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史 (四庫全書本)/全覽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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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尚史卷六十一      列傳三十九
  鑲白旗漢軍李鍇撰
  楚諸臣傳
  楚逸民傳 楚狂接輿
  楚狂接輿列仙傳名陸通不知所本耕于方城尸子楚王使使者造門曰大王使臣奉金百鎰願請先生治河南接輿笑而不應使者去妻從市來曰先生少而為義豈將老而遺之哉門外車軼何其深也接輿曰王使使者欲使我治河南妻曰許之乎曰未也妻曰君使不從非忠也從之是遺義也不如去之乃夫負釡甑妻戴織器變易姓字莫知其所之韓詩外傳
  田贊 獻魚者附
  田贊未詳何國人衣補衣而見荆王荆王曰先生之衣何其惡也贊對曰衣有惡于此者王曰可得聞乎曰甲惡于此冬日則寒夏日則暑衣無惡乎甲者贊也貧故衣惡夫大王富貴無敵而好衣民以甲意者為其義邪甲之事兵之事也刈人之頸刳人之腹墮人之城郭刑人之父子也為其實邪茍慮害人人亦必慮害之茍慮危人人亦必慮危之之二者臣為大王無取焉荆王無以應吕氏春秋
  新序楚人有獻魚楚王者曰今日漁獲食之不盡賣之不售棄之又惜故來獻也左右曰鄙哉辭也王曰子不知漁者之仁也葢聞倉粟有餘者國有餓民後宫多幽女者民多曠夫餘衍之蓄聚于府庫者境内多貧寡人聞之乆矣未能行也漁者其以此喻也于是遣使恤鰥寡存孤獨出倉粟發幣帛去後宫不御者以妻鰥夫楚民大説鄰國歸之家語獻魚孔子畧同
  楚夫人傳 鄧曼武夫人
  鄧曼武王夫人武王四十二年桓十三年莫敖屈瑕伐羅鬪伯比請濟師王辭焉入告鄧曼鄧曼曰大夫其非衆之謂其謂君撫小民以信訓諸司以徳而威莫敖以刑也莫敖狃于蒲騷之役十一年瑕敗鄖于蒲騷將自用也必小羅君若不鎮撫其不設備乎夫固謂君訓衆而好鎮撫之召諸司而勸之以令徳見莫敖而告諸天之不假易也不然夫豈不知楚師之盡行也王使賴人追之不及屈瑕大敗于羅瑕縊于荒谷羣帥囚于冶父以聼刑王曰孤之罪也皆免之五十一年莊四年王伐隨將齊入告鄧曼曰余心蕩將授兵于廟而志意動散也鄧曼歎曰玉禄盡矣盈而蕩天之道也先君其知之矣故臨武事將發大命而蕩王心焉若師徒無虧王薨于行國之福也王遂行薨于樠木之下左傳
  息媯文夫人
  息媯陳女也息侯娶之蔡侯亦娶于陳文王六年莊十年息媯將歸過蔡蔡侯曰吾姨也止而見之弗賔息侯聞之怒使楚伐息息求救于蔡而伐之楚從之伐蔡以蔡侯歸十年莊十四年蔡侯繩息媯以語王繩譽也王如息以食入享遂滅 -- 濊 ?息以息媯歸生堵敖及成王息媯未言未與王言王問之對曰吾一婦人而事二夫縱弗能死其又奚言王遂伐蔡入之
  吕氏春秋楚王欲取息與蔡乃佯善蔡侯而與之謀曰吾欲得息奈何蔡侯曰息夫人吾妻之姨也吾請饗息侯與其妻而與王俱因而襲之楚王因與俱遂取息旋舍于蔡又取蔡列女傳楚伐息破之虜其君使守門將妻其夫人而納之宫楚王出遊夫人出見息君曰人生要死而已乃作詩曰榖則異室死則同穴謂予不信有如皦日遂自殺息君亦自殺楚王賢其守節以諸侯之禮合而葬之 按息媯實未死大車亦非其所作説謬
  王薨成王即位六年莊二十八年令尹公子元欲蠱之為館于其宫側而振萬焉萬舞也息媯聞之泣曰先君以是舞也習戎備也令尹不尋諸仇讎而于未亡人之側不亦異乎元遂伐鄭既歸而處王宫欲遂蠱之鬪班殺元左傳
  鄭二姬成王妾
  鄭二姬者文芈女也成王敗宋于泓歸文芈勞王于柯澤王入享于鄭享畢夜出文芉 -- or 𦍋 ?送于軍取二姬以歸左傳
  莊夫人 樊姬附 秦嬴共夫人
  莊夫人氏左傳不載共王之母也共王二十七年襄九年王伐鄭夫人薨王未能定鄭而歸左傳
  列女傳莊王好獵樊姬諌不止乃不食禽獸之肉王改過勤于政事王聼朝罷晏姬下堂而迎之曰何晏也王曰與賢者語不知饑倦也姬曰王之所謂賢者何也曰虞邱子也姬掩口而笑王曰何也姬曰妾執巾櫛十一年遣人至鄭衛求美人進于王今賢于妾者二人同列者七人妾豈不欲擅寵哉不能以私蔽公虞邱子相楚十餘年未嘗進賢退不肖妾之所笑不亦可乎王以告虞邱子虞邱子避舍使迎孫叔敖而進之叔敖治楚三年莊王以霸
  秦嬴秦景公妹共王夫人也共王三十年襄十二年歸于我我使公子午聘于秦為夫人寧左傳
  平夫人大子建母 嬴氏昭王母 昭夫人
  平夫人郥陽封人之女也平王在蔡女奔之生大子建及即位為建聘于秦費無極勸王取之平王六年昭十九年嬴氏至自秦立為夫人使陽匄聘于秦明年大子建出奔建母歸于郥十年昭二十三年建母自郥召呉人而啓之呉大子入郥取建母與其寳器以歸
  呉越春秋呉王僚遣公子伐楚大敗楚師因迎故大子建母于鄭鄭君送建母珠玉簮珥欲以解殺建之過
  嬴氏生子壬是為昭王左傳
  列女傳伯嬴者秦穆公女楚平王夫人昭王之母也呉入郢昭王亡闔廬盡妻其後宫次至伯嬴伯嬴持刀拒之呉王慙退舎伯嬴與保阿閉永巷不釋兵三旬 按秦穆距楚昭殊逺且昭王出奔取妹畀我以出焉有母在而故委之乎公榖並有妻母之文其不及左氏逺矣
  昭夫人越女也生子章是為惠王白公勝之亂刼惠王如髙府圉公陽大夫穴宫負王以如夫人之宫乃免左傳列女傳越姬者越王句踐之女昭王燕逰蔡姬在左越姬參右王登附社之臺以望雲夢之囿觀士大夫逐者既驩乃顧謂二姬曰樂乎蔡姬對曰樂王曰吾願與子生若此死又若此蔡姬曰固願生俱樂死同時王顧謂史書之復謂越姬越姬對曰昔者吾先君莊王滛樂三年不聼政事終而能改卒霸天下妾以為君王能法吾先君將改斯樂而勤于政也今則不然而要婢子以死豈可得乎居二十五年王救陳二姬從王病在軍中有赤雲夾日如飛鳥王問周内史内史曰是害王身然可移于將相將相聞之請以身禱王曰將相猶股肱也移禍焉庸為去是身乎不聼越姬曰大哉君王之徳以是妾願從王矣請先驅狐狸于地下王曰昔日之逰樂吾特戲之耳若將必死是彰孤之不徳也越姬曰妾聞之信者不負其言義者不虛設其事妾死王之義不死王之好也遂自殺王薨于軍中蔡姬竟不能死王弟子問于子西子期謀曰母信者子必仁乃迎越姬子熊章立是為惠王按傳惠王時夫人猶存死昭王前謬又救陳前二
  十五年亦不得為句踐之女矣列女傳昭王出逰留夫人漸臺之上而去王聞江水大至使使者迎夫人忘持其符夫人曰王與宫人約召必以符今使者不持符妾不敢行使者曰水方大至還而取符恐後夫人曰貞女之義不犯約男者不畏死妾知從死者必生留必死然棄約越義而求生不若留而死耳使者取符水大至臺崩夫人流而死王曰嗟夫守義死節不為茍生處約持信以成其貞乃號曰貞姜
  季芈 白公妻貞姬附
  季芈字畀我服䖍注 世族譜以季芈畀我皆平王女
  昭王之妹也昭王十年定四年呉入郢王取妹季芈以出及奔鄖鍾建負季芈以從明年事寧王將嫁季芈季芈辭曰所以為女子逺丈夫也鍾建負我矣以妻鍾建以為樂尹左傳
  列女傳貞姬者白公勝之妻也白公死妻紡績不嫁呉王聞其美且有行使大夫持金百鎰白璧一雙以聘以軿車三十乘迎之將以為夫人其妻辭曰白公生之時妾幸得執箕帚託為妃匹白公不幸而死妾願守其墳墓今王賜金璧之聘夫人之位非所聞也且夫棄義從欲者汚也見利忘死者貪也貪汚之人王何以為哉妾聞忠臣不借人以利貞女不假人以色妾既不仁不能從死今又去而嫁不亦太甚乎呉王賢其守號曰貞姬
  論曰泰誓數紂曰用婦人之言使用鄧曼之言其免羅辱乎徳無常師主善為師在所審爾息媯事二夫而危二國振萬之侮有自來矣建母啓戎卒階吳禍辟纑亡紀漚菅瘠魯信乎怨讟之于人甚矣哉
  楚逆臣傳 潘崇
  潘崇大子商臣師也成王既立商臣為大子又欲立王子職而黜商臣商臣聞之而未察告崇曰若之何而察之崇曰享江芉 -- or 𦍋 ?而勿敬也江芉 -- or 𦍋 ?者成王之妹也商臣從之江芉 -- or 𦍋 ?怒曰呼發聲也役夫宜君王之欲殺女而立職也告崇曰信矣崇曰能事諸乎曰不能能行乎曰不能能行大事乎曰能成王四十六年文元年冬十月以宫甲圍成王王縊商臣立以其為大子之室與崇使為大師且掌環列之尹宫衛之官穆王十年文十一年王伐麇敗之崇復伐麇至于錫穴莊王即位崇使公子燮鬪克守而伐舒蓼燮克作亂死崇還左傳
  楚亂臣傳 鬪宜申子 仲歸西 附
  鬪宜申字子西為司馬事成王成王三十三年僖二十一年王執宋公以伐宋使宜申如魯獻㨗三十八年僖二十六年宜申及成得臣滅 -- 濊 ?䕫以䕫子歸宋叛我冬及成得臣伐宋圍緡四十年僖二十八年及成得臣及晉師戰于城濮我師敗績初范巫矞似謂成王及成得臣鬪宜申曰三君皆將强死及是王思之使止成得臣曰母死不及止宜申宜申縊而縣絶王使適至遂止之使為商公㳂漢沂江將入郢王在渚宫下見之懼而辭曰臣免于死又有䜛言謂臣將逃臣歸死于司敗也王使為工尹掌百工之官穆王九年文十年宜申又與仲歸謀弑穆王王聞之殺宜申及仲歸仲歸字子家左傳
  鬬克 公子燮 鬪緡鬪敖附
  鬪克字子儀鬪氏族公子燮羣公子也鬪克初為申公成王三十七年僖二十五年秦晉伐鄀秦楚界上小國克及息公屈禦㓂以申息之師戍商宻鄀别邑秦人過析楚邑隈入而係輿人入隐蔽之處係縛輿人詐為克析得其囚俘以圍商宻昬而傅焉宵坎血加書偽與克及屈禦㓂盟者商宻人懼曰秦取析矣戍人反矣乃降秦秦囚克及禦㓂以歸乆之秦歸克左傳穆王薨莊王㓜弱克為師公子燮為傅國語
  元年文十四年令尹成嘉大師潘崇將襲羣舒使克及燮守而伐舒蓼克燮作亂城郢使賊殺成嘉不克而還克燮以王出將如商宻廬戢黎誘之遂殺克及燮初克囚于秦秦有殽之役使歸求成成而不得志公子燮嘗滅 -- 濊 ?蓼求令尹而不得故作亂克之先有鬪緡武王克權使緡尹之緡叛圍而殺之遷權于那處使閻敖尹之及文王即位與巴人伐申而驚其師巴人叛我而伐那處取之遂門于楚閻敖游涌而逆文王殺之其族為亂巴人因之以伐我左傳
  鬪椒子越椒 苖賁皇見晋傳
  鬪椒又曰子越椒字伯棼一作伯賁鬪伯比之孫司馬子良之子也初事成王成王四十年僖二十八年城濮之役王使成得臣去宋得臣不可使椒請戰晉遂敗我師于城濮穆王八年文九年使椒聘于魯執幣傲魯叔仲惠伯曰是必滅 -- 濊 ?若敖氏之宗莊王三年文十六年庸人帥羣蠻以叛椒自石溪子貝名氏未詳自仞以伐庸遂滅 -- 濊 ?庸七年宣二年晉侵鄭椒救之曰能欲諸侯而惡其難乎次于鄭以待晉師晉趙盾曰彼宗競于楚殆將斃矣若敖氏世為令尹姑益其疾乃去之令尹薳莒臣卒鬪般為令尹椒為司馬蒍賈為工正賈譖般而殺之椒為令尹賈為司馬九年宣四年椒又惡賈圄賈而殺之遂處烝野將攻王王以三王之子文成穆為質焉弗受師于漳澨與若敖氏戰于臯滸椒射王汰輈及鼓跗著于丁寧鉦也又射汰輈以貫笠轂兵車無葢尊者邉人執笠依榖而立曰笠榖師懼退王使巡師曰吾先君文王克息獲三矢焉伯棼竊其二盡于是矣鼓而進之遂滅 -- 濊 ?若敖氏初子良生椒其兄鬪榖於菟曰必殺之是子也熊虎之状而豺狼之聲弗殺必滅 -- 濊 ?若敖氏矣諺曰狼子野心是乃狼也其可畜乎子良不可榖於菟以為大慼及將死聚其族曰椒也知政乃速行矣無及于難且泣曰鬼猶求食若敖氏之鬼不其餒而左傳
  椒子苖賁皇椒死賁皇奔晉見晉傳
  鬪成然子旗 薳居 許圍 蔡洧 常夀過觀從
  鬪成然是為蔓成然字子旗鬪韋龜之子也薳居大司馬薳掩之族許圍許大夫蔡洧蔡人常夀過越大夫也靈王之為令尹也殺薳掩而取其室及即位奪薳居田遷許而質許圍蔡洧有寵于王王之滅 -- 濊 ?蔡也其父死焉申之㑹常夀過戮焉王奪鬪韋龜中犫又奪蔓成然邑而使為郊尹成然故事蔡公故薳氏之族及薳居許圍蔡洧蔓成然皆王所不禮也靈王十一年昭十二年王狩于州來使蔡洧與于守而行明年羣䘮職之徒啟常夀過作亂圍固城克息舟楚邑城而居之觀從者字子玉觀起之子也起之死也觀從在蔡事朝吳故蔡大夫聲子之子曰今不封蔡蔡不封矣我請試之以蔡公棄疾之命召公子比公子黒肱及郊而告之情强與之盟入襲蔡棄疾將食見之而逃觀從使公子比食坎用牲加書而速行若與棄疾已盟者以示衆已徇于蔡曰蔡公召二子將納之與之盟而遣之矣將師而從之蔡人聚將執之辭曰失賊成軍而殺余何益賊謂二公子衆釋之乃奉蔡公棄疾召二子而盟于鄧依陳蔡人以國公子比公子黑肱公子棄疾蔓成然蔡朝吳帥陳蔡不羮許葉之師因四族之徒以入楚遂殺大子禄及公子罷敵公子比為王黑肱為令尹棄疾為司馬使觀從師于乾谿而遂告之且曰先歸復所後者劓師及訾梁而潰靈王縊于申亥氏觀從謂公子比曰不殺棄疾雖得國猶受禍也比曰余不忍也從曰人將忍子吾不忍俟也乃行國每夜駭曰王入矣棄疾又使周走而呼曰王至矣國人大驚使蔓成然走告公子比公子黒肱曰王至矣國人殺君司馬偽言殺棄疾以怨之將來矣君若早自圖也可以無辱衆怒如水火焉不可為謀又有呼而走至者曰衆至矣二子皆自殺棄疾即位是為平王使蔓成然為令尹封陳蔡復遷邑召觀從王曰唯爾所欲對曰臣之先佐開卜乃使為卜尹鬪成然子三辛懐巢成然既立平王不知度而求無厭平王殺之使辛為鄖公以無忘舊勲昭王十年定四年呉入郢王奔鄖弟懐將弑王曰平王殺吾父我殺其子不亦可乎辛曰君討臣誰敢讎之君命天也若使天命將誰讎詩曰柔亦不茹剛亦不吐不侮矜寡不畏疆禦唯仁者能之違彊陵弱非勇也乘人之約非仁也滅 -- 濊 ?宗廢祀非孝也動無令名非知也必犯是余將殺女遂與弟巢以王奔隨吳之入郢也以班處宫公子子山處令尹之宫夫槩王欲攻之懼而去之辛聞其争宫也曰吾聞之不讓則不和不和不可以逺征呉争于楚必有亂有亂則必歸焉能定楚十一年昭五年王入于郢賞辛巢及懐公子申曰請舍懐也王曰大徳滅 -- 濊 ?小怨道也左傳
  國語公子申諌曰君有二臣或可賞也或可戮也君王均之羣臣懼矣王曰夫子旗之二子邪吾知之矣或禮于君或禮于父均之不亦可乎
  白公勝 王孫燕 石乞熊宜僚附
  白公勝大子建之子王孫燕其弟也鄭人之殺大子建也勝在呉公子申欲召之葉公沈諸梁曰吾聞勝也詐而亂無乃害乎公子申曰吾聞勝也信而勇不為不利舍諸邉竟使衛藩焉諸梁曰周仁之謂信率義之為勇吾聞勝也好復言而求死士殆有私乎復言非信也期死非勇也子必悔之弗從召之使處呉竟為白公勝請伐鄭公子申曰楚未節也言國新復政令未節不然吾不忘也他日又請許之未起師晉人伐鄭我救之與之盟勝怒曰鄭人在此讎不逺矣勝自厲劍公子結之子平見之曰王孫何自厲也曰勝以直聞不告女庸為直乎將以殺爾父平以告公子申申曰勝如卵余翼而長之楚國第用士以次第我死令尹司馬非勝而誰勝聞之曰令尹之狂也得死乃非我言若得自死我乃非人公子申不悛
  淮南子屈建告石乞曰白公勝將為亂石乞曰不然勝卑身下士不敢驕賢其家無筦籥之信闗楗之固大斛以出輕兩以内而乃論之以不宜也屈建曰此乃所以反也説苑屈建曰白公其為亂乎石乞曰白公所下士者三人與已相若臣者五人所與同衣食者千人白公之行若此何故為亂建曰此建之所謂亂也以君子行則可于國家行過禮則國家疑之且茍不難下其臣必不難髙其君矣孔叢子墨子稱景公問晏子以孔子而不對公曰問子而不對何也晏子曰聞孔子之荆知白公謀而奉之以石乞勸下亂上非聖賢之行也詰之曰楚昭王之世夫子應聘如荆不用而反惠王立十年子西乃召王孫勝時魯哀公十五年也夫子自衛反魯居五年矣白公立一年乃作亂在十六年秋夫子已卒十旬矣 按孔叢子説良是淮南二説亦誣屈建康王時人也列子白公問孔子曰人可與㣲言孔子不應白公曰若以石投水何如曰呉之善没者能取之曰若以水投水何如曰淄澠之合易牙嘗而知之白公曰人固不可與㣲言乎曰何為不可唯知言者之謂乎夫知言之謂者不以言言也争魚者濡逐獸者趨非樂之也故至言去言至為無為夫淺知之所争者末矣白公不得已遂死于浴室列子白公勝慮亂罷朝而立倒杖䇿錣上貫頤血流至地而弗知也鄭人聞之曰頤之忘將不忘哉韓非子同
  勝謂其徒石乞曰王與二卿士公子申公子結也皆五百人當之則可矣乞曰不可得也曰市南有熊宜僚者若得之可以當五百人矣乃從勝而見之與之言説告之故辭承之以劍不動勝曰不為利諂不為威惕不洩人言以求媚者去之
  淮南子市南宜遼弄丸而兩家之難無所闗其辭説苑齊人有子蘭子者事白公勝勝將為難告子蘭子曰吾將舉大事願與子共之子蘭子曰我事子而子殺君是助子之不義也畏患而去子是遁子于難也故不與子殺君以成吾義契領于庭以遂吾行新序白公將弑惠王及子西欲得易甲陳士勒兵以示曰與我無患不富貴不吾與則此是也易甲笑曰立得天下不義吾不取也威吾以兵不義吾不從也子將弑子之君而使我從子非吾義也子行子之威吾亦得明吾義也逆子以兵争也應子以聲鄙也吾聞士立義不争行死不鄙拱而待兵顔色不變新序白公勝將弑王㧞劍而屬之于屈廬曰與我舍子不與我必殺子廬曰子殺叔父而求福于廬也可乎為人臣者時生則生時死則死故上知天命下知臣道其有可刧乎子胡不推之勝内其劍
  惠王十年哀十六年呉人伐慎勝敗之請以戰備獻許之遂作亂殺公子申公子結于朝而刼王公子申以袂掩面而死慙于沈諸梁公子結抉豫章以殺人而後死石乞曰焚庫弑王不然不濟勝曰不可弑王不祥焚庫無聚將何以守矣乞曰有楚國而治其民以敬事神可以得祥且有聚矣何患勿從
  淮南子白公勝得荆國不能以府庫分人七日石乞入曰不義得之又不能布施患必至矣不能予人不若焚之白公不聼九日葉公入發大府之貨以予衆出髙庫之兵以賦民因而攻之十有九日而擒白公
  勝欲以公子閭為王閭不可殺之而以王如髙府葉公沈諸梁與國人攻勝勝奔山而縊其徒微之匿其尸也生拘石乞而問勝之死焉對曰余知其死所而長者使余勿言曰不言將烹乞曰此事克則為卿不克則烹固其所也何害乃烹石乞勝弟燕奔□黄氏左傳
  韓詩外傳楚有士曰申鳴治園以養父母孝聞于楚王召之申鳴辭其父曰王欲用汝何謂辭之鳴曰何舍為子乃為臣乎其父曰我欲女之仕也鳴曰諾遂之朝受命王以為左司馬白公之亂鳴以兵之衛白公謂石乞曰申鳴天下勇士也今將兵為之奈何乞曰吾聞申鳴孝刦其父以兵使謂申鳴曰與我則與子楚國不與我則殺乃父鳴流涕而應之曰始則父之子今則君之臣已不得為孝子矣安得不為忠臣乎援桴鼓之遂殺白公其父亦死王歸賞之鳴曰受君之禄避君之難非忠臣也正君之法以殺其父非孝子也若此而生亦何以示天下之士哉遂自刎而死新序白公之難楚有莊善者辭其母將往死之其母曰棄其親而死其君可謂義乎莊善曰吾聞事君者内其禄而外其身今養母者君之禄也身安得無死乎遂辭而行比至公門三廢車中其僕曰子懼矣何不返曰懼者吾私也死義吾公也君子不以私害公及公門刎頸而死
  論曰性善之言聞諸子輿子若鬪椒白公者所禀匪天耶豺狼性成噬人而死寧有塈乎子文前識有符于叔向之母噫天覆厥宗是生狼子若敖羊舌之衰也然克黄繼世而食我自夷羊舌之鬼其真餒乎觀從石乞助亂之賊使委身於正其材具皆可觀惜也語曰至白不緇皦皦乎市南宜僚之貴矣
  楚叛臣傳 屈巫即巫 狐庸臣  附
  屈巫字子靈屈氏族是為巫臣也為申公初事莊王莊王十七年宣十一年冬王伐蕭蕭人囚熊相宜僚及公子丙王曰勿殺吾退蕭人殺之王怒遂圍蕭巫曰師人多寒王廵三軍拊而勉之三軍之士皆如挾纊遂傳于蕭蕭潰初莊王之討陳夏氏也欲納夏姬巫曰不可君召諸侯以討罪也今納夏姬貪其色也貪色為滛滛為大罰周書曰明徳慎罸文王所以造周也明徳務崇之之謂也慎罰務去之之謂也若興諸侯以取大罰非慎之也君其圖之王乃止公子側欲取之巫臣曰是不祥人也是夭子蠻鄭靈公也夏姬之兄殺死無後殺御叔夏姬之夫亦早死殺靈侯陳靈公也戮夏南夏姬子徴舒出孔儀孔寧儀行父䘮陳國何不祥如是人生實難其有不獲死乎天下多美婦人何必是公子側乃止王以與連尹襄老襄老死于邲不獲其尸其子黒要烝焉巫使道焉曰歸吾聘女又使自鄭召之曰尸可得也詐言襄老之尸可得必來逆之姬以告王王問諸巫對曰其信知罃之父荀首成公之嬖也而中行伯荀林父之季弟也新佐中軍而善鄭皇戌甚愛此子其必因鄭而歸王子與襄老之尸以求之邲之役楚獲知罃晉射公子穀臣與襄老之尸以歸鄭人懼于邲之役而欲求媚于晉其必許之王遣夏姬歸巫聘諸鄭鄭伯許之共王二年成二年將伐魯為陽橋之役使巫聘于齊且告師期巫盡室以行及鄭使介副使也反幣而以夏姬行將奔齊齊師新敗曰吾不處不勝之國遂奔晉而因郤至以臣于晉晉人使為邢大夫公子側請以重幣錮之王曰止其自為謀也則過矣其為吾先君謀也則忠忠社稷之固也所葢多矣且彼若能利國家雖重幣晉將可乎若無益于晉晉將棄之何勞錮焉初圍宋之役也在宣十四年師還公子嬰齊請取于申吕楚二邑以為賞田王許之巫曰不可此申吕所以邑也是以為賊以御北方若取之是無申吕也晉鄭必至于漢王乃止公子嬰齊是以怨巫公子側欲取夏姬巫止之遂取以行側亦怨之共王即位嬰齊側殺巫之族子閻子蕩及清尹弗忌及襄老之子黒要而分其室嬰齊取子閻之室使沈尹與王子罷分子蕩之室側取黒要與清尹之室巫自晉遺公子書曰爾以讒慝貪惏事君而多殺不辜余必使爾罷于奔命以死巫請使于呉晉侯許之吳子夀夢説之乃通吳于晉以兩之一卒適呉舍偏兩之一焉司馬法百人為卒二十五人為兩車九乘為小偏十五乗為大偏葢留九乗車及一兩二十五乗令呉習之與其射御教吳乗車教之戰陳教之叛楚寘其子狐庸焉使為行人于呉呉使伐楚伐巢伐徐嬰齊奔命七年成七年馬陵之㑹吳入州來嬰齊自鄭奔命嬰齊側于是乎一嵗七奔命蠻夷屬于楚者呉盡取之是以始大通呉于上國八年成八年晉使巫如呉假道于莒與渠邱公立于池上曰城已惡莒子曰辟陋在夷其孰以我為虞對曰夫狡焉思啟封疆以利社稷者何國蔑有唯然故多大國矣唯或思或縱也勇夫重閉况國乎明年公子嬰齊伐莒莒城惡衆果潰左傳巫終于晉卒不復
  楚嬖臣傳 費無極 鄢將師
  費無極鄢將師者楚之嬖臣也無極為大子建少師將師為右領並事平王蔡大夫朝呉有功于平王王寘諸蔡無極欲去之乃謂之曰王唯信子故處子于蔡子亦長矣而在下位辱必求之吾助子請又謂其上之人曰王唯信呉故處諸蔡二三子莫之如也而在其上不亦難乎弗圖必及于難平王二年昭十五年蔡人逐朝呉朝呉出奔鄭王怒曰余唯信吳故寘諸蔡且㣲吳吾不及此女何故去之無極對曰臣豈不欲吳然而前知其為人之異也吳在蔡蔡必速飛去吳所以翦其翼也伍奢為大子建師無極為少師無寵欲譖諸王六年昭十九年無極逆建妻于秦勸王取之是年夏王伐濮無極言于王曰晉之伯也邇于諸夏而楚僻陋故弗能與争若大城城父而寘大子焉以通北方王收南方是得天下也王説從之明年無極言于王曰建與伍奢將以方城之外叛自以為猶宋鄭也齊晉又交輔之將以害楚其事集矣王信之使司馬奮揚殺大子建建奔宋無極曰奢之子材若在呉必憂楚國盍以免其父召之彼仁必來不然將為患王使召之伍尚歸皆殺之蔡隐大子之子東國者蔡侯朱之叔父也八年昭二十一年蔡侯朱來奔無極取貨于東國而謂蔡人曰朱不用命于楚君王將立東國若不先從王欲楚必圍蔡蔡人懼出朱而立東國朱愬于我王將討蔡無極曰平侯與楚有盟故封其子有二心故廢之靈王殺隐大子其子與君同惡平侯東國並隐大子之子蔡侯朱平侯之子也靈王殺隐大子平侯與公子比殺靈王故言與君同惡徳君必甚又使立之不亦可乎且廢置在君蔡無他矣無極與鄢將師比而惡郤宛昭王元年昭二十七年無極譖之于令尹囊瓦曰宛將為子不利囊瓦召將師而告之將師退遂令攻郤氏且爇之郤宛自殺盡滅郤氏之黨殺陽令終令尹陽匄子與其弟完及佗與晉陳大夫及其子弟晉陳之族呼于國曰鄢氏費氏自以為王専禍楚國弱寡王室蒙王與令尹以自利也令尹盡信之矣國將如何囊瓦病之秋九月囊瓦殺無極與將師盡滅其族以説于國謗言乃止左傳
  論曰詩云哲婦傾城又曰取彼譖人投畀豺虎信矣二者之禍人深也然而徇國徇身世孰聞之曽不如夏姬無極踵亂連禍若此其酷也天子蠻殺御叔弑靈侯戮夏南出孔儀叛巫臣斃黒要妖滛之宗也翦朝呉出蔡侯朱逐大子建殺連尹奢夷大夫宛險詖之叢也跡其歸則譛人灰滅而哲婦令終何耶











  尚史卷六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尚史卷六十二      列傳四十
  鑲白旗漢軍李鍇撰
  陳諸臣傳
  轅濤塗 轅選 轅僑 轅頗 轅買 轅咺宗䜿附
  轅濤塗字宣仲為大夫事宣公宣公三十七年僖四年齊侯以諸侯之師侵蔡蔡潰遂伐楚及楚盟于召陵師退濤塗謂鄭申侯曰師出于陳鄭之間國必甚病若出于東方觀兵于東夷郯莒徐夷也循海而歸其可也申侯曰善濤塗以告齊侯許之申侯見曰師老矣若出于東方而遇敵懼不可用也若出于陳鄭之間共其資糧扉屨其可也齊説與之虎牢執濤塗而伐陳冬復㑹諸侯之師侵陳陳成歸濤塗濤塗怨鄭申侯之反已于召陵故勸之城其賜邑曰美城之大名也子孫不忘吾助子請乃為之請于諸侯而城之美遂譛諸鄭伯曰美城其賜邑將以叛也申侯由是得罪宣公薨事穆公穆公薨事共公共公元年僖二十九年濤塗㑹周王子虎諸侯之大夫盟于翟泉尋踐土之盟且謀伐鄭濤塗之後轅選亦事共公共公七年文二年選㑹晉宋鄭伐秦取汪及彭衙而還濤塗四世孫曰轅僑僑事成公成公二十九年襄三年晉㑹諸侯同盟于雞澤公患楚侵欲于我使僑如㑹求成秋僑及諸侯之大夫盟閔公時有轅頗轅買頗為司徒頗賦封田以嫁公女有餘以為已大器國人逐之頗出奔鄭道渴其族轅咺進稻醴粱糗腵脯焉頗喜曰何給也對曰器成而具曰何不吾諫對曰懼先行閔公二十一年哀十四年轅買出奔楚有宗豎者亦陳人也出奔楚自楚復入于陳陳人殺之故買出奔楚左傳
  論曰濤塗徇小利說諸侯致令身執國討罪也迺申侯賣友旋復及之悖入悖出天之道乎
  陳鍼子 鍼宜咎
  陳鍼子者陳大夫也事桓公桓公三十年隐八年鄭公子忽來逆婦媯夏四月以媯氏歸鍼子送女先配而後祖禮逆婦必先告祖廟而後行鄭忽先逆婦而後告廟故云鍼子曰是不為夫婦誣其祖矣非禮也何以能育鍼子八世孫曰鍼宜咎黨慶虎慶寅哀公二十年襄二十四年國人討慶氏之黨宜咎出奔楚為楚箴尹左傳
  賈獲 袁克
  賈獲者為大夫事哀公哀公二十一年襄二十五年鄭伐我入之公扶其大子偃師奔墓遇司馬桓子名不載曰載余司馬桓子曰將巡城遇獲獲載其母妻下之而授公車公曰舍而母辭曰不祥與其妻扶其母以奔墓亦免公使司馬桓子賂以宗器公免免音問喪服擁社抱社主示服使其男女别其纍以待于朝鄭師乃還袁克者嬖人之貴者也亦事哀公哀公三十五年昭八年公縊死而楚滅我克殺馬毁玉以葬楚人將殺之克請寘馬玉不用既又請私私于幄加絰于顙而逃
  芉 -- or 𦍋 ?尹葢
  芉 -- or 𦍋 ?尹葢者為大夫事閔公閔公二十二年哀十五年楚伐吳公使公孫貞子名未載及葢弔焉及良吳地而貞子卒葢將以尸入聘禮賓死未將命則既歛于棺造于朝介將命吳子使太宰嚭勞且辭曰以水潦之不時無乃廩然隕大夫之尸以重寡君之憂敢辭上介葢對曰寡君聞楚為不道荐伐吳國滅厥民人寡君使葢備使弔君之下吏無禄使人逢天之慼大命隕隊絶世于良廢日共積一日遷次今君命逆使人曰無以尸造于門是我寡君之命委于草莽也且臣聞之曰事死如事生禮也于是乎有朝聘而終以尸將事之禮又有朝聘而遭喪之禮若不以尸將命是遭喪而還也無乃不可乎以禮防民猶或踰之今大夫曰死而棄之是棄禮也其何以為諸侯主先民有言曰無穢虐士虐士死者備使奉尸將命茍我寡君之命達于君所雖隕于深淵則天命也非君與涉人之過也吳人内之左傳論曰禮者經文緯武之具也鍼子賈獲芉 -- or 𦍋 ?尹葢執守大經雖變弗渝可謂知禮矣袁克綢繆故君義不事楚國亡無貳其亦事君盡禮者與
  洩冶
  洩冶者為大夫事靈公靈公與公孫寧儀行父通于夏姬皆衷衵服近身衣以戲于朝洩冶諫曰公卿宣淫民無效焉且聞不令君其納之公曰吾能改矣公告二子二子請殺之公弗禁遂殺洩冶左傳
  穀梁泄冶入諫曰使國人聞之猶可使仁人聞之則不可君媿于泄冶而殺之新書靈公殺泄冶而鄧元去陳以族徙
  逢滑 太宰嚭
  逢滑者陳大夫嚭陳太宰也吳之入楚也懐公新立吳使召公公朝國人而問焉曰欲與楚者右欲與吳者左國人從田無田從黨不知所與故徙新居田在西者居右在東者居左無田者隨黨而立逢滑當公而進曰臣聞國之興也以福其亡也以禍今吳未有福楚未有禍楚未可棄吳未可從而晉盟主也若以晉辭吳若何公曰國勝君亡非禍而何對曰國之有是多矣何必不復小國猶復况大國乎臣聞國之興也視民如傷是其福也其亡也以民為土芥是其禍也楚雖無徳亦不艾殺其民吳日敝于兵暴骨如莽而未見徳焉天其或者正訓楚也禍之適吳其何日之有公從之左傳懐公薨閔公即位閔公八年哀元年吳夫差克越乃修舊怨秋八月侵我斬祀殺厲師還出竟太宰嚭使于師夫差謂行人儀曰是夫也多言盍嘗問焉師必有名人之稱斯師也者則謂之何太宰嚭曰古之侵伐者不斬祀不殺厲不獲二毛今斯師也殺厲與其不謂之殺厲之師與曰反爾地歸爾子則謂之何曰君王討敝邑之罪又矜而赦之師與有無名乎禮記
  論曰洩冶直諫淫亂之朝以殺身左氏引孔子之言以斷之曰詩云民之多辟毋自立辟其洩冶之謂乎嗟乎此非聖人之言也信然則龍逢比干申徒狄之無貴于前聞矣宣淫専殺者予之諫而死之是誅春秋顧若是戾乎陳自哀公叛晉以𨽻楚者勢使然也及改合于吳則一二傳而國亡水不生魚而魚賴水以生勢之謂也然則逢滑之議其為碩畫乎抑之詩曰逺猷辰告嗚乎猷之不逺臧且敗也
  慶虎慶寅 慶樂附
  慶虎慶寅者並執政大夫也事哀公哀公三年襄七年楚圍我晉㑹諸侯于鄬以救我國人患楚虎與寅謂楚人曰吾使公子黄哀公弟往而執之楚人從之二慶使告公于㑹曰楚人執公子黄矣君若不來羣臣不忍社稷宗廟懼有二圖公逃歸十六年襄二十年蔡公子燮欲以蔡之晉蔡人殺之慶虎慶寅畏公子黄之偪愬楚曰黄與蔡司馬即公子燮同謀楚人以為討公子黄出奔楚十九年襄二十三年公如楚公子黄愬二慶于楚楚人召之使慶樂慶氏族往殺之慶氏以陳叛楚屈建從公圍陳陳人城板隊而殺人役人相命各殺其長築板墜地慶氏殺之役人遂反也遂殺虎寅左傳
  陳諸公子傳 大子免 大子御冦 公子完顓孫附大子偃師 公子留公子勝附
  大子免桓公大子也桓公三十八年桓五年公疾病弟佗殺大子免而代之大子御冦者宣公大子也宣公二十一年莊二十一年國人殺大子御冦公子完與顓孫奔齊完顓孫並御冦黨齊使完為工正完字敬仲厲公之子也見齊傳大子偃師者哀公大子也哀公元妃鄭姬生偃師二妃生公子留下妃生公子勝二妃嬖留有寵屬諸司徒招與公子過招過並哀公弟哀公有廢疾三十五年昭八年公子招公子過殺大子偃師而立公子留公遂縊使大夫干徵師赴于楚且告有立君公子勝愬之于楚楚人執干徵師而殺之公子留奔鄭左傳
  偃師諡曰悼公子招公子過見亂臣傳
  陳亂臣傳 公子佗
  公子佗字五父文公之子也事桓公桓公二十七年隠五年鄭請成于我公不許佗諫曰親仁善鄰國之寳也君其許鄭公曰宋衛實難鄭何能為遂不許明年鄭侵我大獲二十九年隠七年我及鄭平佗如鄭涖盟冬十二月及鄭伯盟歃如忘鄭洩駕曰五父必不免不賴盟矣三十八年桓五年公疾病佗殺大子免而代之厲公元年桓六年蔡人殺佗立厲公厲公蔡出也左傳
  公孫寧 儀行父
  公孫寧儀行父者並為大夫事靈公靈公四年文十七年宋弑昭公公孫寧及諸侯伐宋靈公與公孫寧儀行父通于夏姬大夫洩冶諫十四年宣九年寧行父殺洩冶十五年宣十年夏徵舒弑靈公寧行父奔楚明年楚入陳殺夏徵舒納寧行父于陳成公十年成二年公孫寧及魯侯諸侯之大夫盟于蜀公孫寧是為孔寧左傳
  公子招 公子過 孔奐附
  公子招哀公母弟公子過亦哀公弟也招為哀公司徒哀公二十八年昭元年招㑹諸侯之大夫于虢三十五年昭八年公有廢疾招過殺大子偃師而立公子留公縊招歸罪于過而殺之冬十月楚滅陳執招放之于越殺孔奐孔奐者陳大夫招之黨也左傳
  陳逆臣傳 夏徵舒 夏齧附
  夏徵舒字南御叔之子母曰夏姬鄭穆公之女也徵舒祖子夏名少西是為少西氏徵舒為大夫事靈公御叔死夏姬通于靈公及公孫寧儀行父左傳
  國人賦株林澤陂以譏之詩序
  靈公十五年宣十年公與寧行父飲酒于夏氏公謂行父曰徵舒似女對曰亦似君徵舒病之公出自其廐射而殺之十六年宣十一年楚伐陳謂陳人無動將討于少西氏遂入陳殺徵舒轘諸栗門以夏姬與連尹襄老襄老死其子黒要烝焉後巫臣聘之以奔晉徵舒𤣥孫曰夏齧壯而頑頓事惠公為大夫惠公十一年昭二十三年吳伐楚州來我師及諸侯之師奔命救州來吳敗之于雞父獲齧左傳論曰毋過亂門陳之末世亂其甚乎徵舒弑逆楚幾縣陳招過為難遂乃滅之杜預謂孔儀能定亡君之嗣靈公成喪賊討國復功足補過於戲義利紊而予奪乖君子且然乎
  蔡諸臣傳
  公子燮 公子履
  公子燮莊侯之子公子履其母弟也燮為司馬事景侯景侯二十七年襄八年鄭侵我獲燮夏五月諸侯㑹于邢邱鄭獻燮于㑹既而歸之歸蔡事不載初文侯欲事晉不果而卒逮至景侯楚使蔡無常燮求從先君以利蔡蔡人殺之履出奔楚左傳
  公子朝 公子歸生 朝吳
  公子朝者蔡大師也其子公孫歸生歸生字子家又曰聲子為大夫事景侯子朝與楚伍參友故歸生與參之子伍舉亦相善伍舉娶于王子牟景侯四十五年襄二十六年子牟亡伍舉奔鄭將遂奔晉歸生將如晉遇之于鄭郊班荆相與食而言復故歸生曰子行也吾必復子及宋向戍將平晉楚歸生通使于晉還如楚令尹屈建與之語問晉故焉且曰晉大夫與楚孰賢對曰晉卿不如楚其大夫則賢皆卿材也如杞梓皮革自楚往也雖楚有材晉實用之屈建曰夫獨無族姻乎對曰雖有而用楚材實多歸生聞之善為國者賞不僭而刑不濫賞僭則懼及淫人刑濫則懼及善人若不幸而過寧僭無濫與其失善寧其利淫無善人則國從之詩曰人之云亡邦國殄瘁無善人之謂也故夏書曰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懼失善也商頌有之曰不僣不濫不敢怠皇命于下國封建厥福此湯所以獲天福也古之治民者勸賞而畏刑恤民不倦賞以春夏刑以秋冬是以將賞為之加膳加膳則飫賜此以知其勸賞也將刑為之不舉不舉則徹樂此以知其畏刑也夙興夜寐朝夕臨政此以知其恤民也三者禮之大節也有禮無敗今楚多淫刑其大夫逃死于四方而為之謀主以害楚國不可救療所謂不能也子儀之亂析公奔晉見文十四年晉人寘諸戎車之殿以為謀主繞角之役晉將遁矣析公曰楚師輕窕易震蕩也若多鼓鈞聲以夜軍之楚師必遁晉人從之楚師宵潰晉遂侵蔡襲沈獲其君敗申息之師于桑隧獲申麗而還見成六年八年鄭于是乎不敢南面楚失華夏則析公之為也雍子之父兄譖雍子君與夫人不善是也雍子事無考雍子奔晉晉人與之鄐以為謀主彭城之役晉楚遇于靡角之谷晉將遁矣雍子發命于軍曰歸老幼反孤疾二人役歸一人簡兵蒐乗秣馬蓐食師陳焚次明日將戰行歸者而逸楚囚楚師宵潰見成十八年晉降彭城而歸諸宋以魚石歸見襄元年楚失東夷子辛死之則雍子之為也子反與子靈争夏姬而雍害其事子靈奔晉晉人與之邢以為謀主扞禦北狄通吳于晉教吳叛楚教之乗車射御驅侵使其子狐庸為吳行人焉吳于是伐巢取駕克棘入州來楚罷于奔命見成七年至今為患則子靈之為也若敖之亂伯賁之子賁皇奔晉晉人與之苗見宣四年以為謀主鄢陵之役楚晨壓晉軍而陳晉將遁矣苗賁皇曰楚師之良在其中軍王族而已若塞井夷竈成陳以當之欒范易行以誘之中行二郤必克二穆楚子重子辛皆出穆王故曰二穆吾乃四萃于其王族必大敗之晉人從之楚師大敗見成十六年王夷師熸子反死之鄭叛吳興楚失諸侯則苗賁皇之為也屈建曰是皆然矣歸生曰今又有甚于此椒舉娶于申公子牟子牟得戾而亡君大夫謂椒舉女實遣之懼而奔鄭引領南望曰庶幾赦余亦弗圖也今在晉矣晉人將與之縣以比叔向彼若謀害楚國豈不為患屈建懼言諸王益其爵禄而復之歸生使椒鳴逆之
  説苑蘧伯玉為公子晳説楚王而復之
  四十六年襄二十七年宋向戍弭諸侯之兵歸生㑹諸侯之大夫于宋秋七月盟于宋景侯薨事靈侯靈侯二年昭元年歸生㑹諸侯之大夫于虢尋宋之盟也歸生子曰朝吳楚靈王之滅蔡也使公子棄疾為蔡公楚觀從者在蔡事吳曰今不封蔡蔡不封矣我請試之召公子干公子黒肱入襲蔡徇于蔡曰蔡公召二子將納之與之盟而遣之矣將師而從之蔡人聚將執之觀從曰失賊成軍謂二子已去蔡公既成軍而殺余何益乃釋之吳曰二三子若能死亡則如違之以待所濟若求安定則如與之以濟所欲且違上上謂蔡公何適而可衆曰與之乃奉蔡公召二子盟于鄧以入楚靈王死平王即位復封蔡處吳于蔡費無極害吳欲去之謂之曰王唯信子故處子于蔡子亦長矣而在下位辱必求之吾助子請又謂其上之人曰王唯信吳故處諸蔡二三子莫之如也而在其上不亦難乎弗圖必及于難平侯三年昭十五年蔡人逐吳吳出奔鄭左傳
  論曰燮規事晉而死左氏以為不從民欲未足以服燮也民不可與圖始而可與樂成仰息于楚烏在其成也然蔡之事楚自哀至昭幾二百年不馴以漸而欲一旦幡然易之震俗惑衆不難弑君何有于燮宜其死也歸生説楚卒復椒舉友道備矣然其言實藥楚非僅為舉游說也楚卒不悛而使伍員伯嚭攘臂内向我有材而人用之楚之不亡幸爾
  世子有靈侯子
  世子有是為隠大子靈侯大子平侯廬之父也靈侯十二年昭十一年楚滅我用世子有于岡山左傳
  平侯即位諡曰隠故曰隠大子
  公子元 公子乾昭侯子
  公子元公子乾並昭侯之子也昭侯如楚三年止之及歸遂如晉以元為質而請伐楚晉辭復以乾為質于吳及吳伐楚敗楚于栢舉遂入郢左傳
  公子駟 公孫獵
  公子駟公孫獵並蔡大夫昭侯二十五年哀元年蔡偪楚請遷于吳中悔明年吳使來納聘而稍納師師畢入昭侯殺駟以説遂遷于州來而放獵于吳獵駟之黨也左傳蔡逆臣傳 公孫翩 公孫辰 公孫姓
  公孫霍 文之鍇附
  公孫翩公孫辰公孫姓音生公孫霍並蔡大夫事昭侯昭侯二十六年哀二年吳既遷蔡于州來二十八年哀四年昭侯又將如吳諸大夫恐其又遷也承音懲葢楚言也公孫翩逐而射之入于家人而薨翩以兩矢門之大夫文之鍇後至曰如牆而進多而殺二人鍇執弓而先翩射之中肘鍇遂殺翩遂公孫辰而殺公孫姓公孫霍辰出奔吳公孫姓或作公孫生生嘗帥師滅沈公孫霍又曰公孫盱左傳
  曹諸臣傳
  僖負羈
  僖負羈曹大夫也事共公晉公子重耳之來也共公聞其駢脅欲觀其裸浴薄而觀之僖負羈之妻曰吾觀晉公子之從者皆足以相國若以相夫子必反其國反其國必得志于諸侯得志于諸侯而誅無禮曹其首也子盍蚤自貳焉乃饋盤飱寘璧焉公子受飱反璧已而公子入立是為文公共公二十一年僖二十八年晉伐我入之數之以其不用僖負羈而乗軒者三百人且曰獻狀令無入僖負羈之宫魏犨顛頡爇僖負羈氏文公舎魏犨殺顛頡以徇于師左傳
  侯獳
  侯獳者共公之豎也共公二十一年僖二十八年晉將伐曹假道于衛衛人弗許遂侵曹伐衛衛人出衛侯春三月晉入曹執公既而私許復曹衛衛侯復而公未反冬晉文公有疾獳貨筮史使曰以曹為解齊桓公為㑹而封異姓今君為㑹而滅同姓曹叔振鐸文之昭也先君唐叔武之穆也且合諸侯而滅兄弟非禮也與衛偕命而不與偕復非信也同罪異罰非刑也禮以行義信以守禮刑以正邪舍此三者君將若之何文公説遂復公左傳
  公子欣時子 公孫臧 㑹附
  公子欣時公羊欣作喜字子臧宣公庶子宣公十七年成十三年公薨于師國人傳欣時逆喪成公遂殺大子而自立宣公既葬欣時將亡國人皆將從之成公乃懼告罪且請焉欣時乃反而致其邑
  公羊曹伯廬卒于師公子喜時見公子負芻之當主也逡巡而退
  成公二年成十五年晉侯討我執成公歸于京師諸侯將見欣時于王而立之欣時辭曰前志有之曰聖達節次守節下失節為君非吾節也雖不能聖敢失守乎遂逃奔宋三年成十六年國人請成公于晉晉侯謂子臧反吾歸而君欣時反成公歸欣時盡歸其邑與卿而不出
  公羊公子喜時者仁人也内平其國而侍之外治諸京師而免之
  其後曰公孫㑹悼公二年昭二十年㑹自夢出奔宋左傳
  公孫彊
  公孫彊者曹鄙人也好弋初曹人或夢衆君子立于社宫而謀亡曹曹叔振鐸請待公孫彊許之旦而求之曹無之戒其子曰我死爾聞公孫彊為政必去之及伯陽即位好田弋彊獲白雁獻之且言田弋之説説之因訪政事大説之有寵使為司城以聽政夢者之子乃行彊言霸説于伯陽從之乃背晉而奸宋宋人伐之晉人不救築五邑于其郊曰黍邱揖邱大城鍾䢴遂滅曹執伯陽及彊以歸殺之左傳
  論曰子臧同氣負芻乃順逆性成攘讓異節何殊絶也承天子因諸侯順國人而君曹雖達節可也侯獳知權君子與之若夫共公玩賔負羈不聞有鄭詹之諫貳以私之準諸臣節有未盡乎
  莒諸臣傳
  苑羊牧之 烏存附
  苑羊牧之莒大夫也事共公共公八年昭二十二年齊北郭啟帥師伐我公將戰苑羊牧之諫曰齊帥賤其求不多不如下之大國不可怒也弗許敗齊師于夀餘莒地齊侯伐我公行成遂如齊涖盟國人于是大惡公明年大夫烏存帥國人以逐之公將出聞烏存執殳而立于道左懼將止死苑羊牧之曰君過之烏存以力聞可矣何必以弑君成名遂奔魯左傳
  論曰莒國小又居夷微矣乃籌敵扞難有若牧之誰謂部婁無松柏乎材無不具惟大匠顧耳
  莒叛臣傳 牟夷
  牟夷莒大夫也事著邱公著邱公五年昭五年夏牟夷以牟婁及防兹奔魯莒三邑三叛人之一也秋我討魯不設備魯敗我于蚡泉左傳
  莒亂臣傳 公子鐸 蒲餘侯兹夫 公子意恢
  公子鐸公子意恢並莒羣公子蒲餘侯兹夫莒大夫也著邱公十四年昭十四年秋公薨子郊公即位郊公惡公子鐸而善于意恢兹夫惡意恢而善于著邱公之弟庚輿即共公公子鐸因兹夫而與之謀曰爾殺意恢我出君而納庚輿許之冬十二月兹夫殺意恢郊公奔齊公子鐸逆庚輿于齊齊隰黨公子鉏送之左傳 按杜預注意恢與亂君為黨故書名惡之説非是郊公父死不戚誠有之未見其亂且出子立弟逐君専殺鐸與兹夫為亂耳意恢何罪乎經書意恢名遂坐以惡未為得也
  莒逆臣傳 大子僕 展輿 務婁 瞀胡公子滅明附
  大子僕者紀公庶其之子也紀公生僕又生季佗愛季佗而黜僕且多行無禮于其國僕因國人以弑紀公以其寶玉奔魯展輿者犂比公之子也犂比公生去疾即著邱公及展輿既立展輿又廢之犂比公虐國人患之犂比公三十五年襄三十一年展輿因國人以攻公弑之乃自立而奪羣公子秩明年羣公子召去疾于齊齊納去疾展輿奔吳是年春魯伐我取鄆因我亂彊鄆田于是務婁瞀胡及公子滅明以大厖與常儀靡奔齊大厖常儀靡莒二邑二子皆展輿之黨也左傳
  莒列女傳 紀嫠婦
  紀嫠婦莒人也共公殺其夫也為嫠比老託于紀障莒邑紡焉以度而去之以所紡纑度城之髙及齊師伐我共公奔紀障齊使孫書伐之師至嫠婦投纑于外或獻諸孫書書使師夜縋而登登者六十人縋絶師鼓譟城上之人亦譟公懼啟西門而出齊師入紀左傳
  論曰民猶水水所以載舟亦以覆舟是故民雖弱衆可畏也若紀障者匹婦而可以亡城衆猶未也慎之哉邾諸臣傳
  公子叔術 鮑廣父 梁買子臧氏母附
  公子叔術者邾顔公之弟或曰羣公子也何休注
  當顔公時邾女有為魯夫人者生孝公
  公羊云邾婁女為魯夫人未知其為武公與懿公與孝公幼注云不知孝公者邾婁外孫邪妾子邪 按後文天子誅顔而立叔術反孝公于魯則孝公為魯武公子邾婁之外孫明甚又疏云叔術犯王命殺魯大夫其罪少功有餘若然則鮑廣父梁買子為魯大夫二臣為魯大夫則孝公之為魯孝公愈明甚矣
  孝公幼顔公淫九公子于宫中因以納賊臧氏之母養公者也養公者必以其子入養聞有賊以其子易公抱公以逃賊至湊公寢而弑之臣有鮑廣父梁買子者聞有賊趨而至臧氏之母曰公不死也在是吾以吾子易公矣于是負孝公之周愬天子天子為之誅顔公而立叔術反孝公于魯顔夫人者嫗盈女也國色也其言曰有能為我殺殺顔者吾為其妻叔術為之殺殺顔者而以為妻有子焉謂之盱夏父者其所為有于顔者也注為顔公夫人時所為顔公生也盱幼而皆愛之食必坐二子于其側而食之有珍怪之食盱必先取足焉夏父曰以來言以彼物來人未足而盱有餘人夏父自謂叔術覺焉知少争食長必争國曰嘻此誠爾國也夫起而致國于夏父夏父受而中分之叔術曰不可三分之叔術曰不可四分之叔術曰不可五分之然後受之公羊傳 見昭三十三年
  公孫鉏 徐鉏 邱弱 茅地 羊羅附
  公孫鉏徐鉏邱弱茅地並邾大夫事莊公莊公二十二年昭二十三年春正月我城翼翼邾邑還將自離姑亦邾邑從離姑則道徑魯武城公孫鉏曰魯將御我欲自武城還循山而南徐鉏邱弱茅地曰道下遇雨將不出是不歸也遂自離姑武城人塞其前斷其後之木而弗殊我師過之乃推而蹷之遂取我師獲鉏弱地莊公時又有羊羅者鄅妘姓國禹之後人藉稻我襲之鄅人將閉門羊羅攝其首焉斬門者首也遂入鄅左傳
  茅夷鴻
  茅夷鴻者邾大夫茅成子也茅采邑成子其諡也隠公十八年哀七年秋魯伐我及范門邾郭門猶聞鐘聲邾不設備也大夫諫不聽夷鴻請告于吳不許曰魯擊柝聞于邾吳二千里不三月不至何及于我且國内豈不足夷鴻以茅叛魯師入以公歸囚諸負瑕夷鴻以束帛乗韋自請救于吳曰魯弱晉而逺吳馮恃其衆而背君之盟辟君之執事以陵我小國邾非敢自愛也懼君威之不立君威之不立小國之憂也若夏盟于鄫衍鄫盟經不書秋而背之成求而不違四方諸侯其何以事君且魯賦八百乗君之貳也邾賦六百乘君之私也以私奉貳唯君圖之吳子從之明年伐魯魯乃歸公左傳
  論曰叔術讓國公羊賢之論者遂以犯王命妻嫂殺魯大夫為罪不足而功有餘何其乖也夫顔公禽獸行天子誅之以立叔術則國安得讓大夫安得殺殺人以濟淫讓國以干命賢者固若是乎茅成子竭蹶亂君亡國之際而卒復之幾與楚包胥争烈矣公孫鉏乃亦有謀信乎國無小也
  邾叛臣傳 庶其 黒肱
  庶其黒肱並邾大夫悼公四年襄二十一年庶其以漆閭邱奔魯莊公三十年昭三十年黒肱以濫奔魯是為三叛人之二也左傳









  尚史卷六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尚史卷六十三      列傳四十一
  鑲白旗漢軍李鍇撰
  吳諸臣傳
  屈狐庸
  屈狐庸楚巫臣之子也巫臣亡奔晉自晉使于吳寘其子狐庸以為吳行人初事壽夢
  呉越春秋壽夢十七年以狐庸為相任以國政説誤
  壽夢薨厯事諸樊餘祭餘昧餘昧二年襄三十一年使狐庸聘于晉通吳晉之路趙武問焉曰延州來季子其果立乎巢隕諸樊閽戕戴吳即餘祭天似啟之何如對曰不立是二王之命也言諸樊餘祭天命當死非啟季子也若天所啟其在今嗣君乎甚徳而度徳不失民度不失事民親而事有序其天所啟也有吳國者必此君之子孫實終之季子守節者也雖有國不立左傳
  伍員
  伍員字子胥楚大傅伍奢之少子也王僚五年昭二十年楚殺伍奢員遂亡聞大子建之在宋也往從之宋有華氏之亂乃與大子建俱奔鄭鄭人甚善之大子建適晉晉使大子建謀鄭鄭誅大子建員懼與建子勝俱奔吳到昭關昭關欲執之員與勝獨身步走幾不得脱
  韓非子子胥出走邊𠉀得之子胥曰上索我者以我有美珠也今我已亡之我且曰子取吞之𠉀因釋之
  追者在後至江江上有一漁父乘船知員急乃渡員員既渡解其劒曰此劒直百金以與父父曰楚國之法得伍員者賜粟五萬石爵執珪豈徒百金劒耶不受員未至吳而疾止中道乞食
  吕氏春秋伍員亡荆急求之登太行而望鄭曰葢是國也地險而民多知其主俗主也不足與舉去鄭而之許見許公而問所之許公不應東南向而唾伍員載拜受賜曰知所之矣因如吳過于荆至江上見一丈人刺小船方將漁從而請丈人渡之絶江問其名族不肯告解其劍以與丈人曰此千金之劍也丈人不受曰荆國之法得伍員者爵執珪禄萬擔金千鎰昔者子胥過吾猶不取今何以子之千金劍為伍員過于吳使人求之不得每食必祝之曰江上丈人吳越春秋越絶書有漁父渡員自沈擊綿女子飯員投瀬之事説既謬悠文亦卑穢姑載吕説以廣異聞
  員至吳吳王僚方用事公子光為將乃因公子光以求見吳王史記
  吕氏春秋伍子胥欲見吳王而不得客有言之于王子光者見之而惡其貎辭之客請之王子光光曰其貌吾所甚惡也客以聞子胥子胥曰願令王子重帷而見其衣若手請因説之光許子胥説之半光舉帷搏其手而與之坐説畢光大説子胥以為有吳國者必光也退而耕于野吳越春秋員至吳被髮佯狂行乞于市吏善相者見之曰吾相人多矣未嘗見斯人也非異國之亡臣乎乃白王僚王僚見之怪其狀偉身長一丈腰十圍眉間一尺與語三日辭無復者王僚曰賢人也越絶書同而作闔廬誤
  員言伐楚之利于王僚公子光曰是宗為戮而欲反其讐不可從也員曰彼將有他志余姑為之求士而鄙以待之乃見鱄設諸焉而耕于鄙公子光遂因鱄設諸而弑王僚既即位以員為行人
  公羊伍子胥父誅乎楚挾弓而去以干闔廬闔廬曰士之甚勇之甚將為之興師而復讎于楚伍子胥復曰諸侯不為匹夫興師且臣聞之事君猶事父也虧君之義復父之讐臣不為也于是止楚伐蔡蔡請救于吳伍子胥復曰蔡非有罪也楚人為無道君如有憂中國之心則若時可矣于是興師而救蔡穀梁同吳越春秋楚平王卒員謂白公勝曰吾志不悉矣然楚國在吾何憂吳越春秋闔廬元年舉伍子胥為行人與謀國政子胥曰安君治民從近制逺者先立城郭設守備實倉廪治兵庫乃相土嘗水築大城陸門八象天八風水門八象地八聰築小城陸門三象天門地户龍角請干將鑄名劍二曰干將莫邪莫邪干將之妻也莫邪斷髮翦爪投于爐中金鐵刀濡遂以成劒陽曰干將隂曰莫邪陽作龜文隂作漫理干將匿其陽出其隂而獻之復命國中作鈎有殺其二子以血釁成二鉤獻于闔廬鉤師向鉤而呼二子之名曰吳鴻扈稽兩鉤俱飛著父胷越絶書吳王闔廬始得子胥以為上客曰聖人前知千嵗後覩萬世深問其國世得無衰極子胥曰難哉言乎邦其不長王其圗之臣始入邦伏見衰亡之證當霸吳厄㑹之際後王復空王曰何以言之子胥曰王食禽肉坐而待死佞諂之臣將至不乆吳越為鄰同俗并土兩邦同城相亞門户憂在于斯必將為咎越有神山難與為鄰願王定之越絶書千里廬虛者闔廬以鑄干將劒
  闔廬三年昭三十年王問于員曰初而言伐楚余知其可也而恐其使余往也又惡人之有余之功也今余將自有之矣伐楚何如對曰楚執政衆而乖莫適任患若為三師以肄焉一師至彼必皆出彼出則歸彼歸則出楚必道敝亟肄以罷之多方以誤之既罷而後以三軍繼之必大克之闔廬從之楚于是乎始病九年定四年吳伐楚五戰及郢遂入郢左傳
  韓非子闔廬攻郢戰三勝問子胥曰可以退乎子胥對曰溺人者一飲而止則無溺者以其不休也不如乘之以沈之説苑闔廬與荆人戰于栢舉大勝之至于郢郊五敗荆人闔廬之臣五人進諫曰深入逺報非王之利也王其返乎五人將鍥頭闔廬未之應頭墜于馬前闔廬懼召子胥而問焉子胥曰五臣者懼也夫五敗之人者其懼甚矣王姑少進遂入郢南至江北至方城方三千里皆入于吳
  壊宗廟徙陳器撻平王之墓穀梁傳
  淮南子五戰入郢燒高府之粟破九龍之鐘鞭平王之墓舍昭王之宫新書伍子胥曰父死而不死非父之子也死而非補則過計也與吾死而不一明不若舉天地以成名于是紆身而適闔閭治味以求親闔閭甚安之説其謀任吳國之政民保命而不失嵗時熟而不凶五官公而不私上下調而無尤天下服而御四境靜而無虞然後忿心發怒出凶言隂必死提邦以伐楚五戰而五勝伏尸數十萬郢之門執高兵傷五臓之實毁十龍之鐘撻平王之墓昭王失國而奔妻生虜而入呉 按二説亦言鞭墓未嘗鞭尸也史記掘平王之墓出其尸鞭之三百吳越春秋出其尸鞭之三百左足踐腹右足抉其目誚之曰誰使汝用讒䛕之口殺我父兄豈不寃哉 員雖狠焉至是吳越春秋語乖而體卑不足信史遷亦誤
  明年秦救楚敗吳師于沂夫槩亡歸自立為王闔廬乃釋楚而歸
  吳越春秋漁父者子歌蘆中人還吳兵越絶書畧同説僻陋不足載
  十九年定十四年吳伐越句踐禦之闔廬傷將指薨子夫差即位
  吳越春秋吳王為大子波聘齊女齊女死大子亦病死闔廬謀可立者夫差告伍胥曰欲立大子非我而誰計在君耳有頃謀立大子子胥曰臣聞祀廢于絶後興于有嗣王欲立大子莫大乎波之子夫差闔廬曰夫差愚而不仁子胥曰夫差信以愛人端于守節敦于禮義父死子代經有明文乃立夫差為大子史記子胥之死也仰天嘆曰我令若父霸自若未立時諸公子爭立我以死爭之于先王幾不得立若既得立欲分吳國子我即其事也然以夫差為太子波之子則為闔廬之孫特異諸説説苑吳王欲從民飲酒子胥諫曰不可昔白龍下清泠之淵化為魚漁者豫且射中其目白龍上訴天帝天帝曰當是之時若安置而形對曰我下清泠之淵化為魚天帝曰魚固人之所射也豫且何罪夫龍不化豫且不射今棄萬乘之位而從布衣之士飲酒臣恐其有豫且之患矣
  夫差二年哀元年伐越敗之于夫椒遂入越句踐以甲楯五千保于㑹稽使大夫種行成夫差將許之員曰不可臣聞之樹徳莫若滋去疾莫如盡昔有過澆殺斟灌以伐斟鄩滅夏后相后緡方娠逃出自竇歸于有仍生少康焉為仍牧正惎澆能戒之惎毒也能戒備其毒害也澆使椒求之逃奔有虞為之庖正以除其害虞思于是妻之以二姚而邑諸綸有田一成有衆一旅方十里為成五百人為旅能布其徳而兆其謀以收夏衆撫其官職使女艾諜澆少康臣使季杼誘豷李杼少康子豷澆弟也遂滅過戈復禹之績祀夏配天不失舊物今吳不如過而越大于少康或將豐之不亦難乎句踐能親而務施施不失人親不棄勞與我同壤而世為仇讐于是乎克而弗取將又存之違天而長冦讐後雖悔之不可食已食消已止也姬之衰也日可俟也介在蠻夷而長冦讐以是求伯必不行矣弗聽退而告人曰越十年生聚而十年教訓二十年之外吳其為沼乎國語越使求成申胥諫曰不可許也夫越非實忠心好吳也又非懾畏吾甲兵之彊大夫種勇而善謀將還玩吳國于股掌之上以得其志夫固知君王之葢威以好盛也故婉約其辭以從逸王志使淫樂于諸夏之國以自傷也使吾甲兵鈍弊民人離落而日以憔悴然後安受吾燼夫越王好信以愛民四方歸之年榖時熟日長炎及吾猶可以戰也為虺弗摧為蛇將若何王不聽許之成越絶書句踐與吳戰于浙江之上石買為將斬殺無罪士衆恐懼子胥變為奇謀或北或南夜舉火擊鼓晝陳詐兵越師潰墜還報其王王殺石買謝其師號聲聞吳吳王恐懼子胥私喜曰越軍敗矣胥聞之狐之將殺噆脣吸齒今越敗矣君王安意越易兼也使人入問之越請降子胥不聽越棲于㑹稽之山吳退而圍之越日行成于吳吳引兵而去句踐將降待詔入吳其入辭曰亡臣孤句踐故將士衆入為臣虜民可得使地可得有吳王許之子胥大怒目若夜光聲若哮虎曰越未戰而服天以賜吳其逆天乎臣唯君王急剬之吳王不聼越絶書吳王夢井贏溢子胥曰井者人所飲溢者食有餘越南火吳北水水制火王何疑乎越絶書吳伐越道逢大風車敗馬失騎士墜匹馬啼臯
  十二年哀十一年吳將伐齊句踐率其衆以朝焉王及列士皆有饋賂吳人皆喜唯員懼曰是豢吳也夫諫曰越在我心腹之疾也壤地同而有欲于我夫其柔服求濟其欲也不如早從事焉得志于齊猶獲石田也無所用之越不為沼吳其泯矣使醫除疾而曰必遺類焉者未之有也盤庚之誥曰其有顛越不共則劓殄無遺育無俾易種于兹邑是商所以興也今君易之將以求大不亦難乎弗聽
  國語呉王既許越成將伐齊申胥諫曰昔天以越賜吳而王弗受夫天命有反今越王句踐恐懼而改其謀舍其愆輕其征賦施民所善去民所惡身自約也裕其衆庶其民殷衆以多甲兵譬越之在吳也猶人之有腹心之疾也夫越王之不忘敗吳于其心也戚然服士以司吾間今王非越是圖而齊魯以為憂夫齊魯譬諸疾疥癬也豈能涉江淮而與我爭此地哉將必越實有吳土王盍亦鑑于人無鑑于水國語今王既變鯀禹之功而高高下下以罷民于姑蘇天奪吾食都鄙荐饑今王將狠天而伐齊夫吳民離矣體有所傾譬如羣獸然一个負矢將百羣皆奔王其無方收也越人必來襲我王雖悔之其猶有及乎王弗聽吳越春秋子胥諫王王怒暮歸舉衣出宫羣臣曰天無霖雨宫中無泥露相君舉衣行高何為子胥曰吾以越諫王王心迷不聽宫中生草棘霧露沾我衣羣臣聞之莫不悲傷 今本無吕氏春秋越大饑請食于吳吳王將與之子胥進曰不可與也夫吳之于越仇讐敵戰之國也非吳喪越越必喪呉若燕秦齊晉豈能踰五湖九江越十七阨以有吳哉今輸之粟是長讎而養仇也不若勿與而攻之此先王之所以霸吳王曰吾聞之義不攻服仁者食饑服而攻之非義饑而不食非仁不仁不義雖得十越吾不為也遂與之食三年吳饑請食于越越王攻之夫差為擒越絶書越請糴于吳申胥諫曰不可越之請糴也將以此卜君王不省而救之是越之福也今狐雉之戲也狐體卑而雉懼之夫獸蟲尚以詐相就而况人乎呉王曰句踐有急寡人與之其徳章而未靡句踐其敢反我乎申胥曰狼子野心仇讎之人不可親也夫䑕忘壁壁不忘䑕今越不忘吳矣
  使于齊屬其子于鮑氏為王孫氏反役王聞之賜之屬鏤以死將死曰樹吾墓檟檟可材也呉其亡乎三年其始弱矣盈必毁天之道也左傳
  國語吳王還自伐齊乃訊于申胥曰大夫老不自安恬逸而處以念惡出則罪吾衆撓亂百度以妖孽吳國今天降衷于吳齊師受服孤豈敢自多先王之鐘鼓實式靈之敢告于大夫申胥釋劒而對曰昔吾先王世有輔弼之臣以能遂疑計惡以不陷于大難今王播棄黎老而孩童焉比謀曰余令而不違夫不違乃違也夫不違亡之之階也夫天之所棄必驟近其小喜而逺其大憂王若不得志于齊而以覺寤王心吳國猶世吾先君之得之也必有以取之其亡之也亦有以棄之用能援持盈以沒而驟救傾以時今王無以取之而天禄亟至是吳命之短也員不忍稱疾辟易以見王之親為越禽也員請先死將死曰懸吾目東門以見越之入也遂自殺王愠曰孤不使大夫見也乃取尸盛鴟夷而投之江史記子胥仰天嘆曰嗟乎讒臣嚭為亂矣王乃反誅我我令若父霸自若未立時諸公子爭立我以死爭之于先王若既得立欲分吳國半子我我顧不敢望也今若聽䛕臣以殺長者越絶書太宰嚭之交逢同見吳王曰今日往見申胥申胥以被離坐而謀慙然類欲害王王殺之為乎可王興兵伐齊申胥必諫王無聽而伐齊必大克乃可圖之于是吳王伐齊請申胥謀對曰越在我猶心腹有積聚欲釋齊以越為憂王不聽興師伐齊大克還以申胥為不忠賜劍殺申胥髠被離申胥且死曰昔者桀殺關龍逢紂殺王子比干今吳殺臣參桀紂而顯吳邦之亡也越絶書吳王將殺子胥使逢同徵之胥見逢同知為吳王來也洩言曰王不親輔弼之臣而親衆豕之言是吾命短也高置吾頭必見越入吳也捐我深江則亦已矣王使捐于大江口乃有遺響發憤馳騰氣若奔馬威凌萬物論衡夫差殺子胥煮之于鑊乃以鴟夷囊投之于江子胥恚恨驅水為濤以溺殺人呉越春秋畧同吳越春秋夫差帥羣臣出國東祀于胥江水濵曰昔不聽相國之言令逺投江海 今本無按此似子胥因投于江與諸説異
  又曰抉吾眼懸吾東門以觀越之入滅吳也乃自剄死王聞之大怒乃取員尸盛以鴟夷革浮之江中吳人憐之為立祠于江上因命曰胥山史記
  越絶書由鍾窮隆山者古赤松子所取赤石脂也子胥死民思祭之
  雜家有伍子胥八篇兵技巧十篇漢書
  越絶書闔廬見子胥敢問船軍之備對曰船名大翼小翼突冒樓船橋船今船軍之教比陵軍之法乃可用之大翼者當陵軍之重車小翼者當陵軍之輕車突冒者當陵軍之衝車樓船者當陵軍之行樓車橋船者當陵軍之輕足驃騎 北堂書鈔引今本無又越絶載子胥相氣取敵大數類風角書不具録鱄設諸 要離附
  鱄設諸史記作専諸堂邑人也伍貟之亡楚而入吳也知鱄設諸之能
  吳越春秋伍員亡楚如吳遇專諸于塗專諸方與人鬬將就敵其怒有萬人之氣其妻一呼即還子胥怪而問其故專諸曰夫屈一人之下必伸萬人之上子胥相其貌碓顙深目虎膺熊背戾于從難知其勇士隂結之欲以為用
  員既見吳王僚知公子光將有内志乃進鱄設諸于公子光光既得鱄設諸善客待之史記
  楚平王死王僚欲因楚喪伐之使公子掩餘公子燭庸帥師圍潛使公子札聘于上國及楚師救潛吳師不能退公子光曰此時也弗可失也告鱄設諸曰上國有言曰不索何獲我王嗣也吾欲求之
  吳越春秋專諸曰欲殺人君必前求其所好王何好光曰好味曰何味曰嗜魚之炙專諸乃去從太湖學炙魚三月得其味
  鱄設諸曰王可弑也母老子弱是無若我何光曰我爾身也遂伏甲子堀室而享王王使甲坐于道及其門門階户席皆王親也夾之以鈹羞者獻體改服于門外執羞者坐行而入執鈹者夾承之及體以相授也光偽足疾入于堀室鱄設諸置劍于魚中以進抽劍刺王鈹交于胷遂弑王光以其子為卿左傳
  吳越春秋要離者不知何邑人闔廬既殺王僚憂其子慶忌之在鄰國謀于伍員貟曰臣之所厚其人者細人也願從于謀王曰敵有萬人之力豈細人之所能謀乎員曰其細人之謀事而有萬人之力也王曰為何誰曰名要離臣嘗見辱壯士椒邱訢也王曰奈何曰椒邱訢者東海上人為齊使于吳過淮津欲飲馬津吏曰水有神害馬君可勿飲也訢曰壯士所當何神敢干使從者飲馬神果取馬馬沒訢大怒袒裼持劍入水求神决戰連日乃出眇其一目遂之吳㑹于友人之喪訢恃其勇辭不遜有陵人之氣要離與之對坐乃挫訢曰吾聞勇士之鬬也與日戰不移表與神鬼戰不旋踵與人戰不達聲生往死還不受其辱今子與神鬬亡馬失御又受眇病形殘名勇勇士所恥而猶徽色于我哉椒邱訢怒暝往攻要離要離至舍誡其妻曰我辱壯士椒邱訢餘恨蔚恚暝必來慎無閉門至夜訢果往其門不閉堂不闗室不守放髮僵卧訢乃手劍而捽要離曰子有當死之過三子知之乎辱我于大家之衆一歸不闗閉二卧不守御三子有三死之過欲無得怨要離曰子有三不肖之愧子知之乎吾辱子于千人之衆子無敢報一入門不咳登堂無聲二拔劍捽頭乃敢大言三子有三不肖而威我豈不鄙哉于是椒邱訢投劍而歎曰吾之勇人莫敢眥占者離乃加吾之上臣聞要離若斯誠以聞矣王曰願承宴而待焉員乃見要離要離曰臣國東千里之人也臣無力迎風則僵負風則伏王有命敢不盡力王心非之良乆不言要離進曰王患慶忌乎臣能殺之王曰慶忌骨騰肉飛拊膝數百里吾嘗追之于江駟馬不及射之闇接矢不可中子之力不如也要離曰王有意焉臣能殺之臣詐以負罪出奔願王戮臣妻子斷臣右手慶忌必信臣矣要離乃詐得罪出奔吳王取其妻子焚棄于市要離遂如衛求見慶忌慶忌信之後三月揀士卒伐吳將渡江要離力微坐于上風因風勢以矛鈎其冠順風而刺慶忌忌顧而揮之三捽其頭于水中乃加于膝上嘻勇士也乃敢加兵于我左右欲殺之慶忌曰豈可一日殺天下勇士二人哉令還吳以旌其忠慶忌死要離渡江至江陵愍然不行曰殺妻子以事君非仁也為新君而殺故君子非義也貪生棄行非義也人有三惡何面目以視天下士遂投身于江未絶從者出之要離曰吾寜能不死乎乃自斷手足伏劍而死吕氏春秋韓詩外傳畧同 按吳有公子慶忌嘗驟諫夫差國人殺之葢非王僚之子且闔閭謀弑時専諸曰王可殺也母老子弱是無要離殺慶忌之事矣太史公傳刺客而無要離有所見夫
  論曰員志報楚欲假手句吳以復父讎于是進專諸而成吳亂不得以臣主律之也嗟夫當其亡也飲恨泣血夙夜西鄉决于一逞所甘心也迺平卒昭立天去其疾非其狠志奮迅誰能入之洎乎末塗口舌殺身精誠不難于動天地而不能悟近主匹夫不難于覆萬乘而坐困于讒賊悲哉吳之嚭猶楚之費也
  洩庸 申叔儀
  洩庸吳大夫也初楚為蔡使疆于江汝之間蔡不可請遷于吳夫差二年哀二年洩庸如蔡納聘而稍納師師畢入衆知之蔡侯告大夫殺公子駟以説哭而遷墓蔡遂遷于州來申叔儀亦吳大夫也舊識魯公孫有山氏夫差十四年哀十三年黄池之㑹也叔儀乞糧于有山氏曰佩玉橤兮余無所繫之㫖酒一盛兮余與褐之父睨之言服飾雖備獨無以繫酒雖在器寒賤之人但得視不得飲盛器也褐寒賤也明吳王不恤下也對曰粱則無矣麤則有之若登首山以呼曰庚癸乎則諾軍中不得公言故為私隱庚西方主榖癸北方主水也 左傳
  叔孫輙 公山不狃 王犯附
  叔孫輙字子張公山不狃字子洩故皆魯人亡奔吳事夫差魯入邾囚邾子邾請救于我我將伐魯王問于叔孫輙輙對曰魯有名而無情伐之必得志焉退而告公山不狃不狃曰非禮也君子違不適讎國未臣而有伐之奔命焉死之可也所託也則隠且夫人之行也不以所惡廢鄉今子以小惡而欲覆宗國不亦難乎若使子率子必辭王將使我輙病之王問于不狃對曰魯雖無與立必有與斃諸侯將救之未可以得志焉晉與齊楚輔之是四讎也夫魯齊晉之脣脣亡齒寒君所知也不救何為夫差九年哀八年吳伐魯不狃率故道險從武城初武城人或有因于吳竟田焉拘鄫人之漚菅者曰何故使吾水滋滋濁也及吳師至拘者道之以伐武城克之王犯亦吳大夫嘗為武城宰魯澹臺子羽之父好焉故魯人懼及我盟而還左傳
  王孫雄
  王孫雄史記作公孫雄吳大夫也夫差㑹晉于黄池也越敗太子友襲吳吳晉爭長未成邊遽至遽傳也以越亂告王懼合大夫而謀無㑹而歸與㑹而先晉孰利王孫雄曰危事不齒雄敢先對二者莫利無㑹而歸越聞章矣民懼而走逺無正就齊宋徐夷曰吳既敗矣將夾溝而㢋我傍擊曰㢋我無生命矣㑹而先晉晉既執諸侯之柄以臨我將成其志以見天子吾須之不能去之不忍必㑹而先之王乃步就雄曰先之圗之將若何雄曰王其無疑吾道路悠逺必無有二命焉可以濟事雄進顧揖諸大夫曰危事不可以為安死事不可以為生則無為貴知矣民之畏死而欲富貴以長沒也與我同雖然彼近其國有遷我絶慮無遷言晉有轉退我道逺無貳志也彼豈能與我行此危事也哉事君勇謀于此用之今夕必挑戰以廣民心請王厲士以奮其朋勢勸之以高位重畜備刑戮以辱其不厲者令各輕其死彼將不戰而先我我既執諸侯之柄以嵗之不獲也無有誅焉而先罷之諸侯必説既而皆入其地王安挺志挺寛也一日惕一日留惕疾留徐也以安步王志必設以此民也封于江淮之間乃能至于吳王許諾昏戒令秣馬食士夜中服兵擐甲為帶甲三萬以勢攻雞鳴乃定既陳去晉軍一里王親秉桴就鳴鼓三軍皆譁釦以振旅譁釦讙呼也晉師大駭不出令董褐請事約吳去王稱公呉許諾乃㑹先吳既㑹越聞愈章乃命雄先與勇獲大夫帥徒師以為過賔于宋遂得至吳又七年越圍吳王使雄行成于越曰昔者上天降禍于呉得罪于㑹稽今君王其圗不榖不榖請復㑹稽之和越王弗忍欲許之范蠡不可雄曰子范子先人有言曰無助天為虐助天為虐者不祥今吾稻蟹不遺種子將助天為虐不忌其不祥乎雄請反辭于王越遂滅吳國語
  王孫茍 被離
  王孫茍吳大夫也為司馬吳再伐齊茍為左校敗齊師于艾陵呉越春秋
  既退于黄池使苟告勞于周曰昔者楚人為不道不承共王事以逺我一二兄弟之國吾先君闔廬不貰不忍被甲帶劒挺鈹搢鐸以與楚昭王毒逐于中原栢舉天舍其𠂻楚師敗績王去其國王謂昭王遂至于郢王總其百執事韋昭注王謂闔廬賈逵注王往也告天子不宜稱王以奉其社稷之祭其父子昆弟不相能夫槩王作亂是以復歸于吳今齊侯任不鑒于楚又不承共王命以逺我一二兄弟之國夫差不貰不忍被甲帶劒挺鈹搢鐸遵汶伐博䔲笠相望于艾陵天舍其衷齊師還夫差豈敢自多文武實舍其衷不稔于嵗言伐齊之明年不至榖執而復出師余沿江沂淮闕溝深水出于商魯之間以徹于兄弟之國夫差克有成事敢使茍告于下執事王答曰茍伯父命女來明紹享余一人若余嘉之昔周室逢天之降禍遭民之不祥余心豈忘憂䘏不唯下土之不康靖今伯父曰戮力同徳伯父若能然余一人兼受而介福伯父多厯年以沒元身伯父秉徳已侈大哉國語
  被離者亦吳大夫也晉伯嚭之奔吳也闔廬以為大夫與謀國事被離承宴問伍員曰何見而信嚭貟曰吾之怨與嚭同被離曰君之言外也豈有内意以决疑乎吾觀嚭之為人鷹視虎步不可親也貟不然其言及伯嚭譖員于夫差夫差讓員員歸謂被離曰吾貫弓接矢于鄭楚之界越渡江淮自致于斯前王聽吾計破楚見凌之讐欲報前王之恩故至此吾非自惜禍將及女被離曰未諫不聽自殺何益何如亡乎員曰亡臣安往王聞之乃賜屬鏤之劒員死王謂被離嘗與員論寡人之短乃髠被離而刑之王孫茍聞之不朝王召問之茍曰臣恐耳王曰子以我殺子胥為重乎非聽宰嚭以殺子胥胥圗寡人也茍曰臣聞人君者必有敢諫之臣在上位者必有敢言之交夫子胥先王之老臣也不忠不信不得為前王臣王悷然悔欲殺宰嚭茍曰不可殺嚭是二子胥也吳越春秋 吳越春秋作王孫駱而無王孫雄春秋與雄同又有公孫聖占夢事荒誕不經故不采入
  孫武
  孫武者齊人也以兵法見于吳王闔廬
  呉越春秋孫子名武吳人也善為兵法辟隠深居伍胥知之一旦與吳王論兵七薦孫子呉王召孫子問以兵法每陳一篇不知口之稱善
  闔廬曰子之十三篇吾盡觀之矣可以小試勒兵乎對曰可可試以婦人乎對曰可于是許之出宫中美女得百八十人武分為二隊以王之寵姬二人各為隊長皆令持㦸令之曰汝知而心與左右手背乎婦人曰知之武曰前則視心左視左手右視右手後即視背婦人曰諾約束既布乃設鈇鉞即三令五申之于是鼓之右婦人大笑武曰約束不明申令不熟將之罪也復三令五申而鼓之左婦人復大笑武曰約束不明申令不熟將之罪也既已明而不如法者吏士之罪也乃欲斬左右隊長王從臺上觀見且斬愛姬大駭趣使使下令曰寡人已知將軍能用兵矣寡人非此二姬食不甘味願勿斬也武曰臣既已受命為將將在軍君命有所不受遂斬隊長二人以徇用其次為隊長于是復鼓之婦人左右前後跪起皆中規矩繩墨無敢出聲于是武使使報王曰兵既整齊王可試下觀之唯王所欲用之雖赴水火猶可也王曰將軍罷休就舍寡人不願下觀武曰王徒好其言不能用其實于是闔廬知武能用兵卒以為將西破強楚入郢北威齊晉顯名諸侯武與有力焉史記孫子兵法八十二篇圖九卷漢書
  越絶書吳縣巫門外大冡孫武冡也去縣十里
  論曰黄池之㑹火勢内熸墨色外見雄能消羣疑出臲卼龍卷虵退匪智無以葢匪勇無以濟語曰亂絲不可以手治斬之為貴也暨乎宰嚭内蝕雄無所明斬絲之利將中縮乎孫子挾術為兵家之先然敵楚敵秦匪異人任而詘信異形借曰善戰非無敵也
  吳諸公子傳 公子札
  公子札是為季札王壽夢之少子也初封延陵曰延陵季子又封州來又曰延州來季子夀夢子四人札最少而賢夀夢欲立之史記
  夀夢薨諸樊既除喪將立札札辭曰曹宣公之卒也諸侯與曹人不義曹君將立子臧子臧去之遂弗為也以成曹君君子曰能守節君義嗣也誰敢奸君有國非吾節也札雖不材願附于子臧以無失節固立之舍其室而耕乃舍之左傳
  諸樊薨不立子而立弟餘祭欲以次及札史記
  吳越春秋諸樊驕恣輕慢鬼神仰天求死將死命弟餘祭曰必以國及札乃封札于延陵號曰延陵季子越絶書毘陵故為延陵季子所居
  餘祭四年襄二十九年使札聘于魯見叔孫豹説之謂豹曰子其不得死乎好善而不能擇人吾聞君子務在擇人吾子為魯宗卿而任其大政不慎舉何以堪之禍必及子請觀于周樂使工為之歌周南召南曰美哉始基之矣猶未也然勤而不怨矣為之歌𨚍鄘衛曰美哉淵乎憂而不困者也吾聞衛康叔武公之徳如是是其衛風乎為之歌王曰美哉思而不懼其周之東乎為之歌鄭曰美哉其細已甚民弗堪也是其先亡乎為之歌齊曰美哉泱泱乎大風也哉表東海者其大公乎國未可量也為之歌𡺳曰美哉蕩乎樂而不淫其周公之東乎為之歌秦曰此之謂夏聲夫能夏則大大之至也其周之舊乎為之歌魏曰美哉渢渢乎大而婉險而易行以徳輔此則明主也為之歌唐曰思深哉其有陶唐氏之遺風乎不然何憂之逺也非令徳之後誰能若是為之歌陳曰國無主其能乆乎自鄶以下無譏焉為之歌小雅曰美哉思而不貳怨而不言其周徳之衰乎猶有先王之遺民焉為之歌大雅曰廣哉熙熙乎曲而有直體其文王之徳乎為之歌頌曰至矣哉直而不倨曲而不屈邇而不偪逺而不擕遷而不淫復而不厭哀而不愁樂而不荒用而不匱廣而不宣施而不費取而不貪處而不底行而不流五聲和八風平節有度守有序盛徳之所同也見舞象箾南籥者曰美哉猶有憾見舞大武者曰曰美哉周之盛也其若此乎見舞韶濩者曰聖人之𢎞也而猶有慙徳聖人之難也見舞大夏者曰美哉勤而不徳非禹其誰能修之見舞韶箾者曰徳至矣哉大矣如天之無不幬也如地之無不載也雖甚盛徳其蔑以加于此矣觀止矣若有他樂吾不敢請已其出聘也通嗣君也故遂聘于齊説晏嬰謂之曰子速納邑與政無邑無政乃免于難齊國之政將有所歸未獲所歸難未歇也聘于鄭見國僑如舊相識與之縞帶僑獻紵衣焉謂僑曰鄭之執政侈難將至矣政必及子子為政慎之以禮不然鄭國將敗適衛説蘧瑗史茍史鰌公子荆公叔發公子朝曰衛多君子未有患也自衛如晉將宿于戚聞鐘聲焉曰異哉吾聞之也辨而不徳辨猶爭也必加于戮夫子獲罪于君以在此懼猶不足而又何樂夫子之在此也猶燕之巢于幕上君猶在殯而可以樂乎孫林父聞之終身不聽琴瑟適晉説趙武韓起魏舒曰晉國其萃于三族乎説羊舌肹將行謂肹曰吾子勉之君侈而多良大夫皆富政將在家吾子好直必思自免于難札未返閽弑餘祭弟餘昧即位餘昧十七年薨子僚即位王僚十二年昭二十七年使札聘于上國遂聘于晉以觀諸侯夏四月公子光弑王僚自立是為闔廬札至曰茍先君無廢祀民人無廢主社稷有奉國家無傾乃吾君也吾誰敢怨哀死事生以待天命非我生亂立者從之先人之道也復命哭墓復位而待左傳
  公羊闔廬使専諸刺僚而致國乎季子季子不受曰爾殺吾君吾受爾國是吾與爾為簒也爾殺吾兄吾又殺爾是父子兄弟相殺終身無已也去之延陵終身不入吳國
  札初適齊其反也其長子死葬于嬴博之間孔子曰延陵季子吳之習于禮者也往而觀其葬焉其坎深不至于泉其歛以時服既葬而封廣輪掩坎其高可隠也既封左袒右還其封且號者三曰骨肉歸復于土命也若魂氣則無不之也無不之也而遂行孔子曰延陵季子之于禮也其合矣乎記檀弓
  韓詩外傳季子逰于齊見遺金呼牧者取之牧者曰子居之高視之下貌之君子而言之野也吾有君不君有反不友當暑衣裘君疑取金者乎季子請問姓字牧者曰子皮相之士何足語姓字哉遂去季子立而望之不見乃止説苑季子逰于晋入其境曰暴哉國乎入其都曰力屈哉國乎立其朝曰亂哉國乎從者曰夫子入晋未久也何其名之不疑也季子曰然吾入其境田荒而不修雜増崇髙是以知其國之暴也入其都新室惡而故室美新墻卑而故墻高是以知其民力之屈也立其朝君能視而不下問臣善伐而不上諫是以知其國之亂也新序季子將聘晋帶寳劍以過徐君徐君不言而色欲之季子為有工國之使未獻也然心許之矣致使于晋仄則徐君死于楚于是脱劍致之嗣君從者止之季子曰吾心許之矣今死而不進是欺心也愛劍偽心亷者不為也遂致嗣君嗣君曰先君無命孤不敢受劍于是季子以劍帶徐君墓樹而去徐人歌之曰延陵季子兮不忘故脫千金之劍兮帶邱墓越絶書昆陵上湖中冡者延陵季子冡故名延陵墟
  夫差十一年哀十年楚公子結伐陳延州來季子救陳謂結曰二君不務徳而力爭諸侯民何罪焉我請退以為子名務徳而安民乃還左傳
  或謂夀夢于襄十二年卒至今七十七嵗夀夢卒季子已能讓國年當十五六至今葢九十餘其説大謬古者六十不與戎政季子年九十而且帥師以從力役乎且衛獻公之殺𡩋喜也公子鱄託于木門不鄉衛國而坐盟其妻子曰有履衛地食衛粟者昧雉彼視夫殺其臣與弑君有間矣為季子者縱不能討亦當如公羊所云終身不入吳國安有越世而復為其子即戎以效唐且之游説哉此謂延州來季子者或是其子孫非公子札姑附識于此
  公子蹶由 公子黨附
  公子蹶由系未詳或羣公子也按左傳昭五年楚子以驛至于羅汭吳子使其弟蹶由犒師當是時所謂吳子者即夷昧也夷昧之弟非季札之兄即其弟也諸樊欲兄弟相傳使蹶由為季札兄弟昧卒當立及蹶由僚不得立使為季札弟季札最少故曰季子季札不得又有弟或夷昧從弟耳餘昧七年昭五年楚靈王以諸侯伐我我敗薳啟疆于鵲岸靈王以馹至于羅汭餘昧使蹶由犒師楚人執之將以釁鼔王使問焉曰女卜來吉乎對曰吉寡君聞君將治兵于敝邑卜之以守龜曰余亟使人犒師請行以觀王怒之疾徐而為之備尚克知之龜兆告吉曰克可知也君若讙焉好逆使臣滋敝邑休怠而忘其死亡無日矣今君奮焉震電馮怒虐執使臣將以釁鼓則吳知所備矣敝邑雖羸若早修完其可以息師難易有備可謂吉矣且吳社稷是卜豈為一人使臣獲釁軍鼓而敝邑知備以禦不虞其為吉孰大焉國之守龜其何事不卜一臧一否其誰能常之城濮之兆其報在邲今此行也其庸有報志乃弗殺楚師濟于羅汭觀兵于坻箕之山無功而還以蹶由歸左傳韓非子作沮衛蹶融
  公子黨亦羣公子諸樊時戰于庸浦亦為楚所獲見世家
  公子掩餘 公子燭庸
  公子掩餘公子燭庸並餘昧之子王僚母弟也王僚八年昭二十三年州來之役吳為三軍中軍從王闔廬帥右掩餘帥左敗楚師于雞父十二年昭二十七年吳伐楚使掩餘燭庸帥師圍潜闔廬曰此時也弗可失也遂弑王僚掩餘奔徐燭庸奔鍾吾闔廬三年昭三十年闔廬使徐人執掩餘使鍾吾人執燭庸掩餘燭庸奔楚楚昭王大封而定其徙使居養且城之取于城父與胡田以與之將以害吳也闔廬怒執鍾吾子滅徐左傳
  太子諸樊 大子終纍 子山附
  大子諸樊案吳子遏號諸樊不容王僚之子復名諸樊恐誤然周俗嘗取祖號以為氏此以為名或循故事也王僚之子也楚故大子建之母在郥召吳人而啟之王僚八年昭二十三年大子諸樊入郥取楚夫人與其寳器以歸大子終纍闔廬之子夫差之兄也闔廬十一年定六年大子終纍敗楚舟師獲潘子臣小惟子及大夫七人楚國大惕左傳 終纍葢前闔廬死故夫差得嗣又有子山者亦闔廬之子也
  王子友 王子地 王孫彌庸夀於姚附
  大子友夫差之子也夫差十四年哀十三年夫差㑹晉黄池越句踐伐我為二隧疇無餘謳陽自南方先及郊大子友王子地王孫彌庸夀於姚三子並吳大夫泓上觀之彌庸見姑蔑之旗曰吾父之旗也彌庸父為越所獲故姑蔑人得其旌旗姑蔑越也不可以見讎而弗殺也大子友曰戰而不克將亡國請待之彌庸不可屬徒五千王子地助之戰彌庸獲疇無餘地獲謳陽句踐至王子地守復戰大敗我師獲大子友王孫彌庸夀於姚遂入吳左傳
  呉越春秋吳王復伐齊令于國中曰敢諫者死大子友知子胥忠而不用宰嚭佞而專政欲切言之恐罹尤也乃懐丸持彈從後園來衣袷履濡王怪而問之大子以秋蜩螳蜋黄雀對語同國策莊辛文説苑作吳伐荆少孺子諫語亦同説苑石益謂孫伯曰吳將亡矣子亦知之乎孫伯曰吾何為不知石益曰然則子何以不諫孫伯曰昔桀罪諫者紂焚聖人袁氏之婦絡而失其紀其妾告之怒棄之夫亡者豈知其過哉
  公子慶忌
  公子慶忌亦羣公子也王僚之子亦曰慶忌葢緣此而誤詳後傳夫差時驟諫曰不改必亡弗聽出居于艾吳邑遂適楚聞越將伐吳二十一年哀二十年冬請歸平越遂歸欲除不忠者以説于越國人殺之左傳
  論曰延州來季子賢公子也史遷引仲尼之言曰其仁心慕義無窮何其閎覽博物君子也葢嘗深予之矣雖然有疑衷焉王夀夢知季子賢欲傳國季子諸樊餘祭兄弟相次欲以及之可謂善承父志矣季子終已不立何邪大伯仲雍逃之荆蠻季歴不讓重大命也詩人咏之曰因心則友則友其兄是未嘗以攘兄而擠之為疑也季子有間于季厯乎且王僚不義盍訓以讓闔廬為逆宜正厥罪力有不勝告諸天王愬之伯主可也而先後無聞焉抑又何邪間闗歴聘籌事若素父母宗國詒謀闕如將黯近而燭逺抑秦越眎之邪雖然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之間父子兄弟簒弑攘奪者踵相接乃季子矯之雖達節有孫夫王季而曹臧之義良無後夫季子賢公子也蹶由執楚正言禦暴卑抗適中而無撓焉亦可尚也
  吳叛臣傳 夫槩
  夫槩者闔廬之弟也闔廬九年定四年吳伐楚與楚夾漢楚令尹囊瓦濟漢而陳自小别至于大别三載囊瓦欲奔冬十一月二師陳于栢舉夫槩晨請于闔廬曰楚瓦不仁其臣莫有死志先伐之其卒必奔而後大師繼之必克弗許夫槩曰所謂臣義而行不待命者其此之謂也今日我死楚可入也以其屬五千先擊囊瓦之卒囊瓦之卒奔楚師亂我師大敗之囊瓦奔鄭我從楚師及清發水名將擊之夫槩曰困獸猶鬬况人乎若知不免而致死必敗我若使先濟者知免後者慕之蔑有鬬心矣半濟而後可擊也從之又敗之楚人為食吳人及之奔食而從之敗諸雍澨五戰及郢遂入郢以班處宫以尊卑班次處楚之宮室子山處令尹之宫子山闔廬子夫槩欲攻之懼而去之夫槩入之明年秦救楚自稷㑹楚師大敗夫槩于沂稷沂並楚地秋九月夫槩歸自立為吳王與闔廬戰敗奔楚為堂谿氏左傳
  吳嬖臣傳 伯嚭
  伯嚭字子餘晉伯州犂之孫也楚殺郤宛伯氏之族出伯嚭奔吳
  呉越春秋闔廬問子胥曰州犂何罪曰伯州犂楚之左尹號曰郤宛是以州犂郤宛為一人誤
  為吳大宰以謀楚
  越絶書嚭為人覽聞辯見目達耳通因其時自納于吳言伐楚之利
  楚自昭王即位無嵗不有吳師卒以破楚入郢及夫差即位嚭最有寵夫差二年哀元年王敗越于夫椒入越越使大夫種因飾美女八納之嚭嚭以行成伍員諫弗聽卒及越平八年哀七年嚭從王㑹魯侯于鄫徵百牢于魯九年哀八年邾子無道使嚭討之囚諸樓臺十三年哀十二年王㑹魯侯于槖皐使嚭請尋盟尋鄫盟魯辭乃不尋盟又徵㑹于衛初衛殺吳行人且姚及㑹于鄖吳人藩衛侯之舍將執衛侯魯以束錦賂嚭十端為束嚭乃舍衛侯十四年哀十三年王㑹盟于黄池謂魯不共執子服何何説嚭嚭言于王曰無損于魯而祗為名不如歸之乃歸何王欲伐宋嚭曰可勝也而弗能居也乃歸方黄池之㑹也越入吳及歸越及我平及越滅吳嚭遂事句踐後魯哀公如越得大子適郢與大子相得也將妻公而多與之地季孫肥懼使因嚭而納賂焉乃止左傳
  越絶書越滅吳殺宰嚭逢同與其妻子吳越春秋越葬吳王于秦餘杭山卑猶宰嚭亦葬卑猶旁吳越春秋三臺者嚭妻子死所也史記因之皆誤
  論曰脂韋挈楹緣柔善入貪人之常也若嚭者叛楚覆楚事吳亡吳怨既有酬徳亦不報亡鳥顧舊林嚭實自有肺腸哉大雅曰釐爾女士從以孫子傷哉伯宗而有是裔也













