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錄 客座偶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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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制隨時變更。清初不置相,後乃設軍機大臣,行相之事。不定額缺,所謂官不必備,惟其人也。兩宮垂簾聽政,則軍機必以親王領班,下以數大臣輔之,所謂軍機王大臣是也。凡事由親王作主,商之大臣而定。每日上班,必由領班之親王開口請旨。所請何旨,即未上班時所商定者,雖偶有更動亦罕矣。是合外國君主、內閣之制而參用之也。惟辟作福,惟辟作威,殆不盡然歟。

清制,京官滿漢分設員缺,而滿缺每多於漢缺。然員缺雖滿漢併設,而辦事多以漢員主之。事務之繁,惟六部為甚。六部之中,尤以戶、刑二部為甚。戶、刑二部分十八司,其餘四部皆四司。除堂官外,司員辦事者,實缺之員或不敷用,以候補之人充之,其餘事簡而職之閑散者,不過備員而已。二百餘年,未聞事有不舉者。外省督撫司道府縣,各有專官,每省定額不及百缺。其附屬之丞倅雜職,大省不過二三倍,小省亦求其稱而已。

前清宮俸之薄,亙古未有。或曰:洪承疇有意為之,以激怒漢人。而不盡然也。一因滿人占額太多,不敷支配;一因人心厭亂,容易服從也。今試以京官言之:正一品大學士,春秋二季,每季俸一百八十兩,一年三百六十兩;是每月祇三十兩。遞減而至於七品翰林院,每季祇四十五兩,每月不及八兩也。至於六部,全部公費及官吏廉俸薪工,姑以吏部言之,每季二萬三千餘兩,以數百人分之。其餘小九卿十數衙門,十不及一二焉。外官另有養廉,比京官為優,今舉其略言之:邊省督撫獨優,年支二萬。東三省新制,加至三萬。其餘大小省,均在二萬以下、一萬以上。藩、臬一萬,以下遞降。府則三千,縣則一千二百,亦以次遞減。外官俸與京官同,且皆坐罰不領。其餘丞倅雜職,統計不過數千而已。此為取於國庫言也。此外,藩司糧道及知府,有公費,取於州縣平餘,其餘特別差務,亦皆由此項供給錢糧,少則數千,多則竟將十萬。糧有多少,即平餘有盈絀,盈者年所入可數萬計。此外別無所謂政費名目。至若督撫,則有關稅、鹽務之津貼,然非有明文,受與不受,亦視夫其人耳。惟收糧、收稅之機關,由道迄縣,不得謂之非弊。凡公款應甲月解者,遲至兩三月始解。則此兩三月,可以發商生息。公款以關道為多,此項息金亦頗可觀。然商欠危險,則責其自理,與庫款無出入也。若一歸庫,則成為庫款。藩庫道庫,皆由首府隨時查點,現銀向不能輕動。實缺外官支領庫款之實數,一省之中,無論如何,大省年不過二十萬,中小省可知已。此外,則候補供差各員薪水,皆由各局支管,而以藩司總其成,大概道員知府百數十金,州縣以次遞減。每班祇寥寥數人,歸諸二十萬之內,亦綽綽有餘。是此項支出,二十二行省,四百四十萬括之矣。京官自光宣年間,風氣漸濫,員缺推廣,部用漸繁,然尚不失之遠。而外省則依然支絀也。

官俸既薄,而庶人之在官者,薪工亦隨之而薄。祿不足以代耕無論矣,而紙張之給價,幾於有名無實。論者所以有以弊養人之說。而不知弊之徇於私者,謂之弊;逼於勢者,不得謂之弊。明人筆記,於吏部制簽,尚有微詞,似吏之有弊,莫吏部若也。余官吏部十九年,明知部吏領照有費,引見有費,補缺有費,皆有其不得已之故。然吏之對官不得言費,一言費即以作弊論罪。且費自費,公事自公事,毫不相涉也。至於錢糧之弊,人言全在書差。凡串票零數,固不免沾潤,然口口聲聲,必抱定錢糧絲毫為重一語,謂之尚有忌憚則可,謂其潔己奉公則未然也。總之,官明則弊少,官昧則弊滋,一言蔽之矣,亦不得歸咎於立法之不善也。

