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淵如詩文集 (四部叢刊本)/擬請復孔子封爵表

平津館文稿目録 孫淵如詩文集 擬請復孔子封爵表
清 孫星衍 撰 清 配王采薇 撰附錄 景上海涵芬樓藏原刊本
魏三體石經遺字校釋序

  擬請復孔子封爵表

伏以周書逸𥳑紀泰伯追王之文雷風動威彰元公改葬之禮

稽古先之令典有身後之褒封矧我孔子應期五百生符素王

之徵坐奠兩楹死有宗予之夢惟天爲大一以貫之以道得民

王者往也踰日月以難焉賢堯舜而遠矣昔宣尼疏爵肇于元

始之初太師加封發自有唐之代曁開元詔贈爲王𧰼服衮冕

葢以周家貶號罷稱帝以配天先聖優封止亞尊於共主而元

推啟聖之恩明創大成之殿代所常尊迄無異議有姦臣張璁

者始以非禮議大禮繼斥封王爲僭王黜號謚而稱先師毁𧰼

設以爲木主愛人者及其杖履升堂而倒我衣裳變亂舊章非

聖無法臣聞左徹削木思黃帝之遺形三代立尸至贏秦而變

古有舉莫廢祭法明文廟貌宗尊文家所尚況大牢佾舞儼然

列辟之儀祖考孫曾未改王公之號豈有布衣而受天子之拜

臯比而坐九雉之堂試責實以循名詎昔非而今是我

國家化成久道咸秩無文錫命及河海之神湮祀舉司中之典

辟雍特建經石重刋新闕里之聖容頒宗𢑱爲世守眷言孔宇

深繋

皇情急宜革嘉靖之陋儀復漢唐之爵號軼百王而定論奮

神斷以折衷使生民未有常膺德合仁義之稱將聖多能無媿

文不在兹之語職有專達之責位非議禮之官學溯淵原詞

餘枝葉因

時巡而數典謹拜表以上聞臣某誠惶誠恐拜首稽首上言

  擬科場試士請兼用注疏摺

奏爲科場試士請兼用注疏仰祈

睿鑒事竊見

功令十三經注疏頒在學官原爲課士而設近日士風孤陋止

讀四子書宋儒章句不窺漢唐經義校文之官因陋就簡或有

空疏者至屏斥古人經訓批抺成言博學之士無由進身黌舍

敎士之書亦成虛設考漢儒學有師法所注諸經率本七十

子微言大義唐儒正義亦集魏晉以來諸儒經學之大成伏讀

御纂

欽定諸經先用鄭康成及魏晉諸儒注語次引孔穎逹疏義兼

採宋儒折衷

睿鑒

列聖稽古同文之治炳若日星校文之官就試之士平時自應

敬謹誦習以備科場考核豈宜倖𫉬科名且經義取士創自宋

元元皇慶二年詔考試程式詩以朱氏尚書蔡氏周易程氏及

春秋禮記皆兼用古注疏至前明初書主蔡氏猶及古注疏禮

記主古注疏其後漸以廢弛當時雖矜尚氣節議禮多成聚訟

積習相沿急宜振作科場風氣關係人才升降但使人人爭讀

注疏則士盡通經通經則通達

朝章國典經義遂爲有用之學或以邊省士子不習注疏爲疑

不知各省取士原有定額卽專守一家之注文佳亦可錄取惟

定令不許屏斥其兼用古注者俾士風蒸蒸月上數年之後邊

省皆有通經之士經生皆爲有用之才不負

皇上作人多士之雅意矣迂疏之識實爲振作人才起見伏

聖謨埀示施行不勝戰慄隕越之至

  增立鄭氏博士議

爲詳請增立先賢博士以昭曠典事查山東高密縣境內有漢

大司農鄭康成祠墓後裔傳世久遠唐宋碑碣具存伏惟

國家崇禮先聖賢臣擇先代有功經學之儒德行純僃者祀於

黌舍並立其後裔爲五經博士自孔門十哲上溯周公旁及關

裔下至宋儒皆有世襲惟有漢一代諸儒或親得七十子之傳

其功在經學絶續之際急應邀

異數以列於祀典恭逢我

皇上崇儒重道嘉慶七年四月特奉

俞旨增設伏氏博士舉千古未有之曠典

恩禮至爲優渥本司道等敬考漢儒傳經之功惟鄭康成尤集

其大成于易畫詩三禮論語孝經俱有傳注其春秋三傳亦有

糾何氏休授服氏䖍之學是十二經注康成獨綜其全不止身

通六藝恭繹

聖祖仁皇帝曁

高宗純皇帝纂定諸經義疏條例先引鄭注次及唐宋諸儒說

義仰見

天亶聰明折衷至當又閱濂洛關閩四大儒章句語錄其天人

奥旨不出鄭注範圍至於服物典章亦或遜其精密故正史以

孔書遂明稱之核其行事不受袁紹辟命出處以禮尤合聖人

仕止久速之宜幸逢我

國家久道化成興廢繼絶本司道等有守土之責明知鄭氏祠

墓後裔確據所在未便久稽

盛典似應援伏氏博士之例并請爲鄭康成建立博士一體子

以世襲本司道等又查前任山東學政阮 於乾隆五十九年

曾擇鄭康成後裔鄭憲書立爲奉祀生旣係部咨准其奉祀則

鄭氏實有嫡裔毫無疑義鄭憲書已故有弟憲章除查明譜系

年貌繕𠕋附詳外擬合將議請建立鄭氏博士緣由㑹議詳請

憲臺鑒核咨題

  請留餘米改放兵糈議

爲詳請留道倉北運餘米調劑滿營節省運費事本道查山東

德州駐防官兵自順治十一年設立官十員甲兵三百四十名

匠役四名雍正二年續添甲兵一百六十名毎年應需俸餉米

一萬一千五百七十餘石內動支德常二倉米七千八百七十

餘石尚不敷米三千四百餘石向給折色銀毎石一兩近年米

價昻貴倍于往時且設立滿營官兵至今百有餘年戸口滋生

日繁所支折色銀一兩不敷石米半價之數本道駐劄德州體

察情形甚爲拮据查有德常二倉徵收濟陽臨邑陵縣德州德

平平原等六州縣本色並麥改斛尖共米九千五百三十七石

零每年額支滿營步甲及運丁月糧倉夫工食造船經費之外

約剩米二千數百石不等例于 奏銷後委員運通名爲埽倉

餘米其應支運費有行月⿰氵閠 -- 潤耗蓆片及官役盤費車腳等名目

共需米三四百石銀三四百兩不等本道查支剩餘米旣無定

數若遇災緩年分及並無餘剩亦不起運其非京通各倉急需

支放之款可知卷查嘉慶三年直隷總督奏請將固安寳坻二

處駐防兵丁歳需兵米援照良鄕等處改撥薊米之例在于豫

東二省薊糧項下撥給本色經部議覆奉

旨允行今德州駐防官兵額支本色不敷尚支折色不獨兵情

尚苦向隅章程亦未畫一若將此項餘米奏請作爲滿營俸餉

本色月糧合計節省運費銀米及折色銀共五千餘兩之多旣

可解部以充公用而滿營官兵共霑實惠不至苦糴貴人繁之

累又與直省改撥本色薊糧之案相符應請憲臺奏明辨理其

餘米給放尚有不敷之數再請將附近州縣徵存薊糧並歷年

樍存薊米解倉支放擬合㑹同藩司具詳鈞案伏乞鑒核施行

  議請餘米改放兵糈覆奏稿

山東督糧道孫 移咨布政司邱 㑹議得前請將道倉餘米

改放德州滿營兵楈本色其不敷之數動撥薊糧誠如部咨兵

食旣可充裕運費亦有節省實爲因時調劑起見查德州滿營

設兵五百名一名爲一戸自順治十一年雍正二年增至一

千八百餘口至今嘉慶十一年共有二千七百三十餘口所支

兵餉仍如舊額兼之米價昻貴折色不敷糴買一半之數本司

道體察情形閔其拮据而道倉毎年支剩餘米運通例需運費

各項銀三四百兩米三四百石所支米石按時價核計銀千數

百兩如將此項米石留存支放旣可調劑兵糈短缺而所省運