  尚史卷六十三
<史部,別史類,尚史>



  欽定四庫全書
  尚史卷六十四      列傳四十二
  鑲白旗漢軍李鍇撰
  越諸臣傳
  范蠡
  范蠡字少伯楚宛三户人太史公素王妙論南陽人髙□呂覽解楚三户人佯狂倜儻負俗文種為宛令遣吏謁奉吏還曰范蠡狂種笑曰吾聞士有賢俊之姿必有佯狂之譏内懐獨見之明外有不知之毁此固非二三子之所知也駕車而𨓏蠡避之種再謁抵掌而談旁觀者聳聽㑹稽典録
  吳越春秋文種為宛令之三户之里范蠡從犬竇蹲而吠之從吏恐種慙引衣而障之文種曰無障也吾聞犬之所吠者人也人身而犬吠謂我是人也乃下車拜蠡不為禮越絶書范蠡始居楚也生于宛槖或伍户之虛其為結種之時一癡一醒時人以為狂然有聖賢之明大夫種入其縣得蠡而説乃從官屬問治之術志合意同俱見霸兆出于東南捐其官位相要而往去吳之越句踐賢之種躬正内蠡出治外種善圖始蠡能慮終越絶書范蠡始居楚曰范伯被髮佯狂不與于世謂大夫種曰天運厯紀千嵗一至黄帝之元執辰破已霸王之氣見于地户子胥于是要大夫種入呉此時馮同戒之伍子胥在自與不能闗其辭蠡曰吳越二邦同氣共俗地户之位非吳則越乃入越越王常與言盡日大夫石買有權辯口進曰衒女不貞衒士不信客歴諸侯無因自至殆非真賢于是范蠡退而不言遊于楚越之間大夫種進曰昔者市偷自衒于晉晉用之而勝楚伊尹負鼎入殷遂佐湯取天下有智之士不在逺近取也于是石買益疏後使將兵為軍士所殺
  後與種俱入越事越子句踐為大夫句踐三年哀元年吳伐我我逆之蠡進見曰夫國家之事有持盈有定傾有節事王曰三者奈何對曰持盈者與天定傾者與人節事者與地天道盈而不溢盛而不驕勞而不矜其功夫聖人隨時以行天時不作弗為人客人事不起弗為之始今王未盈而溢未盛而驕不勞而矜其功天時不作而先為人客人事不起而創為之始此逆于天而不和于人將妨于國家靡王躬身王弗聽蠡進諫曰夫勇者逆徳也兵者凶器也爭者事之末也隂謀逆徳好用凶器上帝之禁也先者不利王曰吾已斷之矣起師與呉戰于五湖不勝棲于㑹稽王召蠡而問曰不用子之言以至于此為之奈何蠡對曰持盈者與天定傾者與人節事者與地王曰與人奈何對曰卑辭厚禮玩好女樂尊之以名如此不已又身與之市謂身往事之如市賈貨易以利王乃令大夫種行成于吳請委管籥屬國家以身隨之吳人許諾王曰蠡為我守國對曰四封之内百姓之事臣不如種四封之外敵國之制立斷之事種不如蠡也王令種守國與蠡入宦于吳七年哀五年吳人遣之歸反至國王問于蠡曰節事奈何對曰地能包萬物以為一其事不失生萬物容畜禽獸然後受其名而兼其利美惡皆成以養生時不至不可彊生事不究不可彊成自若以處自若自如也以度天下待其來者而正之因時之所宜而定之時將有反事將有間事無間時無反則撫民保教以須之王曰不榖之國家蠡之國家也對曰四封之内百姓之事不亂民功不逆天時君臣上下交得其志蠡不如種四封之外敵國之制因隂陽之恒順天地之常柔而不屈彊而不剛徳虐之行因以為常韋昭注謂徳有所懐添虐有所斬伐以為常法兵勝于外福生于内種不如蠡也王令大夫種為之
  越絶書越王問范子曰聖王之治何左何右何去何取范子對曰臣聞聖主之治左道右術去末取實道者天地先生曲成萬物道生氣氣生隂隂生陽陽生天地天地立然後有四時而萬物備術者天意也盛夏之時萬物遂長聖人緣天心助天喜樂萬物之長故舜彈五絃之琴歌南風之詩而天下治所謂末者名也名過實則百姓不附親賢士不為用所謂實者榖也得人心任賢士也凡此四者邦之寳也王曰下士求賢不使名過實寡人能行也貯榖富百姓此天時水旱寜在一人耶何以備之范子曰湯執中和舉伊尹率諸侯伐桀為天下除殘賊民皆歌而歸之是謂執其中和者王曰今諸侯之地或多或少強弱不相當兵革暴起何以應之范子曰知保人之身者可以王天下生人得榖即不死榖能生人能殺人故謂人身王曰保穀奈何范子曰欲保必親于野覩諸所多少為備夫八穀貴賤之法必察天之三表即决矣王曰請問三表范子曰水之勢勝金隂氣蓄積大盛水據金而死故金中有水如此者嵗大敗八榖皆貴金之勢勝木陽氣蓄積大盛金據木而死故木中有火如此者嵗大美八榖皆賤金木水火更相勝此天之三表不可不察聖主施令必審于四時此至禁也王曰願知圖榖上下貴賤欲與他貨之内以自實為之奈何范子曰夫八榖之賤也如宿榖之登其明也諦審察隂陽消息觀市之反覆雌雄之相逐天道乃畢王曰何執而昌何行而亡范子曰執中則昌行奢侈則亡執中和而原其終始即位安而萬物定不執中和不原其終始即尊位傾萬物散文武之業桀紂之跡可知矣王曰春肅夏寒秋榮冬泄人治使然乎將道也范子曰天道三千五百嵗一治一亂終而復始此天之常道也四時易次寒暑失常治民然也春肅而不生者王徳不究也夏寒而不長者臣不奉命也秋順而復榮者刑不斷也冬温而泄者發府庫賞無功也王曰嵗之美惡榖之貴賤何以紀之范子曰夫隂陽錯繆即為惡嵗人生失治即為亂世一亂一治天道自然八榖亦一賤一貴極而復反八榖貴賤更相勝故死凌生者逆大貴生凌死者順大賤王曰人失其魂魄者死得其魂魄者生物皆有之將人也范子曰人有之萬物亦然天地之間人為貴物之生榖為貴以生人與魂魄無異可知也王曰其善惡可得聞乎范子曰欲知八榖之貴賤必察其魂魄視其動靜觀其所舍曰何謂魂魄對曰魂者槖也魄者生氣之源也神生者出入無門上下無根見所而功自存故名之曰神神主生氣之精魂主死氣之舍也魄者主賤魂者主貴故當安靜而不動魂者方盛夏而行故萬物得以自昌神者主貴而雲行故方盛夏之時不行則神氣槁而不成物矣故死凌生者嵗大敗生凌死者嵗大美故觀其魂魄即知嵗之善惡矣王曰聞隂陽之知不同力而功成不同氣而物生可得知乎范子曰臣聞隂陽氣不同處萬物生焉冬時草木既死萬物各異藏故陽氣避之伏壯于内使得成功于外夏時萬物遂長隂氣避之伏壯于内然而萬物親而信之陽者主生夏時大熱不至則萬物不成隂氣主殺冬時地不内藏則根荄不成一時失度即四序為不行王曰榖之貴賤可得而知乎范子曰陽者主貴隂者主賤當寒不寒榖暴貴當温不温榖暴賤故曰秋冬貴陽氣施于隂陽極而復貴春夏賤隂氣施于陽陽極而不復王曰善哉以丹書帛置之枕中以為國寳
  十一年哀九年王召蠡而問曰謀吳可乎對曰未可也蠡聞之上帝不考考成也時反是守彊索者不祥王無蚤圖夫吳君之吳也十二年哀十年王問曰吳淫于樂而忘其百姓聖人不出忠臣解骨謂通知者隠而忠良解體也其可乎對曰人事至矣天應未也王姑待之十三年哀十一年又問曰申胥即仮胥驟諫其王而殺之其可乎對曰逆節萌生天地未形而先為之征其事是以不成雜受其刑王姑待之韓詩外傳胥已死句踐欲伐之范蠡曰子胥之計策尚未忘于吳王之腹心也十四年哀十四年又問曰今其稻蟹不遺種其可乎對曰天事至矣人事未盡也王姑待之王怒曰道固然乎妄其欺不榖耶吾與子言人事子應我以天時今天應至矣子應我以人事何也對曰王姑勿怪夫人事必將與天地相參然後可以成功王其馳騁弋獵無至禽荒宫中之樂無至酒荒肆與大夫觴飲無忘國常彼上將薄其徳民將盡其力又使之望而不得食乃可以致天地之殛王姑待之越絶書越王曰吾聞父辱子死君辱臣死今寡人親已辱于吳矣欲行一切之變以復吳讐願子為寡人圖之范子曰立死下士而求成邦者上聖之計也且夫廣天下尊萬乗使百姓安其居樂其業者唯兵兵之要在人人之要在榖故民衆則主安榖多則民強王備二者然後可以圗之王曰吾地狹民少奈何范子曰夫陽動于上以成天文隂動于下以成地理審察開置之要可以為富凡欲先知天門開及地户閉其術天髙五寸減天寸六分以成地謹司八榖初見出于天者是謂天門開隂陽俱絶八榖不成大貴必應其嵗而起此天變見符也謹司八榖初見入于地者是謂地戸閉隂陽俱㑹八榖大成其嵗大賤來年大饑此地變見瑞也謹司八榖初見半于人者糴平熟無災害故天變而見符地應而見瑞聖人上知天下知地中知人此之謂天平地平以此為天圗
  十五年哀十三年王又問曰諺有之觥飯不及壺飱觥大也謂盛饌也言盛饌未具不及壺飱之救饑疾也今嵗晩矣子將奈何對曰臣聞從時者猶救火追亡人也蹶而趨之唯恐弗及王遂興師伐吳國語入之獲其大子友越及吳平二十二年哀二十年越伐吳左傳至于五湖吳人聞之出挑戰一日五反王弗忍欲許之蠡諫曰謀之廊廟失之中原其可乎王姑勿許居軍三年哀二十二年吳師自潰使王孫雄行成于越王弗忍欲許之前弗忍不勝其忿也此弗忍哀憐之也蠡諫曰先人有言曰伐柯者其則不逺王不斷其忘㑹稽之事乎十年謀之一朝而棄之其可乎王曰吾欲弗許而難對其使者蠡乃左提鼓右援桴以應使者曰昔者上天降禍于越委制于吳而吳不受今將反此義以報此禍吾王敢無聼天之命子往矣無使執事之人得罪于子使者辭反蠡不報于王擊鼓興師以至于姑蘇之宫遂滅呉國語報㑹稽之恥北渡兵于淮以臨齊晉號令中國以尊周室句踐以霸而范蠡稱上將軍還反國蠡以為大名之下難以乆居且句踐為人可與同患難與處安為書辭句踐曰臣聞主憂臣勞主辱臣死昔者王辱于㑹稽所以不死為此事也今既已雪恥臣請從㑹稽之誅句踐曰孤將與子分國而有之不然將加誅于子蠡曰君行令臣行意乃裝其輕寳珠玉自與其私徒屬乗舟浮海以行終不反于是句踐表㑹稽山以為蠡奉邑史記世家
  國語王命工以良金寫蠡之狀而朝禮之環㑹稽三百里以為蠡之地
  兵權謀范蠡二篇漢書
  越絶書越王既已勝吳反邦未至問大夫種曰聖人之術可以加于此乎大夫種曰不然范子豫見之策未肯為王言也越王愀然而恐請于范子曰寡人聞夫子明于隂陽進退豫知未形推往引前後知千嵗可得聞乎寡人垂意聼于下風范子曰夫隂陽進退前後幽冥未見未形此特殺生之柄而王制于四海邦之重寳也隂陽進退者天道自然夫隂入淺者嵗善陽入深者嵗惡故聖人見物不疑是謂知時固聖人所不傳也越王曰善以丹書帛置之枕中以為邦寳范子已告越王立志人海越絶書苦竹城者句踐封范蠡子也其僻居徑六十步為民治田塘長千五百步其策名土山范蠡苦勤功篤故封其子于是
  范蠡浮海出齊變姓名自謂鴟夷子皮耕于海畔苦身戮力父子治産居無幾何致産數千萬齊人聞其賢以為相范蠡喟然嘆曰居家則致千金居官則至卿相此布衣之極也乆受尊名不祥乃歸相印盡散其財以分與知友鄉黨而懐其重寳間行以去止于陶以為此天下之中交易有無之路通為生可以致富矣于是自謂陶朱公復約要父子耕畜廢居𠉀時轉物逐什一之利居無何則致貲累巨萬天下稱陶朱公朱公居陶生少子少子及壯而朱公中男殺人囚于楚朱公曰殺人而死職也然吾聞千金之子不死于市告其少子往視之乃裝黄金千鎰置褐器中載以一牛車且遣其少子朱公長男固請欲行朱公不聼長男曰家有長子曰家督今弟有罪大人不遣乃遣少弟是吾不肖欲自殺其母為言曰今遣少子未必能生中子也而先空亡長男奈何朱公不得已而遣長子為一封書遺故所善莊生曰至則進千金于莊生所聼其所為慎無與爭事長男既行亦自私齎數百金至楚莊生家負郭披藜藿到門居甚貧然長男發書進千金如其父言莊生曰可疾去矣慎毋留即弟出勿問所以然長男既去不過莊生而私留以其私齎獻遺楚國貴人用事者莊生雖居窮閻然以亷直聞于國自楚王以下皆師尊之及朱公進金非有意受也欲以成事後復歸之以為信耳故金至謂其婦曰此朱公之金有如病不宿誡後復歸勿動而朱公長男不知其意以為殊無短長也莊生間時入見楚王言某星宿某此則害于楚楚王素信莊生曰今為奈何莊生曰獨以徳為可以除之楚王曰生休矣寡人將行之王乃使使者封三錢之府賈逵云虞夏商周金幣三等或赤或白或黄黄為上幣銅錢為下幣韋昭曰錢金幣之名古者母平子子權母三品之來古而然矣楚貴人驚告朱公長男曰王且赦曰何以也曰每王且赦常封三錢之府昨暮王使使封之朱公長男以為赦弟固當出也重千金虚棄莊生無所為也乃復見莊生莊生驚曰若不去邪長男曰固未也初為事弟弟今議自赦故辭生去莊生知其意欲復得其金曰若自入室取金長男即自入室取金持去獨自歡幸莊生羞為兒子所賣乃入見楚王曰臣前言某星事王言欲以修徳報之今臣出道路皆言陶之富人朱公之子殺人囚楚其家多持金錢賂王左右故王非能恤楚國而赦乃以朱公子故也楚王大怒曰寡人雖不徳耳奈何以朱公之子故而施惠乎令論殺朱公子明日遂下赦令朱公長男竟持其弟喪歸至其母及邑人盡哀之唯朱公獨笑曰吾固知必殺其弟也彼非不愛其弟顧有所不能忍者也是少與我俱見苦為生難故重棄財至如少弟者生而見我富乘堅驅良逐狡兎豈知財所從來故輕去之非所惜吝前日吾所為欲遣少子固為其能棄財故也而長者不能故卒以殺其弟事之理也無足悲者吾日夜固以望其喪之來也
  越絶書范蠡避位去越入齊老身西陶仲子由楚傷重而死符子陶朱公喪其中子鄰人往弔朱公方擁膝而笑鄰人曰聞子喪將唁子之哀朱公曰生不致哀死而唁何不通也新序梁嘗有疑獄羣臣半以為當罪半以為無罪雖王亦疑王曰陶之朱公以布衣富侔國是必有奇智召而問曰梁有疑獄獄吏半以為當罪半以為不當罪雖寡人亦疑吾子决是奈何朱公曰臣鄙民也不知當獄然臣有二白璧其色相如也其徑相如也其澤相如也然其價一千金一五百金王曰徑與色澤相如也千金五百金何也朱公曰側而視之一者厚倍王曰善故獄疑從去賞疑從與梁國大説新書同孔叢子陶朱公教猗頓畜五㹀養魚經朱公教齊威王五水畜小説瑣屑不具録
  故范蠡三徙成名于天下非茍去而已所止必成名卒老死于陶故世傳曰陶朱公史記世家
  盛𢎞之荆州記荆州華容縣西有陶朱公冡碑云是越范蠡括地志濟州平隂縣東三十里陶山南有陶公冡
  文種
  文種字子禽荆平王時為宛令吳越春秋後入越事越王句踐為大夫吳敗越句踐棲于㑹稽之上令于軍曰有能退吳者與之共知越國之政種進對曰臣聞之賈人夏則資皮冬則資絺旱則資舟水則資車以待之也今君王既棲于㑹稽之上然後求謀臣無乃後乎句踐曰得聞子大夫之言何後之有執其手而與之謀遂使行成于吳曰寡君使下臣種私于下執事寡君之師徒不足以辱君矣願以金玉子女賂君之辱越國之寳器畢從寡君帥越國之衆以從君之師徒唯君王左右之若以越罪不可赦將焚宗廟係妻孥沈金玉于江有帶甲五千人將以致死乃必有偶偶對也猶言倍也是以帶甲萬人以事君也夫差欲與之成伍員不可曰吳之與越讐敵之國也三江環之民無所移有吳無越有越無呉不可改矣員聞之陸人居陸水人居水夫上黨之國我攻而勝之不能居其地不能乘其車越國我攻而勝之能居其地能乘其舟此利也不可失也已越人飾美女八納之太宰嚭嚭諫曰嚭聞古之伐國者服之而已今已服矣又何求焉夫差與之成句踐既反國舉國政屬種新書夫差與越人戰江上棲之㑹稽越王之窮至于吃山草飲腑水易子而食于是履甓戴璧號唫告毋罪呼皇天使大夫種行成于吳吳王將許子胥曰不可越國之俗勤勞而不愠好亂勝而無禮谿徼而輕絶俗好詛而倍盟放此類者鳥獸之儕徒狐狸之醜類也生之為患殺之無咎請無與成大夫種拊心嘷啼沬泣而言信割白馬而為犧指九天而為證請婦人為妾丈夫為臣百世名寳因閒官為積孤身為關内諸侯吳王不忍結師與成
  句踐十年哀八年句踐與種深謀呉種曰夫欲報怨復讎破吳滅敵者有九術一曰尊天事鬼以求其福越王立東郊以祭陽名曰東皇公立西郊以祭隂名曰西王母祭陵山于㑹稽祭水澤于江州事鬼神一年國不被災二曰種財幣以遺其君多貨賄以遺其臣三曰貴糴粟槀以虚其國利所欲以疲其民大夫種曰願王請糴以入其意乃使種使吳吳與越粟萬石及越粟稔蒸粟還吳吳種越粟粟無生者吳大饑四曰遺美女以惑其心而亂其謀大夫種曰吳王淫而好色宰嚭佞以曳心往獻美女其必受之乃使相者得苧蘿山採薪之女西施鄭旦獻于吳拾遺記作夷光修明五曰遺之巧匠良材使起宫室以盡其財大夫種曰吳王好起宫室王選神材獻之王使入山伐木一夜天生神木一雙大二十圍長五十尋陽為大梓隂為楩柟獻之吳王王受之起姑蘇之臺五年乃成髙見二百里六曰貴其䛕臣使之易伐七曰強其諫臣使之自殺八曰君王國富而備利器九曰利兵甲以承其弊句踐曰善用其術卒滅吳種為相國吳越春秋
  越絶書同韓非子越已勝吳又索卒于荆而攻晉左史倚相謂荆王曰越破呉豪士死鋭卒盡大甲傷今又索卒以攻晉示我不病也不如起師與分吳荆王曰善因起師而從越越王怒將擊之大夫種曰不可吾豪士盡大甲傷與戰必不克不如賂之乃割露山之隂五百里以賂之
  范蠡自齊遺種書曰蜚鳥盡良弓藏狡兎死走狗烹越王為人長頸烏喙可與共患難不可與共樂子何不去種見書稱病不朝人或讒種史記
  句踐乃召相國謂曰子有隂謀九術今用三已破強吳其六尚在子幸以餘術為孤前王于地下謀呉之前人乃賜種劒種歎曰南陽之宰而為越王之禽自笑曰後世之末忠臣必以吾為喻矣遂伏劒死句踐葬種于西山又名種山語訛成重 吳越春秋
  越絶書種山者句踐所葬大夫種也樓船卒二千人均足羡葬之三蓬下種將死自策後有賢者百年而至置我二蓬自章後世句踐葬之食𫝊三賢
  兵權謀大夫種二篇漢書
  舌庸 苦成 臯如 逢同 計𥓋 皓進諸稽郢
  舌庸國語作舌庸左傳作后庸吳越春秋作曳庸苦成臯如吳越春秋作句如逢同吳越春秋作扶同計𥓋皓進諸稽郢左傳作諸暨鞅史記作柘郢七人者皆越大夫也句踐之入臣于吳也羣臣臨水祖道軍陳固陵此下文種前為祝辭極俚鄙王曰吾將逝矣願聞諸大夫之風文種曰内修封疆之役外修耕戰之備荒無遺土百姓親附臣之事也范蠡曰輔危主存亡國不恥屈厄之難安守被辱之地往而必反與君復讐臣之事也苦成曰發君之令明君之徳統煩理亂使民知分臣之事也舌庸曰奉令受使結和諸侯通命達㫖賂往遺來解憂釋患使無所疑臣之事也皓進曰一心齊志上與等之下不違令修徳履義守信温故舉過列平不阿親戚不私于外臣之事也諸稽郢曰望敵設陳飛矢揚兵履腹涉屍貪進不退破敵攻衆臣之事也臯如曰修徳行惠撫慰百姓蓄陳儲新國富民實為君養器臣之事也計𥓋曰𠉀天察地紀厯隂陽觀變參災分别妖祥福見知吉妖出知凶臣之事也王曰諸大夫懐術抱徳各守一分以保社稷孤何憂焉在吳三年既反國吳越春秋
  吳復伐越越王起師逆之江
  韋昭注敗越于夫椒越子保于㑹稽在魯哀元年非是 按其求成之辭曰昔者越得罪于天王天王心孤句踐而又宥赦之又曰敢思邊陲小怨以重得罪又曰前盟口血未乾葢是吳歸越子之後復起師伐越而越再求成也
  文種獻謀曰吳之與越唯天所授王其無庸戰夫申胥即伍員華登宋臣齊吳簡服吳國之士于甲兵未有所挫也一人善射百夫决拾勝未可成夫謀必素見成事而後履之不可以授命猶鬪命也王不如行成以喜其民以侈吳心吾以卜之于天天若棄吳必許吾成將必寛然有伯諸侯之心既罷弊其民而天奪之食安受其燼乃無有命矣王乃命諸稽郢行成于吳曰寡君句踐使下臣郢敢私告于下執事曰昔者越國見禍得罪于天王天王親趨玉趾以心孤句踐孤棄也而又宥赦之君王之于越也繄起死人而肉白骨也今句踐申禍無良草鄙之人敢忘天王之大徳而思邊垂之小怨以重得罪于下執事句踐用帥二三之老親委重罪頓顙于邉今君王盛怒屬兵將殘越國越國故貢獻之邑也句踐請盟一介嫡女執箕帚以䀭姓于王宫䀭備也一介嫡男奉盤匜以隨諸御春秋貢獻不解于王府天王豈辱裁之亦征諸侯之禮也諺曰狐埋之而狐搰之是以無成功搰發也今天王既封殖越國以明聞于天下而又刈亡之是天王之無成勞也四方諸侯則何實以事吳吳許之成將盟又使諸稽郢辭曰以盟為有益乎前盟口血未乾足以結信矣以為無益乎君王舍甲兵之威以臨使之而胡重于鬼神而自輕也吳王許之荒成不盟國語
  十年哀八年王登漸臺召問羣臣曰奈何而有功計𥓋越席而前曰願王明選左右得賢而已范蠡明而知内文種逺以見外願請種與深議則霸王之術在矣
  越絶書越王脅諸臣而與之盟吾欲伐吳奈何有功計𥓋舉首而起曰夫仁義者治之門士民者君之根闓門固根莫如正身正身之道謹選左右左右選則主日益上不選則主益二者貴質浸之漸也故明主用人不由所從不問其先説取一焉越王曰寡人雖愚唯在大夫計𥓋曰臣聞智者不妄言以成其勞賢者始于難動終于有成故賢君用臣畧責于絶施之職而成其功逺使以效其誠内告以匿以知其信與之講事以觀其智飲之以酒以觀其態選士以備不肖者無所置
  明年王欲伐吳計𥓋曰夫興師舉兵必且内蓄五榖實其金銀滿其府庫厲其甲兵凡此四者必察天地之氣原于隂陽明于孤虛審于存亡乃可量敵王曰其要奈何計𥓋曰天地之氣物有死生原隂陽者物貴賤也明孤虚者知㑹際也審存亡者别真偽也春種八榖夏長而養秋成而聚冬蓄而藏夫天時春生而不救種一死也夏長無苗二死也秋成無聚三死也冬藏無畜四死也雖有堯舜之徳無如之何勸者老作者少反氣應數不失厥理一生也留意省察謹除苗穢二生也前時設備物至則收國無逋税民無失穗三生也倉已封塗除陳入新君樂臣歡男女及信四生也夫隂陽者太隂所居之嵗留息三年貴賤見矣孤虚者天門地户存亡者君之道徳也乃仰觀天文集察緯宿厯象四時以下著上虚設入倉從隂收著望陽出糶筴其極計三年五倍越國熾富
  越絶書越王欲隂圖吳乃召計倪而問曰吾欲伐吳謀不成而息恐為天下咎野無積庾廪糧則不屬恐津梁之不通紆吾糧道故問其道計倪對曰先省賦歛勸農桑饑饉在問或水或塘因熟積以備四方得世之和擅世之陽王無忽諸臣聞君自耕夫人自織此竭于庸力而不斷時與智也時斷則循智斷則備知此二者形于體萬物之情短長逆順可觀而已明審用臣之議大可以王小可以霸王曰請問其要對曰太隂三嵗處金則穰三嵗處水則毁三嵗處木則康三嵗處火則旱故散有時積糴有時領則决萬物不過三嵗而發矣天下六嵗一穰六嵗一康凡十二嵗一饑是以民相離也故聖人早知天地之反為之預備王曰物有妖祥乎對曰有隂陽萬物各有紀綱日月星辰刑徳變為吉凶金木水火土更勝月朔更建莫主其常順之有徳逆之有殃從寅至未陽也太隂在陽嵗徳在隂嵗美在是聖人動而應之制其收發當以太隂在隂而發隂且盡之嵗亟賣六畜貨財以益收五榖以應陽之至陽且盡之嵗亟發糴以收田宅牛馬積歛貨財聚棺木以應隂之至此皆十倍者也其次五倍天有時而散是故聖人反其刑順其衡收聚而不散王曰善大夫言獨與孤比請遂受教計倪曰糴二十則傷農九十則病末農傷則草木不辟末病則貨不出故糴髙不過八十下不過三十王曰善乃著其法治牧江南甲貨之户曰粢為上物賈七十乙貨之户曰黍為中物石六十丙貨之户曰赤豆為下物石五十丁貨之户曰稻粟令為上種石四十戊貨之户曰麥為中物石三十已貨之户曰大豆為下物石二十庚貨之戸曰穬比蔬食無賈辛貨之户曰菓比蔬食無賈壬癸無貨史記句踐困于㑹稽之上乃用范蠡計然計然曰知鬬則修備時用則知物二者形則萬物之情可得而觀已積著之理務完物無息幣以物相貿易腐敗而食之貨勿留無敢居貴論其有餘不足則知貴賤貴上極則反賤賤下極則反貴貴出如糞土賤取如珠玉財幣欲其行如流水修之十年國富
  十四年哀十二年吳越春秋作九年九年者哀七年也時吳未有齊魯之役史記作反國之七年是為十四年召諸大夫而告之曰寡人念吳猶躃者不忘走盲者不忘視未知策謀惟大夫誨之逢同曰吳兵強于齊晉而怨結于楚王宜親于齊深結于晉隂固于楚而厚事呉吳志驕必輕諸侯而凌鄰國三國决權還為敵國必角勢交爭越承其弊可克也史記同范蠡曰方今吳楚結讐構怨不解齊雖不親外為之救晉雖不附猶效其義夫内臣謀而决讐其策鄰國通而不絶其援斯正呉之興霸諸侯之上尊願王匿聲無見其動以觀其靜苦成曰吳承闔廬之軍制子胥之典教政平未虧戰勝未敗大夫嚭狂佞達于策慮輕于朝事子胥力于戰伐死于諫議二人爭權必有敗壊願王自匿無示謀計皓進曰吳君驕臣奢民飽軍勇外有侵境之敵内有爭臣之震其可攻也臯如曰天有四時人有五勝昔湯武乘四時之利而制夏殷桓繆據五勝之使而列六國此乗其時而勝者也吳越春秋
  十五年哀十三年吳王夫差還自黄池息民不戒文種乃倡謀曰吾謂吳王將遂涉吾地今罷師不戒以忘我我不可以怠也日臣嘗卜于天今吳民既罷而大荒荐饑市無赤米赤水米之姦者惡之至者也囷鹿空虚其民必移就蒲嬴于東海之濵蒲□蒲嬴蚌屬天占既兆人事又見我蔑卜筮矣王今起師以㑹奪之利無使失悛夫吳之邊鄙逺者罷而未至呉王將恥不戰必不須至之㑹也而以中國之師與我戰言必不待邉鄙逺兵之㑹而以國都之師戰也若事幸而從我我遂踐其地其至者亦將不能之㑹也已吾用禦兒臨之言吳邉鄙雖來亦不能㑹吾以禦兒之師臨之禦兒越北鄙呉王若愠而又戰幸遂可出使出奔不戰而結成王安厚取名而去之王曰善哉乃大戒師將伐吳召諸大夫曰吳為不道求殘吾社稷宗廟以為平原不使血食吾欲與之徼天之衷唯是車馬兵甲卒伍既具無以行之敢訪諸大夫問戰奚以而可舌庸對曰審賞則可王曰聖苦成對曰審罰則可王曰猛文種對曰審物則可説云别物善惡韋昭注謂旌旗物色之屬王曰辨范蠡對曰審備則可王曰巧臯如對曰審聲則可韋昭注謂鐘鼔進退之聲吳越春秋此下云審于音聲以别清濁清濁者謂昔君名聞于周室令諸侯不願于外説非是此問戰事不可以逺對也
  王曰可矣
  吳越春秋此下扶同曰廣恩知分則可廣恩以博施知分而不外王曰神哉計𥓋曰𠉀天察地參應其變則可天便地應人道便利三者見前則可王曰明哉
  乃命范蠡舌庸沿海沂淮以絶吳路敗王子友于姑熊夷國語
  二十四年哀二十三年越既滅吳諸稽郢始如魯聘衛禇師比公孫彌牟出其君輙二十七年哀二十六年臯如舌庸帥師㑹魯宋納衛侯我師侵外州大獲衛師出禦我大敗之掘禇師定子褚師比之父之墓焚之于平莊之上公孫彌牟使私于臯如曰子將大滅衛乎抑納君而已乎臯如曰寡君之命無他納衛君而已衛乃重賂我衛侯不果入魯嘗侵邾田二十八年哀二十七年使舌庸如魯聘且言邾田封于駘上使魯還邾田封境至駘上春二月及魯盟于平陽左傳越之滅吳也范蠡辭去文種讒死計𥓋遂佯狂以免吴越春秋
  計𥓋者越絶書𥓋作倪史記作計然句踐困于㑹稽稽之上乃用范蠡計然徐廣注作計研葵濮上人辛氏字文子其先晉國公子也為人有内無外形狀似不及人而明學隂陽不肯自顯諸侯隂取所利者七國天下莫知故曰計然范子
  范子范子問何用九宫計然曰隂陽之道非獨于一物也聖人之變如水隨形形平則平形險則險范子五榖者萬民之命國之重寳無道之君無道之民不能積其盛有餘以待其衰不足范子徳取象于春夏刑取象于秋冬
  靈姑浮 疇無餘 謳陽
  靈姑浮越大夫事允常繼事句踐句踐元年定十四年吳伐我我禦之陳于檇李大敗之靈姑浮以戈擊闔廬闔廬傷將指取其一屨闔廬還遂卒于徑疇無餘謳陽亦越大夫句踐十四年哀十二年我伐呉為二隧隧道也疇無餘謳陽自南方先及郊與吳戰呉獲疇無餘謳陽及句踐至大敗之遂入呉左傳
  呉越春秋越王問范蠡報復之謀蠡曰越有處女出于南林國人稱善願王請之越王聘之處女將北見王道逢一翁自稱袁公問于處女聞子善劒願一見之女曰妾不敢隠惟公試之袁公即杖箖箊竹竹枝上頡橋末墮地女即㨗末袁公則飛上樹變為白猿遂去女見越王王問劒之道女曰道有門户亦有隂陽開門閉户隂衰陽興凡手戰之道内實精神外示安儀見之似好婦奪之似懼虎布形𠉀氣與神俱往王號曰越女乃命五板之墮長髙習之教軍士蠡復進善射者陳音音楚人王問曰聞子善射道何所生音曰臣聞弩生于弓弓生于彈彈起古之孝子古者死則裹以白茅投于中野孝子不忍見父母為禽獸所食故作彈以守之絶鳥獸之害故歌曰斷竹續竹飛土逐肉黄帝之後楚有弧父所射無脱以其道傳于羿羿傳逢蒙逢蒙傳楚琴氏琴氏乃横弓著臂施機設樞加之以刃琴氏傳楚三侯所謂句亶鄂章人號麋侯翼侯魏侯也自三侯傳至靈王射道分流百家臣前人受之于楚五世于臣矣惟王試之王曰弩之狀何法焉音曰郭為方城守臣子也教為人君命所起也牙為執法守吏卒也牛為中將主内裹也闗為守禦檢去止也錡為侍從聼人主也臂為道路通所使也弓為将軍主重負也弦為軍師禦戰士也矢為飛客主教使也金為實敵往不止也衛為副使正理也又為受教知可否也縹為都尉執左右也敵為百死不得駭也王曰願聞正射之道音曰舉弩望敵翕心咽煙與氣俱發得其和平神定思去去止分離右手發機左手不知一身異教豈况雌雄王曰善乃使教士習射音死王葬之于國西號曰陳音山
  論曰纆牽長累千里負俗之士固不可以尋常貌已當蠡未遇非種無以識蠡然蠡之藴種葢未盡也種術九蠡以三該之而持盈之道種猶未喻乎舌庸以下皆能有為位事為能宜越之伯也













  尚史卷六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尚史卷六十五      列傳四十三
  鑲白旗漢軍李鍇撰
  燕諸臣傳
  陳翠
  陳翠事王噲翠合齊燕將令王之弟為質於齊
  史記蘇代説王噲乃使一子質齊
  王許諾太后聞之大怒曰陳公不能為人之國則已焉有離人子母者老婦欲得志焉翠欲見太后王曰太后方怒子翠曰無害也遂入見太后曰賴得先王鴈鶩之餘食不宜臞臞者憂公子之且質於齊也翠曰人主之愛子不如布衣之甚又不愛丈夫子獨甚太后曰何也對曰太后嫁女諸侯奉以千金齎地百里以為人之終也今王願封公子百官持職曰公子無功不當封今王以公子為質也且以為公子功也而太后弗聴臣是以知人主之不愛丈夫子獨甚也且太后與王幸而在故公子貴太后千秋之後王棄國家太子即位公子賤於布衣故非及太后與王封公子公子終身不封矣太后曰老婦不知長者之計乃命束車為行具國策 與觸讋説趙威后畧同
  郭隗 鄒衍劇辛附
  郭隗先生者王噲時人王噲之亂齊既破燕昭王卑身厚幣以招賢者欲將報讐往見郭隗先生曰齊因孤國之亂而襲破燕孤極知燕小力少不足以報然得賢士與共國以雪先王之恥孤之願也敢問以國報讐者奈何隗對曰帝者與師處王者與友處霸者與臣處亡國與役處詘指而事之北面而受學則百已者至先趨而後息先問而後嘿則什已者至人趨已趨則若己者至馮几據杖眄視指使則厮役之人至若恣睢奮擊响籍叱咄則徒𨽻之人至矣此古服道致士之法也王誠博選國中之賢者而朝其門下天下之士必趨於燕矣王曰寡人將誰朝而可隗曰臣聞古之君人有以千金求千里馬者三年不能得㳙人言於君曰請求之君遣之三月得千里馬馬已死買其骨五百金反以報君君大怒曰所求者生馬安事死馬而捐五百金㳙人對曰死馬且買之五百金况生馬乎天下必以為王能市馬馬今至矣期年千里之馬至者三今王誠欲致士先從隗始隗且見事况賢於隗者乎豈逺千里哉於是王為隗築宫而師之樂毅自魏往鄒衍自齊往劇辛自趙往士爭湊燕國策
  説苑昭王問於隗曰寡人地狹民寡齊人取薊八城匈奴驅馳樓煩之下以孤之不肖得承宗廟恐社稷危存之有道乎隗曰帝者之臣師王者之臣友誠欲與王霸同道隗請為天下之士開路於是置隗為上客
  鄒衍後事惠王盡忠左右譖之王繋之仰天而哭夏五月為之隕霜淮南子
  劉向别録鄒衍在燕燕有谷地美而寒不生五榖衍居之吹律而温氣至榖生今名黍谷
  劇辛後為趙龎暖破殺之
  樂毅 樂閒 樂乗
  樂毅者其先祖曰樂羊樂羊為魏文侯將伐取中山魏文侯封樂羊以靈夀樂羊死葬於靈夀其後子孫因家焉中山復國至趙武靈王時復滅中山而樂氏後有樂毅樂毅賢好兵趙人舉之及武靈王有沙邱之亂乃去趙適魏聞燕昭王以子之之亂而齊大敗燕燕昭王怨齊未嘗一日而忘報齊也燕國小僻逺力不能制於是屈身下士先禮郭隗以招賢者樂毅於是為魏昭王使於燕燕王以客禮待之樂毅辭讓遂委質為臣燕昭王以為亞卿久之當是時齊湣王彊南敗楚相唐昧於重邱西摧三晉於觀津遂與三晉擊秦助趙滅中山破宋廣地千餘里與秦昭王爭重為帝已而復歸之諸侯皆欲背秦而服於齊湣王自矜百姓弗堪於是燕昭王問伐齊之事樂毅對曰齊霸國之餘業也地大人衆未易獨攻也王必欲伐之莫如與趙及楚魏
  趙䇿齊破燕趙欲存之樂毅謂趙王曰無約而攻齊齊必讐趙不如請以河東易燕地於齊趙有河北齊有河東燕趙必不爭矣是二國親也以河東之地強齊以燕以趙輔之天下憎之必皆事王以伐齊是因天下以破齊也王曰善乃以河東易齊楚魏憎之令淖滑惠施之趙請伐齊而存燕
  於是使樂毅約趙惠文王别使連楚魏令趙嚪秦以伐齊之利諸侯害齊湣王之驕暴皆争合從與燕伐齊樂毅還報燕昭王悉起兵使樂毅為上將軍趙惠文王以相國印授樂毅樂毅於是并䕶趙楚韓魏燕之兵以伐齊破之濟西諸侯兵罷歸而燕軍樂毅獨追至於臨菑齊湣王之敗濟西亡走保於莒樂毅獨留徇齊齊皆城守樂毅攻入臨菑盡取齊寳財物祭器輸之燕燕昭王大説親至濟上勞軍行賞饗士封樂毅於昌國號為昌國君於是燕昭王收齊鹵獲以歸而使樂毅復以兵平齊城之不下者樂毅留徇齊五嵗下齊七十餘城皆為郡縣以屬燕唯獨莒即墨未服㑹燕昭王薨子立為燕惠王惠王自為太子時嘗不快於樂毅及即位齊之田單聞之乃縱反間於燕曰齊城不下者兩城耳然所以不早拔者聞樂毅與燕新王有隙欲連兵且留齊南面而王齊齊之所患唯恐他將之來於是燕惠王固已疑樂毅得齊反間乃使騎劫代將而召樂毅樂毅知燕惠王之不善代之畏誅遂西降趙趙封樂毅於觀津號曰望諸君尊寵樂毅以警動於燕齊齊田單後與騎劫戰果設詐誑燕軍遂破騎劫於即墨下而轉戰逐燕北至河上盡復得齊城而迎襄王於莒入於臨淄燕惠王後悔使騎劫代樂毅以故破軍亡將失齊又怨樂毅之降趙恐趙用樂毅而乘燕之弊以伐燕燕惠王乃使人讓樂毅且謝之曰先王舉國而委將軍將軍為燕破齊報先王之讐天下莫不震動寡人豈敢一日而忘將軍之功哉㑹先王棄羣臣寡人新即位左右誤寡人寡人之使騎劫代將軍為將軍久暴露於外故召將軍且休計事將軍過聴以與寡人有隙遂捐燕歸趙將軍自為計則可矣而亦何以報先王之所以遇將軍之意乎樂毅報遺燕惠王書曰臣不佞不能奉承王命以順左右之心恐傷先王之明有害足下之義故遁逃走趙今足下使人數之以罪臣恐侍御者不察先王之所以畜幸臣之理又不白臣之所以事先王之心故敢以書對臣聞賢聖之君不以祿私親其功多者賞之其能當者處之故察能而授官者成功之君也論行而結交者立名之士也臣竊觀先王之舉也見有高世主之心故假節於魏以身得察於燕先王過舉厠之賓客之中立之羣臣之上不謀父兄以為亞卿臣竊不自知以為奉令承教可幸無罪故受令而不辭先王命之曰我有積怨深怒於齊不量輕弱而欲以齊為事臣曰夫齊霸國之餘業而最勝之遺事也練於兵甲習於戰攻王若欲伐之必與天下圖之與天下圖之莫若結於趙且又淮北宋地楚魏之所欲也趙若許而約四國攻之齊可大破也先王以為然具符節南使臣於趙顧反命起兵擊齊以天之道先王之靈河北之地隨先王而舉之濟上濟上之軍受命擊齊大敗齊人輕卒鋭兵長驅至國齊王遁而走莒僅以身免珠玉財寳車甲珍器盡收入於燕齊器設於寧臺大吕陳於元英故鼎反乎磨室薊邱之植植於汶篁自五伯以來功未有及先王者也先王以為慊於志故裂地而封之使得比小國諸侯臣竊不自知自以為奉令承教可幸無罪是以受命不辭臣聞賢聖之君功立而不廢故著於春秋蚤知之士名成而不毁故稱於後世若先王之報怨雪恥夷萬乘之彊國收八百嵗之蓄積及至棄羣臣之日餘教未衰執政任事之臣修法令慎庶孽施及乎萌𨽻皆可以教後世臣聞之善作者不必善成善始者不必善終昔伍子胥説聴於闔閭而吳王逺迹至郢夫差弗是也賜之鴟夷而浮之江吳王不寤先論之可以立功故沈子胥而不悔子胥不早見主之不同量是以至於入江而不化夫免身立功以明先王之迹臣之上計也離毁辱之誹謗墮先王之名臣之所大恐也臨不測之罪以幸為利義之所不敢出也臣聞古之君子交絶不出惡聲忠臣去國不潔其名臣雖不佞數奉教於君子矣恐侍御者之親左右之説不察疏逺之行故敢獻書以聞唯君王之留意焉於是燕王復以樂毅子樂閒為昌國君而樂毅往來復通燕燕趙以為客卿樂毅卒於趙史記
  惠王薨燕王喜即位王喜使粟腹以五百金為趙孝成王夀酒三日反報曰趙民其壯者皆死長平其孤未壯可伐也王乃召樂閒而問曰何如對曰趙四達之國也其民皆習於兵不可與戰王曰吾以倍攻之可乎曰不可曰以三可乎曰不可王大怒左右皆以為趙可伐遽起六十萬以攻趙令栗腹以四十萬攻鄗使慶秦以二十萬攻代趙使㢘頗以八萬遇栗腹於鄗使樂乘毅之族以五萬遇慶秦於代燕人大敗樂聞入趙王以書且謝焉曰寡人不佞不能奉順君意故君捐國而出則寡人之不肖明矣敢端其願而君不肯聴故使使者陳愚意君試論之語曰仁不輕絶智不輕怨君之於先王也世之所明知也寡人望有非則君掩蓋之不虞君之明罪之也望有過則君教誨之不虞君之明棄之也且寡人之罪國人莫不知天下莫不聞君㣲出明怨以棄寡人寡人必有罪矣雖然恐君之未盡厚也諺曰厚者不毁人以自益仁者不危人以要名故掩人之邪者厚人之行也救人之過者仁者之道也世有掩寡人之邪救寡人之過非君孰望之今君厚受位於先王以成尊輕棄寡人以快心則掩邪救過難得於君矣且世有薄而故厚施行有失而故惠用今使寡人任不肖之罪而君有失厚之累於為君擇之也無所取之國之有封疆家之有垣牆所以好合掩惡也室不能相和出語鄰家未為通計也怨惡未見而明棄之未為盡厚也寡人雖不肖乎未如殷紂之亂也君雖不得意乎未如商容箕子之累也然則不内蓋寡人而明怨於外恐其適足以傷於高而薄於行也非然也茍可以明君之義成君之高雖任惡名不難受也本欲以為明寡人之薄而君不得厚揚寡人之辱而君不得榮此一舉而兩失也義者不虧人以自益况傷人以自損乎君無以寡人不肖累往事之美昔者栁下惠吏於魯三黜而不去或謂之曰可以去栁下惠曰茍與人之異惡往而不黜乎猶且黜乎寧於故國爾栁下惠不以三黜自累故前業不忘不以去為心故逺近無議今寡人之罪國人未知而議寡人者遍天下語曰論不修心議不累物仁不輕絶智不簡功簡棄大功者輟也輕絶厚利者怨也輟而棄之怨而累之宜在逺者不望之乎君也今以寡人無罪君豈怨之乎願君捐怨追惟先王復以教寡人意君曰余且慝心以成爾過不顧先王以明爾惡使寡人進不得修功退不得改過君之所揣也唯君圗之此寡人之愚意也敬以書謁之樂閒樂乘怨不用其計二人卒留趙不報國策
  史記㢘頗破栗腹之軍禽栗腹樂乘是乘為燕將攻趙也以樂閒樂乗怨不用其計之文論之史記説誤
  趙封樂乘為武襄君其明年樂乘㢘頗為趙圍燕燕重禮以和乃解後五年趙孝王卒襄王使樂乘代㢘頗㢘頗攻樂乘乘走㢘頗亡入魏史記
  論曰徇齊五年得七十餘城莒與即墨亦且謂旦暮下固未嘗以全燕之兵萃力致死期一决也不然單雖善禦亦决防而潰爾讀毅報惠王書其於君臣進退之義可謂得之而子閒乃亦翩然行也
  將渠
  將渠燕大夫燕王喜四年王命相栗腹約歡趙以五百金為趙王酒還報王曰趙可伐也王問樂閒樂閒不可王怒卒起二軍車二千乘栗腹將而攻鄗卿秦攻代將渠謂王曰與人通關約交以五百金飲人之王使者報而反攻之不祥兵無成功王不聴自將偏軍隨之將渠引王綬止之曰王必無自往往無成功王蹵之以足將渠泣曰臣非以自為為王也燕軍至宋子趙破栗腹於鄗卿秦於代逐之五百里圍其國燕人請和趙不許必令將渠處和燕相將渠以處和趙聴之解燕圍史記
  荆軻 高漸離
  荆軻者衛人也其先乃齊人徙於衛衛人謂之慶卿而之燕燕人謂之荆卿荆卿好讀書擊劒以術説衛元君衛元君不用其後秦伐衛置東郡徙衛元君之支屬於野王荆軻嘗游過榆次與葢聶論劒葢聶怒而目之荆軻出人或言復召荆卿葢聶曰曩者吾與論劒有不稱者吾目之試往是宜去不敢留使使往之主人荆卿則已駕而去榆次矣使者還報葢聶曰固去也吾曩者目攝之荆軻游於邯鄲魯句踐與荆軻博争道魯句踐怒而叱之荆軻嘿而逃去遂不復㑹荆軻既至燕愛燕之狗屠及善擊筑者高漸離荆軻嗜酒日與狗屠及高漸離飲於燕市酒酣以往高漸離擊筑荆軻和而歌於市中相樂也已而相泣旁若無人者荆軻雖游於酒人乎然其為人沈深好書其所游諸侯盡與其賢豪長者相結其之燕燕之處士田光先生亦善待之知其非庸人也居頃之㑹燕太子丹質秦亡歸燕燕太子丹者故嘗質於趙而秦王政生於趙其少時與丹驩及政立為秦王而丹質於秦秦王之遇燕太子丹不善故丹怨而亡歸歸而求為報秦王者國小力不能其後秦日出兵山東以伐齊楚三晉稍蠶食諸侯且至於燕燕君臣皆恐禍之至太子丹患之問其傅鞠武武對曰秦地徧天下威脅韓魏趙氏北有甘泉谷口之固南有涇渭之沃擅巴漢之饒右隴蜀之山左關殽之險民衆而士厲兵革有餘意有所出則長城之南易水以北未有所定也奈何以見陵之怨欲批其逆鱗哉丹曰然則何由對曰請入圗之居有間秦將樊於期得罪於秦王亡之燕太子受而舎之鞠武諫曰不可夫以秦王之暴而積怒於燕足為寒心又况樊將軍之所在乎是謂委肉當餓虎之蹊也禍必不振矣雖有管晏不能為之謀也願太子疾遣樊將軍入匈奴以滅口請西約三晉南連齊楚北購於單于其後廼可圗也太子曰太傅之計曠日彌久心惽然恐不能須臾且非獨於此也夫樊將軍窮困於天下歸身於丹丹終不以迫於彊秦而棄所哀憐之交置之匈奴是故丹命卒之時也願太傅更慮之鞠武曰夫行危欲求安造禍而求福計淺而怨深連結一人之後交不顧國家之大害此謂資怨而助禍矣夫以鴻毛燎於爐炭之上必無事矣且以鵰鷙之秦行怨暴之怒豈足道哉燕有田光先生其為人智深而勇沈可與謀太子曰願因太傅而得交於田先生可乎鞠武曰敬諾出見田先生道太子願圗國事於先生也田光曰敬奉教乃造焉太子逢迎却行為導跪而蔽席田光坐定左右無人太子避席而請曰燕秦不兩立願先生留意也田光曰臣聞騏驥盛壯之時一日而馳千里至其衰老駑馬先之今太子聞光盛壯之時不知臣精已消亡矣雖然光不敢以圗國事所善荆卿可使也太子曰願因先生得結交於荆卿可乎田光曰敬諾即起趨出太子送至門戒曰丹所報先生所言者國之大事也願先生勿泄也田光俛而笑曰諾僂行見荆卿曰光與子相善燕國莫不知今太子聞光壯盛之時不知吾形已不逮也幸而教之曰燕秦不兩立願先生留意也光竊不自外言足下於太子也願足下過太子於宫荆軻曰謹奉教田光曰吾聞之長者為行不使人疑之今太子告光曰所言者國之大事也願先生勿泄是太子疑光也夫為行而使人疑之非節俠也欲自殺以激荆卿曰願足下急過太子言光已死明不言也因遂自刎而死荆軻遂見太子言田光已死致光之言太子再拜而跪膝行流涕有頃而後言曰丹所以誡田先生毋言者欲以成大事之謀也今田先生以死明不言豈丹之心哉荆軻坐定太子避席頓首曰田先生不知丹之不肖使得至前敢有所道此天之所以哀燕而不棄其孤也今秦有貪利之心而欲不可足也非盡天下之地臣海内之王者其意不厭今秦已虜韓王盡納其地又舉兵南伐楚北臨趙王翦將數十萬之衆距漳鄴而李信出太原雲中趙不能支秦必入臣入臣則禍至燕燕小弱數困於兵今計舉國不足以當秦諸侯服秦莫敢合從丹之私計愚以為誠得天下之勇士使於秦闚以重利秦王貪其勢必得所願矣誠得劫秦王使悉反諸侯侵地若曹沬之與齊桓公則大善矣則不可因而刺殺之彼秦大將擅兵於外而内有亂則君臣相疑以其間諸侯得合從其破秦必矣此丹之上願而不知所委命唯荆卿留意焉久之荆軻曰此國之大事也臣駑下恐不足任使太子前頓首固請毋讓然後許諾於是尊荆卿為上卿舎上舎太子日造門下供太牢具異物間進車騎美女恣荆軻所欲以順適其意久之荆軻未有行意秦將王翦破趙虜趙王盡收入其地進兵北畧地至燕南界太子丹恐懼乃請荆軻曰秦兵旦暮渡易水則雖欲長侍足下豈可得哉荆軻曰㣲太子言臣願謁之今行而毋信則秦未可親也夫樊將軍秦王購之金千斤邑萬家誠得樊將軍首與燕督亢之地圗奉獻秦王秦王必説見臣臣乃得有以報太子曰樊將軍窮困來歸丹丹不忍以己之私而傷長者之意願足下更慮之荆軻知太子不忍乃遂私見樊於期曰秦之遇將軍可謂深矣父母宗族皆為戮没今聞購將軍首金千斤邑萬家將奈何於期仰天太息流涕曰於期每念之常痛於骨髓顧計不知所出耳荆軻曰今有一言可以解燕國之患報將軍之仇者何如於期乃前曰為之奈何荆軻曰願得將軍之首以獻秦王秦王必喜而見臣臣左手把其袖右手揕其胷然則將軍之仇報而燕見陵之愧除矣將軍豈有意乎樊於期偏袒搤捥而進曰此臣之日夜切齒腐心也乃今得聞教遂自剄太子聞之馳往伏屍而哭極哀既已不可奈何乃遂盛樊於期首函封之於是太子豫求天下之利匕首得趙徐夫人匕首取之百金使工以藥焠之以試人血濡縷人無不立死者乃裝為遣荆卿燕國有勇士秦舞陽年十三殺人人不敢忤視乃令秦舞陽為副荆軻有所待欲與俱其人居逺未來而為治行頃之未發太子遲之疑其改悔乃復請曰日已盡矣荆卿豈有意哉丹請得先遣秦舞陽荆軻怒叱太子曰何太子之遣往而不反者豎子也且提一匕首入不測之彊秦僕所以留者待吾客與俱今太子遲之請辭决矣遂發太子及賓客知其事者皆白衣冠以送之至易水之上既祖取道高漸離擊筑荆軻和而歌為變徵之聲士皆垂淚涕泣又前而歌曰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復為羽聲慷慨士皆瞋目髮盡上指冠於是荆軻就車而去終已不顧遂至秦持千金之資幣物厚遺秦王寵臣中庶子𫎇嘉嘉為先言於秦王曰燕王誠振怖大王之威不敢舉兵以逆軍吏願舉國為内臣比諸侯之列給貢職如郡縣而得奉守先王之宗廟恐懼不敢自陳謹斬樊於期之頭及獻燕督亢之地圗函封燕王拜送於庭使使以聞大王唯大王命之秦王聞之大喜乃朝服設九賓見燕使者咸陽宫荆軻奉樊於期頭函而秦舞陽奉地圖匣以次進至陛秦舞陽色變振恐羣臣怪之荆軻顧笑舞陽前謝曰北蕃蠻夷之鄙人未嘗見天子故振慴願大王少假借之使得畢使於前秦王謂軻曰取舞陽所持地圖軻既取圖奏之秦王發圖圖窮而匕首見因左手把秦王之袖而右手持匕首揕之未至身秦王驚自引而起袖絶拔劒劒長操其室時惶急劒堅故不可立拔荆軻逐秦王秦王環柱而走羣臣皆愕卒起不意盡失其度而秦法羣臣侍殿上者不得持尺寸之兵諸郎中執兵皆陳殿下非有詔召不得上方急時不及詔下兵以故荆軻乃逐秦王而卒惶急無以撃軻而以手共搏之是時侍醫夏無且以其所奉藥囊提荆軻也秦王方環柱走卒惶急不知所為左右乃曰王負劒負劒遂拔以擊荆軻斷其左股荆軻廢乃引其匕首以擿秦王不中中銅柱秦王復擊軻軻被八創軻自知事不就倚柱而笑箕倨以罵曰事所以不成者以欲生劫之必得約契以報太子也於是左右既前殺軻秦王不怡者良久已而論功賞羣臣及當坐者各有差而賜夏無且黄金二百鎰曰無且愛我乃以藥囊提荆軻也於是秦王大怒益發兵詣趙詔王翦軍以伐燕十月而拔薊城燕王喜太子丹等盡率其精兵東保於遼東秦將李信追擊燕王急代王嘉乃遺燕王喜書曰秦所以尤追燕急者以太子丹故也今王誠殺丹獻之秦王秦王必解而社稷幸得血食其後李信追丹丹匿衍水中燕王乃使使斬太子丹欲獻之秦秦復進兵攻之後五年秦兵滅燕虜燕王喜其明年秦并天下立號為皇帝於是秦逐太子丹荆軻之客皆亡高漸離變名姓為人庸保匿作於宋子久之作苦聞其家堂上客擊筑徬徨不能去每出言曰彼有善不善從者以告其主曰彼庸乃知音竊言是非家丈人召使前擊筑一坐稱善賜酒而高漸離念久隠畏約無窮時乃退出其裝匣中筑與其善衣更容貌而前舉坐客皆驚下與抗禮以為上客使擊筑而歌客無不流涕而去者宋子傳客之聞於秦始皇秦始皇召見人有識者乃曰高漸離也秦始皇惜其善擊筑重赦之乃矐其目使擊筑未嘗不稱善稍益近之高漸離乃以鉛置筑中復進得近舉筑朴秦皇帝不中於是遂誅高漸離終身不復近諸侯之人魯句踐已聞荆軻之刺秦王私曰嗟乎惜哉其不講於刺劒之術也甚矣吾不知人也曩者吾叱之彼乃以我為非人也史記
  論曰予讀荆卿傳嘗恨其不與所待客俱客為誰不可知也顧其時高漸離在其不與俱而待所待客何邪漸離副軻事其濟乎雖然政死而扶蘇立墨衰絰趣信翦奮以擊燕燕不立碎乎濟不濟皆所以速亡燕軻豈僅以劒術疎哉軻之匕首固不逮漸離之筑也而狗屠其人者為誰又不可知也
  燕亂臣傳 子之 市被附
  子之者王噲之相也蘇秦在燕與子之為婚而蘇代與子之交王噲三年與楚三晉攻秦不勝而還子之相燕貴重主斷蘇代為齊使於燕燕王問曰齊王奚如對曰必不霸燕王曰何也對曰不信其臣蘇代欲以激燕王以尊子之也於是燕王大信子之子之因遺蘇代百金而聴其所使鹿毛夀謂燕王不如以國讓相子之人之謂堯賢者以其讓天下於許由許由不受有讓天下之名而實不失天下今王以國讓於子之子之必不敢受是王與堯同行也燕王因屬國於子之子之大重或曰禹薦益已而以啟人為吏及老而以啟人為不足任乎天下傳之於益己而啟與交黨攻益奪之天下謂禹名傳天下於益己而實令啟自取之今王言屬國於子之而吏無非太子人者是名屬子之而實太子用事也王因收印自三百石吏以上而效之子之子之南面行王事而噲老不聴政顧為臣國事皆决於子之三年國大亂百姓恫恐將軍市被與太子平謀將攻子之諸將謂齊湣王曰因而赴之破燕必矣齊王因令人謂燕太子平曰寡人聞太子之義將廢私而立公飭君臣之義明父子之位寡人之國小不足以為先後雖然則唯太子所以令之太子因要黨聚衆將軍市被圍公宫攻子之不克將軍市被及百姓反攻太子平將軍市被死以徇因搆難數月死者數萬衆人恫恐百姓離志孟軻謂齊王曰今伐燕此文武之時不可失也王因令章子將五都之兵以因北地之衆以伐燕士卒不戰城門不閉燕君噲死齊大勝燕子之亡二年而燕人共立太子平是為燕昭王史記太子平是役死昭王非平詳燕世家