前清官俸薄,而吏之祿徒有其名。今日者,吏裁而官獨存,官存而俸獨重,是以常苦不足也。然今日患官多,而專任之官卻少。每一事,必使數人分任之;而分任之人,又各有其分任。如科員、股員、辦事員,似官非官,其實化吏為官。皆食官祿者也,即《周禮》所謂府史胥徒之類也。《周禮》府史胥徒未曾實行,而今則已實行矣。議減政費者,競言裁官,不知今之習為官者,皆名為士者也。官多則養士多。然則士可不養乎?報載法國減政,裁官八萬人。法國正患失業人多,今又增此八萬人,豈不更多乎?此事近成為環球通病,各國方共謀救濟,所當擇善而從也。

有清入關之初,文字之獄滋熾。康乾以降,崇尚儒術,滿漢之見漸融。道光中葉,滿人柄政,又復排斥漢才。迨洪、楊變亟,起用林文忠,中道星隕,行省糜爛殆半,俶擾逾十稔。曾、胡、左、李諸公,以儒將風流,削平大難。朝廷懲前毖後,知漢人之有造中國,復壹意向用之。同光之際,外省大吏,滿人所占特二三耳。寶文靖師相嘗告余曰:「滿洲一部人材,安能與漢人之十八省比?」蓋滿人之達者,固不以排漢為然也。光緒末造,舉錯漸歧,旋而親貴用事,不特排漢,竟且排滿焉,大事遂不可問矣。

林文忠於虎門之役,焚毀鴉片,朝廷以其辦理不善,遣戍伊犁。論者謂權相媒孽,同僚猜忌,致鑄此錯。事後群引以為恨。其實不止此也。當日英人挾死力以求貿易,不遂其欲不已。文忠僅以一人,獨任其艱。而一般闟之徒,布滿中外,進退鮮據,奔走喘汗,釀成五口通商之局。此蓋天禍中國,故使之毒癰四海,延及百年。中國興敗之機,關係甚巨,非得以一時一事論也。今者文忠聲名洋溢乎中國矣,而流毒未已,九原有知,當必有無限隱痛者。是豈庸俗人所及見哉!

文忠仕於道光一朝。其時滿人枋政,公適丁其阨,備歷艱屯,而矢以忠純,卒能以功名相終始。蓋其自監司陟疆圻,所至有恩,每蒞一事,不動聲色,必挾全副精神以赴之。而生平所致力者,尤在農田水利。久辦河工,洞悉利弊,尤以籌辦畿輔水利,為根本之根本。即遣戍塞外,奉命屯墾,猶大興農利於新疆。人第以禁煙之名震之,而不知純臣之經濟固別有在也。今者煙毒流行,英人尚且知悔,而國人之犯癮者,效尤不已。事之可痛哭流涕者,夫復何言!惟當此全球患貧之日,中國根本之計,還在於農。誠舉東西迤北閑曠之地,秉畿輔水利之議而推行之,參以大農新法,其規劃必有可取,庶亦救國之一道也。

前清八旗,滿兵隸京營餉較厚,各省之駐防旗兵次之,漢兵則較薄,且於廂正旗色白黃紅藍之外,別之曰綠營。或曰洪承疇定制,亦具有深意也,昇平日久而暮氣生焉。洪、楊起事,綠旗各營一敗塗地,即僅存者,幾不能成軍,竟有互相殘殺者。自湘軍、淮軍以鄉勇繼起,肅清海宇,而軍制為之一變。二十年逐漸裁撤,而氣勢尚雄。余官贛、蘇兩省,贛則防營湊合約有七千,蘇則練添新兵兩標,海疆無事,亦盡足以資鎮壓也。北洋練兵日有聲色,然尚未脫湘淮窠臼。今軍閥失敗,諸將雖變更面目,其意見豈盡銷融哉?

