孟子注疏 (四庫全書本)/卷06下

卷六上 孟子注疏 卷六下 卷七上

  欽定四庫全書
  孟子注疏卷六下
  漢趙氏注 宋孫奭音義并疏
  滕文公章句下
  公孫丑問曰不見諸侯何義注丑怪孟子不肯每輒應諸侯之聘不見之於義謂何也孟子曰古者不為臣不見注古者不為臣不肯見不義而富且貴者也段 -- 𠭊 or 叚 ?于木踰垣而辟之泄栁閉門而不内是皆已甚迫斯可以見矣注孟子言魏文侯魯繆公有好善之心而此二人距之太甚迫窄則可以見之陽貨欲見孔子而惡無禮大夫有賜於士不得受於其家則往拜其門注陽貨魯大夫也孔子士也陽貨矙孔子之亡也而饋孔子蒸豚孔子亦矙其亡也而往拜之當是時陽貨先豈得不見注矙視也陽貨視孔子亡而饋之者欲使孔子來答恐其便答拜使人也孔子矙其亡者心不欲見陽貨也論語曰饋孔子豚孟子曰蒸豚豚非大牲故用熟饋也是時陽貨先加禮豈得不往拜見之哉曾子曰脅肩諂笑病于夏畦注脅肩竦體也諂笑强笑也病極也言其意苦勞極甚於仲夏之月治畦灌園之勤也子路曰未同而言觀其色赧赧然非由之所知也注未同志未合也不可與言而與之言謂之失言也觀其色赧赧然面赤心不正之貌也由子路名子路剛直故曰非由所知也由是觀之則君子之所養可知已矣注孟子言由是觀曾子子路之言以觀君子之所養志可知矣謂君子養正氣不以入邪也音義辟音避内音納繆音穆矙或作瞰同音勘使所吏切脅虚業切又許及切畦胡圭切竦音聳强其文切赧女簡切正義曰此章言道異不謀迫斯强之段泄已甚矙亡得其宜正已直行不納於邪赧然不接傷若夏畦也公孫丑問曰不見諸侯何義丑怪孟子不見諸侯故問之曰不見諸侯其義謂何也孟子曰古者不為臣不見至可知己矣孟子答之公孫丑言古之不為臣者不肯見不義而饕富貴者也如段干木踰垣墻而避魏文侯於外泄栁閉門而拒魯繆公於内然皆不見之者是皆文侯繆公而就見已甚迫切斯可以見矣然干木泄栁且不見之耳陽貨欲願見於孔子而畏孔子惡已之無禮而不見之意以謂已為大夫而有遺賜孔子但為之士彼不得受其遺賜於其家則必往謝已門故陽貨視孔子不在遂饋孔子蒸豚之禮然而孔子至後亦以視陽貨不在乃往其門而拜謝之故當是之時陽貨豈先不得見孔子以其不合視孔子不在乃饋蒸豚孔子所以不欲見亦復視其亡而往謝之也蒸豚熟豚也曾子又有云脅肩諂笑竦縮其身强容而笑者其勞苦有甚於夏之五六月而灌園也治畦曰灌園也子路有云未合其志而與之言觀其色赧赧然面赤而心不正者非我之所知也由子路自稱名也孟子曰由此數者觀之則君子之所養以義可得而知矣盖就此數者論之孟子必答公孫丑以此者則孟子不見諸侯是亦分也義也公孫丑乃不知之柰之何哉今且以孟子不見諸侯必以段干泄栁為言者盖謂魏文魯繆二君欲見此二子如此之迫切而二子尚不見之而況己往見諸侯哉必以陽貨為言者盖謂孔子不見陽貨者乃陽貨自取之爾今己之不見諸侯者亦以諸侯不禮於我矣必以曾子所謂而言者盖謂已如往見諸侯亦是脅肩諂笑者也必以子路所謂而言者盖謂已如就見諸侯亦是未同而觀其色赧赧然之人也此孟子所以執此而喻其意於公孫丑也說文云畦菜畦也是知即園也注論語曰饋孔子豚○正義曰案孔安國傳云陽貨欲使孔子往謝故遺孔子豚陽貨陽虎也名虎字貨為季氏家臣而専魯國之政