費銀米及應支折色銀兩共五千數百餘兩不等每年解部以

充公用實於 國計民生兩有禆益是以詳請具奏兹奉戸部

咨查該官兵每年應支本色折色餉米例有專款其德常二倉

支剩濟陽等縣米石向係例應運通今該撫請將此項支剩米

石撥給滿營不敷餉米該之每年運腳等費固可稍爲節省而

京倉額米卽短收二千餘石 天庾正供未便顆粒短解其應

將何項米石籌撥抵運之處該撫並未議及等因遵查德常二

倉運通支剩米石毎年原無定額如遇灾緩及無餘剰之年並

不起運是京通各倉原非必需此項米石支放究與 天庾正

供例有定額顆粒不能短解者有間且改放滿營本色卽屬正

項支銷旣爲節省運費起見則解通餘米似可母庸籌撥抵運

又奉部咨據奏稱此項米石一遇灾緩之年並無支剰是該官

兵應支餉米又將何款支給該撫亦未詳悉聲明况據稱該官

兵餉米除支此項本色外仍有不敷再將附近州縣徵存薊糧

並積存薊米臨時撥解道倉支放查東省薊糧向例留貯二萬

八千餘石作爲撥運直隷省密雲良鄕固安寳抵及山東省靑

州兵米之用計毎歳需用二萬七千餘石所剩無幾今該撫請

將薊糧酌撥究竟毎年應撥若干將來薊糧本款不致短絀之

處亦未詳細聲敘請

旨敕下該撫悉心籌畫據實覆奏等因遵查德州滿營兵餉向

來遇有灾緩之年係借撥薊糧米石支放其東省毎年撥運直

省並本省靑州等處兵米共需二萬七千餘石若儘撥一年薊

糧所剰無幾緣東省積存薊糧遵奉乾隆三十年

諭旨存貯水次地方倉內作爲常平之用或直省問遇米少年

分亦可資其協濟是以存有各年撥剩薊米並買還五十五七

兩年撥賑薊糧米穀三萬餘石又本年買還五十五七兩年撥

賑薊糧九萬四千餘石現在詳咨飭辨所有前議不敷滿營兵

糈計每年所撥多不過千餘石少止數百石其於直省東省應

支兵糈本款亦不致卽行短絀擬合查明㑹詳呈請本部院鑒

核覆奏施行

  擬董江都上公孫丞相書

江都相董仲舒叩頭死罪再拜上言君侯以名儒擢升相位海

內想聞風采然君侯夙夜密勿所以格君心遠權勢者非中外

之所窺測或責望君侯以爲位高無言則非知君侯之深者也

仲舒叩頭死罪以爲捄弊之道當視世務之所急今上廣求賢

之路而有司不能興廉舉孝或所舉非人由樹人之未有素也

選舉之法可以得常士不可以致異人古者庶官無曠庠序旣

設猶求夢卜之賢躬吐握之節今朝廷德望無踰君侯者誠天

下士之所傾心開閤延之與參謀議萬一有所裨益且使據經

守古之儒通達朝章國典異時授以方任庶有少知治體之人

而變亂舊章之風自絶矣上至聰明君侯宜輔之以上仁五常

法五行而仁最貴者仁爲天德及爲易之元春秋之春故仁以

安人義以治我孔子曰仁者人也又曰詰屈在人下仁以寛容

爲量不以苛察爲明是以王者闢四門明四目而用冕旒蔽明

統纊塞耳也竊惟春秋之義緣人情赦小過君侯職調陰陽當

思宏大體布被脫粟之行以之自處則約以之格物則隘恐矯

詐之俗由此成人情所不能堪或倦而變本皆非適中可久之

政也方今郡國無大姦慝而繡衣直指之使縱橫於外或嚴刻

株累以成獄或受諸侯金爲之游說長吏虛帑藏以供億積貯

之事更不可問矣猝有天灾不測之患何以爲守考績之典考

其所積也限以三載唐虞三代之所以飭吏治今或任毀譽而

廢考功之法眞僞雜糅朋黨兢起官僚救過不暇送迎交錯於

道胥吏因緣爲姦君侯所言政弊而不行令倦而不聽職此之

由誠能請上愼考課之典使外吏乆於其任或有殊績就而加

秩則牧守得自爲政而民知畏愛其上可以懲姦起廢而悃愊

無華之吏日計不足歲計有餘轉移風化之政莫大乎此仲舒

早衰將退而侍親以君侯之知契令歸敎於鄕里草澤之士有

慕効而稽古亦爲國樹人之一端徒役役素曠無謂也君侯問

考功名法則在仲舒所爲繁露書第二十一再拜君侯足下

  復王少宼昶書

謹復前在吳門有札寄呈昨聞吾師南歸又有札附江寧許太

守轉達想俱不致浮沉頃奉手示承記注殷拳並稱星衍明堂

一篇之善感媿不可言吾師向欲補禮圖考究古溝洫開方之

法近知於明堂故實蒐錄百數十條觀其所聚當有創獲星衍

所爲明堂圖考正擬如今工部作紙樣者岀而示世明堂之有

永巷及有宮垣及靈臺卽臺門辟雍水在宮垣之外自星衍發

之前人竟未之及也考工記與月令呂覽並無異義前人疑九

室十二堂不同豈知九室之四隅室一室有四戸則可兩向視

朔但置屏於一戸兩牖之間以聽政耳四隅室卽是左右个合

而言之則九室亦爲十二堂五室之名太廟以置五帝配祖宗

而名之非別有太廟考工在國中者謂宗廟路寢鄭注禮緯在

辰巳之位者謂明堂所以國中與郊外同制鄭注玉藻云天子

廟及路寢皆如明堂制沈約宋志云周書亦淸廟明堂路寢同

制是古天子廟及路寢皆九室仿井田爲之故有永巷考工記

云內有九室九嬪居之外有九室九卿朝焉謂此也國中之明

堂有高寢及左右路寢在其後謂之三承明見說苑修文篇郊

外之明堂有周廬以爲齋宿息從官之地秦之宮室因諸侯之

制故無九室交道漢高承而不改至漢立明堂不置宮垣又不

設周廬辟雍水周明堂而不周宮垣以外此其不合古制也星

衍考之古經義自相符合後人誤解之誤讀之故以爲不可通

耳安得與吾師聚米言之世人又疑明堂之可不必立以爲此

特好古之過不知古者大禘不可祭祖宗於郊又不可祭五帝

於廟必有明堂合五帝祖宗而大享之天文太微南官有五帝

座禮緯稱天子得靈臺之則五車三柱謂庫樓𧰼靈臺此應天

也九重至深𮟏千八百國及四裔來朝從官無所安措故於郊

立明堂闢門而示之信設辟雍以辟非常合天祖以昭其敬又

養老習射敎學縣𧰼詢萬民亦不能聚士民老弱行禮於深宮

之中故於明堂使之環橋觀聽此順人也辟雍須就水故西京

就豐鎬東京就伊洛必於郊野此因地也以斯言之安得謂學

人考古之虛文乎堯闢四門使舜爲上擯以迎諸侯必是明堂

若在九重則道囘遠亦何能擯四門明四目古者享帝於郊而

寒暑節風雨時明堂法天則地按陰陽五行祭則鬼享之先王

絶地天通之學在於是周衰不巡狩諸侯不朝是以明堂之制

不明王肅與鄭學爲難廢五帝之祀後世遂疑明堂之設爲好

古虛文矣通經之儒不可不思古人制作之意誠如吾師之言

坐而言不能起而行者無用之典制不必學也言不盡意可與

知者道秋間作吳門之游當與吾師商訂明堂樣本及訪孫子

冢耳家居有斷炊之患人事雜遝幾廢學殖無可告吾師也謹

  呈安徽初撫部書

頤園前輩大人閣下前因旌節東來適値催漕濟上未能迎候

道旁當遣奴子探投蕪禀接奉手諭知𫎇鑒入獻歲發春伏稔

鼎祉增新鴻禧茂集拜臺省平章之 命晉東南節制之階翹

企龍門載深鳬藻本道辦理新漕一切自身刻苦體恤下情幸

値年歲有收軍民俱爲寧謐惟尋章摘句之儒濫竽一路已爲