  尚史卷六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尚史卷六十六     列傳四十四
  鑲白旗漢軍李鍇撰
  韓諸臣傳
  公仲朋 公叔
  公仲朋一作明史記作侈是為韓朋事宣恵王為相秦韓戰於濁澤韓氏急朋謂王曰與國不可恃今秦之心欲伐楚王不如因張儀為和於秦賂之以一名都與之伐楚此以一易二之計也王曰善乃儆朋之行将西講于秦楚王聞之大恐用陳軫謀選師言救韓令戰車滿道路發信臣多其車幣謂王曰敝邑雖小已悉起之矣願大國遂肆意于秦敝邑将以楚殉韓王大說乃止朋朋曰不可夫以實告我者秦也以虚名救我者楚也恃楚之虚名輕絶强秦之敵必為天下笑矣且楚韓非兄弟之國又非素約而謀伐秦秦欲伐楚楚因以起師言救韓此必陳軫之謀也且王已報于秦矣弗行是欺秦也夫輕强秦之禍而信楚之謀王必悔之矣王弗聴絶和于秦秦大怒興師與我戰于岸門楚救不至韓氏大敗宣惠王薨事㐮王㐮王四年秦圍宜陽㳺騰周人謂朋曰公何不興趙藺離石祁以質許地則樓緩必敗矣緩以趙害韓者趙韓合故緩敗收韓趙之地以臨魏樓□必敗矣□以魏害韓者韓趙為一魏必倍秦甘茂必敗矣茂攻宜陽韓得趙魏則不易㧞故茂敗以成陽資翟强于齊楚必敗矣齊楚敵也齊得地則益强可以敗楚湏秦必敗湏言少待以趙魏救至而楚不助故敗秦失魏宜陽必不㧞矣朋以宜陽之故仇甘茂六年秦歸武遂于韓秦王疑甘茂之以武遂解于朋也杜聊韓人為朋謂秦王曰朋也願因茂以事王若朋與茂善以實秦王之疑秦王大怒于甘茂公子幾瑟與公子咎争國幾瑟亡在楚十二年楚欲復幾瑟圍雍氏韓借救于秦秦為發使公孫昧入韓朋曰子以秦為且救韓乎對曰秦王之言曰請道南鄭藍田以入攻楚出兵于三川以待公殆不合軍于南鄭矣言不與楚戰朋曰奈何對曰秦王必祖張儀之故謀楚威王攻梁張儀謂秦王曰與楚攻梁魏折而入楚韓固其與也是秦孤也故不如出兵以勁魏于是攻皮氏楚攻魏魏氏勁威王怒楚與魏大戰秦取西河之外以歸今也陽言救韓而隂善楚公恃秦而勁必輕與楚戰楚隂得秦之不用也必易與公相支也公戰勝楚遂與公乘易三川而歸公戰不勝楚楚塞三川而守之不能救也臣甚惡其事司馬康秦人一作庚三反之郢矣甘茂與昭獻遇于境其言收璽實有約也朋恐曰然則奈何對曰公必先韓而後秦先身而後張儀言先己所見後儀之故智臣以公不如亟以國合于齊楚秦必委國于公以解伐公之所以外者儀而已其實猶之不失秦也于是楚解雍氏圍或謂朋曰夫孿子一乳兩子之相似者唯其母知之利害之相似者唯智者知今公國其利害之相似正如孿子也得其道則主尊而身安不得其道則主卑而身危今秦魏之和成而非公適兩束之則韓必謀矣韓隨魏以善秦是為魏從也則韓輕主卑矣秦已善韓必置其所愛信令用事于韓是公危矣今公與安成君韓人為秦魏之和成固為福不成亦為福秦魏之和成而公適兩束之是韓為秦魏之門户韓重而主尊矣安成君東重于魏而西重于秦操右契而為公責徳于秦魏之王裂地而為諸侯公之事也此主尊而身安矣秦魏不終相聼者也秦怒于不得魏必善韓以塞魏魏不聼秦必善韓以備秦是公擇布而割也秦魏和則兩國徳公不和則兩國争事公所謂成為福不成亦為福也或謂明曰今有一舉而可以忠于主便于國利于身願公之行之也今天下㪚而事秦則韓最輕矣今天下合而離秦則韓最弱矣合離之相屬則韓最先危矣此君之國大患也今公以韓先合于秦天下隨之是韓以天下事秦秦之徳韓也厚矣韓與天下朝秦而獨厚取徳焉是其于主也至忠矣天下不合秦秦令而不聼秦必起兵以誅不服秦與天下構難而兵不决韓息士民以行其舋是其于國也大便也昔者周佼以西周善于秦而封于梗陽周啓以東周善于秦而封于平原今公以韓為天下先合于秦秦必以公為諸侯是其于身大利也願公之加務也國䇿
  國䇿又曰謂韓相國曰人之所以善扁鵲者為有臃腫也使善扁鵲而無臃腫也則人莫之為之也今君以所事善平原君者為惡于秦也而善平原君乃所以惡于秦也
  釐王時朋卒韓辰代相趙魏攻華陽韓謁急于秦冠葢相望秦不救辰謂田苓史記作陳筮曰事急願公雖疾為一宿之行苓見魏冉曰韓急乎使公來對曰未急也魏冉怒曰是何以為公之主使乎冠葢相望告敝邑言未急何也曰使韓急則将變矣魏冉曰公無見王矣臣請令發兵救韓八日而至大敗趙魏于華陽之下國䇿
  公叔者名未詳亦事宣恵王宣恵王欲兩用公仲即公仲朋公叔摎留韓人曰不可晉用六卿而國分簡公用田成監止而弑魏兩用犀首張儀而西河之外亡今王兩用之其多力者内樹其黨其寡力者竊外權則王之國危矣襄王時卒兩相之公叔欲得武遂於秦或謂公叔曰公不如令人恐楚王而令人為公求武遂於秦謂楚王曰發重使以為韓求武遂於秦秦聼是令行於萬乘之王也韓得武遂以限秦無秦患而徳楚韓楚之縣而已秦不聼是秦韓之怨深而交事楚也
  國䇿又曰謂公叔曰乘舟舟漏而弗塞則舟沈矣塞漏舟而輕陽侯之波則舟覆矣今公自以為辨於薛公而輕秦是塞漏舟而輕陽侯之波也
  齊令周最使韓立韓擾為相而廢公叔周最患之曰公叔與周君交今我立韓擾而廢公叔語曰怒於室者色於市今公叔怨齊無奈何也必絶周君而深怨我矣史舍曰公行矣請令公叔必重公周最行至韓公叔大怒史舍入見曰周最固不欲来臣竊强之周最不来以為公也臣强之亦以為公也公叔曰請聞其說曰周最固得事足下而以不得已之故來使彼將禮陳其辭而緩其言韓王必以齊為不急必不許也今周最不來他人必來來使者無交於公而欲徳韓擾其使之必疾言之必急韓王必許之矣公叔曰善遂重周最王果不許韓擾公仲為韓魏易地公叔争之而不聼且亡史惕韓史曰公亡則易必成矣公無辭以復反且示天下輕公公不若順之夫韓地易於上則害於趙魏易於下則害於楚公不如告楚趙楚趙惡之趙起兵臨羊腸楚發兵臨方城而易必敗矣韓諸公子争國楚欲立幾瑟魏欲立咎㐮陵之役史記其不載事畢長謂公叔曰請毋用兵而楚魏皆徳公夫楚欲置公子咎置猶廢也必以兵臨魏魏欲立咎故公何不令人說昭陽曰戰未必勝請為子起兵以之魏子有辭以毋戰韓順楚欲故可以毋戰於是太子嵗瑟也與昭陽梁王皆徳公矣及齊師入韓太子走楚齊明謂公叔曰齊逐幾瑟楚善之今楚欲善齊甚公何不令齊王謂楚王王為我逐幾瑟以窮之楚聼是齊楚合而幾瑟走也楚弗聼是有隂於韓也詳諸公子傳 國䇿
  封人子髙
  封人子髙葢韓之有隐徳者也韓氏城新城期十五日而成叚喬為司空有一縣後二日叚喬執其吏而囚之囚者之子走告封人子髙唯先生能活臣之父願委之先生子髙曰諾乃見叚喬自扶而上城左右望曰美哉城乎一大功矣必有厚賞矣自古及今功若此其大也而能無有罪戮者未嘗有也子髙出叚喬使人夜解其吏而出之吕氏春秋
  韓諸公子傳 太子嬰 公子幾瑟 公叔伯嬰
  太子嬰者㐮王大子公子幾瑟史記作蟣虱公叔伯嬰公子咎咎即釐王並㐮王之子也
  史記索隠註公叔伯嬰即太子嬰誤 按國䇿伯嬰别是一人然有所謂公叔有所謂韓公叔有所謂公叔伯嬰尋其事里所謂韓公叔者公叔伯嬰也縁又有相曰公叔故加韓以别之鮑彪註以韓公叔即公叔亦誤
  㐮公十二年大子嬰卒幾瑟初質楚與韓相公叔不善公叔為之伐楚鄭彊者故鄭人怨韓滅鄭欲報之以金八百入秦以伐韓冷向謂彊曰以八百金請伐人之與國秦必不聼公不如令秦王疑公叔彊曰如何曰公叔之攻楚也以幾瑟之存焉故伐楚也今令楚奉幾瑟車百乘居陽翟令昭獻楚相轉而與之處旬有餘彼已角昭獻本不善幾瑟令之轉而相善角二人均禮也而幾瑟公叔之讎也昭獻公叔之人也秦王聞之必疑公叔為楚也太子嬰既死幾瑟自楚歸楚欲立之魏欲立公子咎齊欲立公叔伯嬰鄭彊為楚使於韓矯以新城陽人命幾瑟以與公叔伯嬰争國楚怒將罪之彊曰臣之矯與之以為國也臣為世子即幾瑟得新城陽人以與公叔争國而得全魏必急韓氏魏欲立咎故韓氏急必懸命於楚又何新城陽人敢索若戰而不勝幸而不死今且以至又安敢言地楚王曰善齊為公叔伯嬰伐韓中庶子强謂幾瑟曰不若及齊師未入急擊公叔幾瑟曰不可戰於國中國必分對曰事不成身必危尚何足以圖國之全為幾瑟弗聼齊師入幾瑟走楚楚善之或謂秦芉 -- or 𦍋 ?戎曰公叔伯嬰恐秦楚之内幾瑟也公何不為韓求質子於楚别質子以伐幾瑟也楚王聼而入質子於韓則公叔伯嬰必知秦楚之不以幾瑟為事必以韓合於秦楚矣秦楚挾韓以窘魏魏氏不敢東是齊孤也公又令秦求質子於楚楚不聼則怨結於韓韓挾齊魏以盻楚楚王必重公矣公挾秦楚之重以積徳於韓則公叔伯嬰必以國事公矣胡衍韓人將出幾瑟於楚教公仲即公中朋謂魏王曰幾瑟在楚韓不敢離楚也王何不試奉公子咎而為之請大子因令人謂楚王曰韓立公子咎而棄幾瑟是王抱虚質也王不如亟歸幾瑟幾瑟入必以韓權報讎於魏而徳王矣楚將攻秦而復幾瑟或謂芋戎秦宣后弟曰廢公叔而相幾瑟者楚也相謂左右之今幾瑟亡之楚楚又收秦而復之幾瑟入鄭之日韓楚之縣已公不如令秦王賀伯嬰之立也韓絶於楚其事秦必疾秦挾韓親魏齊楚後至者先亡此王業也冷向又謂韓咎
  史記有公子咎有韓咎國䇿幾瑟得入而得公後又曰韓咎立為君是亦二人也
  曰幾瑟亡在楚楚王欲復之甚今楚兵十餘萬在方城之外臣請令楚築萬家之都於雍氏之旁韓必起兵以禁之公必將矣公因以楚韓之兵奉幾瑟而内之幾瑟得入而徳公必以韓楚奉公矣楚令景鯉入韓韓且内公叔伯嬰於秦景鯉患之冷向又謂伯嬰曰大子即伯嬰入秦秦必留大子而合楚以復幾瑟也是大子反棄之䇿皆不行韓竟立公子咎為大子公叔將殺幾瑟或謂公叔曰大子之重公也畏幾瑟也幾瑟死大子無患必輕公韓大夫見王老兾大子之用事也固欲事之大子外無幾瑟之患而内收諸大夫以自輔公必輕矣不如無殺以恐大子公叔卒欲殺幾瑟宋赫謂公叔曰幾瑟之能為亂也内得父兄而外得齊楚也今公殺之大子無患必輕公秦楚若無韓言小韓不之有必隂事伯嬰伯嬰亦幾瑟也伯嬰與大子嬰非一人明甚公不如勿殺伯嬰恐必隂保於公韓大夫不能必其不入也必不敢輔伯嬰以為亂秦楚挾幾瑟以塞伯嬰伯嬰外無秦楚之權内無父兄之衆必不能為亂矣此便於公於是幾瑟伯嬰卒不得立國䇿論曰六國之勢韓最弱逼秦不聞有所樹立廼外主齊楚兄弟争國國又無人焉韓亦殆矣哉伊尹有言曰與亂同事罔不亡後此六十年裁二葉而國滅於秦亂之終也
  韓褐
  韓褐葢亦韓族也韓褐濟於河津人告曰夫人過此者未有不快用者也而子不用乎韓褐曰天子祭海内之神諸侯祭封域之内大夫祭其親士祭其祖禰褐也未得事河伯也津人申楫舟中水而運津人曰向也役人固己告矣夫子不聼今舟中水而運甚殆治装衣而下㳺乎韓褐曰吾不為人之惡我而改吾志不為我將死而改吾義言未已舟泆然行說苑
  尚史卷六十六
<史部,別史類,尚史>



  欽定四庫全書
  尚史卷六十七      列傳四十五
  鑲白旗漢軍李鍇撰
  魏諸臣傳
  田子方 叚干木
  田子方名無擇莊子田子方侍坐于魏文侯數稱谿工文侯曰谿工子之師邪子方曰非也無擇之里人也子方名無擇唯見莊子然説苑又載文侯舍人名無擇獻鵠于楚者附見淳于髠傳魏文侯之師也文侯與田子方飲酒而稱樂文侯曰鐘聲不比乎比猶協左髙子方笑文侯曰奚笑子方曰臣聞之君明則樂官樂音洛以治官為樂不明則樂音今君審于聲臣恐君之聾于官也文侯曰善國策
  子方見老馬于道喟然問其御曰此何馬也曰此故公家畜也老罷不為用出而鬻之子方曰少貪其力老棄其身仁者弗為也束帛以贖之淮南子子方問唐易鞠曰弋者何慎對曰鳥以數百目視子子以二目御之子謹守子廪子方曰善子加之弋我加之國韓非子
  説苑文侯與田子方語有兩童子衣青白衣而侍子方曰君之寵子乎文侯曰非也其父死于戰此其㓜孤也寡人收之子方曰臣以君之戰心為足矣今滋甚君之寵此子也且以誰之父殺之乎文侯愍然曰寡人受令矣自是兵革不用説苑有田子顔者自大術至乎平陵城下見人子問其父見人父問其子子方曰其以平陵反乎吾聞行于内然後施于外子顔欲使其衆甚矣後果以平陵叛
  太子擊逢子方于朝歌引車避下謁子方不為禮子擊因問曰富貴者驕人乎且貧賤者驕人乎子方曰亦貧賤者驕人耳夫諸侯而驕人則失其國大夫而驕人則失其家貧賤者行不合言不用則去之楚越若脱躧然奈何其同之哉子擊不懌而去史記
  説苑田子方侍文侯坐太子擊趨而入見賔客羣臣皆起子方不起文侯有不悦之色子方稱曰為子起與無如禮何不為子起與無如罪何請為子誦楚恭王之為太子也將之雲夢遇大夫工尹工尹趨避太子下車從之曰子何為其若是吾聞之敬其父者不兼其子兼其子不祥莫大焉子何為其若是工尹曰向吾見子面今見子之心文侯曰善
  叚干木者晋之大駔亦文侯之師也干木辭禄而處家高士傳叚干木晋人也治清節逰西河師事卜子夏田子方守道不仕魏文侯就造其門干木踰墻而避文侯文侯以客禮待之
  文侯過其廬而軾之其僕曰君何為軾文侯曰叚干木在是以軾其僕曰干木布衣之士君軾其廬不已甚乎文侯曰叚干木不趨勢利懷君子之道隠處窮巷聲馳千里敢不軾乎干木光于徳寡人光于勢干木富于義寡人富于財勢不若徳尊財不若義高干木雖以已易寡人不為吾曰悠悠慙于影子何以輕之哉其後秦將伐魏司馬庾諌曰叚干木賢者其君禮之諸侯莫不聞伐之無乃妨于義乎乃偃兵不攻魏淮南子 吕氏春秋新序畧同
  西門豹
  西門豹為鄴令辭文侯文侯曰子徃矣必就子之功而成子之名豹曰敢問就功成名有術乎文侯曰有之鄉邑老者而先受坐之士子入問其賢良之士而師之求其好掩人之善揚人之醜者而參驗之夫物多相類而非也幽莠之㓜也似禾黧牛之黄也似虎白骨疑象武夫類玉此皆似之而非者也國策
  説苑文侯使豹徃治鄴告之曰不可以特聞從事夫耳聞之不如目見之目見之不如足踐之足踐之不如手辨之人始入官如入晦室乆而愈明明乃治治乃行
  豹往到鄴㑹長老問民所疾苦長老曰苦為河伯娶婦以故貧豹問其故對曰鄴三老廷掾嘗嵗賦歛百姓收取其錢得數百萬用其二三十萬為河伯娶婦與祝巫共分其餘錢持歸當其時巫行視人家女好者云是當為河伯婦即䀻取洗沐之為治新繒綺縠衣閒居齋戒為治齋宫河上張緹絳帷女居其中為具牛酒飯食行十餘日共粉飾之如嫁女床席令女居其上浮之河中始浮行數十里乃没其人家有好女者恐大巫祝為河伯取之多持女逺逃亡以故城中益空無人又困貧所從來乆逺矣民人俗語曰即不為河伯娶婦水來漂沒溺其人民云西門豹曰至為河伯娶婦時願三老巫祝父老送女河上幸來告語之吾亦徃送女皆曰諾至其時西門豹徃㑹之河上三老官屬豪長者里父皆㑹以人民往觀之者三二千人其巫老女子也已年七十從弟子女千人所衣皆繒單衣立大巫後西門豹曰呼河伯婦來視其好醜即將女出帷中來至前豹視之顧謂三老巫祝父老曰是女子不好煩大巫嫗為入報河伯得更求好女後日送之即使吏卒共抱大巫嫗投之河中有頃曰巫嫗何乆也弟子趣之復以弟子一人投河中有頃曰弟子何乆也復使一人趣之復投一弟河中凡投三弟子西門豹曰巫嫗弟子是女子也不能白事煩三老為入白之復投三老河中西門豹簮筆磬折嚮河立待良乆長老吏傍觀者皆驚恐西門豹顧曰巫嫗三老不來還奈之何欲復使廷掾與豪長者一人入趣之皆叩頭叩頭且破額血流地色如死灰西門豹曰諾且留待之須臾須臾豹曰廷掾起矣狀河伯留客之乆若皆罷去歸矣鄴吏民大驚恐從是以後不敢復言為河伯娶婦
  韓非子西門豹為鄴令清剋潔慤秋毫無私利而甚簡左右左右惡之居期年上計文侯收其璽綬豹自請曰臣昔者不知所以治鄴今得矣願請璽復治鄴不當請伏罪文侯不忍而復與之豹因重歛百姓急事左右期年上計文侯迎而拜之豹曰往年為君治鄴而君奪臣璽今臣為左右治鄴而君拜臣臣不能治矣遂納璽而去韓非子豹為鄴令佯亡其車轄令吏求之不能得使人求之而得之家人屋間韓非子豹性急故佩韋以緩已淮南子西門豹治鄴廪無積粟府無儲錢庫無甲兵官無計㑹人數言其過文侯身行其縣果若人言文侯曰翟璜任子治鄴而大亂子能道則可不能將加誅豹曰臣聞王主富民霸主富武亡國富庫今君欲為霸王者也臣故畜積于民君以為不然臣請升城鼔之一鼓甲兵粟米可立具也于是升城鼓之一鼓民被甲括矢操兵弩而出再鼓輦粟而至文侯曰罷之豹曰與民約信非一日之積也一舉而欺之後不可用燕嘗侵魏入城臣請北擊之以復侵地遂舉兵擊燕復地而後反
  西門豹即發民鑿十二渠引河水灌民田田皆溉當其時民治渠少煩苦不欲也豹曰民可以樂成不可與慮始今父老子弟雖患苦我然百嵗後期令父老子孫思我言史記
  吕氏春秋魏襄王與羣臣飲酒酣王為羣臣祝令羣臣皆得志史起對曰賢者得志則可不肖者得志則不可王曰皆如西門豹之為人臣也對曰魏氏之行田也以百𤱔鄴獨二百𤱔是田惡也漳水在其旁而豹弗知用是其愚也知而弗言是不忠也愚與不忠不可效也魏王明日召史起而問曰漳水可以灌田乎對曰可曰何不為寡人為之起曰臣恐王之不能為也臣為之民必大怨臣大者死其次乃籍臣臣雖死藉願王使他人遂之也王曰諾使為鄴令起往為之鄴民大怨欲藉史起起不敢出而避之王乃使他人遂為之水已行民大利相與歌之曰鄴有聖令時為史公决漳水灌鄴旁終古斥鹵生之稲梁漢書同
  論曰商頌輯之亂曰温恭朝夕執事有恪孔子曰行已也恭恭者上下之通徳在屋漏不忘安見貧賤而可驕人者哉且夫安弓危矢危弓安矢均之道也大子遇子方引車辟下謁既恭矣而復折之不且失均乎西門豹引漳溉鄴以富河内至漢欲合渠為橋民卒不肯聽然則父老子孫之思之百嵗且未艾也
  樂羊
  樂羊魏將也魏將攻中山其子在中山中山之君烹其子而遺之𡙡樂羊坐于幕下而啜之盡一杯文侯謂覩師賛曰樂羊以我之故食其子之肉對曰其子之肉尚食之其誰不食文侯于是賞其功而疑其心國策韓非子同樂羊已得中山還反報文侯有貴功之色文侯命主書曰羣臣賔客所獻書者操以進之主書舉兩篋以進令樂羊視之書盡難攻中山之事也樂羊還走北面再拜曰中山之舉非臣之力君之功也吕氏春秋
  文侯封樂羊以靈夀樂羊死𦵏于靈夀子孫因家焉史記
  李克 翟璜 任座附
  李克翟璜並文侯之臣也中山既㧞翟璜進克為中山守文侯嘗問克曰人有惡乎克曰有貴者賤惡之富者貧惡之智者愚惡之文侯曰行此三者使人無惡可乎克曰可臣聞貴而下賤則衆弗惡也富而分貧則窮士弗惡也智而教愚則童䝉者弗惡也文侯曰善哉言乎韓詩外傳
  又嘗問曰刑法之源安生克曰生于奸邪滛佚之行彫文刻鏤害農事者也錦繡纂組傷女工者也農事害則饑之本也女工傷則寒之原也饑寒並至而不為奸邪者未之有也男女飾美以相矜而無滛佚者未之有也故上不禁技巧則國貧民侈貧者為奸邪而富者為滛佚是驅民而為邪也為邪而以法隨誅之是為民設䧟也刑罰之起有源人主不塞其本而替其末傷國之道乎文侯曰善説苑
  説苑文侯問克曰為國何如對曰為國之道食有勞而禄有功使有能而賞必行罰必當文侯曰吾賞罰當而民弗與何也對曰國其有滛民乎臣聞之曰奪滛民之禄以來四方之士其父有功而禄其子無功而食之乗車馬衣美裘修竽琴鐘石之聲而安其子女之樂以亂鄉曲之教如此者得其禄以來四方之士此之謂奪滛民也
  又嘗問曰吳之所以亡者何也對曰數戰數勝文侯曰數戰數勝國之福也所以亡何也曰數戰則民疲數勝則主驕以驕主治疲民此其所以亡也新序吕覽作武侯韓詩外傳作里克文侯謂克曰先生嘗敎寡人曰家貧則思良妻國亂則思良相今所置非成則璜成公子成文侯弟二子何如對曰臣聞之卑不謀尊疎不謀戚臣在闗門之外不敢當命文侯曰先生臨事勿譲克曰君不察故也居視其所親富視其所與逹視其所舉窮視其所不為貧視其所不取五者足以定之矣何待克哉文侯曰先生就舍寡人之相定矣克趨而出過翟璜之家璜曰今者聞君召先生而卜相果誰為之克曰魏成子為相矣璜忿然作色曰以耳目之所覩記臣何負于魏成子西河之守臣之所進也君内以鄴為憂臣進西門豹君欲伐中山臣進樂羊中山已㧞無使守之臣進先生君之子無傅臣進屈侯鮒臣何以負于魏成子克曰子之言克于子之君者豈將比周以求大官哉君問而置相非成則璜二子何如克對曰君不察故也居視其所親富視其所與逹視其所舉窮視其所不為貧視其所不取五者足以定之矣何待克㢤是以知魏成子之為相也且子安得與魏成子比乎魏成子食禄千鍾什九在外什一在内是以東得卜子夏田子方叚干木三人者君皆師之子之所進五人者君皆臣之子惡得與魏成子比也璜逡巡再拜曰璜鄙人也失對願卒為弟子史記世家
  韓非子翟璜善于韓乃召韓兵令之攻魏因請為魏王構之以自重韓非子田子方從齊之魏望翟璜乗軒騎駕出方以為文侯也移車而避之則翟璜也方問曰子奚乗是車也曰君謀伐中山臣薦翟角而謀得果伐之臣薦樂羊而中山㧞得中山憂欲治之臣進李克而中山治是以君賜此車方曰寵之稱功尚薄説苑畧同説苑子方曰魏國之相不去子而之他矣翟璜曰君母弟有公孫成季者進子夏而君師之進叚干木而君友之進先生而君敬之彼其所進師也友也所敬者也臣之所進者皆守職守禄之臣也何以至魏國相乎子方曰子五舉盡賢子勉之子終其次也新序文侯弟曰季成友曰翟璜文侯欲相之而未能决以問李克對曰君置相則問樂商與王孫茍端孰賢文侯以王孫茍端為不肖翟璜進之樂商為賢季成進之故相季成吕覽畧同
  文侯燕飲令諸大夫論已至于任座座曰君不肖君也得中山不以封弟而以封子是以知君之不肖也文侯不説任座趨出次及翟璜璜曰君賢君也臣聞君賢臣直今者任座之言直是以知君之賢也文侯喜曰可反歟璜對曰奚為不可臣聞忠臣畢其忠而不敢逺其死座殆尚在于門璜徃視之任座在門以君令召之入文侯下階而迎之以為上客文侯曰㣲翟璜則幾失忠臣矣吕氏春秋
  吕氏春秋文侯見叚干木立倦而不敢息反見翟璜踞堂而與之言璜不説文侯曰叚干木官之則不肯禄之則不受今汝欲官則相位欲禄則上卿既受吾寔又責吾禮無乃難乎
  論曰樂羊啜羮人情之所難然投柸慷慨亦足破敵來賛之譖固有以夫儒家有李克七篇或曰克子夏弟子為文侯相見漢書觀其所言類多知本信乎守西河之道者
  李悝 白珪
  李悝者文侯上地之守也韓非子
  悝為文侯作盡地力之敎以為地方百里提封九萬頃除山澤邑居參分去一為田六百萬畮治田勤謹則畮益三升不勤則損亦如之地方百里之増減輙為粟百八十萬石矣又曰糴甚貴傷民甚賤傷農民傷則離散農傷則國貧故甚貴與甚賤其傷一也善為國者使民無傷而農益勸今一夫挾五口治田百畮嵗取畮一石半為粟百五十石除十一之税十五石餘百三十五石食人月一石半五人終嵗為粟九十石餘有四十五石石三十為錢千三百五十人社閭嘗新春秋之祠用錢三百餘千五十衣人率用錢三百五人終嵗用千五百不足四百五十不幸疾病死喪之費及上賦歛又未與此此農夫所以常困有不勸耕之心而令糴至于甚貴者也是故善平糴者必謹觀嵗有上中下孰上孰其收自四餘四百石中孰自三餘三百石下孰自倍餘百石小饑則收百石中饑七十石大饑三十石故大孰則上糴三而舍一中孰則糴二下孰則糴一使民適足賈平則止小饑則發小孰之所歛中饑則發中孰之所歛大饑則發大孰之所歛而糴之故雖遇饑饉水旱糴不貴而民不傷取有餘以補不足也行之魏國國以富彊法家有李悝三十二篇漢書
  韓非子李悝為上地守欲人之善射乃下令曰有狐疑之訟者射的中者勝不中者負令下而人皆疾習射及與秦人戰大敗之以人之善戰射也韓非子李悝謹其兩和曰謹警敵人旦暮且至擊汝如是者再三而敵不至兩和懈不信居數月秦人襲之幾奪其軍韓非子悝與秦人戰謂左和曰速上右和已上矣又至右和曰左和已上矣左右和争上其明年與秦人戰秦人襲之幾奪其軍
  白珪者名丹魏人也史記作周人鮑彪國策注趙岐以為周人非也事昭王韓成陽君欲以韓魏聽秦昭王弗利白珪謂王曰王不如隂使人説成陽君曰君入秦秦必留君而多割于韓韓不聽秦必留君而伐韓矣故君不如安行求質于秦成陽君必不入秦秦韓不合則王重矣國策
  韓非子白珪相魏暴譴相韓珪謂譴曰子以韓輔我于魏我請以魏待子于韓臣長用魏子長用韓
  文侯時李悝史記作李克誤務盡地力而珪則樂觀時變故人棄我取人取我與夫嵗孰取榖予之絲漆蠒出取帛絮予之食太隂在邜穰明嵗衰惡至午旱明嵗美至酉穰明嵗衰惡至子大旱明嵗美有水至邜積著率嵗倍欲長錢取下穀長斗石取上種能薄飲食忍嗜欲節衣服與用事僕同苦樂趨時若猛獸鷙鳥之發故曰吾治生産猶伊尹吕尚之謀孫呉用兵商鞅行法是也是故其智不足與權變勇不足以决斷仁不能以取予彊不能用所守雖欲學吾術終不告之矣史記
  珪嘗謂孟子曰吾欲二十而取一何如孟子曰子之道貉道也欲輕之于堯舜之道者大貉小貉也欲重之于堯舜之道者大桀小桀也珪又曰丹之治水也愈于禹孟子曰子過矣禹之治水水之道也是故禹以四海為壑子以鄰國為壑孟子
  又嘗問于鄒公子夏后啟曰踐繩之節四上之志三晋之事此天下之豪英以處于晋而迭聞晋事未嘗聞踐繩之節四上之志願得而聞之夏后啟曰以為可為故為之為之天下弗能禁矣以為不可為故釋之釋之天下弗能使矣珪曰利弗能使乎威弗能禁乎夏后啟曰生不足以使之則利何足以使之死不足以禁之則害何足以禁之珪無以應吕氏春秋
  鄒陽書白珪顯于中山中山人惡之魏文侯文侯投以夜光之璧 按策白珪當魏昭王時而史與鄒陽並作文侯誤事文侯則與吳起先後安得引孫吳以自衒
  論曰伯禹使民貿遷有無化居在周則有遂師移用遺人委積之法記曰知者創物巧者述之悝其亦能述聖人之知者與糴貴傷民糴賤傷農經國之要二語盡之雖然傷一也而農常困是又不徒以貴賤論糴已
  吳起 公叔痤 恵施 朱倉恵盎附
  吳起者衛人也好用兵嘗學于曽子事魯君齊人攻魯魯欲將吳起吳起取齊女為妻而魯疑之吳起于是欲就名遂殺其妻以明不與齊也魯卒以為将将而攻齊大破之
  韓非子吳起衛左氏中人也使其妻織而狹于度吳子使更之及成復度之不中度呉子怒出之其妻請其兄而索入其兄曰吳子為法者也且欲與萬乗致功必先踐之妻妾子母索入矣其妻之弟重于衛君因衛君之重請吳子吳子不聽遂去衛而入荆韓非子吳子示其妻以組曰為我織組令之如是已就而組異善起曰使子為組令之如是而今異善何也妻曰用財若一也加務善之起曰非語也使之衣歸其父往請之起曰起家無虚言韓非子吳起出遇故人而止之食故人曰諾令返而御吳子曰待公而食故人至暮不來起不食明日求故人故人來方與之食
  魯人或惡吳起曰起之為人猜忍人也其少時家累千金游仕不遂遂破其家鄉黨笑之吳起殺其謗已者三十餘人而東出衛郭門與其母訣齧臂而盟曰起不為卿相不復入衛遂事曽子居頃之其母死起終不歸曽子薄之而與起絶起乃之魯學兵法以事魯君魯君疑之起殺妻以求將夫魯小國而有戰勝之名則諸侯圖魯矣且魯衛兄弟之國也而君用起則是棄衛魯君疑之謝吳起
  韓非子魯季孫新弑其君吳起仕焉或謂起曰夫死者始死而血已血而衂已衂而灰已灰而土反其土也無可為者矣今季孫乃始血其毋乃未可知也吳起因去之晋
  吳起于是聞魏文侯賢欲事之文侯問李克曰吳起何如人哉李克曰起貪而好色然用兵司馬穰苴不能過也于是魏文侯以為將擊秦㧞五城起之為將與士卒最下者同衣食卧不設席行不騎乗親裹贏糧與士卒分勞苦
  尉繚子吳起臨戰左右進劍起曰將専主旗鼓臨難决疑揮兵指刃此将事也一劍之任非將事也三軍成行一舍而後成三舍三舍之餘如决川原望敵在前因其所長而用之敵白者堊之赤者赭之吳起與秦戰未合一夫不勝其勇前獲雙首而還吳起立斬之軍吏諌曰此材士也起曰非吾令也斬之
  卒有病疽者起為吮之卒母聞而哭之人曰子卒也而將軍自吮其疽何哭為母曰非然也往年吳公吮其父其父戰不旋踵遂死于敵吳公今又吮其子妾不知其死所矣是以哭之文侯以吳起善用兵亷平盡能得士心乃以為西河守以拒秦韓魏文侯既卒起事其子武侯武侯浮西河而下中流顧而謂吳起曰羙哉乎山河之固此魏國之寳也起對曰在徳不在險昔三苗氏左洞庭右彭蠡徳義不修禹滅之夏桀之居左河濟右泰華伊闕在其南羊腸在其北修政不仁湯放之殷紂之國左孟門右太行常山在其北大河經其南修政不徳武王殺之由此觀之在徳不在險若君不修徳舟中之人盡為敵國也武侯曰善史記
  國策同韓非子吳起為西河之守秦有小亭臨境不去則甚害田者去之則不足以徵甲兵乃倚一車轅于北門之外而令之曰徙此南門之外者賜之上田上宅人莫之徙也及有徙之者賜之如令又置一石赤菽東門之外而令之曰徙此于西門之外者賜之如初人争徙之乃下令曰明日且攻亭能先登者仕之國大夫賜之上田宅人争趨之于是攻亭一朝而㧞之吕氏春秋畧同
  武侯謀事而當羣臣莫能逮退朝而有喜色起進曰亦嘗有以楚莊王之語聞于左右者乎武侯曰莊王之語何如對曰楚莊王謀事而當羣臣莫逮退朝而有憂色申公巫臣進曰王朝而有憂色何也莊王曰不榖謀事而當羣臣莫逮是以憂也其在中蘬之言曰諸侯得師者王得友者霸得疑者在自為謀而莫已若者亡今以不榖之不肖而羣臣莫吾逮吾國幾于亡乎是以憂也楚莊王以憂而君以憙武侯逡巡再拜曰天使夫子振寡人之過也荀子
  新序吳子並同吕覽作李悝説苑武侯問元年于呉子對曰言國君必慎始也慎始奈何曰正之正之奈何曰明智智不明何以見正多聞而擇焉所以明智也是故古者君始聴治大夫而一言士而一見庶人有謁必逹公族請問必語四方至者勿距可謂不壅蔽矣分禄必及用刑必中君心必仁思民之利除民之害可謂不失民衆矣君身必正近臣必選大夫不兼官執民柄者不在一族可謂不權勢矣此皆春秋之意而元年之本也
  吳起為西河守甚有聲名魏置相相田文吳起不悦謂田文曰請與子論功可乎田文曰可起曰將三軍使士卒樂死敵國不敢謀子孰與起文曰不如子起曰治百官親萬民實府庫子孰與起文曰不如子起曰守西河而秦兵不敢東鄉韓趙賔從子孰與起文曰不如子起曰子此三者皆出吾下而位加吾上何也文曰主少國疑大臣未附百姓不信方是之時屬之于子乎屬之于我乎起黙然良乆曰屬之子矣文曰此乃吾所以居子之上也吳起乃自知弗如田文吕氏春秋作商文田文既死公叔為相尚魏公主而害吳起公叔之僕曰起易去也公叔曰奈何其僕曰吳起為人節亷而自喜名也君因先與武侯言曰夫吳起賢人也而侯之國小又與彊秦壤界臣竊恐起之無留心也武侯即曰奈何君因謂武侯曰試延以公主起有留心則必受之無留心則必辭矣以此卜之君因召吳起而與歸即令公主怒而輕君吳起見公主之賤君也則必辭于是吳起見公主之賤魏相果辭魏武侯武侯疑之而弗信也吳起懼得罪遂去吕氏春秋吳起治西河之外王錯譛之于武侯武侯召之起至于岸門止車而休望西河泣數行下其僕曰竊觀公之志視舍天下若屣今去西河而泣何也起曰子弗識也君誠知我而使我畢能秦必可亡而西河可以王今君聽讒人之議西河之為秦也不乆矣魏從此削矣起去魏入荆而西河畢入秦
  即之楚楚悼王素聞起賢至則相楚明法審令捐不急之官廢公族疏逺者以撫飬戰鬪之士要在彊兵破馳説之言從横者于是南平百越北并陳蔡郤三晋西伐秦諸侯患楚之彊故楚之貴戚盡欲害吳起及悼王死宗室大臣作亂而攻吳起呉起走之王尸而伏之擊起之徒因射刺吳起并中悼王悼王既𦵏太子立乃使令尹盡誅射吳起而并中王尸者坐射起而夷宗死者七十餘家史記
  淮南子吳起為楚令尹適魏問屈宜若曰先生試觀起之為人也屈子曰將奈何起曰將裒楚國之爵而平其制禄損其有餘而綏其不足砥礪甲兵時爭利于天下屈子曰宜若聞之善治國家者不變其故不易其常今子變其故易其常行之者不利宜若聞之曰怒者逆徳也兵者凶器也争者人之所本也今子隂謀逆徳好用凶器始人之所本逆之至也且子用魯兵不宜得志于齊而得志焉子用魏兵不宜得志于秦而得志焉宜若聞之非禍人不能成禍吾固惑吾王之數逆天道戾人理至今無禍差須夫子也起惕然曰尚可更乎屈子曰成形之徒不可更也子不若敦愛而篤行之韓非子呉起教楚悼王以楚國之俗曰大臣太重封君太衆若此則上偪主而下虐民此貧國弱兵之道也不如使封君之子孫三世而收其爵禄絶滅百吏之禄秩損不急之枝官以奉選練之士悼王行之期年而薨呉起枝解于楚吕氏春秋呉起謂荆王曰荆所有餘者地也所不足者民也今王以所不足益所有餘臣不得而為也于是令貴人徃實廣虚之地皆甚苦之荆王死貴人皆來尸在堂上貴人相與射起起號呼曰吾示子吾用兵也㧞矢而走伏尸挿矢而疾言曰羣臣亂王呉起死荆國之法麗兵于王尸者加重罪逮三族起之智可謂㨗矣
  兵權謀呉起四十八篇漢書
  公叔痤者亦衛人也為魏將與韓趙戰澮北禽樂祚趙將恵王郊迎以賞田百萬禄之痤反走再拜辭曰夫使士卒不崩直而不倚棟橈而不避者此吳起餘教也前脉形地之險阻决利害之備使三軍之士不迷惑者巴寧爨㐮之力也縣賞罰于前使民昭然信之于後者王之明法也見敵之可也鼓之不敢怠倦者臣也王特為臣之右手不倦賞臣可也臣何力之有乎王曰善于是索吳起之後賜之田二十萬巴寕爨㐮田各十萬王曰公叔豈非長者哉既為寡人勝强敵矣又不遺賢者之後不掩能士之迹公叔何無可益乎又與田四十萬加之百萬之上使百四十萬
  史記世家九年伐敗韓于澮與秦戰少梁虜我將公孫痤 按年表云虜我太子世家葢誤
  痤病王往問之曰公叔病即不可諱將奈社稷何痤對曰痤有御庶子公孫鞅願王以國事聴之也弗能勿使出境王弗應出而謂左右曰豈不悲哉以公叔之賢而謂寡人必以國事聽鞅不亦悖乎痤死已葬鞅西之秦孝公用之秦日以强魏日以削國策
  恵施者宋人髙誘吕覽注事恵王
  説苑梁相死恵子欲之梁渡河而遽墮水中船人救之船人曰子欲何之而遽也曰梁無相吾欲往相之船人曰子居船檝之間而困無我則子死矣何能相梁恵子曰居艘楫之間則吾不如子至于安國家全社稷子之比我䝉䝉如未視之狗耳符子恵子家窮餓數日不舉火乃見梁王王曰夏麥方熟請以割子恵子曰施方來遇羣川之水長有人溺流而下呼施救之施曰吾不善游方將為子告急于東越之王簡其善游者以救子溺人曰我得一瓢之力則活矣子之救我不如求我于重淵之下魚龍之腹
  齊魏戰于馬陵齊殺大子申覆十萬之軍王召施而告之曰夫齊寡人之讐也怨之至死不忘國雖小欲悉起兵而攻之何如對曰不可臣聞之王者得度而霸者知計王固先屬怨于趙而後與齊戰今戰不勝國無守戰之備又欲悉起兵而攻齊此非臣之所謂也王若欲報齊乎則不如變服折節而朝齊楚必怒矣王游人而合其鬪則楚必伐齊以休楚伐罷齊則必為楚禽矣是王以楚毁齊也恵王曰善乃入報齊願臣畜而朝楚王大怒自將伐齊大敗齊于徐州
  吕氏春秋匡章謂恵子曰公之學去尊今又王齊王何其到也恵子曰今有人于此欲擊其愛子之頭石可以代之匡章曰公取之代乎其不與施曰取代之子頭所重也石所輕也擊其所輕以免其所重豈不可哉匡章曰齊王用兵而不休攻撃人而不止者其故何也恵子曰大者王其次霸也今可以王齊王而夀黔首之命免民之死是以石代愛子頭也何為不為
  施為齊魏交令太子鳴質于齊恵王欲見之朱倉魏人謂王曰何不稱病臣請説嬰子即田嬰曰魏王之年長矣今有疾公不如歸太子以徳之不然公子高在楚將内而立之是齊抱空質而行不義也
  吕氏春秋恵子為恵王為法為法已成以示諸民人民人皆善之獻之恵王恵王善之以示翟翦翟翦曰善也恵王曰可行邪曰不可曰善而不可行何故對曰今舉大木者前呼輿謣後亦應之此于舉大木者善矣豈無鄭衛之音哉然不若此其宜也夫國亦木之大者也吕氏春秋白圭新與恵子相見也恵子説之以彊白圭無以應恵子出白圭告人曰人有新取婦者婦至宜安矜烟視媚行豎子操蕉火而鉅新婦曰蕉火大鉅入于門門中有欿䧟新婦曰塞之將傷人之足此非不便之家氏也然而有大甚者今恵子之遇我尚新其説我有大甚者恵子聞之曰不然詩曰愷悌君子民之父母愷者大也悌者長也君子之徳長且大者則為民父母父母之敎子也豈待乆哉何事比我于新婦乎吕氏春秋白圭謂魏王曰市邱之鼎以烹鷄多洎之則淡而不可食少洎之則𤊙而不熟然而視之蝺焉羙無所可用恵子之言有似于此恵子聞之曰不然使二軍饑而居鼎旁適為之甑則莫宜此鼎矣吕氏春秋匡章謂恵子于魏王之前曰蝗螟農夫得而殺之為其害稼也今公行多者數百乗歩者數百人少者數十乗歩者數十人此無耕而食者其害稼亦甚矣恵王曰恵子施也難以辭與公應雖然請言其志恵子曰今之城者或操大築乎城上或負畚乎城下或操表掇以晞望若施者其操表掇者也使工女化而為絲不能治絲使大匠化而為木不能治木使聖人化而為農夫不能治農夫施治農夫者也何事比施于螣螟乎吕氏春秋恵王謂恵子曰上世之有國者必賢者也今寡人寔不若先生願得傳國恵子辭王固請曰寡人莫有之國于此者也而傳之賢者民之貪争之心止矣欲先生以此聽寡人也恵子曰若王之言則施不可聼矣王固萬乗之主也以國與人猶尚可今施布衣也可以有萬乗之國而辭之此其止貪之心愈甚也 按善而不可行之説淮南子有之新婦之説戰國策有之而無所為或即白圭之言而脱之與譲國之説不見旁徵諸侯讓國自燕噲而外無聞焉恵王惡得有此邪説苑客謂梁王曰恵子之言事也善譬王使無譬則不能言矣明日見謂恵子曰願先生言事則直言耳無譬也恵子曰今有人于此而不知彈者曰彈之狀何若應曰彈之狀如彈則諭乎王曰未諭也于是更應日彈之狀如弓而以竹為弦則知乎王曰可知矣曰夫説者固以其所知諭其所不知而使人知之今王曰無譬則不可矣王曰善
  恵王薨葬有日矣天大雨雪至于牛目駕車用牛以及目為深侯壞城郭且為棧道而𦵏羣臣多諌太子者曰雪甚如此而䘮行民必病官費恐不給請㢮期更日太子曰為人子而以民勞與官費之故而不行先王之䘮不義子勿復言羣臣皆不敢言而告公孫衍衍曰吾未有以言之是其唯恵公乎請告恵公恵施曰諾駕而見太子曰葬有日矣太子曰然施曰昔王季厯𦵏于楚山之尾灓水齧其墓灓漏流也見棺之前和文王曰嘻先君必欲一見羣臣百姓也夫故使灓水見之于是出而為之張朝百姓皆見之三日而後更𦵏此文王之義也今𦵏有日矣而雪甚及牛目太子為及日之故得毋嫌于欲亟𦵏乎願太子更日先王必欲少留而扶社稷安黔首也故使雪甚因㢮期而更日此文王之義也若此而弗為意者羞法文王乎太子曰甚善敬㢮期更擇日張儀欲以魏合于秦韓而攻齊楚施欲以魏合于齊楚以案兵人多為張儀于㐮王所施謂王曰小事也謂可者謂不可者正半况大事乎以魏合于秦韓而攻齊楚大事也而王之羣臣皆以為可不知是其可也如是其明邪而羣臣之智術也如是其同邪是其可也未如是其明也而羣臣之智術也又非皆同也是其有半塞也所謂刼王者失其半者也哀王時王令施之楚令公孫衍之齊鈞二子者乗數均將測交也施因令人先之楚言曰魏王令犀首之齊恵施之楚鈞二子者將測交也楚王聞之因郊迎施國策
  國策田需貴于哀王恵施曰子必善左右今夫楊横樹之則生倒樹之則生折而樹之又生然使十人樹楊一人㧞之則無生楊矣故以十人之衆樹易生之物而不勝一人者樹之難而去之易也今子雖自樹于王而欲去子者衆則子必危矣
  及張儀之去秦相魏也逐恵施施遂之楚楚王受之馮郝楚人謂楚王曰逐恵子者張儀也而王親與之約是欺儀也恵子為儀來者而惡張儀恵子必弗行也且宋王之賢恵子也天下莫不聞今之不善張儀也天下莫不知今為事之故棄所貴于讐人貴謂儀讐謂施言楚王嘗貴儀今為儀之讐而棄儀也臣以為大王輕矣王不如舉恵子而納之宋而謂儀曰請為子勿納也今必徳王恵子窮人也而王奉之又必徳王此不失為儀之實而可以徳恵子楚王曰善乃奉施而納之宋國策
  恵施之族有恵盎者盎見宋康成公即康王偃疾言曰寡人之所説勇有力而無為仁義者客何以敎寡人盎對曰臣有道于此使人雖勇刺之不入雖有力擊之弗中也夫刺之不入擊之不中此猶辱也臣有道于此使人有勇弗敢刺有力弗敢撃也夫不刺不敢擊非無其志也臣有道于此使人本無其志也夫無其志未有愛利之心也臣有道于此使天下文夫女子莫不驩然皆欲愛利之此其賢于勇有力也居四累之上髙誘注四累謂卿大夫士及民四等非是自刺不入擊不中至有愛利之心四累而上也大王獨無意邪王曰此寡人之所欲得盎曰孔墨是也孔丘墨翟無地為君無官為長天下丈夫女子莫不延頸舉踵而願安利之今大王萬乗之主也誠有其志則四境之内皆得其利也盎趨而出宋王謂左右曰辯矣客之以説服寡人也吕氏春秋列子同
  論曰叔痤識鞅恵施測齊若視黑白而不止將大子申豈知出先丹木羊舌大夫之下邪抑有所諱邪若夫辭賞以及吳起之後更日而納王于善彌縫啟沃予有取焉呉起小人貪于功名其見絶于曾子也宜哉


  尚史卷六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尚史卷六十八      列傳四十六
  鑲白旗漢軍李鍇撰
  魏諸臣傳
  芒卯 孫臣附
  芒卯初事昭王秦約趙伐我昭王患之卯曰王勿憂也臣請發張倚魏人使謂趙王曰夫鄴寡人固形弗有也形猶勢也今大王收秦而攻魏寡人請以鄴事大王趙王喜召相國而命之曰魏王請以鄴事寡人使寡人絶秦相國曰收秦攻魏利不過鄴今不用兵而得鄴請許魏張倚因謂趙王曰敝邑之吏効城者已在鄴矣大王且何以報魏趙王因令閉闗絶秦秦趙大惡芒卯應趙使曰敝邑所以事大王者為完鄴也今効鄴者使者之罪也卯不知也趙王恐魏承秦之怒遽割五城以合于魏而支秦卯謂秦王曰王之士未有為之中者也中謂居中用事猶内間也臣聞明王不背中而行王之所欲于魏者長平王屋洛林之地也王能使臣為魏之司徒則臣能使魏獻之秦王曰善因任以為魏之司徒謂昭王曰王所患者上地也秦之所欲于我者長平王屋洛林之地也王獻之秦則上地無憂患因請以下兵東撃齊攘地必逺矣昭王曰善因獻之秦地入數月而秦兵不下昭王謂夘曰地入數月而秦兵不下何也卯曰臣有死罪雖然臣死則契折于秦王無以責秦王因赦其罪臣為王責約于秦乃之秦謂秦王曰魏之所以獻長平王屋洛林之地者欲以下大王之兵東擊齊也今地已入而秦兵不下臣則死人也雖然後山東之士無以利事王者矣秦王瞿然曰國有事未贍下兵也今以兵從後十日秦兵下卯并將秦魏之兵東撃齊啟地二十二縣
  史記世家芒邜以詐重而漏其事葢即謂此也淮南子孟卯妻其嫂有五子焉然而相魏寧其危解其患吕氏春秋魏令孟卯割絳⿱安邑之地與秦王王喜令起賈為卬求司徒于魏王魏王不悦曰寡人寧以臧為司徒無用卬起賈出孟卬入見曰秦客何言王曰求以女為司徒曰王應之若何王曰寧以臧無用卬也孟卬太息曰冝矣王之制于秦也王何疑秦之善臣也以絳⿱安邑令負牛書與秦猶乃善牛卬雖不肖獨不如牛乎且王令三將軍為臣先曰視卬如身是重臣也令二輕臣也令臣責卬雖賢固能乎居三日魏王乃聴起賈韓非子秦韓攻魏昭卯西説而秦韓罷齊荆攻魏卯東説而齊荆罷魏㐮王飬之以五乗將軍卯曰伯夷以將軍𦵏于首陽而天下曰夫以伯夷之賢與其稱仁而以將軍𦵏是手足不掩也今臣罷四國之兵而王乃與臣五乗此其稱功猶贏縢而履蹻 芒卯未嘗事㐮王昭卯或别是一人列女傳芒卯後妻有三子前妻之子五人前妻中子犯令當死母朝夕勤勞以救其罪安釐王聞之髙其義乃赦其罪母率導八子咸為魏大夫卿士
  眧王薨卯事安釐王安釐王時秦敗我于華走卯而圍大梁須賈説穰侯魏冉乃罷梁圍明年魏將使叚干崇割地而講孫臣謂王曰魏不以敗之上割可謂善用不勝矣秦不以勝之上割可謂不善用勝矣今處期年乃欲割是羣臣之私而王不知也且夫欲璽者叚干子也王使之割地欲地者秦也王使之授璽夫欲璽者制地欲地者制璽其勢必無魏矣且以地事秦譬猶抱薪而救火薪不盡火不止今王之地有盡而秦之求無竆是薪火之説也王曰善雖然吾已許秦矣不可以革也對曰王獨不見夫博者之用梟邪欲食則食欲握則握今曰不可革何用智之不若梟也王曰善乃按其行國策史記以孫臣為蘓代
  孫臣亦魏人
  昭忌 周訴支期附
  昭忌亦事昭王昭王時秦攻韓之管昭王發兵救之忌曰夫秦强國也而韓魏壤秦不出攻則已出攻非韓必魏也今幸而于韓此魏之福也王若救之夫解攻者必韓之管致攻者必魏之梁也王不聴曰不救韓韓西合于秦秦韓為一則魏危遂救之秦果釋管而攻魏王大恐謂忌曰不用子之言而禍至奈何忌乃為之見秦王曰臣聞明王之聼也不以挾私為政是㕘行也言叅彼己而行願王無攻魏秦王曰何也曰山東之從時合時離何也秦王曰不識也曰天下之合以王之不必也猶言不可測方攻韓又攻魏是也其離也以王之必也今攻韓之管國危矣未卒而移兵于梁合天下之從無精于此者矣以為秦之求索必不可支也故為王計不如制趙制趙則燕不敢不事秦荆濟荆楚濟齊也不能獨從天下爭敵于秦則弱矣秦王乃止安釐王時又有周訴支期秦敗魏于華王且入朝于秦周訴謂王曰宋人有學者三年反而名其母其母曰名我者何也其子曰吾所賢者堯舜堯舜名吾所大者天地天地名今母賢不過堯舜母大不過天地是以名母也其母曰子之于學將盡行之乎願子之有以易名母也子之于學將有所不行乎願子之且以名母為後也今王之事秦尚有可以易入朝者乎願王之有以易之而以入朝為後也王曰子患寡人入而不出邪許綰為我祝曰入而不出請殉寡人以頭訴曰如臣之賤也有謂臣曰入不測之淵而必出不出請以一鼠首為汝殉臣必不為也今秦不可知之國猶不測之淵也而許綰之首猶鼠首也内王于不可知之秦而殉王以鼠首竊為王不取也且無梁孰與無河内急王曰梁急無梁孰與無身急王曰身急曰以三者身上也河内其下也秦未索其下而王効其上可乎王尚未聴也支期曰王視楚王楚王入秦王以三乗先之楚王不入楚魏為一尚足以捍秦王乃止謂期曰吾始已諾于應侯今不行欺之矣期曰王勿憂臣使長信侯魏相而善應侯者史失名請無内王期説于長信侯曰王命召相國長信侯曰王何以臣為曰臣不知也王急召君長信侯曰吾内王于秦者寧以為秦都以為魏也期曰君無為魏計其自為計且安死乎安生乎安窮乎安貴乎君其先自為計長信侯曰樓公將入矣謂樓緩臣今從期曰王急召君君不行血濺君襟矣長信侯行期先入謂王曰偽病而見之臣已恐之矣長信侯入王曰病甚奈何吾始已諾于應侯矣意雖道死行乎長信侯曰王毋行矣臣能得之于應侯願王無憂也國策
  論曰魏至昭釐秦患偪矣乃縱横之士挾詐乗危繻補漏舟茍且而已而芒卯方且以詐重噫世風之汚顧若是乎斯時也儻有正言如孟子者將一握笑之乎
  唐睢
  唐睢者魏人年九十餘矣魏安釐王時秦魏為與國齊楚約而攻魏魏使求救于秦冠葢相望秦救不出睢謂王曰老臣請西説秦令兵先臣出王曰敬諾遂約車而遣之睢見秦王秦王曰丈人芒然乃逺至此甚苦矣魏來求救數矣寡人知魏之急矣睢對曰大王已知魏之急而救不發者是籌策之臣無任矣夫魏一萬乗之國稱東藩受冠帯祠春秋者以為秦之强足以為與也今齊楚之兵已在郊矣大王之救不至魏急則且割地而約齊楚王雖欲救之豈有及哉是亡一萬乗之魏而强二敵之齊楚也竊以為大王籌策之臣無任矣秦王悟遽發兵日夜赴魏齊楚聞之乃引去史記世家在安釐王十一年信陵君殺晋鄙救邯鄲破秦存趙趙王自郊迎睢謂信陵君曰臣聞之曰事有不可知者有不可不知者有不可忘者有不可不忘者信陵君曰何謂也對曰人之憎我也不可不知也吾憎人也不可得而知也人之有徳于我也不可忘也吾有徳于人也不可不忘也今君殺晋鄙救邯鄲破秦存趙此大徳也今趙王自郊迎卒然見趙王臣願君之忘之也信陵君曰無忌謹受教景閔王時秦王使人謂安陵君安陵君趙之别封曰寡人欲以五百里之地易安陵安陵君其許寡人安陵君曰大王加恵以大易小甚善雖然受地于先王願終守之弗敢易秦王不説安陵君使唐睢使于秦秦王謂睢曰寡人以五百里之地易安陵安陵君不聴寡人何也且秦滅韓亡魏而君以五十之地存者以君為長者故不錯意也今君逆寡人者輕寡人與睢對曰否非若是也安陵君受地于先王而守之雖千里不敢易也豈直五百里哉秦王怫然怒謂睢曰公亦嘗聞天子之怒乎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千里睢曰大王嘗聞布衣之怒乎秦王曰布衣之怒亦免冠徒跣以頭搶地耳睢曰夫專諸之刺王僚也彗星襲月聶政之刺韓傀也白虹貫日要離之刺慶忌也倉鷹撃于殿上此三子者皆布衣之士也懷怒未發休祲降于天與臣而將四矣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歩天下縞素今日是也挺劍而起秦王色撓長跪而謝之曰先生坐何至此寡人諭矣夫韓魏滅亡而安陵以五十里之地存者徒以有先生也國策 按釐王十一年唐睢説秦救魏年已九十餘又二十六年而為景閔王元年是時睢已百二十嵗有奇矣然有滅韓亡魏之文是又在後十八年也秦相應侯使唐睢居武安以五百金散從或别是一人
  朱已 季梁附
  朱已者亦當安釐王時安釐王將與秦攻韓已謂王曰秦與戎翟同俗有虎狼之心貪戾好利而無信不識禮義徳行茍有利焉不顧親戚兄弟若禽獸耳此天下所同知也非有所施厚積徳也故太后母也而以憂死穰侯舅也功莫大焉而竟逐之兩弟無罪而再奪之國此于親戚兄弟若此而况于仇讐之敵國乎今王與秦伐韓而益近秦臣甚惑之而王弗識則不明矣羣臣知之而莫以此諫則不忠矣今韓氏以一女子承一弱主内有大亂外安能支强秦魏之兵王以為不破乎韓亡秦有鄭地與大梁鄰王以為安乎王欲得故地而負强秦之禍王以為利乎秦非無事之國也韓亡必且更事更事必就易與利就易與利必不伐楚與趙矣是何也夫越山踰河絶韓之上黨而攻強趙是復閼與之事秦韓相攻閼與而趙奢破秦軍秦必不為也若道河内倍鄴朝歌絶漳滏之水與趙兵决勝邯鄲之郊是受智伯之禍也秦又不敢伐楚道渉山谷行三千里而攻危隘之塞所行甚逺所攻甚難秦又弗為也若道河外倍大梁而右上蔡召陵與楚兵决陳郊秦又不敢也故曰秦必不伐楚與趙矣又不攻衛與齊矣韓亡之後兵出之日非魏無攻矣秦故有懷地邢邱安城垝津以臨河内河内之共汲莫不危秦有鄭地得垣雍决滎澤而水大梁大梁必亡王之使者大過乃惡安陵君于秦秦欲許之乆矣秦之葉陽昆陽與舞陽髙陵鄰聼使者之惡也隨安陵氏而欲亡之秦繞舞陽之北以東臨許南國必危南國雖無危魏豈得安哉夫憎韓不愛安陵氏可也夫不患秦之不愛南國非也異日者秦在河西去梁千里有河山以闌之有周韓而間之從林軍以至于今林一作横十攻魏五入國中邉城盡㧞文臺墮垂都焚林木伐䴢鹿盡而國繼以圍又長驅梁北東至陶衛之郊北至平闞所亡乎秦者山北河外河内大縣數百名都數十秦乃在河西晋去大梁尚千里而禍若是矣又况于使秦無韓而有鄭地無河山以闌之無周韓以間之去大梁百里禍必百此矣異日者從之不成也楚魏疑而韓不可得約也今韓受兵三年矣秦撓之以講韓知亡弗聼投質于趙請為天下鴈行頓刃以臣觀之楚趙必與之攻矣何也知秦欲之無窮也非盡亡天下之兵而臣海内之民必不休矣是故臣願以從事王王速受楚趙之約而挾韓之質以存韓因求故地于韓韓必効之如此則士民不勞而故地得其功多于與秦共伐韓而無與强秦鄰之禍夫存韓安魏而利天下此亦王之天時已通韓之上黨于共莫使言通其道不通它使也史記世家作共𡩋共衛州共城縣𡩋懐州脩武縣道已通因而闗之出入賦之是魏重質韓以其上黨也共有其賦足以富國韓必徳魏愛魏重魏畏魏韓必不敢反魏韓是魏之縣也魏得韓以為縣則衛大梁河外必安矣今不存韓則二周必危安陵必易楚趙大破衛齊甚畏天下西鄉而馳秦入朝而臣不乆矣史記世家朱已作信陵君無忌王又欲攻邯鄲季梁者亦魏人也聞之中道而反衣焦不申頭塵不去往見王曰今者臣來見人于大行方北面而持其駕告臣曰我欲之楚臣曰君之楚將奚為北面曰吾馬良臣曰馬雖良此非楚之路曰吾用多臣曰用雖多此非楚路也曰吾御者善此數者愈善而離楚愈逺耳今王動欲成霸王舉欲信于天下恃國之大兵之精鋭攻邯鄲以廣地尊名王之動愈數而離王愈逺耳猶之楚而北行也國策
  范痤
  范痤者魏相也安釐王時虞卿謂趙王曰人之情寕朝人乎寧朝于人也趙王曰人亦寧朝人耳何故寧朝于人虞卿曰夫魏為從主而違者范痤也今王能以百里之地若萬户之都請殺痤于魏痤死則從事可移于趙趙王曰善乃使人以百里之地請殺范痤于魏王許諾使司徒執痤而未殺也痤獻書于王曰臣聞趙王以百里之地請殺痤夫殺無罪范痤薄故也而得百里之地大利也臣竊為王羙之雖然百里之地不可得而死者不可復生也則王必為天下笑矣臣竊以為與其以死痤市不若以生痤市也
  史記世家吏捕痤圍而未殺痤上屋騎危與使者言
  又遺後相信陵君書曰夫趙魏敵戰之國也趙王以咫尺之書來而王輕為之殺無罪之痤痤雖不肖故魏之免相也嘗以魏之故得罪于趙夫國無用臣外雖得地勢不能守今能守魏者莫如君矣王聴趙殺痤之後强秦襲趙之欲倍趙之割則君將何以止之此君之累也信陵君遽言之王而出之國策
  論曰七國之勢秦最强而能制秦者在韓魏以其操搤吭之權也越國以攻燕趙秦之所難楚雖壤接兵出而三晋議其後秦雖彊無如之何也自范睢主逺交近攻之論而諸侯墮其術敗從約爭秦交遂資秦帝業已夫築防以遏水水與防若二事也而遏之之道寔在防結韓魏以制秦非愛韓魏也而制之之道寔在韓魏從約解則韓魏不支韓魏不支禍且及天下因勢借力以資秦是毁防遏水之道也朱已之説得秦計最深天下至亡不悟諸侯之愚也然智數如唐睢且將與秦焉它可知也
  宋就
  宋就梁大夫也為邉縣令與楚鄰界梁亭楚亭皆種𤓰梁亭劬力數灌其𤓰𤓰羙楚亭田窳稀灌其𤓰𤓰惡楚令怒夜竊搔梁𤓰有𤊙死者梁亭覺之請其尉亦欲竊往報搔𤓰宋就曰是構怨召禍之道也令人竊為楚亭夜灌其𤓰楚亭旦而往𤓰則已灌𤓰日以羙怪而察之則梁亭之為也楚令大説因以聞楚王楚王曰此之謂隂讓也乃謝以幣而請交于梁新書
  國策衛客使魏三年不得見衛客乃見梧下先生許之以百金梧下先生見魏王曰臣聞秦出兵未知其所之秦魏交而不修之日乆矣願王專事秦魏王曰諾趨出至郎門而返曰臣恐王事秦之晚王曰何也曰夫人于事己者過急于事人者過緩今王緩于事己者安能急于事人奚以知之衛客曰事王三年不得見臣以是知王緩也魏王趨見衛客新序魏王將起中天臺令曰敢諌者死許綰負畚操鍤入曰聞王將起中天臺願加一力王曰子何力有加曰能商王曰若何曰臣聞天與地相去萬五千里今半之當起七千五百里髙既如是其趾須方八千里盡王之地不足以為臺古者堯舜建諸侯地方五千里王必建此臺先伐諸侯又伐四夷得方八千里乃足以為趾林木之積人徒之衆倉廪之儲數以萬億臺具以備乃可以作魏王黙然乃罷起臺
  魏諸公子傳 公子成
  公子成又曰公孫成季文侯之弟魏成子也成進卜子夏田子方叚干木于文侯而文侯皆師之文侯以成賢遂以為相史記世家
  説苑文侯御廪災文侯素服辟正殿五日羣臣皆弔公子成父獨不弔文侯復殿成父趨而入賀曰甚大善矣御廪之災也文侯作色不説曰夫御廪者寡人寳之所藏今火災羣臣皆弔而子大夫不弔猶入賀何為成父曰臣聞之天子藏于四海之内諸侯藏于竟内大夫藏于其家士庶人藏于篋櫝非其所藏者不有天災必有人患今幸無人患乃有天災不亦善乎文侯喟然歎曰善韓詩外傳作晋平公
  公中緩
  公中緩武侯之子也
  紀年武侯元年封公子緩
  武侯之薨也子罃與公中緩争為大子公孫頎自宋入趙自趙入韓謂韓懿侯曰魏罃與公中緩争為大子君亦聞之乎今魏罃得王錯大夫挾上黨固半國也因而除之破魏必矣不可失也懿侯説乃與趙成侯合軍以伐魏戰于濁澤魏氏大敗或為趙謂韓曰除魏君立公中緩割地而退我且利韓曰不可殺魏君人必曰暴割地而退人必曰貪不如兩分之魏分為兩不彊于宋衛則我終無魏患矣趙不聼韓不説以其少卒夜去史記世家子罃卒立是為恵王
  大子申 公子理
  大子申恵王大子公子理申之弟也恵王三十年王起境内衆將大子申而攻齊大子過宋外黄外黄徐子曰臣有百戰百勝之術大子能聼臣乎大子曰願聞之客曰固願效之今大子自將攻齊大勝并莒則富不過有魏而貴不益為王若戰不勝則萬世無魏此臣之百戰百勝之術也大子曰諾請必從公之言而還客曰大子雖欲還不得矣彼利大子之戰攻而欲滿其意者衆大子雖欲還恐不得矣大子上車請還其御曰將出而還與北同不如遂行遂與齊人戰而死大子之自將也客謂公子理傳曰何不令公子泣王大后止大子之行事成則樹徳不成則為王矣大子年少不習于兵田肹宿將也而孫子善用兵戰必不勝不勝必禽公子争之于王王聼公子公子必封不聼公子大子必敗敗公子必立立必為王也國策
  大子申死魏立大子鳴史記世家以公子赫為大子系本㐮王名嗣未詳孰是論曰語有之君終無適子其國可破也武侯賢而身蹈之恵王之身不死國不分幾希矣申之攻齊與申生異茍納徐生之言不戰而還亦無後憂乃啜汁者在求無覆餗得乎
  公子無忌信陵 公子君  牟附
  魏公子無忌者魏昭王少子而魏安釐王異母弟也昭王薨安釐王即位封公子為信陵君是時范睢亡魏相秦以怨魏齊故秦兵圍大梁破魏華陽下軍走芒邜魏王及公子患之公子為人仁而下士士無賢不肖皆謙而禮交之不敢以其富貴驕士士以此方數千里爭往歸之致食客三千人當是時諸侯以公子賢多客不敢加兵謀魏十餘年公子與魏王博而北境傳舉烽言趙㓂至且入界魏王釋博欲召大臣謀公子止王曰趙王田獵耳非為㓂也復博如故王恐心不在博居頃復從北方來傳言曰趙王獵耳非為㓂也魏王大驚曰公子何以知之公子曰臣之客有能探得趙王隂事者趙王所為客輙以報臣臣以此知之是後魏王畏公子之賢能不敢任公子以國政魏有隐士曰侯嬴年七十家貧為大梁夷門監者公子聞之往請欲厚遺之不肯受曰臣修身絜行數十年終不以監門困故而受公子財公子于是乃置酒大㑹賔客坐定公子從車騎虛左自迎夷門侯生侯生攝弊衣冠直上載公子上坐不讓欲以觀公子公子執轡愈恭侯生又謂公子曰臣有客在市屠中願枉車騎過之公子引車入市侯生下見其客朱亥俾倪故乆立與其客語㣲察公子公子顔色愈和當是時魏將相宗室賔客滿堂待公子舉酒市人皆觀公子執轡從騎皆竊罵侯生侯生視公子色終不變乃謝客就車至家公子引侯生坐上坐徧賛賔客賔客皆驚酒酣公子起為夀侯生前侯生因謂公子曰今日嬴之為公子亦足矣嬴乃夷門抱關者也而公子親枉車騎自迎嬴于衆人廣坐之中不宜有所過今公子故過之然嬴欲就公子之名故立乆公子車騎市中過客以觀公子公子愈恭市人皆以嬴為小人而以公子為長者能下士也于是罷酒侯生遂為上客侯生謂公子曰臣所過屠者朱亥此子賢者世莫能知故隐屠間耳公子往數請之朱亥故不復謝公子怪之魏安釐王二十年秦昭王已破趙長平軍又進兵圍邯鄲公子姊為趙恵文王弟平原君夫人數遺魏王及公子書請救于魏魏王使將軍晋鄙將十萬衆救趙秦王使使者告魏王曰吾攻趙旦暮且下而諸侯敢救者已㧞趙必移兵先擊之魏王恐使人止晋鄙留軍壁鄴名為救趙寔持兩端以觀望平原君使者冠葢相屬于魏讓魏公子曰勝所以自附為㛰姻者以公子之髙義為能急人之困今邯鄲旦暮降秦而魏救不至安在公子能急人之困也且公子縱輕勝棄之降秦獨不憐公子姊邪公子患之數請魏王及賔客辯士説王萬端魏王畏秦終不聼公子公子曰度終不能得之于王計不獨生而令趙亡乃請賔客約車騎百餘乗欲以客往赴秦軍與趙俱死行過夷門見侯生具告所以欲死秦軍状辭决而行侯生曰公子勉之矣老臣不能從公子行數里心不快曰吾所以待侯生者備矣天下莫不聞今吾且死而侯生曾無一言半辭送我我豈有所失哉復引車還問侯生侯生笑曰臣固知公子之還也曰公子喜士名聞天下今有難無他端而欲赴秦軍譬若以肉投餒虎何功之有哉尚安事客然公子遇臣厚公子往而臣不送以是知公子恨之復返也公子再拜因問侯生乃屛人間語曰嬴聞晉鄙之兵符常在王卧内而如姬最幸出入王卧内力能竊之嬴聞如姬父為人所殺如姬資之三年自王以下欲求報其父仇莫能得如姬為公子泣公子使客斬其仇頭敬進如姬如姬之欲為公子死無所辭顧未有路耳公子誠一開口請如姬如姬必許諾則得虎符奪晋鄙軍北救趙而西却秦此五霸之伐也公子從其計請如姬如姬果盗晋鄙兵符與公子公子行侯生曰將在外主令有所不受以便國家公子即合符而晋鄙不授公子兵而復請之事必危矣臣客屠者朱亥可與俱此人力士晋鄙聼大善不聽可使擊之于是公子泣侯生曰公子畏死耶何泣也公子曰晋鄙嚄唶宿將往恐不聽必當殺之是以泣耳豈畏死哉于是公子請朱亥朱亥笑曰臣乃市井鼓刀屠者而公子親數存之所以不報謝者以為小禮無所用今公子有急此乃臣效命之秋也遂與公子俱公子過謝侯生侯生曰臣冝從老不能請數公子行日以至晋鄙軍之曰北鄉自剄以送公子公子遂行至鄴矯魏王令代晋鄙晋鄙合符疑之舉手視公子曰今吾擁十萬之衆屯于境上國之重任今單車來代之何如哉欲無聽朱亥袖四十斤鐵椎椎殺晋鄙公子遂將晋鄙軍勒兵下令軍中曰父子俱在軍中父歸凡弟俱在軍中兄歸獨子無兄弟歸飬得選兵八萬人進兵擊秦軍秦軍觧去遂救邯鄲存趙趙王及平原君自迎公子于界平原君負䪍矢為公子先引趙王再拜曰自古賢人未有及公子者也當此之時平原君不敢自比于人公子與侯生决至軍侯生果北鄉自剄魏王怒公子之盗其兵符矯殺晋鄙公子亦自知也己却秦存趙使將將其軍歸魏而公子獨與客留趙趙孝成王徳公子之矯奪晋鄙兵而存趙乃與平原君計以五城封公子公子聞之意驕矜而有自功之色客有説公子曰物有不可忘或有不可不忘夫人有徳于公子公子不可忘也公子有徳于人願公子忘之也且矯魏王令奪晋鄙兵以救趙于趙則有功矣于魏則未為忠臣也公子乃自矯而功之竊為公子不取也于是公子立自責似若無所容者趙王埽除自迎執主人之禮引公子就西階公子側行辭讓從東階上自言⿱自幸過以負于魏無功于趙趙王侍酒至暮口不忍獻五城以公子退讓也公子竟留趙趙王以鄗為公子湯沐邑魏亦復以信陵奉公子公子聞趙有處士毛公藏于博徒薛公藏于賣漿家公子欲見兩人兩人自匿不肯見公子公子聞所在乃間歩往從此兩人游甚歡平原君聞之謂其夫人曰始吾聞夫人弟公子天下無雙今吾聞之乃妄從博徒賣漿者游公子妄人耳夫人以告公子公子乃謝夫人去曰始吾聞平原君賢故負魏王而救趙以稱平原君平原君之逰徒豪舉耳不求士也無忌自在大梁時常聞此兩人賢至趙恐不得見以無忌從之游尚恐其不我欲也今平原君乃以為羞其不足從逰乃装為去夫人具以語平原君平原君乃免冠謝固留公子平原君門下聞之半去平原君歸公子天下士復往歸公子公子傾平原君客公子留趙十年不歸秦聞公子在趙日夜出兵東伐魏魏王患之使使往請公子公子恐其怒之乃誡門下有敢為魏王使通者死賔客皆背魏之趙莫敢勸公子歸毛公薛公兩人往見公子曰公子所以重于趙名聞諸侯者徒以有魏也今秦攻魏魏急而公子不恤使秦破大梁而夷先王之宗廟公子當何面目立天下乎語未及卒公子立變色告車趣駕歸救魏魏王見公子相與泣而以上將軍印授公子公子遂將魏安釐王三十年公子使使遍告諸侯諸侯聞公子將各遣將將兵救魏公子率五國之兵破秦軍于河外走䝉驁遂乘勝逐秦軍至函谷闗抑秦兵秦兵不敢出當是時公子威振天下諸侯之客進兵法公子皆名之故世俗稱魏公子兵法秦王患之乃行金萬斤于魏求晋鄙客令毁公子于魏王曰公子亡在外十年矣今為魏將諸侯將皆屬諸侯徒聞魏公子不聞魏王公子亦欲因此時定南面而王諸侯畏公子之威方欲共立之秦數使反間偽賀公子得立為魏王未也魏王日聞其毁不能不信後果使人代公子將公子自知再以毁廢乃謝病不朝與賔客長夜飲飲醇酒多近婦女日夜為樂飲者四嵗竟病酒而卒其嵗魏安釐王亦薨秦聞公子死使䝉驁攻魏㧞二十城初置東郡其後秦稍蠶食魏十八嵗而虜魏王屠大梁史記
  列士傳無忌方食有鳩飛入案下望見一鷂在屋上飛去乃縱鳩鷂逐而殺之公子不食曰鳩避惡歸吾竟為鷂得吾負之捕得鷂者吾無所愛左右捕鷂二百餘奉公子公子按劍至籠上曰誰獲罪吾者一鷂獨低頭不敢仰視乃殺之放其餘列士傳秦召無忌無忌不行使朱亥奉璧一雙秦王大怒將朱亥著猛獸圈中亥瞋目視之眥裂血濺獸不敢動
  兵形勢魏公子二十一篇圖十卷漢書
  安釐王時有公子牟公子牟游于秦説應侯見趙豹傳過趙説趙王見建信君傳 國䇿道家公子牟四篇漢書
  列子中山公子牟魏之賢公子也好與賢人㳺不恤國事而説趙人公孫龍樂正子輿之徒笑之曰公孫之為人也佞給而不中漫衍而無家惑人之心屈人之口與韓檀等肄之牟變容曰何子狀公孫之過與請問其寔子輿曰龍詒孔穿言善射者能令後鏃中前括發發相及矢矢相屬前矢造凖而無絶落後矢之括猶銜弦視之若一焉此未其妙者逢䝉之弟子鴻超怒其妻而怖之射其目矢來注眸子而眶不睫矢墜地而塵不揚是豈智者之言與牟曰後鏃中前括鈞後于前矢注眸子而不睫盡矢之勢也子何疑焉子輿曰子龍之徒焉得不飾其闕吾又言其尤者龍誑魏王曰有意不心有指不至有物不盡有形不移髪引千鈞白馬非白狐犢未嘗有母牟曰夫無意則心同無指則皆至盡物者常有形不疑者説在改也髪引千鈞勢至等也白馬非白形名離也狐犢未嘗有母非孤犢也子輿曰子以龍之鳴皆條也設令發于餘竅子亦將承之牟黙然退莊子公子牟謂瞻子曰身在江海之上心居乎魏闕之下奈何瞻子曰重生重生則利輕牟雖知之未能勝也瞻子曰不能自勝則從神無惡乎不能自勝而强不從者此之謂重陽重陽之人無夀類矣魏牟萬乗之公子也其隠巖穴也難為于布衣之士
  論曰戰國四君信陵最賢漢髙過魯祀孔子過大梁祠信陵深賢之也然而竊符救趙矯以濟事㣲毛薛不幾客鄗以死乎雖然信陵將而函谷塞身殁十八年而魏亡公子之繫魏重若此予嘗過大梁之墟監門博徒庸有之而邈乎無公子之風矣
  魏嬖臣傳 龍陽君
  龍陽君者魏之幸臣也史記失其名安釐王與龍陽君共船而釣龍陽君得十餘魚而涕下王曰有所不安乎對曰無敢不安也曰然則何為涕出曰臣為臣之所得魚也王曰何謂也曰臣之始得魚也甚喜後得又益大今臣直欲棄臣前之所得矣以臣之凶惡而得為拂枕席臣爵至人君走人于庭避人于途四海之内羙人亦甚多矣聞臣之得幸于王也必褰裳而趨王臣亦猶曩之前所得魚也亦將棄矣能無涕出乎王曰誤有是心也何不相告也于是布令曰敢言羙人者族國策