欲見孔子將使之仕也豚豕之小者故論語於陽貨篇云陽貨欲見孔子孔子不見歸孔子豚孔子時其亡也而往拜之遇諸塗謂孔子曰來予與爾言曰懐寳而迷邦可謂仁乎好從事而亟失時可謂知乎曰不可日月逝矣嵗不我與孔子曰諾吾將仕矣凡此是其事也注子路剛直○正義曰案孔子弟子列傳云子路性鄙好勇力志伉直是為剛直也後死於衛戴盈之曰什一去關市之征今兹未能請輕之以待來年然後已何如注戴盈之宋大夫問孟子欲使君去關市征稅復古行什一之賦今年未能盡去且使輕之待來年然後復古何如孟子曰今有人日攘其鄰之雞者或告之曰是非君子之道曰請損之月攘一雞以待來年然後已如知其非義斯速已矣何待來年注攘取也取自來之物也孟子以此為喻知攘之惡當即止何可損少月取一雞待來年乃止乎謂盈之之言若此類者也音義去起吕切攘如羊切正義曰此章言從善改非坐而待旦知而為之罪重於故譬猶攘雞多少同盜變惡速然後可也戴盈之曰什一去關市之征今兹未能請輕之以待來年戴盈之即戴不勝字盈之也為宋國之大夫問於孟子曰欲使宋君去關市之征稅今年未能盡去且使輕取之以待來年然後盡去之如之何孟子曰今有人日攘其鄰之雞至何待來年孟子以此比喻之以答盈之之言非也言今有人日日攘取其鄰家之雞者或有人告之曰此攘雞乃小人盜賊之道非君子大公至正之道也乃曰請損之但月攘一雞以待來年然後止而勿攘今子如知宋君取關市之稅為非義若此攘雞之非道斯可速而止之耳何可待來年然後已乎此孟子所以告之是耳
  公都子曰外人皆稱夫子好辯敢問何也注公都子孟子弟子外人他人論議者也好辯言孟子好與楊墨之徒辯爭孟子曰予豈好辯哉予不得已也注曰我不得已耳欲救正道懼為邪說所亂故辯之也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亂當堯之時水逆行汜濫於中國蛇龍居之民無所定下者為巢上者為營窟注天下之生生以來也迭有治亂非一世水生蛇龍水盛則蛇龍居民之地也民患水避之故無定居卑下者於樹上為巢猶鳥之巢也上者髙原之上也鑿岸而營度之以為窟穴而處之書曰洚水警余洚水者洪水也注尚書逸篇洪水逆行洚洞無涯故曰洚水也洪大也使禹治之禹掘地而注之海驅蛇龍而放之菹水由地中行江淮河漢是也險阻既逺鳥獸之害人者消然後人得平土而居之注堯使禹治洪水通九州故曰掘地而注之海也菹澤生草者也今青州謂澤有草為菹水流行於地而去之民人下髙就平土故逺險阻也水去故鳥獸害人者消盡也堯舜既沒聖人之道衰暴君代作壞宮室以為汙池民無所安息棄田以為園囿使民不得衣食邪說暴行又作園囿汙池沛澤多而禽獸至注暴亂也亂君更興殘壞民室屋以其處為汚池棄五穀之田以為園囿長逸遊而棄本業使民不得衣食有飢寒並至之厄其小人則放辟邪侈故作邪偽之說為姦寇之行沛草木之所生也澤水也至衆也田疇不墾故禽獸衆多謂羿桀之時也及紂之身天下又大亂周公相武王誅紂伐奄三年討其君驅飛廉於海隅而戮之滅國者五十驅虎豹犀象而逺之天下大悅注奄東方無道國武王伐紂至于孟津還歸二年復伐前後三年也飛廉紂䛕臣驅之海隅而戮之猶舜放四罪也滅與紂共為亂政者五十國也奄大國故特伐之尚書多方曰王來自奄書曰丕顯哉文王謨丕承哉武王烈佑啓我