過分尚祈老前輩指示立身行政之要俾有遵循耳安徽通志

年久未修原本亦未爲典要得名儒駐節政成多暇或可商榷

興修招集畢恬溪諸人董理其事亦爲盛舉又顧寧人先生所

撰天下郡國利病書是未就之稿如能增補成書實爲經濟要

務爲政者使車所至按圖考究可以知地方關隘河渠風俗都

㑹古今異宜緩急所先之處施之有政厥有舊章如老前輩於

辦理志局之便再爲修纂不獨有功顧氏亦天下後世不可少

之書閣下淸名重臣岀而開府自當以立功爲先然立言亦不

可盡廢葢立功在一時而立言在後世倘其言有關良法美政

一時卽未能行後人踵而行之貽數世之安其陰德豈在立功

之下惟大賢擇而行之本道又有疑者近時積貯之法因恐州

縣出入浮僞不能察吏遂致採買平糶之事十數年不復舉行

倉穀空虛腐朽一有偏灾將何賑給推原其故皆由報糧價不

實以至隔閡難行糧價少報則例價旣不能請增矣而平糶時

又不能以穀價昂貴入告米値市價每石三四兩例價不及其

半舊時取之田多有穀之家原因僃地方荒歉不妨借民力以

濟民今則紳士富戸旣少踴躍急公婣睦任恤之誼上司又不

許擾及閭閻或州縣倍價以虧帑項或上司存價而虛倉廩保

無偏灾守禦之事能不令億兆流離顚沛乎閣下如能飭地方

實貯倉穀則活億萬人在數十年之後所謂陰德非目前赫赫

之名也其要在實報糧價則事無掣肘各省仿而行之豈非善

政乎有課題附呈鈞政畢恬溪歳暮過我敘旬日而别有扎再

  䇿問

問尚書有今古文師說殊異若金縢之啟或謂周公已死或言

尚存文矦之命或以爲晉文侯或云文公幾不可折衷矣卽臯

陶謨一篇今所合之益稷存焉尤多疑義山龍華蟲作繪宗彞

藻火大傳分五者爲五色以應五服五章之數而鄭康成有九

章十二章之注能各通其說乎經言八音經文止有磬管及搏

拊琴瑟笙鏞柷敔金石絲竹匏土革木獨缺其土豈塤果暴辛

公所作或古已有之或土鼓瓦匡鼓兼土革二音歟經云曁益

奏庶鮮食史記兩見與益子衆庶稻之文豈今尚書脫稻字歟

母若丹朱傲見于漢人之說以爲舜言故禹荅以娶塗山生啟

之事今皆出自大禹之口斥言帝嗣母乃非人情乎經文再見

䕫曰史記所無上云於是䕫行樂考爾雅曰爰于三字通訓洪

範土爰稼穡史記作土曰或曰字當訓爲爰歟夏本紀之說臯

陶謨謂禹伯夷臯陶語帝前此篇經文不見伯夷何也豈臯陶

方祗厥敘已下史公以爲敘事之詞卽虞史伯夷之言歟使者

服膺尚書冀其達于政也諸生何以益我其盡言之

  䇿問

⿰氵𠔏範思曰睿睿作聖馬鄭皆訓𧇖爲通班固五行志董仲舒

春秋繁露俱作思曰容以爲寛容則聖孰爲古文孰爲今文能

分別言之折衷其是歟視明聽聦已該睿哲之義思又曰𧇖不

與經文重襲歟古之王者貴能容不貴能察故有冕旒蔽明黈

纊蔽聦之說傳言察見淵魚不祥思主心心主土土數五爲皇

極生萬物而王四季非容不足以當之白虎通云土謂宮宮者

容也含也含容四時者也能言其義歟容之言寛爲聖人美德

故堯典安安一作宴宴釋者以爲寛容覆載論語云居上不寛

吾何以觀之哉而春秋左氏有寛猛相濟之說論語云子威而

不猛猛豈聖德之所取歟于易義虞翻以爲震爲寛仁是東方

之行而翼奉則曰西方之情喜行寛大與易義背乎不背五經

異義云古者聖賢言事亦有效三者取象天地人四者取象四

時五者取象五行諸生讀書稽古當以敷陳經義爲先其各述

所聞以對

  課題

問積穀所以備荒歉自古行之有常平倉及義倉社倉之制常

平發官錢以糴義社倉取民穀以充雖有偏灾民無流離之患

豈非善政與古之常平以穀賤時增價而糴今

國家糴穀之法始則以豐年勸民岀穀後則定爲市價載于㑹

典是舊制亦有取于閭閻者或以義社倉之法合于常平與今

之例價石七錢卽昔之市價及時價旣倍或應陳請增價或以

例價取之田多有穀之家勢無中立孰爲良法乎採之鄰境則

運費無資採之市集則行市不聞糶穀議者之說或未可行與

採買而用平價不與和糴之名相混與以例價責州縣糴穀禁

其勿取閭閻必至虧帑以賠償豈非恤民而困吏困吏而病國

與因州縣虧帑創爲存價于上之法存價而虛倉廩猝有𮎰歉

饑不可食虧穀之害不大于虧帑與買補之令不行而平糶之

事廢州縣積貯則䉺腐豪右封殖以居奇終無穀賤之日得非

恤富民而累貧民乎義倉社倉之設取之于民而不爲累者藏

于民以備灾也常平則有例價而以爲累民何薦紳之無遠謀

乎今防胥吏之𡚁廢採買平糶之事是爲因噎而廢食豈得謂

之知政體與諸生讀書稽古必應講求經世之學其悉所聞以

  伏生不𡧓口授尚書論

今所存尚書二十八篇及書序一篇考之史記漢書儒林傳俱

以爲秦時伏生壁藏之漢定求其書亡數十篇獨得二十九篇

則伏生未嘗口授經文也口授之說出于顏師古注漢書引衛

宏詔定古文官書云伏生老不能正言言不可曉也使其女傳

言敎錯云云伏生旣有壁藏經文又須傳言者以先秦古文晁

錯或不能識且當授以章句故使女傳言卽所謂敎于齊魯之

間自僞孔序稱失其本經口以傳授後人遂疑經文俱出于口

授與正史壁藏之說甚相戾矣夫伏生旣藏書于秦時必親見

百篇全書旣見全書則所亡數十篇必能記憶其文而當時不

𡧓口授晁錯者古人傳述聖經必有証據不敢以口授之文疑

誤後學或經文後世復出少有參差如張霸之與中文不相應

以致羆黜其學則大違聖人闕疑愼言之義矣今尚書大傳殘

佚僅存輯本所引子辯下土使民平平民以無傲路史陶唐記是九

共之文上祭于畢白魚升舟是大誓之文而伏生僅舉其詞以

入大傳並不與二十九篇經文同時傳授至宣帝時始得泰誓

三篇于河內益知伏生不敢妄傳經文之苦心矣當時壁藏二

十九篇証之孔壁後岀古文字字符合故孔安國以今文讀之

以起家又知伏生所傳非記誦也孔子曰吾猶及史之闕文又

曰葢有不知而作者後人喜造僞書若張霸王肅皇甫謐梅賾

炫之徒皆先秦所未有之事安得以之誣伏生且以誣唐虞

三代之文乎

  容作聖論

⿰氵𠔏範思曰睿睿作聖馬鄭俱訓睿爲通五行志引經作䜭應劭

曰睿通也古文作䜭張宴曰䜭通達以至於聖韋昭注楚語叡

明也引此文是馬鄭應氏張氏韋氏俱用古文尚書說也五行

志又引傳曰思心之不容是謂不聖厥咎霿厥罰恒風厥極凶

短折思心者心思慮也容今本作䜭誤寛也孔子曰居上不寛吾何

以觀之哉言上不寛大包容臣下則不能居聖位春秋繁露五

行五事篇云思曰容容者言無不容容作聖聖者設也王者心

寛大無不容則聖能施設事各得其宜也又曰心不能容則稼

穡不成而秋多雷說文云思容也是伏生今文作容董子班氏

許叔重俱用其說爲寛容也案五行傳次五事曰思思屬土土

音屬宮義當爲容白虎通五行篇云五行之性土者最大苞含

物將生者岀將歸者入不嫌淸濁爲萬物脫母禮樂篇又云土