  尚史卷六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尚史卷六十九      列傳四十七
  鑲白旗漢軍李鍇撰
  趙諸臣傳
  公仲連 大戊午附 觸讋
  公仲連者烈侯之相國也烈侯好音謂連曰寡人有愛可以貴之乎連曰富之可貴之則否烈侯曰然夫鄭歌者槍石二人吾賜之田人萬畝連曰諾不與居一月烈侯從代來問歌者田連曰求未有可者有頃烈侯復問連終不與乃稱疾不朝番吾君自代來謂連曰君實好善而未知所持今公仲相趙于今四年亦有進士乎連曰未也番吾君曰牛畜荀欣徐越皆可連乃進三人及朝烈侯復問歌者田何如連曰方使擇其善者牛畜侍烈侯以仁義約以王道烈侯逌然明日荀欣侍以選練舉賢任官使能明日徐越侍以節財儉用察度功徳所與無不充君説烈侯使使謂相國曰歌者之田且止官牛畜為師荀欣為中尉徐越為内史賜連衣二襲又有大戊午者成侯三年以為相成侯薨事肅侯肅侯十六年游大陵出于鹿門大戊午扣馬諫曰耕事方急一日不作百日不食肅侯下車謝之史記世家
  觸讋史記作觸龍且曰觸龍言願見太后分一字為二誤趙之左師也孝成王元年秦伐我㧞三城王新立太后用事惠文后也秦急攻之趙氏求救于齊齊曰必以長安君為質長安君惠文后少子兵乃出太后不肯大臣彊諫太后明謂左右有復言令長安君為質者老婦必唾其面觸讋願見太后盛氣而揖之入而徐趨至而自謝曰老臣病足曽不能疾走不得見久矣竊自恕恐太后玉體之有所郄也故願望見太后曰老婦恃輦而行曰日食飲得無衰乎曰恃粥耳曰老臣今者殊不欲食乃自强步日三四里少益嗜食和于身曰老婦不能太后不和之色少解觸讋曰老臣賤息舒祺最少不肖而臣衰竊愛憐之願令補黑衣之數尸祝之服所謂袨服也以衛王宫沒死以聞太后曰敬諾年㡬何矣對曰十五嵗矣雖少願及未填溝壑而託之太后曰丈夫亦愛憐其少子乎對曰甚于婦人太后曰婦人異甚對曰老臣竊以為媼之愛燕后太后女賢于長安君曰君過矣不若長安君之甚觸讋曰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逺媼之送燕后也持其踵為之泣念悲其逺也亦哀之矣已行非弗思也祭祀必祝之祝曰必勿使反豈非計久長有子孫相繼為王也哉太后曰然觸讋曰今三世以前至于趙之為趙趙王之子孫侯者其繼有在者乎曰無有曰㣲獨趙諸侯有在者乎曰老婦不聞也曰此其近者禍及身逺者及其子孫豈人主之子孫則必不善哉位尊而無功奉厚而無勞而挾重器多也今媼尊長安之位而封以膏腴之地多予之重器而不及今令有功于國一旦山陵崩長安君何以自託于趙老臣以媼為長安君之計短也故以為其愛不若燕后太后曰諾恣君之所使之于是為長安君約車百乗質于齊齊兵乃出國䇿
  論曰書曰啓乃心沃朕心賢者自侍而歌者自詘沃之之善者也雖然有本焉君實好善之謂也不然申屠彭咸豈出公仲下哉觸讋説后順以適之緩入而疾徵焉能無得乎是故明主可以理奪而婦人可以情投也肥義 公子成 李兑 趙文 趙造趙燕附
  肥義者趙之貴臣公子成是為奉陽君國䇿作奉陽君史記作安平君肅侯之弟李兑趙之司冦也並事肅侯肅侯薨武靈王少及聼政先問肥義加其秩國三老年八十月致其禮史記世家
  武靈王十九年王平晝閒居肥義侍坐曰王慮世事之變權甲兵之用念簡襄之迹計胡狄之利王曰嗣立不忘先徳君之道也錯質務明主之長臣之論也今吾欲繼襄主之業啟胡翟之鄉而卒世不見也夫有髙世之功者必負遺俗之累有獨知之慮者必被庶人之恐今吾將胡服騎射以教百姓而世必議寡人矣義曰臣聞之疑事無功疑行無名今王即定負遺俗之慮殆母顧天下之議矣夫論至徳者不和于俗成大功者不謀于衆昔舜舞有苗禹袒入祼國非以養欲而樂志也欲以論徳而要功也愚者暗于成事智者見于未萌王其遂行之王曰寡人非疑胡服也吾恐天下笑之狂夫之樂智者哀焉愚者之笑賢者戚焉世有順我者胡服之功未可知也雖敺世以笑我胡地中山我必有之王遂胡服使王孫緤告公子成曰寡人胡服且將以朝亦欲叔之服之也家聼于親國聼于君古今之公行也子不反親臣不逆主先王之通誼也今寡人作教易服而叔不服吾恐天下議之也夫制國有常利民為本從政有經令行為上故明徳在于論賤行政在于信貴今胡服之義非以養欲而樂志也事有所出功有所立事成功立然後徳可見也今寡人恐叔逆從政之經以輔公叔之議且寡人聞之事利國者行無邪因貴戚者名不累故寡人願慕公叔之義以成胡服之功使緤謁之叔請服焉公子成再拜稽首曰臣固聞王之胡服也不佞寢疾不能趨走是以不先進王命之臣敢竭其愚忠臣聞之中國者聰明叡智之所居也萬物財貨之所聚也聖賢之所教也仁義之所施也詩書禮樂之所用也異敏技藝之所試也逺方之所觀赴也蠻夷之所義行也今王釋此而襲逺方之服變古之教易古之道逆人之心畔學者離中國臣願大王圖之使者報王王曰吾固聞叔之病也即之公叔成家自請之曰夫服者所以便用也禮者所以便事也聖人觀鄉而順宜因事而制禮所以利民而厚國也被髮文身錯臂左衽甌越之民也黑齒雕題鯷冠秫縫大吳之國也禮服不同其便一也鄉異而用變事異而禮易是故聖人茍可以利其民不一其用果可以便其事不同其禮儒者一師而禮異中國同俗而教離况山谷之便乎故去就之變智者不能一逺近之服聖賢不能同窮鄉多異曲學多辨不知而不疑異于已而不非者公于求善也今叔之所言者俗也吾之所言者所以制俗也吾國東有河薄洛之水與齊中山同之而無舟檝之用自常山以至代上黨東有燕東胡之境西有樓煩秦韓之邊而無騎射之備故寡人且聚舟檝之用求水居之民以守河薄洛之水變服騎射以備燕㕘胡樓煩秦韓之邊且昔者簡主不塞晉陽以及上黨而襄主并戎取代以攘諸胡此愚智之所明也先時中山負齊之强兵侵掠吾地係累吾民引水圍鄗非社稷之神靈鄗㡬不守先王忿之其怨未敢報也今騎射之服近可以備上黨之形逺可以報中山之怨而叔順中國之俗以逆簡襄之意惡變服之名而忘國事之耻非寡人之所望也公子成再拜稽首曰臣愚不達于王之義敢道世俗之聞今欲繼簡襄之意以順先王之志臣敢不聼令再拜乃賜胡服趙文進諫曰農夫勞力而君子養焉政之經也愚者陳意而智者論焉教之道也臣無隠中君無蔽言國之禄也臣雖愚願竭其忠夫當世輔俗古之道也衣服有常禮之制也循法無愆民之職也三者先聖之所以教今君釋此而襲逺方之俗變古之教易古之道故臣願王圖之王曰三代不同服而王五霸不同教而政智者作教而愚者制焉賢者議禮不肖者拘焉夫制于服之民不足與論心拘于俗之衆不足與致意故勢與俗化而禮與變俱聖人之道也承教而動循法無私民之職也知學之人能與聞遷達禮之變能與時化故為己者不待人制今者不法古子其釋之趙造諫曰隠忠不竭姦之屬也以私誣國賤之類也有此兩者臣下之大罪也臣雖愚願盡其忠臣聞之聖人不易民而教智者不變俗而動因民而教者不勞而成功據俗而動者慮徑而易見也今王易初不循俗胡服不顧世非所以教民而成禮也且服竒者志淫俗僻者亂民襲竒僻之服近蠻夷之行非所以教民而成禮也且循法無過脩禮無邪願王圖之王曰古今不同俗何古之法帝王不相襲何禮之循虙羲神農教而不誅黄帝堯舜誅而不怒及至三王觀時制法因事制禮法度制令各順其宜衣服器械各便其用故理世不一其道便國不必法古聖人之興也不相襲而王夏殷之衰也不易禮而滅然則反古未可非而循禮未足多也且服竒而志淫是鄒魯無竒行也俗僻而民易是吳越無俊民也是以聖人利身之謂服便事之謂教進退之謂節衣服之謂制所以齊常民非所以論賢者也故聖與俗流賢與變俱諺曰以書為御者不盡馬之情以古制今者不達事之變故循法之功不足以髙世法古之學不足以制今子其勿反也趙燕後胡服王令讓之曰事主之行不逆上以自伐不立私以為君寡人胡服子獨弗服逆主莫大焉以從政為累以逆主為髙行私莫大焉寡人恐親犯刑戮之罪以明有司之法趙燕再拜稽首曰臣失令過期更不用侵辱教言已宜服刑反不刑而教之更猶反侵辱刑也王之惠也臣敬循衣服以待令日國䇿
  遂攻中山攘地北至代西至雲中九原二十七年立子何為王是為惠文王肥義為相國傅武王靈王自號為主父惠文王三年封長子章為代安陽君使田不禮相章李兑謂肥義曰公子章彊壯而志驕黨衆而欲大殆有私乎田不禮之為人也忍殺而驕二人相得必有謀隂賊起夫小人有欲輕慮淺謀徒見其利而不顧其害同類相推俱入禍門以吾觀之必不久矣子任重而勢大亂之所始禍之所集也子必先患子奚不稱疾母出傳政于公子成母為怨府母為禍梯義曰不可昔者主父以王屬義也曰毋變而度毋異而慮堅守一心以歿而世義再拜受命而籍之今畏不禮之難而忘吾籍變孰大焉進受嚴命退而不全負孰甚焉變負之臣不容于刑且夫貞臣也難至而節見忠臣也累至而行明子則有賜而忠我矣雖然吾不敢失也兑曰諾子勉之吾見子已今年耳涕泣而出兑數見公子成以備田不禮之事異日肥義謂信期即髙信信音申曰公子與田不禮甚可憂也其于義也聲善而實惡此為人也不子不臣吾聞之姦臣在朝國之殘也讒臣在中主之蠧也此人貪而欲大内得主而外為暴矯令為慢以擅一旦之命不難為也禍且逮國吾憂之夜而忘寐盗賊出入不可不備自今有召王者必見吾面我將以身當之信期曰善哉吾得聞此也四年安陽君章來朝主父及王游沙邱異宫章與田不禮作亂詐以主父令召王義先入殺之信期即與章戰史記世家作與王戰誤當是與公子章戰也公子成與李兑自國至起四邑兵入距難殺章及田不禮滅其黨賊而定王室公子成為相號安平君李兑為司冦公子章之敗往走主父主父聞之成兑因圍主父宫公子章死成兑謀曰以章故圍主父即解兵吾屬夷矣乃遂圍主父三月餘主父死是時王少成兑專政史記世家
  十三年齊援趙以伐宋秦王怒屬怨于趙李兑約五國以攻秦無功留天下之兵于成臯而隂講于秦國策趙文趙造趙燕葢皆趙之公族也
  周紹 牛贊
  周紹史記作祒亦事武靈王武靈王立紹為傅曰寡人始行縣過畨吾當子為子之時踐石以上者踐石謂能騎乗者禮洗馬石注乗馬石也皆道子之孝故寡人問子以璧遺子以酒食而求見子子謁病而辭寡人以子之智慮為辯足以道人危足以持難忠可以寫意信可以逺期諺云服難以勇治亂以智事之計也立傅以行教少以學義之經也寡人欲子胡服以傅王子紹曰王失論矣非賤臣所敢任也王曰選子莫若父論臣莫若君君寡人也紹曰立傅之道六智慮不躁達于變身行寛惠達于禮威嚴不足易于位重利不足變其心恭于教而不快快謂縱逸和于下而不危六者傅之才而臣無一焉隠中不謁臣之罪也傅命僕官傅附同僕辱也以煩有司吏之耻也王請更論王曰知此六者所以使子寡人以王子為子任欲子厚愛之無所見醜御道之以行義勿令溺苦于學事君者順其意不逆其志事先者明其髙不倍其孤故有臣可命國之禄也子能行是所以事寡人者畢矣書云去邪勿疑任賢勿貳寡人與子不用人矣遂賜紹胡服衣冠具帶黄金師比未詳淮南子武靈王具帶⿰翿而朝注⿰翿讀曰私鈚以傅王子國䇿史記世家在二十五年
  牛贊史記作翦趙人亦事武靈王王破原陽以為騎邑贊進諫曰國有固籍兵有常經變籍則亂失經則弱且習其兵者輕其敵便其用者易其難今民便用而王變之是損君而弱國也故利不百者不變俗功不什者不易器今王破卒散兵以奉騎射臣恐其攻獲之利不如所失之費也王曰古今易利逺近易用隂陽不同道四時不一宜故賢人觀時而不觀于時制兵而不制于兵子知官府之籍不知器械之利知甲兵之用不知隂陽之宜故兵不當于用何兵之不可易教不便于事何俗之不可變昔者先君襄主與代交地城境封之名曰無窮之門所以詔後而期逺也今重甲循兵不可以踰險仁義道徳不可以來朝吾聞信不棄功智不遺時今子以官府之籍亂寡人之事非子所知贊再拜稽首曰臣敢不聼令王遂胡服率騎入胡出于遺遺之門踰九限之固絶五徑之險至胡中辟地千里國䇿
  二十一年攻中山使贊將車騎趙希并將胡代趙與之陘合軍曲陽攻取丹邱華陽鴟之塞史記世家
  論曰智者獨知明者先見武靈胡服以招騎射一變車乗之制駭俗反古宜來諸臣之爭也而肥義獨與武靈合卒建功葢變法不變禮易器不易教縁地制宜因時達變亦權宜之計也廼廷議無間而私愛遂之子章之難綢繆無聞蹈節荀息何邪若夫惠文既壯不申桃園之討豈成兑前死抑有戍申之好與
  亷頗 藺相如
  亷頗者趙之良將也惠文王十六年頗為趙將伐齊大破之取陽晉索隠陽晉衛地後屬齊一本作晉陽晉陽在太原非是史記世家作昔陽昔陽在并州樂平縣東亦非齊地也拜為上卿以勇氣聞于諸侯十九年秦王使使者告王欲與王為好會于西河外澠池王畏秦欲毋行頗與藺相如計曰王不行示趙弱且怯也王遂行相如從頗送至境與王訣曰王行度道里㑹遇之禮畢還不過三十日三十日不還則請立太子為王以絶秦望王許之遂與秦王㑹澠池而還是嵗頗東攻齊破其一軍二十年頗將攻齊史記二十三年秦攻趙藺離石祁㧞之趙請内焦黎牛狐之城以易藺離石祁于秦既而背秦不予秦王大怒令衛胡易伐趙攻閼與趙奢救之魏以鋭師居安邑以挾秦秦敗于閼與反攻魏㡬頗救㡬大敗秦師國䇿 鮑彪注㡬魏將史記世家二十三年樓昌將攻魏㡬不能取十二月亷頗將攻㡬取之本傳亷頗東攻齊破其一軍居三年復伐齊㡬㧞之徐廣曰齊世家及年表無伐齊㡬㧞之之事疑㡬是邑名或屬齊或屬魏 按史記葢縁國䇿誤為二説耳然後此六年乃有敗秦閼與之事亦誤二十四年頗攻魏之防陵一作房子安陽㧞之孝成王七年秦與趙距長平使頗將攻秦秦數敗趙軍頗免趙括代將秦殺括降卒四十餘萬皆阬之十五年燕用栗腹之謀曰趙壯者盡于長平其孤未壯舉兵擊趙趙使頗將大破燕軍于鄗殺栗腹遂圍燕燕割五城請和乃聼之趙以尉文封頗為信平君為假相國亷頗之免長平歸也失執之時故客盡去及復用為將客又復至頗曰客退矣客曰吁君何見之晚也夫天下以執道交君有執我則從君無執則去此固其理也有何怨乎十八年延陵鈞率師從頗助魏攻燕二十一年頗伐魏之繁陽㧞之孝成王薨悼襄王即位使樂乗代頗頗怒攻樂乗乗走頗遂奔魏之大梁頗居魏久之魏不能信用趙數困于秦思復用頗頗亦思復用于趙王使使者視頗尚可用否頗之仇郭開多與使者金令毁之使者既見頗頗為之一飯斗米肉十觔被甲上馬以示尚可用趙使還報王曰亷將軍雖老尚善飯然與臣坐頃之三遺矢矣王以為老遂不召楚聞頗在魏隂使人迎之頗一為楚將無功曰我思用趙人頗卒死于夀春史記 墓在壽春縣北四里藺相如者趙人也為趙宦者令繆賢舍人惠文王時得楚和氏璧秦昭王聞之使人遺王書願以十五城請易璧王與亷頗諸大臣謀欲予秦秦城恐不可得徒見欺欲勿予即患秦兵之來計未定求人可使報秦者未得繆賢曰臣舍人藺相如可使王問何以知之對曰臣嘗有罪竊計欲亡走燕相如止臣曰君何以知燕王臣語曰臣嘗從大王與燕王㑹境上燕王私握臣手曰願結交以此知之故欲往相如謂臣曰夫趙彊而燕弱而君幸于趙王故燕王欲結于君今君乃亡趙走燕燕畏趙其執必不敢留君而束君歸趙矣君不如肉袒伏斧質請罪則幸得脱矣臣從其計大王亦幸赦臣竊以為其人勇士有智謀宜可使于是王召見問相如曰秦王以十五城請易寡人之璧可予不相如曰秦彊而趙弱不可不許王曰取吾璧不予我城奈何相如曰秦以城求璧而趙不許曲在趙趙予璧而秦不予趙城曲在秦均之二策寧許以負秦曲王曰誰可使者相如曰王必無人臣願奉璧往使城入趙而璧留秦城不入臣請完璧歸趙王于是遂遣相如奉璧西入秦秦王坐章臺見相如相如奉璧奏秦王秦王大喜傳以示美人及左右左右皆呼萬嵗相如視秦王無意償趙城乃前曰璧有瑕請指示王王授璧相如因持璧却立倚柱怒髮上衝冠謂秦王曰大王欲得璧使人發書至趙王趙王悉召羣臣議皆曰秦貪負其彊以空言求璧償城恐不可得議不欲予秦璧臣以為布衣之交尚不相欺况大國乎且以一璧之故逆彊秦之驩不可于是趙王乃齋戒五日使臣奉璧拜送書于庭何者嚴大國之威以脩敬也今臣至大王見臣列觀禮節甚倨得璧傳之美人以戲弄臣臣觀大王無意償趙王城邑故臣復取璧大王必欲急臣臣頭今與璧俱碎于柱矣相如持其璧睨柱欲以擊柱秦王恐其破璧乃辭謝固請召有司案圖指從此以往十五都與趙相如度秦王特以詐佯為予趙城實不可得乃謂秦王曰和氏璧天下所共傳寶也趙王恐不敢不獻趙王送璧時齋戒五日今大王亦宜齋戒五日設九賔于庭臣乃敢上璧秦王度之終不可彊奪遂許齋五日舍相如廣成傳舍相如度秦王雖齋决負約不償城乃使其從者衣褐懐其璧從徑道亡歸璧于趙秦王齋五日後乃設九賔禮于廷引趙使者藺相如相如至謂秦王曰秦自繆公以來二十餘君未嘗有堅明約束者也臣誠恐見欺于王而負趙故令人持璧歸間至趙矣且秦彊而趙弱大王遣一介之使至趙趙立奉璧來今以秦之彊而先割十五都予趙趙豈敢留璧而得罪于大王乎臣知欺大王之罪當誅臣請就湯钁唯大王與羣臣熟計議之秦王與羣臣相視而嘻左右或欲引相如去秦王因曰今殺相如終不能得璧也而絶秦趙之驩不如因而厚遇之使歸趙趙王豈以一璧之故欺秦耶卒廷見相如畢禮而歸之相如既歸趙王以為賢大夫使不辱于諸侯拜相如為上大夫秦亦不以城予趙趙亦不終予秦璧其後秦伐趙㧞石城明年復攻趙殺二萬人秦王使使者告趙王欲與王為好㑹于西河外澠池趙王畏秦欲母行亷頗藺相如計曰王不行示趙弱且怯也趙王遂行相如從遂與秦王㑹澠池秦王飲酒酣曰寡人竊聞趙王好音請奏瑟趙王鼓瑟秦御史前書曰某年月日秦王與趙王㑹飲令趙王鼓瑟藺相如前曰趙王竊聞秦王善為秦聲請奉盆缻秦王以相娛樂秦王怒不許于是相如前進缻因跪請秦王秦王不肯擊缻相如曰五步之内相如請得以頸血濺大王矣左右欲刃相如相如張目叱之左右皆靡于是秦王不懌為一擊缻相如顧召趙御史書曰某年月日秦王為趙王擊缻秦之羣臣曰請以趙十五城為秦王夀藺相如亦曰請以秦之咸陽為趙王夀秦王竟酒終不能加勝于趙趙亦盛設兵以待秦秦不敢動既罷歸國以相如功大拜為上卿位在亷頗之右亷頗曰我為趙將有攻城野戰之大功而藺相如徒以口舌為勞而位居我上且相如素賤人吾羞不忍為之下宣言曰我見相如必辱之相如聞不肯與㑹相如每朝時常稱病不欲與亷頗爭列已而相如出望見亷頗相如引車避匿于是舍人相與諫曰臣所以去親戚而事君者徒慕君之髙義也今君與亷頗同列亷君宣惡言而君畏匿之恐懼殊甚且庸人尚羞之况于將軍乎臣等不肖請辭去藺相如固止之曰公之視亷將軍孰與秦王曰不若也相如曰夫以秦王之威而相如廷叱之辱其羣臣相如雖駑獨畏亷將軍哉顧吾念之彊秦之所以不敢加兵于趙者徒以吾兩人在也今兩虎共鬬其勢不俱生吾所以為此者以先國家之急而後私讐也亷頗聞之肉袒負荆因賔客至藺相如門謝罪曰鄙賤之人不知將軍寛之至此也卒相與驩為刎頸之交史記
  趙奢 李牧 奢子括 許厯附
  趙奢者趙之田部吏也收租税而平原君家不肯出趙奢以法治之殺平原君用事者九人平原君怒將殺奢奢因説曰君于趙為貴公子今縱君家而不奉公則法削法削則國弱國弱則諸侯加兵諸侯加兵是無趙也君安得有此富乎以君之貴奉公如法則上下平上下平則國彊國彊則趙固而君為貴戚豈輕于天下耶平原君以為賢言之于王王用之治國賦國賦大平民富而府庫實秦伐韓軍于閼與王召亷頗而問曰可救否對曰道逺險狹難救又召樂乗而問焉樂乗對如亷頗言又召問趙奢奢對曰其道逺險狹譬之猶兩鼠鬬于穴中將勇者勝王乃令趙奢將救之兵去邯鄲三十里而令軍中曰有以軍事諫者死秦軍軍武安西秦軍鼓譟勒兵武安屋瓦盡振軍中𠉀有一人言急救武安趙奢立斬之堅壁留二十八日不行復益增壘秦間來入趙奢善食而遣之間以報秦將秦將大喜曰夫去國三十里而軍不行乃增壘閼與非趙地也趙奢既已遣秦間乃卷甲而趨之二日一夜至令善射者去閼與五十里而軍軍壘成秦人聞之悉甲而至軍士許厯請以軍事諫趙奢曰内之許厯曰秦人不意趙師至此其來氣盛將軍必厚集其陣以待之不然必敗趙奢曰請受令許厯曰請就鈇質之誅趙奢曰胥後令欲戰許厯復請諫曰先據北山上者勝後至者敗趙奢許諾即發萬人趨之秦兵後至爭山不得上趙奢縱兵擊之大破秦軍秦軍解而走遂解閼與之圍而歸趙惠文王賜奢號為馬服君以許厯為國尉趙奢于是與亷頗藺相如同位史記
  燕封宋人榮蚠髙陽君使將而攻趙王割濟東三城合盧髙唐平原陵地城市邑五十七命以與齊以求安平君而將之安平君田單也又號平都君奢謂平原君曰國奚無人甚哉君致安平君而將之而割濟東三城合城市邑五十七以與齊此夫子與敵國戰覆軍殺將之所取割地于敵國者也今君以此與齊求安平君而將之國奚無人甚哉且君奚不將奢也奢嘗抵罪居燕燕以奢為上谷守燕之通谷要塞奢習知之百日之内天下之兵未聚奢已舉燕矣平原君曰僕己言之僕主僕主幸已聼僕也將軍無言已奢曰君所以求安平君者以齊之于燕也茹肝涉血之仇耶于奢也不然使安平君愚固不能當榮蚠使安平君智又不肯與燕人戰此兩者安平君必處一焉安平君以趙之强為趙强則齊不復霸矣今得强趙之兵以杜燕曠日持久令士大夫餘子之力盡于溝壘車甲羽毛裂敝府庫倉廩虚兩國交以習之乃引其兵而歸夫盡兩國之兵無明此者矣不聼軍懸釡而炊得燕三城城大無過百雉者果如奢之言三十年王相平都君田單單問奢曰吾非不説將軍之兵法也所不服者用衆用衆使民不得耕作糧食輓賃不可給也此坐而自破之道也單聞之帝王之兵用不過三萬而天下服矣今將軍必負十萬二十萬之衆乃用之此單之所不服也奢曰君非徒不達于兵又不明其時勢夫吳干之劒肉試斷牛馬金試截盤匜薄之柱而擊之則折為三質之石而擊之則碎為百今以三萬之衆應强國之兵是薄柱擊石之謂也且夫吳干之劒材難無脊之厚而鋒不入無脾之薄而刃不斷脾近刃處無鈎竿鐔䝉湏之便鈎劒頭環竿柄也鐔珥鼻也䝉湏疑為劒繩猶蒯緱也操其刃而刺則未入而手斷君無十餘二十萬之衆而為此鈎竿鐔𫎇須之便而徒以三萬行于天下君焉能乎且古者四海之内分為萬國城無過三百丈人無過三千家而以集兵三萬距此奚難哉今取古之為萬國者分以為戰國七不能具數十萬之兵曠日持久數嵗此下有缺文即君之齊已齊以二十萬之衆攻荆五年乃罷趙以二十萬之衆攻中山五年乃歸今千丈之城萬家之邑相望也而索以三萬之衆圍城不存其一角而野戰不足用也君將以此何之田單喟然曰單不至也國䇿
  奢死孝成王七年秦與趙兵相距長平時藺相如病篤趙使亷頗將攻秦秦數敗趙軍趙軍固壁不戰秦數挑戰亷頗不肯趙王信秦之間秦之間言曰秦之所惡獨畏馬服君趙奢之子趙括為將耳趙王因以括為將代亷頗藺相如曰王以名使括若膠柱而鼓瑟耳括徒能讀其父書傳不知合變也趙王不聼遂將之趙括自少時學兵法言兵事以天下莫能當嘗與其父奢言兵事奢不能難然不謂善括母問奢其故奢曰兵死地也而括易言之使趙不將括即已若必將之破趙軍者必括也及括將行其母上書言于王曰括不可使將王曰何以對曰始妾事其父時為將身所奉飯飲而進食者以十數所友者以百數大王及宗室所賞賜者盡以予軍吏士大夫受命之日不問家事今括一旦為將東向而朝軍吏無敢仰視之者王所賜金帛歸藏于家而日視便利田宅可買者買之王以為何如其父父子異心願王勿遣王曰母置之吾已决矣括母因曰王終遣之即有如不稱妾得無隨坐乎王許諾趙括既代亷頗悉更約束易置軍吏秦將白起聞之縱竒兵佯敗走而絶其糧道分斷其軍為二士卒離心四十餘日軍餓趙括出鋭卒自搏戰秦軍射殺趙括括軍敗數十萬之衆遂降秦秦悉阬之趙前後所亡凡四十五萬明年秦兵遂圍邯鄲嵗餘㡬不得脱賴楚魏諸侯來救乃得解邯鄲之圍趙王亦以括母先言竟不誅也史記
  李牧者趙之北邊良將也常居代雁門備匈奴以便宜署吏市租皆輸入幕府為士卒費日擊數牛饗士習射騎謹𤇺火多間諜厚遇戰士為約曰匈奴即入盗急入收保有敢捕虜者斬匈奴每入烽火謹輙入收保不敢戰如是數嵗亦不亡失然匈奴以李牧為怯雖趙邊兵亦以為吾將怯趙王讓李牧李牧如故趙王怒召之使他人代將嵗餘匈奴每來出戰出戰數不利失亡多邊不得田畜復請李牧牧杜門不出固稱疾趙王乃復彊起使將兵牧曰王必用臣臣如前乃敢奉令王許之李牧至如故約匈奴數嵗無所得終不為怯邊士日得賞賜而不用皆願一戰于是乃具選車得千三百乗選騎得萬三千匹百金之士五萬人彀者十萬人悉勒習戰大縱畜牧人民滿野匈奴小入佯北不勝以數千人委之單于聞之大率衆來入李牧多為竒陳張左右翼擊之大破殺匈奴十餘萬騎滅䄡襤破東胡降林胡單于奔走其後十餘嵗匈奴不敢近趙邊城趙悼襄王元年亷頗既亡入魏趙使李牧攻燕㧞武遂方城史記世家在二年居二年龎煖破燕軍殺劇辛後七年秦破趙殺將扈輙于武遂城斬首十萬趙乃以李牧為大將軍擊秦軍于宜安大破秦軍走秦將桓齮封李牧為武安君居三年秦攻番吾李牧擊破秦軍南距韓魏趙王還七年秦使王翦攻趙趙使李牧司馬尚禦之秦多與趙王寵臣郭開金為反間言李牧司馬尚欲反趙王乃使趙蔥及齊將顔聚代李牧李牧不受命趙使人㣲捕得李牧斬之廢司馬尚後三月王翦因急擊趙大破殺趙蔥虜趙王遷及其將顔聚遂滅趙史記
  國策幽王遷七年秦下甲而攻趙趙使李牧禦之有韓倉者以曲合于王韓倉惡李牧王令人代牧牧至使韓倉數之曰將軍戰勝王觴將軍將軍為夀于前而捍匕首當死牧曰繓病絇身大臂短不能及地起居不敬恐懼死罪于前故使工人為木材以接手上若不信請以出示出之袖以示韓倉狀如振梱纒之以布願公入明之韓倉曰受命于王賜將軍死不赦臣不敢言李牧北面再拜賜死縮劒將自誅乃曰人臣不得自殺宫中過司馬門趨甚疾出誃門右舉劒將自誅臂短不能及銜劒徵之于柱以自刺牧死五月趙亡 按此與史記異牧死誠寃或未至此也
  論曰奔踶之馬致千里觀相如之為繆賢計與馬服責平原千里之勢也雖然㣲二子舍人田吏寧能自致哉當其時豈遂無其比倫乙乙無所見則亦已爾詩曰知子之好之雜佩以報之繆賢賢矣哉而報此好也頗牧良將善用兵功績著見而不免死亡之誅易曰開國承家小人勿用嗟乎郭開在中寧能免乎








  尚史卷六十九
<史部,別史類,尚史>



  欽定四庫全書
  尚史卷七十       列傳四十八
  鑲白旗漢軍李鍇撰
  趙諸臣傳
  虞卿
  虞卿者游説之士也躡蹻擔簦説趙孝成王一見賜黄金百鎰白璧一雙再見為趙上卿故號為虞卿秦趙戰于長平趙不勝亡一都尉趙王召樓昌與虞卿曰軍戰不勝尉復死寡人求束甲而趨之何如樓昌曰無益也不如發重使為媾虞卿曰昌言媾者以為不媾軍必破也而制媾者在秦且王之論秦也欲破趙之軍乎不邪王曰秦不遺餘力矣必且欲破趙軍虞卿曰王聼臣發使出重寶以附楚魏楚魏欲得王之重寶必内吾使趙使入楚魏秦必疑天下之合從且必恐如此則媾乃可為也趙王不聼與平陽君為媾發鄭朱入秦秦内之趙王召虞卿曰寡人使平陽君為媾于秦秦已内鄭朱矣卿以為奚如虞卿對曰王不得媾軍必破矣天下賀戰勝者皆在秦矣鄭朱貴人也入秦秦王與應侯必顯重以示天下楚魏以趙為媾必不救王秦知天下不救王則媾不可得成也應侯果顯鄭朱以示天下賀戰勝者終不肯媾長平大敗遂圍邯鄲為天下笑秦既解邯鄲圍而趙王入朝使趙郝約事于秦割六縣而媾虞卿謂趙王曰秦之攻王也倦而歸乎王以其力尚能進愛王而弗攻乎王曰秦之攻我也不遺餘力矣必以倦而歸也虞卿曰秦以其力攻其所不能取倦而歸王又以其力之所不能取以送之是助秦自攻也來年秦復攻王王無救矣王以虞卿之言告趙郝趙郝曰虞卿誠能盡秦力之所至乎誠知秦力之所不能盡此彈丸之地弗予令秦來年復攻王王得無割其内而媾乎王曰請聼子割矣子能必使來年秦之不復攻我乎趙郝對曰此非臣之所敢任也他日三晉之交于秦相善也今秦善韓魏而攻王王之所以事秦必不如韓魏也今臣為足下解負親之攻開闗通幣齊交韓魏至來年而王獨取攻于秦此王之所以事秦必在韓魏之後也此非臣之所敢任也王以告虞卿虞卿對曰郝言不媾來年秦復攻王王得無割其内而媾乎令媾郝又以不能必秦之不復攻也今雖割六城何益來年復攻又割其力之所不能取而媾此自盡之術也不如無媾秦雖善攻不能取六縣趙雖不能守終不失六城秦倦而歸兵必罷我以六城收天下以攻罷秦是我失之于天下而取償于秦也吾國尚利孰與坐而割地自弱以彊秦哉今郝曰秦善韓魏而攻趙者必以為韓魏不救趙也而王之軍必孤有以王之事秦不如韓魏也是使王嵗以六城事秦也即坐而城盡來年秦復求割地王將與之乎弗與是棄前功而挑秦禍也與之則無地而給之語曰彊者善攻弱者不能守今坐而聼秦秦兵不𡚁而多得地是彊秦而弱趙也以益彊之秦而割愈弱之趙其計故不止矣且王之地有盡而秦之求無己以有盡之地而給無己之求其勢必無趙矣趙王計未定樓緩從秦來趙王與樓緩計之曰予秦地何如母予孰吉緩辭讓曰此非臣之所能知也王曰雖然試言公之私樓緩對曰王亦聞夫公甫文伯母乎公甫文伯仕于魯病死女子為自殺于房中者二人其母聞之弗哭也其相室曰焉有子死而弗哭者乎其母曰孔子賢人也逐于魯而是人不隨也今死而婦人為之自殺者二人若是者必其于長者薄而于婦人厚也故從母言之是為賢母從妻言之是必不免為妬妻故其言一也言者異則人心變矣今臣新從秦來而言勿予則非計也言予之恐王以臣為為秦也故不敢對使臣得為大王計不如予之王曰諾虞卿聞之入見王曰此飾説也王眘勿予樓緩聞之往見王王又以虞卿之言告樓緩樓緩對曰不然虞卿得其一不得其二夫秦趙搆難而天下皆説何也曰吾且因彊而乗弱矣今趙兵困于秦天下之賀戰勝者則必盡在于秦矣故不如亟割地為和以疑天下而慰秦之心不然天下將因秦之彊怒乗趙之弊𤓰分之趙且亡何秦之圖乎故曰虞卿得其一不得其二願王以此决之勿復計也虞卿聞之往見王曰危哉樓子之所以為秦者是愈疑天下而何慰秦之心哉獨不言其示天下弱乎且臣言勿予者非固勿予而已也秦索六城于王而王以六城賂齊齊秦之深讐也得王之六城并力西擊秦齊之聼王不待辭之畢也則是王失之于齊而取償于秦也而齊趙之深讐可以報矣而示天下有能為也王以此發聲兵未窺于境臣見秦之重賂至趙而反媾于王也從秦為媾韓魏聞之必盡重王重王必出重寶以先于王則是王一舉而結三國之親而與秦易道也趙王曰善則使虞卿東見齊王與之謀秦虞卿未返秦使者已在趙矣樓緩聞之亡去國策作樓緩無樓昌趙郝趙于是封虞卿以一城居頃之而魏請為從趙孝成王召虞卿謀過平原君平原君曰願卿之論從也虞卿入見王王曰魏請為從對曰魏過王曰寡人固未之許對曰王過王曰魏請從卿曰魏過寡人未之許又曰寡人過然則從終不可乎對曰臣聞小國之與大國從事也有利則大國受其福有敗則小國受其禍今魏以小國請其禍而王以大國辭其福臣故曰王過魏亦過竊以為從便王曰善乃合魏為從虞卿既以魏齊之故不重萬户侯卿相之印與魏齊間行卒去趙困于梁魏齊已死不得意乃著書上採春秋下觀近世曰節義稱號揣摩政謀凡八篇以刺譏國家得失世傳之曰虞氏春秋史記儒家虞氏春秋十五篇漢書
  孔叢子虞卿著書名春秋魏齊曰子無然也春秋孔聖所以名經也今子之書談説而已亦以為名何曰經者取其事常也可常則為經矣且不為孔子其無經乎
  公孫龍 孔穿 子順附
  公孫龍趙人列子
  為平原君客空雄之遇秦趙相約曰自今以來秦所欲為趙助之趙所欲為秦助之無何秦攻魏趙欲救之秦使讓趙曰秦欲攻魏而趙助之非約平原君以告龍龍曰亦可發使讓秦曰趙欲救之秦獨不助趙非約趙惠王謂龍曰寡人事偃兵十餘年矣而不成兵不可偃乎龍曰偃兵之意兼愛天下之心也不可以虚名必有其實今藺離石入秦而王縞素出總東攻齊得城而王加膳置酒秦得地而王出總齊亡地而王加膳所非兼愛之心也此偃兵之所以不成也今有人無禮慢易而求敬阿黨不公而求令煩號數變而求靜暴戾貪得而求定雖黄帝猶若困龍又説燕昭王以偃兵昭王曰甚善願客計之龍曰竊意大王之弗為也王曰何故曰日者大王欲破齊諸天下之士欲破齊者大王盡養之知齊之險阻要害君臣之際者大王盡養之雖知而弗欲破齊者大王猶若弗養其卒果破齊以為功今大王曰我其偃兵諸侯之士在大王之朝者盡善用兵者也臣是以知大王之弗為也吕氏春秋
  淮南子公孫龍在趙之時謂弟子曰人而無能者吾不與遊有客衣褐帶索而見曰臣能呼龍顧謂弟子曰門下故有能呼者乎對曰無龍曰與之弟子之籍後數日往説燕至河上而航在一汜使善呼者呼之一呼而航來
  龍疾名實之散亂為守白之論謂白馬非馬公孫龍子有孔穿者字子髙仲尼之後或謂穿曰此小人辨而毁大道子盍往正諸穿適趙衣長裾振褎袖方屐麤翣見平原君君曰子亦儒服乎穿曰此布衣之服非儒服也儒服非一也平原君曰請子言之曰夫儒者居位行道則有衮冕之服統御師族則有介胄之服從容徒步則有若穿之服平原君曰儒之為名何取爾曰取包衆美兼六藝動靜不失中道穿與龍㑹平原君家謂之曰僕居魯遂聞下風而髙先生之行然所不取于先生以白馬為非白馬誠去非白馬之學穿請為弟子龍曰先生之言悖也龍之學正以白馬非白馬也去之則龍無以教矣且夫學于龍者以智與學不逮也今教龍去白馬非白馬是先教也而後師之不可也先王之所教龍者似齊王之問尹文也齊王曰寡人甚好士而齊無士尹文曰今有人事君忠事親孝交友信處鄉順可謂士乎王曰是真所謂士也曰王得此人以為臣乎曰所願也尹文曰使此人見侮而不敢鬬王將以為臣乎王曰見侮不鬬是辱則寡人不以為臣矣曰雖見侮不鬬是未失所以為士也然而王不以為臣則鄉所謂士者乃非士乎夫王之令殺人者死傷人者刑民有畏令見侮終不敢鬬是全王之法也而王不以為臣是罰之也且王以不鬬為辱必以敢鬬為榮是王之所賞吏之所罰也賞罰曲謬雖十黄帝不能治也齊王無以應且白馬非白馬者乃子先君仲尼之所取也龍聞楚王喪其弓左右請求之王曰楚人遺弓楚人得之又何求乎仲尼聞之曰亦曰人得之而已矣何必楚若是者仲尼異楚人于所謂人也夫是仲尼之異楚人于所謂人而非龍之異白馬于謂馬悖也穿莫之應退而告人曰言非而博巧而不理此固吾所不答也異日平原君㑹衆賔而延穿平原君曰先生欲去夫公孫子白馬之學是非未分而先生飜然欲髙逝可乎穿曰理之至精者自明之豈任穿之退哉平原君曰至精之説可得聞乎曰春秋記六鷁退飛覩之則六察之則鷁鷁猶馬也六猶白也覩之得見其白察之則知其馬色以名别内由外顯謂之白馬名實當矣若以絲麻加之女工為緇素青黄色名雖殊其實則一⿰牛𤣥武此類甚衆先舉其色後名其質萬物之所同聖賢之所常也若尹文之折齊王之所言與其法錯故也楚王之言楚人亡弓楚人得之先君探其本意欲以示廣其實狹之故曰不如亦曰人得之而已也是異楚王之所謂楚非異楚王之所謂人也凡言人者總謂人也亦猶言馬者總謂馬也楚自國也白自色也欲廣其人宜在去楚欲正名色不宜去白忱察此理則公孫之辨破矣平原君顧謂衆賔曰公孫子能答此乎燕客史由曰辭則有焉理則否矣龍又與穿記論于平原君所辨理至于臧三耳龍言臧之三耳甚辨析穿弗應明日復見平原君曰疇昔公孫之言信辨也先生以為何如曰然㡬能臧三耳矣雖然實難僕願問君今為臧三耳甚難而實非也謂臧兩耳甚易而實是也君將從易而是者乎亦從難而非者乎平原君弗能應明日謂龍曰公無與孔子髙辨其人理勝于辭公辭勝于理辭勝于理終必絀
  吕氏春秋作臧三牙史記平原君厚待公孫龍龍善為堅白之辨及鄒衍過趙言至道乃絀龍劉向别録鄒衍過趙平原君見公孫龍及其徒綦母子之屬論白馬非白馬之辯以問鄒子鄒子曰不可彼天下之辯有五勝三至而辭正為下辯者别殊類使不相害序異端使不相亂抒意通指明其所謂使人與知焉不務相迷也故勝者不失其所守不勝者得其所求故辯可為也及至煩文以相假飾辭以相悖巧譬以相移引人聲使不得及其意如此害大道夫繳紛爭言而競後息不能無害君子坐皆稱善
  平原君嘗與孔穿飲强穿酒曰遺諺堯舜千鍾孔子百觚子路嗑嗑尚飲十榼古之聖賢無不能飲也吾子何辭焉穿曰以穿所聞聖賢以道徳兼人未聞以飲食也平原君曰如先生言則此言何生曰生于嗜酒者葢其勸厲奬戲之辭非實然也平原君欣然曰吾不戲子無所聞此雅言也孔叢子
  公孫龍嘗爭論白馬非馬人不能詘後乗白馬無符傳欲出闗闗吏不聼新論
  名家公孫龍子十四篇漢書
  孔穿子子順穿以為平原君霸世之士惜其不遇時子順以為衰世之好事公子無伯相之才也魏王聘子順為相子順改嬖寵之官以事賢才奪無任之禄以賜有功諸喪職秩者乃造謗言文咨以告子順曰民不可與慮始久矣古之善為政者其初不能無謗子産相鄭三年而後謗止吾先君相魯三月而後謗止今吾為政日新庸知謗止無時乎文咨曰子産之謗嘗亦聞之未識先君之謗何也子順曰先君初相魯魯人謗誦曰麛裘而芾投之無戾芾之麛裘投之無郵及三年政成民又作誦曰衮衣章甫實獲我所章甫衮衣惠我無私魏王使修好鄰國遂連和于趙趙王燕問子順曰寡人欲求北狄不知其所以然答曰誘之以所利而與之通市王曰寡人欲弱之若與交市分我貨與狄是疆之也可乎曰與之市者以我無用之貨取其有用之物是所以弱之之術也衣服之物珠玉五綵飲食之物酒醪五熟此我之所有而彼之所利者也牛馬旃裘弓矢之器是其所饒而輕以與人者也以吾所有易彼所饒狄將糜于衣食矣殆可舉棰而驅豈徒弱之魏王謂子順曰吾欲致天下之士奈何對曰昔周穆王問祭公謀父曰吾欲得天下賢才對曰去其帝王之色則得矣臣亦請君去其尊貴之色而已子順相魏九月陳大計輙不用乃退而以病致事人謂子順曰子其行乎曰吾行之山東則山東之國將并于秦秦為不義義所不入遂寢于家孔叢子孔叢子新垣固謂子順曰子相魏未聞異政而即自退何也曰以無異政所以退也且死病無良醫今秦有吞食天下之心山東之國𡚁而不振三晉割地以求安二周折節而入秦燕齊宋楚已屈服不出二十年天下盡為秦乎史記子髙生子慎年五十七嘗為魏相
  諒毅 趙使附
  諒毅者葢亦趙人也孝成王九年秦攻魏取寧邑諸侯皆賀王亦使賀三反不得通王憂之曰往賀而不得通此必加兵于我為之奈何左右曰使者三往不得通必所使者非其人也曰諒毅者辯士也大王可試使之毅親受命而往至秦獻書秦王曰大王廣地寧邑諸侯皆賀敝邑寡君亦竊嘉之不敢寧居使下臣奉其幣物三至王廷而使不得通使若無罪願大王無絶其懽若使者有罪願得請之秦王使使者報曰吾所使趙國者小大皆聼則受書幣不從則使者歸矣毅對曰下臣之來固承大國之意也豈敢有難大王令之請奉而行之無所敢疑于是秦王乃見使者曰趙豹平原君數欺弄寡人趙能殺之則可不能請率諸侯受命邯鄲城下毅曰趙豹平原君親寡君之母弟也猶大王之有華陽涇陽君也大王以孝治聞于天下衣服之便于體膳㗖之嗛于口未嘗不分于華陽涇陽君華陽涇陽之車馬衣服無非大王之服御者臣聞之覆巢毁卵而鳳凰不翔刳胎焚夭而麒麟不至今使臣受大王之令以還報敝邑之君畏懼不敢不行無乃傷華陽涇陽之心乎秦王曰諾勿使從政毅曰敝邑之君有母弟不能教誨以惡大國請黜之勿使與政事以稱大國秦王乃喜受幣而厚遇之國策
  韓詩外傳趙王使人于楚鼓瑟而遣之曰慎無失吾言使者受命伏而不起曰大王鼓瑟未嘗若今日之悲也王曰調使者曰調則可記其柱王曰不可天有燥濕絃有緩急柱有推移不可記也使者曰楚之去趙也千有餘里有吉凶之變凶則弔吉則賀猶柱之有推移不可記也
  縮髙
  縮髙者趙之安陵人事安陵君魏攻管而不下髙之子為管守信陵君使人謂安陵君曰君其遣縮髙吾將仕之以五大夫使為持節尉安陵君曰安陵小國也不能必使其民使者自往請道使者至髙之所復信陵君之命髙曰君之幸髙也將使髙攻管也夫以父攻子守人大笑也見臣而下是背主也父教子背亦非君之所善也敢再拜辭使者以報信陵君大怒遣使之安陵曰安陵之地亦猶魏也今吾攻管而不下則秦兵及我社稷必危矣願君生束縮髙而致之弗致將發十萬之師以告安陵之城安陵君曰吾先君成侯受詔襄子以守此地也手受大府之憲憲之上篇曰子弑父臣弑君有常刑不赦國雖有赦降城亡子不得與焉今縮髙謹辭大位以全父子之義而君曰必生致之是使我負襄子詔而廢大府之憲也雖死不敢行髙聞之曰信陵君為人悍而自用此辭反必為國禍吾已全矣無違人臣之義矣豈可使吾君有魏患也乃之使者之舍刎頸而死信陵君聞之服縞素避舍使使謝安陵君曰無忌小人也困于思慮失言于君敢再拜釋罪國䇿
  論曰知氏善養士故多令臣或輓于前或推于後然而大車以敗不救其亡愎以濟貪必無幸矣既死無後而猶使豫讓兩報故主嗟乎呼天擊衣豈唯三晉之士為之涕泣哉縮髙不教子貳有晉之遺風焉蕩之什曰雖無老成人尚有典型此予于家臣而有述焉者也趙諸公子傳 公子朝 公子勝 公子緤 公子章
  公子朝武公子也武公薨趙武立列侯太子章趙武未詳其人是為敬侯敬侯元年公子朝作亂不克出奔魏敬侯薨子成侯即位成侯元年公子勝與成侯爭立為亂勝某公子未詳成侯薨公子緤與太子肅侯爭立緤亦未詳緤敗亡奔韓武靈王時則有公子章章武靈王長子也武靈王二十一年攻中山趙祒為右軍許鈞為左軍章為中軍王并將之取鄗石邑封龍東垣中山獻四邑和二十七年立子何為王是為惠文王王自號為主父封章為代安陽君章素侈心不服其弟所立主父又使田不禮相章四年朝羣臣章亦來朝主父令王聼朝而自從旁觀窺羣臣宗室之禮見章傫然也反北面為臣詘于其弟心憐之于是乃欲分趙而王章于代計未决而輟主父及王游沙邱異宫章即以其徒與田不禮作亂詐以主父令召王肥義先入殺之公子成與李兑入距難殺章及田不禮滅其黨賊因圍主父主父餓死沙邱宫史記世家
  趙豹平陽君
  趙豹者惠文王之母弟也惠文王二十七年封豹為平陽君史記世家 武靈王初立有陽文君趙豹為相别是一人惠文王薨孝成王即位秦軍臨韓韓恐請効上黨之地上黨守馮亭隂使人請于王曰韓不能守上黨且以與秦其民皆不欲為秦而願為趙今有城市之邑七十願拜納之于王惟王才之王喜召豹告之曰韓不能守上黨且以與秦其吏民不欲為秦而皆願為趙今馮亭令使者以與寡人何如豹對曰臣聞聖人甚禍無故之利王曰人懐吾義何謂無故乎對曰秦蠶食韓氏之地中絶不令相通故自以為坐受上黨也且夫韓所以内趙者欲嫁其禍也秦被其勞而趙受其利雖强大不能得之于小弱而小弱顧能得之强大乎今王取之可謂有故乎且秦以牛田水通糧其死士皆列于上地令嚴政行不可與戰王自圖之王大怒曰夫用百萬之衆攻戰踰年未見一城今不用兵而得城七十何故不為豹出王召趙勝趙禹而告之曰韓不能守上黨今其守以與寡人有城市之邑七十二人對曰用兵踰年未見一城今坐而得城七十此大利也乃使趙勝往受地
  嚴尤三將叙平原君勸孝成王受馮亭王曰受之秦兵必至武安君必將誰能當之對曰澠池之㑹臣察武安君頭小而面鋭瞳子黑白分明視瞻不轉可與持久難與爭鋒亷頗勇鷙而愛士知難而忍耻與之野戰則不如持久足以當之王從其計
  秦王怒以兵遇趙于長平趙軍戰不勝都尉係死王使豹與秦講發鄭朱入秦秦内鄭朱而趙卒不得講攻趙于長平大破之國䇿
  國策平原君謂平陽君曰公子牟㳺于秦且東而辭應侯應侯曰公子將行矣獨無以教之乎曰且㣲君之命命之也固且有効于君夫貴不與富期而富至富不與梁肉期而梁肉至梁肉不與驕奢期而驕奢至驕奢不與死亡期而死亡至累世以前坐此者多矣應侯曰公子所以教之者厚矣僕得聞此不忘于心願君之亦勿忘也平陽君敬諾韓非子趙王遊于囿左右以莵與虎而輟觀之肹然環其眼王曰可惡哉虎目也左右曰平陽君之目可惡過此見此未有害也見平陽君之目若此則必死矣明日平陽君殺言者而王不誅也
  趙勝平原 毛遂 君  李談附 廬陵君 長安君
  趙勝者武靈王之子惠文王之母弟也諸子中勝最賢喜賔客賔客葢至者數千人勝相惠文王及孝成王三去相三復位封于東武城號平原君平原君家樓臨民家民家有躄者槃散行汲平原君美人居樓上臨見大笑之明日躄者至平原君門請曰臣聞君之喜士士不逺千里而至者以君能貴士而賤妾也臣不幸有罷癃之病而君之後宫臨而笑臣臣願得笑臣者頭平原君笑應曰諾躄者去平原君笑曰觀此豎子乃欲以一笑之故殺我美人不亦甚乎終不殺居嵗餘賔客門下舍人稍稍引去者過半平原君怪之曰勝所以待諸君者未嘗敢失禮而去者何多也門下一人前對曰以君之不殺笑躄者以君為愛色而賤士士即去耳于是平原君乃斬笑躄者美人頭自造門進躄者因謝焉其後門下乃復稍稍來是時齊有孟嘗魏有信陵楚有春申故爭相傾以待士秦之圍邯鄲趙使平原君求救合從于楚約與食客門下有勇力文武備具者二十人偕平原君曰使文能取勝則善矣文不能取勝則歃血于華屋之下必得定從而還士不外索取于食客門下足矣得十九人餘無可取者無以滿二十人門下有毛遂者前自贊于平原君曰遂聞君將合從于楚約與食客門下二十人偕不外索今少一人願君即以遂備員而行矣平原君曰先生處勝之門下㡬年于此矣毛遂曰三年于此矣平原君曰夫賢士之處世也譬若錐之處囊中其末立見今先生處勝之門下三年于此矣左右未有所稱誦勝未有所聞是先生無所有也先生不能先生留毛遂曰臣乃今日請處囊中耳使遂蚤得處囊中乃頴脱而出非特其末見而已平原君竟與毛遂偕十九人相與目笑之而未發也毛遂比至楚與十九人論議十九人皆服平原君與楚合從言其利害日出而言之日中不决十九人謂毛遂曰先生上毛遂按劍厯階而上謂平原君曰從之利害兩言而决耳今日出而言從日中不决何也楚王謂平原君曰客何為者也平原君曰是勝之舍人也楚王叱曰胡不下吾乃與而君言汝何為者也毛遂按劍而前曰王之所以叱遂者以楚國之衆也今十步之内王不得恃楚國之衆也王之命懸于遂手吾君在前叱者何也且遂聞湯以七十里之地王天下文王以百里之壤而臣諸侯豈在士卒衆多乎誠能據其勢而奮其威今楚地方五千里持㦸百萬此霸王之資也以楚之彊天下弗能當白起小豎子耳率數萬之衆興師以與楚戰一戰而舉鄢郢再戰而燒夷陵三戰而辱王之先人此百世之怨而趙之所羞而王弗知惡焉合從者為楚非為趙也吾君在前叱者何也楚王曰唯唯誠若先生之言謹奉社稷而以從毛遂曰從定乎楚王曰定矣毛遂謂楚王之左右曰取雞狗馬之血來毛遂奉銅盤而跪進之楚王曰王當歃血而定從次者吾君次者遂遂定從于殿上毛遂左手持盤血而右手招十九人曰公相與歃此血于堂下公等碌碌所謂因人成事者也平原君已定從而歸歸至于趙曰勝不敢復相士勝相士多者千人寡者百數自以為不失天下之士今乃于毛先生而失之也毛先生一至楚而使趙重于九鼎大吕毛先生以三寸之舌彊于百萬之師勝不敢復相士遂以為上客平原君既返趙楚使春申君將兵赴救趙魏信陵君亦矯奪晉鄙軍往救趙皆未至秦急圍邯鄲邯鄲急且降平原君甚患之邯鄲傳舍吏子李談説平原君曰君不憂趙亡邪平原君曰趙亡則勝為虜何為不憂乎李談曰邯鄲之民炊骨易子而食可謂急矣而君之後宫以百數婢妾被綺縠餘梁肉而民褐衣不完糟糠不厭民困兵盡或𠟡木為矛矢而君器物鍾磬自若使秦破趙君安得有此使趙得全君何患無有今君誠能令夫人以下編于士卒之間分功而作家之所有盡散以饗士士方其危苦之時易徳耳于是平原君從之得敢死之士三千人李談遂與三千人赴秦軍秦軍為之却三十里亦㑹楚魏救至秦兵遂罷邯鄲復存李談戰死封其父為李侯虞卿欲以信陵君之存邯鄲為平原君請封公孫龍聞之夜駕見平原君曰龍聞虞卿欲以信陵君之存邯鄲為君請封有之乎平原君曰然龍曰此甚不可且王舉君而相趙者非以君之智能為趙國無有也割東武城而封君者非以君為有功也而以國人無勲乃以君為親戚故也君受相印不辭無能割地不言無功者亦自以為親戚故也今信陵君存邯鄲而請封是親戚受城而國人計功也此甚不可且虞卿操其兩權事成操右劵以責事不成以虚名徳君君必勿聼也平原君遂不聼虞卿平原君以趙孝成王十五年卒子孫代後竟與趙俱亡史記又有廬陵君長安君並孝成王母弟孝成王為燕逐廬陵君而長安君為趙質于齊國䇿
  論曰趙襄子有云非徳不當雝正與聖人禍無故之利同上黨之入執塗人而問之無有可者乃平原賢者而阿匼焉謂之知不逮豹愚竊惑之平原喜客其著聞者唯遂然近者遺李談逺者遺毛薛是故數千人無論已彼所謂十九人者亦終碌碌而已矣士之難邪好士之難邪
  趙嬖臣傳 建信君 郭開韓倉附
  建信君名族未詳事孝成王貴于趙或謂建信君曰君之所以事王者色也蓇之所以事王者知也蓇趙人名色老而衰智老而多以日多之智而逐衰惡之色君必困矣建信君曰奈何曰並驥而走者五里而罷乗驥而御之不倦而取道多君令蓇乗獨斷之車御獨斷之勢以居邯鄲令之内治國事外刺諸侯則蓇之事有不言者矣君因言王而重責之蓇之軸折矣建信君再拜受命未期年蓇亡走魏□謂建信君曰人有置係蹄者而得虎虎怒决蹯而去虎之情非不愛其蹯也然而不以環寸之蹯害七尺之軀者權也今有國非直七尺之軀也而君之身于王非環寸之蹯也願君熟圖之公子魏牟過趙王迎之顧反至坐前有尺帛且令工人以為冠工見客來因避王曰公子乃驅後車幸以臨寡人願聞所以為天下魏牟曰重國若此尺帛則王之國大治矣王不説曰先王不知寡人不肖使奉社稷豈敢輕國若此魏牟曰王無怒請為王説之曰王有此尺帛何不令前郎中以為冠王曰郎中不知為冠牟曰為冠而敗奚虧于國而王必待工今為天下之工或非也社稷為虚戾先王不血食而王不以予工乃與㓜艾且王之先帝駕犀首驂馬服以與秦角逐秦避其鋒今王憧憧乃輦建信以與强秦角逐臣恐秦折王之輢也客見王曰臣聞王買馬有之乎曰有之何故不遣曰未得買馬之工也曰何不遣建信君曰建信君有國事又不知相馬曰何不遣紀姬曰紀姬婦人也不知相馬曰買馬而善何補于國買馬而惡何危于國而王必將待工今治天下舉錯非也國家為虚戾而社稷不血食而王不待工而與建信君何也燕郭之法有所謂桑雍者桑中有蠧外磈磈如癰王知之乎所謂桑雍者便辟左右之人及夫人優愛孺子也此皆能乗王之醉昬而求所欲于王者也是能得之于内則大臣為之枉法于外矣國䇿
  國䇿苦成常謂建信君曰天下公從而獨以趙惡秦何也魏殺吕遼天下交之今收河間與殺吕遼何以異君唯飾虚偽侯文信猶且知之也從而有功乎何患不得收河間從而無功收河間何益也國䇿希寫見建信君建信君曰文信侯之于僕也甚無禮秦人來仕僕官之丞相爵五大夫文信侯之于僕也甚無禮也希寫曰臣以為今用事者不如商賈建信君悖然曰足下卑用事者乎曰不然夫良賈不與人爭買賣之賈而謹司時時賤而買雖貴已賤矣時貴而賣雖賤已貴矣昔者文王拘于牖里而武王羇于玉門卒斬紂頭懸于太白是武王之功也今君不能與文信侯相抗以權而責文信侯少禮臣竊為君不取也按此建信君葢主從而不附秦所以收河間不以
  封文信侯也
  王遷時嬖郭開韓倉二人者惡亷頗李牧卒放殺之以亡趙國
  論曰建信君史不載葢如龍陽安陵而主斷國事者非其媕婀固寵無以取之而乗驥係虎且濟惡焉詩曰憂心悄悄慍于羣小小人比周靡有孤立而不羣從者也王遷時國已垂焚乃郭開韓倉方且交扇左右誅放大臣先笑後號亦終旅于秦而已
  趙夫人傳 惠后
  惠后者名娃嬴是為孟姚吳廣之女也初簡子疾三日而寤夢之帝所甚樂帝曰余思虞舜之勲適余將以其胄女孟姚配而七世之孫至武靈王即位初娶韓女為夫人十六年王遊大陵他日王夢見處女鼓瑟而歌詩曰美人熒熒兮顔若苕之榮命乎曾無我嬴異日王飲酒樂數言所夢想見其狀吳廣聞之因夫人而内其女娃嬴孟姚也孟姚甚有寵于王是為惠后惠后生王子何二十五年惠后卒史記世家
  惠文后
  惠文后者是為威后惠文王之夫人也生孝成王及長安君惠文王薨孝成王少威后用事齊王嘗使使者問威后書未發威后問使者曰嵗亦無恙邪民亦無恙邪王亦無恙邪使者不説曰臣奉使使威后今不問王而先問嵗與民豈先賤而後尊貴者乎威后曰不然茍無嵗何有民茍無民何有君故有問舍本而問末者邪乃進而問之曰齊有處士曰鍾離子無恙邪是其為人也有糧者亦食無糧者亦食有衣者亦衣無衣者亦衣是助王養其民者也何以至今不業也業陽子無恙乎是其為人哀鰥寡恤孤獨振困窮補不足是助王息其民者也何以至今不業也北宫之女嬰兒子無恙邪徹其環瑱至老不嫁以養父母是皆率民而出于孝情者也胡為至今不朝也此二士弗業一女不朝何以王齊國子萬民乎於陵子仲尚存乎是其為人也上不臣于王下不治其家中不索交諸侯此率民而出于無用者何為至今不殺乎國䇿
  孝成王二年惠文后卒史記世家













  尚史卷七十



  欽定四庫全書
  尚史卷七十一      列傳四十九
  鑲白旗漢軍李鍇撰
  田齊諸臣傳
  匡章 章子
  匡章齊人也為得罪于父不得近出妻屏子終身不養焉孟子
  威王時秦假道韓魏以攻齊王使章將而應之與秦交和而舍軍門曰和使者數相往來章變其徽章以雜秦軍𠉀者言章以齊入秦王不應頃間𠉀者復言章以齊兵降秦王不應而此者三有司請曰言章之敗者異人而同辭王何不發將而擊之王曰此不叛寡人頃間言齊兵大勝左右曰何以知之曰章之母啟得罪其父其父殺之而埋馬棧之下吾使章將也勉之曰夫子全兵而還必更葬將軍之母對曰臣非不能更葬臣之母也臣之母得罪臣之父臣之父未教而死夫不得父之教而更葬母是欺死父也故不敢夫為人子而不欺死父豈為人臣欺生君哉齊策
  當湣襄時有章子齊令章子將而與韓魏攻荆荆令唐蔑拒之軍相當六月而不戰齊令周最趣章子急戰辭甚刻章子對曰殺之免之殘其家王能持此于臣不可以戰而戰可以戰而不戰王不能得此于臣與荆人夾泚水而軍章子令視水可絶者荆人射之不可得近有芻水旁者告齊𠉀者曰荆人所盛守者其淺者所簡守其深者也𠉀者載芻者見章子章子練卒夜奄荆人所盛守殺唐蔑吕氏春秋
  騶忌
  騶忌者成侯也忌初以鼔琴見威王王説而舍之右室須臾王鼓琴忌推户入曰善哉鼔琴王勃然不說去琴按劒曰夫子見容未察何以知其善也忌曰夫大弦濁以春温者君也小弦廉折以清者相也攫之深醳之愉者政令也鈞諧以鳴大小相益回邪而不相害者四時也吾是以知其善也王曰善語音忌曰何獨語音夫治國家而弭人民皆在其中王又勃然不說曰若夫語五音之紀信未有如夫子者也若夫治國家而弭人民又何為乎絲桐之間忌曰夫大弦濁以春温者君也小弦廉折以清者相也攫之深而醳之愉者政令也鈞諧以鳴大小相益回邪而不相害者四時也夫復而不亂者所以治昌也連而徑者所以存亡也故曰琴音調而天下治夫治國家而弭人民無若乎五音者王曰善忌見三月而受相印淳于髠見之曰善説哉髠有愚志願陳諸前忌曰謹受教髠曰得全全昌失全全亡忌曰謹受令請謹母離前髠曰豨膏棘軸所以為滑也然而不能運方穿忌曰謹受令請謹事左右言毎事須順從也髠曰弓膠昔幹所以為合也然而不能傅合疏罅昔久舊也考工作㭊言膠幹可以勢暫合而久亦不能常傅合于疎罅隙縫忌曰謹受令請謹自附于萬民髠曰狐裘雖弊不可補以黄狗之皮忌曰謹受令請謹擇君子母雜小人其間髠曰大車不較不能載其常任琴瑟不較不能成其五音忌曰謹受令請謹修法律而督姦吏髠說畢趨出至門而面其僕曰是人者吾語之微言五其應我若響之應聲是人必封不久矣居期年封以下邳號曰成侯史記世家
  新序齊稷下先生喜議政事騶忌既為齊相稷下先生淳于髠之屬七十二人皆輕忌以為設以微辭忌必不能及乃相與俱往見忌淳于髠之徒禮踞騶忌之禮卑淳于髠等稱辭忌知之如應響淳于髠等辭詘而去忌之禮踞淳于髠之禮卑
  忌長八尺有餘而形貌昳麗朝服衣冠窺鏡謂其妻曰我孰與城北徐公美其妻曰君美甚徐公何能及君也城北徐公齊國之美麗者也忌不自信復問其妾曰吾孰與徐公美妾曰徐公何能及君也旦日客從外來與坐談問之曰吾與徐公孰美客曰徐公不若君之美也明日徐公來孰視之自以為不如窺鏡而自視又弗如逺甚暮寢而思之曰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妾之美我者畏我也客之美我者欲有求于我也于是入朝見王曰臣誠知不如徐公美臣之妻私臣臣之妾畏臣臣之客欲有求于臣皆以為美于徐公今齊地方千里百二十城宫婦左右莫不私王朝廷之臣莫不畏王四境之内莫不有求于王由此觀之王之蔽甚矣王曰善乃下令羣臣吏民能面刺寡人之過者受上賞上書諫寡人者受中賞能謗議于市朝聞寡人之耳者受下賞説苑威王遊于瑤臺成侯卿來奏事從軍羅綺甚衆王曰國至貧也何出之盛也成侯卿至上謁王曰國至貧也何出之盛也成侯卿曰忌舉田忌子為西河而秦梁弱忌舉田解子為南城而楚人抱羅綺而朝忌舉黔涿子為㝠州而燕人給牲趙人給盛忌舉田種首子為即墨而于齊足究忌舉北郭刁勃子為大士而九族益親民益富舉此數良人王枕而卧耳何國之貧哉
  忌為相田忌為將不相説公孫閈曰公何不為王謀伐魏勝則是君之謀也可以有功不勝田忌不進戰而不死曲撓而誅忌以為然乃説王使田忌伐魏田忌三戰三勝忌以告公孫閈閈使人操十金往卜于市曰我田忌之人也吾三戰而三勝聲威天下欲為大事亦吉否卜者出因令人捕為人卜者驗其辭于王前田忌遂走史記世家田忌率其徒襲攻臨淄求成侯不勝而奔威王薨忌與晏首並事宣王忌仕人衆宣王不説晏首仕人寡宣王説之忌謂宣王曰忌聞以為有一子之孝不如有五子之孝今首之所進仕者以幾何人宣王因以晏首壅塞之而善忌國策公孫閈晏首皆齊人閈見後傳
  田忌
  田忌是為田臣思紀年謂之徐州子期齊族也事威王為將與相成侯騶忌不相説忌出走宣王即位召而復之宣王二年魏伐趙趙與韓共擊魏趙不利敗于南梁韓請救于齊王召大臣而謀曰早救之孰與晚救之便張丐對曰晩救之韓且折而入于魏不如早救之忌曰不可夫韓魏之兵未敝而我救之我代韓受魏之兵顧反聴命于韓也且夫魏有破韓之志韓見且亡必東愬于齊我因結韓之親而晚承魏之敝則國可重矣王曰善乃隂告韓使者而遣之韓自以有齊五戰五不勝東愬于齊齊因起兵擊魏大破之馬陵係太子申禽龎涓魏破韓弱韓魏之君因田嬰北面而朝王忌既破魏孫臏謂之曰將軍可以為大事乎忌曰奈何孫臏曰將軍無解兵而入齊使彼罷敝于先言齊軍雖勝亦罷使之當前弱守于主主地缺葢齊險隘主者循軼之途也軼轍同言不得方軌適相循也鎋擊摩車而相過使彼罷敝先弱守于主必一而當十十而當百百而當千然後背太山左濟右天唐軍重踵髙宛使輕車鋭騎衝雍門若是則齊君可正而成侯可走不然則將軍不得入矣忌不聴果不得入亡而之楚騶忌代之相恐忌欲以楚權復于齊杜赫曰臣請為留楚謂楚王曰騶忌所以不善楚者恐田忌以楚權復于齊也王不如封田忌于江南以示忌之不返齊也騶忌必以齊厚事楚田忌亡人也而得封必徳王若復于齊必以齊事楚此用二忌之道也楚果封忌于江南既而再復于齊事閔王復齊事策不載然閔王時復見田臣思知其再復也或疑是二人索隠注則以為田臣思即田忌閔王七年張儀以秦魏伐韓王曰韓吾與國也秦伐之吾將救之忌曰王之謀過矣不如聴之子噲與子之國百姓不戴諸侯弗與秦伐韓楚趙必救之是天以燕賜我也王曰善乃許韓使者而還之韓自以得交于齊遂與秦戰楚趙果救韓齊因起兵攻燕三十日而舉燕國國策史記世家作桓公五年誤
  論曰伯禹戒舜曰知人則哲惟帝其難之奸回害正以譽不以毁哲之所以為難也騶忌走田忌詘晏首二忌不相容惡見其戰勝于朝廷
  田嬰靖郭君 田文孟嘗君
  田嬰者是為靖郭君諸田之子也史記齊威王少子而宣王庶弟誤嬰自威王時任職用事與騶忌及田忌將而救韓伐魏威王薨事宣王宣王七年嬰使于韓魏韓魏服于齊嬰與韓昭侯魏惠王㑹王東阿南盟而去復與魏惠王㑹甄紀年梁惠王之後元十一年㑹齊于平阿十三年㑹齊威公于甄
  九年嬰相齊史記
  十年楚敗齊師于徐州欲逐嬰于齊嬰恐張丑謂楚王曰王戰勝于徐州田肹不用也肹有功于國百姓為之用田嬰不善而用申縛申縛者大臣弗與百姓弗為也故王勝之也今嬰逐肹必用復整其士卒以與王遇必不便于王矣楚王因弗逐嬰相齊十一年宣王薨閔王即位三年封嬰于薛
  紀年梁惠王後元十三年四月齊威王封田嬰于薛十月齊城薛十四年薛子嬰來朝十五年齊威王薨嬰初封彭城
  嬰謂王曰五官之計曲禮司徒司空司馬司士司冦典司五衆計其事之凡也不可不日聽而數覽也王曰説吾而厭之言汝説我則不覽而自厭乃以委嬰國策
  初嬰有子四十餘人其賤妾有子名文文以五月五日生嬰告其母曰勿舉也其母竊舉生之及長其母因兄弟而見其子文于嬰嬰怒其母曰吾令若去此子而敢生之何也文頓首因曰君所以不舉五月子者何故嬰曰五月子者長與戸齊將不利其父母文曰人生受命于天乎將受命于戸邪嬰黙然文曰必受命于天君何憂焉必受命于戸則髙其戸耳誰能至者嬰曰子休矣久之文承間問其父曰子之子為何曰為孫孫之孫為何曰為𤣥孫𤣥孫之孫為何曰不能知也文曰君用事相齊至今三王矣齊不加廣而私家富累萬金門下不見一賢者文聞將門必有將相門必有相今君後宫蹈綺縠而士不得短褐僕妾餘粱肉而士不厭糟糠今君又尚厚積餘藏欲以遺所不知何人而忘公家之事日損文竊怪之于是嬰乃禮文使主家待賓客賓客日進名聲聞于諸侯諸侯皆使人請嬰以文為太子嬰許之嬰卒諡為靖郭君而文果代立于薛是為孟嘗君史記孟嘗君在薛荆人攻之淳于髠為齊使于荆還反過薛文令人體貌而郊迎之謂淳于髠曰荆人攻薛夫子弗憂文無以復侍矣淳于髠曰敬聞命至于齊畢報王曰何見于荆對曰荆甚固而薛亦不量其力王曰何謂也對曰薛不量其力而為先王立清廟荆固而攻之清廟必危故曰薛不量其力而荆亦甚固齊王和其顔色曰譆先君之廟在焉疾興兵救之國策
  文在薛招致諸侯賔客及亡人有罪者皆歸文文舍業厚遇之以故傾天下之士食客數千人無貴賤一與文等文待客坐語而屏風後常有侍史主記君所與客語問親戚居處客去文已使使存問獻遺其親戚文嘗待客夜食有一人蔽火光客怒以飯不等輟食辭去文起自持其飯比之客慙自剄士以此多歸文文客無所擇皆善遇之人人各自以為孟嘗君親已
  吕氏春秋唐子短陳餅子于齊威王威王欲殺之陳餅子亡奔薛孟嘗君以車迎之至而養以芻豢黍粱冬被裘罽夏服絺紵出乗牢車駕馬問之曰夫子何思于齊曰臣思夫唐子孟嘗君曰唐子非短子者邪何為思之曰自唐子之短臣也以身歸君食芻豢飯禾粢服輕暖乗牢良臣故思之 按孟嘗君不當威王時説誤國䇿孟嘗君奉夏侯章以四馬百人之食遇之甚勤夏侯章每言未嘗不毁之或告孟嘗君孟嘗君曰文有以事夏侯公矣勿言董之繁菁問夏侯公夏侯公曰毁之以為之也君所以得為長者以吾毁之也吾以身為孟嘗君國策孟嘗君謂三先生曰願聞先生有以補文闕也一人曰訾天下之王有侵君者臣請以血湔其袵田瞀曰車軼之所至請掩足下之短誦足下之長千乗之君萬乗之長其欲有君也如使而弗及也勝臀曰臣願以足下之府庫財物收天下之士為君決疑應卒若魏文侯之有田子方段干木也國策孟嘗君舍人有與君之夫人相愛者或曰舍人亦甚不義矣請殺之君曰覩貌而相愛者人之情也錯之勿言居期年君召愛夫人者而謂之曰衛君與文布衣交請具車馬皮幣願君從衛君遊舍人遊于衛甚重衛君欲約天下之兵攻齊是人謂君曰孟嘗君不知臣不肖以臣欺君且臣聞齊衛先君刑馬壓羊盟曰齊衛相攻伐者如此今約天下之兵攻齊是背盟約而欺孟嘗君也君聽臣則可不聽臣輒以頸血湔足下衿衛君乃止齊人聞之曰孟嘗君善為事矣轉禍為功 說支離韓詩外傳孟嘗君請學于閔子使車往迎閔子曰禮有來學無往教致師而學不能禮往教則不能化君也君所謂不能學臣所謂不能化者也孟嘗君曰敬聞命矣明日袪衣請受業
  秦昭王聞其賢乃先使涇陽君為質于齊以求見文文將入秦賓客莫欲其行諫不聽蘇代謂曰今旦代從外來見木偶人與土偶人相與語木偶人曰天雨子將敗矣土偶人曰我生于土敗則歸土今天雨流子而行未知所止息也今秦虎狼之國也而君欲往如有不得還得無為土偶人所笑乎文乃止二十五年復卒使文入秦昭王即以文為秦相人或説昭王曰孟嘗君賢而又齊族也今相秦必先齊而後秦秦必危矣于是昭王囚文謀欲殺之文使人抵昭王幸姬求解幸姬曰妾願得狐白裘此時文有狐白裘直千金天下無雙入秦獻之昭王更無他裘文患之徧問客莫能對最下坐有能為狗盜者曰臣能得狐白裘乃夜為狗以入秦宫藏中取所獻狐白裘至以獻秦王幸姬幸姬為言昭王昭王釋文文得出即馳去更封傳變名姓以出闗夜半至函谷闗昭王後悔出文求之已去即使人馳傳逐之文至關關法雞鳴而出客文恐追至客之居下坐者有能為雞鳴而雞盡鳴遂發傳出出如食頃秦追果至關已後文出乃還始文列此二人于賓客賓客盡羞之及文有秦難卒此二人拔之自是之後客皆服文過趙趙平原君客之趙人聞文賢出觀之皆笑曰始以薛公為魁然也今視之乃眇小丈夫耳文聞之怒客與俱者下斫擊殺數百人遂滅一縣以去閔王不自得以其遣文文至則以為齊相任政
  國策齊王夫人死為七孺子皆近田文欲知王所欲立乃獻七珥美其一明日視美珥所在勸王立為夫人韓非子齊王問于文曰治國何如對曰夫賞罰之為道利器也君固握之不可以示人若如臣者猶獸鹿也唯薦草而就
  文以齊為韓魏攻楚又與韓魏攻秦而藉兵食于西周韓慶國䇿作韓慶史記作蘇代為西周謂文曰君以齊為韓魏攻楚九年取宛葉以北以强韓魏今又攻秦以益之韓魏南無楚憂西無秦患則地廣而益重齊必輕矣夫本末更盛虚實有時竊為君危之君不如令敝邑隂合于秦而君無攻又無藉兵食君臨函谷而無攻令敝邑以君之情謂秦王曰薛公必不破秦以張韓魏所以進兵者欲王令楚割東國以與齊而秦出楚王以為和君令敝邑以此惠秦秦得無攻而以楚之東國自免也必欲之楚王得出必徳齊齊得東國而益强而薛世世無患秦不大弱而處之三晉之西三晉必重齊文曰善因令韓慶入秦使三國無攻秦而不藉兵食于西周居數年人或毁文于王曰孟嘗君將為亂及田甲刼王王意疑文文乃奔薛既而復召文文因謝病歸老于薛史記
  史記孟嘗君相齊其舍人魏子為孟嘗君收邑入三反而不致一入孟嘗君問之對曰有賢者竊假與之以故不致入孟嘗君怒而退魏子及孟嘗君奔薛魏子所與粟賢者聞之乃上書言孟嘗君不作亂請以身為盟遂自剄宫門以明孟嘗君 按此葢參馮煖與愛夫人者二事而成説也詳馮煖傳
  文既免吕禮相禮秦亡將或謂文曰周最于王厚也而逐之聽祝弗相吕禮者弗齊人史記作親弗欲取秦也秦齊合弗與禮重矣有齊秦必輕君君弗如急北兵趨趙以秦魏秦魏之上當有攻字收周最以為後行且反齊王之信言與趙攻秦魏收最用之可圖後舉又齊前與秦合今與趙攻之信反也又禁天下之率率猶從也謂從齊齊無秦天下果果猶決弗必走齊王誰與為其國言必重孟嘗君也文從其計乃為魏謂秦魏冉曰文聞齊王欲以吕禮收齊以濟天下君必輕矣齊秦相聚以臨三晉禮必并相之是君收齊以重吕禮也齊免于天下之兵其讐君必深君不如勸秦王令敝邑薛也卒攻齊之事齊破文請以所得封君齊破晉强晉謂魏秦王畏晉之强也必重君以取晉齊予晉敝邑而不能支秦薛雖文舊封而屬齊齊破畏魏且取薛予魏魏雖得薛而實弱不能當秦晉必重君以事秦是君破齊以為功操晉以為重也破齊定封而秦晉皆重君若齊不破吕禮復用子必大窮矣于是魏冉言于秦昭王伐齊而吕禮亡史記吕禮相齊欲困蘇代代説孟嘗君北兵趨趙以和秦魏孟嘗君從之而吕禮嫉害孟嘗君孟嘗君懼乃遺魏冉書使秦伐齊説與國策異而云和秦魏者亦非是
  後王滅宋益驕欲去文文恐乃如魏魏昭王以為相韓非子薛公之相魏昭侯也有欒子曰陽湖潘其于王甚重而不為薛公薛公患之召與之博予之人百金令之昆弟博俄又益之人二百金方博有間謁者言客張季之子在門公怫然怒撫兵授謁者曰殺之吾聞季之不為文也時季羽在側曰不然竊聞季為公甚顧其人隂未聞耳乃不殺客大禮之曰曩者聞季之不為文也故欲殺之今誠為文豈忘季哉告廩獻千石之粟告府獻五百金告騶私廐獻良馬固車二乗令奄將宫人之美妾二十人并遺季也欒子因相謂曰為公必利不為公必害吾曹何愛不為公因競勸而為之又曰昭王謂孟嘗君曰寡人欲與官事君曰王欲與官事何不試習讀法昭王讀法十餘簡而睡卧矣曰寡人不能讀此法
  秦將伐魏魏王聞之夜見文曰秦且攻魏奈何文曰有諸侯之救則可王曰寡人願子之行也為之約車百乗文之趙謂趙王曰願借兵以救魏趙王曰寡人不能文曰夫借兵者忠王也曰可得聞乎曰夫趙之兵非强于魏也然而趙之地不嵗危而民不嵗死魏之地嵗危而民嵗死者以其西為趙蔽也今趙不救魏魏歃盟于秦是趙與强秦為界也地亦且嵗危民亦且嵗死矣此文之所以忠于王也趙王許諾為起兵十萬車三百乗又北見燕王曰先日公子謂其父嬰嘗約兩主之交矣今秦攻魏願大王救之燕王曰吾嵗不熟二年矣今又行數千里而助魏奈何文曰夫行數千里而救人此國之利也今魏王出國門而望見軍雖欲行數千里而助人得乎燕王尚未許也文曰臣効便計于王王不用文請行矣恐天下將有大變也曰大變可得聞乎曰秦攻魏未能克之也而臺已燔游已奪矣燕不救魏魏以國之半與秦秦必去魏悉韓魏之兵又西借秦兵因趙之衆以四國攻燕王且何利利行數千里而助人乎利出燕南門而望見軍乎則道里近而輸易矣燕王曰子行矣寡人聽子為之起兵八萬車三百乗以從魏王大説秦恐割地請講于魏因歸燕趙之兵而封文國䇿
  國䇿趙王封孟嘗君以武城孟嘗君擇舍人為武城吏而遣之曰鄙語豈不曰借車者馳之借衣者被之哉曰有之君曰文甚不取也夫借車衣者非親友則兄弟也馳親友之車被兄弟之衣文以為不可今趙王不知文不肖而封之以武城願大夫之往也毋伐樹木毋發屋室訾然使王悟而知文謹使可全而歸之
  後文西合于秦趙與燕共伐破齊齊王亡在莒遂死焉襄王立而文中立為諸侯無所屬襄王新立畏文與連和復親文文卒諡為孟嘗君
  皇覽孟嘗君冡在魯國薛城向門東
  諸子争立而齊魏共滅薛文絶後無嗣也史記
  論曰展季之言曰伐國不問仁人伐國爾而仁人羞之况忍覆其宗國哉吳將伐魯問叔孫輒輒曰伐之必得志退而告公山不狃不狃曰非禮也君子之行也不以所惡廢鄉嗚呼孟嘗賢者乃廢鄉乎孟嘗雅好士馮煖市義于薛而不市義于齊毛薛之規迄無聞焉所好者士之何等邪且夫豢馬以羣而等驥于下籋雲搖舉然後愕眙焉然則好士者其聲也非真好士者也文死諸子争立薛由是亡嗚呼彼四十餘子而不與賤子争靖郭君之難也
  田單 田需附
  田單者齊諸田疎屬也湣王時單為臨菑市掾不見知及燕使樂毅伐破齊齊湣王出奔已而保莒城燕使長驅平齊而田單走安平令其宗人盡斷其車軸末而傅鐵籠已而燕軍攻安平城壊齊人走争塗以轊折車敗為燕所虜唯田單宗人以鐵籠故得脱東保即墨燕既盡降齊城唯獨莒即墨不下燕軍聞齊王在莒并兵攻之淖齒既殺湣王于莒因堅守距燕軍數年不下燕引兵東圍即墨即墨大夫出與戰敗死城中相與推田單曰安平之戰田單宗人以鐵籠得全習兵立以為將軍以即墨距燕頃之燕昭王卒惠王立與樂毅有隙田單聞之乃縱反間于燕宣言曰齊王已死城之不拔者二耳樂毅畏誅而不敢歸以伐齊為名實欲連兵南面而王齊齊人未附故且緩攻即墨以待其事齊人所懼唯恐他將之來即墨殘矣燕王以為然使騎劫代樂毅樂毅因歸趙燕人士卒忿而田單乃令城中人食必祭其先祖于庭飛鳥悉翔舞城中下食燕人怪之田單因宣言曰神來下教我乃令城中人曰當有神人為我師有一卒曰臣可以為師乎因反走田單乃起引還東鄉坐師事之卒曰臣欺君誠無能也田單曰子勿言也因師之每出約束必稱神師乃宣言曰吾唯懼燕軍之劓所得齊卒置之前行與我戰即墨敗矣燕人聞之如其言城中人見齊諸降者盡劓皆怒堅守唯恐見得單又縱反間曰吾懼燕人掘吾城外冢墓僇先人可為寒心燕軍盡掘壟墓燒死人即墨人從城上望見皆涕泣其欲出戰怒自十倍田單知士卒之可用乃身操版插與士卒分功妻妾編于行伍之間盡散飲食饗士令甲卒皆伏使老弱女子乗城遣使約降于燕燕軍皆呼萬嵗田單又收民金得千鎰令即墨富豪遺燕將曰即墨即降願無虜掠吾族家妻妾令安堵燕將大喜許之燕軍由此益懈田單乃收城中得千餘牛為絳繒衣書以五采龍文束兵刃于其角而灌脂束葦于尾燒其端鑿城數十穴夜縱牛壯士五千人隨其後牛尾𤍠怒而奔燕軍燕軍夜大驚牛尾炬火光明炫燿燕軍視之皆龍文所觸盡死傷五千人因銜枚擊之而城中鼔譟從之老弱皆擊銅器為聲聲動天地燕軍大駭敗走齊人遂夷殺其將騎劫燕軍擾亂奔夫齊人追亡逐北所過城邑皆畔燕而歸田單兵日益多乗勝燕日敗亡卒至河上而齊七十餘城皆復為齊乃迎襄王于莒入臨菑而聽政襄王封田單號曰安平君單又號平都君或徙或益封未詳 史記
  齊之破燕也齊國之衆皆以田單為自立也及襄王立單相之過菑水有老人涉菑而寒出不能行坐于沙中單見其寒解裘衣之襄王惡之曰田單之施將欲取我國乎不早圖之恐後之左右顧無人巖下有貫珠者王呼而問之曰女聞吾言乎對曰聞之王曰女以為何若對曰王不如因以為己善王嘉單之善下令曰寡人憂民之饑也單收而食之寡人憂民之寒也單解裘而衣之寡人憂勞百姓而單亦憂之稱寡人之意單有是善而王嘉之善單之善亦王之善也王曰善乃賜單牛酒嘉其行後數日貫珠者復見王曰王至朝日宜召田單而揖之于庭口勞之乃布令求百姓之饑寒者收穀之乃使人聽于閭里聞丈夫之相與語曰田單之愛人嗟乃王之教澤也長平之役單説魏王曰王胡不為從王曰秦許吾以垣雍單曰臣以垣雍為空割也王曰何謂也單曰秦趙久相持于長平而無決天下合于秦則無趙合于趙則無秦秦恐王之變也故以垣雍餌王也秦戰勝趙王敢責垣雍之割乎秦戰不勝趙王能令韓出垣雍之割乎臣故曰垣雍空割也魏王曰善又有田需者宣王時管燕得罪宣王燕謂其左右曰孰與我赴諸侯者乎左右莫對燕連然流涕曰悲夫士何其易得而難用也田需對曰士三食不得饜而君鵞鶩有餘食下宫糅羅紈曳綺縠而士不得以為縁且財者君之所輕死者士之所重君不肯以所輕者與士而責士以所重事君非士易得而難用也國策 韓詩外傳作宋燕陳饒魏策田需貴于哀王是需又嘗事魏也
  論曰田單以二邑復齊七十餘城俾襄王復國有鬲之烈不加于是火牛破燕不創自單楚子執象燧以破羣蠻已先之矣貫珠事未必然然君臣兩完亦足鑒諸
  顔斶 王蠋 平阿餘子 叔無孫成公趙附
  顔斶者齊人也宣王見顔斶曰斶前斶亦曰王前王不説左右曰王人君也斶人臣也王曰斶前斶亦曰王前可乎對曰夫斶前為慕勢王前為趨士與使斶為慕勢不如使王為趨士王忿然作色曰王者貴乎士貴乎對曰士貴耳王者不貴王曰有説乎曰有昔者秦攻齊令有敢去栁下季壟五十步而樵採者死不赦令有能得齊王頭者封萬戸侯賜金千鎰由是觀之生王之頭曽不若死士之壟也王黙然不説左右曰斶來斶來大王據千乗之地建千石鐘萬石簴天下之士皆為役處辨智並進莫不來語萬物無不備具而百姓無不親附今夫士之髙者乃稱匹夫徒步而處農畆下則鄙野監門閭里士之賤也亦甚矣對曰不然斶聞古大禹之時諸侯萬國何則徳厚之道得貴士之力也及湯之時諸侯三千當今之世南面稱寡者乃二十四由此觀之非得失之䇿與稍稍誅滅滅亡無族之時欲為監門閭里安可得而有哉易傳不云乎居上位未得其實而喜其為名者必以驕奢為行据慢驕奢則凶必從之是故無實而喜其名者削無徳而望其福者約無功而受其禄者辱禍必握此皆幸樂其名而無其實徳者也是以堯有九佐九官也舜有七友雄陶方回續牙伯陽東不訾秦不虚靈補禹有五丞楚辭八師三后外有益稷臯陶垂益湯有三輔商書伊虺二相外有誼伯仲伯咎單自古及今而能虛成名于天下者無有故曰無形者形之君也無端者事之本也夫上見其原下通其流至聖明學上何不吉之有哉夫堯傳舜舜傳禹周成王任周公旦而世世稱曰明主是以明乎士之貴也王曰嗟乎君子焉可侮哉寡人自取病耳及聞君子之言乃聞細人之行願請受為弟子先生與寡人游食必大牢出必乗車妻子衣服麗都斶曰夫玉生于山制則破焉非弗寳貴矣然大璞不完士生乎鄙野推選則禄焉非不尊遂也然而形神不全斶願得歸晚食以當肉安步以當車無罪以當貴清浄貞正以自虞制言者王也盡忠直言者斶也言要道已備矣願得賜歸安行反臣之邑屋則再拜辭去君子曰斶知足矣歸真反璞則終身不辱國䇿
  湣王時有王蠋齊之畫邑人燕之初入齊聞蠋賢令軍中曰環畫邑三十里無入以王蠋之故已而使人謂蠋曰齊人多髙子之義吾以子為將封子萬家蠋固謝燕人曰子不聽吾引三軍而屠畫邑蠋曰忠臣不事二君貞女不更二夫齊王不聽吾諫故退而耕于野國既破亡吾不能存今又刼之以兵為君將是助桀為虐也與其生而不義固不如烹遂經其頸于樹自奮絶脰而死齊亡大夫聞之曰王蠋布衣也義不北面于燕况在位食禄者乎乃相聚如莒求諸子立為襄王史記
  吕氏春秋齊晉相與戰平阿之餘子亡㦸得矛不自快謂路之人曰亡㦸得矛可以歸乎路之人曰㦸兵也矛亦兵也亡兵得兵何為不歸遇髙唐之孤叔無孫曰今戰亡㦸得矛可以歸乎叔無孫曰矛非㦸也㦸非矛也亡㦸得矛豈亢責也哉餘子曰嘻還反戰趨尚及之遂戰而死叔無孫曰吾聞之君子濟人于患必離其難疾驅而從之亦死説苑宋康公攻阿屠單父成公趙曰趙在阿而宋屠單父是趙無以自立也且往誅宋入宋三月不得見或曰何不因鄰國之使見之趙曰不可使後世之使不信符節之信不用曰何不因羣臣道徒處之士而刺之曰不可後世之忠臣不見信辨士不見顧吾聞士怒則思理危不忘義必將正行以求之期年宋康公病死趙曰廉士不辱名信士不惰行吾在阿宋屠單父是辱名也事誅宋王期年不得是惰行也生何面目見天下士遂立槁于彭山之上 按宋無康公王偃諡康不以病死説誤
  王斗 能意 春居 唐易子 匡倩田過 閭邱卭 子竒附
  王斗者亦齊人也斗造門見宣王宣王使謁者延入斗曰斗趨見王為好勢王趨見斗為好士于王何如使者復還報王曰先生徐之寡人請從王因趨而迎之于門與入曰寡人奉先君之宗廟守社稷聞先生直言正諫不諱斗對曰王聞之過斗生于亂世事亂君焉敢直言正諫王忿然作色不説有間斗曰昔先君桓公所好者五九合諸侯一匡天下天子授籍立為太伯今王有四焉王説曰寡人愚陋守齊國唯恐夫抎之焉能有四焉斗曰先君好馬王亦好馬先君好狗王亦好狗先君好酒王亦好酒先君好色王亦好色先君好士而王不好士王曰當今之世無士寡人何好斗曰世無騏驎騄耳王之駟已備矣世無東郭俊盧氏之狗王之走狗已具矣世無毛嬙西施王宫已充矣王亦不好士也何患無士説苑作淳于髠王曰寡人憂國愛民固願得士以治之斗曰王之憂國愛民不若王愛尺縠也王使人為冠不使左右便辟而使工者何也為能之也今王治齊非左右便辟無使也臣故曰不如愛尺縠也王謝曰寡人有罪于是舉士五人治官齊國大治國䇿
  吕氏春秋能意見齊宣王宣王曰聞子好直有之乎對曰意惡能直意聞好直之士不處亂國不見汚君身今見王而家宅乎齊意惡能直宣王怒曰野士也將罪之能意曰臣少而好事長而行之王胡不能與野士乎將以彰其所好邪王乃舍之吕氏春秋宣王為太室大益百畆堂上三百戸以齊之大具之三年而未能成羣臣莫敢諫春居問于宣王曰荆王釋先王之禮樂而樂為輕敢問國為有主乎王曰為無主臣以千數而莫敢諫敢問國為有臣乎王曰為無臣今王為太室大益百畆堂上三百戸以齊之大具之三年而弗能成羣臣莫敢諌敢問王為有臣乎臣請辟矣趨而出王曰春子反寡人請今止之遽召掌書曰書之寡人不肖而好為太室春子止寡人韓非子宣王問弋于唐易子曰弋者奚貴唐易子曰在于謹廩王曰何為謹廩曰鳥數十目視人人以二目視鳥奈何不謹廩也王曰然則人主以二目視一國一國以萬目視人主將何以自為廩乎曰鄭長者有言曰夫虚静無為而自見也其可以為此廩乎韓非子宣王問匡倩曰儒者博乎曰不也博者貴梟勝者必殺梟是殺所貴也以為害義故不博曰儒者弋乎曰不也弋者從下害于上是從下傷君也以為不義故不弋又問儒者鼓瑟乎曰不也夫瑟以小絃為大聲以大絃為小聲是大小易序貴賤易位以為害義故不鼓也宣王曰善韓詩外傳宣王謂田過曰吾聞儒者親喪三年君與父孰重對曰殆不如父王忿然曰曷為士去親而事君對曰非君之土地無以處吾親非君之禄無以養吾親非君之爵無以尊吾親受之于君致之于親凡事君以為親也新序齊有閭邱卭年十八道遮宣王曰家貧親老願得小仕王曰子年尚稚未可對曰顓頊十二而治天下項槖七嵗為聖人師由此觀之卭不肖耳年不稚矣宣王曰未有咫角驂駒而能服重致逺者也士亦華髮墮顛而後可用耳對曰不然夫驊騮緑驥駿馬也試于釡竈之間其疾未能過貍鼬黄鵠白鶴一舉千里試于堂廡之下其便未能過燕服翼辟閭巨闕利器也使之決目出眯其便未能過菅槀由此觀之華髮墮顛與卭何以異哉宣王曰善子何見寡人之晚也對曰夫雞豚讙嗷奪鐘鼓之異雲霞充咽奪日月之光讒人在側是以見晚也宣王拊軾曰寡人有過載之歸而用焉新序子竒年十八齊君使治阿既行矣悔之使追之未到阿及之還之已到勿還也使者及之而不還君問其故對曰臣見所以共載者白首也夫以老者之智以少者決之必能治阿矣是以不還
  列精子髙 狐援 公玉丹
  列精子髙狐援並齊人也子髙聽行乎湣王善衣東布衣白縞冠顙推之履㑹朝雨袪步堂下謂侍者曰我何若侍者曰公姣且麗子髙步而窺井粲然惡丈夫也喟然歎曰侍者謂吾聽行于齊王也夫何阿哉萬乗之主人之阿之亦甚矣而無所鏡亡無日矣鏡唯士乎人説鏡之明已也而惡士之明已也不知類耳吕氏春秋新序作田巴對齊王
  子髙見齊王王問誰可臨淄宰稱管穆王曰穆陋民不敬曰見敬在徳王聞晏子趙文子乎晏子長不過三尺齊國莫不宗焉趙文子身不勝衣言如不出口其相晉國晉國以寧有徳故也臣常行臨淄市見屠商身修八尺鬚髯如㦸面正紅白市之男女未有敬之者王曰是所謂祖龍始者也誠如先生言乃以穆為臨淄宰齊王行車裂之刑羣臣諍之弗聽子髙曰車裂之刑無道之刑也而君行之竊以為下吏之過也王曰民多犯法為法之輕也子髙曰然此誠君之盛意也夫天下悠悠士無定處有徳則住無徳則去欲規霸王之業與大國為難而酷刑以懼逺近國内之民將叛四方之士不至此亡國之道下吏不具以聞心知不可將有非議則曰君意實然我諌必有龍比之禍是虚自居于忠正之地而闇推主使同于桀紂也且夫臣見主非而不諍以陷主于危亡罪之大者也主疾臣之弼已而資臣以箕子比干之忠惑之大者也王曰謹聞命遂除車裂之法孔叢子狐援説湣王曰殷之鼎陳于周之廷其社葢于周之屏其干戚之音在人之游亡國之音不得至于廟亡國之社不得見于天亡國之器陳于廷所以為戒王必勉之其無使齊之大吕陳之廷無使太公之社葢之屏無使齊音充人之游王不受援出而哭國三日其辭曰先出也衣絺紵後出也滿囹圄吾今見民之洋洋然東走而不知所處王問吏曰哭國之法若何吏曰斮王曰行法吏陳斧質于東閭不欲殺之而欲去之援聞而蹶往過之吏曰哭國之法斮先生老歟昬歟援曰有人自南方來鮒入而鯢居使人之朝為草而國為墟殷有比干吳有子胥齊有狐援已不用若言又斮之東閭
  國策齊負郭之民有孤狐咺者正義閔王斮之檀衢百姓不附齊孫室子陳舉直言殺之東閭宗室離心
  又有公玉丹者湣王亡居衛謂丹曰我何如主丹曰王賢主也臣聞古人有辭天下而無恨色者臣聞其聲于王見其實名稱東帝實辨天下去國居衛容貌充滿顔色發揚無重國之意王曰甚善丹知寡人寡人自去國居衛也帶益三副矣吕氏春秋
  新序閔王居衛謂公玉丹曰我亡矣而不知其故對曰王之亡以賢也天下之主皆不肖而惡王之賢因相與攻王此王之所以亡也閔王慨然太息曰賢固若是其苦邪餘文同漢書儒家公孫固一篇十八章齊閔王失國問之固為陳古今成敗 按此公玉丹或即公孫固豈反辭以對如子革對靈王與