後人咸以正無缺注書尚書逸篇也丕大顯明承纘烈光也言文王大顯明王道武王大纘承夫光烈佑開後人謂成康皆行正道無虧缺也此周公輔相以撥亂之功也世衰道微邪說暴行有作臣弑其君者有之子弑其父者有之孔子懼作春秋春秋天子之事也是故孔子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注世衰道微周衰之時也孔子懼正道遂滅故作春秋因魯史記設素王之法謂天子之事也知我者謂我正綱紀也罪我者謂時人見彈貶者言孔子以春秋撥亂也聖王不作諸侯放恣處士横議楊朱墨翟之言盈天下天下之言不歸楊則歸墨楊氏為我是無君也墨氏兼愛是無父也無父無君是禽獸也注言孔子之後聖王之道不興戰國縱横布衣處士游說以干諸侯若楊墨之徒無尊異君父之義而以横議於世也公明儀曰庖有肥肉廄有肥馬民有飢色野有餓莩此率獸而食人也注公明儀魯賢人言人君但崇庖廚養犬馬不恤民是為率禽獸而食人也楊墨之道不息孔子之道不著是邪說誣民充塞仁義也仁義充塞則率獸食人人將相食注言仁義塞則邪說行獸食人則人相食此亂之甚也吾為此懼閑先聖之道距楊墨放淫辭邪說者不得作注閑習也淫放也孟子言我懼聖人之道不著為邪說所乗故習聖人之道以距之作於其心害於其事作於其事害於其政聖人復起不易吾言矣注說與上篇同昔者禹抑洪水而天下平周公兼夷狄驅猛獸而百姓寧孔子成春秋而亂臣賊子懼注抑治也周公兼懐夷狄之人驅害人之猛獸也言亂臣賊子懼春秋之貶責也詩云戎狄是膺荆舒是懲則莫我敢承注此詩已見上篇說無父無君是周公所膺也注是周公所欲伐擊也我亦欲正人心息邪說距詖行放淫辭以承三聖者豈好辯哉予不得已也注孟子言我亦欲正人心距詖行以奉禹周公孔子也不得已而與人辯耳豈好之哉能言距楊墨者聖人之徒也注孟子自謂能距楊墨也徒黨也可以繼聖人之道謂名世者也故曰聖人之徒也音義好呼報切下注及文皆同汜孚劍切卑音埤度大各切洚張音絳又下江切丁胡貢切說文胡工切洚洞丁云案玉篇下江切從夅夅下江切今注宜音胡貢切從夆夆音逢浲洪水也洞徒送切又音同菹側魚切丁音嗟逺丁于願切壞音怪汙音烏邪說如字張音稅暴行張下孟切注及下詖行操行皆同沛丁蒲内切更音庚辟音僻相息亮切素王之王于況切又如字横去聲為于偽切莩皮表切或作𦭼或作殍皆同丁音孚詖音賁正義曰此章言憂世撥亂勤以濟之義以匡之也公都子問孟子曰外人皆稱夫子好與楊墨之徒爭辯敢問是何如孟子曰予豈好辯哉予不得已也孟子答之曰我豈好與彼爭辯之哉但欲正人心不得已而用辯之也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亂至上者為營窟孟子言天下之生民以來至于今以久矣其間一治一亂甚多當堯之時水逆勢而流行汜濫濁於中國蛇龍由是居處於其間民亦無所安其居處以至居於埤下者乃於樹上為巢如鳥之居於巢也居於髙原之上者乃鑿為穴窟而處之書曰洚水警余洚水洪水也使禹治之禹掘地而注之海至然後人得平土而居之言尚書逸篇之文云洚水警懼我此盖舜言故稱余余我也孟子引之故自解之洚水言洚水則洪大之水也故舜使禹治其洪水禹乃掘地因其勢順而流注之海又驅遣蛇龍而放之菹菹澤