曾文正率湘中子弟,起而平難,金陵克復,而撚匪尚熾。文正以湘軍漸有暮氣,器械亦不如淮軍之精,且湘中子弟皆有田可耕,不若退而歸田,而以剿撚責之淮軍,蓋讓也,非諉也。李文忠起而繼之,蓋任也,非爭也。厥後,卒以淮軍平撚。其時湘軍雖未盡消滅,其氣勢總不如淮軍之盛。余到奉天時,過山海關,駐防三千,鎧甲鮮明,身材驃壯,恍有臨淮壁壘氣象。文忠練兵北洋,淮將尚多才,然亦間收他省人,不過示畛域。袁項城重練新軍,仍以北洋為名;而北洋雖為北人口頭所公用,其根底則仍不脫淮軍。後直隸諸將踵起,遂據北洋為已有,於淮將漸起爭端,省界益明,而內訌之禍烈矣。

聞咸、同之際,軍務緊急,朝廷日盼軍報。遇有勝仗,即用紅旗報捷,飛摺八百里驛遞。所謂八百里者,真八百里也。驛站遇軍務時,每站必秣馬以待,一聞鈴聲,即背鞍上馬接遞。其忙急至於如此。然奏報中所敘戰情,委曲詳盡,一若好整以暇者。按之事勢,種種可疑。後查知其幕府言,此等奏稿,皆於未戰之前,先行擬定;一得勝仗,即行發摺,馳陳其當日如何衝鋒,如何陷陣,賊從何地來,我從何地追,殺賊若干,獲戰利品若干,皆由幕府以意為之。將來如有事實太悖謬處,只於奏報詳細情形時,設法補救,亦不必顯為更正也。然後來所撰,平定某地某匪方略,皆根據當日奏摺原文,酌量刪削,不能自讚一辭。今之戰事如此,古之戰事何莫不然。讀史者不可不知。

同治改元,兩宮垂簾聽政,以恭忠親王為議政王,在軍機處行走;大學士桂文端(良)、戶部尚書沈文忠(兆霖)、侍郎寶文靖(鋆)、文文忠(祥)併為軍機大臣;鴻臚寺少卿曹恭愨(毓英)學習行走。元二年,群盜如毛,旋仆旋起;諸將爭功,互相齮齕,且有官軍互鬥之事。曾文正能將將,不能將兵,臨陣屢敗,而猶能上秉朝謨,制馭諸將。得以決勝疆場者,非得軍機諸臣運籌帷幄,知人善任,極力維持,何以得此?三年六月,南京克復。論功行賞,曾文正(國藩)晉封一等侯;曾忠襄(國荃)一等伯,加宮少保銜;提督李(臣典)一等子爵,賞黃馬褂;蕭(孚泗)一等男;均賞雙眼花翎。按察使劉(建捷)賞世職。又以各路剿賊功,封僧王格林沁子伯彥訥謨詁為貝勒;官文忠(文)、李文忠(鴻章)一等伯;駱文忠(秉章)一等輕車都尉;都興阿、富明阿、馮子材騎都尉;魁玉雲騎尉。中興功臣,戮力疆場,除死亡貶謫外,無不叨恩,所謂有幸有不幸也。八月,復以江南平論功,晉封恭邸子載澂貝勒、載澂入八分輔國公,載瀅不入八分鎮國公;加文文忠宮太保銜;寶文靖、李文清(棠階)宮少保銜;曹侍郎(毓瑛)賞加頭品頂戴花翎;其餘宗親、御前大臣、內務大臣,各賞賚有差。