  尚史卷七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尚史卷七十二      列傳五十
  鑲白旗漢軍李鍇撰
  田齊諸臣傳
  魯仲連
  魯仲連者齊人也好竒偉俶儻之畫策
  魯連子齊辯士田巴服徂邱議稷下毁五帝罪三王服五伯離堅白合同異一日服千人有徐刼者其弟子曰魯仲連年十二號千里駒往請田巴曰臣聞堂上不奮郊草不芸白刃交前不救流矢急不暇緩也今楚軍南陽趙伐髙唐燕人十萬聊城不去國亡在旦夕先生奈之何若不能者先生之言有似梟鳴出城而人惡之願先生勿復言田巴曰謹聞命矣巴謂徐劫曰先生乃飛兔也豈直千里駒巴終身不談
  而不肯仕官任職好持髙節史記
  燕敗齊取七十餘城唯莒即墨未下田單以即墨破燕殺騎劫初燕將攻下聊城人或讒之燕燕將懼誅因保守聊城不敢歸田單攻聊城嵗餘士卒多死而聊城不下魯連乃為書約之矢以射城中遺燕將曰吾聞之智者不倍時而棄利勇士不怯死而滅名忠臣不先身而後君今公行一朝之忿不顧燕王之無臣非忠也殺身亡聊城而威不信于齊非勇也功廢名滅後世無稱非智也故智者不再計勇士不怯死今死生榮辱貴賤尊卑此其一時也願公之詳計而無與俗同也且楚攻南陽魏攻平陸齊無南面之心以為亡南陽之害不如得濟北之利故定計而堅守之今秦人下兵魏不敢東面横秦之勢合則楚國之形危且棄南陽斷右壤存濟北計必為之今楚魏交退燕救不至齊無天下之規與聊城共據朞年之敝即臣見公之不能得也齊必決之于聊城公無再計彼燕國大亂君臣過計上下迷惑栗腹以十萬之衆五折于外萬乗之國被圍于趙壤削主困為天下戮公聞之乎今燕王方寒心獨立大臣不足恃國敝旤多民心無所歸今公又以聊城之民距全齊之兵朞年不解是墨翟之守也食人炊骨士無反北之心是孫臏吳起之兵也能已見于天下矣故為公計不如罷兵休士全車甲歸報燕王燕王必喜士民見公如見父母交游攘臂而議于世功業可明矣上輔孤主以制羣臣下養百姓以資説士矯國革俗于天下功名可立也意者亦捐燕棄世東游于齊乎請裂地定封富比陶衛世世稱寡與齊久存此亦一計也二者顯名厚實也願公熟計而審處一也且吾聞効小節者不能行大威惡小恥者不能立滎名昔管仲射桓公中鉤簒也遺公子糾而不能死怯也束縛桎梏辱身也此三行者鄉里不通也世主不臣也使管仲終窮抑幽囚而不出慙恥而不見窮年没夀不免為辱人賤行矣然管子并三行之過據齊國之政一匡天下九合諸侯為五霸首名髙天下光照鄰國曹沫為魯君將三戰三北而喪地千里使曹子計不顧後出必死而不生則不免為敗軍禽將矣曹子以敗軍禽將非勇也功廢名滅後世無稱非智也故去三北之恥退而與魯君計齊桓公朝諸侯曹子以一劒之任刼桓公于壇位之上顔色不變辭氣不悖三戰之所喪一朝而反之天下震動威信吳楚傳名後世若二公者非不能行小節死小恥也以為殺身絶世功名不立非智也故去忿恚之心而成終身之名除感忿之恥而立累世之功故業與三王争流名與天壤相敝也公其圖之燕將曰敬聞命矣因罷兵到韣而去到同倒韣弓衣也史記燕將見書泣三日猶預不決欲歸燕已有隙恐誅欲降齊所殺虜于齊甚衆恐已降而後見辱喟然歎曰與人刃我寧自刃乃自殺 國䇿
  聊城亂田單遂屠聊城歸而言魯連欲爵之魯連逃隠于海上曰吾與富貴而詘于人寧貧賤而輕世肆志焉魯連遊于趙趙孝成王時秦王使白起破趙長平之軍前後四十餘萬秦兵遂東圍邯鄲趙王恐諸侯之救兵莫敢擊秦軍魏安釐王使將軍晉鄙救趙畏秦止于蕩隂不進魏王使客將軍新垣衍間入邯鄲因平原君謂趙王曰秦所為急圍趙者前與齊湣王争彊為帝已而復歸帝今齊湣王已益弱方今唯秦雄天下此非必貪邯鄲其意欲復求為帝趙試發使尊秦昭王為帝秦必喜罷兵去平原君猶預未有所決此時魯仲連適游趙㑹秦圍趙聞魏將欲令趙尊秦為帝乃見平原君曰事將奈何平原君曰勝也何敢言事前亡四十萬之衆于外今又内圍邯鄲而不能去魏王使客將軍新垣衍令趙帝秦今其人在是勝也何敢言事魯仲連曰吾始以君為天下之賢公子也吾乃今然後知君非天下之賢公子也梁客新垣衍安在吾請為君責而歸之平原君曰勝請為紹介而見之于先生平原君遂見新垣衍曰東國有魯仲連先生者今其人在此勝請為紹介交之于將軍新垣衍曰吾聞魯仲連先生齊國之髙士也衍人臣也使事有職吾不願見魯仲連先生平原君曰勝既已泄之矣新垣衍許諾魯連見新垣衍而無言新垣衍曰吾視居此圍城之中者皆有求于平原君者也今吾觀先生之玉貎非有求于平原君者也曷為久居此圍城之中而不去魯仲連曰世以鮑焦為無從頌而死者皆非也衆人不知則為一身彼秦者棄禮義而上首功之國也權使其士虜使其民彼即肆然而為帝過而為政于天下則連有蹈東海而死耳吾不忍為之民也所為見將軍者欲以助趙也新垣衍曰先生助之將奈何魯連曰吾將使梁及燕助之齊楚則固助之矣新垣衍曰燕則吾請以從矣若乃梁者則吾乃梁人也先生惡能使梁助之魯連曰梁未睹秦稱帝之害故耳使梁睹秦稱帝之害則必助趙矣新垣衍曰秦稱帝之害何如魯連曰昔者齊威王嘗為仁義矣率天下諸侯而朝周周貧且微諸侯莫朝而齊獨朝之居嵗餘周烈王崩齊後往周怒赴于齊曰天崩地坼天子下席東藩之臣因齊後至則斮齊威王勃然怒曰叱嗟而母婢也卒為天下笑故生則朝周死則叱之誠不忍其求也彼天子固然其無足怪新垣衍曰先生獨不見夫僕乎十人而從一人者寧力不勝而智不若邪畏之也魯仲連曰嗚呼梁之比于秦若僕邪新垣衍曰然魯仲連曰吾將使秦王烹醢梁王新垣衍怏然不悦曰噫嘻亦太甚矣先生之言也先生又惡能使秦王烹醢梁王魯仲連曰固也吾將言之昔者九侯鄂侯文王紂之三公也九侯有子而好獻之于紂紂以為惡醢九侯鄂侯争之彊辯之疾故脯鄂侯文王聞之喟然而歎故拘之羑里之庫百日欲令之死曷為與人俱稱王卒就脯醢之地齊湣王將之魯夷維子為孰策而從謂魯人曰子將何以待吾君魯人曰吾將以十太牢待子之君夷維子曰子安取禮而來吾君彼吾君者天子也天子巡狩諸侯辟舎納筦籥攝衽抱机視膳于堂下天子已食乃退而聴朝也魯人投其籥不果納不得入于魯將之薛假途于鄒當是時鄒君死湣王欲入弔夷維子謂鄒之孤曰天子弔主人必將倍殯棺設北面于南方然後天子南面弔也鄒之羣臣曰必若此吾將伏劒而死固不敢入于鄒鄒魯之臣生則不得事養死則不得賻襚然且欲行天子之禮于鄒魯鄒魯之臣不果納今秦萬乗之國也梁亦萬乗之國也俱據萬乗之國各有稱王之名睹其一戰而勝欲從而帝之是使三晉之大臣不如鄒魯之僕妾也且秦無已而帝則且變易諸侯之大臣彼將奪其所不肖而與其所賢奪其所憎而與其所愛彼又將使其子女讒妾為諸侯妃姬處梁之宫梁王安得晏然而已乎而將軍又何以得故寵乎于是新垣衍起再拜謝曰始以先生為庸人吾乃今日知先生為天下之士也吾請出不敢復言帝秦秦將聞之為却軍五十里適㑹魏公子無忌奪晉鄙軍以救趙擊秦軍秦軍遂引而去于是平原君欲封魯連魯連辭讓使者三終不肯受平原君乃置酒酒酣起前以千金為魯連夀魯連笑曰所謂貴于天下之士者為人排患釋難解紛亂而無取也即有取者是商賈之事也而連不忍為也遂辭平原君而去終身不復見史記 按田單復齊在慎靚王三十三年秦破趙長平使新垣衍帝秦在赦王五十四年當趙孝成王之七年也國䇿以守聊城齊時事則射書當在帝秦之前而史記以帝秦後二十餘年燕將攻下聊城聊城人或讒之燕將懼誅不敢歸是非復齊時事矣故序射書于帝秦之後然書中序栗腹事按趙破燕將粟腹在孝成王十五年去復齊愈逺豈聊城射書信非復齊時事邪或疑書為後人傅㑹庸或然也
  初田單將攻狄往見魯連連曰將軍攻狄不能下也田單曰臣以五里之城七里之郭破亡餘卒破萬乗之燕復齊墟攻狄而不下何也上車勿謝而去遂攻狄三月而不克之齊兒謠曰大冠若箕修劍拄頤攻狄不能下壘枯邱田單乃懼問魯連曰先生謂單不能下狄請問其説連曰將軍之在即墨坐而織蕢立則杖插為士卒倡曰可往矣宗廟亡矣亡日尚矣歸于何黨矣當此之時將軍有死之心而士卒無生之氣聞若言莫不揮泣奮臂而欲戰此所以破燕也今將軍東有夜邑之奉西有菑上之虞黄金横帶而馳乎淄澠之間有生之樂無死之心所以不勝也田單曰單有心先生志之矣明日厲氣循城立于矢石之所援枹鼓之狄人乃下齊策儒家魯連十四篇漢書
  國策孟嘗君有舎人而弗説欲逐之魯連謂孟嘗君曰獮猴錯木據水則不若魚鼈歴險乗危則騏驥不如狐狸曹沫奮三尺之劍一軍不能當使操銚耨居壟畆則不若農夫故物捨其所長用其所短堯亦有所不及矣今使人而不能則謂之不肖教人而不能則謂之拙拙則罷之不肖則棄之使人有棄逐不相與處而來害相報者豈非世之立教首也哉孟嘗君曰善乃弗逐連又謂孟嘗君曰君好士未也雍門子養椒亦陽得子養 飲食衣裘與之同皆得其死今君之家富于二公而士未有為君盡游者也君曰文不得是二人故也使文得二人文豈獨不得盡對曰君之廐馬百乗無不被繡衣而食菽粟者豈有騏驎騄耳哉後宫十妃皆縞紵食粱肉豈有毛廧西施哉色與馬取于今之世士何必待古哉故曰君之好士未也孔叢子魏安釐王問天下之髙士子順曰世無其人也抑可以為次其魯仲連乎王曰魯仲連强作之非體自然也曰人皆作之作之不止乃成君子
  論曰顔斶守道王蠋守義知所守矣魯連以辯折新垣衍使不帝秦雖嚴正未臻亦足以振聾瞽⿲氵身攵厲當世射書事庸有之而其書則非其舊已
  齊貌辨 公孫閈
  齊貌辨者齊人也事靖郭君田嬰齊貌辨之為人也多疵門人弗説士尉齊人以証靖郭君証諫也靖郭君不聴士尉辭而去嬰子文又竊以諌靖郭君大怒曰剗而類破吾家茍可慊齊貌辨者吾無辭為之于是舎之上舎令長子御之旦暮進食數年宣王薨閔王即位靖郭君大不善于閔王辭而之薛與辨俱留無㡬何辨辭而行請見閔王靖郭君曰王不説嬰甚公往必得死焉對曰固不求生也請必行行至齊閔王聞之藏怒以待之辨見閔王曰子靖郭君之所聴愛夫辨曰愛則有之聴則無有玉之方為太子之時辨為靖郭君曰太子相不仁過頤豕視若是者信反不若廢太子更立衛姬嬰兒郊師靖郭君泣而曰不可吾不忍也若聴辨而為之必無今日之患矣此為一至于薛昭陽請以數倍之地易薛辨又曰必聴之靖郭君曰受薛于先王雖惡于後王吾獨謂先王何且先王之廟在薛吾豈可以先王之廟與楚乎又不聴此為二閔王太息動于顔色曰靖郭君之于寡人一至此乎寡人少殊不知此客肯為寡人來靖郭君乎對曰敬諾靖郭君衣宣王之衣冠舞其劍閔王自迎靖郭君于郊望之而泣靖郭君至因請相之靖郭君辭不得已而受之七日謝病强辭不得三日而聴當是時靖郭君可謂能知人矣又有公孫閈者始齊將封靖郭君于薛楚王聞之大怒將伐齊齊王有輟志閈曰封之成與不非在齊又將在楚閈説楚王令其欲封公也又甚於齊靖郭君曰願委之于子閈為謂楚王曰魯宋事楚而齊不事者齊大而魯宋小王獨利魯宋之小不惡齊大何也夫齊之削地封田嬰是其所以弱也楚王曰善因不止又有齊客者靖郭君將城薛客多以諫靖郭君謂謁者無為客通齊人有請者曰臣請三言而已益一言請烹靖郭君因見之客趨而進曰海大魚因反走君曰客有于此言此外應復有言客曰鄙臣不敢以死為戲君曰亡更言之對曰君不聞大魚乎網不能止釣不能牽蕩而失水則螻蟻得意焉今夫齊亦君之水也君長齊奚以薛為失齊雖隆薛之城到于天猶之無益也君曰善乃輟城薛國䇿
  馮煖 張禄附
  馮煖史記作驩並況袁切者齊人也貧乏不能自存使人屬孟嘗君願寄食門下孟嘗君曰客何好曰客無好也曰客何能曰客無能也孟嘗君笑而受之曰諾左右以君賤之也食以草具
  列士傳孟嘗君食客三千人上客食肉中客食魚下客食菜馮煖經年無袴面有饑色
  居有頃倚柱彈其劍歌曰長鋏歸來乎食無魚左右以告孟嘗君食之比門下之客居有頃復彈其鋏歌曰長鋏歸來乎出無車左右皆笑之以告孟嘗君曰為之駕比門下之車客于是乘其車揭其劍過其友曰孟嘗君客我後有頃復彈其鋏歌曰長鋏歸來乎無以為家左右皆惡之以為貪而不知足孟嘗君問馮公有親乎對曰有老母孟嘗君使人給其食用無使乏于是馮煖不復歌後孟嘗君出記問門下諸客誰習計㑹能為文收責于薛者乎煖署曰能孟嘗君怪之曰此誰也左右曰乃歌夫長鋏歸來者也孟嘗君笑曰客果有能也吾負之未嘗見也請而見之謝曰文倦于是憒于憂而性懧愚沉于國家之事開罪于先生先生不羞乃有意欲為文收責于薛乎煖曰願之于是約車治裝載劵契而行辭曰責畢收以何市而反孟嘗君曰視吾家所寡有者驅而之薛使吏召諸民當償者悉來合劵劵徧合赴矯命以責賜諸民因燒其劵民稱萬嵗長驅到齊晨而求見孟嘗君怪其疾也衣冠而見之曰責畢收乎來何疾也曰收畢矣以何市而反煖曰君云視吾家所寡有者臣竊計君宫中積珍寳狗馬實外廐美人充下陳君家所寡有者以義耳竊以為君市義孟嘗君曰市義奈何曰今君有區區之薛不拊愛子其民因而賈利之臣竊矯君命以責賜諸民因燒其劵民稱萬嵗乃臣所以為君市義也孟嘗君不説曰諾先生休矣後期年齊王謂孟嘗君曰寡人不敢以先王之臣為臣孟嘗君就國于薛未至百里民扶老攜幼迎君道中終日孟嘗君顧謂馮煖先生所為文市義者乃今日見之
  史記孟嘗君相齊舎人魏子為收邑入三反而不致一入孟嘗君問之對曰有賢者竊假與之孟嘗君怒而退魏子居數年或毁孟嘗君將為亂湣王意疑孟嘗君奔魏子所與粟賢者乃上書言孟嘗君不作亂請以身為盟遂自剄宫門以明孟嘗君湣王驚驗問果無反謀乃復召孟嘗君
  煖曰狡兔有三窟僅得免其死耳今有一窟未得髙枕而卧也請為君復鑿二窟孟嘗君與車五十乗金五百斤西遊于梁謂梁王曰齊放其大臣孟嘗君于諸侯先迎之者富而兵强于是梁王虚上位以故相為上將軍遣使者黄金千斤車百乗往聘孟嘗君煖先驅誡孟嘗君曰千金重幣也百乗顯使也齊其聞之矣梁使三反孟嘗君固辭不往也齊王聞之君臣恐懼遣太傅齎黄金千斤車二駟服劍一封書謝孟嘗君曰寡人不祥被于宗廟之祟沉于諂䛕之臣開罪于君寡人不足為也願君顧先王之宗廟姑反國統萬人乎煖誡孟嘗君願請先王之祭器立宗廟于薛前靖郭君時已立廟今又請立蓋宗廟非一主也廟成還報孟嘗君曰三窟已就君始髙枕為樂矣國䇿自齊王毁廢孟嘗君諸客皆去後召而復之煖迎之未到孟嘗君太息歎曰文常好客遇客無所敢失食客三千餘人先生所知也客見文一日廢皆背文而去莫顧文者今賴先生得復其位客亦何面目復見文乎煖結轡下拜孟嘗君下車接之曰先生為客謝乎曰非為客謝也為君之言失夫物有必至事有固然君知之乎孟嘗君曰愚不知也曰生者必有死物之必至也富貴多士貧賤寡交事之固然也君獨不見夫朝趨市者乎明旦側肩争門而入日暮之後過者掉臂而不顧非好朝而惡暮所期物亡其中今君失位賓客皆去不足以怨士而徒絶賓客之路願君遇客如故孟嘗君再拜曰敬從命史記
  國策作譚拾子且曰孟嘗君取所怨五百牒削去之不敢以為言説苑張禄掌門見孟嘗君曰衣新而不舊倉庾盈而不虛為之有道君知之乎孟嘗君曰奈何張禄曰願君貴則舉賢富則振貧孟嘗君以為然明日奉黄金百斤文織百純進之張先生先生不受孟嘗君曰文竊説教故進之先生曷為不受張禄曰君將掘偶錢發庾粟以補士則衣弊履穿而不瞻耳何暇衣新而不舊倉庾盈而不虚乎孟嘗君曰奈何曰願君為書寄我與秦我往而遇固君之入也不遇雖人求間謀固不遇臣矣孟嘗君曰敬聞命因為書寄之秦而大遇謂秦王曰大王有一不得者王知之乎夫孟嘗君賢人天下無急則已有急則能收英乂之士與之合交者獨此耳大王胡不友之乎秦王曰敬受命奉千金以遺孟嘗君孟嘗君輟食而寤曰此張生所謂衣新而不舊倉庾盈而不虚者也
  公孫戍 公孫宏 雍門子周附
  公孫戍者孟嘗君之門人也孟嘗君出行國至楚楚獻象牀郢之登徒直使送之不欲行見戍曰臣郢之登徒也直送象牀象牀之直千金傷此若髮漂賣妻子不足償足下能使僕無行先人有寳劍願得獻之戍曰諾入見孟嘗君曰君豈受楚象牀哉孟嘗君曰然戍曰臣願君勿受孟嘗君曰何哉戍曰小國所以皆致相印于君者聞君能振達貧窮有存亡繼絶之義也小國英傑之士皆以國事累君説君之義慕君之廉也今君到楚而受象牀所未至之國將何以待君臣戍願君勿受孟嘗君曰諾戍趨而去未出至中閨君召而反之曰子教文無受象牀甚善今何舉足之髙志之揚也戍曰臣有大喜三重之寳劒一君曰何謂也戍曰門下數百莫敢入諌臣獨諫臣一喜諫而得聽臣二喜諫而止君之過臣三喜輸象牀郢之登徒不欲行許戍以先人之寳劒孟嘗君曰善受之乎戍曰未敢曰急受之因書門版曰有能揚文之名止文之過私得寳于外者疾入諫又有公孫宏者亦事孟嘗君孟嘗君為從宏曰君不如使人先觀秦王意者秦王帝王之主也君恐不得為臣奚暇從以難之意者秦王不肖之主也君從以難之未晚孟嘗君曰善願因請公往矣宏以車十乗之秦昭王聞之而欲愧之以辭宏見昭王曰薛之地大小幾何對曰百里昭王笑曰寡人地數千里猶未敢以有難也孟嘗君地方百里而欲以難寡人可乎宏對曰孟嘗君好人昭王曰孟嘗君之好人也奚如對曰義不臣乎天子不友乎諸侯得志不慙為人主不得志不肯為人臣如此者三人治可為管商之師説義聴行能致其主霸王如此者五人萬乗之嚴主也辱其使者退而自刎必以其血汚其衣如臣者十人昭王笑而謝之曰客胡為若此寡人直與客論耳寡人善孟嘗君欲客之必諭寡人之志也宏曰敬諾國策
  説苑雍門子周以琴見孟嘗君君曰先生鼓琴亦能令文悲乎雍門子周曰臣何能令足下悲哉臣之能令悲者有先貴而後賤先富而後貧者也今若足下千乗之君也視天地曽不若一指忘死與生雖有善鼔琴者固未能令足下悲也然臣之為足下悲者事也夫聲敵帝而困秦者君也連五國之約南面而伐楚者又君也天下未嘗無事不從則横從成則楚王横成則秦帝楚王秦帝必報讐于薛矣夫以秦楚之强而報讐于薛譬之磨蕭斧而伐朝菌也必不留行矣天下有識之士無不為足下寒心千秋萬嵗之後廟堂必不血食髙臺既以壊曲池既以漸墳墓既以下而青廷矣嬰兒豎子樵採薪蕘者蹢躅其足而歌其上衆人見之無不愀焉為足下悲之曰夫以孟嘗君尊貴乃使若此乎于是引琴而鼓之動宫徵揮羽角切終而成曲孟嘗君涕浪汙増欷曰先生鼓琴令文若破國亡邑之人也
  貂勃 張生附
  貂勃者齊人也常惡田單曰安平君小人也田單聞之故為酒而召勃曰單何以得罪于先生故常見譽于朝勃曰跖之狗吠堯非貴跖而賤堯狗固吠非其主也且今使公孫子賢而徐子不肖然而公孫子與徐子鬬徐子之狗猶將攫公孫子之腓而噬之也若乃得去不肖者而為賢者狗豈特攫其腓而噬之哉田單曰敬聞命明日任之于王王有所幸臣九人之屬欲傷田單相與語于王曰燕伐齊之時楚王使將軍將萬人而佐齊今國已定而社稷安何不使使者謝于楚王曰左右孰可曰貂勃可勃使楚楚王受而觴之數日不反九人之屬相與語于王曰夫一人之身而牽留萬乗者豈不以據勢也哉且安平君之與王也君臣無禮上下無别且内收百姓循撫其心振窮補不足布徳于民外懐戎翟天下之賢士隂結諸侯之雄俊豪英其志欲有為也願王察之異日王曰召相單來田單免冠徒跣肉袒而進退而請死罪五日王曰子無罪子為子之臣禮吾為吾之王禮而已矣勃從楚來王賜諸前酒酣王曰召相單來勃避席稽首曰王惡得此亡國之言乎王上者孰與周文王王曰吾不若也勃曰下者孰與齊桓公王曰吾不若也然則周文王得吕望以為太公桓公得夷吾以為仲父今王得安平君而曰單且自天地之闢民人之治為人臣之功誰有厚于安平君者哉而王曰單單惡得此亡國之言乎且王不能守社稷燕人興師襲齊墟王走而之城陽之山中安平君以惴惴之即墨三里之城五里之郭敝卒七千禽其司馬而反千里之齊安平君之功也當是時闔城陽而王天下莫之能止然而計之于道歸之于義以為不可故為棧道木閣迎王與后于城陽山中王乃得反子臨百姓今國已定民已安矣王乃曰單單且嬰兒之計不為此王不亟殺此九子者以謝安平君國危矣王乃殺九子而逐其家益封田單以夜邑萬戸國䇿
  説苑楚使聘于齊齊王饗之梧宫使者曰大哉梧乎昔燕攻齊遵雒路渡濟橋焚雍門飲馬乎淄澠定獲乎琅邪王與太后奔于莒逃于城陽之間當此之時梧之大何如乎王曰陳先生對之陳子曰臣不如刁勃王曰刁先生應之勃曰昔者荆平王殺子胥父與其兄子胥乞食于吳闔閭以為將三年復讐乎楚戰勝乎栢舉引師入郢子胥親射宫門掘平王冢當此時梧可以為柎矣説苑齊將軍田瞶出將張生郊送曰堯讓許由以天下而不受將軍知之乎曰知之伯夷叔齊辭諸侯而不為將軍知之乎曰知之於陵仲子辭三公而為人灌園將軍知之乎曰知之知過去君弟變姓名為庶人將軍知之乎曰知之此五大夫者名辭之而實羞之今將軍方吞一國之權擅斧鉞之誅慎勿以士之所羞者驕士田瞶曰今日諸君為瞶祖道而先生獨教以聖人之道謹聞命
  論曰傳有之危者安之傾者扶之若齊貌辨數子之轉移離逖也可謂克任其道矣顧薛固田氏之本封而齊實其水也孟嘗去齊而客魏然則不為螻蟻所制也亦幸而已矣之薛有所濟而去齊無聞焉豈正其小而遺其大哉抑事不可為也
  秦越人即盧醫 文摯扁鵲  附
  扁鵲者勃海鄚人也原作鄭誤姓秦名越人鮑彪注扁鵲盧人字越人法言扁鵲盧人而醫多盧少時為人舍長舍客長桑君過越人獨竒之常謹遇之長桑君亦知越人非常人也出入十餘年乃呼越人私坐間與語曰我有禁方年老欲傳與公公毋泄越人曰敬諾乃出其懐中藥予越人飲是以上池之水謂水未至地者葢承露及竹木上水也三十日當知物矣乃悉取其禁方書與越人忽然不見殆非人也越人以其言飲藥三十日視見垣一方人言能隔牆見人以此視病盡見五藏癥結特以診脈為名耳為醫或在齊號盧醫或在趙名扁鵲當晉定公時諸大夫彊而公族弱趙簡子鞅為大夫専國事簡子疾五日不知人韓子作十日大夫皆懼于是召越人越人入視病出董安于問越人越人曰血脈治也而何怪昔秦穆公嘗如此七日而寤寤之日告公孫支與子輿曰我之帝所甚樂吾所以久者適有所學也帝告我晉國且大亂五世不安其後將霸未老而死霸者之子且令而國男女無别公孫支書而藏之秦策于是出夫獻公之亂文公之霸而襄公敗秦師于殽而歸縱淫此子之所聞今主君之病與之同不出三日必間間必有言也居二日半簡子寤語諸大夫曰我之帝所甚樂與百神遊于鈞天廣樂九奏萬舞不類三代之樂其聲動心有一熊欲援我帝命我射之中熊熊死有羆來我又射之中羆羆死帝甚喜賜我二笥皆有副吾見兒在帝側帝屬我一翟犬曰及其子之壯也以賜之帝告我晉國且世衰七世而亡嬴姓將大敗周人于范魁之西而亦不能有也正義嬴趙氏本姓周人謂衛晉亡之後趙成侯三年伐衛取鄉邑七十三是也賈逵曰月阜曰魁 按嬴氏或指秦秦亡東西周而不能有卒歸于漢也以周指衛以范魁指鄉邑七十三未見確據魁引賈説亦不明董安于受言書而藏之以越人言告簡子簡子賜田四萬畆其後越人過虢虢大子死傅元云晉滅虢先此百二十年焉得有虢按虢改稱郭蓋虢即郭越人至虢宫門下問中庶子喜方者曰大子何病國中治穰過于衆事中庶子曰大子病血氣不時交錯而不得泄暴發于外則為中害精神不能止邪氣邪氣畜積而不得泄是以陽緩而隂急故暴蹷而死越人曰其死何如時曰雞鳴至今曰收乎曰未也其死未能半日也言臣齊勃海秦越人也家在于鄚未嘗得望精光侍謁于前也聞大子不幸而死臣能生之中庶子曰先生得無誕之乎何以言大子可生也臣聞上古之時醫有俞跗治病不以湯液醴灑鑱石橋引案杌毒熨鑱石針撟引謂按摩之法夭撟引身案杌謂按摩而玩弄使調也毒熨謂以藥物熨帖也一撥見病之應因五藏之輸肺心肝脾腎少隂骨膽胃三焦膀胱大腸小腸十二經皆以輸為原也乃割皮解肌訣脈結筋搦髓腦揲荒爪幕荒膏荒爪幕以爪抉其闌幕也湔浣腸胃潄滌五藏練精易形先生之方能若是則大子可生也不能若是而欲生之曽不可以告咳嬰之兒終日越人歎曰夫子之為方也若以管窺天以郄視文越人之為方也不待切脈望色聽聲寫形言病之所在聞病之陽論得其隂聞病之隂論得其陽病應見于大表不出千里决者至衆不可曲止也子以吾言為不誠試入診太子當聞其耳鳴而鼻張循其兩股以至于隂當尚温也中庶子聞扁鵲言目眩然而不瞚舌撟然而不下乃入報虢君虢君聞之大驚出見越人于中闕曰竊聞髙義之日久矣然未嘗得拜謁于前先生過小國幸而舉之偏國寡臣幸甚索隠寡臣虢君自謙董份曰寡臣謂太子有先生則活無先生則棄捐填溝壑長終而不得反言未卒因嘘唏服臆魂精泄横流涕長澘忽忽承䀹悲不能自止容貌變更越人曰若太子病所謂尸蹷者也夫以陽入隂中動胃繵縁脈居隂部反陽脈見者為陽入隂中是隂乗陽也胃水穀之海繵縁謂脈纒繞胃也中經維絡十二經脈十五絡脈陽維隂維之脈也别下于三焦膀胱是以陽脈下遂隂脈上争㑹氣閉而不通隂上而陽内行下内鼓而不起上外絶而不為使上有絶陽之絡下有破隂之紐破隂絶陽之色已廢脈亂故形静如死狀太子未死也夫以陽入隂支蘭藏者生以隂入陽支蘭藏者死凡此數事皆五藏蹷中之時暴作也良工取之拙者疑殆越人乃使弟子子陽厲鍼砥石以取外三陽五㑹有間太子蘇乃使子豹為五分之熨以八減之齊和煮之言熨之令温暖之氣入五分而藥之齊和所減有八也以更熨兩脅下太子起坐更適隂陽但服湯一旬而復故故天下盡以越人為能生死人越人曰越人非能生死人也此自當生者越人能使之起耳越人過齊齊桓侯客之太公和之子桓公午也入朝見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將深桓侯曰寡人無疾越人出桓侯謂左右曰醫之好利也欲以不疾者為功後五日越人復見曰君有疾在血脈不治將深桓侯曰寡人無疾越人出桓侯不悦後五日越人復見曰君有疾在腸胃間不治將深桓侯不應越人出桓侯不悦後五日越人復見望見桓侯而退走桓侯使人問其故越人曰疾之在腠理湯熨之所及也其在血脈鍼石之所及也其在腸胃酒醪之所及也其在骨髓雖司命無奈之何今在骨髓臣是以無請也後五日桓侯體病使人召越人越人已逃去桓侯遂死使聖人預知微能使良醫得蚤從事則疾可已身可活也人之所病病疾多而醫之所病病道少故病有六不治驕恣不論于理一不治輕身重財二不治衣食不能適三不治隂陽并藏氣不定四不治形羸不能服藥五不治信巫不信醫六不治有此一者則重難治也越人名聞天下過邯鄲聞貴婦人即為帶下醫過雒陽聞周人愛老人即為耳目痺醫來入咸陽聞秦人愛小兒即為小兒醫隨俗為變史記
  新語扁鵲居宋得罪于宋出亡之衛衛人有病將死扁鵲欲為治之病者之父曰吾子病甚篤將迎良醫治非子所能治退而不用乃使靈巫求福對扁鵲而呪病者卒死列子魯公扈趙嬰齊二人有疾請扁鵲治既愈謂公扈嬰齊曰汝曩之疾自外而干府藏今偕生之疾與體皆長為汝攻之何如二人曰願先聞其驗扁鵲謂公扈曰汝志强而氣弱故足于謀而寡于斷齊嬰志弱而氣强故少于慮而傷于専若换汝之心則均善矣遂飲二人毒酒迷死三日割胸探心易而置之投以神藥既悟如初二人辭歸公扈反齊嬰之室妻子弗識齊嬰反公扈之室妻子亦弗識二室相與訟扁鵲辯其所由訟乃已
  魏文侯問越人曰子昆弟三人其孰最善為醫越人曰長兄最善中兄次之越人最為下曰可得聞邪越人曰長兄于病視神未有形而除之故名不出于家中兄治病在毫毛故名不出于閭若越人者鑱血脈投毒藥副肌膚間而名聞于諸侯鶡冠子
  越人見秦武王自趙簡子至是已百三十年扁鵲盖不下百五十嵗豈有道而夀與武王示之病越人請除左右曰君之病在耳之前目之下除之未必已也將使耳不聰目不明君以告越人越人怒而投其石曰君與知者謀之與不知者敗之此知秦國之政也則君一舉而亡國矣國策
  秦太醫令李諡自知伎不如越人也使人刺殺之史記扁鵲内經九卷外經十三卷漢書
  越人之後又有文摯者未詳何國人齊王疾痏使人之宋迎摰摰至視王之疾謂太子曰王之疾可已也然王疾已則必殺摰也太子曰何故曰非怒王則疾不可治怒王則摰必死太子頓首彊請曰茍已王之疾臣與臣之母以死争之于王王必幸臣與臣之母先生勿患也摰曰諾與太子期而將往不當者三齊王固已怒矣摰至不解履登牀履王衣問王之疾王怒而不與言摰因出辭以重怒王王叱而起疾乃遂已王大怒將生烹摰太子與王后急争之不能得果生烹摰爨之三日顔色不變摰曰誠欲殺臣胡不覆之以絶隂陽之氣王使覆之摰乃死吕氏春秋
  列子龍叔謂文摰曰子之術微矣吾有疾子能已乎摰曰唯命所聴然先言子所病之證龍叔曰吾鄉譽不以為榮國毁不以為辱得而不喜失而弗憂視生如死視富如貧視人如豕視吾如人家如逆旅之舎鄉如戎蠻之國凡此衆疾賞不能勸罰不能威利害不能易哀樂不能移固不可事國君交親友御妻子制僕𨽻此奚疾哉能已之乎文摰命龍叔背明而立自後向明而望之曰嘻吾見子之心矣方寸之地虚矣㡬聖人也子心六孔流通一孔不達今以聖智為疾者或由此乎非吾淺術所能已也
  田齊逸民傳 陳仲子 屠牛吐閭邱先生附
  陳仲子者史記索隠字子終齊人也其兄戴為齊卿食禄萬鍾仲子以為不義將妻子適楚居於陵自謂於陵仲子窮不茍求不義之食不食遭嵗饑乏糧三日乃匍匐而食井上李實之蟲者三咽而能視身自織履妻擘纑以易衣食髙士傳
  宋人屈穀見之曰穀聞先生之義不恃仰人而食今穀有樹瓠之道堅如石厚而無竅獻之仲子曰夫瓠所貴者謂其可以盛也今厚而無竅則不可剖以盛而任重如堅石則不可剖以斟吾無以瓠為也曰然穀將以欲棄之今田仲不恃仰人而食亦無益人之國亦堅瓠之類也韓非子
  楚王欲以為相而不許為人灌園列士傳
  韓詩外傳齊王厚送女欲妻屠牛吐吐辭其友曰子終死腥臭之肆而已吐曰女醜其友曰何以知之曰吾以屠知之吾肉善而去若少耳吾肉不善雖以吾附益之尚猶賈不售今厚送子子醜故耳其友後見之果醜説苑宣王獵于社山社山父老十三人相與勞王王賜父老田不租父老皆拜閭邱先生不拜王曰以為少邪賜父老無徭役父老皆拜閭邱先生又不拜王曰拜者去不拜者前曰寡人賜田不租賜無徭役先生獨不拜寡人得無有過乎閭邱先生對曰聞王來游所以為勞王望得夀于王得富于王得貴于王王曰天殺生有時非寡人所得與無以夀先生倉廩雖實以備菑害無以富先生大官無缺小官卑賤無以貴先生對曰此非臣之所敢望也願王選有修行者以為吏平其法度臣可以得夀振之以時無煩擾百姓臣可以得富令少者敬長長者敬老臣可以得貴今王幸賜田不租則倉廩將虚也賜無徭役則官府無使焉此非臣之所敢望也王曰善願以先生為相
  田齊夫人傳 君王后 宿瘤女附
  君王后者莒太史敫之女也閔王之遇弑也其子法章變名姓為敫家傭敫女竒法章之狀貌以為非常人憐而常竊衣食之與私焉莒中及齊亡臣相聚求閔王子欲立之法章乃自言于莒共立法章為襄王襄王立以女為后生子建太史敫曰女無媒而嫁者非吾種也汙吾世矣終身不覩君王后后賢不以不覩之故失人子之禮也襄王薨子建立為齊王君王后事秦謹與諸侯信以故建立四十餘年不受兵秦昭王嘗遣使遺玉連環曰齊多智而解此環不君王后以示羣臣羣臣不知解君王后引椎椎破之謝秦使曰謹以解矣及君王后病且卒誡建曰羣臣之可用者某建曰請書之君王后曰善取筆牘受言君王后曰老婦已忘矣國策
  王建十六年君王后卒史記世家
  列女傳宿瘤女者齊東郭采桑之女閔王出遊百姓盡觀宿瘤采桑如故王召問之對曰妾受教采桑不受教觀大王王曰竒女也惜哉宿瘤女曰屬之不二予之不忘中心謂何宿瘤何傷王大説使使以金百鎰往聘迎之父母驚欲沐浴加衣裳女曰如是則變容更服不見識也于是如故隨使者王見諸夫人曰今日出遊得一聖女斥汝屬矣諸夫人皆怪之盛服而衛遲其至也宿瘤駭宫中諸夫人皆掩口而笑王曰無笑不飾耳夫飾與不飾固相去十百也女曰飾與不飾相去千萬何十百也昔者堯舜自飾以仁義天下歸善焉桀紂不自飾以仁義天下歸惡焉由是觀之飾與不飾相去千萬何十百也諸夫人皆慙王以為后侵三晉懼秦楚一立帝號瘤女有力焉女死燕遂屠齊閔王逃死于外 誕不足徵姑識其説田齊逆臣傳 淖齒 王孫賈附
  淖齒者楚將也燕之入臨淄也閔王走莒楚使齒將兵救齊齒因相閔王史記世家
  初齊負郭之民有孤狐咺者正義閔王斮之檀衢齊孫室子陳舉直言殺之東閭司馬穰苴田完之裔為景公將者别是一人或名誤為政者也殺之以故燕舉兵使樂毅擊之齊使向子將而應之齊軍破向子以輿一乗亡吕氏春秋作觸子達子收餘卒復振與燕戰求所以賞閔王不與軍破走王遂奔莒齒數之曰夫千乗博昌之間方數百里血霑衣王知之乎嬴博之間地坼至泉王知之乎人有當闕而哭者求之不得去之聞其聲王知之乎天雨血霑衣者天以告也地坼至泉者地以告也人有當闕而哭者人以告也天地人皆告矣而王不知戒何得無誅乎于是殺閔王于鼓里
  韓非子淖齒聞齊王之惡已也乃矯為秦使以知之
  王孫賈者年十五事閔王及王出走失王之處其母曰女朝出而晚來則吾倚門而望暮出而不還則吾倚閭而望女今事王而出走女不知其處女尚何歸王孫賈乃入市中曰淖齒亂齊國殺王欲與我誅者袒右市人從者四百人與之誅淖齒刺而殺之國策




  尚史卷七十二
<史部,別史類,尚史>



  欽定四庫全書
  尚史卷七十三      列傳五十一
  鑲白旗漢軍李鍇撰
  秦諸臣傳
  公孫枝
  公孫枝字子桑秦大夫也事穆公穆公九年僖九年齊㑹我師納晉恵公夷吾公謂枝曰夷吾其定乎對曰臣聞之唯則定國詩曰不識不知順帝之則文王之謂也又曰不僭不賊鮮不為則無好無惡不忌不克之謂也今其言多忌克難哉公曰忌則多怨又焉能克是吾利也十三年僖十三年晉荐饑使乞糴于秦公謂枝曰與諸乎對曰重施而報君將何求重施而不報其民必携携而討焉無衆必敗謂百里奚曰與諸乎對曰天災流行國家代有救災恤鄰道也行道有福于是輸粟于晉韓之戰也晉使請戰曰寡人不佞能合其衆而不能離也君若不還無所逃命公使枝對曰君之未入寡人懼之入而未定列猶吾憂也茍列定矣敢不承命及獲晉侯舍諸靈䑓公子縶曰不如殺之無聚慝焉枝曰歸之而質其大子必得大成晉未可滅而殺其君祗以成惡且史佚有言曰無始禍無怙亂無重怒重怒難任陵人不祥乃許晉平左傳
  百里奚之未遇也亡虢而虜晉飯牛于秦傳鬻以五羊之皮枝得而説之獻諸公三日請屬事焉公曰買之五羊之皮而屬事焉無乃天下笑乎枝對曰信賢而任之君之明也讓賢而下之臣之忠也君為明君臣為忠臣境内將服敵國且畏夫誰暇笑哉公遂用之吕氏春秋吕氏春秋繆公相百里奚晉使叔虎齊使東郭蹇如秦公孫枝請見之公曰請見客子之事歟對曰非也相國使子乎對曰不也公曰然則子事非子之事也秦國僻陋事服其任人事其事猶懼為諸侯笑今子為非子之事退將論而罪枝出自敷于百里氏百里奚請之公曰此所聞于相國歟枝無罪奚請有罪奚請焉百里奚歸辭公孫枝枝自敷于街百里奚令吏行其罪
  百里奚 蹇叔
  百里奚史記作傒初事虞公晉獻公滅虞虢虜虞公與其大夫百里奚
  左傳僖五年晉襲虞滅之執虞公及其大夫井伯以媵秦穆姬井伯盖即百里奚耶孟子晉假道于虞宫之竒諫百里奚不諫知虞公之將亡而去之秦
  以為秦穆公夫人婘于秦奚亡秦走宛楚鄙人執之穆公聞奚賢欲重贖之恐楚人不與乃使人謂楚曰吾媵臣百里奚在焉請以五羖羊皮贖之楚人遂許與之當是時奚年已七十餘公釋其囚與語國事謝曰臣亡國之臣何足問公曰虞君不用子故亡非子罪也固問語三日公大說授之政號曰五羖大夫
  説苑穆公使賈人載鹽徴諸賈人賈人買百里奚以五羖羊之皮使將車之秦穆公觀鹽見奚牛肥曰任重道逺以險而牛何以肥也對曰臣飲食以時使之不以暴有險先後之以身是以肥也公知其君子也與坐大説異日與公孫支論政支曰君其得聖人乎公曰然吾説夫奚之言支歸取雁以賀明日乃致上卿以讓奚韓詩外傳禽息薦百里奚不見納穆公出當車以頭擊闎腦乃精出曰臣生無補于國不如死也公感悟而用奚論衡同後漢書注引今本無
  奚讓曰臣不及臣友蹇叔蹇叔賢而世莫知臣常游困于齊而乞食䬹人蹇叔收臣臣因而欲事齊君無知蹇叔止臣臣得脱齊難遂之周周王子頽好牛臣以養牛干之及頽欲用臣蹇叔止臣去得不誅事虞君蹇叔止臣臣知虞君不用臣臣誠私利禄爵且留再用其言得脱一不用及虞君難是以知其賢于是公使人厚幣迎蹇叔以為上大夫晉獻公卒公使奚將兵納恵公夷吾于晉恵公卒復納文公史記
  公與晉師圍鄭鄭人與公盟公使大夫杞子逢孫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孫戍之而還三十二年僖三十二年杞子自鄭使告于我曰鄭人使我掌其北門之管若潛師以來國可得也公訪諸蹇叔蹇叔曰勞師以襲逺非所聞也師勞力竭逺主備之無乃不可乎師之所為鄭必知之勤而無所必有悖心且行千里其誰不知公辭焉召百里孟明視西乞術白乙丙使出師于東門之外蹇叔哭之曰孟子吾見師之出而不見其入也公使謂之曰爾何知中壽爾墓之木拱矣蹇叔之子與師哭而送之曰晉人禦師必於殽殽有二陵焉其南陵夏后臯之墓也其北陵文王之所辟風雨也必死是間余收爾骨焉
  吕氏春秋繆公襲鄭蹇叔諫曰不可臣聞之襲國邑以車不過百里以人不過三十里皆以其氣之趫與力之盛至是以犯敵能滅今行數千里又絶諸侯之地以襲國臣不知其可也不聴蹇叔送師而哭曰師乎見其出而不見其入也蹇叔有子曰申與視與師偕行蹇叔謂其子曰晉遏師必於殽女死不于南方之岸必於北方之岸為吾尸女之易也
  明年我師及滑鄭知之杞子奔齊逢孫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孫奔宋晉果敗我師于殽獲三帥左傳
  百里視 西乞術白乙丙附
  百里視字孟明國語作子明百里奚之子也穆公三十二年僖三十二年公使百里視西乞術白乙丙帥師東襲鄭明年及滑鄭商人弦髙以乘韋先牛十二犒師且使遽告于鄭視曰鄭有備矣不可冀也攻之不克圍之不繼吾其還也滅滑而還晉敗我師于殽獲視術丙以歸已而文嬴晉文公夫人請之晉舍之中悔復使陽處父追之及諸河則在舟中矣釋左驂以公命贈視矯命贈馬欲使還拜謝因而執之視稽首曰君之恵不以纍臣釁鼓使歸就戮于秦寡君之以為戮死且不朽若從君恵而免之三年將拜君賜晉人既歸三帥大夫及左右皆言于公曰是敗也視之罪也必殺之公曰是孤之罪也周芮良夫之詩曰大風有隧貪人敗類聴言則對誦言如醉匪用其良覆俾我悖是貪故也孤之謂矣孤實貪以禍夫子夫子何罪復使為政三十五年文二年視帥師伐晉報殽之役及晉師戰于彭衙我師敗績晉人謂之拜賜之師公猶用視視増修國政重施于民明年伐晉濟河焚舟取王官及郊晉人不出遂自茅津濟封殽尸而還遂霸西戎穆公薨西乞術復事康公康公六年文十二年公使術如魯聘且言將伐晉魯公子遂辭玉曰君不忘先君之好照臨魯國鎮撫其社稷重之以大器寡君敢辭玉對曰不腆敝器不足辭也三辭術答曰寡君願徼福于周公魯公以事君不腆先君之敝器使下臣致諸執事以為瑞節要結好命所以藉寡君之命結二國之好是以敢致之魯厚賄之左傳
  由余
  由余其先晉人也亡入戎能晉言戎王聞穆公賢使由余觀秦公示以宫室積聚由余曰使鬼為之則勞神矣使人為之亦苦民矣公怪之問曰中國以詩書禮樂法度為政然尚時亂今戎夷無此何以為治不亦難乎由余笑曰此乃中國所以亂也夫自上聖黄帝作為禮樂法度身以先之僅以小治及其後世日以驕淫阻法度之威以責督于下下罷極則以仁義怨望于上上下交爭怨而相簒弑至于滅宗皆以此類也夫戎夷不然上含淳徳以遇其下下懐忠信以事其上一國之政猶一身之治不知所以治此真聖人之治也于是公退而問内史廖曰聞鄰國有聖人敵國之憂也今由余賢寡人之害將奈之何廖曰戎王處僻匿未聞中國之聲君試遺其女樂以奪其志為由余請以疏其間留而莫遣以失其期戎王怪之必疑由余君臣有間乃可虜也且戎王好樂必怠于政公曰善因與由余曲席而坐傳器而食問其地形與其兵勢盡詧而後令内史廖以女樂二八遺戎王戎王受而説之終年不還于是乃歸由余由余數諫不聴公又數使人間要由余由余遂去降秦公以客禮禮之問伐戎之形益國十二開地千里遂霸西戎史記
  韓非子戎王使由余聘于秦穆公問曰願聞得國失國何以由余對曰嘗以儉得之以奢失之昔者堯有天下飯于土簋飲于土鉶南北東西莫不賓服舜有食器斬山木而財之削鋸修之迹流漆墨其上輸之于宫諸侯以為益侈國之不服者十三禹作祭器墨染其外朱畫其内縵帛為茵蔣席額縁觴酌有采而樽俎有飾此彌侈矣國之不服者三十三殷人作大路建九旒食器雕琢觴酌刻鏤四壁堊墀茵蓆雕文此彌侈矣國之不服者五十三君子皆知文章矣而服者彌少臣故曰儉其道也由余出公召内史廖而告之使廖以女樂二八遺戎王戎王説之終嵗不還牛馬半死由余歸諫戎王弗聴由余遂去之秦公迎而拜之上卿新書由余曰乾肉不腐則左右親苞苴時有筐篚時至則羣臣附官無蔚藏腌陳時發則戴其上上少投之則下以軀償矣古之蓄其下者其施報如此
  雜家有由余三篇漢書
  論曰書所以記帝王之言也列國無得與而以秦誓終之若夫穆公之悔過也孟明再辱國而以修政重施終之亦善于補過者也由余之言矯世之𡚁已爾其去戎之秦也未必移戎俗于秦而秦霸矣
  繞朝 任妄
  繞朝任大夫也康公七年文十三年士㑹在秦晉患之使魏壽餘偽叛以誘士㑹壽餘請以私邑自歸于秦公許之公師于河西將受魏邑魏人在東壽餘曰請東人之能與夫二三有司言者吾與之先公使士㑹㑹將行繞朝贈之以䇿曰子無謂秦無人吾謀適不用也士㑹遂歸晉左傳
  又有任妄者亦事康公康公築䑓三年荆人起兵將以攻秦任妄曰饑召兵疾召兵勞召兵亂召兵君築䑓三年今荆人起兵將攻齊臣恐其攻齊為聲而以襲秦為實也不如備之戍東邊荆人輟行韓非子
  公孫鞅
  公孫鞅者衛之庶孽公子其祖本姬姓也鞅少好刑名之學事魏相公叔痤為中庶子公叔痤知其賢未及進㑹痤病魏恵王親徃問病曰公叔病有如不可諱將奈社稷何痤曰痤之中庶子公孫鞅年雖少有竒才願王舉國而聴之王嘿然王且去痤屏人言曰王即不聴用鞅必殺之無令出境王諾諾而去痤召鞅謝曰今者王問可以為相者我言若王色不許我我方先君後臣因謂王即弗用鞅當殺之王許我汝可疾去矣且見禽鞅曰彼王不能用君之言任臣又安能用君之言殺臣乎卒不去恵王既去而謂左右曰公叔病甚悲乎欲令寡人以國聴公孫鞅也豈不悖哉公叔痤既死鞅聞秦孝公下令國中求賢者將修繆公之業東復侵地乃遂西入秦因孝公寵臣景監以求見説孝公以彊國之術孝公大説公既用鞅鞅欲變法恐天下議已鞅曰疑行無名疑事無功且夫有髙人之行者固見非于世有獨知之慮者必見敖于民愚者闇于成事知者見于未萌民不可與慮始而可與樂成論至徳者不和于俗成大功者不謀于衆是以聖人茍可以彊國不法其故茍可以利民不循其禮公曰善甘龍曰孝公臣不然聖人不易民而教不變法而治因民而教不勞而成功縁法而治者吏習而民安之鞅曰龍之所言世俗之言也常人安于故俗學者溺于所聞以此居官守法可也非所論于法之外也三代不同禮而王五伯不同法而霸智者作法愚者制焉賢者更禮不肖者拘焉杜摯曰亦孝公臣利不百不變法功不十不易器法古無過循禮無邪鞅曰不然治世不一道便國不法古故湯武不循古而王夏殷不易禮而亡反古者不可非而循禮者不足多公曰善商子孝公曰善吾聞窮巷多恡曲學多辯愚者笑之智者哀焉狂夫之樂賢者喪焉拘世以議寡人不之疑矣于是遂出墾草令
  以鞅為左庶長卒定變法之令令民為什伍而相收司連坐不告姦者腰斬告姦者與斬敵首者同賞匿姦者與降敵同罰民有二男以上不分異者倍其賦有軍功者各以率同律受上爵為私鬬者各以輕重被刑大小僇力本業耕織致粟帛多者復其身事末利及怠而貧者舉以為收孥言收録其妻子没為官奴婢宗室非有軍功論不得為屬籍明尊卑爵秩等級各以差次名田宅臣妾衣服以家次謂家有班次不使僭侈有功者顯榮無功者雖富無所芬華令既具未布恐民不信已乃立三丈之木于國都市南門募民有能徙置北門者予十金民怪之莫敢徙復曰能徙者予五十金有一人徙之輒予五十金以明不欺卒下令令行于民期年秦民言初令不便者以千數于是大子犯法鞅曰法之不行自上犯之大子君嗣也不可施刑刑其傅公子䖍黥其師公孫賈明日秦人皆趨令行之十年秦民大説道不拾遺山無盜賊家給人足民勇于公戰怯于私鬬鄉邑大治秦民初言令不便者有言令便者鞅曰此皆亂化之民也盡遷之邊其後民莫敢議令
  韓非子公孫鞅曰行刑重其輕者輕者不至重者不來是謂以刑去刑
  于是以鞅為大良造即太上造秦之第十六爵名將兵圍魏安邑降之居三年築冀闕宫庭于咸陽秦自雍徙都之而令民父子兄弟同室内息者為禁集小都鄉邑聚為縣置令丞凡三十一縣為田開阡陌封疆而賦税平平斗桶權衡丈尺行之四年公子䖍復犯約劓之居五年秦人富彊天子致胙于孝公諸侯畢賀
  國策商君治秦法令至行公平無私罰不諱强大賞不私親近法及太子黥劓其傅朞年之後道不拾遺民不妄取兵革大强諸侯畏懼然刻深寡恩特以强服之耳韓非子商君教秦以連什伍設告坐之過燔詩書而明法令塞私門之請遂公家之勞禁游宦之民顯耕戰之士新書衛鞅内刻刀鋸之刑外深鈇龯之誅步過六尺者有罰棄灰于道者被刑一日臨渭而論囚七百餘人渭水盡赤號哭之聲動于天地
  其明年齊敗魏于馬陵其明年鞅説孝公曰秦之與魏譬人有腹心疾非魏并秦秦即并魏何者魏居嶺⿰之西都安邑與秦界河而獨擅山東之利利則西侵秦病則東收地今以君之賢聖國賴以盛而魏徃年大破于齊諸侯畔之可因此時伐魏魏不支秦必東徙秦據河山之固東鄉以制諸侯此帝王之業也孝公以為然使鞅將而伐魏魏使公子卬將而擊之軍既相距鞅遺公子卬書曰吾始與公子驩今俱為两國将不忍相攻可與公子面相見盟樂飲而罷兵以安秦魏公子卬以為然㑹盟已飲而鞅伏甲士襲虜卬因攻其軍盡破之以歸秦恵王兵數破于齊秦國内空日以削恐乃使使者割河西之地獻于秦以和而魏遂去安邑徙都大梁恵王曰寡人恨不用公叔痤之言也鞅既破魏還秦封之于商十五邑號為商君紀年秦封衛鞅于鄔改名曰商鞅相秦十年宗室貴戚多怨望者孝公薨大子立公子䖍之徒告鞅欲反發吏捕鞅鞅亡至闗下欲舍客舍客舍人不知其是商君也曰商君之法舍人無驗者坐之鞅喟然嘆曰嗟乎為法之敝一至此哉去之魏魏人怨其欺公子卬而破魏師弗受鞅欲之他國魏人曰鞅秦之賊秦彊而賊入魏弗歸不可遂内秦鞅既復入秦走商邑與其徒屬𤼵邑兵北出擊鄭秦發兵攻鞅殺之于鄭黽池車裂鞅以徇曰莫如商鞅反者遂滅鞅之家史記
  國䇿孝公疾且不起欲傳商君辭不受孝公死恵王涖政有頃商君告歸人説恵王曰大臣太重者國危左右太親者身危今秦婦人嬰皃皆言商君之法莫言大王之法是商君反為主大王更為臣也且夫商君固大王之仇讎也願大王圖之商君歸還恵王車裂之而秦人不憐
  法家商君二十九篇兵權謀公孫鞅二十七篇漢書論曰商鞅之于孝公也四説而後入若鞅者髙論以猾中爾烏足識帝王之道哉周道陵夷古法初未盡變至鞅迺蕩然無遺迄于今嗟乎古不可復誰之罪歟其所著商子有更法墾命農戰去强開塞兵守來民賞刑畫䇿諸篇而間厠後事于篇中葢非鞅之本書已然墾草農戰不外前法至去詩書禮樂以漓舊俗開後非鞅罪不可逭矣
  司馬錯
  司馬錯秦人也事恵王張儀既相秦苴蜀相攻擊華陽國志蜀王封其弟于漢中號曰苴侯命之邑曰葭萌苴與巴好巴蜀為讐故蜀王怒伐苴
  各來告急于秦王欲伐蜀以道險難至而韓又來侵欲先伐韓恐不利先伐蜀恐韓襲秦之敝錯與張儀争論于王前史記
  錯欲伐蜀儀曰不如伐韓王曰請聞其説儀曰親魏善楚下兵三川塞轘轅緱氏之口當屯留之道魏絶南陽楚臨南鄭秦攻新城宜陽以臨二周之郊誅周主之罪侵楚魏之地周自知不能救九鼎寶器必出據九鼎按圗籍挾天子以令于天下天下莫敢不聴此王業也今夫蜀西僻之國而戎翟之長也敝兵勞衆不足以成名得其地不足以為利臣聞爭名者于朝爭利者于市今三川周室天下之市朝也而王不爭焉顧爭于戎翟去王業逺矣錯曰不然臣聞之欲富國者務廣其地欲彊兵者務富其名欲王者務博其徳三資者備而王隨之矣今王地小民貧故臣願從事于易夫蜀西僻之國也而戎翟之長也有桀紂之亂以秦攻之譬如使豺狼逐羣羊取其地足以廣國得其財足以富民繕兵不傷衆而彼已服焉拔一國而天下不以為暴利盡四海而諸侯不以為貪是我一舉而名實两附焉而又有禁暴止亂之名今攻韓刼天子惡名也而未必利也又有不義之名而攻天下所不欲危臣請謁其故周天下之宗室也齊韓周之與國也周自知失九鼎韓自知亡三川將二國并力合謀以因乎齊趙而求觧乎楚魏以鼎與楚以地與魏王弗能禁此臣所謂危不如伐蜀之完也王曰善請聴子卒起兵伐蜀十月取之遂定蜀貶蜀主更號為侯而使陳莊相蜀蜀既屬秦秦益彊富厚輕諸侯國䇿
  樗里疾 甘茂 向壽甘羅附
  樗里子名疾秦恵王弟也紀年作褚里疾與恵王異母母韓女也疾滑稽多智秦人號曰智囊秦恵王八年爵疾右更使將而伐曲沃盡出其人取其城地入秦二十五年使疾將伐趙虜趙將軍莊豹拔藺明年助魏章攻楚敗楚將屈丐取漢中地秦封疾號為嚴君史記
  張儀殘之重而使之楚重貴重之因令楚王為之請相于秦儀謂王曰重樗里疾而使之者將以為國交也今身在楚楚王因為請相于秦臣聞其言曰王欲窮儀于秦乎臣請助王楚王以為然故為請相也今王誠聴之彼必以國事楚王大怒疾出走國䇿
  按秦䇿又曰秦恵王死公孫衍欲窮張儀李讐謂衍曰不如召甘茂于魏召公孫顯于韓起樗里子于國三人者皆張儀之讐也是儀嘗逐疾史不載也
  恵王薨武王即位逐張儀魏章而以樗里疾甘茂為左右丞相使甘茂攻韓抜宜陽使疾以車百乘入周周以卒迎之意甚敬楚王怒讓周以其重秦客游騰為周説楚王曰智伯之伐仇猶遺之廣車因隨之以兵仇猶遂亡何則無備故也齊桓公伐蔡號曰誅楚其實襲蔡今秦虎狼之國使樗里子以車百乘入周周以仇猶蔡觀焉故使張㦸居前彊弩在後名曰衛疾而實囚之且夫周豈能無憂其社稷哉恐一旦亡國以憂大王楚王乃悦武王薨昭王即位疾又益尊重昭王元年疾將伐蒲紀年褚里疾圍蒲不克而秦惠王薨蒲守恐請胡衍胡衍為蒲謂疾曰公之攻蒲為秦乎為魏乎為魏則善矣為秦則不為賴矣夫衛之所以為衛者以蒲也今伐蒲入于魏衛必折而從之魏亡西河之外而無以取者兵弱也今并衛于魏魏必彊魏彊之日西河之外必危矣且秦王將觀公之事害秦而利魏王必罪公疾曰奈何胡衍曰公釋蒲勿攻臣試為公入言之以徳衛君疾曰善胡衍入蒲謂其守曰樗里子知蒲之罪矣其言曰必拔蒲衍能令釋蒲勿攻蒲守恐因再拜曰願以請因効金三百斤曰秦兵茍退請必言子于衛君使子為南面故胡衍受金于蒲以自貴于衛于是遂觧蒲而去史記
  疾及楚攻魏皮氏或為魏謂楚王曰秦楚勝魏魏恐亡必合于秦王何不背秦與魏魏喜必内太子秦恐失楚必效城地王復與之攻魏可也楚王曰善乃背秦而與魏魏内太子秦恐許楚城地欲與之復攻魏疾怒欲與魏攻楚恐魏以太子在楚不肯也或為疾謂楚王曰外臣疾使臣謁之曰敝邑之王欲効城地而為魏太子之尚在楚也王出魏質臣請効之而復固秦楚之交以疾攻魏楚王出魏太子秦因合魏以攻楚國䇿
  昭王七年疾卒塟于渭南章䑓之東曰後百嵗當有天子之宫夾我墓至漢興長樂宫在其東未央宫在其西武庫正直其墓秦人諺曰力則任鄙智則樗里樗里疾室在渭南隂鄉樗里故俗謂之樗里子
  甘茂者下蔡人也事下蔡史舉先生學百家之説因張儀樗里疾而見恵王王悦之使將而佐魏章畧定漢中地恵王薨武王即位張儀魏章去東之魏蜀相壯反華陽國志秦滅蜀封公子通為蜀侯以陳壯為相壯反殺通秦誅壯封子暉為蜀侯史記云蜀侯暉相壯反誤
  使茂定蜀還以茂為左丞相史記
  張儀將相魏欲假秦兵以救魏左成謂茂曰不如予之魏不反秦兵張子不反秦魏若反秦兵張子得志于魏不敢反于秦矣張子不去秦張子必髙子言儀無捨秦之心必重茂欲茂以秦資之也張儀又欲以漢中與楚請王曰有漢中蠧種樹不處者人必害之家有不宜之財則傷今漢中南邊為楚利此國累也茂謂王曰地大者固多憂乎天下有變王割漢中與楚和楚必畔天下而與王王今以漢中與楚即天下有變王何以市楚也三年王謂茂曰寡人欲容車通三川以窺周室而寡人死不朽乎茂曰請之魏約以伐韓而令向壽輔行茂至謂壽曰子歸言之于王曰魏聴臣矣然願王勿伐事成盡以為子功向壽歸以告王王迎茂于息壤茂至王問其故對曰宜陽大縣也上黨南陽積之久矣名曰縣其實郡也今王倍數險行千里攻之難臣聞張儀西并巴蜀之地北取西河之外南取上庸天下不以多張儀而賢先王魏文侯令樂羊將攻中山三年而拔之樂羊反而語功文侯示之謗書一篋樂羊再拜稽首曰此非臣之功主君之力也今臣羈旅之臣也樗里疾公孫衍二人者挾韓而議王必聴之是王欺魏而臣受公仲朋韓相之怨也昔者曾子處費費人有與曾子同名族者殺人人告其母曰曾參殺人母織自若也有頃人又曰曾參殺人母尚織自若也頃之一人又告之曰曾參殺人母懼投杼踰墻而走夫以曾參之賢與母之信也而三人疑之則慈母不能信也今臣之賢不及曾子而王之信臣又不如曾子之母也疑臣者不適三人臣恐王為臣之投杼也王曰寡人不聴也請與子盟于是與之盟于息壤果攻宜陽五月而不拔樗里疾公孫衍爭之王王將聴之召茂而告之茂曰息壤在彼王曰有之因悉起兵復使茂攻之茂攻宜陽三鼔而卒不上秦之右將有尉對曰公不論兵必大困茂曰我羈旅而得秦相者我以宜陽餌王令攻宜陽而不拔公孫衍樗里疾挫我于内而公仲以韓窮我于外是無伐之日已請明日鼓之而不可下因以宜陽之郭為墓于是出私金以益公賞明日鼓之而宜陽拔宜陽既拔楚畔秦而合于韓王懼茂曰楚雖合韓不為韓氏先戰韓亦恐戰而楚有變其後韓楚必相御也楚言與韓而不餘怨于秦臣是以知其御也言二國雖合猶相疑故自相制御也茂約秦魏而攻楚楚之相秦者屈盖為楚合于秦秦啟闗而聴楚使茂謂王曰訹于楚訹誘也而不使魏制和楚必曰秦鬻魏魏不説而合于楚楚魏為一國恐傷矣王不如使魏制和魏制和必説王不惡于魏則寄地必多矣國䇿
  韓既與秦平武王竟至周而薨于周弟昭王即位王母宣太后楚女也史記
  國䇿武王謂甘茂曰楚客來使者多健與寡人爭辭寡人數窮焉為之奈何對曰王勿患也其健者來使王勿聴其事其需弱者來使王必聴之然則需弱者用而健者不用矣王因而制之又曰甘茂相秦王愛公孫衍因自謂之曰寡人且相子茂之吏道而聞之以告茂茂因入見曰王得賢相敢再拜賀王曰寡人託國于子焉更得賢相對曰王且相犀首王曰子焉聞之對曰犀首告臣王怒犀首之泄也乃逐之
  楚圍韓雍氏韓使求救于秦冠盖相望也太后楚人不肯救秦師不下殽韓又令尚靳使秦謂昭王曰韓之于秦也居為隠蔽出為雁行今韓已病矣秦師不下殽臣聞之唇掲者其齒寒願王熟計之韓又使張翠張翠稱病日行一縣翠至茂曰韓急矣先生病而來翠曰未急也急則折而入于楚矣臣安敢來茂曰先生毋復言入言于王曰公仲柄得秦師故敢捍楚今雍氏圍而秦師不下殽是無韓也公仲且抑首而不朝公叔且以國南合于楚楚韓為一魏氏不敢不聴是楚以三國謀秦也如此則伐秦之形成矣不識坐而待伐孰與伐人之利王曰善果下師于殽以救韓國䇿
  秦使向壽平宜陽而使樗里疾甘茂伐魏皮氏向壽者宣太后外族也與王少相長故任用向壽如楚楚聞秦之貴向壽而厚事向壽向壽為秦守宜陽將以伐韓史記韓為公仲謂向壽曰禽困覆車公破韓辱公仲公仲收國復事秦自以為必可以封今公與楚觧觧言觧讐復好中封小令尹以桂陽中言使楚自封之國中桂陽荆州郡史記作公與楚觧口地封小令尹以杜陽索隠注觧口秦地名近韓杜陽秦地説誤秦楚合復攻韓韓必亡公仲躬率其私徒以鬬于秦願公熟計之向壽曰吾合秦楚非以當韓也子為我謁之公仲曰秦韓之交可合也對曰願有復于公諺曰貴其所以貴者貴王之愛習公也不如公孫郝其智能公也不如甘茂今二人者皆不得親于事而公獨與王至斷于國者彼有以失之也公孫郝黨于韓而甘茂黨于魏故王不信也今秦楚争彊而公黨于楚是與公孫郝甘茂同道也公何以異之人皆言楚之多變也而公必亡之是自為貴也公不如與王謀其變也善韓以備之若此則無禍矣韓氏先以國從公孫郝而後委國于甘茂是韓公之讐也今公言韓以待楚是外舉不避讐也向壽曰吾甚欲韓合對曰甘茂許公仲以武遂反宜陽之民今公徒收之甚難向壽曰然則奈何武遂終不可得也對曰公何不以秦為韓求潁川于楚此韓之寄地也公求而得之是令行于楚而以其地徳韓也公求而弗得是韓楚之怨不解而交走秦也秦楚争彊而公過楚以攻韓此利于秦謂以攻韓為楚過也史記作過楚以收韓向壽曰奈何對曰此善事也甘茂欲以魏取齊公孫郝欲以韓取齊今公取宜陽以為功收楚韓以安之而誅齊魏之罪是公孫郝甘茂無事也甘茂竟言之王以武遂復歸之韓國䇿
  向壽公孫郝爭之不能得向壽公孫郝由此怨讒茂茂懼輟伐魏皮氏亡去樗里疾與魏講罷兵史記
  茂亡秦且之齊出闗遇蘇代曰君聞夫江上之處女乎江上之處女有家貧無燭者處女相與語欲去之無燭者曰妾以無燭故常先至掃室布席何愛于餘明之照四壁者幸以賜妾處女相與語以為然而留之今臣不肖棄逐于秦願為足下掃室布席幸無我逐也蘇代曰善請重公于齊乃西説秦王曰甘茂賢人非恒士也其居秦累世重矣自殽塞谿谷地形險易盡知之彼若以齊約韓魏反以謀秦是非秦之利也王曰然則奈何蘇代曰不如重其贄厚其禄以迎之彼來則置之槐谷史記作鬼谷終身勿出王曰善與之上卿以相迎之齊茂辭不徃蘇代謂齊王曰甘茂賢人也今秦與之上卿以相迎之茂徳王之賜故不徃願為王臣王何以禮之以甘茂之賢得擅用彊秦之衆則難圖也齊王曰善賜之上卿命而處之秦因復茂之家以市于齊齊使茂于楚楚懐王新與秦合婚而驩而秦聞茂在楚使謂楚王曰願送甘茂于秦楚王問于范環史記作范蜎曰寡人欲置相于秦孰可對曰臣不足以知之楚王曰吾相甘茂可乎對曰不可夫史舉上蔡之監門也大不知事君小不知處室以苛亷聞于世苛小草甘茂事之順也故恵王之明武王之察張儀之好譖甘茂事之取十官而無罪茂誠賢者也然而不可相秦秦之有賢相非楚之利也且王嘗用召滑于越而納句章昩之難句章屬㑹稽昩唐昩楚将二十八年齊秦韓魏共攻楚殺昩史記作内行章義之難誤越亂故楚南察瀨湖而野江東計王之功所以能如此者越亂而楚治也今王用之于越而忘之于秦臣以為王鉅速忘矣王若欲置相于秦若公孫郝者可史記作向壽夫公孫郝之于秦王親也少與之同衣長與之同車被王衣以聴事真大王之相已于是茂竟不得復入秦卒于魏茂有孫曰甘羅羅年十二事秦相文信侯吕不韋為庶子吕不韋欲攻趙以廣河間使蔡澤事燕三年而燕太子丹質于秦吕不韋因請張唐相燕張唐辭曰燕者必徑于趙趙人得唐者受百里之地吕不韋去而不快羅曰君侯何不快甚也吕不韋曰吾令蔡澤事燕三年而燕太子已入質矣今吾自請張卿相燕而不肯行羅曰臣行之吕不韋叱去曰我自行之而不肯汝安能行之羅曰夫項槖生七嵗而為孔子師今生十二嵗于兹矣君其試臣奚遽叱也羅見張唐曰卿之功孰與武安君唐曰武安君戰勝攻取不知其數攻城墮邑不知其數臣之功不如也羅曰應侯之用于秦也孰與文信侯專曰應侯不如文信侯専曰卿明知其不如與曰知之羅曰應侯欲伐趙武安君難之去咸陽七里絞而殺之今文信侯自請卿相燕而卿不肯行臣不知卿所死之處矣唐曰請因孺子而行行有日矣羅謂吕不韋曰借臣車五乘請為張唐先報趙見趙王趙王郊迎謂趙王曰聞燕太子丹之入秦與曰聞之聞張唐之相燕與曰聞之燕太子丹入秦者燕不欺秦也張唐相燕者秦不欺燕也燕秦不相欺則伐趙危矣燕秦不相欺者無異故欲攻趙而廣河間也今王齎臣五城以廣河間請歸燕太子與彊趙攻弱燕趙王立割五城以廣河間秦歸燕太子與趙攻燕得上谷三十六縣與秦十一羅還報秦封羅為上卿復以始甘茂田宅賜之國䇿
  論曰樗甘柄秦厠乎嚴察噂沓之間而順焉智則多已張儀宿號多智然伐蜀之形獨失之錯卒之宜陽力拔三川道通事故祖儀唯先後爾