生草之所也於是水從地中流行故不汜逆所謂導江導淮導河導入漢之水是禹之治也危險艱阻既以逺去而無汜濫之患鳥獸之害於人者遂消滅然後人皆得平坦之地而居之所謂水逆行汜濫於中國蛇龍居之為巢營窟之難於是免矣堯舜既沒聖人之道衰至及紂之身又至咸以正無缺者孟子言自堯舜既沒之後聖人所行之道衰微暴虐之君更興乃毁壞民之宮室以為之汚池而民皆無所安居休息又棄五穀之田以為之園囿而恣逰傲乃使民不得衣食於是民有飢寒其小人皆放辟邪侈作邪偽之說為姦寇之行又作園囿汚池於是草木沛澤茂盛而禽獸至衆及紂之世又為大亂周公乃輔相武王誅伐其紂又伐奄國終始三年討戮殘賊之君乃驅逐飛廉諛臣於海隅之地而戮殺之遂滅與紂共為亂之國者有五十國然後驅遣其虎豹犀象之野獸而逺去之天下之人已皆大悅而歸武王書所謂丕顯哉文王謨丕承哉武王烈佑啓我後人咸以正無缺是斯之謂歟盖言大明文王創始之謀謨大纘集武王之功烈佑開後人皆以正道行之故無虧缺也後人是為成王康王在後者也世衰道微邪說暴行至其惟春秋乎孟子又言至周世之道衰於是微滅邪說暴行之人又有起作於是臣弑其君者有之子弑其父者有之惟孔子於此時乃恐懼正道遂滅而害人正心故因魯史記而作春秋之經盖春秋者乃設素王之道皆天子之事迹也孔子云知我正王綱者其惟以春秋知我矣罪我以謂迷亂天下者其亦惟以春秋罪我矣聖王不作諸侯放恣至是禽獸也孟子又言自孔子之後聖王無有興作於其間諸侯乃放恣為亂布衣之處士乃横議而逰說於諸侯於是楊朱墨翟偏蔽之言盈滿於天下天下之言者不歸從楊朱之為已則歸從墨翟之兼愛以其為已之言行是使天下無其君也兼愛之言行是使天下無其父也無父無君是禽獸之類也非人也公明儀曰至率獸而食人也孟子又引昔公明儀有云君之廄廚乃多有其肥肉棧廐之中多養其肥馬而下民以有飢餓之顏色郊野之間以有餓死之莩者如此是國君率獸而食人也楊墨之道不息孔子之道不著至吾為此懼又至吾言矣孟子又言楊墨自為兼愛之道不熄滅則孔子之正道不著明是邪說欺誣其民而充溢掩其仁義之道也仁義既以邪說充塞而掩之則不特率獸食人而人亦將自相食也孟子故言我為此恐懼乃欲防閑衞其先聖之正道而排斥距其楊墨放逐其淫辭使邪說者不得興作於其間所謂作於其心害於其事作於其事害於其政聖人復起必從吾言矣此盖說在上篇此更不說昔者禹抑洪水而天下平周公兼夷狄驅猛獸而百姓寧孔子作春秋而亂臣賊子懼此皆孟子言至於此又復自堯至於孔子再詳總說之也言往者自舜使禹抑治其水而天下於是乎得平安至周公相武王兼征夷狄驅逐暴獸而人民於是乎得寧靜以至孔子作成春秋而褒貶著而亂臣賊子於是乎恐懼之詩云戎狄是膺荆舒是懲則莫我敢承說在上篇詳矣孟子言知是則無父無君者是周公所欲膺擊而伐之也我今亦欲正其人心息滅其邪說距止其險陂之行放逐其淫辭以奉承禹周公孔子三聖者豈我好與楊墨之辯哉是我不得已故當與之爭辯也然而能言距止楊墨之道者是亦為聖人之徒黨也故曰我亦欲正人心息邪說距詖行放淫辭以承三聖者豈好辯哉予不得已也能言距楊墨者聖人之徒也注堯使禹治洪水通九州至消盡也○正義曰禹通九州者盖始自堯所都冀州而起遂從東南通於兗州兗州既達又東南通於青州青州既達又從南