謂宮宮者含也容也含容四時者也五行傳旣以聽屬水聽曰

聦與睿同義不應思又爲睿中庸篇聰明睿智足以有臨也寛

裕溫柔足以有容也自爲二事說苑君道篇尹文曰大道容衆

大德容下聖人寡而天下理矣書曰容今本作睿亦誤作聖劉向亦今

文之學也容爲土德爲宮音宮爲君土爲皇極故人君以能容

爲德不以能察爲明不容則稼穡不成稼穡屬土也堯典安安

一作晏晏古義釋爲寛容覆載晏爲天淸也如淳注漢書爲日

岀淸濟爲晏故大戴有就日望雲之喻容至則公公生明足以

該睿也秦誓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焉論語君子尊賢而容衆

老子云容乃公公乃王王乃天天乃道道乃久荀子云君子賢

而容衆知而能容愚博而能容淺粹而能容雜孟子云大而化

之之謂聖稱曰作聖非容不足以當之古書有韻恭從明聦容

協音睿則不協也大戴禮子張問入官孔子告以古者冕而前

旒所以蔽明也統絖塞耳所以弇聦也故水至淸則無魚人至

察則無徒漢書云察見淵中魚不祥此睿德之次於容明矣左

傳寛猛相濟或謂非聖人之言論語言寛則得衆子威而不猛

猛非美德然傳以對寛此寛謂寛緩非謂寛容故猛濟之猛亦

疾速之義非嚴刻也若土德寛容則吐萬物而王四季固無待

以猛相濟矣尚書今文說俱勝古文葢伏生曾見先秦百篇之

書親授西漢諸儒雖以今字名今文實古義也思作容之勝作

睿其一隅矣因作書義疏而爲之說並以課問德州書院諸生

  虞書五服五章今文論

臯陶謨子欲觀古人之象曰月星辰山龍華蟲作繪宗彞藻火

粉米黼黻絺繡今文說見于大傳古文說見于說文至鄭氏推

周禮冕服九章合日月星辰以爲有虞氏十二章之說後漢輿

服志用之遂爲定制解經者習守鄭注或訾大傳之謬子徧考

書傳知今文說之未可非也大傳云山龍靑也華蟲黃也作繪

黑也宗彞曰也璪火赤也云龍爲靑者東方之行色靑華爲黃

者爾雅云華黃也皇黃音相近禮有鞠衣先鄭釋爲黃衣作繪

黑者說文䵳沃黑色玉篇沃作淺嬒女黑色也義皆爲黑㑹繡此四

色于元衣合爲五色故于黑色獨云作繪也宗彞白者馬氏釋

以爲虎虎與龍對西方之行色白又說文彞从糸糸爲綦蒼白

色是宗彝白也璪火赤者火南方之行色赤大傳所分五色皆

非無本據經上云五服五章下云五采五色是其說合于經文

也大傳又云天子衣服其文華蟲作繪宗彞璪火山龍諸侯作

繪宗彞璪火山龍子男宗彞璪火山龍大夫璪火山龍士山龍

自天子至士皆服山龍者周禮節服氏掌祭祀朝覲衮冕六人

維王之太常是下士亦服衮龍之証周時沿古制也士山龍亦

在元衣故禮器云士元衣纁裳也爾雅云衮黻也廣雅云山龍

彰也說文黺字解以山龍華蟲爲衮衣衮爲畫龍之衣山龍爲

五等共有之章服故爾雅廣雅單舉之以該華蟲等五章服色

是其說合于爾雅也天子僃五色得服華蟲諸侯已下不服大

傳說華蟲黃也大戴禮五帝德稱帝嚳帝堯服黃黼黻衣言天

子有華蟲獨得服黃是其說之合于大戴禮也大傳言五章之

服上不及日月星辰下不及粉米黼黻絺繡其不言日月星辰

者說文繪字黺字解兩引山龍華蟲不引日月星辰黺字解並

云衮衣山龍華蟲說文所引卽衞宏古文官書說是古文亦不

以日月星辰爲衣飾王肅言舜時三辰卽畫于旌旗不在衣也

徧考周禮禮記左傳管子之文但有日月星辰畫旂章之說王

肅之言或本古文不可以人廢之是今文說之合于古文也五

服不及粉米黼黻絺繡者今文意以粉米已下爲繡文刺繡以

絺自天子至士衣裳皆用之其山龍已下五章止爲衣飾也何

以知刺繡于絺白虎通衣裳篇云聖人所以制衣服何以絺綌

蔽形表德勸善別尊卑也云絺綌蔽形者上古制衣服先用絺

綌但取蔽形亦如市之蔽前後人不忍廢之因爲服飾禮記振

絺綌卽論語袗絺綌袗爲單孟子謂舜被袗衣故知刺繡于絺

也云表德勸善別尊卑者天子有九德得服五章有差次以別

尊卑卽謂此畫山龍五章之衣若但用絺綌何有尊卑此西漢

人之說出于今文者知粉米已下爲繡文者說文黺黼黻皆从

黹黹卽刺繡黼爲白與黑相次文黻爲黑與靑相次文黺爲畫

米䋛爲繡文如聚米又繡爲五采僃也是黺黼䋛黻俱繡文說

文云繪㑹五采繡也言元衣黑色㑹山龍靑華蟲黃宗彞白璪

火赤而成五采云彞从糸糸綦也者言繡文如彞器之博棊文

而艾白色云璪玉飾如水藻文者言繡文如冠玉之文謂之藻

火卽色赤而文似藻亦不異于大傳說也史記夏本記以文繡

二字釋山龍至絺繡經文文亦畫也故宋世家文馬解者以爲

畫馬說文以文爲錯畫也文足以該山龍已下五章之畫繡足

以該粉米已下繡文是大傳之說五章不及粉米已下合于馬

遷班固許氏也知衣亦用黼黻者大戴禮稱黃帝黼黻衣大帶

黼裳孟子稱舜被袗衣趙氏注云袗畫也被畫衣黼黻絺繡也

史記五帝本記云賜舜絺衣與琴以袗衣爲絺衣者刺繡于絺

說文以袗爲元服可証元衣加繪繡故亦謂之元衮五帝本記

稱堯黃收純衣純衣卽黃黼黻衣言其元質則曰純言其畫采

有華蟲則曰黃也刺繡之事以紈葛之精細者爲質布畫山龍

等五章于上而繡之所謂畫衣葢畫而繡之經云以五采彰施

于五色五色畫也五采繡也故月令云命婦官染采以黼黻之

文刺于山龍等五章空𨻶之處復分畫爲界緎俾五色不能相

亂故謂之爲黺視其文如聚米也荀子正論篇說天子則服五

采雜間色重文繡云五采如今文說山龍等五色也間色如黼

黻各有二色相間也重文繡謂衣裳俱用之重襲也是亦同今

文之說經文山龍華蟲作繪宗彝藻火在上者因刺繡必先布

畫五章而後刺粉米黼黻之文衣則以黼黻加山龍已下五章

裳則黃質而有赤色稱爲纁裳僅用粉米黼黻而已王制正義

引鄭注易下繫詞云南方色赤黃而兼赤故爲纁也合之考工

記及說文黼爲白黑相次黻爲黑靑相次纁裳不必有五章而

五采已僃詩人謂之繡裳繡是僃五采之名也衣五色加質元

爲六章裳五色加質纁亦六章故禮運有五色六章十二衣之

文衣裳各六章象乾坤各六爻故曰古人之象謂黃帝埀衣裳

取諸乾坤也裳之上又有蔽前之韍字亦作市亦畫山火龍章

見于明堂位韍以韋亦畫而繡之說文鞼韋繡也韍旣有鞼則

裳不繪五章也此今文不言之義可以推究書傳女紅而通其

說也鄭氏謂有虞十二章者推儀禮九章言之又据郊特牲云

王被衮以象天卽謂有日月星辰其他别無經証但衣元質卽

象天不必援日月星辰爲說也輿服志雖言用歐陽大小夏侯

之說實則仍爲鄭注魏晉已來遵用之上古冕服自秦改爲袗

元之後漢高益以絳緣中衣當由叔孫俗儒蕭曹刀筆之吏不

能考定古制惟伏生年九十餘親見先秦周末制度口授晁錯

歐陽夏侯以此五章之說著之大傳似爲可信故吾以爲今文

之說勝于鄭氏也

  禮器龍衮黼黻元衣解

禮器禮有以文爲貴者天子龍衮諸侯黼大夫黻士元衣纁裳