  尚史卷七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尚史卷七十四      列傳五十二
  鑲白旗漢軍李鍇撰
  魏冉 芉 -- or 𦍋 ?戎 須賈附
  穰侯魏冉者秦昭王母宣太后弟也其先楚人昭王母故號為芉 -- or 𦍋 ?八子及昭王即位芉 -- or 𦍋 ?八子號為宣太后宣太后二弟其異父長弟曰穰侯姓魏氏名冉同父弟曰芉 -- or 𦍋 ?戎為華陽君而昭王同母弟曰髙陵君涇陽君而魏冉最賢自恵王武王時任職用事武王卒諸弟争立唯魏冉力為能立昭王昭王即位以冉為將軍衛咸陽誅季君之亂而逐武王后出之魏昭王諸兄弟不善者皆滅之威振秦國昭王少宣太后自治任魏冉為政昭王七年樗里疾死而使涇陽君質于齊趙人樓緩來相秦趙不利史記
  使仇赫之秦請相魏冉宋突謂仇赫曰秦不聴樓緩必怨公公不若陰辭樓緩請毋急秦王秦王見趙請相魏冉之不急且不聴公言是事不成以徳樓子事成魏冉故徳公矣國䇿
  于是仇赫從之秦果免樓緩而魏冉相秦欲誅吕禮禮出奔齊十四年魏冉舉白起使代向壽將而攻韓魏敗之伊闕斬首二十四萬虜魏將公孫喜明年又取楚之宛葉魏冉謝病免相以客卿壽燭為相其明年燭免復相冉乃封魏冉於穰復益封陰即陶邑濟陰之定陶號曰穰侯冉封四嵗為秦將攻魏魏獻河東方四百里拔魏之河内取城大小六十餘昭王十九年秦稱西帝齊稱東帝月餘吕禮來而齊秦各復歸帝為王魏冉復相秦六嵗而免免二嵗復相秦四嵗而使白起拔楚之郢秦置南郡乃封白起為武安君白起者冉之所任舉也相善于是冉之富富于王室史記
  三十三年冉為相國將兵敗魏于華走芒卯而圍大梁須賈謂冉曰臣聞魏氏大臣父兄謂魏王曰昔恵王伐趙戰乎三梁拔邯鄲趙氏不割而邯鄲復歸齊人攻燕殺子之破故國燕不割而燕國復歸燕趙之所以國全兵勁而地不并于諸侯者以其能忍難而重出地也宋中山數伐數割而國隨以亡臣以為燕趙可法而宋中山可無為也夫秦貪利之國而毋親蠶食魏盡晉國戰勝睪子割八縣地未畢入而兵復出矣夫秦何厭之有哉今又走芒卯入北地此非但攻梁也且刦王以多割地王必勿聴也今王循楚趙而講楚趙怒而與王争事秦秦必受之秦挾楚趙之兵以復攻則國救亡不可得已願王之必無講也王若欲講少割而有質不然必見欺此臣之所聞于魏也願君之以是慮事也周書曰惟命不于常此言幸之不可數也夫戰勝睪子割八縣此非兵力之精非計之工也天幸為多矣今又走芒卯入北地以攻大梁是以天幸自為常也智者不然臣聞魏氏悉其百縣勝兵以北戍大梁臣以為不下三十萬之衆守十仭之城臣以為湯武復生不易攻也夫輕信楚趙之兵陵十仭之城戰三十萬之衆而志必舉之臣以為自天地始分以至于今未嘗有者也攻而不拔秦兵必罷陰必亡則前功必弃矣今魏方疑可以少割收也願君逮楚趙之兵未至于梁亟于少割收魏魏方疑而得以少割為和必欲之則君得所欲矣楚趙怒于魏之先已講也必争事秦從以此散而君後擇焉且君之取地豈必以兵哉夫兵不用而魏効絳安邑又為陰啟两機盡故宋衛效尤憚秦兵以合而君制之自陰啟两機以下或有舛誤鮑注不分明史多變文以就之何索而不得何為而不成願君熟慮之而無行危也冉曰善乃罷梁圍國策
  明年魏背秦與齊從親秦使穰侯伐魏斬首四萬走魏將暴鳶得魏三縣冉益封史記
  秦拔魏寧邑魏王令人謂秦王曰王歸寧邑吾請先天下講冉曰王無聴魏見天下之不足恃也故欲先講夫亡寧者宜割二邑以求講夫得寧者安能歸寧乎魏䇿明年冉與白起客卿胡陽復攻魏破芒卯于華陽斬首十萬取魏之卷蔡陽長社史記
  趙且與秦伐齊齊懼令田章以陽武合于趙而以順子齊公子為質趙乃案兵告于秦秦使公子他謂趙王曰齊與大國救魏而倍約大國不義以告敝邑而賜之二社之地以奉祭祀史記作取趙觀津又與之 按䇿是趙與秦地非秦取而復與之也今又案兵而受其地非使臣之所知也請益甲四萬大國裁之于是蘇代為齊獻書于冉曰臣聞往來者言曰秦且益趙甲四萬以伐齊臣竊必之敝邑之王曰秦王明而熟于計穰侯智而習于事必不益趙甲四萬以伐齊是何也夫三晉相結秦之深讐也百背秦百欺秦不為不信不為無行今破齊以肥趙趙秦之深讐不利于秦一也秦之謀者必曰破齊敝晉楚而後制晉楚之勝夫齊罷國也以天下擊之如以千鈞之弩決潰癰也安能制晉楚哉二也秦少出兵則晉楚不信多出兵則晉楚為制于秦齊恐必不走秦且走晉楚三也齊割地以實晉楚則晉楚安齊舉兵而為之頓劍則秦反受兵四也是晉楚以秦伐齊以齊破秦何晉楚之智而秦齊之愚五也秦得安邑善齊以安之亦必無患矣秦有安邑韓氏必無上黨矣夫取三晉之腸胃與出兵而懼其不反也孰利臣故曰秦王明而熟于計穰侯智而習于事必不益趙甲四萬以伐齊矣于是冉不行引兵而歸三十六年客卿造謂冉曰秦封君以陶藉君天下數年矣攻齊之事成陶為萬乘長小國以朝天子天下必聴五霸之事也攻齊不成陶為隣恤言近于憂而莫之據也故齊之于陶存亡之機也君何不使人謂燕相國曰聖人不能為時時至弗失舜不遇堯不得為天子湯武不當桀紂不王以舜湯武之賢不遭時不得帝王今攻齊此君之時也已因天下之力伐讐國之齊報恵王之恥成昭王之功除萬世之害此燕之長利君之大名也詩云樹徳莫如滋除惡莫如盡呉不亡越越故亡呉齊不亡燕燕故亡齊此除疾不盡也非以此時成君之功除君之害秦卒有他事而從齊齊秦合其讐君必深矣挾君之讐以誅于燕後雖悔之不可得已君悉燕兵而疾攻之天下之從君也若報父子之仇誠能亡齊封君于河南為萬乘達途于中國南與陶為隣世世無患願君之專志而無他慮也國䇿
  冉遂欲伐齊取剛壽以廣其陶邑于是魏人范睢自謂張禄先生譏冉之伐齊乃越三晉以攻齊也以此時奸説昭王昭王于是用范睢范睢言宣太后專制穰侯擅權于諸侯涇陽君髙陵君之屬太侈富於王室于是秦王悟乃免冉相國令涇陽之屬皆出闗就封邑冉出闗輜車千乘有餘冉卒于陶而因𦵏焉秦復收陶為郡史記芈戎宣太后同父弟號華陽君又號新城君宣太后時戎與冉並用事擊斷無諱段産秦人于是謂戎曰夫宵行者能無為奸而不能令狗無吠已今百處郎中能無議君于王而不能使人毋議臣于君願君察之也國䇿作白圭段千越人又謂戎曰王良之弟子駕云取千里馬遇造父之弟子造父之弟子曰馬不千里王良之弟子曰馬千里之馬也服千里之服也而不能取千里何也曰子纆牽長故纆牽于事萬分之一也而難千里之行今臣雖不肖于秦亦萬分之一也而相國戎未嘗相尊稱之不釋塞者言障之于王不觧是纆牽長也戎初以罪去楚入東周及冉用事還入秦范睢進説乃逐戎于闗外就封邑國䇿
  范睢 蔡澤
  范睢者魏人也字叔游説諸侯欲事魏王家貧無以自資乃先事魏中大夫須賈須賈為魏昭王使于齊范睢從留數月未得報齊㐮王聞睢辯口乃使人賜睢金十斤及牛酒睢辭謝不敢受須賈知之大怒以為睢持魏國陰事告齊故得此饋令睢受其牛酒還其金既歸心怒睢以告魏相魏相魏之諸公子曰魏齊魏齊大怒使舍人笞擊睢折脅摺齒睢佯死即卷以簀置厠中賓客飲者醉更溺睢故僇辱以懲後令無妄言者睢從簀中謂守者曰公能出我我必厚謝公守者乃請出棄簀中死人魏齊醉曰可矣睢得出後魏齊悔復召求之魏人鄭安平聞之乃遂操睢亡伏匿更名姓曰張禄當此時秦昭王使謁者王稽於魏鄭安平詐為卒侍王稽王稽問魏有賢人可與俱西游者乎鄭安平曰臣里中有張禄先生欲見君言天下事其人有仇不敢晝見王稽曰夜與俱來鄭安平夜與張禄見王稽語未究王稽知睢賢謂曰先生待我于三亭之南與私約而去王稽辭魏去過載睢入秦至湖闗望見車騎從西來睢曰彼來者為誰王稽曰秦相穰侯東行縣邑睢曰吾聞穰侯專秦權惡内諸侯客此恐辱我我寧且匿車中有頃穰侯果至勞王稽因立車語曰闗東有何變曰無有又謂王稽曰謁君得無與諸侯客子俱來乎無益徒亂人國耳王稽曰不敢即别去睢曰吾聞穰侯智士也其見事遲鄉者疑車中有人忘索之于是睢下車走曰此必悔之行十餘里果使騎還索車中無客乃已王稽遂與睢入咸陽已報使因言曰魏有張禄先生天下辯士也曰秦王之國危于累卵得臣則安然不可以書傳也臣故載來秦王弗信使舍食草具待命嵗餘當是時昭王已立三十六年南拔楚之鄢郢楚懐王幽死于秦秦東破齊湣王常稱帝後去之數困三晉厭天下辯士無所信穰侯華陽君昭王母宣太后之弟也而涇陽君髙陵君皆昭王同母弟也穰侯相三人者更將有封邑以太后故私家富重於王室及穰侯為秦將且欲越韓魏而伐齊綱壽欲以廣其陶封睢乃上書曰臣聞明主立政有功者不得不賞有能者不得不官勞大者其禄厚功多者其爵尊能治衆者其官大故無能者不敢當職焉有能者亦不得蔽隠使以臣之言為可願行而益利其道以臣之言為不可久留臣無為也語曰庸主賞所愛而罰所惡明主則不然賞必加于有功而刑必斷于有罪今臣之胸不足以當椹質而要不足以待鈇鉞豈敢以疑事嘗試于王哉雖以臣為賤人而輕辱獨不重任臣者之無反復于王邪且臣聞周有砥砨宋有結緑梁有縣藜楚有和璞此四寶者土之所生良工之所失也而為天下名器然則聖王之所棄者獨不足以厚國家乎臣聞善厚家者取之于國善厚國者取之于諸侯天下有明主則諸侯不得擅厚者何也為其割榮也良醫知病人之死生而聖主明于成敗之事利則行之害則舍之疑則少嘗之雖舜禹復生弗能改已語之至者臣不敢載之于書其淺者又不足聴也意者臣愚而不概于王心邪亡其言臣者賤而不可用乎自非然者臣願得少賜游觀之間望見顔色一語無效請伏斧質于是秦昭王大説乃謝王稽使以傳車召睢于是睢乃得見于離宫詳為不知永巷而入其中王來而宦者怒逐之曰王至睢繆為曰秦安得王秦獨有太后穰侯耳欲以感怒昭王昭王至聞其與宦者争言遂延迎謝曰寡人宜以身受命久矣㑹義渠之事急寡人旦暮自請太后今義渠之事已寡人乃得受命竊閔然不敏敬執賓主之禮睢辭讓是日觀睢之見者羣臣莫不洒然變色易容者秦王屏左右宫中虛無人秦王跽而請曰先生何以幸教寡人睢曰唯唯有間秦王復跽而請曰先生何以幸教寡人睢曰唯唯若是者三秦王跽曰先生卒不幸教寡人邪睢曰非敢然也臣聞昔者吕尚之遇文王也身為漁父而釣于渭濱耳若是者交疎也已説而立為太師載與俱歸者其言深也故文王遂收功于吕尚而卒王天下鄉使文王疎吕尚而不與深言是周無天子之徳而文武無與成其王業也今臣羈旅之臣也交疎于王而所願陳者皆匡君之事處人骨肉之間願効愚忠而未知王之心也此所以王三問而不敢對者也臣非有畏而不敢言也臣知今日言之于前而明日伏誅于後然臣不敢避也大王信行臣之言死不足以為臣患亡不足以為臣憂漆身為厲被髪為狂不足以為臣恥且以五帝之聖焉而死三王之仁焉而死五伯之賢焉而死烏獲任鄙之力焉而死成荆孟賁王慶忌夏育之勇焉而死死者人之所必不免也處必然之勢可以少有補于秦此臣之所大願也臣又何患哉伍子胥槖載而出昭闗夜行晝伏至于陵水無以餬其口膝行蒲伏稽首肉袒鼓腹吹箎乞食于呉市卒興呉國闔閭為伯使臣得盡謀如伍子胥加之以幽囚終身不復見是臣之説行也臣又何憂箕子接輿漆身為厲被髮為狂無益于主假使臣得同行于箕子可以有補所賢之主是臣之大榮也臣有何恥臣之所恐者獨恐臣死之後天下見臣之盡忠而身死因是以杜口裹足莫肯鄉秦耳足下上畏太后之嚴下惑于姦臣之態居深宫之中不離阿保之手終身迷惑無與昭姦大者宗廟滅覆小者身以孤危此臣之所恐耳若夫窮辱之事死亡之患臣不敢畏也臣死而秦治是臣死賢于生秦王跽曰先生是何言也夫秦國辟逺寡人愚不肖先生乃幸辱至于此是天以寡人慁先生而存先王之宗廟也寡人得受命于先生是天所以幸先王而不棄其孤也先生奈何而言若是事無小大上及太后下至大臣願先生悉以教寡人無疑寡人也睢拜秦王亦拜睢曰大王之國四塞以為固北有甘泉谷口南帶涇渭右隴蜀左闗阪奮擊百萬戰車千乘利則出攻不利則入守此王者之地也民怯于私鬭而勇于公戰此王者之民也王并此二者而有之夫以秦卒之勇車騎之衆以治諸侯譬若馳韓盧而搏蹇兎也霸王之業可致也而羣臣莫當其位至今閉闗十五年不敢窺兵于山東者是穰侯為秦謀不忠而大王之計有所失也秦王跽曰寡人願聞失計然左右多竊聴者睢恐未敢言内先言外事以觀秦王之俯仰因進曰夫穰侯越韓魏而攻齊綱壽非計也少出師則不足以傷齊多出師則害于秦臣意王之計欲少出師而悉韓魏之兵也則不義矣今見與國之不親也越人之國而攻可乎其於計疎矣且昔齊湣王南攻楚破軍殺將再辟地千里而齊尺寸之地無得焉者豈不欲得地哉形勢不能有也諸侯見齊之罷𡚁君臣之不和也興兵而伐齊大破之士辱兵頓皆咎其王曰誰為此計者乎王曰文子為之大臣作亂文子出走故齊所以大破者以其伐楚而肥韓魏也此所謂借賊兵齎盜糧者也王不如逺交而近攻得寸則王之寸也得尺亦王之尺也今釋此而逺攻不亦繆乎且昔者中山之國地方五百里趙獨吞之功成名立而利附焉天下莫之能害也今夫韓魏中國之處而天下之樞也王其欲霸必親中國以為天下樞以威楚趙楚彊則附趙趙彊則附楚楚趙皆附齊必懼矣齊懼必卑辭重幣以事秦齊附而韓魏因可虜焉昭王曰吾欲親魏久矣而魏多變之國也寡人不能親請問親魏奈何對曰王卑詞重幣以事之不可則割地而賂之不可因舉兵而伐之王曰寡人敬聞命矣乃拜睢為客卿謀兵事卒聴睢謀使五大夫綰伐魏拔懐後二嵗拔邢邱客卿睢復説昭王曰秦韓之地形相錯如繡秦之有韓也譬如木之有蠧也人之有心腹之病也天下無變則已天下有變其為秦患者孰大于韓乎王不如收韓昭王曰吾固欲收韓韓不聴為之奈何對曰韓安得無聴乎王下兵而攻滎陽則鞏成臯之道不通北斷太行之道則上黨之師不下王一興兵而攻咸陽則其國斷而為三夫韓見必亡安得不聴乎若韓聴而霸事因可慮矣王曰善且欲發使于韓睢日益親復説用數年矣因請間説曰臣居山東時聞齊之有田文不聞其有王也聞秦之有太后穰侯華陽髙陵涇陽不聞其有王也夫擅國之謂王能利害之謂王制殺生之威之謂王今太后擅行不顧穰侯出使不報華陽涇陽等擊斷無諱髙陵進退不請四貴備而國不危者未之有也為此四貴者下乃所謂無王也然則權安得不傾令安得從王出乎臣聞善治國者乃内固其威而外重其權穰侯使者操王之重決制于諸侯剖符于天下政適伐國莫敢不聴戰勝攻取則利歸于陶國𡚁御于諸侯戰敗則結怨于百姓而禍歸于社稷詩曰木實繁者披其枝披其枝者傷其心大其都者危其國尊其臣者卑其主崔杼淖齒管齊射王股擢王筋縣之于廟梁宿昔而死李兑管趙囚主父于沙邱百日而餓死今臣聞秦太后穰侯用事髙陵華陽涇陽佐之卒無秦王此亦淖齒李兑之類也且夫三代所以亡國者君専授政縱酒馳騁弋獵不聴政事其所授者妒賢嫉能御下蔽上以成其私不為主計而主不覺悟故失其國今自有秩以上至諸大吏下及王左右無非相國之人者見王獨立于朝臣竊為王恐萬世之後有秦國者非王子孫也
  國䇿應侯謂昭王曰亦聞恒思有神叢與恒思有悍少年請與叢博曰吾勝叢叢藉我神三日不勝叢叢困我乃左手為叢投右手自為投勝叢叢藉其神三日叢徃求之遂弗歸五日而叢枯七日而叢亡今國者王之叢勢者王之神藉人以此得無危乎臣未嘗聞指大于臂臂大于股若有此則病必甚矣百人輿瓢而趨不如一人持而疾走百人誠輿瓢瓢必裂今秦國華陽用之穰侯用之太后用之王亦用之不稱瓢為器則已稱瓢為器國必裂矣臣聞之木實繁者枝必披枝之披者傷其心都大者危其國臣强者危其主其今邑中自斗食以上至尉内史及王左右有非相國之人者乎國無事則已國有事臣必見王獨立于庭也臣竊為王恐恐萬世之後有秦國者非王子孫也臣聞古之善為政者其威内扶其輔外布治政不亂不逆使者直道而行不敢為非今太后使者分裂諸侯而符布天下操大國之勢强徴兵伐諸侯戰勝攻取利盡歸于陶國之幣帛竭入太后之家境内之利分移華陽古之所謂危主滅國之道必從此起三貴竭國以自安然則令何得從王出權何得毋分是王果處三分之一也
  昭王聞之大懼曰善于是廢太后逐穰侯髙陵華陽涇陽君于闗外秦王乃拜睢為相収穰侯之印使歸陶因使縣官給車牛以徙千乘有餘到闗闗閲其寶器寶器珍怪多于王室秦封睢以應號為應侯當是時秦昭王四十一年也睢既相秦秦號曰張禄而魏不知以為睢已死久矣魏聞秦且東伐韓魏魏使須賈于秦睢聞之為微行敝衣閒步之邸見須賈須賈見之而驚曰范叔固無恙乎睢曰然須賈笑曰范叔有説于秦邪曰不也睢前日得過于魏相故亡逃至此安敢説乎須賈曰今叔何事睢曰臣為人庸賃須賈意哀之留與坐飲食曰范叔一寒如此哉乃取其一綈袍以賜之須賈因問曰秦相張君公知之乎吾聞幸于王天下之事皆決于相君今吾事之去留在張君孺子豈有客習于相君者哉睢曰主人翁習知之唯睢亦得謁睢請為君見于張君須賈曰吾馬病車軸折非大車駟馬吾不出睢曰願為君借大車駟馬于主人翁睢歸取大車駟馬為須賈御之入秦相府府中望見有識者皆避匿須賈怪之至相舍門謂須賈曰待我我為君先入通于相君須賈待門下持車良久問門下曰范叔不出何也門下曰無范叔須賈曰鄉者與我載而入者門下曰乃吾相張君也須賈大驚自知見賣乃肉袒膝行因門下人謝罪于是睢盛帷帳侍者甚衆見之須賈頓首言死罪曰賈不意君能自致于青雲之上賈不敢復讀天下之書不敢復與天下之事賈有湯鑊之罪請自屏于胡貉之地唯君死生之睢曰汝罪有幾曰擢賈之髮以續賈之罪尚未足睢曰汝罪有三耳昔者楚昭王時而申包胥為楚郤呉軍楚王封之以荆五千戸包胥辭不受為邱墓之寄于荆也今睢之先人邱墓亦在魏公前以睢為有外心于齊而惡睢于魏齊公之罪一也當魏齊辱我于厠中公不止罪二也更醉而溺我公其何忍乎罪三矣然公之所以得無死者以綈袍戀戀有故人之意故釋公乃謝罷入言之昭王罷歸須賈須賈辭于睢睢大供具盡請諸侯使與坐堂上食飲甚設而坐須賈于堂下置莝豆其前令两黥徒夾而馬食之數曰為我告魏王急持魏齊頭來不然者我且屠大梁須賈歸以告魏齊魏齊恐亡走趙匿平原君所睢既相王稽謂睢曰事有不可知者三有不可奈何者亦三宫車一日晏駕是事之不可知者一也君卒然捐館舍是事之不可知二也使臣卒然填溝壑是事之不可知者三也宫車一日晏駕君雖恨于臣無可奈何君卒然捐館舍君雖恨于臣亦無可奈何使臣卒然填溝壑君雖恨于臣亦無可奈何睢不懌乃入言于王曰非王稽之忠莫能内臣于函谷闗非大王之賢聖莫能貴臣今臣官至于相爵在列侯王稽之官尚止于謁者非其内臣之意也昭王召王稽拜為河東守三嵗不上計又任鄭安平昭王以為將軍睢于是散家財物盡以報所嘗困戹者一飯之徳必償睚眦之怨必報睢相秦二年秦昭王之四十二年東伐韓少曲髙平拔之秦昭王聞魏齊在平原君所欲為睢必報其仇乃詳為好書遺平原君曰寡人聞君之髙義願與君為布衣之交君幸過寡人寡人願與君為十日之飲平原君畏秦且以為然而入秦見昭王昭王與平原君飲數日昭王謂平原君曰昔周文王得吕尚以為太公齊桓公得管夷吾以為仲父今范君亦寡人之叔父也范君之仇在君之家願使人歸取其頭來不然吾不出君于闗平原君曰貴而為友者為賤也富而為交者為貧也夫魏齊者勝之友也在固不出也今又不在臣所昭王乃遺趙王書曰王之弟在秦范君之仇魏齊在平原君之家王使人疾持其頭來不然吾舉兵而伐趙又不出王之弟于闗趙孝成王乃𤼵卒圍平君家急魏齊夜亡出見趙相虞卿虞卿度趙王終不可説乃觧其相印與魏齊亡間行念諸侯莫可以急抵者乃復走大梁欲因信陵君以走楚信陵君聞之畏秦猶豫未肯見曰虞卿何如人也時侯嬴在旁曰人固未易知知人亦未易也夫虞卿躡屩擔簦一見趙王賜白璧一雙黄金百鎰再見拜為上卿三見卒受相印封萬戸侯當此之時天下争知之夫魏齊窮困過虞卿虞卿不敢重爵禄之尊解相印捐萬戸侯而間行急士之窮而歸公子公子曰何如人人固不易知知人亦未易也信陵君大慙駕如野迎之魏齊聞信陵君之初難見之怒而自刎趙王聞之卒取其頭予秦秦昭王乃出平原君歸趙國䇿應侯曰鄭人謂玉未理者璞周人謂䑕未腊者朴周人懐朴過鄭賈曰欲買朴乎鄭賈曰欲之出其朴乃鼠也因謝不取今平原君自以賢顯名于天下然降其主父沙邱而臣之天下之王尚猶尊之是天下之王不如鄭賈之智也
  四十三年秦攻韓汾陘拔之因城河上廣武後五年昭王用睢謀縱反間賣趙趙以其故令馬服子代亷頗將秦大破趙于長平遂圍邯鄲
  國䇿天下之士合縱相聚于趙而欲攻秦秦相應侯曰王勿憂也請令廢之秦于天下之士非有怨也相聚而攻秦者以已有富貴耳王見大王之狗卧者卧起者起行者行止者止毋相與鬭者投之一骨則輕起相牙者何則有争意也于是使唐睢載音樂予之五千金居武安髙會相與飲謂邯鄲人誰來取者于是其謀者固未可得予也其可得予者予之昆弟矣公與秦計功者不問金之所之金盡者功多矣今令人復載五千金隨公唐睢行至武安散不能三千金而天下之士大相與鬬矣韓非子應侯謂秦王曰王得宛葉藍田陽夏斷河内困梁鄭所以未王者趙未服也弛上黨在一而已以臨東陽則邯鄲口中蝨也王拱而朝天下後者以兵中之然上黨之安樂其處甚劇臣恐弛之而不聴奈何王曰必弛易之矣
  已而與武安君白起有隙言而殺之任鄭安平使將擊趙鄭安平為趙所困急以兵二萬人降趙睢席藁請罪秦之法任人而所任不善者各以其罪罪之于是睢罪當收三族昭王恐傷睢意乃下令國中有敢言鄭安平事者以其罪罪之而加賜睢食物日益厚以順適其意史記
  秦使王稽攻邯鄲十七月不下秦人莊謂王稽曰君何不賜軍吏乎王稽曰吾與王也不用人言莊曰不然父之于子也令有必行者必不行者曰去貴妻賣愛妾此令必行者也因曰毋敢思也此令必不行者也守閭嫗曰某夕某孺子内某士貴妻已去愛妾已賣而心不有欲教之者人心固有今君雖幸于王不過父子之親軍吏雖賤不卑于守閭嫗且君擅主輕下之日久矣聞三人成虎十夫揉椎衆口所移毋翼而飛故曰不如賜軍吏而禮之王稽不聰軍吏窮果惡王稽杜摯以反秦王大怒而欲兼誅睢睢曰臣東鄙之賤人也開罪于魏遁逃來奔臣無諸侯之援親習之故王舉臣羈旅之中使執事天下皆聞臣之身與王之舉也今愚惑與罪人同心而王明誅之是王過舉顯于天下而為諸侯所議也臣願請藥賜死而恩以相葬臣王必不失臣之罪而無過舉之名王曰有之遂弗殺而善遇之睢失韓之汝南昭王曰君亡國其憂乎睢曰臣不憂梁人有東門吴者其子死而不憂其相室曰公之愛子死而不憂何也東門呉曰吾嘗無子無子之時不憂今子死與無子時同也臣奚憂臣亦嘗為子為子時不憂今亡汝南與為梁餘子時同也臣何為憂秦王以為不然以告䝉傲曰今也寡人一城圍食不甘味卧不便習今應侯亡地而言不憂此其情也䝉傲曰臣請得其情乃徃見睢曰傲欲死睢曰何謂也曰王師君天下莫不聞而況秦國乎今傲勢得為王將將兵臣以韓之細也顯逆誅奪君地傲尚奚生不若死睢拜䝉傲曰願委之卿𫎇傲以報于王自是之後睢每言韓事者王弗聴也以其為汝南虜也國䇿
  昭王臨朝歎息睢進曰臣聞主憂臣辱主辱臣死今大王中朝而憂臣敢請其罪昭王曰吾聞楚之鐵劍利而倡優拙夫鐵劍利則勇士御倡優拙則思慮逺夫以逺思慮而御勇士吾恐楚之圗秦也夫物不素具不可以應卒今武安君既死而鄭安平等畔内無良將而外多敵國吾是以憂欲以激勵睢睢懼不知所出蔡澤聞之徃入秦也史記
  韓非子秦大饑應侯請曰五苑之草著蔬菜橡果棗栗足以活民請發之昭襄王曰秦法民有功受賞有罪受誅今發五苑之蔬果是有功與無功俱賞也有功與無功俱賞此亂之道也夫發五苑而亂不如棄棗蔬而涓説苑應侯與賈午子坐聞其鼓琴之聲應侯曰琴一何悲也賈午子曰張急調下故悲耳急張者良材也調下者官卑也取夫良材而卑官之能無悲乎
  蔡澤者燕人也游學干諸侯小大甚衆不遇而從唐舉相曰吾聞先生相李兑曰百日之内持國秉政有之乎曰有之曰若臣者何如唐舉熟視而笑曰先生曷鼻巨肩魋顔蹙齃膝攣吾聞聖人不相殆先生乎蔡澤知唐舉戲之乃曰富貴吾所自有吾所不知者壽也願聞之唐舉曰先生之壽從今以徃者四十三嵗蔡澤笑謝而去謂其御者曰吾持梁刺齒肥躍馬疾驅懐黄金之印結紫綬于要揖讓人主之前食肉富貴四十三年足矣去之趙見逐入韓魏遇奪釡鬲于塗聞范睢任鄭安平王稽皆負重罪于秦范睢内慙蔡澤乃西入秦將見昭王使人宣言以感怒范睢曰燕客蔡澤天下雄俊𢎞辯智士也彼一見秦王秦王必困君而奪君之位范睢聞曰五帝三代之事百家之説吾既知之衆口之辯吾皆摧之是惡能困我而奪我位乎使人召蔡澤蔡澤入則揖范睢睢固不快及見之又倨睢因讓之曰子嘗宣言欲代我相秦寧有之乎對曰然范睢曰請聞其説澤曰吁君何見之晚也夫四時之序成功者去夫人生百體堅彊手足便利耳目聰明而心聖智豈非士之願與范睢曰然澤曰質仁秉義行道施徳得志于天下天下懐樂敬愛而尊慕之皆願以為君王豈不辯智之期與范睢曰然澤復曰富貴顯榮成理萬物使各得其所性命壽長終其天年而不夭傷天下繼其統守其業傳之無窮名實純粹澤流千里世世稱之而無絶與天地終始豈非道徳之符而聖人所謂吉祥善事者與范睢曰然蔡澤曰若夫秦之商君楚之呉起越之大夫種其卒然亦可願與范睢知蔡澤之欲困已以説復謬曰何為不可夫公孫鞅之事孝公也極身無貳慮盡公而不顧私設刀鋸以禁奸邪信賞罰以致治披腹心示情素䝉怨咎欺舊友奪魏公子卬安秦社稷利百姓卒為秦禽將破敵攘地千里呉起之事悼王也使私不得害公讒不得蔽忠言不取茍合行不取茍容不為危易行行義不辟難然為霸主强國不辭禍凶大夫種之事越王也主雖困辱悉忠而不解主雖絶亡盡能而弗離成功而弗矜貴富而不驕怠若此三子者固義之至也忠之節也是故君子以義死難視死如歸生而辱不如死而榮士固有殺身以成名唯義之所在雖死無所恨何為不可哉蔡澤曰主聖臣賢天下之盛徳也君明臣直國之福也父慈子孝夫信妻貞家之福也故比干忠而不能存殷子胥智而不能完呉申生孝而晉國亂是皆有忠臣孝子而國家滅亂者何也無明君賢父以聴之故天下以其君父為僇辱而憐其臣子今商君呉起大夫種之為人臣是也其君非也故世稱三子致功而不見徳豈慕不遇世死乎夫待死而後可以立忠成名是㣲子不足仁孔子不足聖管仲不足大也夫人之立功豈不期于成全邪身與名俱全者上也名可法而身死者其次也名在僇辱而身全者下也于是范睢稱善澤少得間因曰夫商君呉起大夫種其為人臣盡忠致功則可願矣閎夭事文王周公輔成王也豈不亦聖乎以君臣論之商君呉起大夫種其可願孰與閎夭周公哉范睢曰商君呉起大夫種弗若也澤曰然則君之主慈仁任忠惇厚舊故其賢智與有道之士為膠漆義不倍功臣孰與秦孝公楚悼王越王乎范睢曰未知何如也澤曰今主親忠臣不過秦孝公楚悼王越王君之設智能為主安危修政治亂彊兵批患折難廣地殖榖富國足家彊主尊社稷顯宗廟天下莫敢欺犯其主主之威葢振海内功彰萬里之外聲名光輝傳於千世君孰與商君呉起大夫種范睢曰不若澤曰今主之親忠臣不忘舊故不若孝公悼王句踐而君之功績愛信親幸又不若商君呉起大夫種然而君之禄位貴盛私家之富過于三子而身不退者恐患之甚于三子竊為君危之語曰日中則移月滿則虧物盛則衰天地之常數也進退盈縮與時變化聖人之常道也故國有道則仕國無道則隠聖人曰飛龍在天利見大人不義而富且貴于我如浮雲今君之怨已讐而徳已報意欲至矣而無變計竊為君不取也且夫翠鵠犀象其處勢非不逺死也而所以死者惑于餌也蘇秦智伯之智非不足以辟辱逺死也而所以死者惑于貪利不止也是以聖人制禮節欲取于民有度使之以時用之有止故志不溢行不驕嘗與道俱而不失故天下承而不絶昔者齊桓公九合諸侯一匡天下至于葵邱之㑹有驕矜之志畔者九國呉王夫差兵無敵于天下勇彊以輕諸侯陵齊晉故遂以殺身亡國夏育太史噭叱呼駭三軍然而身死于庸夫此皆乘至盛而不返道理不居卑退處儉約之患也夫商君為秦孝公明法令禁姦本尊爵必賞有罪必罰平權衡正度量調輕重決裂阡陌以静生民之業而一其俗勸民耕農利土一室無二事力田稸積習戰陳之事是以兵動而地廣兵休而國富故秦無敵于天下立威諸侯成秦國之業功已成矣而遂以車裂楚地方數千里持㦸百萬白起率數萬之師以與楚戰一戰舉鄢郢以燒夷陵再戰南并蜀漢又越韓魏而攻彊趙北坑馬服誅屠四十餘萬之衆盡之于長平之下流血成川沸聲若靁遂入圍邯鄲使秦有帝業楚趙天下之彊國而秦之仇敵也自是之後楚趙皆懾伏不敢攻秦者白起之勢也身所服者七十餘城功已成矣而遂賜劍死于杜郵呉起為楚悼王立法卑减大臣之威重罷無能廢無用損不急之官塞私門之請一楚國之俗禁游客之民精耕戰之士南收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越北并陳蔡破横散從使馳説之士無所開其口禁朋黨以利百姓定楚國之政兵震天下威服諸侯功已成矣而卒枝解大夫種為越王深謀逺計免會稽之危以亡為存因辱為榮墾草入邑辟地殖榖率四方之士専上下之力輔句踐之賢報夫差之讐卒擒勁吴令越成霸功已彰而信矣句踐終負而殺之此四子者玏成不去禍至于此此所謂信而不能詘徃而不能返者也范蠡知之超然辟世長為陶朱公君獨不觀夫博者乎或欲大投或欲分功此皆君之所明知也今君相秦計不下席謀不出廊廟坐制諸侯利施三川以實宜陽決羊腸之險塞太行之道又斬范中行之塗六國不得合從棧道千里通于蜀漢使天下皆畏秦秦之欲得矣君之功極矣此亦秦之分功之時也如是而不退則商君白公吴起大夫種是也吾聞之鑒于水者見面之容鑒于人者知吉與凶書曰成功之下不可久處四子之禍君何居焉君何不以此時歸相印讓賢者而授之退而巖居川觀必有伯夷之亷長為應侯世世稱孤而有許由延陵季子之讓喬松之壽孰與以禍終哉即君何居焉忍不能自離疑不能自決必有四子之禍矣易曰亢龍有悔此言上而不能下信而不能詘徃而不能自返者也願君熟計之范睢曰善吾聞欲而不知止失其所以欲有而不知足失其所以有先生幸教睢敬受命于是乃延入坐為上客後數日入朝言于秦昭王曰客新有從山東來者曰蔡澤其人辯士明于三王之事五伯之業世俗之變足以寄秦國之政臣之見人甚衆莫及臣不如也臣敢以聞秦昭王召見與語大悦之拜為客卿范睢因謝病請歸相印昭王彊起范睢睢遂稱病篤范睢免相昭王新説蔡澤計畫遂拜為秦相東收周室蔡澤相秦數月人或惡之懼誅乃謝病歸相印號為綱成君居秦十餘年事昭王孝文王莊襄王卒事始皇帝為秦使于燕三年而燕使太子丹入質于秦史記
  論曰穰侯之于秦也立昭王逐武后及其相秦收魏河東河内遂圍大梁又走暴鳶破芒卯瘠韓𡚁趙功亦多矣及狡客乘隙起奪釜鬲于國而卒保陶以終其知亦足贍矣睢也初終攘讓異節然逺交近攻雖曰傾冉實資秦帝與
  吕不韋
  吕不韋者濮陽人賈于邯鄲史記徃來販錢賣貴家累千金見秦質子異人子楚初名孝文王子歸而謂父曰耕田之利幾倍曰十倍珠玉之贏幾倍曰百倍立國家之主贏幾倍曰無數曰今力田疾作不得暖衣餘食建國立君澤可以遺世願徃事之秦子異人質于趙處于𢨺城
  史記秦昭王四十年太子死四十二年以次子安國君為太子安國君有子二十餘人安國君有所甚愛姬立以為正夫人號華陽夫人華陽夫人無子安國君中男名子楚子楚母曰夏姬母愛子楚為秦質子于趙秦數攻趙趙不甚禮子楚子楚秦諸庶孽孫質于諸侯車乘進用不饒居處困不得意吕不韋見而憐之曰此竒貨可居乃徃見子楚説曰吾能大子之門子楚笑曰且自大君之門而乃大吾門吕不韋曰子不知也吾門待子門而大子楚心知所謂乃引與坐深語
  故往説之曰子傒異人異母兄有承國之業又有母在中今子無母于中母夏姬無寵與無母同外託于不可知之國一日倍約身為糞土今子聴吾計事求歸可以有秦國吾為子使秦必來請子乃説秦王后弟陽泉君曰君之罪至死君知之乎君之門下無不居髙尊位太子門下無貴者太子謂子傒君之府藏珍珠寳玉駿馬盈外廏美女充後庭王之春秋髙一日山陵崩太子用事君危于累卵而不壽于朝生矣説有可以一切而使君富貴千萬嵗寧于泰山四維必無危亡之患者陽泉君避席請聞其説不韋曰王年髙矣王后無子子傒有承國之業士倉又輔之王一日山陵崩子傒立士倉用事王后之門必生蓬蒿矣今子異人賢材也棄在于趙無母于内引領西望願一得歸王后誠請而立之是子異人無國而有國王后無子而有子也陽泉君曰然入説王后王后乃請趙而歸之
  史記不韋以五百金與子楚為進用結賓客以五百金買竒物玩好而西游秦求見華陽夫人姊以其物獻夫人夫人喜不韋因使其姊説夫人曰夫人無子以此時蚤自結于諸子中賢孝者舉以為適而子之夫在則尊重夫百嵗之後所子者為王終不失勢此所謂一言而萬世之利也夫人以為然承太子間從容言子楚乃因涕泣曰妾不幸無子願得子楚以為適嗣託妾身安國君許之乃與夫人剖玉符約以為適嗣安國君及夫人厚餽遺子楚而請吕不韋傅之按史吕不韋説秦時孝文王尚為太子而未為王
  又華陽夫人姊與陽泉君説亦異
  趙未之遣不韋説趙曰子異人秦之寵子也無母于中王后欲取而子之使秦而屠趙不顧一子以留計是抱空質也若使子異人歸而得立趙厚送遣之是不敢倍徳畔施自為徳講也不然秦王老矣一日晏駕雖有子異人不足以結秦趙乃遣之
  史記秦昭王五十年使王齮圍邯鄲急趙欲殺子楚子楚與吕不韋謀行金六百斤予守者吏得脱亡赴秦軍遂得歸昭王薨太子安國君立為王華陽夫人為王后子楚為太子趙奉子楚夫人及子政歸 史記説亦異不知何本
  異人至不韋使楚服而見王后説其狀曰吾楚人也乃自子之而變其名曰楚王使子誦子曰少棄捐在外嘗無師傅所教學不習于誦王罷之乃留止閒曰陛下嘗軔車于趙矣趙之豪傑得知名者不少今大王反國皆西面而望大王無一介之使以存之臣恐其皆有怨心使邊境早閉晚開王以為然奇其計王后勸立之王乃召相令之曰寡人子莫若楚立以為太子子楚即位是為莊襄王以不韋為相號曰文信侯食藍田十二縣國䇿史記食河南雒陽十萬戸 按是時两周與韓俱未亡不韋采地安得有此
  莊襄王即位三年薨太子政即位為王尊吕不韋為相國號稱仲父不韋家僮萬人當是時魏有信陵君楚有春申君趙有平原君齊有孟嘗君皆下士喜賓客以相傾不韋以秦之彊羞不如亦招致士厚遇之至食客三千人是時諸侯多辯士如荀卿之徒著書布天下不韋乃使其客人人著所聞集論以為八覽六論十二紀二十餘萬言以為備天地萬物古今之事號曰吕氏春秋布咸陽市門懸千金其上延諸侯游士賓客有能増損一字者予千金秦王九年嫪毐事覺事連相國欲誅不韋為其奉先王功大及賓客辯士為游説者衆王不忍致法十年十月免相國不韋而出就國嵗餘諸侯賓客使者相望于道請文信侯秦王恐其為變乃賜不韋書曰君何功于秦秦封君十萬戸君何親于秦號稱仲父其與家屬徙處蜀十二年不韋自度稍侵恐誅乃飲酖而死竊葬索隠不韋死其賓客數千人竊共𦵏于洛陽北芒山其舍人臨者晉人也逐出之秦人六百石以上奪爵遷五百石以下不臨遷勿奪爵自今以來操國事不道如嫪毐不韋者籍其門視此史記 嫪毒事詳帝太后傳
  雜家吕氏春秋二十六篇漢書













  尚史卷七十四
<史部,別史類,尚史>



  欽定四庫全書
  尚史卷七十五      列傳五十三
  鑲白旗漢軍李鍇撰
  秦諸臣𫝊
  李斯
  李斯者楚上蔡人也年少時為郡小吏見吏舍厠中鼠食不潔近人犬數驚恐之斯入倉觀倉中鼠食積粟居大廡之下不見人大之憂于是李斯乃歎曰人之賢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處耳乃從荀卿學帝王之術學已成度楚王不足事而六國皆弱無可為建功者欲西入秦辭于荀卿曰斯聞得時無怠今萬乘方爭時游者主事今秦王欲吞天下稱帝而治此布衣馳騖之時而游説者之秋也處卑賤之位而計不為者此禽鹿視肉人面而能彊行者耳故詬莫大于卑賤而悲莫甚于窮困久處卑賤之位困苦之地非世而惡利自託于無為此非士之情也故斯將西説秦王矣至秦㑹莊襄王卒李斯乃求為秦相文信侯吕不韋舍人不韋賢之任以為郎李斯因以得説説秦王曰胥人者去其幾也成大功者在因瑕釁而遂忍之昔者秦穆公之霸終不東并六國者何也諸侯尚衆周德未衰故五伯迭興更尊周室自秦孝公以來周室卑微諸侯相兼闗東為六國秦之乘勝役諸侯葢六世矣今諸侯服秦譬若郡縣夫以秦之強大王之賢由竈上騷除足以滅諸侯成帝業為天下一統此萬世之一時也今怠而不急就諸侯復強相聚約從雖有黄帝之賢不能并也秦王乃拜斯為長史聽其計隂遣謀士齎持金玉以游説諸侯諸侯名士可下以財者厚遺結之不肯者利劒刺之離其君臣之計秦王乃使其良將隨其後秦王拜斯為客卿㑹韓人鄭國來間秦以作注溉渠已而覺秦宗室大臣皆言秦王曰諸侯人來事秦者大抵為其主游間于秦耳請一切逐客李斯議亦在逐中斯乃上書曰臣聞吏議逐客竊以為過矣昔繆公求士西取由余于戎東得百里奚于宛迎蹇叔于宋求㔻豹公孫支于晉此五者不産于秦而繆公用之并國二十遂霸西戎孝公用商鞅之法移風易俗民以殷盛國以富強百姓樂用諸侯親服獲楚魏之師舉地千里至今治強惠王用張儀之計拔三川之地西并巴蜀北收上郡南取漢中包九夷制鄢郢東據成臯之險割膏腴之壤遂散六國之從使之西面事秦功施到今昭王得范睢廢穰侯逐華陽強公室杜私門蠶食諸侯使秦成帝業此四君者皆以客之功由此觀之客何負于秦哉向使四君郤客而不内疏士而不用是使國無富利之實而秦無強大之名也今陛下致昆山之玉有隨和之寳垂明月之珠服太阿之劒乘纎離之馬建翠鳳之旗樹靈鼉之鼔此數寳者秦不生一焉而陛下説之何也必秦國之所生然後可則是夜光之璧不飾朝廷犀象之器不為玩好鄭衛之女不充後宫而駿良駃騠不實外廐江南金錫不為用西蜀丹青不為采所以飾後宫充下陳娛心意説耳目者必出于秦然後可則是宛珠之簪傅璣之珥阿縞之衣錦繡之飾不進于前而隨俗雅化佳冶窈窕趙女不立于側也夫擊甕叩缶彈箏摶髀而歌呼嗚嗚快耳目者真秦之聲也鄭衛桑間昭虞武象者索隠昭作韶異國之樂也今棄擊甕叩缻而就鄭衛退彈箏而取昭虞若是者何也快意當前適觀而已矣今取人則不然不問可否不論曲直非秦者去為客者逐然則是所重者在乎色樂珠玉而所輕者在乎人民也此非所以跨海内制諸侯之術也臣聞地廣者粟多國大者人衆兵強則士勇是以太山不讓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擇細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郤衆庶故能明其徳是以地無四方民無異國四時充美鬼神降福此五帝三王之所以無敵也今乃棄黔首以資敵國郤賔客以業諸侯使天下之士退而不敢西向裹足不入秦此所謂藉冦兵而齎盗糧者也夫物不産于秦可寳者多士不産于秦而願忠者衆今逐客以資敵國損民以益讎内自虚而外樹怨于諸侯求國無危不可得也秦王乃除逐客之令復李斯官卒用其計謀官至廷尉二十餘年竟并天下尊主為皇帝以斯為丞相夷郡縣城銷其兵刃示不復用使秦無尺土之封不立子弟為王功臣為諸侯者使後無戰攻之患始皇三十四年置酒咸陽宫博士僕射周青臣等頌稱始皇威徳齊人淳于越進諫曰臣聞之殷周之王千餘嵗封子弟功臣自為支輔今陛下有海内而子弟為匹夫卒有田常六卿之患臣無輔弼何以相救哉事不師古而能常久者非所聞也今臣青等又面䛕以重陛下過非忠臣也始皇下其議丞相丞相謬其説絀其辭乃上書曰古者天下散亂莫能相一是以諸侯並作語皆道古以害今飾虛言以亂實人善其所私學以非上所建立今陛下并有天下辯白黑而定一尊而私學乃相與非法教之制聞令下即各以其私學議之入則心非出則巷議非主以為名異趣以為髙率羣下以造謗如此不禁則主勢降乎上黨與成乎下禁之便臣請諸有文學詩書百家語者蠲除去之令到滿三十日弗去黥為城旦所不去者醫藥卜筮種樹之書若有欲學者以吏為師始皇可其議收去詩書百家之語以愚百姓使天下無以古非今明法度定律令皆以始皇起同文書治離宫别館周徧天下明年又巡狩外攘四夷斯皆有力焉斯長男由為三川守諸男皆尚秦公主女悉嫁秦諸公子三川守李由告歸咸陽李斯置酒于家百官長皆前為夀門廷車騎以千數李斯喟然而歎曰嗟乎吾聞之荀卿曰物禁太盛夫斯乃上蔡布衣閭巷之黔首上不知其駑下遂擢至此當今人臣之位無居臣上者可謂富貴極矣物極則衰吾未知所税駕也始皇三十七年十月行出游㑹稽並海上北抵琅邪丞相斯中車府令趙高兼行符璽令事皆從始皇有二十餘子長子扶蘇以數直諫上上使監兵上郡蒙恬為將少子胡亥愛請從上許之餘子莫從其年七月始皇帝至沙邱病甚令趙髙為書賜公子扶蘇曰以兵屬蒙恬與喪㑹咸陽而葬書已封未授使者始皇崩書及璽皆在趙髙所獨子胡亥丞相李斯趙髙及幸宦者五六人知始皇崩餘羣臣皆莫知也李斯以為上在外崩無真太子故秘之置始皇居輼輬車中百官奏事上食如故宦者輙從輼輬車中可諸奏事趙髙因留所賜扶蘇璽書而謂公子胡亥曰上崩無詔封王諸子而獨賜長子書長子至即位為皇帝而子無尺寸之地為之奈何胡亥曰固也吾聞之明君知臣明父知子父捐命不封諸子何可言者趙髙曰不然方今天下之權存亡在子與髙及丞相耳願子圗之且夫臣人與見臣與人制人與見制于人豈可同日道哉胡亥曰廢兄而立弟是不義也不奉父詔而畏死是不孝也能薄而材譾彊因人之功是不能也三者逆徳天下不服身殆傾危社稷不血食髙曰臣聞湯武殺其主天下稱義焉不為不忠衛君殺其父而衛國載其徳孔子著之不為不孝夫大行不小謹盛徳不辭讓鄉曲各有宜而百官不同功胡顧小而忘大後必有害狐疑猶豫後必有悔斷而敢行鬼神避之後有成功願子遂之胡亥喟然歎曰今大行未發喪禮未終豈宜以此事干丞相哉趙髙曰時乎時乎間不及謀贏糧躍馬唯恐後時胡亥既然高之言髙曰不與丞相謀恐事不能成臣請為子與丞相謀之髙乃謂丞相斯曰上崩賜長子書與喪㑹咸陽而立為嗣書未行今上崩未有知者也所賜長子書及符璽皆在胡亥所定太子在君侯與高之口耳事將何如斯曰安得亡國之言此非人臣所當議也髙曰君侯自料能孰與蒙恬功髙孰與䝉恬謀逺不失孰與䝉恬無怨于天下孰與蒙恬長子舊而信之孰與蒙恬斯曰此五者皆不及蒙恬而君責之何深也髙曰髙固内官之厮役也幸得以刀筆之文進入秦宫管事二十餘年未嘗見秦免罷丞相功臣有封及二世者也卒皆以誅亡皇帝二十餘子皆君之所知長子剛毅而武勇信人而奮士即位必用蒙恬為丞相君侯終不懐通侯之印歸于鄉里明矣髙受詔教習胡亥使學以法事數年矣未嘗見過失慈仁篤厚輕財重士辯于心而詘于口盡禮敬士秦之諸子未有及此者可以為嗣君計而定之斯曰君其反位斯奉主之詔聼天之命何慮之可定也髙曰安可危也危可安也安危不定何以貴聖斯曰斯上蔡閭巷布衣也上幸擢為丞相封為通侯子孫皆至尊位重禄者故將以存亡安危屬臣也豈可負哉夫忠臣不避死而庶幾孝子不勤勞而見危人臣各守其職而已矣君其勿復言將令斯得罪髙曰葢聞聖人遷徙無常就變而從時見末而知本觀指而覩歸物固有之安得常法哉方今天下之權命懸于胡亥髙能得志焉且夫從外制中謂之惑從下制上謂之賊故秋霜降者草花落水揺動者萬物作此必然之效也君何見之晩斯曰吾聞晉易太子三世不安齊桓兄弟爭位身死為戮紂殺親戚不聼諫者國為邱墟遂危社稷三者逆天宗廟不血食斯其猶人哉安足為謀髙曰上下合同可以長乆中外若一事無表裏君聼臣之計即長有封侯世世稱孤必有喬松之夀孔墨之智今釋此而不從禍及子孫足以為寒心善者因禍為福君何處焉斯乃仰天而歎垂淚太息曰嗟乎獨遭亂世既以不能死安託命哉于是斯乃聼髙髙乃報胡亥曰臣請奉太子之明命以報丞相丞相斯敢不奉令于是乃相與謀詐為受始皇詔丞相立子胡亥為太子更為書賜長子扶蘇曰朕巡天下禱祀名山諸神以延壽命今扶蘇與將軍蒙恬將師數十萬以屯邊十有餘年矣不能進而前士卒多耗無尺寸之功乃反數上書直言誹謗我所為以不得罷歸為太子日夜怨望扶蘇為人子不孝其賜劒以自裁將軍恬與扶蘇居外不匡正宜知其謀為人臣不忠其賜死以兵屬禆將王離封其書以皇帝璽遣胡亥客奉書賜扶蘇于上郡使者至發書扶蘇泣入内舍欲自殺蒙恬止扶蘇曰陛下居外未立太子使臣將三十萬衆守邊公子為監此天下重任也今一使者來即自殺安知其非詐請復請復請而後死未暮也使者數趣之扶蘇為人仁謂蒙恬曰父而賜子死尚安復請即自殺蒙恬不肯死使者即以屬吏繫于陽周使者還報胡亥斯髙大喜至咸陽發喪太子立為二世皇帝以趙髙為郎中令常侍中用事二世燕居乃召髙與謀事謂曰夫人生居世間也譬猶騁六驥過决隙也吾既已臨天下矣欲悉耳目之所好窮心志之所樂以安宗廟而樂萬姓長有天下終吾年夀其道可乎髙曰此賢主之所能行也而昏亂主之所禁也臣請言之不敢避斧龯之誅願陛下少留意焉夫沙邱之謀諸公子及大臣皆疑焉而諸公子盡帝兄大臣又先帝之所置也今陛下初立此其屬意怏怏皆不服恐為變且蒙恬已死蒙毅將兵居外臣戰戰栗栗唯恐不終且陛下安得為此樂乎二世曰為之奈何趙髙曰嚴法而刻刑令有罪者相坐誅至收族滅大臣而逺骨肉貧者富之賤者貴之盡除去先帝之故臣更置陛下之所親信者近之此則隂徳歸陛下害除而姦謀塞羣臣莫不被潤澤蒙厚徳陛下則髙枕肆志寵樂矣計莫出于此二世然髙之言乃更為法律于是羣臣諸公子有罪輒下髙令鞠治之殺大臣蒙毅等公子十二人僇死咸陽市十公主矺死于杜財物入于縣官相連坐者不可勝數公子髙欲奔恐收族乃上書曰先帝無恙時臣入則賜食出則乘輿御府之衣臣得賜之中厩之寳馬臣得賜之臣當從死而不能為人子不孝為人臣不忠不忠者無名以立于世臣請從死願葬驪山之足唯上幸哀憐之書上胡亥大説召趙髙而示之曰此可謂急乎趙髙曰人臣當憂死而不暇何變之得謀胡亥可其書賜錢十萬以葬法令誅罰日益刻深羣臣人人自危欲畔者衆又作阿房之宫治直馳道賦歛愈重戍徭無已于是楚戍卒陳勝呉廣等乃作亂起于山東傑俊相立自置為侯王叛秦兵至鴻門而却李斯數欲請間諫二世不許而二世責問李斯曰吾有私議而有所聞于韓子也曰堯之有天下也堂髙三尺采椽不斵茅茨不翦雖逆旅之宿不勤于此矣冬日鹿裘夏日葛衣粢糲之食藜藿之羮飯土匭啜土鉶雖監門之養不觳于此矣禹鑿龍門通大夏疏九河曲九防決渟水致之海而股無胈脛無毛手足胼胝面目黎黑遂以死于外葬于㑹稽臣虜之勞不烈于此矣然則夫所貴于有天下者豈欲苦形勞神身處逆旅之宿口食監門之養手持臣虜之作哉此不肖人之所勉也非賢者之所務也彼賢人之有天下也專用天下適已而已矣此所以貴于有天下也夫所謂賢人者必能安天下而治萬民今身且不能利將惡能治天下哉故吾願肆志廣欲長享天下而無害為之奈何李斯子由為三川守羣盗呉廣等西畧地過去弗能禁章邯已破逐廣等兵使者覆案三川相屬誚讓斯居三公位如何令盗如此李斯恐懼重爵禄不知所出乃阿二世意欲求容以書對曰夫賢主者必且能全道而行督責之術者也督責之則臣不敢不竭能以徇其主矣此臣主之分定上下之義明則天下賢不肖莫敢不盡力竭任以徇其君矣是故主獨制于天下而無所制也能窮樂之極矣賢明之主也可不察焉故申子曰有天下而不恣睢命之曰以天下為桎梏者無他焉不能督貴而顧以其身勞于天下之民若堯禹然故謂之桎梏也夫不能修申韓之明術行督責之道專以天下自適也而徒務苦形勞神以身徇百姓則是黔首之役非畜天下者也何足貴哉夫以人徇己則己貴而人賤以己徇人則己賤而人貴故徇人者賤而人所徇者貴自古及今未有不然者也凡古之所為尊賢者為其貴也而所為惡不肖者為其賤也而堯禹以身徇天下者也因隨而尊之則亦失所為尊賢之心矣夫可為大繆矣謂之為桎梏不亦宜乎不能督責之過也故韓子曰慈母有敗子而嚴家無格虜者何也則能罰之加焉必也故商君之法刑棄灰于道者夫棄灰薄罪也而被刑重罰也彼唯明主為能深督輕罪夫罪輕且督深而况有重罪乎故民不敢犯也是故韓子曰布帛尋常庸人不釋鑠金百鎰盗跖不搏者非庸人之心重尋常之利深而盗跖之欲淺也又不以盗跖之行為輕百鎰之重也搏必隨手刑則盗跖不搏百鎰而罰不必行也則庸人不釋尋常是故城髙五丈而樓季不輕犯也泰山之髙百仭而跛䍧牧其上夫樓季也而難五丈之限豈跛䍧也而易百仭之髙哉陗壍之勢異也明主聖王之所以能久處尊位長執重勢而獨擅天下之利者非有異道也能獨斷而審督責必深罰故天下不敢犯也今不務所以不犯而事慈母之所以敗子也則亦不察于聖人之論矣夫不能行聖人之術則舍為天下役何事哉可不哀邪且夫節儉仁義之人立于朝則荒肆之樂輟矣諫説論理之臣開于側則流漫之志詘矣烈士死節之行顯于世則淫康之虞廢矣故明主能外此三者而獨操主術以制聼從之臣而修其明法故身尊而勢重也凡賢主者必將能拂世摩俗而廢其所惡立其所欲故生則有尊重之勢死則有賢明之諡也是以明君獨斷故權不在臣也然後能滅仁義之塗掩馳説之口困烈士之行塞聰掩明内獨視聽故外不可傾以仁義烈士之行而内不可奪以諫説忿爭之辯故能犖然獨行恣睢之心而莫之敢逆若此然後可謂能明申韓之術而修商君之法法修術明而天下亂者未之聞也故曰王道約而易操也唯明主為能行之若此則謂督責之誠則臣無邪臣無邪則天下安天下安則主嚴尊主嚴尊則督責必督責必則所求得所求得則國家富國家富則君樂豐故督責之術設則所欲無不得矣羣臣百姓救過不給何變之敢圗若此則帝道備而可謂能明君臣之術矣雖申韓復生不能加也書奏二世悦于是行督責益嚴税民深者為明吏二世曰若此則可謂能督責矣刑者相半于道而死人日成積于市殺人衆者為忠臣二世曰若此則可謂能督責矣初趙髙為郎中令所殺及報私怨衆多恐大臣入朝奏事毁惡之乃説二世曰天子所以貴者但以聞聲羣臣莫得見其面故號曰朕且陛下富于春秋未必盡通諸事今坐朝廷譴舉有不當者則見短于大臣非所以示神明于天下也且陛下深拱禁中與臣及侍中習法者待事事來有以揆之如此則大臣不敢奏疑事天下稱聖主矣二世用其計乃不坐朝廷見大臣居禁中趙髙常侍中用事事皆决于趙髙髙聞李斯以為言乃見丞相曰闗東羣盗多今上急發繇治阿房宫聚狗馬無用之物臣欲諫為位賤此真君侯之事君何不諫李斯曰固也吾欲言之久矣今時上不坐朝廷上居深宫吾有所言者不可備也欲見無間趙髙謂曰君誠能諫請為君𠉀上間語君于是趙髙侍二世方燕樂婦女居前使人告丞相上方間可奏事丞相至宫門上謁如此者三二世怒曰吾常多間日丞相不來吾方燕私丞相輒來請事丞相豈少我哉且固我哉趙髙因曰如此殆矣夫沙邱之謀丞相與焉今陛下已立為帝而丞相貴不益此其意亦望裂地而王矣且陛下不問臣臣不敢言丞相長男李由為三川守楚盗陳勝等皆丞相傍縣之子以故楚盗公行過三川城守不肯擊髙聞其文書相往來未得其審故未敢以聞且丞相居外權重于陛下二世以為然欲案丞相恐其不審乃使人案驗三川守與盗通狀李斯聞之是時二世在甘泉方作觳抵優俳之觀李斯不得見因上書言趙髙之短曰臣聞之臣疑其君無不危國妾疑其夫無不危家今有大臣于陛下擅利擅害與陛下無異此甚不便昔者司城子罕相宋身行刑罰以威行之期年遂刼其君田常為簡公臣爵列無敵于國私家之富與公家均布惠施徳下得百姓上得羣臣隂取齊國殺宰予于庭即殺簡公于朝遂有齊國此天下所明知也今髙有邪佚之志危反之行如子罕相宋也私家之富若田氏之于齊也兼行田常子罕之逆道而刼陛下之威信其志若韓玘為韓安相也陛下不圖臣恐其為變也二世曰何哉夫髙固宦人也然不為安肆志不以危易心潔行修善自使至此以忠得進以信守位朕實賢之而君疑之何也且朕少失先人無所識知不習治民而君又老恐與天下絶矣朕非屬趙君當誰任哉且趙君為人精亷彊力下知人情上能適朕君其勿疑李斯曰不然夫髙固賤人也無識于理貪欲無厭求利不止列勢次主求欲無窮臣故曰殆二世已前信趙髙恐李斯殺之乃私告趙髙髙曰丞相所患者獨髙髙已死丞相即欲為田常所為于是二世曰其以李斯屬郎中令趙髙案治李斯李斯拘執束縛居囹圄中仰天而歎曰嗟乎悲夫不道之君何可為計哉昔者桀殺闗龍逢紂殺王子比干吳王夫差殺伍子胥此三臣者豈不忠哉然而不免于死身死而所忠者非也今吾智不及三子而二世之無道過于桀紂夫差吾以忠死宜矣且二世之治豈不亂哉日者夷其兄弟而自立也殺忠臣而貴賤人作為阿房之宫賦歛天下吾非不諫也而不吾聼也凡古聖王飲食有節車器有數宫室有度出令造事加費而無益于民利者禁故能長久治安今行逆于昆弟不顧其咎侵殺忠臣不思其殃大為宫室厚賦天下不愛其費三者已行天下不聼今反者已有天下之半矣而心尚未寤也而以趙髙為佐吾必見冦至咸陽麋鹿游于朝也于是二世乃使髙案丞相獄治罪責斯與子由謀反狀皆收捕宗族賔客趙髙治斯榜掠千餘不勝痛自誣服斯所以不死者自負其辯有功實無反心幸得上書自陳幸二世之寤而赦之李斯乃從獄中上書曰臣為丞相治民三十餘年矣逮秦地之狹隘先王之時秦地不過千里兵數十萬臣盡薄材謹奉法令隂行謀臣資之金玉使游説諸侯隂修甲兵飾政教官鬭士尊功臣盛其爵禄故終以脅韓弱魏破燕趙夷齊楚卒兼六國虜其王立秦為天子罪一矣地非不廣又北逐胡貉南定百越以見秦之強罪二矣尊大臣盛其爵位以固其親罪三矣立社稷修宗廟以明主之賢罪四矣更尅畫平斗斛度量文章布之天下以樹秦之名罪五矣治馳道興游觀以見主之得意罪六矣緩刑罰薄賦歛以遂主得衆之心萬民戴主死而不忘罪七矣若斯之為臣者罪足以死固久矣上幸盡其能力乃得至今願陛下察之書上趙髙使吏棄去不奏曰囚安得上書趙髙使其客十餘軰詐為御史謁者侍中更往覆訊斯斯更以其實對輙使人復榜之後二世使人驗斯斯以為如前終不敢更言辭服奏當上二世喜曰微趙君幾為丞相所賣及二世所使案三川之守至則項梁已擊殺之使者來㑹丞相下吏趙髙皆妄為反辭二世二年七月具斯五刑論腰斬咸陽市斯出獄與其中子俱執顧謂其中子曰吾欲與若復牽黄犬俱出上蔡東門逐狡兎豈可得乎遂父子相哭而夷三族李斯已死二世拜趙髙為中丞相事無大小輙决于髙髙自知權重乃獻鹿謂之馬二世問左右此乃鹿也左右皆曰馬也二世驚自以為惑乃召太卜令卦之太卜曰陛下春秋郊祀奉宗廟鬼神齋戒不明故至于此可依盛徳而明齋戒于是乃入上林齋戒日游弋獵有行人入上林中二世自射殺之趙髙教其女壻咸陽令閻樂劾不知何人賊殺人移上林髙乃諫二世曰天子無故賊殺不辜人此上帝之禁也鬼神不享天且降殃當逺避宫以禳之二世乃出居望夷之宫留三日趙髙詐詔衛士令士皆素服持兵内鄉入告二世曰山東羣盗兵大至二世上觀而見之恐懼髙即因刼令自殺引璽而佩之左右百官莫從上殿殿欲壊者三髙自知天弗與羣臣弗許乃召始皇弟授之璽子嬰即位患之乃稱疾不聼事與宦者韓談及其子謀殺髙髙上謁請病因召入令韓談刺殺之夷其三族子嬰立三月沛公兵從武關入至咸陽羣臣百官皆畔不適子嬰與妻子自係其頸以組降軹道旁沛公因以屬吏項王至而斬之遂以亡天下史記
  論曰始皇之崩也賜長子書書及璽皆在趙髙所變易太子權實在髙然不與丞相謀恐事不成是持衡而鎮者半亦在斯當是時也讜言嚴拒守之以死亟走咸陽立太子顯誅謀亂者雖百髙無如斯何計不出此而腰斬咸陽適蔽厥辜爾
  白起
  白起者郿人也善用兵事秦昭王昭王十三年而白起為左庶長將而擊韓之新城是嵗穰侯相秦舉任鄙以為漢中守其明年起為左更攻韓魏于伊闕斬首二十四萬又虜其將公孫喜拔五城起遷為國尉涉河取韓安邑以東到乾河明年起為大良造攻魏拔之取城小大六十一明年起與客卿錯攻垣城拔之後五年起攻趙拔光狼城後七年起攻楚拔鄢鄧五城其明年攻楚拔郢燒夷陵遂東至竟陵楚王亡去郢東走徙陳秦以郢為南郡起遷為武安君起因取楚定巫黔中郡三十四年起攻魏拔華陽走芒卯而虜三晉將斬首十三萬與趙將賈偃戰沉其卒二萬人于河中四十三年起攻韓陘城拔五城斬首五萬四十四年起攻南陽太行道絶之四十五年伐韓之野王野王降秦上黨道絶其守馮亭與民謀曰鄭道已絶韓必不可得為民秦兵日進韓不能應不如以上黨歸趙趙若受我秦怒必攻趙趙被兵必親韓韓趙為一則可以當秦因使人報趙趙孝成王與平陽君豹平原君勝計之平陽君曰不如勿受受之禍大于所得平原君曰無故得一郡受之便趙受之因封馮亭為華陽君四十六年秦攻韓緱氏藺拔之四十七年秦使左庶長王齕攻韓取上黨上黨民走趙趙軍長平四月齕因攻趙趙使亷頗將趙軍士卒犯秦斥兵秦斥兵斬趙禆將茄六月陷趙軍取二鄣四尉七月趙軍築壘壁而守之秦又攻其壘取二尉敗其陣奪西壘壁亷頗堅壁以待秦秦數挑戰趙兵不出趙王數以為讓而秦相應侯又使人行千金于趙為反間曰秦之所惡獨畏馬服子趙括將耳亷頗易與且降矣趙王既怒亷頗軍多失亡軍數敗又反堅壁不敢戰而又聞秦反間之言因使趙括代亷頗將以擊秦秦聞馬服子將乃隂使武安君起為上將軍而王齕為尉禆將令軍中有敢泄武安君將者斬趙括至則出兵擊秦軍秦軍佯敗而走張二奇兵以劫之趙軍逐勝追造秦壁壁堅拒不得入而秦竒兵二萬五千人絶趙軍後又一軍五千騎絶趙壁間趙軍分而為二糧道絶而秦出輕兵擊之趙戰不利因築壁堅守以待救至秦王聞趙食道絶王自之河内賜民爵各一級發年十五以上悉詣長平遮絶趙救及糧食至九月趙卒不得食四十六日皆内隂相殺食來攻秦壘欲出為四隊四五復之不能出其將軍趙括出鋭卒自搏戰秦軍射殺趙括括軍敗卒四十萬人降起起計曰前秦巳拔上黨上黨民不樂為秦而歸趙趙卒反覆非盡殺之恐為亂乃挾詐而盡坑殺之遺其小者二百四十人歸趙前後斬首虜四十五萬人趙人大震四十八年十月秦復定上黨郡秦分軍為二王齕攻皮牢拔之司馬梗定太原韓趙恐使蘇代厚幣説秦相應侯曰武安君擒馬服子乎曰然又曰即圍邯鄲乎曰然趙亡則秦王王矣武安君為三公武安君所為秦戰勝攻取者七十餘城南定鄢郢漢中北擒趙括之軍雖周邵吕望之功不益于此矣今趙亡秦王王則武安君必為三公君能為之下乎雖無欲為之下固不得已矣秦嘗攻韓圍邢邱困上黨上黨之民皆反為趙天下不樂為秦民之日久矣今亡趙北地入燕東地入齊南地入韓魏則君之所得民亡幾何人故不如因而割之無以為武安君功也于是應侯言于秦王曰秦兵勞請許韓趙之割地以和且休士卒王聼之割韓垣雍趙六城以和正月皆罷兵起聞之由是與應侯有隙史記
  昭王既息民繕兵復欲伐趙起曰不可王曰前年國虚民饑君不量百姓之力求益軍糧以滅趙今寡人息民以養士蓄積糧食三軍之俸有倍于前而曰不可其説何也起曰長平之事秦軍大克趙軍大破秦人歡喜趙人畏懼秦民之死者厚葬傷者厚養勞者相饗飲食餔餽以靡其財趙人之死者不得收傷者不得療涕泣相哀戮力同憂耕田疾作以生其財今王發軍雖倍其前臣料趙國守備亦以十倍矣趙自長平以來君臣憂懼早朝晏罷卑辭重幣四面出嫁結親燕魏連好齊楚積慮并心備秦為務其國内實其交外成當今之時趙未可伐也王曰寡人既以興師矣乃使校大夫王陵将而伐趙陵戰失利亡五校王欲使起起稱疾不行王乃使應侯往見起責之曰楚地方五千里持㦸百萬君前率數萬之衆入楚拔鄢郢焚其廟東至竟陵楚人震恐東徙而不敢西向韓魏相率興兵甚衆君所將之卒不能半之而與戰于伊闕大破二國之軍流血漂鹵斬首二十四萬韓魏以故至今稱東藩此君之功天下莫不聞今趙卒死于長平者已十七八其國虚弱是以寡人人當作君韋以睢稱王命故云大發軍人數倍于趙衆願使君將必欲滅之矣君常以寡擊衆取勝如神况以强擊弱以衆擊寡乎起曰是時楚王恃其國大不恤其政而羣臣相妬以功䛕諂用事良臣斥疎百姓心離城池不修既無良臣又無守備故起所以得引兵深入多倍城邑發梁焚舟以専民心掠于郊野以足軍食當此之時秦卒以軍中為家将帥為父母不約而親不謀而信一心同力死不旋踵楚人自戰其地咸顧其家各有散心莫有鬪志是以能有功也伊闕之戰韓孤顧魏時韓僖侯立三年故稱孤不欲先用其衆魏恃韓之鋭欲推以為鋒二軍爭便之利不同是以臣得設疑兵以持韓陣專軍并鋭觸魏之不意魏軍自敗韓軍自潰乘勝逐北以是之故能立功皆計利形勢自然之理何神之有哉今秦破趙軍于長平不遂以時乘其振懼而滅之畏而釋之使得耕稼以益蓄積養孤長幼以益其衆繕治甲兵以益其強増城濬池以益其固主折節以下其臣臣推體以下死士至于平原之屬皆令妻妾補縫于行伍之間臣人一心上下同力猶勾踐困于㑹稽之時也以今伐之趙必固守挑其軍戰必不肯出圍其國都必不可克攻其列城必未可拔掠其郊野必無所得兵出無功諸侯生心外救必至臣見其害未覩其利又病未能行應侯慙而退以言于王王曰微白起吾不能滅趙乎復益發軍更使王齕代王陵伐趙圍邯鄲八九月死傷者衆而弗下趙王出輕鋭以冦其後秦數不利起曰不聽臣計今果如何王聞之怒因見起強起之曰君雖病強為寡人卧而將之有功寡人之願將加重于君如君不行寡人恨君起頓首曰臣知行雖無功得免于罪雖不行無罪不免于誅然惟願大王覽臣愚計釋趙養民以諸侯之變撫其恐懼伐其憍慢誅滅無道以令諸侯天下可定何必以趙為先乎此所謂為一臣屈而勝天下也大王若不察臣愚計必欲快心于趙以致臣罪此亦所謂勝一臣而為天下屈者也夫勝一臣之嚴孰若勝天下之威大耶臣聞明主愛其國忠臣愛其名破國不可復完死卒不可復生臣寜伏受重誅而死不忍為辱軍之將願大王察之王不答而去國䇿
  按武安雖于長平之役憤其中輟堅不應命然其論楚趙之形勝負之數深得事理之實非如策士飾辭虛設以恫疑也
  于是兔起為士伍遷之隂密起病未能行居三月楚春申君及魏公子將兵數十萬攻秦軍急秦軍數却使者日至秦王乃使人遣起不得留咸陽中起既行出咸陽西門十里至杜郵昭王與應侯羣臣議曰白起之遷其意尚怏怏不服有餘言秦王乃使使者賜之劍自裁起引劍將自剄曰我何罪于天而至此哉良久曰我固當死長平之戰趙卒降者數十萬人我詐而盡阬之是足以死遂自殺武安君之死也以秦昭王五十年十一月死而非其罪秦人憐之鄉邑皆祭祀焉史記