軍機加恩,所以後於諸將帥者,意謂軍機特承旨書諭耳,無功可言,政權固操自上也。不知兩宮初政,春秋甚富,驟遇盤錯,何能過問?所承之旨,即軍機之旨,所書之諭,即軍機之諭,此亦事實之不可掩者也。恭邸雖總攬大綱,然寶文靖嘗對余言:「恭王雖甚漂亮,然究係皇子,生於深宮之中,外事終多隔膜;遇有疑難之事,還是我們幾個人幫忙。」當戰事吃緊之際,可見王大臣同寅協恭,艱難宏濟,為煞有關係也。恭邸、文靖在直二十餘年,可謂得君專而行政久矣。光緒十年,軍機全體被劾,恭邸家居養疾,文靖原品休致,蓋皆念其前勞,未加降黜也。

文靖,吾師也。退居八載,吾常侍杖履。薨逝之日,飾終之典甚厚。及其葬也,吾送之,見平地一塊,掘土二三丈,長如之,寬稍遜。旁露一舊棺角,蓋其夫人葬在先也。下棺後,即將地上原土覆之,上築一土坡,絕不加一灰石,蓋恐一加灰石,即與地氣隔絕。餘則封樹,自稍有規模。北人厚葬,不過如此。臥龍躍馬終黃土,此黃土實際也。人生若夢,此固一熱鬧之夢;若未成功而歿,或竟遭殺戮,尚不知若干夢也。

沈文肅嘗言:「中外在今日,皆有得過一日是一日之勢,中國不必遽自餒也。」蓋以當時列強,廣置兵艦槍炮,用財如泥沙,而暴斂橫徵,民力不堪,實有岌岌之勢,文肅之言非無見也。然文肅此言,亦在於光緒初年創辦船政後,閱歷漸深,漸有覺悟也。觀其作船署對聯曰:「以一簣為始基,自古天下無難事;致九譯之新法,於今中國有聖人。」當時亦震列強之強,而毅然為之,後見列強以科學致富,濟強政策萬不足持久,故發此歎。今乃知其有遠見也。

沈文肅任船政大臣時,藩司因買銅不報,謂與稅款有礙,用劄駁詰。乃立縛藩吏,以「阻撓國是,侮慢大臣」八字殺之。當時因紳士在鄉辦事,恐滋掣肘,閩省風氣,紳弱官強,故不能不殺之,以示威耳。不數時,船廠有一小工竊洋匠汗衫。乃執而告之曰:「汝偷外國人汗衫,太不替中國人做臉。」遂喝令處斬。公餘,亦集僚屬作詩鍾。有一日,未終唱,忽告人曰:「我適有事,少頃回來再唱。」遣人問之,則坐大堂又殺一人矣。當日船政,弊絕風清,洋匠慴伏,亦賴有此耳。

左文襄由浙赴閩,駐節上遊,寄書到湘,說閩奇瘠。前閱其所刻家書,大有懊喪之意。且其時各省凋敝。餉源祇靠釐金,乃以三千金撥款,動與人齟齬,其困苦情形可想。迨到省城,增建正誼書院,創桑棉局,大有百廢具舉之概。雖當時建設費省,究非有款不辦。余少時,在老屋門口,見其湘勇三人,與肩挑賭骰,失敗,怒擲兩錢,拿粳米果五粒而去。此是其部下蠻橫處。此外並未聞有苛索濫徵之舉。足見其經畫之精,規模之遠也。

光緒甲申,法越肇釁,講官張佩綸、寶廷諸人,相約彈劾權貴,操縱朝政,時人目之為清流。且有不聞言官言,但見講官講之語。雖陰主者固有其人,然全體軍機同日罷職,懿親如恭邸亦令退居,朝端氣象為之一新,不得謂非欽后之從諫如流也。厥後,法艦闖入馬江,海軍以不戰被熸,張坐失機落職。滇越陸軍失利,弢老亦以舉薦主將非人降調。功罪賞罰,各加其分,在清流無所為榮辱也。惟張於罷官後,為李文忠贅婿,致招物議;寶亦以福建試差歸途,娶浙江江山船妓,上疏自劾落職。清流之貽人口實,亦不能一味尤人也。