通於徐州徐州既達又南通於揚州揚州既達又西通於荆州荆州既達又從荆而北通於豫州豫州既達又從豫而西通於梁州梁州既達又從梁而北通於雍州雍州既達於是又通乎冀州冀州乃帝都也凡此是皆禹通之耳注奄東方無道國至王來自奄○正義曰案鄭𤣥云奄國在淮夷之北裴駰亦引而證史記云伐奄者孔安國云周公歸政之明年淮夷奄國又叛成王東伐淮夷遂滅奄而徙其君五月自奄還至鎬京是王自奄也云飛廉紂諛臣案史記云飛廉乃顓頊之苖裔也飛廉善走其子惡來惡來有力父子俱以材力事殷紂周武王伐紂并殺之是矣舜放四罪所謂流共工于幽州放驩兜于崇山竄三苗于三危殛鯀于羽山四罪而天下咸服凡此是也注禹稷胼胝周公仰思仲尼皇皇○正義曰經云禹稷手足胼胝周公仰而思之夜以繼日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雄云仲尼皇皇是也凡此盖言皆能勤於為生民耳
  匡章曰陳仲子豈不誠廉士哉居於陵三日不食耳無聞目無見也井上有李螬食實者過半矣匍匐往將食之三咽然後耳有聞目有見注匡章齊人也陳仲子齊一介之士窮不苟求者是以絶糧而餒也螬蟲也李實有蟲食之過半言仲子目不能擇也孟子曰於齊國之士吾必以仲子為巨擘焉雖然仲子惡能廉充仲子之操則蚓而後可者也夫蚓上食槁壤下飲黄泉注巨擘大指也比於齊國之士吾必以仲子為指中大者耳非大器也蚓丘蚓之蟲也充滿其操行似蚓而可行者也蚓食土飲泉極廉矣然無心無識仲子不知仁義苟守一介亦猶蚓也仲子所居之室伯夷之所築與抑亦盜跖之所築與所食之粟伯夷之所樹與抑亦盜跖之所樹與是未可知也注孟子問匡章仲子豈能必使伯夷之徒築室樹粟乃居食之邪抑亦得盜跖之徒使作也是殆未可知也曰是何傷哉彼身織屨妻辟纑以易之也注匡章曰惡人作之何傷哉彼仲子身自織屨妻緝纑以易食宅耳緝績其麻曰辟練其麻曰纑故云辟纑曰仲子齊之世家也兄戴蓋祿萬鍾以兄之祿為不義之祿而不食也以兄之室為不義之室而不居也避兄離母處於於陵注孟子言仲子齊之世卿大夫之家兄名戴為齊卿食采於蓋祿萬鍾仲子以為事非其君行非其道以居富貴故不義之竄於於陵也他日歸則有饋其兄生䳘者已頻顣曰惡用是鶃鶃者為哉注他日異日也歸省其母見兄受人之䳘而非之已仲子也頻顣不悅曰安用是鶃鶃者為乎鶃鶃䳘鳴聲他日其母殺是䳘也與之食之其兄自外至曰是鶃鶃之肉也出而哇之以母則不食以妻則食之以兄之室則弗居以於陵則居之是尚為能充其類也乎若仲子者蚓而後充其操者也注異日母食以䳘不知是前所頻顣者也兄疾之告曰是鶃鶃之肉也仲子出門而哇吐之孟子非其不食於母而食妻所作屨纑易食也不居兄室而居於於陵人所築室也是尚能充人類乎如蚓之性然後可以充其操也是以孟子喻以丘蚓而比諸巨擘而已音義螬音曹匍音蒲匐蒲北切咽音宴擘博厄切惡音烏下惡用同辟音劈纑音盧盖丁張並音盍䳘張云與鵞同已頻顣丁上音紀頻亦作嚬同下子六切鶂五歴切䳘也哇丁張並於佳切母食之食音嗣正義曰此章言聖人之道親親尚和志士之操耿介特立可以激濁不可常法者也匡章曰陳仲子豈不誠廉士哉至目有見者匡章齊國之人也仲子齊國一介之士也匡章謂孟子曰陳仲子之為人豈不誠為廉士者哉言仲子居處於於陵之地三日無