  尚史卷七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尚史卷七十六      列傳五十四
  鑲白旗漢軍李鍇撰
  秦諸臣傳
  王翦 王賁 王離李信附
  王翦者東陽東鄉人也少而好兵事秦始皇始皇十一年翦將攻趙閼與破之拔九城十八年翦將攻趙嵗餘遂拔趙趙王降盡定趙地為郡明年燕使荆軻為賊于秦秦王使王翦攻燕燕王喜走遼東翦遂定燕薊而還秦使翦子王賁擊荆荆兵敗還撃魏魏王降遂定魏地秦始皇既滅三晉走燕王而數破荆師秦將李信者年少壯勇嘗以兵數千逐燕太子丹至于衍水中卒破得丹始皇以為賢勇于是始皇問李信吾欲攻取荆于將軍度用幾何人而足李信曰不過用二十萬人始皇問王翦王翦曰非六十萬人不可始皇曰王將軍老矣何怯也李將軍果勢壯勇其言是也遂使李信及蒙恬将二十萬南伐荆王翦言不用因謝病歸老于頻陽李信攻平輿蒙恬攻寢大破荆軍信又攻鄢郢破之于是引兵而西與蒙恬㑹城父荆人因隨之三日三夜不頓舍大破李信軍入兩壁殺七都尉秦軍走始皇聞之大怒自馳如頻陽見謝王翦曰寡人以不用將軍計李信果辱秦軍今聞荆兵日進而西將軍雖病獨忍弃寡人乎王翦謝曰老臣罷病悖亂唯大王更擇賢將始皇謝曰巳矣將軍勿復言王翦曰大王必不得已用臣非六十萬人不可始皇曰為聼將軍計耳于是王翦將兵六十萬人始皇自送至灞上王翦行請美田宅園池甚衆始皇曰將軍行矣何憂貧乎王翦曰為大王將有功終不得封侯故及大王之嚮臣臣亦及時以請園池為子孫業耳始皇大笑王翦既至闗使使還請善田者五軰或曰將軍之乞貸亦已甚矣王翦曰不然夫秦王怛而不信人今空秦國甲士而専委于我我不多請田宅為子孫業以自堅顧令秦王坐而疑我耶王翦果代李信擊荆荆聞王翦益軍而來乃悉國中兵以拒秦王翦至堅壁而守之不肯戰荆兵數出挑戰終不出王翦日休士洗沐而善飲食撫循之親與士卒同食久之王翦使人問軍中戲乎對曰方投石超距于是王翦曰士卒可用矣荆數挑戰而秦不出乃引而東翦因舉兵追之令壯士擊大破荆軍至蘄南殺其將軍項燕荆兵遂敗走秦因乘勝略定荆地城邑嵗餘虜荆王負芻竟平荆地為郡縣因南征百越之君而王翦子王賁與李信破定燕齊地秦始皇二十六年盡并天下王氏蒙氏功為多名施于後世秦二世之時王翦及其子賁皆已死而又滅蒙氏陳勝之反秦秦使王翦之孫王離擊趙圍趙王及張耳鉅鹿城或曰王離秦之名將也今將强秦之兵攻新造之趙舉之必矣客曰不然夫為將三世者必敗必敗者何也以其所殺伐多矣其後受其不祥今王離已三世將矣居無何項羽救趙擊秦軍果虜王離王離軍遂降諸侯史記
  蒙恬 蒙毅附
  蒙恬者其先齊人也恬大父蒙驁自齊事秦昭王官至上卿莊襄王元年蒙驁為秦將伐韓取成臯滎陽作置三川郡二年驁攻趙取三十七城始皇三年驁攻韓取十三城五年驁攻魏取二十城作置東郡始皇七年驁卒驁子曰武武子曰恬恬嘗書獄典文學始皇二十三年武為秦禆將軍與王翦攻楚大破之殺項燕二十四年武攻楚虜楚王蒙恬弟毅始皇二十六年恬因家世得為秦將攻齊大破之拜為内史秦已并天下乃使恬將三十萬衆北逐戎狄收河南築長城因地形用險制塞起臨洮至遼東延袤萬餘里于是渡河據陽山逶蛇而北暴師于外十餘年居上郡是時恬威振匈奴始皇甚尊寵蒙氏信任賢之而親近毅位至上卿出則參乘入則御前恬任外事而毅常為内謀名為忠信故雖諸將相莫敢與之爭焉趙髙者諸趙疏逺屬也趙髙昆弟數人皆生隠宫其母被刑僇世世卑賤秦王聞髙彊力通于獄法舉以為中車府令髙即私事公子胡亥喻之决獄髙有大罪秦王令毅法治之毅不敢阿法當髙罪死除其宦籍帝以高之敦于事也赦之復其官爵始皇欲游天下道九原直抵甘泉乃使恬通道自九原抵甘泉壍山堙谷千八百里道未就始皇三十七年冬行出游㑹稽並海上北走琅邪道病使毅還禱山川未反始皇至沙邱崩秘之羣臣莫知是時丞相李斯少子胡亥中車府令趙髙常從髙雅得幸于胡亥欲立之又怨毅法治之而不為己也因有賊心乃與丞相李斯少子胡亥隂謀立胡亥為太子太子已立遣使者以罪賜公子扶蘇蒙恬死扶蘇已死恬疑而復請之使者以恬屬吏更置胡亥以李斯舍人為䕶軍使者還報胡亥已聞扶蘇死即欲釋恬趙髙恐蒙氏復貴而用事怨之毅還至趙髙因為胡亥忠計欲以滅蒙氏乃言曰臣聞先帝欲舉賢立太子乆矣而毅諫曰不可若知賢而愈不立則是不忠而惑主也以臣愚意不若誅之胡亥聼而繫毅于代前巳囚恬于陽周喪至咸陽已葬太子立為二世皇帝而趙髙親近日夜毁惡蒙氏求其罪過舉劾之子嬰進諫曰臣聞故趙王遷殺其良臣李牧而用顔聚燕王喜隂用荆軻之謀而倍秦之約齊王建殺其故世忠臣而用后勝之議此三君者皆各以變古者失其國而殃及其身今蒙氏秦之大臣謀士也而主欲一旦棄去之臣竊以為不可臣聞輕慮者不可以治國獨智者不可以存君誅殺忠臣而立無節行之人是内使羣臣不相信而外使鬬士之意離也臣竊以為不可胡亥不聼而遣御史曲宫乘傳之代令毅曰先主欲立大子而卿難之今丞相以卿為不忠罪及其宗朕不忍乃賜卿死亦甚幸矣卿其圗之毅對曰以臣不能得先主之意則臣少宦順幸沒世可謂知意矣以臣不知大子之能則太子獨從周旋天下去諸公子絶逺臣無所疑矣夫先主之舉用大子數年之積也臣乃何言之敢諫何慮之敢謀非敢飾辭以避死也為羞累先主之名願大夫為慮焉使臣得死情實且夫順成全者道之所貴也刑殺者道之所卒也昔者秦繆公殺三良而死罪百里奚而非其罪也故立號曰繆昭襄王殺武安君白起楚平王殺伍奢吳王夫差殺伍子胥此四君者皆為大失而天下非之以其君不明以是籍于諸侯故曰用道治者不殺無罪而罰不加于無辜唯大夫留心使者知胡亥之意不聼毅之言遂殺之二世又遣使者之陽周令恬曰君之過多矣而卿弟毅有大罪法及内史恬曰自吾先人及于子孫積功信于秦三世矣今臣將兵三十餘萬身雖囚繫其勢足以倍畔自知必死而守義者不敢辱先人之教以不忘先主也昔周成王初立未離襁褓周公旦負王以朝卒定天下及成王有病甚殆公且自揃其爪以沈于河曰王未有識是旦執事有罪殃旦受其不祥乃書而藏之記府可謂信矣及王能治國有賊臣言周公旦欲為亂乆矣王若不備必有大事王乃大怒周公旦走而奔于楚成王觀于記府得周公旦沈書乃流涕曰孰謂周公旦欲為亂乎殺言之者而反周公旦故周書曰必參而伍之今恬之宗世無二心而事卒如此是必孽臣逆亂内陵之道也夫成王失而復振則卒昌桀殺關龍逢紂殺王子比干而不悔身死則國亡臣故曰過可振而諫可覺也察于參伍上聖之法也凡臣之言非以求免于咎也將以諫而死願陛下為萬民思從道也使者曰臣受詔行法于將軍不敢以將軍言聞于上也恬喟然太息曰我何罪于天無過而死乎良乆徐曰恬罪固當死矣起臨洮屬之遼東城壍萬餘里此其中不能無絶地脉哉此乃恬之罪也乃吞藥自殺史記論曰舉武安者穰侯也范睢羇旅扼冉吭而奪之若起者可以去矣易曰介于石不終日起也惡足以知此哉始皇親信唯蒙氏恬主外毅主内事宜無不闗白者乃毅出使而始皇崩若假斯髙緣隙為亂謂非天乎
  堆琴
  堆⿱者秦人為中朝初事武王武王與堆⿱爭論不勝王大怒堆⿱徐行而去或為堆⿱説王曰悍人也中期適遇明君故也向者遇桀紂必殺之矣王因不罪昭王時王嘗謂左右曰今日韓魏孰與始強對曰弗如也王曰今之如耳魏齊並魏人孰與孟嘗芒卯賢對曰弗如也王曰以孟嘗芒卯之賢帥強韓魏之兵以伐秦猶無奈寡人何也今以無能之如耳魏齊帥弱韓魏以攻秦其無奈寡人何亦明矣堆⿱對曰王之料天下過矣昔者六晉之時智氏最強滅破范中行又帥韓魏圍趙于晋陽决晋水以灌晉陽城不沈者三板耳智伯出行水韓康子御魏桓子驂乘智伯曰始吾不知水之可以亡人之國也乃今知之汾水利以灌安邑絳水利以灌平陽魏桓子肘韓康子韓康子履魏桓子肘足接于車上而智氏分矣身死國亡為天下笑今秦之強不能過智伯韓魏雖弱尚賢其在晋陽之下也乃方其用肘足時也願王之勿易也秦䇿
  頓弱 茅焦
  頓弱者秦人也當秦王政時王欲見弱弱曰臣之義不參拜王能使臣無拜則可矣不即不見也王許之于是弱曰天下有有其實而無其名者有無其實而有其名者有無其名又無其實者王知之乎有其實而無其名者商人是也無把銚挂耨之勢而有積粟之實此有其實而無其名者也無其實而有其名者農夫是也觧凍而耕暴背而耨無積粟之實此無其實而有其名者也無其名又無其實者王乃是也已立為萬乘無孝之名以千里養無孝之實王悖然而怒弱曰山東戰國有六威不掩于山東而掩于母臣竊為大王不取也王曰山東之戰國可兼與弱曰韓天下之咽喉魏天下之胷腹王資臣萬金而游聼之韓魏入其社稷之臣于秦即韓魏從而天下可圖也王曰寡人之國貧恐不能給也弱曰天下未嘗無事也非從即横横成則秦帝從成則楚王秦帝即以天下恭養楚王雖有萬金弗得私也王曰善乃資萬金使東游韓魏入其將相北游燕趙而殺李牧齊入朝四國畢從頓弱之説也國策
  茅焦者齊客也秦王政九年太后與嫪毐亂事覺夷毒三族殺大后所生兩子遂遷太后于雍明年茅蕉説秦王曰秦方以天下為事而大王有遷母太后之名恐諸侯聞之由此倍秦也秦王乃迎太后于雍而入咸陽復居甘泉宫史記
  説苑始皇太后不謹幸郎嫪毐以為長信侯生兩子毐專國事益驕與左右責臣博飲酒醉爭言而鬬瞋目大叱曰吾皇帝之假父窶人子何敢與我亢所與鬬者走行白皇帝皇帝大怒毐懼誅因作亂戰咸陽宫毐敗皇帝乃取毐四肢車裂之取其兩弟囊撲殺之取太后遷之萯陽宫下令曰敢以太后事諫者戮而殺之從蒺藜其脊肉四肢而積之闕下諫而死者二十七人矣齊客茅焦乃往上謁曰齊客茅焦願上諫皇帝皇帝使使出問客得無以太后事諫耶茅焦曰然使者還白皇帝曰走往告之不見闕下積死人邪使者問茅焦焦曰臣聞天有二十八宿今死者已二十七人矣臣所以來者欲滿其數耳走入白之茅焦邑子同食者盡負其衣物行亡使者入白之皇帝大怒曰是子故來犯吾禁趣炊鑊煮之是安得積闕下乎召之入皇帝按劒而坐口正沬出使者召之入茅焦不肯疾行足趣相過耳使者趣之茅焦曰臣至前則死矣君不能忍吾須㬰乎使者哀之茅焦至前再拜謁起稱曰臣聞之夫有生者不諱死有國者不諱亡諱死者不可以得生諱亡者不可以得存死生存亡聖人所欲急聞也陛下欲聞之不皇帝曰何謂也茅焦曰陛下有狂悖之行陛下不自知陛下車裂假父有嫉妬之心囊撲兩弟有不慈之名遷母萯陽宫有不孝之行從蒺藜于諫士有桀紂之治令天下閒之盡瓦解無向秦者臣竊恐秦亡為陛下危之所言畢乞行就質乃解衣伏質皇帝下殿手接之曰先生就衣今願受事乃立焦為仲父爵之上卿立駕自迎太后歸于咸陽太后大喜大置酒待茅焦及飲太后曰抗枉令直使敗更成使妾母子復㑹皆茅君之力也 按嫪毐事在秦并天下前十六年説苑稱皇帝又曰恐天下無向秦者自舛謬然其文佳故具録之
  伯樂 九方臯附
  伯樂善相馬穆公嘗謂伯樂曰子之年長矣子姓有可使求馬者乎伯樂對曰良馬可形容筋骨相也天馬之馬者若滅若沒若亡若失若此者絶塵弭𨅊臣之子皆下才也可告以良馬不可告以天下之馬也臣有所與共擔纒薪菜者有九方臯此其于馬非臣之下也公見之使行求馬三月而反報曰得之矣在沙邱公曰何馬也對曰牝而黄使人往取之牡而驪公不説召伯樂而謂之曰敗矣子所使求馬者色物牝牡弗能知又何馬之能知也伯樂喟然太息曰是乃其所以千萬臣而無數者也若臯之所觀天機也得其精而忘其麤在其内而忘其外見其所見不見其所不見若臯之相馬乃有貴乎馬者也馬至果天下之物列子
  醫緩 醫和
  醫緩者秦人也當桓公時晉景公疾病求醫于我公使緩為之未至景公夢疾為二豎子曰彼良醫也懼傷我焉逃之其一曰居肓之上膏之下若我何緩至曰疾不可為也在肓之上膏之下攻之不可達之不及藥不至焉不可為也景公曰良醫也厚為之禮而歸之醫和者亦秦人也當景公時晉平公有疾求醫于我公使和視之曰疾不可為也是謂近女室疾如蠱非鬼非食非由鬼神飲食惑以喪志良臣將死天命不祐平公曰女不可近乎對曰節之先王之樂所以節百事也故有五節五聲之節遲速本末以相及中聲以降五降之後不容彈矣言由遲而速由本而末以成中聲中聲成而罷退五降而樂遂息于是有煩手淫聲慆堙心耳乃忘平和君子弗聼也物亦如之至于煩乃舍也已無以生疾君子之近琴瑟以儀節也非以慆心也天有六氣降生五味金味辛木味酸水味鹹火味苦土味甘皆由隂陽風雨而生發為五色辛色白酸色靑鹹色黒苦色赤甘色黄徵為五聲白聲商青聲角黑聲羽赤聲徴黄聲宫淫生六疾淫過也滋味聲色過則生疾六氣曰隂陽風雨晦明也分為四時序為五節五行之節過則為菑隂淫寒疾寒過則為冷陽淫熱疾熱過則喘渇風為末疾末四肢風為緩急雨淫腹疾濕過為洩注晦淫惑疾晦夜也過寢則心惑亂明淫心疾明晝也慮過則心勞生疾女陽物而晦時淫則生内熱惑蠱之疾女常隨男故言陽物家道常在夜故言晦時言陽淫則生内熱之疾晦淫則生惑蠱之疾今君不節不時能無及此乎出告趙武武曰誰當良臣對曰主是謂矣主相晋國于今八年晉國無亂諸侯無闕可謂良矣和聞之國之大臣榮其寵禄任其大節有菑禍興而無改焉必受其咎今君至于淫以生疾將不能圗恤社稷禍孰大焉主不能禦吾是以云也武曰何謂蠱對曰淫溺惑亂之所生也于文皿蟲為蠱榖之飛亦為蠱穀乆積則變為飛蟲名曰蠱在周易女惑男風落山謂之蠱皆同物也武曰良醫也厚其禮而歸之左傳
  優旃
  優旃者秦倡侏儒也善為笑言然合于大道秦始皇時置酒而天雨陛楯者皆沾寒優旃見而哀之謂之曰汝欲休乎陛楯者皆曰幸甚優旃曰我即呼汝汝疾應曰諾居有頃殿上上夀呼萬嵗優旃臨檻大呼曰陛楯郎郎曰諾優曰汝雖長何益幸雨立我雖短也幸休居于是始皇使陛楯者得半相代始皇嘗議欲大苑囿東至函谷闗西至雍陳倉優旃曰善多縱禽獸于其中冦從東方來令麋鹿觸之足矣始皇以故輟止二世立又欲漆其城優旃曰善主上雖無言臣固將請之漆城雖于百姓愁費然佳哉漆城蕩蕩冦來不能上即欲就之易為漆耳顧難為䕃室于是二世笑之以其故止居無何二世殺死優旃歸漢數年而卒史記
  秦諸公子傳 公子宏 小子憖 公子縶
  公子宏穆公子康公母弟也小子憖亦穆公子穆公二十八年僖二十八年憖帥師及晉宋齊師敗楚師于城濮明年憖㑹盟于翟泉左傳
  公子縶字子顯亦羣公子為大夫事穆公晉之殺奚齊卓子也請君于秦公告百里視及公孫枝曰夫晋國之亂吾誰使先若夫二公子而立之以為朝夕之急百里視曰君使縶也縶敏且知禮敬以知微敏能竄謀知禮可使敬不隊命微知可否君其使之乃使縶弔重耳于翟重耳出見辭再拜不稽首起而哭退而不私縶退弔夷吾于梁夷吾出見再拜稽首起而不哭退而私于縶且入河外列城五縶反致命于公公曰吾與重耳重耳仁再拜不稽首不沒為後也起而哭愛其父也退而不私不沒于利也縶曰君之言過矣君若求置晋君而載之置仁不亦可乎君若求置晋君以成名于天下則不如置不仁以滑其中且可以進退臣聞之仁有置武有置仁置徳武置服乃先置夷吾是為惠公國語
  及戰于韓獲惠公大夫請以入縶曰不如殺之無聚慝焉公不可許晋平惠公卒使縶納重耳縶及晋大夫盟于郇左傳
  公子鍼
  公子鍼字伯車又曰后子桓公子景公母弟也景公二十九年襄二十五年秦晉為成自韓之戰二國不平至今晉韓起來涖盟鍼如晉涖盟明年鍼再如晉脩成初鍼有寵于桓公如二君于景公至景公三十六年昭元年其母曰弗去懼選選數也數其罪而加戮也夏五月鍼奔晉其車千乘鍼享晉侯造舟于河十里舍車自雍及絳一舍八乘雍絳相去千里用車八百乘歸取酬幣備九獻之儀始禮自齎其一故續送其八酬酒幣終事八反每十里以八乘車各以次載幣相授而還不徑至故言八反千里用車八百乘其二百乘以自随故言千乘晉女叔齊問曰子之車盡于此而已乎對曰此之謂多矣若能少此吾何以得見
  楚辭注秦伯有齧犬鍼欲請之秦伯不肯與鍼以百兩金易之而又不聽因逐鍼而奪其禄
  齊告晋侯曰秦公子必歸能知其過必有今圖鍼見趙武武曰吾子其曷歸對曰鍼懼選于寡君是以在此將待嗣君武曰秦君何如對曰無道武曰亡乎對曰何為一世無道國未艾也國于天地有與立焉不數世淫弗能斃也武曰天乎對曰有焉武曰其幾何對曰鍼聞之國無道而年榖和熟天賛之也鮮不五稔武視䕃曰朝夕不相及誰能待五鍼出而告人曰趙孟將死矣主民翫嵗而愒日其與幾何是年冬楚弑郟敖公子干亦奔晋晋使鍼與子干齒以年齒為髙下而坐鍼辭曰鍼懼選楚公子不獲是以皆來亦唯命且臣與羇齒無乃不可乎鍼先來晋欲同于晋臣為主人故以子干為羇客史佚有言曰非羇何忌忌敬也言不敬羇客當誰敬哉託謙辭欲以自别 左傳
  鍼卒反國或卒于晋傳不載
  論曰魯論曰不貳過不謂其知之難謂改之難也鍼以車多懼選違離本邦痛自降損旅復聼諸天可已乃千乘八反幣酬所適詡其富乎得罪有由矣張其侈乎自知其尤矣昭罪蹈尤誠胡取乎辛伯有言曰匹嫡耦國亂之本也然則誰實致之又可嘅夫
  公子他 髙陵君涇陽君附
  公子他者他一作池秦公子也系未詳昭王九年魏齊韓攻秦之函谷王謂樓緩曰三國之兵深矣寡人欲割河東而講對曰割河東大費也免于國患大利也此父兄之任也王何不召公子他而問焉王召公子他而問之對曰講亦悔不講亦悔王曰何也對曰王割河東而講三國雖去王必曰惜矣三國且去吾特以三城從之此講之悔王不講三國入函谷咸陽必危王又曰惜矣吾愛三城而不講此又不講之悔也王曰鈞吾悔也寜亡三城而悔無危咸陽而悔也寡人决講矣卒使公子他以三城講于三國三國之兵乃退昭王同母弟有髙陵君涇陽君名並未詳涇陽君嘗質于齊魏冉專政時髙陵涇陽並擅國事及范睢説昭王昭王懼乃出髙陵走涇陽于闗外國䇿
  公子扶蘇 公子將閭
  公子扶蘇者始皇長子也始皇三十五年以諸生為訞言亂黔首阬諸生犯禁者四百六十人扶蘇諫曰天下初定逺方黔首未集諸生皆誦法孔子今上皆重法繩之臣恐天下不安唯上察之始皇怒使扶蘇北監蒙恬于上郡三十七年始皇出游至平原津而病乃為璽書賜扶蘇曰與喪㑹咸陽而葬書已封未發趙髙與丞相斯詐立胡亥更為書賜扶蘇死使者至發書扶蘇泣入内欲自殺蒙恬止扶蘇曰陛下居外未立大子使臣將三十萬衆守邉公子為將此天下重任也今一使者來即自殺安知非詐請復請復請而後死未暮也使者數趣之扶蘇為人仁謂蒙恬曰父而賜子死尚安復請即自殺公子將閭葢亦始皇子也二世即位行誅大臣及諸公子六公子戮死于杜公子將閭昆弟三人囚于内宫議其罪獨後二世使使令將閭曰公子不臣罪當死吏致法焉將閭曰闕廷之禮吾未嘗敢不從賔賛也廊廟之位吾未嘗敢失節也受命應對吾未嘗敢失辭也何謂不臣願聞罪而死使者曰臣不得與謀奉書從事將閭乃仰天大呼天者三曰天乎吾無罪昆弟三人皆拔劒自殺史記
  論曰或謂扶蘇不死秦未必亡是葢不然秦毒深天下思共噬之扶蘇雖仁雖善御朽索馭六馬必無幸矣至其死與將閭皆無罪寃同恭世子而其聲悲矣
  秦夫人傳 魯姬子 穆姬
  魯姬子寜公妾出子之母也史記穆姬穆公夫人晋大子申生姊伯姬也晋獻公卒秦納惠公于晋穆姬屬賈君獻公次姬且曰盡納羣公子惠公入烝于賈君又不納羣公子是以穆姬怨之及戰于韓秦獲惠公穆姬聞惠公將至以大子瑩子𢎞與女簡璧登臺而履薪焉使以免服衰絰逆免音問䘮服也且告曰上天降災使我兩君匪以玉帛相見而以興戎若晋君朝以入則婢子夕以死夕以入則朝以死唯君裁之乃舍諸靈臺而許晋平左傳
  宣太后昭母惠文后武母華陽太后 夏太后莊襄母帝太后附
  宣太后楚女故號芉 -- or 𦍋 ?八子昭王之母也昭王即位芉 -- or 𦍋 ?八子號為宣太后宣太后非武王母武王母號曰惠文后先武王薨
  秦本紀昭王二年庶長壯與大臣公子為逆皆誅及惠文后皆不得良死 按此是惠文后後武王而死矣穰侯傳又云昭王即位誅季君之亂而逐武王后出之魏李君即庶長壯武王后即武王之妻非武王之母惠文后也紀或縁此而誤而存二説誤
  昭王少宣太后自治任魏冉為政史記
  昭王二十一年昭王欲為成陽君韓人求相韓魏韓魏弗聼宣太后為魏冉謂昭王曰成陽君以王之故窮而居于齊今王見其達而收之亦能翕其心乎王曰未也太后曰窮而不收達而報之恐不為王用也且收成陽君失韓魏之道也宣太后愛魏醜夫四十二年太后病將死出令曰為我葬必以魏子為殉庸芮秦人為醜夫説太后曰死者有知乎太后曰無知也曰太后之神靈明知死者之無知何以空以生所愛葬于無知之死人哉若死者有知先王積怒之日乆矣太后救過不贍何暇乃私魏醜夫乎太后曰善乃止國䇿
  華陽太后安國君所甚愛姬立以為正夫人無子夏姬生于楚質于趙華陽夫人内吕不韋説請子楚于趙而子之安國君立是為孝文王華陽夫人為王后國䇿國策請子楚時孝文王已立
  子楚為大子孝文王薨子楚立是為莊襄王以所養母華陽后為華陽太后真母夏姬為夏太后始皇七年夏太后薨先是華陽太后與孝文王㑹葬夀陵夏太后子莊襄王葬芷陽故夏太后獨别葬杜東曰東望吾子西望吾夫後百年旁當有萬家邑史記
  史記帝太后者邯鄲姬也絶好而善舞吕不韋取與居知有身子楚從不韋飲見而説之因起為夀請之不韋怒念業已破家為子楚欲以釣奇乃遂獻其姬姬自匿有身至大期時生子政子楚遂立姬為夫人子楚亡歸秦趙欲殺夫人及子政夫人豪家女也得匿以故母子竟得活子楚為太子趙奉夫人及子政歸秦子楚立為王夫人為王后子政立尊為太后秦王年少太后時時竊私通吕不韋秦王益壮太后淫不止不韋恐禍及已乃私求大隂人嫪毐以為舍人時縱倡樂使毐以其隂闗桐輪而行令太后聞之以啗太后太后聞果欲私得之不韋乃進嫪毐詐令人以腐罪告之不韋隂謂太后曰可事詐腐則得給事中太后乃隂厚賜主腐者吏詐論之拔其鬚眉為宦者遂得侍太后太后私與通絶愛之有身太后恐人知之詐卜當避時徙宫居雍嫪毐常從賞賜甚厚事皆决于嫪毐嫪毐家僮數千人諸客求宦為嫪毐舍人千餘人秦王九年有告嫪毐實非宦者常與太后私亂生子二人皆匿之與太后謀曰王即薨以子為後于是秦王下吏治具得情實九月夷嫪毐三族殺太后所生兩子遂遷太后于雍諸嫪毐舍人皆沒其家而遷之蜀十年齊人茅焦説秦王王乃迎太后于雍復居甘泉宫十九年太后薨諡為帝太后與莊襄王㑹葬茝陽
  論曰華陽子子楚遂基帝業不韋固釣奇亦以天假之乎趙姬事策無之豈國諱牆茨而然耶史遷必有所本然穢私冥行不以無徵而實之僅附見焉
  秦列女傳 百里奚妻
  澣婦百里奚之故妻也百里奚為秦相堂上樂作所賃澣婦自言知音呼之搏髀援琴而歌者三其一曰百里奚五羊皮憶别時烹伏雌炊扊扅今日富貴忘我為其二曰百里奚初娶我時五羊皮臨當别時烹乳雞今適富貴忘我為其三曰百里奚百里奚母已死葬南谿墳以瓦覆以柴舂黄粱搤伏雌西入秦五羖皮今日富貴捐我為問之乃其故妻還為夫婦風俗通今本無

  尚史卷七十六
<史部,別史類,尚史>



  欽定四庫全書
  尚史卷七十七     列傳五十五
  鑲白旗漢軍李鍇撰
  說客傳
  蘇秦 蘇代蘇厲附
  蘇秦者東周雒腸人也
  索隠秦字季子葢蘇忿生之後已姓國䇿作雒陽軒里人
  東事師于齊而習之于鬼谷先生出游數嵗說周顯王顯王左右素習知蘇秦皆少之弗信史記
  乃之趙説李兌曰雒陽乘軒車蘇某家貧親老無罷車駑馬桑輪蓬篋贏幐負書擔囊觸塵埃䝉霜露越河漳足重繭日百而舍造外闕願見于前口道天下之事李兌曰先生以鬼之言見我則可若以人事兌盡知之矣蘇秦對曰臣固以鬼之言見君非以人之言也李兌見之蘇秦曰今日臣之來也暮後郭門藉席無所得寄宿人田中傍有大叢夜半土梗與木梗闘曰汝不如我我者乃土也使我逢疾風淋雨壊沮乃復歸土今汝非木之根則木之枝耳汝逢疾風淋雨漂入漳河東流至海汜濫無所止臣竊以為土梗勝也今君殺主父而族之君之立于天下危于累卵君聴臣計則生不聴臣計則死李兌曰先生就舍明日復來見兌也蘇秦出李兌舍人謂兌曰臣竊觀君與蘇公談也其辯過君其博過君君能聴蘇公之計乎李兌曰不能舍人曰君即不能願君堅塞两耳無聴其談也明日復見終日談而去舍人出送蘇秦秦謂舍人曰昨日我談粗而君動今日精而君不動何也舍人曰先生之計大而規髙吾君不能用也乃我請君堅塞两耳無聴談者雖然先生明日復來吾請資先生厚用明日來抵掌而談李兌送蘇秦明月之珠和氏之璧黑貂之裘黄金百鎰蘇秦得以為用西入于秦秦孝公卒蘇秦始將連横説秦恵王曰大王之國西有巴蜀漢中之利北有狐貉駿馬之用南有巫山黔中之限東有殽函之固田肥美民殷富戰車萬乘奮擊百萬沃野千里蓄積饒多地勢形便此所謂天府天下之雄國也以大王之賢士民之衆車騎之用兵法之教可以并諸侯吞天下稱帝而治願大王少留意臣請奏其効秦王曰寡人聞之毛羽不豐滿者不可以髙飛文章不成者不可以誅伐道徳不厚者不可以使民政教不順者不可以煩大臣今先生儼然不逺千里而庭教之願以異日蘇秦曰臣固疑大王之不能用也昔者神農伐補遂黄帝伐涿鹿而禽蚩尤堯伐驩兠舜伐三苗禹伐共工湯伐有夏文王伐崇武王伐紂齊桓任戰而霸天下由此觀之惡有不戰者乎夫徒處而致利安坐而廣地雖古五帝三王五霸明主賢君常欲坐而致之其勢不能故以戰續之寛則两軍相攻迫則杖㦸相撞然後可建大功是故兵勝于外義强于内威立于上民服于下今欲并天下凌萬衆詘敵國制海内子元元臣諸侯非兵不可今之嗣主忽于至道皆惛于教亂于治迷于言惑于語沈于辯溺于辭以此論之王固不能行也說秦王書十上而說不行黑貂之裘敝黄金百斤盡資用乏絶去秦而歸贏縢履蹻負書擔囊形容枯槁面目黧黒狀有媿色歸至家妻不下絍嫂不為炊父母不與言蘇秦喟然歎曰妻不以我為夫嫂不以我為叔父母不以我為子是皆秦之罪也乃夜發書陳篋數十得太公陰符之謀伏而誦之簡練以為揣摩讀書欲睡引錐自刺其股血流至足曰安有說人主不能出其金玉錦繡取卿相之尊者乎朞年揣摩成曰此真可以說當世之君矣
  按史記以說秦之前大困而歸兄弟嫂妹妻妾竊皆笑之秦慙乃閉室誦周書陰符朞年以出揣摩與䇿異葢史誤也
  乃東之趙奉陽君趙肅侯弟公子成甚不取于蘇秦蘇秦入燕李兌為蘇秦謂奉陽君曰齊燕離則趙重齊燕合則趙輕今君之齊謂以燕合齊非趙之利也奉陽君曰何吾合燕于齊曰夫制燕者蘇子也而燕弱國也東不如齊西不如趙豈能東無齊西無趙哉而君甚不善蘇秦蘇秦能抱弱燕而孤干天下哉是驅燕而使合于齊也奉陽君曰善乃使使與蘇秦結交奉陽君死蘇秦始合從説趙王曰天下之卿相人臣乃至布衣之士莫不髙賢大王之行義皆願奉教陳忠于前之日久矣雖然奉陽君妒大王不得任事是以外賓客游士無敢盡忠于前者今奉陽君捐館舍大王乃今得與士民相親臣故敢進其愚忠為大王計莫如安民無事請無庸有為也安民之本在于擇交擇交而得則民安擇交不得則民不得安請言外患齊秦為两敵而民不得安倚秦攻齊而民不得安倚齊攻秦而民不得安故夫謀人之主伐人之國常苦出辭斷絶人之交願大王慎無出于口也請别白黑國策作請屏左右今從史言所以異陰陽而已矣大王誠能聴臣燕必致氊裘狗馬之地齊必致海隅魚鹽之地楚必致橘柚雲夢之地韓魏皆可使致封地湯沐之邑貴戚父兄皆可以受封侯夫割地効實五霸之所覆軍禽將而求也封侯貴戚湯武之所以放殺而爭也今大王垂拱而两有之是臣之所以為大王願也今大王與秦則秦必弱韓魏與齊則齊必弱楚魏魏弱則割河外韓弱則効宜陽宜陽効則上郡絶河外割則道不通楚弱則無援此三䇿者不可不熟計也夫秦下軹道則南陽動刼韓包周則趙自銷鑠據衛取淇則齊必入朝秦欲已得行于山東則必舉甲而向趙秦甲渉河踰漳據番吾則兵必戰于邯鄲之下矣此臣之所以為大王患也當今之時山東之建國莫如趙强趙地方二千里帶甲數十萬車千乘騎萬匹粟支十年西有常山南有河漳東有清河北有燕國燕固弱國不足畏也且秦之所畏害于天下者莫如趙然而秦不敢舉兵伐趙者何也畏韓魏之議其後也然則韓魏趙之南蔽也秦之攻韓魏也無有名山大川之限稍稍蠶食之𫝊之國都而止矣韓魏不能支秦必入臣于秦秦無韓魏之隔禍必中于趙矣此臣之所以為大王患也臣聞堯無三夫之分舜無咫尺之地以有天下禹無百人之地以王諸侯湯武之卒不過三千人車不過三百乘而為天子誠得其道也是故明主外料其敵國之强弱内度其士卒之賢不肖不待两軍相當而勝敗存亡之機固己見于胸中矣豈掩于衆人之言而以冥冥決事哉臣竊以天下地圖案之諸侯之地五倍于秦料諸侯之卒十倍于秦六國并力為一西面而攻秦秦破必矣今西面而事之見臣于秦夫破人之與破于人也臣人之與臣于人也豈可同日而言之哉夫横人者皆欲割諸侯之地以與秦成與秦成則髙䑓榭美宫室聴竽笙琴瑟之音察五味之和前有軒轅後有長庭美人巧笑卒有秦患而不與其憂是故横人日夜務以秦權恐喝諸侯以求割地願大王之熟計之也臣聞明王決疑去讒屏流言之迹塞朋黨之門故尊主廣地强兵之計臣得陳忠于前矣故竊為大王計莫如一韓魏齊楚燕趙六國從親以儐畔秦令天下之將相相與會于洹水之上通質刑白馬以盟之約曰秦攻楚齊魏各出鋭師以佐之韓絶食道趙涉河漳燕守常山之北秦攻韓魏則楚絶其後齊出鋭師以佐之趙涉河漳燕守雲中秦攻齊則楚絶其後韓守成臯魏塞午道趙涉河漳博闗燕出鋭師以佐之秦攻燕則趙守常山楚軍武闗齊涉渤海韓魏出鋭師以佐之秦攻趙則韓軍宜陽楚軍武闗魏軍河外齊涉渤海燕出鋭師以佐之諸侯有先背約者五國共伐之六國從親以儐秦秦必不敢出兵于函谷闗以害山東如是則霸業成矣趙王曰寡人年少莅國之日淺未嘗得聞社稷之長計今上客有意存天下安諸侯寡人敬以國從乃封蘇秦為武安君飾車百乘黄金千鎰白璧百雙錦繡千純以約諸侯國䇿
  按史記封蘇秦武安君在説六國後
  是時周天子致文武之胙于秦恵王恵王使犀首攻魏禽將龍賈取魏之雕陰且欲東兵蘇秦恐兵之至趙也乃激怒張儀入之于秦史記
  于是乃説燕文侯曰燕東有朝鮮遼東北有林胡樓煩西有雲中九原南有嘑沱易水地方二千餘里帶甲數十萬車七百乘騎六千匹粟支十年南有碣石鴈門之饒北有棗栗之利民雖不佃作棗栗之實足食于民矣此所謂天府也夫安樂無事不見覆軍殺將無過燕者大王知其所以然乎以趙之蔽其南也秦趙五戰秦再勝而趙三勝秦趙相斃而王以全燕制其後此燕之所以不犯難也且秦之攻燕踰雲中九原過代上谷彌地踵道數千里雖得燕城秦計固不能守也秦之不能害燕亦明矣今趙之攻燕也發號出令不至十日而數十萬之衆軍于東垣矣渡嘑沱涉易水不至四五日而距國都矣故曰秦之攻燕也戰于千里之外趙之攻燕也戰于百里之内夫不憂百里之患而重千里之外計無過于此者是故願大王與趙從親天下為一則國必無患矣文侯曰寡人國小西迫彊秦促近齊趙君幸教詔之合從以安燕國敬以國從于是齎蘇秦車馬金帛以至趙説韓昭侯史記作宣恵王誤曰韓北有鞏洛成臯之固西有宜陽常阪之塞東有宛穰洧水南有陘山地方千里帶甲數十萬天下之强弓勁弩皆自韓出谿子少府谿子國名地名又谿子陽匠名少府所造時力距來時力作之得時距來勁足以距来敵皆射六百步之外韓卒超足而射百發不暇止逺者達胸近者掩心韓之劍㦸皆出于冥山棠谿墨陽合伯鄧師宛馮淮南子墨陽之莫邪合伯史記作合賻地缺鄧師鄧國有工鑄劍宛馮宛人于馮池鑄劍龍淵太阿皆陸斷馬牛水擊鵠雁當敵即斬堅甲盾鞮鍪盾櫓鞮革履鍪兠鍪鐡幕臂脛之衣或曰疑是障面革抉以革為射決㕹芮㕹同瞂謂楯也芮如字謂繋楯之紛綬也無不畢具以韓卒之勇被堅甲蹠勁弩帶利劍一人當百不足言也夫以韓之勁與大王之賢乃欲西面事秦稱東藩築帝宫受冠帶祠春秋交臂而服焉夫羞社稷而為天下笑無過此者矣是故願大王之熟計之也大王事秦秦必求宜陽成臯今兹効之明年又益求割地與之即無地以給之不與則棄前功而後更受其禍且夫大王之地有盡而秦之求無已以有盡之地而逆無已之求此所謂市怨而買禍者也不戰而地已削矣臣聞鄙語曰寧為雞口無為牛後今大王西面交臂而臣事秦何以異于牛後乎夫以大王之賢挾强韓之兵而有牛後之名臣竊為大王羞之韓王忿然作色攘臂按劍仰天太息曰寡人雖死必不能事秦今主君以趙王之教詔之敬奉社稷以從又説魏襄王曰大王之地南有鴻溝陳汝南許鄢昆陽邵陵舞陽新郪東有淮潁沂黄煮棗無疎西有長城之界北有河外卷衍酸棗地方千里名雖小然而廬田廡舍曽無所芻牧牛馬之地人民之衆車馬之多日夜行不休已無以異于三軍之衆臣竊料之大王之國不下于楚然横人訹王外交强虎狼之秦以侵天下卒有國患不被其禍夫挾强秦之勢以内刼其主罪無過此者且魏天下之强國也王天下之賢王也今乃有意西面而事秦稱東藩築帝宫受冠帶祠春秋臣竊為大王媿之臣聞越王句踐以散卒三千禽夫差于干遂武王卒三千人革車三百乘斬紂于牧之野豈其士卒衆哉誠能振其威也今竊聞大王之卒武力二十餘萬蒼頭二十萬奮擊二十萬厮徒十萬車六百乘騎五千匹此其過越王句踐武王逺矣今乃刼于羣臣之説而欲臣事秦夫事秦必割地効質故兵未用而國已虧矣凡羣臣之言事秦者皆奸臣非忠臣也夫為人臣割其主之地以外交偷取一旦之功而不顧其後破公家而成私門外挾强秦之勢以内刼其主以求割地願大王之熟察之也周書曰綿綿不絶蔓蔓若何毫毛不拔將成斧柯前慮不定後有大患將奈之何大王誠能聴臣六國從親專心并力則必無强秦之患故敝邑趙王使使臣獻愚計奉明約在大王詔之魏王曰寡人不肖未嘗得聞明教今主君以趙王之詔詔之敬以國從因東説齊宣王曰齊南有泰山東有琅邪西有清河北有渤海此所謂四塞之國也齊地方二千里帶甲數十萬粟如邱山齊車之良五家之兵疾如錐矢戰如雷霆解如風雨即有軍役未嘗倍泰山絶清河涉渤海也臨淄之中七萬戸臣竊度之下戸三男子三七二十一萬不待發于逺縣而臨淄之卒固已二十一萬矣臨淄甚富而實其民無不吹竽鼔瑟擊筑彈琴鬬雞走犬六博蹹鞠者臨淄之途車轂擊人肩摩連袵成幃舉袂成幕揮汗成雨家敦而富志髙而揚夫以大王之賢與齊之强天下不能當今乃西面事秦竊為大王羞之且夫韓魏所以畏秦者以與秦接界也兵出而相當不至十日而戰勝存亡之機決矣韓魏戰而勝秦則兵半折四境不守戰而不勝亡隨其後是故韓魏之所以重與秦戰而輕為之臣也今秦攻齊則不然倍韓魏之地至衛陽晉之道徑亢父之險車不得方軌馬不得並行百人守險千人不能過也秦雖欲深入則狼顧恐韓魏之議其後也是故恫疑虚喝髙躍而不敢進則秦不能害齊亦明矣夫不料秦之不奈我何也而欲西面事秦是羣臣之計過今臣無事秦之名而有强國之實臣故願大王之少留計齊王曰寡人不敏今主君以趙王之詔教之敬奉社稷以從蘇秦乃南之楚三日乃得見威王談卒辭而行王曰寡人聞先生若聞古人今先生乃不逺千里而臨寡人曽不肯留願聞其説對曰楚國之食貴于玉薪貴于桂謁者難得見如鬼王難得見如天地今令臣食玉炊桂因鬼見帝王曰先生就舍寡人聞命矣蘇秦乃説威王曰楚天下之强國也大王天下之賢王也楚地西有黔中巫郡東有夏州海陽南有洞庭蒼梧北有陘塞郇陽地方五千里帶甲百萬車千乘騎萬匹粟支十年此霸王之資也夫以楚之强大王之賢天下莫能當也今乃欲西面而事秦則諸侯莫不西面而朝于章臺之下矣秦之所害于天下莫如楚楚强則秦弱楚弱則秦强此其勢不两立故為大王計莫如從親以孤秦大王不從秦必起两軍一軍出武闗一軍下黔中若此則鄢郢動矣臣聞之治之其未亂為之其未有也患至而後憂之則無及矣故願大王之早計之大王誠能聴臣臣請令山東之國奉四時之獻以承大王之明志委社稷宗廟練士厲兵在大王之所用之大王誠能用臣之愚計則韓魏齊燕趙衛之妙音美人必充後宫燕代良馬橐它必實外廏故從合則楚王横成則秦帝今釋霸王之業而有事人之名竊為大王不取也夫秦虎狼之國也有吞天下之心秦天下之仇讐也横人皆欲割諸侯之地以事秦此所謂養仇而奉讐者也夫為人臣而割其主之地以外交强虎狼之秦以侵天下卒有秦患不顧其禍夫外挾强秦之威以内刼其主以求割地大逆不忠無過此者故從親則諸侯割地以事楚横合則楚割地以事秦此两䇿者相去逺矣两者大王何居焉敝邑趙王使臣効愚計奉明約在大王命之楚王曰寡人之國西與秦接境秦有舉巴蜀并漢中之心秦虎狼之國不可親也而韓魏迫于秦患不可與深謀與深謀恐反人以入于秦故謀未發而國已危矣寡人自料以楚當秦未見勝焉内與羣臣謀不足恃也寡人卧不安席食不甘味心搖搖如懸旌而無所終薄今君欲一天下安諸侯存危國寡人敬奉社稷以從于是六國合從而并力焉
  國䇿又曰蘇子謂楚王曰仁人之于民也愛之以心事之以善言孝子之于親也愛之以心事之以財忠臣之于君也必進賢人以輔之今大王之大臣父兄好傷賢以為資厚賦斂諸臣百姓使王見疾于民非忠臣也大臣播王之過于百姓多賂諸侯以王之地退王之所愛亦非忠臣也是以國危臣願無聴羣臣之相惡也人臣莫難于無妒而進賢為主死易垂沙之事死者以千數為主辱易自令尹以下事王者以千數至于無妬而進賢未見一人也故明主之察其臣也必知其無妒而進賢賢臣之事其主也亦必無妒而進賢夫進賢之難者賢者用且使已廢貴且使已賤故人難之 垂沙事未詳淮南子楚兵殆于垂沙葢史佚其事也
  蘇秦之將説楚也東過洛陽父母聞之清宫除道張樂設飲郊迎三十里妻側目而視傾耳而聴嫂虵行匍伏四拜自跪而謝蘇秦曰嫂何前倨而後卑也嫂曰以季子位尊而多金蘇秦曰嗟乎貧窮則父母不子富貴則親戚畏懼人生世上勢位富厚葢可以忽乎哉國䇿史記蘇秦為從約長并相六國北報趙王乃行過洛陽車騎輜重諸侯各𤼵使送之甚衆擬于王者周顯王聞之恐懼除道使人郊勞史記蘇秦喟然歎曰使我有雒陽田二頃吾豈能佩六國相印乎于是散千金以賜宗族朋友初蘇秦之燕貸百錢為資及得富貴以百金償之徧報諸所嘗見徳者其從者有一人獨未得報乃前自言蘇秦曰我非忘子子與我至燕再三欲去我易水之上方是時我困故望子深是以後子子今亦得矣
  蘇秦既約六國從親歸趙趙乃投從約書于秦此下史記云秦兵不敢闒函谷闗十五年非是從親裁三年耳其後秦使犀首欺齊魏與共伐趙欲敗從約齊魏伐趙趙王讓蘇秦蘇秦恐請使燕必報齊蘇秦去趙而從約皆解
  國䇿秦恵王謂寒泉子曰蘇秦欺寡人欲以一人之智反覆山東之君從以欺秦固負其衆故先使蘇秦約諸侯諸侯不可一猶連雞之不能俱止于棲亦明矣寡人忿然含怒曰久吾欲使武安子起徃喻意焉寒泉子曰不可夫攻城墮邑請使武安子善我國家使諸侯請使客卿張儀秦恵王曰敬受命 按起以昭二十九年為武安君自合從至是五十七年謂起誤國䇿蘇秦為趙王使于秦反三日不得見謂趙王曰秦乃者過柱山有两木焉一葢呼侣一葢笑問其故對曰吾已大矣年已長矣吾苦夫匠人且以繩墨案規矩刻鏤我一葢曰此非吾所苦也是故吾事也吾所苦夫鐡銛然自入而出夫人者今臣使于秦而三日不見無有為臣為鐵銛者乎
  秦恵王以其女為燕太子婦是嵗文侯卒太子立是為燕易王易王初立齊宣王因燕喪伐燕取十城易王謂蘇秦曰徃日先生至燕而先王資先生見趙遂約六國從今齊先伐趙次至燕以先生之故為天下笑先生能為燕得侵地乎蘇秦大慙曰請為王取之史記
  蘇秦見齊王再拜而賀仰而弔齊王曰是何慶弔相隨之速也對曰人之饑而不食烏喙者以為雖愈充腹而與死同患也今燕雖弱小秦之少壻也王利其十城而深與彊秦為仇今使弱燕為鴈行而彊秦制其後以招天下之精兵是食烏喙之類也齊王曰然則奈何對曰聖人之制事也轉禍為福因敗為功王能聴臣莫如歸燕之十城秦知王以已之故歸燕城秦必徳王燕無故而得十城亦必徳王此所謂棄仇讐而立厚交也夫燕秦俱事齊則大王號令天下皆從是王以虚辭附秦以十城取天下此霸王之業也齊王大説乃歸燕十城人有惡蘇秦于燕王者曰武安君天下不信人也王尊之示天下與小人羣也蘇秦從齊來而燕王不館也蘇秦謂燕王曰臣東周之鄙人也身無咫尺之功而足下迎臣于郊顯臣于廷今臣為足下使利得十城功存危燕今足下不聴臣者人必有言臣不信傷臣于王者且臣之不信足下之福也使臣信如尾生孝如曽參亷如伯夷以事足下可乎王曰可曰孝如曽孫義不離親一宿于外足下安能使之齊亷如伯夷汙武王之義而不臣辭孤竹之君餓死首陽之山亷如此者何肯步行千里而事弱燕之危主乎信如尾生與女子期而不來抱柱而死信至如此何肯揚燕秦之威于齊而取大功乎哉且夫信行者所以自為也非所以為人也且臣有老母于周離老母而事足下去自覆之術而謀進取之道臣之趣固不與足下合者足下自覆之君也僕進取之臣也所謂以忠信得罪于君者也王曰夫忠信何罪之有對曰臣鄰有逺為吏者其妻私人其夫且歸其私者憂之妻曰勿憂吾已為藥酒待之矣後二日夫至妻使妾奉巵酒進之妾知其為藥酒也進之則殺主父言之則逐主母乃陽僵棄酒主父大怒而笞之妾之棄酒上以活主父下以存主母然不免于笞此以忠信得罪者也臣之事足下亢義益國今乃得罪臣恐天下後事足下者莫敢自必也且臣之説齊曽不欺之也使説齊者莫如臣之言也國䇿
  王曰善厚待之易王母文侯夫人也與蘇秦私通燕王知之而事之加厚蘇秦恐誅乃説燕王曰臣居燕不能使燕重而在齊則燕必重燕王曰唯先生之所為于是蘇秦佯為得罪于燕而亡走齊齊宣王以為客卿齊宣王卒湣王即位説湣王厚𦵏以明孝髙宫室大苑囿以明得意欲破敝齊而為燕燕易王卒燕噲立為王其後齊大夫多與蘇秦爭寵者而使人刺蘇秦不死殊而走齊王使人求賊不得蘇秦且死乃謂齊王曰臣即死車裂臣以徇于市曰蘇秦為燕作亂于齊如此則臣之賊必得矣于是如其言而殺蘇秦者果自出齊王因而誅之燕聞之曰甚矣齊之為蘇生報仇也蘇秦既死其事大泄齊後聞之乃恨怒燕燕甚恐蘇秦之弟曰代代弟厲
  譙周云秦兄弟五人秦最少兄代代弟厲及辟鵠並為游説之士典畧同
  見兄遂亦皆學史記










  尚史卷七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尚史卷七十八      列傳五十六
  鑲白旗漢軍李鍇撰
  說客傳
  蘇秦下
  代乃北見燕王噲曰臣東周之鄙人也竊聞王義甚髙甚順鄙人不敏竊釋耕耨而干大王至于邯鄲所聞于邯鄲者又髙于聞東周臣竊負其志乃至燕廷觀王之羣臣下吏大王天下之明主也王曰子所謂天下之明主者何如對曰臣聞明主者務聞其過不欲聞其善臣請謁王之過夫齊趙者王之仇讐也楚魏者王之援國也今王奉仇讐以伐援國非所以利燕也主自慮此則計過無以諫者非忠臣也王曰寡人之于齊趙也非所敢欲伐也曰夫無謀人之心而令人疑之殆有謀人之心而令人知之拙謀未𤼵而聞于外則危今臣聞王居處不安食飲不甘思念報齊身自削甲札妻自組甲絣有之乎王曰子聞之寡人不敢隠夫齊者我讐國也故寡人之所欲報也直患國敝力不足矣子能以燕執齊寡人奉國而委之於子對曰凡天下戰國七而燕處弱焉獨戰則不能有所附則無不重南附楚楚重西附秦秦重中附韓魏韓魏重且茍所附之國重此必使王重矣今夫齊王長主而自用也南攻楚五年稸積散西困秦三年民憔悴士罷敝北與燕戰覆三軍獲二將而又以其餘兵南面舉五千乘之勁宋而包十二諸侯此其君之欲得也其民力竭安猶取哉且臣聞之數戰則民勞久師則兵敝王曰吾聞齊有清濟濁河可以為固長城鉅防足以為塞對曰天時不與雖有清濟濁河何足以為固民力窮敝雖有長城鉅防何足以為塞且異日也濟西不役所以備趙也河北不師所以備燕也今濟西河北盡以役矣封内敝矣夫驕主必不好計而亡國之臣貪于財王誠能母愛寵子母弟以為質寶珠玉帛以事其左右彼且徳燕而輕亡宋則齊可亡已王曰吾終以子受命于天矣曰内冦不與外敵不可拒王自治其外臣自敝其内此乃亡之之勢也乃命王之弟為質于齊
  史記燕使一子質于齊國䇿陳翠合齊燕令燕王之弟為質于齊太后大怒陳翠説之太后乃命束車制衣為行具
  蘇厲因燕質子而求見齊王齊王怨蘇秦欲囚厲燕質子為謝乃已遂委質為臣燕相子之與蘇代婚而欲得燕權乃使蘇代侍質子于齊齊使代報燕燕王噲問曰齊王其霸乎曰不能曰何也曰不信其臣于是燕王専任子之已而讓位燕大亂齊伐燕殺王噲子之燕立昭王而蘇代厲遂不敢入燕皆終歸齊齊善待之
  國䇿蘇代為燕説齊未見齊王先説淳于髠曰人有賣駿馬者比三旦立市人莫之知徃見伯樂曰臣有駿馬欲賣之比三旦立于市人莫與言子還而視之去而顧之臣請獻一朝之費伯樂乃還而視之去而顧之一旦而馬價十倍今臣欲以駿馬見于王莫為臣先後者足下有意為臣伯樂乎臣請獻白璧一雙黄金千鎰以為馬食淳于髠入言之王而見之齊王大説蘇子
  蘇代説齊閔王曰臣聞用兵而喜先天下者憂約結而喜主怨者孤夫後起者藉也逺怨者時也是以聖人從事必藉于權而務興于時夫權藉者萬物之率也而時勢者百事之長也故無權藉時勢而能事成者寡矣今雖干將莫邪非得人力則不能割劌矣堅箭利金不得弦機則不能逺殺矣何則權藉不在焉何以知其然也昔趙氏襲衛車舍人主車者不休傳衛國城割平言割城求平衛八門土而二門墮矣此亡國之形也衛君跣行告愬于魏魏王身被甲底劍挑趙索戰邯鄲之中騖河山之間亂衛得是藉也亦收餘甲而北殘剛平墮中牟之郭衛非强于趙也譬之衛矢而魏弦機也藉力魏而有河東之地趙氏懼楚人救趙而伐魏戰于州西出梁門軍舍林中馬飲于大河趙得是藉也亦襲魏之河北燒棘蒲墮黄城故剛平之殘也中牟之墮也黄城之墜也棘蒲之燒也此皆非趙魏之欲也然二國勸行之者何也衛明于時權之藉也今世之為國者不然兵弱而好敵强國罷而好衆怨事敗而好鞠之兵弱而憎下人地狹而好敵大事敗而好長詐行此六者而求霸則逺矣臣聞善為國者順民之意而料兵之能然後從于天下故約不為人主怨伐不為人挫强如此則兵不費權不輕地可廣欲可成也昔者齊與韓魏伐楚也戰非甚疾也分地又非多韓魏也然而天下獨咎齊者以其為韓魏主怨也且天下徧用兵矣齊燕戰而趙氏兼中山秦楚戰韓不休而宋越専用其兵此十國者皆以相敵為意而獨舉心于齊者約而好主怨伐而好挫强也且夫强大之禍常以王人為意也弱小之殃常以謀人為利也是以大國危小國滅也大國之計莫若後起而重伐不義夫後起之藉與多而兵勁是以衆强敵罷寡也事不塞天下之心則利必附矣大國行此名號不攘而至覇王不為而立矣小國之情莫如謹静而寡信諸侯謹静則四鄰不反寡信諸侯則天下不賣外不賣内不反則稸積朽腐而不用幣帛矯蠧小國道此則不祠而福不貸而見足矣故曰祖仁者王立義者霸用兵窮者亡何以知其然也昔呉王夫差以强大為天下先襲郢而棲越身從諸侯之君而卒身死國亡為天下戮者此平居而謀王强大而喜先天下之禍也昔者萊莒好謀陳蔡好詐莒恃越而滅蔡恃晉而亡此内長詐外信諸侯之殃也由此觀之則强弱大小之禍可見于前事矣語曰騏驥之衰也駑馬先之孟賁之倦也女子勝之夫駑馬女子筋力骨勁非賢于騏驥孟賁也後起之藉也今天下之相與也不並滅有能案兵而後起寄怨而誅不直㣲用兵而寄于義則覇天下可跼足而須也明于諸侯之故察于地形之理者不約親不相質而固不趨而疾衆事而不反交割而不相憎俱强而加以親何則形同憂而兵趨利也何以知其然也昔者燕齊戰于桓之曲勝不勝十萬之衆盡胡人襲燕樓煩數縣取其牛馬夫胡之與齊非素親也而用兵又非約質而謀燕也然而甚于相趣者形同憂而兵趣利也由此觀之約于同形則利長後起則諸侯可趨役故明主察相誠欲以霸王為志則戰攻非所先戰者國之殘也而都縣之費也殘費已先而能從諸侯者寡矣彼戰者之為殘也士聞戰則輸私財而富軍市輸飲食而待死士令折轅而炊之殺牛而觴士則是路君之道也路疑作露暴露意又疑作路窘謂窘于道路中人禱祀君翳釀言釀于中以待飲至通都小縣置社□不用命者有市之邑莫不正事而奉王則此虚中之計也夫戰之明日尸死扶傷雖若有功也軍出費中哭泣則傷主心矣死者破家而𦵏夷傷者空財而共藥完者内酺而華樂故其費與死傷者鈞故民之所費也十年之田不償也軍之所出矛㦸折鐶弦絶傷弩破車罷馬亡矢之大半甲兵之具宫之所私出也宫如父子異宫之宫古者寓兵于農故私家出之士大夫之所匿厮養士之所竊十年之田不償也天下有此再費而能從諸侯者寡矣攻城之費百姓理䄡蔽舉衝櫓家雜總全家併作身窟穴中謂地道罷于刀金而士困于土功將不釋甲朞數而能拔城者為亟耳上倦于教士斷于兵故三下城而能勝敵者寡矣故曰彼戰攻者非所先也何以知其然也昔智伯瑤攻范中行氏殺其君滅其國又西圍晉陽吞併二國而憂一主此用兵之盛也然而智伯卒身死國亡為天下笑者兵先戰攻而滅二子之患也昔者中山悉起而迎燕趙南戰于長子敗趙氏北戰于中山克燕軍殺其將夫中山千乘之國也而攻萬乘之國二再戰比勝此用兵之上節也然而國亡遂臣于齊者不嗇于戰攻之患也由此觀之則戰攻之敗可見于前事矣今世之善用兵者終戰比勝而守不可㧞天下稱為善一國得而保之非國之利也臣聞戰大勝者其士多死而兵益弱守而不可拔者其百姓罷而城郭露夫士死于外民殘于内而城郭露于境非王之樂也今夫鵠的非咎罪于人也便弓引弩而射之中者則善不中則媿少長貴賤同心于貫之者何也惡其示人以難也今窮戰比勝而守必不拔是非徒示人以難又且害人者也然則天下仇之必矣夫罷士露國而多與天下為仇則明君不居也素用强兵而弱之則察相不事彼明君察相者則五兵不動而諸侯從辭讓而重賂至矣故明君之攻戰也甲兵不出于軍而敵國勝衝櫓不施而邊城降士民不知而王業至矣彼明君之從事也用財少曠日逺而利長故曰兵後起則諸侯可趨役也臣之所聞攻戰之道非師者雖有百萬之軍比之堂上雖有闔閭呉起之將禽之戸内千丈之城拔之樽俎之間百尺之衝折之衽席之上故鐘鼓竽瑟之音不絶地可廣而欲可成和樂倡優侏儒之笑不乏諸侯可同日而致也故名配天地不為尊利制海内不為厚故夫善為王業者在勞天下而自逸亂天下而自安諸侯無成謀則其國無宿憂也何以知其然也佚治在我勞亂在天下王之道也鋭兵來則拒之患至則趨之使諸侯無成謀則其國無宿憂矣何以知其然也昔者魏王擁土千里帶甲三十六萬恃其强而拔邯鄲西圍定陽又從十二諸侯朝天子以西謀秦秦王恐寢不安席食不甘味令于境内盡堞中為戰具競為守備為死士置將以待魏士衛鞅謀于秦王曰夫魏氏功大而令行于天下有十二諸侯而朝天子其與必衆以一秦而敵大魏恐不如王何不使臣見魏王則臣必北魏矣秦王許諾衛鞅見魏王曰大王之功大矣令行于天下矣今大王之所從十二諸侯非宋衛則鄒魯陳蔡此固大王之鞭箠使也不足以王天下大王不若北取燕東伐齊則趙必從矣西取秦南伐楚則韓必從矣大王有伐齊楚心而從天下之志則王業見矣大王不如先行王服王者服飾然後圖齊楚魏王説于衛鞅之言也故廣公宫制丹衣柱建九斿從七星之旟此天子之位也而魏王處之于是齊楚怒諸侯奔齊齊人伐魏殺其太子覆十萬之軍魏王大怒跣行按兵于國而東次于齊然後天下舍之當是時秦王垂拱而受西河之外而不以徳魏王故衛鞅之計也謀納不下席言于樽俎之間而魏將已禽于齊矣衝櫓未施而西河之外已入于秦矣此臣所謂比之堂上禽將戸内拔城于尊俎之間折衝席上者也蘇代過魏魏為燕執代齊使人謂魏王曰齊請以宋封涇陽君秦不受秦非不利有齊而得宋地也不信齊王與蘇子也今齊魏不和如此其甚則齊不欺秦秦信齊齊秦合涇陽有宋地非魏之利也故王不如東蘇子秦必疑而不信蘇子矣齊秦不合天下無變伐齊之形成矣于是出蘇代代之宋宋善待之秦攻趙蘇子謂秦王曰臣聞明王之于其民也博論而技藝之是故官無乏事而力不困于其言也多聴而時用之是故事無敗業而惡不章臣願王察臣之所謁而効一時之用也臣聞之百倍之國者民不樂後也功業髙世者人主不再行也力盡之民仁者不用也求得而反静聖人之制也功大而息民用兵之道也今用兵終身不休力盡不罷怒趙必于其已邑欲服屬使為己邑趙僅存哉然而四輪之國也雖得邯鄲非國之長利也意者地廣而不耕民羸而不休又嚴之以刑罰則雖從而不止矣語曰戰勝而國危者物不斷也功大而權輕者地不入也故過任之事父不得于子無己之求君不得于臣故識乎㣲之為著者强察乎息民之為用者霸明乎輕之為重者王秦王曰寡人案兵息民則天下必為從將以逆秦蘇子曰臣有以知天下不能為從以逆秦也臣以田單如耳為大過也豈獨田單如耳大過天下之主亦盡過矣夫慮收亡齊罷楚敝魏與不可知之趙欲以窮秦折韓臣以為至愚也夫齊威宣者世之賢王也徳博而地廣國富而民用將武而兵强宣王用之破韓威魏南伐楚西攻秦秦為齊兵困于殽函之上十年攘地秦人逺迹不服而齊為虛戾地為□民為戾也夫齊兵之所以破韓魏之所以僅存者何也是伐楚攻秦而後受其殃也今富非有齊宣威之餘也精兵非有富韓勁魏之庫也將非有田單司馬之慮也收破齊罷楚敝魏不可知之趙欲以窮秦折韓臣以為至誤臣以為從一不可成也昔者秦人下兵攻懐服其人三國從之趙奢鮑佞將楚有四人起而從之臨懐而不救秦人去而不從不識三國之憎秦而愛懐邪亡其憎懐而愛秦邪夫攻而不救去而不從是以知三國之兵困而趙奢鮑佞之能也故裂地以敗于齊田單將齊之良以兵横行于中十四年終身不敢設兵以攻秦折韓而馳于封内不識從之一成惡存也于是秦王解兵不出于境
  按史記有諸侯休天下安二十九年不相攻之文䇿士詡辭非實也國䇿秦召魏相信安君信安君不欲徃蘇代為説秦王曰臣聞之忠不必黨黨不必忠今臣願為大王陳臣之愚意恐不忠于下吏自使有要領之罪願大王察之今大王令人執事于魏以完其交臣恐魏交之益疑也將以塞趙也臣又恐趙之益勁也夫魏王之愛習魏信也甚矣其智能而任用之也厚矣其畏惡嚴尊秦也明矣今王使人入魏而不用入魏無益也若用魏必舍所愛習而用所畏惡此魏王之所不安也夫舍萬乘之事而退此魏信之所難行也夫令人之君處所不安令人之相行所不能以此為親則難久矣臣故恐魏交之益疑也且魏信舍事則魏之謀者必曰舍于秦秦必令其所愛信者用趙是趙存而我亡趙安而我危也則上有野戰之氣下有堅守之心臣故恐趙之益勁也大王欲完魏之交而使趙小心乎不如用魏信而尊之以名魏信事王國安而名尊離王國危而權輕然則魏信之事王也上所以為其主者忠矣下所以自為者厚矣彼其事王必完矣趙之用事者必曰魏之名族不髙于我土地不厚于我魏信以魏事秦秦甚善之國安身尊今我搆難于秦兵為招質國處削危之形非得計也結怨于外生患于中身處死亡之地非完事也彼將傷其前事而悔過其行冀其利必多割地以深下王則是大王垂拱多割地以為利重堯舜之所求而不能得也臣願大王察之
  五國伐秦無功罷于成臯趙欲講于秦楚與韓魏將應之齊弗欲蘇代謂齊閔王曰臣已為足下見奉陽君矣奉陽君前已卒此盖襲其號者臣謂奉陽君曰天下散而争秦秦必據宋魏冉必妒君之有陰也秦貪魏冉妒則陰不可得矣君無講齊必攻宋齊攻宋則楚必攻宋魏必攻宋燕趙助之五國據宋不至一二月陰必得矣得陰而講秦雖有變君無患矣若不得已而必講則願五國復堅約謂先伐後講則不示弱五國願得趙足下雄飛與魏氏大吏東勉齊王必無名禁珉也齊常使韓珉處趙有秦私也今五國約講秦勉齊同之諸國必無辭止珉使無私秦使臣守約若與國秦本非與國今講使之如與也有倍約者以四國攻之無倍約者而秦侵約五國復堅而儐之今韓魏與齊相疑也若復不堅約而講臣恐與國之大亂也齊秦非復合也必有觭重者矣後合與觭重皆非趙之利也且天下散而事秦是秦制天下也秦制天下將何以天下為臣願君之早計也天下争秦有六舉皆不利趙矣天下争秦秦受負海之國合負親之交 國而求利于三晉是秦之一舉也秦行是計不利于趙而君終不得陰一矣天下争秦秦内韓珉于齊内成陽君于韓相魏懐于魏復合衍公孫衍時相魏雅不善秦今相懐因使合之交两王秦魏王賁韓佗之曹皆起而行事是秦之一舉也秦行是計不利于趙而君不得陰二矣天下争秦秦王受齊受趙三强三親以據魏而求安邑是秦之一舉也秦行是計齊趙應之魏不待伐抱安邑而倍秦秦得安邑之饒魏為上交韓必入朝秦過趙已安邑矣言秦止得安邑已勝趙矣過猶勝也秦行是計不利于趙而君不得陰三矣天下争秦秦堅燕趙之交以伐齊收楚與韓珉而攻魏不至一二月魏必破矣秦舉安邑而塞女㦸韓之太原絶下軹道南陽而伐魏絶韓包二周即趙自消鑠矣國燥于秦兵分于齊非趙之利也而君不得陰四矣天下争秦秦堅三晉之交攻齊國破財屈而兵東分于齊三晉破屈也秦安兵攻魏取安邑君按救魏是以攻齊之已敝救之而與秦争戰君不救也韓魏焉免西合而君不得陰五矣天下争秦秦按為義存亡繼絶固危扶弱定無罪之君必起中山與勝焉而趙宋同命何暇言陰六矣故曰君必無講則陰必得矣奉陽君曰善乃絶和于秦而收齊魏以成取陰趙收天下且以伐齊蘇厲為齊上書説趙王曰足下功力非數痛加于秦而怨毒積惡非曽深陵于韓也臣竊外聞大臣及下吏之議皆言王以秦為愛趙而憎韓臣竊觀之秦豈得愛趙而憎韓哉欲亡韓吞两周之地故以韓為餌先出聲于天下欲隣國聞而觀之也恐其事不成故出兵以佯示趙魏恐天下之驚覺故㣲伐韓以貳之恐天下疑已故出質以為信聲徳于與國而實伐空韓臣竊觀其圖之也必出于是且夫説士之計皆曰韓亡三川魏滅晉國是韓未窮而禍及于趙且物固有勢異而患同者又有勢同而患異者昔者楚人之伐而中山亡今燕盡韓之河南距沙邱而至鉅鹿之界三百里距于扞闗至于榆中千五百里秦盡韓魏之上黨則地與國都邦屬而壤挈者七百里秦以三軍强弩坐羊腸之上即地去邯鄲二十里且秦攻上黨而危其北則句注之西非王之有也踰句注禁常山而守三百里通于唐曲遇此代馬胡駒不東而崑山之玉不出也今從强秦與之伐齊臣恐其禍出于是矣五國之主嘗合横而謀伐趙三分趙國壤地著之盤盂屬之讐柞與酬酢同五國之兵有日矣齊乃西師以禁秦使秦發令素服而聴反温軹髙平于魏反三公什清于趙此王之明知也夫齊事趙宜為上交今乃以邸罪取伐臣恐其後事王不敢自必也今王收齊天下必以王為得齊齊危社稷以事王天下必重王然則齊義王以天下就之下至齊慕王以天下收之是一世之命制于王已臣願大王深與左右羣臣卒計而熟圖之齊伐宋宋急蘇代遺燕昭王書曰夫列在萬乘而寄質于齊名卑而權輕秦齊財之伐宋民勞而實費夫破宋殘楚淮北肥大齊讐强而國弱也此三者皆國之大敗也而足下行之將以取信于齊也齊未加信于王而忌燕也愈甚矣以宋加淮北彊萬乘之國也而齊并之是益一齊北夷方七百里加之以魯衛强萬乘之國也而齊并之是益二齊也夫一齊之强而燕猶不支今以三齊臨燕其禍必大矣雖然智者舉事轉禍為福因敗成功今王莫如遥霸齊而厚尊之使之盟于周室焚秦符約曰上計破秦其次長賔秦秦挾賓以待破國䇿作長賓客秦秦挾賓客以待破鮑彪注言挾賓客并天下而反見破秦必患之秦五世結諸侯今為齊下秦王之志茍得窮齊不憚以一國都為功然而王何不使人以窮齊之説説秦王曰燕趙破宋肥齊尊齊而為之下者燕趙非利之也以不信秦也今王何不使可以信者接收燕趙令涇陽君若髙陵君先于燕趙秦有變因以為質則燕趙信秦矣秦為西帝趙為中帝燕為北帝立三帝而令諸侯韓魏不聴則秦伐之齊不聴則燕趙伐之天下孰敢不聴天下服聴因驅韓魏以攻齊曰必反宋地歸楚淮北夫反宋地歸楚淮北燕趙之所同利也並立三帝燕趙之所同願也夫實得所利名得所願則燕趙棄齊猶脱躧矣今王不收燕趙則齊霸必成諸侯戴齊而王獨弗從是國伐也從之是名卑也不收燕趙名卑而國危收燕趙名尊而國寧夫去尊寧而就卑危智者不為也秦王聞若説也必如刺心然則王何不使智士以此言説秦秦伐齊必矣夫取秦上交也伐齊正利也尊上交務正利聖王之事也燕昭王善其書曰先人嘗有徳蘇氏子之之亂而蘇氏去燕燕欲報讐于齊非蘇氏莫可乃召蘇氏復善待之與謀伐齊竟破齊閔王出走按此下有忠信得罪之説與前蘇秦䇿同又曰燕王謂蘇代曰寡人甚不喜訑者言也蘇代曰周地賤媒謂其两譽之也之男家曰女美之女家曰男美然而周之俗不自為取妻且夫處女無媒老且不嫁舍媒自衒敝而不售順而無敗售而不敝者唯媒而已矣且事非權不立非勢不成夫使人坐受成事者唯訑者耳又曰客謂燕王曰齊伐燕雖五燕弗能當王何不陰出使散游士頓齊兵敝其衆使世世無患燕王説秦蘇子車十五乘南使于齊謂齊湣王曰臣聞當世之舉王必誅暴正亂舉無道攻不義今宋王射天笞地鑄諸侯之象使侍屏匽展其臂彈其鼻此天下之無道不義而王不伐王名終不成且夫宋中國膏腴之地鄰民之所處也與其得百里于燕不如得十里于宋伐之名利實義齊王曰善遂伐宋宋遂舉燕王聞之絶交于齊率天下之兵以伐齊大戰一小戰再頓齊國成其名又曰蘇代謂奉陽君説燕于趙以伐齊奉陽君不聴代乃入齊惡趙令齊絶趙齊已絶趙因之燕説昭王語類范睢説秦王又多不觧又曰齊魏爭燕齊謂燕王曰吾得趙矣魏謂燕王曰吾得趙矣蘇代謂燕相使燕合于魏齊遂北又曰蘇代自齊使人謂燕昭王曰臣聞離齊趙齊趙已孤矣王何不出兵以攻齊臣請為王弱之燕伐齊令人謂閔王令蘇子將蘇子將而與燕人戰于晉下齊軍敗燕得甲首二萬人燕攻陽城及狸閔王復使蘇子應之蘇子將與燕戰于陽城燕人大勝得首三萬因使樂毅大起兵伐齊破之又曰蘇代自齊獻書燕王臣之行也固知將有口事故獻御書而行曰臣貴于齊燕大夫將不信臣臣賤將輕臣臣將多望于臣齊有不善將歸罪于臣天下不攻齊將曰善為齊謀天下攻齊將與齊兼貿臣臣之所重處重留也王謂臣曰吾必不聴衆口吾信汝猶列眉也去燕之齊期于成事而已臣受令任齊五年齊數出兵未嘗謀燕齊趙之交一合一離齊之信燕至于虚北地行其兵今王信田代與參去疾之言且攻齊使齊犬馬而不言燕今王又使慶令臣曰吾欲用所善王欲用之則臣請事之王欲醳臣専任所善則臣請歸醳事 六䇿皆蘇代為燕謀齊事節録之備覽云
  秦召燕王燕王欲徃蘇代約燕王曰楚得枳而國亡齊得宋而國亡齊楚不得以有枳宋而事秦者何也則有功者秦之深讐也秦取天下非行義也暴也秦之行暴正告天下告楚曰蜀地之甲輕舟浮于汶乘夏水而下江五日而至郢漢中之甲輕舟出于巴乘夏水而下漢四日而至五渚寡人積甲宛東下隨智者不及謀勇者不及怒寡人如射隼矣王乃待天下之攻函谷不亦逺乎楚王為是故十七年事秦秦正告韓曰我起乎少曲一日而斷太行我起乎宜陽而觸平陽二日而莫不盡繇我離两周而觸鄭五日而國舉韓氏以為然故事秦秦正告魏曰我舉安邑塞女㦸韓氏太原卷下軹道道南陽封冀包两周乘夏水浮輕舟彊弩在前銛㦸在後決滎口魏無大梁決白馬之口魏無濟陽決宿胥之口魏無虗頓邱陸攻則撃河内水攻則滅大梁魏氏以為然故事秦秦欲攻安邑恐齊據之則以宋委于齊曰宋王無道為木人以象寡人射其面寡人地絶兵逺不能攻也王茍能破宋有之寡人如自得之已得安邑塞女㦸因以破宋為齊罪秦欲攻韓恐天下救之則以齊委于天下曰齊王四與寡人約四欺寡人必率天下以攻寡人者三有齊無秦無齊有秦必伐之必亡之已得宜陽少曲致藺離石因以破齊為天下罪秦欲攻魏重楚則以南陽委于楚曰寡人固與韓且絶矣殘均陵塞黽隘茍利于楚寡人如自有之魏棄與國而合于秦因以塞黽隘為楚罪兵困于林中重燕趙以膠東委于燕以濟西委于趙已得講于魏質公子延因犀首而攻趙兵傷于離石遇敗于馬陵史記作陽馬而重魏則以葉蔡委于魏已得講于趙則刼魏魏不為割困則使太后穰侯為和贏則兼欺舅與母適燕者曰以膠東適趙者曰以濟西適魏者曰以葉蔡適楚者曰以塞黽阨適齊者曰以宋必令其言如循環用兵如刺蜚母不能知舅不能約龍賈之戰岸門之戰封陵之戰髙商之戰趙莊之戰秦所殺三晉之民數百萬今其生者皆死秦之孤也西河之外上雒之地三川晉國之禍三晉之半秦禍如此其大而燕趙之秦者皆以爭事秦説其主此臣之所大患也燕昭恵不行蘇代復重于燕燕反約諸侯從親如蘇秦時或從或否而天下由此宗蘇氏之從約代厲皆以壽死名顯諸侯國䇿
  國策趙且伐燕蘇代為燕謂恵王曰今者臣來過易水蚌方出曝而鷸啄其肉蚌合而箝其啄鷸曰今日不雨明日不雨即有死蚌蚌亦謂鷸曰今日不出明日不出即有死鷸两者不肯相舍漁者得而並擒之今趙且伐燕燕趙久相支以敝大衆臣恐强秦之為漁父也願王熟計之恵王曰善乃止
  論曰蘇秦説秦不用變而合諸侯從反覆取尊于身初不為天下計也然是時秦已布翄張海内從果合秦不得帝亦不可謂非計也蘇代之説齊閔王曰聖人藉權而興時順民之意而料兵之能又曰大國後起而重伐不義小國謹節而寡信諸侯此從説之精者區區時主語焉而惽溺其國以為秦資信乎連雞不可以並棲而適足以要秦烹也













  尚史卷七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尚史卷七十九      列傳五十七
  鑲白旗漢軍李鍇撰
  説客傳
  張儀
  張儀魏人也始嘗與蘓秦俱事鬼谷先生學術蘓秦自以不及張儀張儀已學而游説諸侯嘗從楚相飲已而楚相亡璧門下意張儀曰儀貧無行必此盗相君之璧共執張儀掠笞數百不服醳之其妻曰嘻子毋讀書游説安得此辱乎張儀曰視吾舌尚在不其妻笑曰舌在也儀曰足矣蘓秦已説趙王而得相約從親然恐秦之攻諸侯敗約後負念莫可使用于秦者乃使人㣲感張儀曰子始與蘓秦善今秦已當路子何不往游以求通子之願張儀于是之趙上謁求見蘓秦蘓秦乃誡門下人不為通又使不得去者數日已而見之坐之堂下賜僕妾之食因而數讓之曰以子之材能乃自令困辱至此吾寧不能言而富貴子子不足收也謝去之張儀之來也自以為故人求益反見辱怒念諸侯莫可事獨秦能苦趙乃遂入秦蘓秦已而告其舍人曰張儀天下賢士吾殆弗如也今吾幸先用而能用秦柄者獨張儀可耳然貧無因以進吾恐其樂小利而不遂故召辱之以激其意子為我隂奉之乃言趙王發金幣車馬使人㣲隨張儀與同宿舍稍稍近就之奉以車馬金錢所欲用為取給而弗告張儀遂得以見秦惠王惠王以為客卿與謀伐諸侯蘓秦之舍人乃辭去張儀曰賴子得顯方且報徳何故去也舍人曰臣非知君知君乃蘓君蘓君憂秦伐趙敗從約以為非君莫能得秦柄故感怒君使臣隂奉給君資盡蘓君之計謀今君已用請歸報張儀曰嗟乎此吾在術中而不悟吾不及蘓君明矣吾又新用安能謀趙乎為吾謝蘓君蘓君之時儀何敢言且蘓君在儀寧渠能乎張儀既相秦為文檄告楚相曰始吾從若飲我不盗而璧若笞我若善守汝國我顧且盗而城史記
  楚攻魏張儀謂秦王曰不如與魏以勁之與猶助魏戰勝復聽于秦必入西河之外不勝魏不能守王必取之王用儀言取皮氏卒萬人車百乘以與魏犀首戰勝威王魏兵罷敝恐畏秦果獻西河之外國䇿
  惠王使公子華與張儀圍蒲陽降之儀因言秦復與魏而使公子繇質于魏儀説魏王曰秦王之遇魏甚厚魏不可以無禮魏因入上郡少梁謝惠王惠王乃以張儀為相更名少梁曰夏陽儀相秦四嵗立惠王為王居一嵗為秦將取陜築上郡塞史記
  楚許魏六城與之伐齊而存燕張儀欲敗之謂魏王曰齊畏三國之合也必反燕地以下楚楚必聽之而不與魏六城是王失謀于楚而樹怨于齊秦也齊遂伐趙取乘邱收侵地虚頓邱危楚破南陽九夷内沛許鄢陵危王之所得者親觀也而道涂宋衛為制事敗為趙驅敗謂楚不與城齊將伐趙魏必奔走援之事成功縣宋衛成謂楚與之地然受地必由宋衛輕重繫之魏王弗聽也張儀告公仲韓相令以饑故賞韓王以近河外賞猶勸也時韓饑因勸之就粟河外河外近魏故魏𢙢魏王懼問張儀儀曰秦欲救齊韓欲攻南陽秦韓合而欲攻南陽無異也無異言無他也且以遇卜王王不遇秦韓之卜也决矣遇則講信脩睦魏不與秦遇韓知其見惡必合秦而攻魏魏王遂尚遇秦信韓廣魏救趙斥楚人遽于革下革下地缺遽傳也楚乗傳來許地魏斥之也伐齊之事遂敗國䇿惠王使與齊楚之相㑹齧桑東還而免相相魏以為秦國䇿張儀以秦相魏齊楚怒而欲攻魏雍沮謂張子曰魏之所以相公者以公相則國家安而百姓無患今公相而魏受兵是魏計過也齊楚攻魏公必危矣張子曰然則奈何曰請令齊楚解攻雍沮謂齊楚之君曰王亦聞張儀之約秦王乎曰王若相儀于魏齊楚惡儀必攻魏魏戰而勝是齊楚之兵折而儀固得魏矣若不勝魏必事秦以持其國必割地以賄王若欲復攻其𡚁不足以應秦此儀之所以與秦王隂相結也今儀相魏而攻之是使儀之計當于秦非所以窮儀之道也齊楚之王曰善乃解攻
  欲令魏先事秦而諸侯效之魏王不肯聽儀秦王怒伐取魏之曲沃平周復隂厚張儀益甚張儀慙無以歸報留魏四嵗而魏襄王卒哀王即位張儀説哀王哀王不聽于是張儀隂令秦伐魏魏與秦戰敗明年齊又來敗魏于觀津秦復欲攻魏先取韓申差軍斬首八萬諸侯震恐史記
  于是張儀為秦連横説魏王曰魏地方不至千里卒不過三十萬地四平諸侯四通條逹輻凑無名山大川之限從鄭至梁二百餘里馬馳人趨不待倦而至梁南與楚境西與韓境北與趙境東與齊境卒戍四方守亭障者不下十萬魏之地勢故戰塲也魏南與楚而不與齊則齊攻其東東與齊而不與趙則趙攻其北不合於韓則韓攻其西不親于楚則楚攻其南此所謂四分五裂之道也且夫諸侯之為從者將以安社稷尊主强兵顯名也合從者一天下約為兄弟刑白馬以盟洹水之上以相堅也夫親昆弟同父母尚有争錢財而欲恃詐偽反覆蘓秦之餘謀其不可成亦明矣大王不事秦秦下兵攻河外㧞卷衍燕酸棗刼衛取晉陽則趙不南趙不南則魏不北魏不北則從道絶大王之國欲求無危不可得也秦挾韓而攻魏韓刼于秦不敢不聽秦韓為一魏之亡可立而須也此臣之所為大王患也為大王計莫如事秦事秦則楚韓必不敢動無楚韓之患則大王髙枕而卧國必無憂矣且夫秦之所欲弱莫如楚而能弱楚者莫若魏楚雖有富大之名其實空虚其卒雖多然而輕走易北不敢堅戰悉魏之兵南面而伐楚勝之必矣夫虧楚而益魏攻楚而適秦嫁禍安國此善事也大王不聽臣秦甲兵而東伐雖欲事秦不可得矣且夫從人多奮辭而寡可信説一諸侯而成封侯是故天下之㳺士莫不日夜搤腕瞋目切齒以言之便以説人主人主覽其辭牽其説惡得無眩哉臣聞之積羽沈舟羣輕折軸衆口鑠金故願大王之熟計之也哀王于是乃倍從約而因儀請成于秦張儀復歸相秦三嵗而魏復背秦為從秦攻魏取曲沃明年魏復事秦秦欲伐齊齊楚之交善惠王患之張儀曰王其為臣約車并幣臣請試之張儀南見楚王也敝邑之王所甚説者無大大王唯儀之所甚願為臣者亦無大大王敝邑之王所甚憎者無大齊王唯儀之所甚憎者亦無大齊王今齊王之罪于敝邑甚厚敝邑欲伐之而大國與之懽是以敝邑之王不得事令而儀不得為臣也大王茍能閉闗絶齊臣請使秦王獻商於之地方六百里若此齊必弱是北弱齊西徳于秦而私商於之地以為利此一計而三利俱至楚王大説宣言于朝曰不榖得商於之地方六百里羣臣畢賀陳軫獨不賀楚王曰不榖不煩一兵不傷一人而得商於之地六百里寡人自以為智矣諸大夫皆賀子獨不賀何也陳軫對曰臣見商於之地不可得而患必至也王曰何也對曰夫秦所以重王者以王有齊也今地未得而齊先絶是楚孤也秦又何重孤國且先出地絶齊秦計弗為先絶齊後責地必受欺于張儀受欺于張儀王必惋之是西生秦患北絶齊交則兩國兵必至矣楚王曰吾事善矣子其無言以待吾事楚王使人絶齊使者未來又重絶之張儀反秦使人使齊齊秦之交隂合楚因使一將軍受地于秦張儀至稱病不朝楚王曰張子以寡人不絶齊乎乃使勇士往詈齊王張儀知楚絶齊也乃出見使者曰從某至某廣從六里使者曰臣聞六百里不聞六里反報楚王楚王大怒欲興師伐秦陳軫曰臣可以言乎伐秦非計也王不如賂之一名都與之伐齊是我亡于秦而取償于齊也楚國不尚全事今已絶齊而責欺于秦是合齊秦之交也國必大傷楚王不聽遂舉兵伐秦秦與齊合韓氏從之楚兵大敗于杜陵國䇿
  殺屈匄遂取丹陽漢中之地楚又復益發兵襲秦至藍田大戰楚大敗于是楚割兩城以與秦平秦要楚欲得黔中地欲以武闗外易之楚王曰不願易地願得張儀而獻黔中地秦王欲遣之口弗忍言張儀乃請行惠王曰彼楚王怒子之負以商於之地是且甘心于子張儀曰秦强楚弱臣善靳尚尚得事楚夫人鄭褏褏所言皆從且臣奉王之節使楚楚何敢加誅假令誅臣而為秦得黔中之地臣之上願遂使楚史記
  楚王拘張儀將欲殺之靳尚為儀謂楚王曰拘張儀秦王必怒天下見楚之無秦也楚必輕矣又謂夫人鄭褏曰子亦自知且賤于王乎鄭褏曰何也尚曰張儀者秦王之有功臣也秦王欲出之秦王有愛女而美又簡宫中佳麗習音者從之資之金玉寳器奉以上庸六縣為湯沐邑欲因張儀内之楚王惑于虞樂必厚親愛之子益賤而日疏矣子何不急言王出張子張子得出徳子無巳時秦女不來而秦必重子子内擅楚之貴外結秦之交畜張子以為用子之子孫必為楚太子矣鄭褏遽説楚王出張儀
  按此下國䇿又曰楚王將出張儀恐其敗已也靳尚謂楚王曰臣請隨之儀事王不善臣請殺之楚小臣靳尚之仇也謂魏用事者張旄曰以張儀之智而有秦楚之用君必窮矣君不如使人㣲要靳尚而殺之楚王必大怒儀儀窮則子重矣楚秦相難則魏無患矣張旄果令人要靳尚刺之楚王大怒秦楚搆兵而戰秦楚争事魏張旄果大重 按張儀既出遂説諸侯連横以事秦儀未歸而惠王卒諸侯復畔横合從無秦楚搆兵事國䇿張儀之楚貧舍人怒而欲歸張儀曰待我為子見楚王當是時南后鄭褏貴于楚張儀見楚王楚王不説儀曰王無所用臣臣請北見晉君楚王曰諾儀曰王無求于晉國乎王曰黄金珠㙨犀象出于楚寡人無求于晉國儀曰王徒不好色耳彼鄭周之女粉白墨黑立于衢間非知而見之者以為神楚王曰楚僻陋之國未嘗見中國之女如此其美也寡人見之獨何為不好色也乃資之以珠玉南后鄭褏聞之大恐令人謂儀曰妾聞將軍之晉國偶有金千斤進之左右以供芻秣鄭褏亦以金五百斤儀辭楚王曰天下門闗不通未知見日也願王賜之觴王觴之儀中飲再拜而詩曰非有它人于此也願王召所便習而觴之王召南后鄭褏儀再拜而請曰儀有死罪于大王王曰何也曰儀行天下徧矣未嘗見人如此其美而儀言得美人是欺王也王曰子釋之吾固以為天下莫若是兩人也 按儀自辱于楚相未嘗至楚相秦之後事勢不類又其謀鄙甚葢亦䇿士虚辭也
  張儀為秦破從連横説楚王曰秦地半天下兵敵四國被山帶河以為固虎賁之士百餘萬車千乘騎萬匹粟如邱山法令既明士卒安難樂死主嚴以明將智以武雖無出甲席卷常山之險必折天下之脊天下後服者先亡且夫為從者無以異于驅羣羊而攻猛虎虎之與羊不格明矣今王不與猛虎而與羣羊臣竊以為大王計過矣凡天下强國非秦而楚非楚而秦兩國交争其勢不兩立大王不與秦秦下甲據宜陽韓之上地不通下河東取成臯韓必入臣韓入臣魏則從風而動秦攻楚之西韓魏攻其北社稷豈得無危哉且夫從者聚羣弱而攻至强不料敵而輕戰國貧而驟舉兵危亡之術也臣聞之兵不如者勿與挑戰粟不如者勿與持乆夫從人飾辯虚辭髙主之節言其利不言其害卒有秦禍無及為已是故願大王之熟計也秦西有巴蜀方船積粟起于汶山循江而下至郢三千餘里舫船載卒一舫載五千人與三月之糧下水而浮一日行三百餘里里數雖多不費汗馬之勞不至十日而距扞闗扞闗驚則從竟陵以東盡城守矣黔中巫郡非王之有已秦舉甲出武闗南面而攻則北地絶秦兵之攻楚也危難在三月之内而楚恃諸侯之救在半嵗之外此其勢不相及也夫恃弱國之救忘强秦之禍此臣所以為大王患也且大王嘗與呉人戰五戰三勝陳卒盡矣徧守新城居民苦矣臣聞之功大者易危民敝者怨上夫守易危之功而逆强秦之心臣竊為大王危之且夫秦之所以不出甲函谷十五年以攻諸侯者隂謀有吞天下之心也楚嘗與秦搆難戰于漢中楚人不勝通侯執珪死者七十餘人遂亡漢中楚王大怒與秦戰于藍田又却此所謂兩虎相摶者也夫秦楚相敝而韓魏以全制其後計無危于此者矣願大王熟計之也秦下甲攻衛陽晉必闗扃天下之匈大王悉起兵以攻宋不至數月而宋可舉舉宋而東指則泗上十二諸侯盡王之有已凡天下所信約從親堅者蘓秦封為武安君而相燕即隂與燕王謀破齊分其地乃佯有罪出走入齊齊王因受而相之居二年而覺齊王大怒車裂蘓秦于市夫以一詐偽反覆之蘇秦而欲經營天下混一諸侯其不可成亦明矣今秦與楚接境壤界固形親之國也大王誠能聽臣臣請秦太子入質于楚楚太子入質于秦請以秦女為大王箕帚之妾効萬家之都以為湯沐之邑長為昆弟之國終身無相攻擊臣以為計無便于此者楚王曰上客幸教以明制寡人敬以國從張儀去楚因遂之韓説韓王曰韓地險惡山居五榖所生非麥而豆民之所食大抵豆飯藿羮一嵗不收民不饜糟糠地不滿九百里無二嵗之食料大王之卒悉之不過三十萬而厮徒負養在其中矣除守徼亭障塞見卒不過二十萬而已秦帶甲百餘萬車千乗騎萬匹虎鷙之士跿跔科頭貫頤奮㦸者至不可勝計秦馬之良戎兵之衆探前蹶後蹄間三尋言馬走之疾前後蹄間一擲而過三尋也不可勝數也山東之卒被甲冒胄以㑹戰秦人捐甲徒䄇以趨敵左挈人頭右挾生虜夫秦卒與山東之卒猶孟賁之于怯夫以重力相壓猶烏獲之與嬰兒夫戰孟賁烏獲之士以攻不服之弱國無異于墮千鈞之重于鳥卵之上必無幸矣諸侯不料兵之弱食之寡而聽從人之甘言好辭比周以相飾也皆言曰聽吾計可以强霸天下夫不顧社稷之長利而聽須臾之説詿誤人主無過此者大王不事秦秦下甲據宜陽斷韓之上地東取成臯滎陽則鴻臺之宫桑林之苑非王之有已夫塞成臯絶上地則王之國分矣先事秦則安不事秦則危夫造禍而求福計淺而怨深逆秦而順楚雖欲無亡不可得也故為大王計莫如事秦秦之所欲莫如弱楚而能弱楚者莫如韓非以韓能强于楚也其地勢然也今王西面而事秦以攻楚秦王必喜夫攻楚而私其地轉禍而説秦計無便于此者韓王曰客幸教之請効宜陽張儀歸報秦王封儀五邑號曰武信君使張儀東説齊王曰天下强國無過齊者大臣父兄殷衆富樂然而為大王計者皆為一時之説不顧萬世之利從人説大王者必謂齊西有强趙南有韓魏齊負海之國也地廣人衆兵强士勇雖有百秦將無奈何大王覽其説而不察其實夫從人朋黨比周莫不以從為可臣聞之齊與魯三戰而魯三勝國以危亡隨其後雖有勝名而有亡之實是何也齊大而魯小也今趙之與秦也猶齊之與魯也秦趙戰于河漳之上再戰而再勝秦戰于番吾之下再戰又勝秦四戰之後趙亡卒四十萬邯鄲僅存雖有勝秦之名而國破矣是何也秦强而趙弱也今秦楚嫁子取婦為昆弟之國韓獻宜陽魏効河外趙入朝黽池割河間以事秦大王不事秦秦驅韓魏攻齊之南地悉趙兵涉河闗指博闗臨菑即墨非王之有己國一日被攻雖欲事秦不可得也是故願大王熟計之齊王曰齊僻陋隠居東海之上未嘗聞社稷之長利今大客幸而教之請奉社稷以事秦獻魚鹽之地三百里張儀去西説趙王曰大王收率天下以賔秦秦兵不敢出函谷闗十五年大王之威行于山東敝邑恐懼懾伏繕甲厲兵飾車騎習馳射力田積粟守四封之内愁居懾處不敢動揺唯大王有意督過之也今以大王之力舉巴蜀并漢中包兩周遷九鼎白馬之津秦雖僻逺然而心忿含怒之日久矣今秦有敝甲凋兵軍于黽池願渡河踰漳據番吾㑹邯鄲之下願以甲子合戰以正殷紂之事敬使使臣先聞左右凡大王之所信為從者恃蘇秦蘇秦熒惑諸侯以是為非以非為是欲反齊國而自令車裂于市夫天下之不可一亦明矣令楚與秦為昆弟之國而韓魏稱東藩之臣齊獻魚鹽之地此㫁趙之右臂也夫斷右臂而與人鬬失其黨而孤居求欲毋危豈可得乎今秦發三將軍其一軍塞于道告齊使興師渡清河軍于邯鄲之東一軍軍成臯驅韓魏軍于河外一軍軍黽池約四國為一以攻趙趙服必四分其地是故不敢匿意隠情先以聞于左右臣竊為大王計莫如與秦王遇于黽池面相見而口相結請案兵無攻願大王之定計趙王曰先王之時奉陽君専權擅勢蔽欺先王獨擅綰事先王棄羣臣寡人年㓜奉祀之日新乃且願變心易慮割地謝前過以事秦説趙事趙䇿獨無今采史記入之趙王許張儀張儀乃去北之燕説燕昭王曰大王之所親莫如趙昔趙主以其姊為代王妻欲并代與代王遇于勾注之塞乃令工人作為金斗長其尾令可以擊人與代王飲而隂告厨人曰即酒酣樂進熱歠反斗以擊之于是酒酣樂進熱歠厨人進斟羮因反斗而擊代王殺之王腦塗地其姊聞之摩笄以自刺故至今有摩笄之山天下莫不聞夫趙王之狼戾無親大王之所明見也且以趙王為可親邪趙興兵而攻燕再圍燕都而刼大王大王割十城以謝今趙王已入朝黽池効河間以事秦大王不事秦秦下甲雲中九原驅趙而攻燕則易水長城非王之有已且今時趙之于秦猶郡縣也不敢妄興師以征伐今大王事秦秦王必喜趙不敢妄動是西有强秦之援而南無齊趙之患是故願大王熟計之也燕王曰蠻夷僻處雖大男子裁如嬰兒言不足以求正謀不足以决事今上客幸而教之請西面事秦獻常山之尾五城國䇿
  張儀歸報未至咸陽而秦惠王卒武王即位武王自為太子時不説張儀及即位羣臣多讒張儀曰無信左右賣國以求容秦必復用之恐為天下笑諸侯聞張儀有郤武王皆畔横復合從史記
  武王元年左右惡張儀未已而齊讓又至張儀謂武王曰儀有愚計願効之王王曰奈何曰為秦社稷計者東方有大變然後王可以多割地今齊王甚憎儀儀之所在必舉兵伐之故儀願乞不肖身而之梁齊必舉兵伐之齊梁之兵連于城下不能相去王以其間伐韓入三川出兵函谷而無伐以臨周祭器必出挾天子按圖籍此王業也王曰善乃具革車三十乘納之梁
  國䇿又曰鄭彊欲走張儀于秦曰儀之使者必之楚故謂楚太宰曰公留儀之使者彊請西圖儀于秦因西請秦王曰張儀使人致上庸之地故使使臣再拜謁秦王怒張儀走
  齊果舉兵伐之梁王大恐張儀曰王勿患請令罷齊兵乃使其舍人馮喜之楚藉使之齊齊楚之事已畢因謂齊王王甚憎張儀雖然厚矣王之託儀于秦也齊王曰寡人甚憎張儀儀之所在必舉兵伐之何以託儀也對曰是乃王之託儀也儀之出秦與秦王約曰為王計者東方有大變然後王可以多割地今齊王甚憎儀儀之所在必舉兵伐之故儀願乞不肖身之梁齊必舉兵伐梁梁齊之兵連于城下不能去王以其間伐韓入三川出兵函谷而無伐以臨周祭器必出挾天子按圖籍是王業也秦王以為然與革車三十乘而納儀于梁今果伐之是王内自罷而伐與國廣鄰敵以自臨而信儀于秦王也此臣之所謂託儀也齊王曰善乃止後公孫衍以梁與齊戰于承𬻻而不勝張儀謂梁王曰不用臣言以危國梁王因相儀儀將以秦梁之齊合横親公孫衍欲敗之謂衛君曰衍非有怨于儀值所以為國者不同耳君必解衍衛君為告儀儀許諾因與之參坐于衛君之前公孫衍跪行為儀千秋之祝明日張儀行衍送之至于齊疆齊王聞之怒曰衍也吾讐而儀與之俱是必與儀鬻吾國矣遂不聽儀
  國䇿又曰周最善齊翟强善楚二子者欲傷張儀于魏張儀聞之曰使其人為見者嗇夫間見者因無敢傷張儀
  儀相魏一嵗卒于魏國䇿
  年表張儀以安王十年卒紀年梁哀王九年五月卒
  論曰張儀魏人也柄秦之日誑楚讐齊以扇諸侯其私則右夫魏以為之用是故新王示隙儀不之魏其不為商鞅之續者幾希