鄭注以爲祭冕服也而注下文天子之冕朱綠藻十有二旒云

似夏殷禮也則鄭亦以龍衮諸制爲夏殷禮矣孔氏正義亦以

爲夏殷禮引崔氏說云日月之文不及龍云龍衮者舉多文爲

首耳案經文舉文爲貴則是夏禮非殷禮也春秋繁露三代改

制質文篇云商質者主天夏文者主地夏尙鬼故以至文者爲

朝祭之服論語所云致美乎黻冕是也尚文則當爲尊者降服

故諸侯自有龍衮爲天子降其服也周制亦尚文故周禮可以

証夏制而臯陶謨舜之作服親命禹以汝明之語則虞夏同制

可推之大傳之言五章矣大傳之言自天子至士皆服山龍但

有五章至一章之差又云天子服五諸侯服四次國服三大夫

服二士服一依周禮司服推之周時王之吉服有衮冕鷩冕毳

冕希冕元冕之五等元冕元衣纁裳則天子備有士服知此元

衮亦是元衣山龍大傳之士服也天子服士服者史記五帝本

紀稱帝嚳其服也士稱帝堯純衣純或讀爲緇亦元衣也周禮

王祭羣小祀則元冕元冕次衮冕四等諸侯讓尊於天子天子

服士服則無可讓故不能服其四章龍衮之服而服黼也儀禮

覲禮侯氏裨冕天子衮冕亦其例也諸侯有黼者依周禮推天

子旣有士服諸侯至士元衣山龍已下亦自有五章之差依禮

器及今文推之元衣山龍爲一等當以粉米黼黻爲二等黼黻

爲三等黻爲四等元衣無文爲五等又推之大傳諸侯有次國

之分則諸侯當服黼子男服黻禮器并言之然則諸侯眡朝服

以粉米黼黻爲一等黻爲二等元衣爲三等亦四章子男以黼

黻爲一等元衣爲二等亦三章士以元衣爲一章故大傳云天

子服五諸侯服四次國服三大夫服二士服一山龍已下五章

之服旣有五等之差粉米已下五色之繡亦有五等之别也魯

語天子大采朝日少采夕月韋昭引虞說曰大采衮職也少采

黼衣也王藻正義引孔晁云大采謂衮冕少采謂黻衣是天子

自有黼衣次於衮冕也春秋繁露度制篇云古者天子衣文諸

侯不以燕大夫以祿當爲衣緣之誤亦不以燕庶人衣縵案縵者說文

云縵無文是也董子云諸侯不以燕則諸侯亦有文但爲祭服

不用之燕居可証禮器之諸侯大夫士黼黻元衣爲讓尊者降

等之差其祭服自各有山龍矣說苑修文篇云士服黻大夫黼

諸侯火天子山龍疑周制少異于夏其尚文同也朝覲祭服不

必讓天子再降者以衮衣自各有華蟲等五章之差而華蟲等

五章亦當如周制祭先公則服作繪已下四章祀四望山川則

服宗彞已下三章祭社稷五祀則服璪火已下二章祭羣小祀

則服衮衣山龍也然則天子之龍衮自有華蟲五章之飾備粉

米黼黻繡文爲祭服禮器所云龍衮卽士服之元衣山龍虞書

稱山此不稱山者文不備或以此别于士服或天子又有升龍

降龍之別與

  唐虞象刑論

象刑見虞書曰象以典刑又曰方施象形惟明考之今文之義

直以五帝時象刑爲畫象而無肉刑大辟之法其說出自先秦

子書太平御覽刑法部引愼子云有虞氏之誅以蒙巾當墨以

草纓當劓以菲履當刖以艾鞸當宮布衣無領當大辟此有虞

之誅也斬人肢體鑿其肌膚謂之刑畫衣冠異章服謂之戮上

世用戮而民不犯中世用刑而民不從荀子正義篇云古無肉

刑而有象刑墨黥溞嬰共艾畢菲對履殺赭衣而不純案言墨

黥二罪用草纓共同宮用艾鞸菲同剕對當爲葑剕用葑草爲

履殺卽大辟不純無領緣也楊倞解失之又見北堂書抄象刑

引尚書大傳云唐虞象形犯墨者蒙帛巾犯劓者赭其衣犯臏

者象其臏犯大辟者衣無領其說畧同愼子周禮司圜疏引孝

經緯云三皇無文五帝畫象三王肉刑畫象者上罪墨冡赭衣

雜屨中罪赭衣雜屨下罪雜屨而已此先秦所傳之言漢人多

用其義漢書五帝紀元光元年詔曰朕昔聞在唐虞畫象而民

不犯新序節士篇引書旁施象刑惟明下云及禹不能是言肉

刑始于夏也三王肉刑之說岀于孝經緯葢自禹作之因有苗

之制其在呂刑曰苗民弗用靈制以刑惟作五虐之刑曰法殺

戮無辜爰始淫爲劓刵㭬黥書正義引鄭注本作臏宮劓割頭

庶剠庶疑墨字是五刑大辟興自苗民大傳云苗民用刑而興

犯漸禹因不能廢而制其中呂刑又云士制百姓于刑之中葢

使皋陶制之也春秋左氏昭十四年叔向引夏書曰昏墨賊殺

皋陶之刑也漢紀魯褒云皋陶不爲盜制死刑殺人者死盜則

抵罪然明禹時有肉刑死刑也其目見尚書大傳云夏刑三千

條決關梁踰城郭而畧盜者其刑臏男女不以義交者其刑宮

觸易君命革輿服制度姦軌盗攘傷人者其刑劓非事而事之

出入不以道義而誦不詳之辭者其刑墨降畔宼賊劫畧奪攘

撟䖍者其刑死皋陶制肉刑大辟不于唐虞之世而于禹之時

葢時變使然漢武梁祠堂畫象云夏禹退爲肉刑班固詠史詩

云三王德彌薄惟後用肉刑北堂書抄刑法部引東觀記梁統

上書云五帝有流殛放殺之誅三王有大辟死肌之刑所言殛

謂殛之遠方至死不反殺同𥻦與蔡同義今本東觀記殺作竄

明非大辟之殺也此漢人爲今文之學者其說俱如是司馬遷

兼用古文之學故說方施象刑惟明云令民皆則禹有不如言

刑從之班固之爲白虎通亦引緯書及書傳象刑之說而漢書

刑法志云聖人因天討而作五刑大刑用甲兵其次用斧鉞中

刑用刀鋸其次用鑽鑿者兼用古文之義也古文之義頗采荀

于之言苟子正義篇非象形之說云以治𫆀則人固莫觸罪以

爲人或觸罪而直輕其刑然則是殺人者不死傷人者不刑也

罪至重而刑至輕庸人不知惡也亂莫大焉荀子之學不純故

爲性惡之說吾驗之于當今之政盜之死刑不分首從 國家

自立原情遣戍之條而盗獄翻減于曩時觸罪而輕其刑安見

犯者之滋多也孔子云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又云善

人爲邦百年可以勝殘去殺唐虞崇晏晏之化致無爲之治二

聖相繼不止百年孔子旣有勝殘去殺之文是𧰼刑可用不必

辟以止辟也且鳥獸神靈者猶知食自死之肉不履生草是天

道有不傷生之証聖人法之古有其事亦何疑焉上古豢龍敎

擾猛獸之事皆非後世所能行不得謂書傳虛辭也荀子之學

傳于李斯一爲苛刻之論弟子奉行其說流弊至于坑儒士族

誹謗身被五刑甚矣君子之當愼言擇術也難者曰五帝無死

刑而黃帝斬蚩尤身體異處何荅曰此戰陳誅畔之事不得已

用之不足爲制刑法之証又曰怙終賊刑今傳云賊殺何荅曰

此僞傳不足据也太平御覽刑法部引大傳云不赦有過謂之

賊是𤯝災肆赦者言爲人作𤯝災赦其過失怙終賊刑者言怙

惡不改則不赦也賊之言害義不必爲殺論語云賊夫人之子

又云老而不死是爲賊是也漢魏名臣俱欲復肉刑者漢文廢

肉刑後世多以肉刑之條入于死刑是名輕而實重也然吾以

爲卒不必復何也復之之始則減死刑以入于肉刑久則重視

死刑而輕肉刑苛刻者又將增肉形之條孔子懼始作俑者五

刑始于畫象其後遂有五殺之刑有苗旣作五刑雖神禹不能

廢行之未久流弊至于剖心炮烙今廢五刑而又復之其流何

