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紀事本末
太祖代周  

宋史紀事本末敍(陳邦瞻) 编辑

《宋史紀事本末》者,論次宋事而比之,以續袁氏《通鑑》之編者也。先是,宗伯馮公欲爲是書而未就,侍御斗陽劉先生得其遺稿若干帙,以視京兆徐公,徐公以授門下沈生,俾讐正之,因共屬不佞續成焉。凡不佞所增輯幾十七,大都則侍御之旨而宗伯之志也。編成宜有敍,敍曰:

史自紀傳而外,益以編年,代有全書,尚矣。事不改於前,詞無增於舊,臚列而匯屬之,以爲討論者徑,斯於述作之體不已末乎?而非然也。善乎楊氏之言曰:「提事之微以先於其明,搴事之成以後於其萌,其情匿而泄,其故悉而約。」是述本末者,旨也;而不佞於宋事,尤重有慨焉。夫史者徵往而訓來,考世而定治者也。五帝、三王之事既已若存若亡,而漢、唐之盛,智名勇功獨爲誦說者所艷慕,然而未暇考其世已。宇宙風氣,其變之大者有三:鴻荒一變而爲唐、虞,以至於周、七國爲極;再變而爲漢,以至於唐,五季爲極;宋其三變,而吾未睹其極也。變未極則治不得不相爲因,今國家之制,民間之俗,官司之所行,儒者之所守,有一不與宋近者乎?非慕宋而樂趨之,而勢固然已。舟行乎水而不得不視風以爲南北,治出乎人而不得不視世以爲上下。故周而上持世者式道德,漢而下持世者式功力,皆其會也。逮於宋,則仁義禮樂之風既遠,而機權詐力之用亦窮,藝祖、太宗覩其然,故舉一世之治而繩之於格律,舉一世之才而納之於準繩規矩,循循焉守文應令,雍容顧盼,而世已治。大抵宋三百年間,其家法嚴,故呂、武之變不生於肘腋;其國體順,故莽、卓之禍不作於朝廷;吏以仁爲治,而蒼鷹乳虎之暴無所施於郡國;人以法相守,而椎埋結駟之俠無所容於閭巷。其制世定俗,蓋有漢、唐之所不能臻者。獨其弱勢宜矯而煩議當黜,事權惡其過奪而文法惡其太拘,要以矯枉而得於正則善矣,非必如東西南北之不相爲而寒暑晝夜之必相代也。故曰,世變未及,[1]則治不得不相爲因。善因者鑒其所以得與其所以失,有微,有明,有成,有萌,有先,有後,則是編者,夫亦足以觀矣。余故不揣而敍之,俾論世之君子有考焉。

萬曆乙巳仲春,南京吏部稽勳清吏司郎中高安陳邦瞻書。

〔據萬曆三十三年原刻本〕

刻宋史紀事本末序(劉曰梧) 编辑

  夫古今之有史,皆紀事也,而經緯不同。左、馬之義例精矣,一以年爲經,一以人爲經,而建安袁先生復別開戶牖,迺又以事爲經而始末具載,士有游心得失之林而希合出門之轍者,咸有取焉。余嘗爲之評曰:是書也,事固無改于前,其範圍在二子之內,例則有取于會其標指爲二子之功。試即所紀一事論,志盛以舉衰則升降具,鏡成以照敗則人事明,觀變以著漸則幾微彰,因事以察人則材品列,其於編年、列傳,未嘗不可合而見也。袁氏紀漢、唐,顧未及宋;樞本宋人,忌諱繁矣。國家於宋稱近古,高皇帝規天條地,國勢之强弱大小,法度之疏密,雖不可同日語,然三代而降,其紀綱風俗何遂能有加于乾德?「周監二代」,豈無有取于斯乎!即濂、洛之疏注,蓋二百年用之矣。昔人謂三皇之事若存若亡,蓋時運歷今日而漢、唐之事亦若存若亡,汴都、臨安之際,史亦犂然具乎,一何蕪穢也。士欲修宋事之闕,不稟命素王,取裁龍門、扶風,而務爲袁氏後勁,即事或有待,固未可知,毋亦以其臚列事體深切著明,蓋亦論事之權興,徵往之符契耶!

余師臨朐馮先生蓋嘗慨然於斯,稍爲編次,凡例初具,天復不予。及余行部舊京,從京兆徐公所,得故沈侍御所輯《事紀》於其子朝陽,義例適與馮先生合,而刪潤未備,條貫稍遺。會余鄉司勳陳公德遠,博觀二酉之藏,能以其精神疏觀古人於千載之後,事惟擇其關時,言無取於枝葉,或累牘而兼取,或單詞以見意,即前人未發之指間一闡揚,而不穿鑿附會以爲高。蓋以三公之手而書始成,其有光於建安可知也。

夫以兩宋近古之事,方內外固不乏通儒,而削牘摩編,欲就而未決者又數百年,機緣偶值,聚於一日。昔人謂文章經國大業,豈偶然哉!士君子讀天下書固將爲世用,前事之師,自古談之,徒區區務師心以游於轇轕,幸而後敗,不可爲訓。要之,楫不從式,車不合轍,亦必未有能濟者也。明治固號爲雍熙,其間亦多故矣,姑以宋事證之,若靈州之議,澶淵之策,濮園之辨,洛、蜀之黨,蓋亦有髣髴於今者,而善敗之故,一彼一此,斯亦可以備得失之林矣。善譜者不盡弈之變,然未有不學譜而弈者也。余承宗伯先生志,遂壽諸梓,而余有弟適爲國子祭酒,以其本授之,列在學宮,令四方士得觀覽焉。

萬曆三十三年歲在乙巳春仲榖旦,京畿道監察御史南昌劉曰梧陽生父譔。

〔據萬曆三十三年原刻本〕

宋史紀事本末後序(徐申) 编辑

兩漢而下代有史,史以徵往訓來,其不可廢明甚。然當世學士雅以經術名,末流所漸,號稱習史氏,百不能一,蓋直弁髦視之,間或知所從事,則又苦浩博而乏淹通,即片言之筆削,曾於何有?譬之導江河者,徒涉津涯,概未得其原委,雖日事疏鑿,奚當乎!南雍舊有建安袁機仲輯《通鑑紀事本末》,獨闕《宋》、《元》,馮宗伯將續成之,屢易草未就。直指使者劉公,宗伯門下士也,歲甲辰弭節留都,乃屬陳司勳德遠,俾竟其事。然余聞故沈侍御者亦嘗有所譔述,其子朝陽爲京兆府弟子員,能守家學,則以語沈子併佐司勳。於是司勳括《宋史》,參伍二書,爲之提本挈末,各以事系題,以論系事,其法一與機仲氏合,尤以宋多議論,少成功,於大奏議載述稍詳,以俟論世者考焉。其文雅訓,其事綜核,上下三百餘年,纍若貫珠,寧惟博洽之宗領,抑亦經濟之前茅也。劉公受而卒業,喟然歎曰︰「語云:『千金之裘,非一狐之腋。』信然哉!機仲氏號稱碩儒,然惡能舍史臣世本別採摭?要以折衷羣言,功倍作者,彼夫龍門、蘭台各成一家之業,不妨並傳矣!茲編寔補建安所未備。」遂與予共加校訂,付之剞劂氏。異日者尚當編輯元書,使學士得覩全史,請胥後命。

萬曆乙巳仲春應天府府丞勾吳徐申書。

〔據萬曆三十三年原刻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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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世變未及」,原文如此,文津閣本《四庫全書》改「及」為「極」,於義為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