食故不求食以至飢餓使耳聾而無聞目盲而無見井里之上有李果為螬蟲所食者其實已過半矣但匍匐往而取食之食至三吞然後耳方有所聞而不聾目方有所見而不盲言仲子之至如此之甚尚不肯苟求於人是所謂豈不誠廉潔之士哉孟子曰於齊國之士至下飲黄泉孟子答之以謂於齊國之衆士中吾必以陳仲子但如指中之大者耳雖然大指又安能為廉潔之士哉如充滿其仲子之操守則必似丘蚓而後可行也故蚓但上食其槁壤之土下飲其黄泉之水是謂極廉矣今仲子所居處之屋且以為伯夷之所築而居之歟抑亦即盜跖為利者之所築而居歟仲子所食之粟米且以伯夷之所種而食歟抑亦即為盜跖者之所種而食歟故孟子以此問之匡章乃曰仲子所居之室伯夷之所築歟抑亦盜跖之所築歟所食之粟伯夷之所樹歟抑亦盜跖之所樹歟然孟子必以伯夷言之又必以盜跖言之者盖謂伯夷之清最為潔者盜跖最為貪利者而仲子必不能使伯夷之徒築室樹粟乃居食之也但亦盜跖所築樹而居食之也豈足謂之廉士哉故曰是未可知也以其但亦盜跖所築樹也殆未可得而知也曰是何傷哉彼身織屨妻辟纑以易之也匡章又言於孟子曰此何傷於仲子為亷哉言雖盜跖之徒而築樹之而仲子所居食之亦不足傷害仲子為亷潔之士矣以其彼仲子親織其草屨妻緝績其麻以更易室與粟而居食之也曰仲子齊之世家也兄戴蓋祿萬鍾以兄之祿為不義之祿至蚓而後可充其操者也孟子又言仲子者乃齊國世卿大夫之家也其仲子之兄名戴者食采於蓋之邑祿受萬鍾之秩仲子乃以兄之祿為不義之祿而不食以兄所居之室為不義之室而不居遂逃避其兄離去其母而自處於於陵於陵齊之别邑也異曰歸省其母見有饋遺其兄之生䳘者乃頻顣不悅而言曰安用是鶃鶃者為饋哉又至異曰其仲子之母乃殺此䳘與仲子而食之其仲子之兄自外而歸至見仲子食此䳘肉乃疾告之曰此是前日所饋我鶃鶃者之肉也仲子覺為䳘肉出門外哇而吐之以其母所殺之食而且不食乃食於妻子所辟纑而易所食而食之以兄所居之屋而且不居乃以於陵之人所居之屋而居之如此尚何能充為人之類乎若仲子者但如蚓之性然後可充其所操也孟子意謂仲子之亷以此是不足為亷者矣人安可得而法之邪匡章子所以言仲子為亷士者以其欲則法之宜孟子以是言而比喻巨擘丘蚓之類而排拒之也巨擘大指也注緝績其麻曰辟練麻曰纑○正義曰釋名云辟分辟也纑布縷也是知為緝績練麻也注食采於蓋○正義曰蓋齊之下邑也公孫丑之篇亦有說焉







  孟子注疏卷六下
  孟子注疏卷六下考證
  不見諸侯章疏亦復視其亡而往謝之也○監本脫視字今從閣本增正
  外人皆稱夫子好辯章天下之生久矣節注卑下者於樹上為巢○卑一本作埤
  書曰洚水警余節注尚書無逸篇○今見大禹謨篇吾為此懼閑先聖之道節注閑習也○朱子作閑邪之閑不作習解
  匡章曰陳仲子章已頻顣注已仲子也○臣宗楷按四書辨疑云已當作已與以同音謂初見所饋生鵝固已頻顣而惡之矣接下他日意有倫次已字文亦自然



  孟子注疏卷六下考證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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