所底止故古者三千之刑數應禮經歴世不敢加增廢肉刑而

効唐虞之治又何不可梁唐會一廢死刑有司或斃犯者于杖

下此無善人爲邦而妄行其政非法之弊也吾因爲書義疏而

知伏生見先秦之書勝于古文家言故論之

  周書罪不相及論

春秋左傳僖三十年晉曰季引康誥曰父子兄弟罪不相及又

見昭廿年苑何忌引同後漢書肅宗元和元年詔曰書云父不

慈子不祗兄不友弟不恭不相及也又見濳夫論論榮篇今詳

僞孔注並無不相及之義葢誤釋經文矧字弔字及斷句亦多

未合使然案經云元惡大憝矧惟不孝不友者說文矧詞也字

作矤不應以況義解之言此元惡大憝其惟不孝不友之人所

爲大惡必不謀于骨肉親戚下云子不祇服厥父事等是也云

惟弔兹不于我政人得罪者弔善也與費誓無敢不弔之義同

弔兹猶兹弔言惟兹善者不爲政人所罪政人卽下文惟厥正

人若大正少正之屬也下云天惟與我民當斷句言有常之民

爲天意所與下云大泯亂曰乃其速由又當斷句言大泯亂𢑴

常之人乃其召罪也曰同爰速召也由同郵過也謂罪也据漢

書宣帝元康二年詔引書云文王作罰刑兹無赦又見風俗通

皇霸篇及濳夫論述赦篇知當以文王作罰分句矣速由卽酒

誥惟民自速辜之義僞孔誤讀其詞釋爲當速用文王所作違

敎之罰甚不詞矣書意言大惡之人不聽父兄敎誨子弟勸阻

而其父兄子弟亦有善者不可株連坐罪此善人有彞常爲天

所與惟泯亂彞常之人乃自取罪尤應加以文王不敎之罰耳

正與左傳漢書不相及之文自相符合爲解者誨其詞義反疑

經有脫文豈不誣哉鄭志趙商問族師職曰四閭爲族八閭爲

聯使之相保相受刑罰慶賞相及族師之職門內相坐康誥之

云門內尚寛不知書理孰錯未達旨趣荅曰族師之職周公新

制禮使民共相勅法康誥之時周法未定又新誅三監務在尚

寛以安天下云云考族誅連坐之法起于秦文武公至漢文尚

如除之三代盛時不應有此周官所云使之相保相受刑罰慶

賞相及者言犯刑收贖之家鄰里應有恤助慶賞之家可以均

分惠賜故下文云相共以受邦職以役國事以相葬埋非謂牽

連坐罪也 國家積德累仁幾致刑措遇有從坐之條或奉

特旨免死輕刑深得康誥恤民宥善之旨豈非三代已土哲王

政令乎

  分淮注江論

孟子言排淮泗而注之江今不得其解或以爲誤或以爲據呉

溝通江淮之後言之不知禹貢揚州已云沿於江海達於淮泗

解者又謂沿江入海自淮入泗此僞孔之言本不足信貢道紆

囘海運古無是法又有泥四凟各獨入海以爲淮必不注江者

不知各獨入海言入海處與江分道不謂上游支流也孟子言

排者通其上游支流以殺淮之𫝑按水經注淮水與泚水泄水

施水合泄水注濡須口施水受肥東南流逕合肥縣城又東注

巢湖謂之施口而應劭漢書注並以夏水爲出城父東南至此

與肥合故曰合肥合肥壽春之間有芍陂船官湖東臺湖逍遙

津見於水經注王𧰼之輿地紀勝云古巢湖水北合於肥河故

魏窺江南則循渦入淮自淮入肥由肥而趨巢湖吳人撓魏亦

必由此又引貨殖傳合肥受南北湖今史記湖誤作潮也歐陽

忞輿地廣記王存元豐九域志合肥有肥水淮水宋時廬州有

鎭淮樓葢肥合於淮淮水盛則被於肥此淮水至合肥之証孫

叔敖之時開芍陂當因舊迹爲渠方輿勝覽引合肥舊志肥水

北支入淮南支入巢湖合於爾雅歸異出同之說合肥城在四

水中故梁韋叡堰水破城近世水利不修淮肥斷流然巢湖之

水夏間猶達合肥古迹可尋求也且古說大别在安豐爲今霍

邱地禹迹至此排淮故導江有至大别之文此又淮支流與江

通之証矣然則夏時貢道正可由巢湖溯施泄肥水之流通淮

達於菏澤菏澤合泲泗之流故云達於淮泗從此達河卽至禹

都矣江淮泗通流不必在吳王溝通之後也淮之上游壽春東

則有施肥通流西則有芍陂宣洩盛夏水漲則逕合肥入巢湖

以達於江故宋巳前淮流不爲洪澤湖之患近世則上游無分

洩之處又以分黃濟運爲河流所逼宜⿰氵𠔏湖漲而高堰危矣

  明堂法天論

明堂九室在國南有宮垣有四門有靈臺在南庫門先王法天

所建也今天文書岀黃帝巫咸或疑後有增益其甘石之書見

於馬班之史及開元占經所載者較然可信甘公石申周末人

親見三代明堂之制且言有原本其說見於天官書天官書之

中官紫宮則𧰼王者之居其南官太微三光之廷卽明堂在國

南之𧰼也匡衛十二星𧰼宮垣端門掖門𧰼四門內五星五帝

座𧰼五室軫南天庫樓𧰼靈臺亢南北兩大星南門𧰼南庫門

也藩臣將相執法諸侯郞位大將士大夫皆有星各𧰼天子明

堂之位而南門見於夏小正非三代盛時國南有明堂安得有

是天𧰼應之乎謂聖人法天以制明堂以定天𧰼吾不敢知要

皆三代先秦制作無疑矣而甘氏之說則有明堂三星在太微

西南角外又有靈臺三星在明堂西見開元占經而不載於馬

班之書似是漢時有三雍宮之制後人增天𧰼以應之者然亦

足爲國南之証也明堂陰陽錄曰明堂之制周旋以水水行左

旋以𧰼天內有大室𧰼紫宮南岀明堂𧰼太微西出總章𧰼五

潢北出元堂𧰼營室東出靑陽𧰼天市上帝四時各治其宮王

者承天統物亦於其方治事見隋書牛宏傳及御覽是亦言明

堂爲應天𧰼但以五官應五室則中官紫宮何所應何以太微

廷復有五帝座星應五室且天官書於中官星則稱太一常居

别有勾陳閣道藩輔星𧰼是則王者之居中官已應之不可泥

明堂陰陽錄之言矣南官太微在翼軫翼軫巳位之宿四月斗

建已斗杓攜龍角角亢在已則翼軫在南故夏時以爲初昬南

門正非應明堂之𧰼而何靈臺在庫門亦應天𧰼者後漢志注

引禮含文嘉云天子得靈臺之則五車三柱明制可行禮記王

制正義引春秋文曜鉤云軫南衆星天庫是知靈臺在庫門周

書作洛篇謂之庫臺公羊傳何休注天子諸侯臺門天子外闕

兩觀諸侯內闕一觀爾雅觀謂之闕春秋僖公五年公旣視朔

登觀臺以望服氏云人君入太廟視朔天子曰靈臺諸侯曰觀

臺在明堂中盧植禮記注謂天子太廟可以望氣故謂之靈臺

疑爲重屋不合積土爲臺之說且不知靈臺法庫樓之義矣古

之聖人絶地天通必制作應天地而後能格神祇故臯陶謨稱

祖考來格周官稱天神降地祇出禮記稱享帝於郊而風雨節

寒暑時孔子稱祭則受福豈虛言哉天之有五時春動夏長秋

收冬藏五行迭王應享其報於人其在明堂應有主名聖人因

以五色名其帝曰靈威仰赤熛怒含樞紐白招拒叶光紀自晏

子諫上已有五帝之位在於國南之言凡此諸名猶之書詩稱


昊天蒼天易稱帝出乎震齊乎巽爾雅靑陽朱明之屬諒非諸


儒臆造故明堂亦必制靑陽明堂總章元堂大室五名以應天


道乃可降神也古人制車制深衣猶法天則地何況明堂傳曰


天圓不中規地方不中矩二十八宿環天其形圓橢地則東西


長而南北短故聖人制明堂應之其諸儒所稱宮方應坤䇿屋


圜應乾䇿通天屋高應黄鐘八闥𧰼八卦九室𧰼九州十二宮