近年大亂,非人有意為之也,誤在「隨聲附合」四字。一事之起,一人倡之,百人和之;倡之者非盡出於無意,而和之者可斷其為盲從,陰錯陽差,必鬧到不可收拾而後已。甲申法越、甲午中日之役,主戰者不過一二人。後和之者日眾,竟有明知其不可戰,而不敢言和者;甚有料其戰之敗,先搬眷出京,而上摺請戰者。及至割地賠款,則鴉鵲無聲,瞠目相視而已。此余所親見之事。拳匪之役,在余出京之後,其倡和情形,亦復如是。此又余所熟聞之事。兩事已成隔世,追思之,尚有餘痛也。

清流之起,人多疑其挾私意。然其激於義憤,志在救國者,往往而是。特流弊所極,有當時所不能意料,及至事變發生,則必瞠目相視,而有早知如此悔不當初之歎。夫論事必須洞燭始終,處事必宜熟權利害;旁觀論事,與當局處事,要宜易地而觀。世之訾人者,每曰成敗論英雄,吾獨以此論為未允。語云:「毫釐之差,千里之繆。」為英雄者,苟能毫釐不差,即為千里不謬,必可有成而無敗。此按諸已事,無一爽者,可不懼哉!

中華開化數千年,中間奇奇怪怪之事無所不備,一一皆有蹤跡可尋。承平日久,法度修明,或因事涉猥褻,正史不采;或因說近支離,正人弗道,日久半就消滅。迨紀綱一墜,亂象紛挐,世人所驚為創見者,實亦不過故態復萌耳。但如夢如泡,依稀恍惚,達者觀其通可也。

北洋練兵之議興,以三十六鎮為標準。論者即惴惴焉憂之,以為中國國力,萬不能堪此重餉也,今日之兵,何止五倍三十六鎮之數,兵額幾冠全球。然則餉何自出乎?官籌之不足,祇有任其自籌,而苛稅雜捐諸弊遂不可制止矣。今之人但苦兵多,而亦知兵之所以多乎?科學與人工互消長,凡興一事業,便於多數之民,不暇計及少數。且新事業,亦未嘗無用人也;不知所用之人,遠不敵所不用之數也。是今日之兵,皆此等失業之民漸積而成也。其不容於兵,必趨而為匪。兵匪交哄,民無立足地矣。海國機器流弊,工商恐慌,其亂未必不與中國相等。國際亟亟開會,名曰救濟,實則各自為謀,而其意在籌餉,則一也。

庚子以前,中國無警察也。余到蘇後始創辦。端午橋制軍告余曰:「以中國地大,只求一里有兩個警察,年已需五萬萬。以全國歲入,辦一警察,尚復不彀(當時歲入未至四萬萬),何論其他?」渠倡言立憲,喜辦新政,所言竟與之相反,不知何意。嗣後各縣勉強興辦,小縣二三十人,大縣亦不過五六十人。民國成立,卻逐漸擴充。今者江西剿匪,以警察不足恃,又復勸行保甲。可知國土太廣,國力太微,遽廢舊法不可也。

《易》曰:「弧矢之利,以威天下。」後代則間用火攻。前清入關,猶以騎射取勝,可見當時火器尚未甚烈也。咸、同時,曾文正初見開花炮,則曰:「此器不仁甚矣。然海疆多事,不可不備。」語載《求闕齋弟子記》。文正第言備而已,可見當時湘軍並未慣用也。光緒年間,薛叔耘駐使,作《庸庵筆記》,云:「外國科學發明,戰器日精,將來必有雲間作戰之一日。」當時尚未有飛艇投炸彈也。事未百年,戰器名目,日新月異,不可勝數,而軍費奇巨,雖富強之國亦感拮據。歐戰之後,列強覺悟,迭訂和平之約。然一面訂約,一面購械,以固國防,其費仍不貲,無論何國,杼軸空矣。故列強變計,而趨於軍縮之一途,豈能視為兒戲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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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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