應十二辰二十八柱𧰼七宿堂高三尺應三統四鄕五色𧰼其


行外博二十四丈應節氣四達法四時八窻法八風三十六戸


法三十六雨七十二牖法七十二風皆見於經傳所述度數微


眇或亦不盡能知聖人也聖人不可接天帝於家廟又不可祭


祖宗於郊故爲之立明堂以配享又嫌於五時享帝之已疏故

故爲之還祭月告於明堂明堂者仁之至義之盡明堂立而天

神降不獨郊宮之應南官天𧰼矣

  王制月令非秦漢人所𢰅辨

王制兼夏殷之禮月令通天人之學列於小戴記爲禮經宋儒

多疑之而以王制爲漢文博士所作者本漢盧植語以月令爲

非周法本鄭康成注是不可不辨王制疏引鄭駁五經異義云

王制是孔子之後大賢所記先王之事是鄭氏不以王制爲漢

文博士作也史記封禪書文帝使博士刺六經中作王制司馬

貞索隱引劉向七錄云文帝所造書有本制兵制服制篇是漢

文時別有王制今禮記王制並無本制兵服制諸篇何得謂之

漢文時所作中稱公家不畜刑人公田藉而不稅云云若不兼

夏殷制何以言之又稱古者以周尺八尺爲步今以周尺六尺

四寸爲步考周尺以人身爲法中人八尺故以八尺爲度卽以

八寸爲一尺也八寸爲尺但短於古仍分十寸今按所得周器

量而知之大氐一尺當漢建安銅尺之八寸今尺之五寸強此

篇云以六尺四寸當周之八尺計其時一尺之六寸四分當周

尺之一尺則尺度又小於漢時矣又稱古者百畝當今東田百

四十六畝之十歩按漢書食貨志鄧展注云古百步爲畮漢時

二百四十步爲畮古千三百畮則今五頃困學記聞引鹽鐵論

御史曰古者制田百步爲畝先帝哀憐百姓制田二百四十步

而一畝通典謂商鞅佐秦以爲地利不盡更以二百四十步爲

畝則較之百畝當東田百四十六畝之十步者更羨疑周末諸

賢所記其非漢文博士所作亦明矣月令見於周書而吕氏春

秋淮南子俱取其文如禮經中有樂記又見於荀卿馬遷之書

不足爲異言是周人所作不獨後漢蔡邕之言前此魯恭上疏

云月令周世所造而所據皆夏之時也所變者唯正朔衣裳犧

牲徽號器械而巳据此是蔡邕之說本於魯恭前人注經俱未

及引書中稱大尉猶云大官之變名其例亦如稱內宰爲奄尹

酒人爲大酋是以緯書有舜爲大尉之文若以爲秦官則書稱

諸侯豈秦制乎秦豈有奄尹大酋之官乎季秋月令爲來歲受

朔日者四夷俱禀正朔去王畿或萬里非先期頒朔勢不能達

今制亦以冬令頒朔不得執此爲秦王建亥因於此月頒朔也

至迎氣車服應四時方色不過一日服之以應氣非終其一季

而鄭以爲殷制亦已太泥或以周禮朝祀車服不同疑其非周

制更非通經之識矣鄭氏注以月令仲冬之月有去聲色禁耆

欲安形性之文謂與易及樂春秋說所云冬至人主與羣臣從

八能之士作樂五日相反細繹經文所云聲色謂非禮之聲色

不得以作樂當之也大樂與天地同和故以冬日至致天神人

鬼樂行而倫淸耳目聰明血氣和平不得擬之聲色亂性也惟

史記集解引馬融云周書月令有更火之文春取榆柳之火夏

取棗杏之火季夏取桑柘之火秋取柞猶之火冬取槐檀之火

則似周書月令之文與禮記月令亦不同或取以補周書之缺

固由臆𣃔若竟疑月令爲秦人所作則雖鄭氏言未可盡從爲

有魯恭之說在前其後世諸儒疑經之議更比之自檜矣漢法

疑經則治以非聖無法之罪孔子亦云畏聖人之言自宋巳來

乃至疑繋辭訾書序易詩序毁周禮謗春秋王安改孝經獨取

大學中庸篇於小戴之書而疑其餘篇不一而足襲如此之論

者安得治之漢法使經學大明於世學者愼思而明辨之

  俊乂在官解

書臯陶謨俊乂在官百僚師師俊乂謂大臣耆艾者鄭氏注云

才德過千人爲俊百人爲乂馬氏注亦同徧考書傳無百人爲

乂之文才過千人鄭氏望文增爲才德春秋繁露爵國篇云萬人日英千人日俊百人

日傑十人日豪說文云俊才過千人也傑材過萬人也高誘注吕覽云千人爲傑萬人爲俊又見文子尹文子疑此注

未可從也考爾雅釋詁駿大也俊同駿釋詁又云艾長也歷也

郭注云長者多更歴漢書引此經作艾知乂實年長更歴之人

也周語邵公曰瞽史敎誨耆艾修之韋昭注云耆艾師傅也漢

書孔光傳云誣愬大臣令俊艾者久失其位又云今年耆有疾

俊艾大臣惟國之重其猶不可以闕焉是西漢人釋此經俊爲

大臣乂爲耆艾之証在馬鄭前也古之大臣必用耆艾俾百僚

得所師法故經文下云百僚師師若不有耆艾在官恐所爲師

師者不幾如微子云卿士師師非度邪書康誥曰汝丕遠惟商

耉成人宅心知訓召誥曰則無遺壽耉君奭曰耉造德不降我

則鳴鳥不聞文侯之命曰旣我御事罔或𦒿壽俊在厥服秦誓

曰尚猶詢兹黄髪微子曰咈其耉長唐虞三代皆重老成人置

爲大僚諄切告戒見於書傳不一而足漢魏已來雖依禮文七

十致仕猶設三老五更以附詢兹黃髪之義或優其祿秩存問

政事不用老成卽所謂才過千人者亦如左傳說酆舒氏有三

雋才恐爲少不更事變亂舊章之人將貽數世之患矣此實鄭

注于慮之一失至曲禮五十曰艾鄭注云老也案禮七十稱老

此注亦誤鹽鐵論輕重篇曰五十以上血脉剛溢曰艾以此說

曲禮正合鄭氏說艾爲老自本洛書準讖哲云仲父年艾但彼

注云七十曰艾以釋書之俊乂則合以注禮五十曰艾殊不合

也吾之不從鄭注必有古說在前取其長者不敢𡚶加臆斷以

立異云

  武王從諫還師論

武王承文王之志以十一年伐紂至于孟津天降赤烏河出白

魚八百諸侯不期自至可謂天人合應矣而還歸二年謂天意

未可伐者以有伯夷叔齊扣馬之諫也夷齊之詞曰父死不葬

爰及干戈据大誓稱惟四月太子發上祭於畢馬融以畢爲墓

地名三統術稱文王受命九年而崩再期在大祥而伐紂淮南

齊俗訓稱武王伐紂載尸而行故不爲三年之喪始據禮天子

七月而葬諸侯五月而葬虞而作主武王至大祥未葬文王踰

年不改子發之稱載主而東征皆變禮也變禮爲卒父業承天

命也八百諸侯以爲紂可伐義士獨以爲未可斥其變禮之非

謂之以暴武王憬然悟矣孟子曰聖人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

得天下不爲也是時升舟得魚以爲燎武王已改稱王因夷齊

一言本人心以推天意而云紂未可伐聖人無利天下之心于

是見矣還歸二年葬文王則夷齊之諫行使紂亦畏懼改行武

王終爲西伯可也紂則聞文王戡黎而不畏武王觀兵而不改

甚至奴箕子殺比干太師少師與㣲子俱去至十三年戊午渡

師時旣無扣馬諫阻之人且有抱器歸周之士於是人心大去

天意可伐故曰共行天罰也揚子曰史以天占人聖人以人占

天武王以夷齊一言而知天意卒不蹈非孝易暴之譏孰謂武

王非聖人哉若夷齊者不獨爲商之忠臣亦爲周之諍友旣以

直諫全武王之孝亦因善養報西伯之知首陽者遼西首陽也

諫行而全其身商亡而反其國求仁而得仁又何怨

  論後漢劉平事

袁宏後漢紀彭城劉平嘗岀爲母求食賊得平將食之平叩頭

涕泣曰今旦爲老母採莒母飢待平爲命願得反食母而還就

死賊見其志誠哀而遣之平還旣食母卽白曰屬與賊期義不

可欺遂復還賊皆大驚相謂曰常聞烈士今乃見之矣吾不忍

食子此事本東觀漢紀史臣載之將以爲訓乎平所爲不足法

也義者宜也與賊期何謂義賊至不足信偶哀平之至誠而釋

之若反就之而爲所食何以事母賊不食平則平爲行險僥倖

之人是何足法昔孔子與蒲人盟而負之曰要盟也神不聽晏

子不死荘公之難曰非其親暱誰敢任之聖賢者依于經而知

應變孔子之要齊反魯侵地管仲則勸桓公歸田以示信于諸

侯信重則地輕與要盟勿信之事相反而適相因易地則皆然

故傳曰權然後知輕重平之所爲豈知權者哉史臣紀事將爲

後世法吾以爲事不合乎經義凡偏奇之行可不爲之立傳也

  釋儒

楊雄法言云通天地人曰儒韓詩外傳云儒者儒也不易之術

也千舉萬變其道不窮六經是也後漢書注引風俗通曰儒者

區也言其區别古今楊子所謂通天地人者易曰立天之道陰

與陽立地之道柔與剛立人之道仁與義以仁義配陰陽卽以

人叅天地故黃帝誨顓頊云有大圜在上大矩在下汝能法之

爲民父母也上古聖人無所師法則以性情法陰陽以視聽言

動喜怒哀樂法四時五行配陰陽立之名曰仁義配五行立之

名曰仁義禮智信施諸政曰刑德曰禮樂凡設官分職行政制

噐無不法天而後行故五經異義云古者聖賢言事亦有效三

者取象天地人四者取象四時五者配象五行是也五常用其

一則偏而不濟無學則蔽生諸子之學所以遜於儒也大戴易

本命及內經諸書尤詳天人合應之事故漢儒有天人之學孔

子作儒行以闡明之誠以世俗執一端以病儒不知儒道之大

而達權通變猶天地之大人猶有憾也許君作說文推制字之

義云儒柔也儒柔音相近儒者身備四時之氣獨取義於柔者

⿰氵𠔏範云高明柔克乾剛克以坤柔故聖人有克已復禮之學天

施必得地生五行得土相成柔之時義大矣哉禮運云禮本於

太一太一猶太陰五行始於水畫卦始於初九四時始於長至

陽在下爲甲子天正之位乾元所始也老聃疑禮爲忠信之薄

不知非禮則天尊地卑不分君臣父子之名不立五敎何自而

施說文又云儒術士之稱術言道術考史記儒林傳以坑儒爲

坑術士推十合一謂之士猶言聞一知十何可輕當之說文之

字以義相屬儒字下則爲材過千人俊過萬人傑可知儒名爲

最尊矣論語有云君子儒小人儒言大人務儒之實小人假儒

之名非儒中有小人周末諸子得五行之一偏用之治世亦有

効其著書自知不及儒遂相詬病至有非儒之作後世人惑之

亦疑儒名之不尊謂聖賢之名尊也賢之字从貝說文云多才

也考之詩云我獨賢勞言獨多勞論語云爲之猶賢乎已言猶

多平不爲列子力命篇引夷吾曰以財分人謂之賢人此賢字

不必有學術之証其稱實不逮儒且以小人儒之語而病儒何

不可以博奕之賢病賢乎明時定孔廟兩廡稱漢儒曰儒宋曰

賢其意欲抑漢而崇宋不知適所以尊漢儒也此葢姦人張璁

所爲不學無術之甚者有經術之謂儒其材過人者俱謂之賢

可也後人解經所言典章制度或有舛誤不及漢儒遠甚何以

當應劭區别古今之言荀子稱大儒之効卽周禮所謂以道得

民孔子所謂祿在其中宋明之世號爲儒者或雜以禪學旣不

能造次必於儒而謗譽兼之是大道以多岐亡羊非儒之過也

儒又有正誼不謀利明道不計功者自處之道則然與

  用國考

路史國名紀周世矦伯有用國引風俗通云古用國見毛詩在

高唐乃用地故有用姓名士錄有用羽之元和姓纂引風俗通

云古有用國見毛詩漢有高唐令用虯名士錄有高唐用羽之

二字今本闕按此文在今本風俗通逸文中亦見容齋五筆通志氏

族畧應劭云出毛詩者桑中篇有孟弋孟庸毛傳以弋庸爲姓

孔氏正義不能言其所岀錢少詹大昕以古書庸與閻通左氏

傳閻職史記齊世家作庸職是也嘉靖山東通志古用國在今

高唐州地故有用姓引名士錄有用羽之葢以國爲氏太平寰

宇記古高唐城在禹城縣南五十里葢漢縣在今高唐禹城交

界庸職正是齊人古庸用亦通字是孟庸庸職用虯用羽之當

爲一族其故國在禹城高唐之間旣可釋毛詩亦可補方志之

缺盧學士文弨輯風俗通逸文刪見毛詩三字葢不知其指孟

庸也禹城縣舊志古迹不載用國因据嘉靖通志增入之而爲

之考

  委吏解示同舍生

孟子云孔子嘗爲委吏矣曰㑹計當而已矣趙岐注委吏主委

積倉庾之吏也不失㑹計當直其多少而已史記孔子世家云

孔子嘗爲季氏史料量平史記所言正足証孟子按周禮遺人

邦及鄕里門關郊里野鄙縣都之委積地官司徒之屬是其

事也司㑹則逆羣吏之治而聽其㑹計冢宰之屬孔子正爲遺

人之官稱季氏史者時季氏秉國政得專司徒之事孔子爲其

屬故季氏史亦魯臣非仕于私家也㑹計是司㑹之事所云當

者讀如奏當之當謂料量委積上之司㑹適當國家㑹計之數

不爲季氏求贏餘也故史記則云料量平說文料字解量也料

量猶言槪量以槪平斗斛無浮入也此正對求也爲季氏聚斂

附益言之不獨辭尊居卑亦辭富居貧之一端諸生于孔子不

求贏餘一說未能闡發由不能細繹史記文與趙氏注耳若止

以供職爲當則人人能之且國家亦不容有不供職之吏也

  古上士劍考

考工記桃氏爲劍身長五其莖長謂之上制上士服之鄭注上

制長三尺重三斤十二兩予得古劍莖長適滿把握身長五之

加以莖五寸則三尺也以其莖長分寸折量其臘廣首廣兩從

之度悉與考工記符合可以知周尺周量大率周尺以中人指

廣爲寸一尺當今之五寸強也大戴禮云布指成寸何氏休注

公羊云側手爲膚鄭氏注投壺云鋪四指曰扶一指案寸以此

度之一指廣寸則四指鋪廣四寸加大指握物爲五寸故劍莖

適滿把握也宋人不知案指側手之義誤以指節豎量則太長

矣山海經郭氏注引汲冡中得銅劍一枚長三尺五寸乃今所

名爲干將劍晉書束晳傳作銅劍長二尺五寸葢郭注誤二爲

三二尺五寸連莖數之卽三尺也史記漢書俱稱高祖曰吾提

三尺劍取天下是古劍皆長三尺加之劍首內劍鞘中又長數

寸佩在左負之植身後適及肩古人制器與人身稱再長則不

便提攜也復有七尺長劍與此不同說苑淳于髠曰腰中有七

尺劍史記刺客傳云左右乃曰王負負劍遂拔劍以擊荆軻

裴氏集解引漢鹽鐵論曰荆軻懷數年之謀而事不就者尺入

匕首不足恃也秦王操於不意列𣃔賁育者介七尺之利也漢

書廣川王去好成慶畫短衣大絝長劍因作七尺五寸劍司馬

氏史記索隱引漢舊儀云斬蛇劍長七尺皆卽長劍與上士三

尺劍異制也宋李公麟畫孔子弟子象多擕此劍今刻石存浙

中因說古劍併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