  尚史卷七十九
<史部,別史類,尚史>



  欽定四庫全書
  尚史卷八十       列傳五十八
  鑲白旗漢軍李鍇撰
  説客傳
  陳軫 子應附
  陳軫者游説之士去楚之秦與張儀俱事秦惠王秦攻陘韓使人馳南陽之地馳反走示服也秦已馳馳進也韓避而秦進也又攻陘韓因割南陽之地秦受地又攻陘陳軫謂秦王曰國形不便故馳交不親故割今割矣而交不親馳矣而兵不止臣恐山東無以馳割事王者矣且王求百金于三川而不可得求千金于韓一旦而具今王攻韓是絶上交而固私府竊為王不取也張儀之相楚歸也田華之為軫説惠王曰臣恐王之如郭君夫晉獻公欲伐郭而憚舟之僑存荀息曰周書有言美女破舌乃遺之女樂以亂其政舟之僑諫而不聽遂去因而伐郭遂破之又欲伐虞而憚宫之竒存荀息曰美男破老乃遺之美男教之惡宫之竒宫之竒諌而不聽遂亡因而伐虞遂取之今秦自以為王能害王者之國者楚也楚知横門君葢秦將之善用兵與陳軫之智故驕張儀以五國來必惡是二人願王勿聽也張儀果言軫王不聽張儀又謂惠王曰陳軫為王臣常以國情輸楚儀不能與從事願王逐之即復之楚願王殺之王曰軫安敢之楚也王召陳軫告之曰吾能聽子子欲何之請為子約車對曰臣願之楚王曰儀以子為之楚吾又自知子之楚子非楚且安之也軫曰臣出必故之楚以順王與儀之䇿而明臣之楚與否也楚人有兩妻者人誂其長者長者詈之誂其少者少者許之居無幾何有兩妻者死客謂誂者曰汝取長者乎少者乎取長者客曰長者詈汝少者和汝汝何為取長者曰居彼人之所則欲其許我也今為我妻則欲其為我詈人也今楚王明主而昭陽賢相也軫為人臣而常以國情輸楚楚王必不留臣昭陽將不與臣從事矣以此明臣之楚與否軫出張儀入問王曰陳軫果安之王曰夫軫天下之辯士也熟視寡人曰軫必之楚寡人遂無奈何也寡人因問曰子必之楚也則儀之言果信也軫曰非獨儀之言行道之人皆知之昔者子胥忠其君天下皆欲以為臣孝已愛其親天下皆欲以為子故賣僕妄不出里巷而取者良僕妾也出婦嫁于鄉里者善婦也臣不忠于王楚何以軫為忠忠且見棄軫不之楚而何之乎王以為然遂善待之秦終相張儀陳軫之楚張儀之去秦相魏也楚王欲逐之陳軫曰王何逐張儀曰不忠不信曰不忠王無以為臣不信王勿與為約且魏臣不忠不信于王何傷忠且信于王何益逐而聽則可若不聽是王今困也且使萬乘之國免其相是城下之事也張儀欲窮陳軫令魏王召而相之來將倍之軫之魏張儀惡之于魏王曰軫猶善楚為求地甚力左夾國䇿作左華謂軫曰儀善于魏王魏王甚信之公雖百説之猶不聽也公不如以儀之言為資而得復楚陳軫曰善因使人以儀之言聞于楚楚王喜欲復之軫之之魏也將行其子陳應止之曰物之湛者不可不察也湛謂其謀之深鄭彊自秦來曰應為智夫魏欲絶楚齊故重迎公郢中不善公者欲公之去也必勸王多公之車公至宋道稱疾而毋行使人謂齊王曰魏之所以迎我者欲絶齊楚也齊王曰子無東之魏而見寡人也請封子因以魯侯之車迎之秦伐魏陳軫合三晉而謂齊王曰古之王者之伐也欲以正天下立功名以為後世也今齊楚燕趙韓梁六國之遞甚也不足以立功名適足以彊秦而自弱非山東之上計也能危山東者强秦也不憂强秦遞相罷弱而兩歸其國于秦此臣所以為山東患也天下為秦相割秦曽不出力天下為秦相烹秦曽不出薪何秦之智山東之愚耶古之五帝三王五霸之伐也伐不道者今秦之伐天下不然必欲反之主必死辱民必死虜今韓梁之目未嘗乾而齊民獨不非齊親而韓梁疏也齊逺秦而韓梁近也今齊將近矣秦欲攻梁絳安邑得絳安邑以東下河必表裏河山而東攻齊舉齊屬之海南面而孤楚韓梁北向而孤燕趙齊無所出其計矣願王熟慮之今三晉已合矣復為兄弟約而出鋭師以戍梁絳安邑此萬世之計也齊非急以鋭師合三晉必有後憂三晉合秦不敢攻梁必南攻楚楚秦搆難三晉怒齊不與已也必東攻齊此臣之所謂齊必有大憂也不如急以兵合于三晉齊王許諾果以兵合于三晉陳軫復入楚秦伐宜陽楚王謂軫曰寡人聞韓朋巧士也習諸侯事殆能自免也公仲時守宜陽謂可免于危亡為其必免吾欲先據之以徳焉陳軫曰舍之王勿據也韓朋之智于此困矣今山澤之獸無黠于麋麋知獵者張網前而驅己也因還走而冒人至數獵者知其詐偽舉網而進之麋因得矣今諸侯明知此多詐偽舉網而進者必衆矣舍之王勿據也楚王聽之宜陽果㧞
  國策又曰楚杜赫説楚王以取趙王曰與之五大夫而令私行陳軫謂楚王曰赫不能得趙五大夫不可收也是賞無功也得趙而王無加焉是無善也王不如以十乘行之事成予之五大夫王曰善乃以十乘行之杜赫怒而不行陳軫謂王曰是不能得趙也
  楚絶齊齊舉兵伐楚陳軫謂楚王曰王不如以地東解于齊西講于秦王使陳軫之秦秦王謂軫曰子秦人也寡人與子故也寡人不佞不能親國事故子棄寡人事楚土今齊楚相伐史記作韓魏相攻或謂救之便或謂不便子獨不可以忠為子主計以其餘為寡人乎軫曰王聞呉人之遊楚者乎史記作越人莊舄楚王甚愛之病故使人問之曰誠病乎意有思乎左右曰臣知其思與不思誠思則將呉吟今軫將為王呉吟王不聞夫管與史記作館豎子之説乎有兩虎争人而鬬管莊子史記管作卞將刺之管與止之曰虎者戾蟲人者甘餌也今兩虎争人而鬬小者必死大者必傷子待傷虎而刺之是一舉而兼兩虎也無刺一虎之勞而有刺兩虎之名齊楚今戰戰必敗敗王起兵救之有救齊之利而無伐楚之害計聽知覆逆者唯王可也計者事之本聽者存亡之機故曰計有一二者難悖聽無失本末者難惑國䇿
  惠王曰善卒弗救史記此下有大國果傷小國亡秦興兵而伐大尅之之文 按是時未有亡國説誤軫卒之年與其地史䇿皆不載
  淳于髠
  淳于髠齊人也博學强記學無所主其諌説慕晏嬰之為人也然而承意觀色為務長不満七尺滑稽多辯數使諸侯未嘗屈辱齊威王之時喜隠好為淫樂長夜之飲沈湎不治委政卿大夫百官荒亂諸侯並侵國且危亡在于旦暮左右莫敢諌淳于髠説之以隠曰國中有大鳥止王之庭三年不蜚不鳴王知此鳥何也王曰此鳥不飛則已一飛冲天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于是乃朝諸縣令長七十二人賞一人誅一人奮兵而出諸侯振驚皆還齊侵地威行三十六年威王八年楚大發兵加齊齊王使淳于髠之趙請救齎金百斤車馬十駟淳于髠仰天大笑冠纓索絶王曰先生少之乎髠曰何敢王曰笑豈有説乎髠曰今者臣從東方來見道旁有穰田者操一豚蹄酒一盂而祝曰甌窶満篝汙邪満車五榖蕃熟穰穰満家臣見其所持者狹而所欲者奢故笑之于是王乃益齎黄金千鎰白璧十雙車馬百駟髠辭而行至趙趙王與之精兵十萬革車千乘楚聞之夜引兵而去
  説苑畧同説苑齊遣淳于髠到楚為人短小楚薄之謂曰齊無人邪而使子來子何長也對曰臣無長腰中七尺之劍欲斬無狀王王曰止吾戲子耳即與共飲謂髠曰吾有仇在呉國子能為報之乎對曰來見道旁郢民持一豆而上田祝曰上得萬木下得千斛臣竊笑之以為禮薄而願多際輕而望重王今與半日之樂而委以呉王非其計也御覽引今本無
  威王大説置酒後宫召髠賜之酒問曰先生能飲幾何對曰臣飲一斗亦醉一石亦醉威王曰先生飲一斗而醉惡能飲一石哉其説可得聞乎髠曰賜酒大王之前執法在旁御史在後髠恐懼俯伏而飲不過一斗徑醉矣若親有嚴客髠帣韝鞠𦜕帣收衣裒韝臂捍也鞠曲也𦜕與跽同小跪也侍酒于前時賜餘瀝奉觴上夀數起飲不過二斗徑醉矣若朋友交游久不相見卒然相覩歡然道故私情相語飲可五六斗徑醉矣若乃州閭之㑹男女雜坐行酒稽留六博投壺相引為曹握手無罰目眙不禁前有墮珥後有遺簪髠竊樂此飲可八斗而醉二參日暮酒䦨合尊促坐男女同席履舄交錯杯盤狼籍堂上燭滅主人留髠而送客羅𥜗襟解㣲聞薌澤當此之時髠心最歡能飲一石故曰酒極則亂樂極則悲萬事盡然言不可極極之而衰以諷諌焉齊王曰善乃罷長夜之飲以髠為諸侯主客宗室置酒髠嘗在側史記
  宣王時髠一日而見七人于王王曰子來寡人聞之千里而一士是比肩而立百世而一聖若隨踵而至也今子一朝而見七士則士不亦衆乎髠曰不然夫鳥同翼者而聚居獸同足者而俱行今求柴胡桔梗于沮澤則累世不得一焉及之澤黍梁父之隂則郄車而載耳夫物各有疇今髠賢者之疇也王求士于髠若挹水于河而取火于燧也髠將復見之豈特七士也齊欲伐魏髠謂齊王曰韓子盧者天下之疾犬也東郭逡者海内之狡兎也韓子盧逐東郭逡還山者三騰山者五兎極于前犬廢于後犬兎俱罷各死其處田父見之無勞勌之苦而擅其功今齊魏久相持以頓其兵敝其衆臣恐强秦大楚承其後有田父之功齊王懼謝休將士後又欲伐魏魏使人謂髠曰齊欲伐魏能解魏患唯先生也敝邑有寳璧二雙文馬四駟請致之先生髠曰諾入説齊王曰楚齊之仇敵也魏齊之與國也夫伐與國使仇敵制其餘敝名醜而實危為王弗取也王曰善乃不伐魏客謂齊王曰淳于髠言不伐魏者受魏之璧馬也王以謂髠曰聞先生受魏之璧馬有諸曰有之然則先生之為寡人計之何如髠曰伐魏之事不便魏雖刺髠于王何益若誠便魏雖封髠于王何損且夫王無伐與國之誹魏無見亡之危百姓無被兵之患髠有璧馬之寳于王何傷乎國䇿
  吕氏春秋齊王欲以淳于髠傅太子髠辭曰臣不肖不足以當此王擇國之長者而使之王曰子無辭也寡人豈責子之令太子必如寡人哉寡人固生而有之也子為寡人令太子如堯乎其如舜也凡説之行也道不智聽智從自非受是也今自以賢于堯舜彼且胡可以聞説哉史記齊王使淳于髠獻鵠于楚道飛其鵠徒掲空籠往見楚王曰齊王使臣來獻鵠過于水上不忍鵠之渇出而飲之去我飛亡吾欲刺腹絞頸而死恐人議王以鳥獸之故令士自殺也鵠毛物多相類者吾欲買而代之是不信而欺王也欲赴他國奔亡痛吾兩主使不通故來服過叩頭受罪大王楚王曰善齊王有信士若此哉厚賜之財倍鵠在也韓詩外傳作齊使而不名説苑作舍人毋擇新語曲突徙薪亦作淳于髠事
  客有見髠于梁惠王惠王屏左右獨坐而再見之終無言也惠王怪之以讓客曰子之稱淳于先生管嬰不及及見寡人寡人未有得也豈寡人不足為言邪何故哉客以謂髠髠曰固也吾前見王王志在驅逐後復見王王志在音聲吾是以黙然客具以報王王大駭曰嗟乎淳于先生誠聖人也前先生之來人有獻善馬者寡人未及視㑹先生至後先生之來人有獻謳者未及試亦㑹先生來寡人雖屏人然私心在彼有之後淳于髠見壹語連三日三夜無倦惠王欲以卿相位待之髠因謝去于是送以安車駕駟束帛加璧黄金百鎰終身不仕史記
  淮南子淳于髠以從説魏王魏王辯之約車十乘將使荆辭而行又以從未足也復以衡説其辭若然魏王乃止其行而疏其身
  公孫衍
  公孫衍是為犀首司馬彪曰魏官名韓之隂晉人也史記韓作魏 按魏䇿蘇代謂魏王曰衍之為魏孰與其約韓鮑彪注隂晉時屬韓事魏襄王襄王二年徐州之役衍謂魏王曰何不陽與齊而隂結于楚二國恃王必戰齊戰勝楚而與乘之必取方城之外楚戰勝齊而與乘之是太子之讐報矣衍與張儀不善魏王將相張儀衍弗利故令人為韓公叔曰張儀已合秦魏矣其言曰魏攻南陽秦攻三川韓氏必亡且魏王所以貴張子者欲得韓地也則韓之南陽舉矣子盍少委焉以為衍功則秦魏之交可廢矣如此則魏必圖秦而棄儀收韓而相衍公叔以為然因委之衍以為功果相魏哀王時陳軫為秦使于齊過魏求見衍衍謝陳軫陳軫曰軫之所以來者事也公不見軫軫且行不得待異日矣衍乃見之陳軫曰公惡事乎何為飲食而無事公孫衍曰衍不肖不能得事陳軫曰請移天下之事于公衍曰奈何陳軫曰魏王使李從史記作田需以車百乘使于楚公可居其中而疑之公謂魏王曰臣與燕趙故矣數令人召臣曰無事必來今臣無事請謁而往王必無辭以止公公得行因言于庭曰臣急使燕趙衍謁魏王魏王許之諸侯客聞之皆使人告其王曰李從以車百乘使楚公孫衍以車三十乘使燕趙齊王聞之恐後天下得魏以事屬衍衍受齊事魏王止其行燕趙聞之亦以事屬衍楚王聞之曰李從約寡人今燕齊趙皆以事因公孫衍衍必欲寡人乃倍李從而以事屬衍魏王曰所以不使衍者以為不可今四國屬以事寡人亦以事因焉衍遂主天下之事齊王將見燕趙楚之相于衛約外魏魏王懼恐謀伐魏告衍衍曰王與臣百金臣請敗之王為約車載百金衍期齊王至之日先以車五十乘至衛間齊行人以百金先見齊王因乆坐從容談三國之相怨謂齊王曰王與公孫衍談是謀三國也不信齊王之遇遇事遂敗魏令衍請和于秦綦母恢教之曰無多割和成固有秦重不成後必莫能以魏合于秦者矣衍欲得齊魏之兵以伐趙魏王齊王不欲衍曰請國出五萬人不過五月而趙破田肹齊人曰夫輕用其兵者國危易用其計者身窮公今言破趙太易恐有後咎衍曰公之不慧也夫二君者固己不欲矣又言難以懼之是趙不伐而謀困也夫雖構兵結二君見其危安敢釋卒不我予乎田肹曰善勸兩君聽衍衍肹遂得齊魏之兵兵未出境兩君恐其戰敗也悉起兵從之大敗趙氏義渠君之魏衍謂義渠君西戎也曰道逺不得復過請謁事情中國無事于秦秦且燒𤋲君之國有事于秦秦且輕使重幣事君之國也居無幾何五國伐秦陳軫謂秦王曰義渠君蠻夷之賢君也不如賂之以撫其心秦王曰善因以文繡千匹好女百人遺義渠君義渠君致羣臣而謀曰此公孫衍之所謂也因起兵襲秦大敗秦人于李帛之下魏相田需衍為將與田需不善衍見魏王曰臣盡力竭智為王廣土取尊名田需從中敗君王又聽之是臣終無成功也需亡臣將侍需侍臣請亡王曰需寡人之股掌臣為子之不便殺之亡之毋謂天下何今為子外之令毋敢入子之事入子之事吾為子殺之亡之衍許諾于是東見田嬰與之約結召田文而相之魏身相于韓蘇代為田需説魏王曰請問文之為魏孰與其為齊王曰不如齊衍之為魏孰與其為韓王曰不如韓蘇代曰衍將右韓而左魏文將右齊而左魏二人者將用王之國中道而不可王且無所聞之矣王之國雖滲樂而從之可也王不如舍需于側以稽二人之所為二人者曰需非吾人也吾舉事而不利于魏需必挫我于王二人者必不敢有外心矣臣以為身利國便王曰善果厝需于側
  國策又曰公孫衍為將與田需不善季子為衍謂梁王曰不見夫服牛驂驥乎不可以日行百步今王以衍為可將故用之而聽相之計是服牛驂驥也牛馬俱死而不能成功王之國必傷矣願王察之國策史舉非犀首于王犀首欲窮之謂張儀曰請令王讓先生以國王為堯舜矣而先生弗受亦許由也衍因令王致萬戸邑于先生張儀説因令史舉數見犀首王聞之而弗任也史舉不辭而去國策田文田需周霄相善欲罪犀首犀首患之謂魏王曰今所患者齊也嬰子言行于齊王王欲得齊胡不召田文而相之彼必務以齊事王王曰善因召田文而相之犀首以倍田需周霄
  衍後入秦惠王死衍欲窮張儀李讐秦人謂衍曰不如召甘茂于魏召公孫顯于韓起樗里疾于國三人者皆張儀之讐也公用之則諸侯見張子之無秦矣甘茂果相秦秦武王愛衍與之間有所立因自謂之曰寡人且相子甘茂之吏道而聞之以告甘茂甘茂入見曰王得賢相敢再拜賀王曰寡人託國于子焉更得賢相對曰王且相公孫衍王曰子焉聞之對曰衍告臣王怒衍之泄也乃逐之衍復事魏昭王秦與魏戰于伊闕殺犀武魏令衍割地以講于秦國策
  史記張儀已卒之後犀首入相秦嘗佩五國相印為約長 按相秦或即秦武王之所言佩五國印或即前陳軫之所謀史併而合之恐誤
  論曰辯士挾詐中人以危反覆無足多者陳軫有倫有脊舒而不廹而秦割秦烹之喻明切無以踰之若夫﨑嶇楚秦之間委蛇儀衍之㑹智亦足尚哉
  張丑 張登
  張丑者齊人也張登者中山人也韓攻鄆魏地張丑謂韓公仲朋曰今公疾攻魏之鄆魏急則必以地合于齊楚故公不如勿攻也魏緩則必戰戰勝攻鄆而取之易矣戰不勝則魏且内之公仲朋曰諾張丑因謂齊楚曰韓已與魏矣以為不然盍觀公仲之攻也公仲不攻齊楚恐因講于魏而不告韓齊魏戰于馬陵齊大勝魏殺太子申覆十萬之軍惠施令惠王折節而朝齊楚王必怒必伐齊惠施乃入報于齊田嬰許諾張丑曰不可戰不勝魏而得朝禮與魏和而下齊此可以大勝也今戰勝魏覆十萬之軍禽太子申臣萬乘之魏而甲秦楚此其暴戾定矣且楚王之為人也好用兵而甚務名終為齊患者必楚也田嬰不聽遂内魏王與之朝齊趙氏醜之楚王怒自將伐齊趙應之大敗齊于徐州楚王既戰勝欲逐田嬰于齊嬰恐張丑謂楚王曰王戰勝于徐州也肹子不用也肹子有功于國百姓為之用嬰子不善而用申縛申縛者大臣弗與百姓弗為用故王勝之也今嬰子逐肹子必用復整其士卒以與王遇必不便于王也楚王因弗逐公孫衍立五王秦韓燕宋中山而中山後持持猶疑也齊謂趙魏曰寡人羞與中山並為王願與大國伐之以廢其王中山聞之大恐召張登而告之曰寡人且王齊謂趙魏曰羞與寡人並為王而欲伐寡人恐亡其國不在索王非子莫能吾救登曰君為臣多車重幣臣請見田嬰見嬰曰臣聞君欲廢中山之王將與趙魏伐之過矣以中山之小而三國伐之中山雖益廢王猶且聽也且中山恐必為趙魏廢其王而務附焉是君為趙魏驅羊也豈若中山廢其王而事齊哉田嬰曰奈何登曰君召中山與之遇而許之王中山必喜而絶趙魏趙魏怒而攻中山中山急必為君廢其王事齊是君廢其王而立其國賢于為趙魏驅羊也田嬰曰諾張丑曰不可臣聞之同欲者相憎同憂者相親今五國相與王也負海不與焉負海齊也此其欲皆在為王而憂在負海也今召中山與之遇而許之王是奪四國而益負海也致中山而塞四國四國寒心是君臨中山而失四國也且張登之為人也善以㣲計薦中山之君乆矣難信以為利田嬰不聽果召中山而許之王張登因謂趙魏曰齊欲伐河東魏何以知之齊羞與中山並為王甚矣今召中山與之遇而許之王是欲用其兵也豈若令大國先與之王以止其遇哉趙魏許諾果以中山王而親之中山絶齊而從趙魏
  國策又曰齊欲割平邑賂燕趙以攻中山張登為相藍諸君説齊及燕趙燕趙俱輔中山而使其王事遂定葢一事而異辭者也
  費緤者韓人也西周惡之張登謂費緤曰請令公子牟謂韓王曰費緤西周讐之東周寳之此其家萬金王何不以為三川之守是緤以三川與西周戒也必盡其家以事王西周惡之必効先王之器以止玉若是韓王必為之西周必解子之罪以止子之事矣張丑復事魏秦惠王卒張儀走之魏魏將迎之張丑諌勿内不得于王丑復諌曰王亦聞老妾事其主婦者乎子長色衰重嫁而已今臣之事王若老妾之事其主婦者魏王因不納張儀張丑為質于燕燕王欲殺之走且出境境吏得丑丑曰燕王將殺我者人言我有寳珠也王欲得之我已亡之而王不我信今子致我我且言子奪我珠而吞之王必刳子之腹矣夫欲得之君不可説以利吾要且死子腸亦且寸絶境吏恐而赦之國策
  馮忌
  馮忌不知何國人馮忌請見趙王孝成王行人見之忌接手俛首欲言而不敢王問其故對曰客有見人于服子者已而請其罪服子曰客有三罪望我而笑狎也談語而不稱師倍也交淺而言深亂也客曰不然夫望人而笑和也言而不稱師庸説也交淺而言深忠也昔者堯見舜于草茅之中桑隂移而受天下伊尹負鼎俎而干湯姓名未著而受三公使夫交淺者不可以言深則天下不傳而三公不得矣今外臣交淺而欲深談可乎王曰請奉教于是忌乃談曰王之逐廬陵君孝成母弟為燕也王曰吾所以重者無如燕秦也曰秦王以虞卿為言而王不逐也今燕一以廬陵君為言而王逐之是輕强秦而重弱燕也王曰吾非為燕也吾固將逐之然則王逐廬陵君又不為燕也行逐愛弟又兼無燕秦臣竊為大王不取也平原君謂忌曰吾欲北伐上黨出兵攻燕何如忌曰不可夫以秦將武安君公孫起乘七勝之威與馬服之子戰于長平之下大敗趙師以其餘兵圍邯鄲趙以亡敗之餘衆收破軍之敝守而秦罷于邯鄲之下而不可㧞然者攻難而守易也今趙非有七克之威而燕非有長平之禍欲以罷趙攻强燕是使弱趙為强秦之所以攻强燕為弱趙之所以守而强秦以休兵承趙之敝此强呉之所以亡而弱越之所以霸故臣未見燕之可攻也平原君曰善國䇿













  尚史卷八十



  欽定四庫全書
  尚史卷八十一      繫一
  鑲白旗漢軍李鍇撰
  孔子繫
  孔子
  孔子之先宋之後也成王命微子唘國於宋微子卒其弟曰仲思名衍嗣微子後號微仲生宋公稽宋公生丁公申申生湣公共及襄公熙熙生弗父何及厲公方祀弗父何生宋父周周生世子勝勝生正考甫考甫生孔父嘉五世親盡别為公族故以孔為氏一曰孔父生時所賜號也孔父生子木金父金父生睪夷睪夷生防叔避華氏之旤而奔魯防叔生伯夏伯夏生叔梁紇紇取魯之施氏生九女其妾生孟皮字伯尼儀禮疏孔子兄曰伯居孟皮有足疾乃婚于顔氏家語
  史記與顔氏野合而生孔子家語紇求婚于顔氏顔氏有三女其小曰徴在顔父問三女曰陬大夫雖父祖為士然其先聖王之裔今其人身長十尺武力絶倫雖年長性嚴不足為疑三子孰能為之妻二女莫對徴在曰従父所制将何問焉父曰即爾䏻矣遂以妻之 按此文明甚而史遷何本乃有野合之文索隠以紇老顔少不合于禮以繹野合亦强解耳
  魯襄公二十一年十月庚子孔子生穀梁傳
  孔子之生諸説各異年不同者公羊榖梁作襄公二十一年史記作二十二年拾遺記周靈王二十一年孔子生是亦當襄公之二十二年也月不同者公羊作十有一月榖梁作十月按公榖去孔子近説必有本賈逵注襄公二十一年經云此年孔子生服䖍注昭公二十四年經云時仲尼年三十五是皆以為二十一年生也年之従公榖無疑矣月有可疑者以十有一月無庚子庚子在十月之二十一日是榖梁之説為無誤故㫁之以十月也杜預主史記非是司馬貞主公榖而以周正十一月屬之明年以遷就公榖之異亦非是今㫁孔子之生在夏正己酉年之八月二十一日也 近庸若朱氏曰當在十有二月二十二日以商任之㑹下書孔子生知必逾月也其十有一月者必十有二月之訛説亦可従宋羅泌初亦主是説而後復主孔氏之譜
  因禱尼丘之山生孔子故名丘字仲尼
  史記生而首上圩頂故名丘索隠注言頂上窳也孔子頂如反宇反宇者若屋宇之反中低而四傍髙也白虎通孔子反宇是謂尼甫丘徳澤所興蔵元通流論衡孔子反羽荀子仲尼之状面如蒙倛史記孔子生魯昌平鄉陬邑孔安國曰陬叔梁紇所治邑于寳三日紀徵在生孔子空桑之地今名空竇俗名女陵山新論顔徵感黒帝而生孔子
  孔子三嵗而叔梁紇卒塟于防家語
  史記塟于防山防山在魯東由是孔子疑其父墓處母諱之也索隠注不的知父墳非謂不知其瑩地也梁紇老死徵在少寡益以為嫌不従送塟故不知墳處非諱之也
  孔子為兒嬉戲常陳俎豆設禮容史記世家
  十九嵗娶于宋之幵官氏一嵗而生伯魚伯魚之生也昭公以鯉賜孔子榮君之貺故名曰鯉字伯魚家語孔子貧且賤及長嘗為季氏史料量平嘗為司職吏而畜蕃息史記
  孔子少孤母死不知其墓殯于五父之衢人之見之者皆以為塟也其慎也盖殯也問于陬曼父之母然後得合塟于防
  史記作輓父之母正義注慎謂以紼引棺論衡孔子生不知其父其母匿之吹律自知殷宋大夫子氏之世
  孔子既得合𦵏于防曰吾聞之古也墓而不墳今丘也東西南北之人也不可以弗識也于是封之崇四尺孔子先反門人後兩甚至孔子問焉曰爾来何遲也曰防墓崩孔子不應三孔子泫然流涕曰吾聞之古不修墓家語孔子有母喪既練陽貨弔焉私于孔子曰季氏将饗士子聞諸孔子曰丘弗聞也聞之雖在衰絰亦欲與往陽貨曰季氏饗士不及子也陽貨出曽㸃問曰何謂也孔子曰已則衰服猶應其言示所以不非也按史記作孔子要絰而往陽貨絀之而退竟為實事誤又要絰一作要經猶帶經也劉氏曰嗜學之意亦誤
  孔子既祥五日彈琴而不成聲十日而成笙歌禮記孔子觀于魯桓公之廟有欹器焉問于守廟者曰此為何器對曰盖為宥坐之器孔子曰吾聞宥坐之器虚則欹中則正滿則覆顧謂弟子曰試注水焉乃注之水中則正滿則覆孔子喟然歎曰嗚呼夫物惡有滿而不覆哉子路進曰敢問持滿有道乎子曰聰明睿智守之以愚功被天下守之以讓勇力撫世守之以怯富有四海守之以謙此所謂損之又損之道也荀子
  家語同文子三皇五帝有戒之器命曰侑巵其冲即正其盈即覆
  孔子學琴于師襄子襄子曰子于琴已習可以益矣孔子曰丘未得其數也有間曰已習其數可以益矣曰丘未得其志也有間曰已習其志可以益矣曰丘未得其為人也有間孔子繆然思焉有所睪然髙望而逺眺曰丘殆得其為人矣近黮而黑頎然長曠如望羊奄有四方非文王其孰能為此師襄子避席葉拱而對曰子聖人也其傳曰文王操
  史以學琴次擊磬于衛之下盖聨類而然也韓詩外傳師襄子曰敢問何以知其文王之操也孔子曰然夫仁者好偉和者好粉智者好彈有慇懃之意者好麗丘是以知文王之操也
  仲孫何忌仲孫説並僖子之子受孟僖子之命學禮于孔子孔子謂仲孫説曰吾聞老𥅆通禮樂之原明道徳之歸則吾師也今将往仲孫説曰謹受命乃言于魯君曰臣受先臣之命云孔子聖人之後也臧孫紇有言曰聖人之後若不當世必有達者孔子少而好禮其将在矣汝必師之今孔子将適周觀先王之制君盍以乗資之臣請與往公曰諾與孔子車一乗馬二匹豎子侍御仲孫説與俱至周問禮于老𥅆訪樂于萇𢎞厯郊社考明堂察廟朝于是喟然歎曰吾乃今知周公之聖與周之所以王也家語
  萇𢎞語劉文公劉蚠曰吾觀孔仲尼有聖人之表河目而隆顙黄帝之形貌也修肱而龜背長九尺有六寸成湯之容體也
  史記孔子長九尺有六寸人皆謂之長人而異之春秋演孔圖孔子長十尺大九圍坐如蹲龍立如牽牛望之如昂如斗緯書有四十二表之異列子孔子之勁能拓國門之闗而不肯以力聞淮南子孔子之通智過于萇𢎞勇服于孟賁足躡郊兎力招城闗能亦多矣而勇力不聞伎巧不知専行教道以成素王並荒謬不足信
  然言稱先王躬履謙讓洽聞强記博物不窮抑亦聖人之興者乎劉文公曰方今周室衰微而諸侯力争孔丘布衣聖将安施萇𢎞曰堯舜文武之道或弛而墜禮樂崩喪亦正其統紀而已矣既而孔子聞之曰吾豈敢哉亦好禮樂者也孔叢子
  家語孔子觀乎明堂覩四門墉有堯舜之容桀紂之象而各有善惡之状興廢之誡又有周公相成王抱之負斧扆南面以朝諸侯之圖孔子徘徊而望之謂従者曰此周之所以盛也又曰孔子觀周入太祖后稷之廟廟堂右階之前有金人焉三緘其口而銘其背曰古之慎言人也戒之哉無多言多言多敗無多事多事多患安樂必戒勿行所悔勿謂何傷其禍将長勿謂何害其禍将大勿謂不聞神将伺人焰焰不滅炎炎若何涓涓不塞終為江河綿綿不絶或成網羅亳末不札将尋斧柯誠能慎之福之根也曰是何傷禍之門也强梁者不得其死好勝者必遇其敵盜憎主人民怨其上君子知天下之不可上也故下之知衆人之不可先也故後之温恭慎徳使人慕之執雌持下人莫踰之人皆趨彼我獨守此人皆或之我獨不徙内蔵我智不示人技我雖尊髙人弗我害誰能如此江海雖左長扵百川以其卑也天道無親而能下人戒之哉孔子既讀斯文顧謂弟子曰小子識之此言實而中情而信
  自周反于魯弟子稍益進
  史記于適周之上謂孔子為司空已而去魯斥乎齊逐乎宋衛困于陳蔡之間由是反魯又謂孔子年十七孟釐子病且死誡其嗣懿子師孔子以昭公二十四年事繫諸七年之下並舛誤今正之
  是時也晉平公淫六卿擅權東伐諸侯楚靈王兵疆陵轢中國齊大而近于魯魯小弱附楚則晉怒附晉則楚来伐不備于齊齊師侵魯魯昭公之二十年孔子盖三十一矣史作三十齊景公與晏嬰来適魯景公問孔子曰昔秦穆公國小處僻其霸何也對曰秦國雖小其志大處雖辟行中正身舉五羖爵之大夫與語三日授之以政以此取之雖王可也其霸小矣景公説孔子年三十六史記作三十五季孫意如與郈昭伯以鬭雞故得罪昭公公率師擊意如意如與孟氏叔孫氏三家共攻公公師敗奔于齊齊處公于鄆史記作乾侯誤乾侯晉地魯亂孔子適齊史記世家吕氏春秋季孫氏刼公家孔子欲諭術則見外于是受養而便說魯國以訾孔子曰龍食乎清而㳺乎清螭食乎清而㳺乎濁魚食乎濁而㳺乎濁今丘上不及龍下不若魚丘其螭邪夫欲立功者豈得中䋲哉救溺者濡追逃者趨孔叢子季桓子以粟千鍾餼孔子孔子受之而不辭既而以頒門人之無者子貢曰季孫以夫子貧故致粟夫子受之而以施人無乃非季孫之意乎子曰夫受人財不以成富與季孫之𠅤于一人豈若惠數百人哉
  齊景公讓登孔子降一等景公三辭然後登既坐曰夫子降徳辱臨寡人寡人以為榮也而降階以逺自絶于寡人寡人未知所以為罪孔子曰君𠅤顧外臣君之賜也然以匹夫敵國君非所敢行也雖君私之其若義何孔叢子
  史記孔子適齊為髙昭子家臣欲以通乎景公説謬不知所本
  景公問政孔子孔子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當此之時陳恒制齊故以此對景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雖有粟吾得而食諸他日又復問政于孔子孔子曰政在節財景公説史記世家
  景公致廩丘以為養孔子辭不受出謂弟子曰吾聞君子當功以受禄今説景公景公未之行而賜我廩丘其不知丘亦甚矣遂辭而行説苑
  晏子仲尼見景公景公説之欲封之爾稽以告晏子晏子曰不可自大賢之滅周室之卑也威儀加多而民行滋薄聲樂繁充而世徳滋衰今孔丘盛聲樂以侈世飾弦歌鼔舞以聚徒繁登降之禮趨翔之節以觀衆𫝊學不可以儀世勞思不可以補民兼夀不能殚其教當年不能究其禮今欲封之以侈齊國之俗非所以導衆存民也公曰善于是厚其禮而留其敬不問其道孔子迺行又曰景公上路寝聞哭聲曰何謂者也梁丘據對曰魯孔丘之徒鞠語者也明于禮樂審于服喪母死葬埋甚厚服喪三年哭泣甚疾公曰豈不可哉而色説之晏子曰古者聖人非不知繁登降之禮制規矩之節以教民以為煩人留日故制禮不羡于便事非不知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干戚鐘鼓以勸衆以為費財留工故制樂不羡于和民非不知累世殚國以奉死哭泣處哀以持久知無補死者而深害生者故不以導民三者聖王之所禁也賢人不用徳毁俗流故三邪得行于世公曷為不察而色説之墨子畧同史記景公欲以尼谿田封孔子晏子阻之説亦同且曰齊大夫欲害孔子 按諸説謬悠殊甚墨子無論己晏子當時賢者與孔子相友善寧有是耶廩丘之禄孔子自辭説為近之
  反乎魯孔子年四十三史記作四十二魯昭公薨于乾侯定公即位季孫斯嬖臣仲梁懐與陽虎有隙陽虎執懐季孫斯怒陽虎因囚斯與盟而醳之陽虎由此輕季氏季氏亦僭于公室陪臣執國政是以魯自大夫以下皆僭離于正道故孔子不仕退而修詩書禮樂弟子彌衆至自逺方莫不受業焉定公八年公山不狃不得意于季氏因陽虎為亂陽虎不勝奔于齊公山不狃以費畔史記定公九年陽虎不勝奔于齊是時孔子年五十按以襄公二十二年孔子生故毎少一嵗至上文
  云孔子年四十二昭公卒是定公元年孔子年四十三九年當是五十一而云五十是又少一嵗矣且陽虎奔齊即八年事作九年亦誤
  使人召孔子孔子欲往子路不説止孔子孔子曰夫召我者豈徒哉如用我其為東周乎然亦卒不行
  史記此上有周文武起豐鎬而王今費雖小儻庶㡬乎之文桓譚以為誣是也
  後定公以孔子為中都宰四方皆則之由中都宰為司冦史記世家
  家語孔子為中都宰制養生送死之節長㓜異食强弱異任男女别塗路無拾遺器不雕偽為四寸之棺五寸之槨因丘陵為墳不封不樹行之一年而四方之諸侯則焉定公曰學子此法以治魯國何如孔子對曰雖天下可乎于是二年定公以為司空乃别五土之性而物得所生之宜季氏𦵏昭公于墓道之南孔子溝而合諸墓謂季桓子曰合之所以揜夫子之不臣由司空為大司冦設法而不用無姦民史記亦曰由中都宰為司空由司空為大司冦符子魯侯欲以孔子為司徒将召三桓議之謂左丘明曰寡人欲以孔子為司徒而授以政将欲謀諸三子左丘明曰孔丘其聖人與夫聖人佐政過者離位焉雖欲謀其将弗合乎魯侯曰吾子奚以知之左丘明曰周人欲為千金之裘而與狐謀其皮具少牢之珍而與羊謀其羞言未卒狐相率逃于重丘之下羊相呼蔵于深林之中何者謀失之矣今君欲以孔丘為司徒召三桓而謀之亦與狐謀裘與羊謀羞哉于是魯侯遂不與三桓謀而召孔子為司徒 按司徒司馬司空者三卿也司冦實大夫不得與三卿並且諸説無為司徒司空事左傳孔子之為司冦也溝而合諸墓而家語以為司空時盖史踵家語之妄而誤而符子司徒之説為尤誤也
  命之曰宋公之子弗甫有孫魯孔丘命爾為司冦孔子曰弗甫敦及厥辟将不堪公曰不妄韓詩外傳
  荀子孔子為魯司冦有父子訟者孔子拘之三月不别其父請止孔子舍之季孫聞之不説曰是老也欺予語予曰為國家必以孝今殺一人以戮不孝又舍之冉子以告孔子歎曰嗚呼上失之下殺之其可乎不教其民而聴其獄殺不辜也三軍大敗不可斬也獄犴不治不可刑也罪不在民故也嫚令謹誅賊也歛也無時暴也不教而責成功虐也已此三者然後刑可即也書曰義刑義殺勿庸以即予維曰未有順事言先教也韓詩外傳家語畧同家語孔子為司冦㫁獄訟皆進衆議者而問之曰子以為奚若某以為何若皆曰云云如是然後夫子曰當從某子㡬是説苑同春秋繁露孔子為司冦㫁獄屯屯與衆共之不敢自専是以死者不恨生者不怨
  定公十年夏公㑹齊侯于夹谷孔子相犂彌言于齊侯曰孔丘知禮而無勇若使菜人以兵刼魯侯必得志焉齊侯従之孔子以公退曰士兵之兩君合好而裔夷之俘以兵亂之非齊君所以命諸侯也裔不謀夏夷不亂華俘不干盟兵不偪好于神為不祥于徳為愆義于人為失禮君必不然齊侯聞之遽辟之将盟齊人加于載書曰齊師出竟而不以甲車三百乗従我者有如此盟孔子使兹無還揖對曰而不反我汶陽之田吾以共命者亦如之齊侯将享公孔子謂梁丘據曰齊魯之故吾子何不聞焉事既成矣而又享之是勤執事也且犧象不出門嘉樂不野合饗而既具是棄禮也若其不具用秕稗也用秕稗君辱棄禮名惡子盍圖之夫享所以昭徳也不昭不如其己也乃不果享齊人来歸我鄆讙龜隂之田
  榖梁頬谷之㑹孔子相焉兩君就壇兩相相揖齊人鼔噪而起欲以執魯君孔子厯階而上不盡一等而視歸乎齊侯曰兩君合好夷狄之民何為来為命司馬止之齊侯逡巡而謝曰寡人之過也退而屬其二三大夫曰夫人率其君與之行古人之道二三子獨率我而入夷狄之俗何為罷㑹齊人使優施舞于魯君之幕下孔子曰笑君者罪當死使司馬行法焉首足異門而出齊人来歸鄆讙龜隂之田盖為此也史記世家畧同正義魯築城以旌孔子功因名謝城
  十二年将墮三都于是叔孫氏墮郈季氏墮費将墮成公歛處父不墮冬十二月公圍成弗克左傳
  公羊傳孔子行乎季孫三月不違曰家不蔵甲邑無百雉之城于是帥師墮郈帥師墮費注云二大夫宰吏數叛患之以問孔子孔子曰陪臣執國命采長數叛者坐邑有城池之固家有甲兵之藏故也季孫説其言而墮之家語遂墮三都誤史記世家在十三年亦誤
  十三年孔子由大司冦攝行相事有喜色門人曰聞君子禍至不懼福至不喜孔子曰有是言也不曰樂其以貴下人乎于是誅魯大夫亂政者少正夘
  荀子孔子誅少正夘家語孔子朝政七日而誅少正夘戮之于兩觀之下尸于朝三日子貢進曰少正夘魯之聞人也今夫子為政始誅之或者為失乎孔子曰天下有大惡者五而竊盗不與焉心逆而險行僻而堅言偽而辯記醜而博順非而澤此五者有一則不免于君子之誅而少正夘皆有之不可以不除按朱子以論語左傳不載子思孟子不言疑無其事新論少正夘在魯與孔子同時孔子門人三盈三虚唯顔淵不去獨知聖人之徳也夫門人去仲尼而皈少正夘非不知仲尼之聖亦不知少正夘之佞 説尤舛謬
  與聞國政三月鬻羔豚者弗飾賈男女行者别於塗塗不拾遺四方之客至乎邑者不求有司皆予之以歸史記世家
  孔子始用于魯魯人鷖誦之曰麛裘而鞞投之無戾鞞之麛裘投之無郵三年民又作誦曰男子行乎塗右女子行乎塗左財物之遺者民莫之舉孔叢子
  吕氏春秋同家語初魯之販羊有沈猶氏者常朝飲其羊以詐市人有公慎氏者妻淫不制有慎潰氏者奢侈踰法鬻六畜者飾之以儲賈及孔子為政沈猶氏不朝飲其羊公慎氏出其妻慎潰氏越境而徙三月鬻牛馬者不儲賈賣羊豚者不加飾男尚忠信女尚貞順
  齊人聞而懼曰孔子為政必霸霸則吾地近焉我之為先并矣盍致地焉犁鉏曰請先嘗沮之沮之而不可則致地庸遲乎于是選齊國中女子好者八十人皆衣文衣而舞康樂家語作容璣舞名也文馬三十駟遺魯君陳女樂文馬于魯城南髙門外季孫斯微服往觀再三将受乃語魯君為周道㳺往觀終日怠于政事仲由曰夫子可以行矣孔子曰魯今且郊如致膰乎大夫則吾猶可以止季孫斯卒受齊女樂三日不聴政郊又不致膰俎于大夫孔子遂行宿乎屯而師己送曰夫子則非罪孔子曰吾歌可夫歌曰彼婦之口可以出走彼婦之謁可以死敗盖優哉㳺哉維以卒嵗師已反季孫斯曰孔子亦何言師已以實告斯喟然歎曰夫子罪我以羣婢故也史記世家在十四年年表在十二年並誤當在十三年琴操季桓子受女樂孔子欲諫不得退而望魯龜山作龜山操曰予欲望魯𠔃龜山蔽之手無斧柯奈龜山何
  孔子遂適衛主顔讐由家彌子之妻與子路之妻兄弟也史記世家作子路妻兄顔濁鄒今従孔子衛靈公問孔子居魯得禄㡬何對曰奉粟六萬衛人亦致粟六萬居頃之或譛孔子于靈公靈公使公孫余假一出一入謂以兵仗出入也孔子恐獲罪居十月去衛将適陳過匡顔刻為僕以其䇿指之曰昔吾入此由彼缺也匡人聞之以為魯之陽虎陽虎嘗暴匡人匡人于是遂止孔子孔子状類陽虎拘焉史記世家
  仲由彈劒而歌孔子和之曲三終匡人解圍而去家語史記孔子使從者為甯武子臣于衛然後得去 按甯武子當衛文公時至靈公已百四十年是史誤也韓詩外傳簡子将殺陽虎孔子似之帶甲以圍孔子舍子路愠怒奮㦸将下孔子止之曰由何仁義之寡裕也夫詩書之不習禮樂之不講是丘之罪也吾非陽虎而以我為陽虎則非丘之罪也命也子歌我和若子路歌孔子和之三終而圍解琴操孔子到匡郭外顔淵舉䇿指匡穿垣曰往與陽貨正從此入匡人聞其言告君曰往者陽貨今復来乃率衆圍孔子數日乃和琴而歌音曲甚哀有暴風擊軍士僵仆于是匡人乃知孔子聖人自觧也
  去即過蒲月餘反乎衛主蘧瑗家靈公之夫人南子使人謂孔子曰四方之君子不辱欲與寡君為兄弟者必見寡小君寡小君願見孔子辭謝不得已而見之夫人在絺帷中孔子入門北面稽首夫人自帷中再拜環珮玉聲璆然孔子曰吾鄉為弗見見之禮答焉子路不説孔子矢之曰予所不者天厭之天厭之居衛月餘靈公與夫人同車宦者雍渠參乗出使孔子為次乗招揺市過之孔子醜之去衛過曺(“由”換為“田”,上有點)是嵗魯定公薨孔子去曺(“由”換為“田”,上有點)適宋與弟子習禮大樹下宋司馬桓魋欲殺孔子拔其樹孔子去弟子曰可以速矣孔子曰天生徳于予桓魋其如予何
  家語孔子見宋君君問孔子曰吾欲使長有國而列都得之欲使民無惑使士竭力使日月當時聖人自来官府治理為之奈何孔子曰丘聞之隣國相親則長有國君𠅤臣忠則列都得之不殺無辜無釋罪人則民不惑士益之禄則皆竭力尊天敬鬼則日月當時崇道貴徳則聖人自来任能黜否則官府治理宋君曰善哉寡人不佞不足以致之孔子曰此事非難唯欲行之
  孔子適鄭與弟子相失孔子獨立郭東門鄭人家語作姑布子卿或謂子貢曰東門有人其顙似堯其項類皋陶其肩類子産然自要以下不及禹三寸纍纍若喪家之狗子貢以實告孔子孔子欣然笑曰形状末也而似喪家之狗然哉然哉
  韓詩外傳孔子出衛之東門曰二三子引車避有人将来相我姑布子卿亦曰二三子引車避有聖人将来孔子下步姑布子卿迎而視之五十步従而望之五十步顧子貢曰是何為者也子貢曰賜之師也所謂魯孔丘也曰賜之師何如姑布子卿曰得堯之顙舜之目禹之頸皋陶之喙従前視之盎盎乎似有土者從後視之髙肩弱脊此惟不及四聖者也曰子何患焉汗面而不惡葭喙而不藉逺而望之羸乎若喪家之狗子何患焉子貢以告孔子孔子獨辭喪家之狗曰丘何敢乎子貢曰汗面而不惡葭喙而不藉賜以知之矣不知喪家狗何足辭也子曰賜汝獨不見夫喪家之狗歟既歛而椁布器而祭顧望無人意欲施之上無明王下無賢士方伯王道衰政教失强陵弱衆暴寡百姓縦心莫之綱紀是人固以丘為欲當之者也丘何敢乎
  孔子遂至陳主于司城貞子家
  孔叢子陳惠公大城因起凌陽之臺未終而坐法死者數十人又執三監吏夫子適陳聞之見陳侯與俱登臺而觀焉夫子曰美哉斯臺自古聖王之為城臺未有不戮一人而能致功若此者陳侯遂竊赦所執吏既而見夫子問曰昔周作靈臺亦戮人乎答曰文王之興附者六州六州之衆各以子送来故區區之臺未及期日而成何戮之有
  嵗餘有隼集于陳廷而死楛矢貫之石砮矢長尺有咫陳湣公家語國語並作惠公恵公于定公四年已前卒湣公是使使問孔子孔子曰隼来逺矣此肅慎之矢也昔武王克商通道九夷百蠻使各以其方賄米貢使無忘職業于是肅慎貢楛矢石砮長尺有咫先王欲昭其令徳以肅慎矢分大姬配虞胡公而封諸陳分同姓以珍玉展親分異姓以逺方職使無忘服故分陳以肅慎矢試求之故府果得之
  國語同又曰吳伐越墮㑹稽獲骨焉節専車吳子使来好聘且問之仲尼曰敢問骨何為大仲尼曰丘聞之昔禹致羣神于㑹稽之山防風氏後至禹殺而戮之其骨節専車此為大矣客曰敢問誰守為神仲尼曰山川之靈足以紀綱天下者其守為神社禝之守為公侯皆屬于王者客曰防風氏何守也仲尼曰汪芒氏之君也守封隅之山者也為漆姓在虞夏商為汪芒氏于周為長翟今為大人客曰人長之極㡬何仲尼曰焦僥氏長三尺短之至也長者不過十尺數之極也國語季桓子穿井獲如土缶其中有羊焉使問之仲尼曰吾穿井而獲狗何也對曰以丘之所聞羊也丘聞之木石之怪曰䕫蝄蜽水之怪曰龍罔象土之怪曰墳羊韓詩外傳魯哀公穿井得一玉羊孔子見之曰水之精為玉土之精為羊此羊得之井中在水土之際其身玉其肝土也殺之果然家語楚王渡江江中有物大如斗圓而赤直觸王舟舟人取之王大怪之徧問羣臣莫之能識使使聘于魯問孔子子曰萍實也可剖而食之使者反王食之大美魯大夫因子㳺問曰何以知其然乎曰吾昔之鄭過乎陳之野聞童謡曰楚王渡江得萍實大如斗赤如日剖而食之甜如蜜吾是以知之家語齊有一足鳥飛集于公朝下止于殿前舒翅而跳齊侯大怪之使使聘魯問孔子孔子曰此名商羊水祥也昔童兒有屈一脚振肩而跳且謡曰天将大雨商羊鼓舞今齊有之其應至矣急告民趨治溝渠修隄防頃之大霖雨水溢泛唯齊有備不敗景公曰聖人之言信而有徵衝波傳有鳥九尾人以問孔子曰鶬也子夏曰何以知之孔子曰河上之歌曰鶬兮鶬兮逆毛衰兮一身九尾長兮論衡孔子未嘗見狌狌至輙能名之孔子名狌狌聞昭人之歌 按孔子言行師表萬世多聞其末也姑識數端如左他如抱朴子之紫文金簡吳越春秋之靈寳五符語並荒誕不足録家語五帝徳𫝊㑹戴記亦削之
  尚史卷八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尚史卷八十二      繫二
  鑲白旗漢軍李鍇撰
  孔子繫
  孔子下
  孔子居陳三歳㑹晉楚争彊更伐陳及吳侵陳陳嘗被冦于是孔子去陳過蒲㑹公叔氏以蒲叛蒲人止孔子弟子有公良孺者以私車五乗從孔子其為人長賢有勇力謂曰吾昔従夫子遇難于匡今又于此命也已吾與夫子再罹難寧鬭而死鬬甚疾蒲人懼謂孔子曰茍無適衛吾出子與之盟出孔子東門孔子遂適衛子貢曰盟可負耶孔子曰要盟也神不聴衛靈公聞孔子来喜郊迎問曰蒲可伐乎對曰可靈公曰吾大夫以為不可今蒲衛之所以待晉楚也以衛伐之無乃不可乎孔子曰其男子有死之志婦人有保西河之志言公叔氏欲以蒲適他國其男子不願従而婦人亦無戰意也吾所伐者不過四五人靈公曰善然不伐蒲靈公老怠于政不用孔子孔子行佛肹為中牟宰晋趙鞅攻范中行伐中牟佛肹畔使人召孔子孔子欲往子路曰由聞諸夫子其身親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今佛肹親以中牟畔子欲往如之何孔子曰有是言也不曰堅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湼而不淄我豈匏𤓰也哉焉能繫而不食史記此下有繫磬學琴事學琴己見前非在衛時事也孔子既不得用于衛将西見趙鞅至于河而聞竇鳴犢舜華之死也國語作鳴鐸竇犨家語作竇犨鳴犢及舜華或作鳴鐸慶華臨河而歎曰美哉水洋洋乎丘之不濟此命也夫子貢趨而進曰敢問何謂也孔子曰竇鳴犢舜華晉國之賢大夫也趙簡子未得志之時須此兩人而後從政及其已得志殺之乃從政丘聞之刳胎殺夭則麒麟不至郊竭澤涸漁則蛟龍不合隂陽覆巢毁卵則鳳凰不翔何則君子諱傷其類也夫鳥獸之于不義也尚知辟之而况乎丘哉乃還息乎陬鄉作為陬操以哀之
  家語作槃操琴操槃操又名息陬操其辭曰乾澤而漁蛟龍不㳺覆巢毁卵鳳不翔留慘予心悲還原息陬孔叢子歌意同而辭頗繁水經注孔子適趙臨河不濟歎而作歌曰秋風衍兮風揚波舟楫顛倒更相加歸来歸来胡為斯新序趙簡子欲専天下謂其相曰趙有犢犨晋有鐸鳴魯有孔丘吾殺三人天下可王也于是召犢犨鐸鳴而問政焉已而殺之使使聘孔子于魯以胖牛肉迎于河上使者語船人曰中河流而殺之使者致命孔子仰天而歎曰美哉水洋洋乎使丘不濟此者命也夫子路趨而進曰何謂也孔子曰犢犨鐸鳴晉之賢大夫也趙簡子未得意之時須而後従政及其得意也殺之云云三國志注引按簡子無欲殺孔子事殺之而王于事理亦不合中壘支離往往若此
  而反乎衛入主蘧瑗家他日靈公問兵陳孔子曰俎豆之事則嘗聞之軍旅之事未之學也明日與孔子語見蜚鴈仰視之色不在孔子孔子遂行復如陳魯哀公三年孔子年六十有一矣史記作六十夏魯廟災孔子在陳聞之曰災必桓僖廟乎已而果然秋季孫斯病輦而見魯城喟然歎曰昔此國㡬興矣以吾獲罪于孔子故不興也顧謂其嗣肥曰我即死若必相魯相魯必召仲尼後數日斯卒子肥代立已塟欲召孔子公子魚曰昔吾先君用之不終終為諸侯笑今又用之不能終是再為諸侯笑肥曰則誰召而可曰必召冉求于是使使召冉求冉求将行孔子曰魯人召求非小用之将大用之也端木賜知孔子思歸送冉求因誡曰即用以孔子為招云冉求既去明年孔子自陳遷于蔡明年自蔡如葉去葉反于蔡孔子遷于蔡三嵗吳伐陳楚救陳軍于城父聞孔子在陳蔡之間楚使人聘孔子孔子将往拜禮孔叢子孔子使宰予使于楚楚昭王以安車象飾因宰予以遺孔子宰予曰夫子無以此為也夫子言不離道動不違仁貴義尚徳清素好儉道行樂其志不行樂其身故臣知夫子之無用此也王曰然則夫子何欲而可對曰方今天下道徳寝息其志欲興而行之誠有欲治之君能行其道夫子雖徒步以朝固猶為之何必辱君之重貺乎王曰乃今而後知孔子之徳大矣宰予歸以告孔子曰二三子以予之言何如子貢曰未盡夫子之美也夫子徳髙則配天深則配海若予之言行事之實也夫子曰夫言貴實舍實何稱乎賜之華不若予之實也又曰楚王使使奉金幣聘夫子宰予冉有曰夫子之道至是行矣遂請見問曰太公勤身苦志八十而遇文王孰與許由之賢夫子曰許由獨善其身者也太公兼利天下者也然今世無文王雖有太公孰能識之乃歌曰大道隠兮禮為基賢人竄兮将待時天下如一欲何之
  陳蔡大夫謀曰孔子賢者所刺譏皆中諸侯之疾今者久留陳蔡之間諸大夫所設行皆非仲尼之意今楚大國也来聘孔子孔子用于楚則陳蔡用事大夫危矣于是乃相與發徒役圍孔子于野不得行絶糧從者病莫能興孔子講誦絃歌不衰孔子知弟子有愠心召子路而問曰詩云匪兕匪虎率彼曠野吾道非耶吾何為于此子路曰意者吾未仁邪人之不我信也意者吾未知邪人之不我行也孔子曰有是乎由使仁者而必信安有伯夷叔齊使知者而必行安有王子比干子路出子貢入見孔子曰詩云匪兕匪虎率彼曠野吾道非耶吾何為于此子貢曰夫子之道至大故天下莫能容夫子盖少貶焉孔子曰賜良農能稼而不能為穡良工能巧而不能為順君子能修其道綱而紀之統而理之而不能為容今不修爾道而求為容賜而志不逺矣子貢出顔淵入見孔子曰詩云匪兕匪虎率彼曠野吾道非耶吾何為于此顔淵曰夫子之道至大故天下莫能容雖然夫子推而行之不容何病不容然後見君子孔子欣然而笑曰有是哉顔氏之子使爾多財吾為爾宰韓詩外傳孔子困于陳蔡之間即三經之席七日不食藜羮不糝弟子有饑色讀書習禮樂不休子路進曰為善者報之以福不善者報之以賊今夫子積徳累仁為善久矣意者當遣行乎奚居之隠也孔子曰由来吾語汝子以知者無罪乎則王子比干刳心而死以義者為聴乎則伍子胥抉目而懸吳門以亷者為用乎則伯夷叔齊饑于首陽以忠者用乎則鮑叔不用葉公子髙終身不仕鮑焦抱木而泣子推登山而燔君子不遇時者衆矣夫學者非為通也為窮而不憂困而志不衰先知禍福之始而心無惑焉荀子孔子遭難陳蔡孔子歌兩柱之間子路入見曰夫子之歌禮乎孔子不應曲終而曰由君子好樂為無驕也小人好樂為無懾也及至七日孔子修樂不休子路愠見曰夫子之修樂時乎孔子不應樂終而曰由昔者齊桓霸心生于莒句踐霸心生于㑹稽晋文霸心生于□氏故居不幽則思不逺身不約則智不廣庸知而不遇之于是與明日免于厄説苑同吕氏春秋孔子窮乎陳蔡之間七日不嘗粒顔回索米得而爨之㡬熟孔子望見顔回攫其甑中而食之選間食熟謁孔子而進食孔子佯為不見起曰今者夢見先君食潔而後饋顔回曰不可嚮者煤室入甑中棄食不祥回攫而飯之孔子歎曰所信者目也而目猶不可信所恃者心也而心猶不足恃弟子記之知人固不易矣家語畧同孔叢子墨子曰孔子厄于陳蔡之間子路烹豚孔子不問所由来而食之剥人之衣以沽酒孔子不問所由来而飲之詰之曰所謂厄者藜羮不粒乏食七日若烹豚飲酒何言乎厄且子路勇于見義豚酒不以義不取之可知也又何問焉 按陳蔡之厄史説差近然子路有自反之誠猶之可也子貢為貶道之言夫安至此他如荀子之霸語吕覽之詐心孔叢子之剥衣為義取皆去聖賢居困之義殊逺
  于是使子貢至楚楚昭王興師迎孔子然後得免昭王将以書社地七百里封孔子楚令尹公子申曰王之使使諸侯有如子貢者乎曰無有王之輔相有如顔回者乎曰無有王之将帥有如子路者乎曰無有王之官尹有如宰予者乎曰無有且楚之祖封於周號為子男五十里今孔丘述三王之法明周召之業王若用之則楚安得世世堂堂方數千里乎夫文王在豐武王在鎬百里之君卒王天下今孔丘得據土壤賢弟子為佐非楚之福也昭王乃止于是孔子自楚反乎衛是嵗也孔子年六十四史記作六十三魯哀公六年
  史記世家六年反衛其明年吳與魯㑹繒其明年與齊戰于郎是為哀公八年事與左傳謬
  八年冉有為季氏将師與齊戰于郎克之季孫肥曰子之于軍旅學之乎性之乎冉有曰學之于孔子肥曰孔子何如人哉對曰用之有名播之百姓質于鬼神而無憾求之至于此道雖累千社夫子不利也肥曰我欲召之可乎對曰欲召之則毋以小人固之可矣史記世家
  十一年孔圉之将攻太叔疾也訪于孔子孔子曰胡簋之事則嘗學之矣甲兵之事未之聞也退命駕而行曰鳥則擇木木豈能擇鳥孔圉遽止之曰圉豈敢度其私訪衛國之難也将止魯人以幣召之乃歸左傳
  史記季康子逐公華公賔公林以幣迎孔子孔子歸魯家語孔子在衛冉求言于季孫曰國有聖人而不能用欲以求治是猶却步而求及前人不可得已今孔子在衛衛将用之已有才而以資隣國難以言智也請以重幣迎之季孫以告公從之琴操孔子厯聘諸侯諸侯莫能任自衛反魯幽谷之中見香蘭獨秀歎曰夫蘭當為王者香今乃與衆草為伍乃止車援琴鼔之作猗蘭操孔叢子哀公以幣如衛迎孔子而卒不能用孔子作丘陵之歌 歌辭皆俚鄙不足觀韓詩外傳孔子抢聖人之心彷徨乎道徳之域于時周室微百姓靡安禮義廢壊人倫不理孔子自西自東自南自北匍匐救之論衡孔子自知不用憫道不行民在塗炭之中故應聘周流為道不為已故逢患而不惡為民不為名故蒙謗而不避又曰孔子周流逰説七十二國鹽鐵論孔子能方不能圓故㡬于黎丘 按黎丘事及七十國俱未聞
  然魯終不能用孔子孔子亦不求仕周室微而禮樂廢詩書缺追述三代之禮序書傳上紀唐虞之際下至秦穆編次其事
  尚書緯孔子求得黄帝𤣥孫帝魁之書迄于秦穆公凡三千二百四十篇㫁逺而定近可以為世法者百二十篇以百二篇為尚書十八篇為中𠉀正部仲尼叙書上謂天談下謂民語兼該男女究其表裏孔叢子孔子曰書之于事也逺而不闊近而不迫志盡而而不怨辭順而不謟吾于髙宗彤日見徳有報之疾也茍由其道致其仁則逺方歸志而致其敬焉吾于洪範見君子之不忍言人之惡而質人之美也發乎中而見乎外以成文者其唯洪範乎
  古者詩三千餘篇及至孔子去其重取其可施于禮義上采契后稷中述殷周之盛至幽厲之缺始于衽席故曰闗睢之亂以為風始鹿鳴為小雅始文王為大雅始清廟為頌始三百五篇孔子皆絃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頌之音禮樂自此可得而述以備王道成六藝
  尸子孔子云誦詩讀書與古人居讀書誦詩與古人謀孔叢子孔子讀詩及小雅喟然歎曰吾于周南召南見周道之所以盛也于柏舟見匹夫執志之不可以易也于淇澳見學之可以為君子也于考槃見遁世之士而不悶也于木𤓰見包且之禮行也于緇衣見好賢之心至也于雞鳴見古之君子不忘其敬也于伐檀見賢者之先事而後食也于蟋蟀見陶唐儉徳之大也于下泉見亂世之思明君也于七月見𡺳公之所以造周也于東山見周公之先公而後私也于狼跋見周公之逺志所以為聖也于鹿鳴見君臣之有禮也于肜弓見有功之必報也于羔羊見善政之有應也于節南山見忠臣之憂世也于蓼莪見孝子之思養也于四月見孝子之思祭也于裳裳者華見古之賢者世保其禄也于采菽見古之明王所以敬諸侯也家語孔子曰小辯害義小言破道闗睢興于鳥而君子美之取其雌雄之有别鹿鳴興于獸而君子大之取其得食而相呼若以鳥獸之名嫌之固不可行也又曰吾于甘棠見宗廟之敬也甚矣思其人必愛其樹尊其人必敬其位道也鹽鐵論孔子曰吾于河廣知徳之至也而欲得之各反其本復諸古而已説苑孔子論詩至于正月之卒章戄然曰不逢時之君子豈不殆哉從上依世則廢道違上離俗則危身世不與善已獨由之則曰非妖則孽也是以桀殺闗龍逢紂殺比干故賢者不遇時常恐不終焉
  孔子晚而喜易序㒸繫象説卦文言讀易韋編三絶曰假我數年若是我于易則彬彬矣
  抱朴子有古强者云孔子嘗勸我讀易云此良書也丘竊好之韋編三絶鐵撾三折今乃大悟漆書孔子讀易韋編三絶鐵撾三滅
  孔子以詩書禮樂教弟子盖三千焉身通六藝者七十有二人史記世家
  十四年春西狩于大野叔孫氏之車子鉏商獲麟以為不祥以賜虞人孔子觀之曰麟也然後取之左傳
  公羊傳有以告者曰有麏而角者孔子曰孰為来哉孰為来哉反袂拭面涕沾袍曰吾道窮矣孔叢子鉏商樵于野而獲獸焉衆莫之識以為不祥棄之五父之衢冉有告夫子曰麏身而肉角豈天之妖乎夫子曰若求之言其必麟乎視之果信言偃問曰敢問今見其誰應之子曰宗周将滅天下無主孰為来哉遂泣曰予之于人猶麟之于獸也麟出而死吾道窮矣琴操緯書吐圖致書諸説荒謬不録
  乃因史記作春秋上至隠公下訖哀公十四年十二公據魯親周故殷運之三代正義殷中也又中運夏殷周之事也約其文辭而指博故吳楚之君自稱王而春秋貶之曰子説非是孔子徳雖聖人而位非天子惡得而貶之盖吳楚始本封子故子之踐土之㑹實召周天子而春秋諱之曰天王狩于河陽推此類以䋲當世貶損之義後有王者舉而開之春秋之義行則天下亂臣賊子懼焉孔子在位聴訟文辭有可與人共弗獨有也至于為春秋筆則筆削則削子夏之徒不能賛一辭弟子受春秋孔子曰後世知丘者以春秋而罪丘者亦以春秋史記世家
  史記世家孔子明王道干七十餘君莫能用故西觀周室論史記舊文興于魯而次春秋約其辭文去其煩重以制義法王道備人事浃七十子之徒口受其傳指為有所刺譏褒諱挹損之文辭不可以書見也魯君子左丘明懼弟子人人異端各安其意失其意故因孔子史記具論其語成左氏春秋史記世家子曰吾欲載之空言不如見之于行事之深切著明也 按孔子因魯史成春秋必著于䇿口授弟子已于義不順至云有所刺譏不可書見説尤乖剌失㫖矣嚴氏春秋孔子将修春秋與左丘明乗如周觀書于周史歸而修春秋之經丘明為之傳共為表裏春秋繁露仲尼之作春秋也上探正天端王公之位萬物民之所欲下明得失起賢才以待後聖故引史記理往事正是非也王公史記十二公之間皆衰世之事故門人惑孔子曰吾因其行事而加乎王心焉以為見之空言不如行事博深切故子貢閔子公肩子言其切而為國家資也其為切而至于殺君亡國奔走不得保社稷其所以然是皆不明于道不覽于春秋也故衛子夏言有國家者不可不學春秋不學春秋則無以見前後旁側之危不知國之大柄君子重任也論衡孔子之春秋素王之業也諸子之傳書素相之事也淮南子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亡國五十二弑君三十六采善鉏醜以成王道論亦博矣抱朴子仲尼春秋成紫微降光春秋演孔圖孔子修春秋九月而成卜之得陽豫之卦宋均曰夏殷卦名
  又曰入其國其教可知也其為人也温柔敦厚詩教也疏通知逺書教也廣博易良樂教也潔静精微易教也恭儉荘敬禮教也屬辭比事春秋教也故詩之失愚書之失誣樂之失奢易之失賊禮之失煩春秋之失亂其為人也温柔敦厚而不愚則深于詩者也疏通知逺而不誣則深于書者也廣博易良而不奢則深于樂者也潔静精微而不賊則深于易者也恭儉荘敬而不煩則深于禮者也屬辭比事而不亂則深于春秋者也記經觧孔子蚤作負手曳杖消揺于門歌曰泰山其頽乎梁木其壊乎哲人其萎乎既歌而入當户而坐子貢聞之曰泰山其頽則吾将安仰梁木其壊哲人其萎則吾将安放夫子殆将病也遂趨而入孔子曰賜爾来何遲也夏后氏殯于東階之上則猶在阼也殷人殯于兩楹之間則與賔主夹之也周人殯于西階之上則猶賔之也而丘也殷人也予疇昔之夜夢坐奠于兩楹之間夫明王不興而天下其孰能宗予予殆将死也盖寝疾七日而歿公孫尼子孔子有疾哀公使醫視之醫曰居處飲食何如子曰丘春居葛籠夏居宻楊秋不風冬不煬(「旦」改為「𠀇」)飲食不饋飲酒不醉醫曰是良醫也論衡孔子病商瞿卜期日中孔子曰取書来比至日中何事乎聖人之好學也死且不休 按二説並妄聖人不爾也
  魯哀公誄孔子曰天不遺耆老莫相予位焉嗚呼哀哉尼父記檀弓
  左傳公誄之曰昊天不弔不慭遺一老俾屛余一人以在位㷀㷀余在疚嗚呼哀哉尼父無自律子戇曰君其不沒于魯乎夫子之言曰禮失則昬名失則愆失志為昬失所為愆生不能用死而誄之非禮也稱一人非名也君兩失之史記同
  孔子年七十四以魯哀公十六年四月己丑卒
  史記索隠若孔子以魯襄二十一年生至哀十六年為七十三若襄二十二年生則年七十二 按魯襄二十一年至哀十六年為七十四襄二十二年為七十三索隠自誤史以襄二十二年生哀十六年卒年七十三亦誤孔子實生于襄二十一年至哀十六年卒年七十四説見前
  塟魯城北泗上史記世家
  皇覽孔子冡去城一里冡塋百畆冡南北廣十步東西十三步髙一丈二尺冡前以瓴甓為祠壇方六尺與地平本無祠堂冡塋中樹以百數皆異種魯人世世無能名其樹者民傳言孔子弟子異國人各特其方樹来種之其樹柞枌雒離女貞五味毚檀之樹孔子塋中不生荆棘及刺人草白虎通孔子卒受魯君璜玉塟郭之北泗水為之却流家語孔子之喪公西赤掌殯塟焉唅以蔬米三貝𥫄衣十有二稱加朝服一冠章甫之冠佩象環徑五寸而綨組綬桐棺四寸柏椁五寸飾廧置翣設披周也設崇殷也綢練設旐夏也兼用三代禮所以尊師且備古也塟于魯城北泗水上蔵入地不及泉而封為偃斧之形髙四尺樹松柏為志焉
  孔子之喪公西赤為志焉飾棺廧置翣設披周也設崇殷也綢練設旐夏也孔子之喪門人疑所服子貢曰昔者夫子之喪顔淵若喪子而無服喪子路亦然請喪夫子若喪父而無服于是皆絰而出羣居則絰出則否孔子之喪有自燕来觀者舍于子夏氏子夏曰聖人之塟人與人之塟聖人也子何觀焉昔者夫子之言曰吾見封之若堂者矣見若防者矣見若覆夏屋者矣見若斧者矣從若斧者焉馬鬛封之謂也今一日而三斬板而已封尚行夫子之志乎哉記檀弓
  弟子三年心喪畢相訣而去則哭各復盡哀或復留唯子貢廬于冡上凡六年然後去弟子及魯人往従冡而家者百有餘室因命曰孔里魯世世相傳以嵗時奉祠孔子冡而諸儒亦講禮鄉飲大射于孔子冡孔子冡大一頃故所居堂弟子内後世因廟蔵孔子衣冠琴車書史記世家
  伯魚生伋字子思
  孔叢子夫子閒居喟然而歎子思再拜請曰意子孫不修将忝祖乎羡堯舜之道恨不及乎夫子曰爾孺子安知吾志子思對曰伋于進瞻亟聞夫子之教其父析薪其子弗克負荷是謂不肖伋毎思之所以大恐而不觧也夫子忻然笑曰然乎吾無憂矣世不廢業其克昌乎 所問四端姑附其一
  子思之母死于衛赴于子思子思哭于廟門人至曰庶氏之母死何為哭于孔氏之廟乎子思曰吾過矣吾過矣遂哭于他室栁若謂子思曰子聖人之後也四方于子乎觀禮子盍慎諸子思曰吾何慎哉吾聞之有其禮無其財君子弗行也有其禮有其財無其時君子弗行也吾何慎哉子上之母死而不喪門人問諸子思曰昔者子之先君子喪出母乎曰然子之不使白也喪之何也子思曰昔者吾先君子無所失道道隆則従而隆道汚則従而汚伋則安能為伋也妻者是為白也母不為伋也妻者是不為白也母嘗曰喪三日而殯凡附于身者必誠必信勿之有悔焉耳矣三月而𦵏凡附于棺者必誠必信勿之有悔焉耳矣曽子謂子思曰伋吾執親之喪也水漿不入于口者七日子思曰先王之制禮也過之者俯而就之不至焉者跂而及之故君子之執親之喪也水漿不入于口者三日杖而后能起穆公問于子思曰為舊君反服古與子思曰古之君子進人以禮退人以禮故有舊君反服之禮也今之君子進人若将加諸膝退人若将隊諸淵毋為戎首不亦善乎又何反服之禮之有記檀弓
  孔叢子子思居衛魯穆公卒縣子使乎衛聞喪而服謂子思曰子雖未臣魯父母之國也先君宗廟在焉奈何不服子思曰吾豈愛乎禮不得也臣而去國君不掃其宗廟則為之服寄公寓乎是國而為國服吾既無列于魯而寄在衛吾何服哉是寄臣而服所寄之君則舊君無服明不二君之義也縣子曰善哉又曰穆公訪于子思曰寡人欲掩先君之惡以揚先君之善使談者有述焉為之若何子思曰以伋所聞舜禹之于其父非勿欲也以為私情之細不如公義之大故弗敢私之公曰思所以利民者曰有惠百姓之心則莫如除非法之事也毁不居之寳以賜窮民奪嬖寵之禄以賑困匱無令有悲怨而後世有聞見抑亦可又曰穆公問曰立太子有常乎荅曰有之在周公之典公曰昔文王舍適而立次微子舍孫而立弟是何法也子思曰殷人質而尊其尊故立弟周人文而親其親故立子亦各其禮也文王舍適立次權也公曰茍得行權豈惟聖人唯賢與愛立也子思曰聖人不以權教故立制垂法順之為貴公曰舍賢立聖舍愚立賢何如子思曰唯聖立聖其文王乎不及文王者則各賢其所愛不殊于適何以限之又曰閭丘温見田氏将危齊欲以其邑叛而適魯穆公聞之謂子思曰子能懐之則寡人割邑如其邑以常宗子思曰伋雖能義所不為也彼為人臣君将敗弗能扶而叛之逆臣制國弗能死而逃之此罪誅之人也不能討而又要利召姦非忍行也韓非子魯穆公問于子思曰吾聞龎⿰氏之子不孝其行奚如子思對曰君子尊賢以崇徳舉善以勸民若夫過行是細人之所識臣不知也子思出子服厲伯入見問龎⿰氏子子服厲伯對曰其過三皆君之所未嘗聞自是之後君貴子思而賤子服厲伯或曰魯之公室刼于季氏不亦宜乎明君求善而賞之求姦而誅之其得之一也故以善聞者以説善同于上者也以姦聞者以惡姦同于上者也今子思不以過聞而穆公貴之厲伯以姦聞而穆公賤之此魯君之所以刼也
  穆公欲相子思子思不願将去魯魯君曰天下之主猶寡人也去将安之子思答曰葢聞君子猶鳥也疑之則舉今君既疑矣又以已限天下之君臣竊為言之過也孔叢子又曰魯人有公儀僣者砥節礪行子思與之友穆公因子思欲以為相謂子思曰公儀子必輔寡人參分魯國而與之一子思對曰如君言公儀子愈所以不至也君若饑渇待賢雖蔬食飲水伋亦願在下風令徒以髙官厚禄餌君子公儀子之智若魚鳥可也不然彼将終身不躡君之庭矣吕氏春秋孔思請行魯君曰天下主亦猶寡人也将焉之孔思對曰盖聞君子猶鳥也駭則舉魯君曰主不肖而皆以然也違不肖過不肖而自以為能論天下之主乎凡鳥之舉也去駭従不駭去駭従不駭未可知也去駭従駭則鳥曷而舉矣孔思之對魯君也亦過矣 吕氏刻深猶前韓説皆誣論耳
  縣子問子思曰顔回問為邦夫子曰行夏之時若是殷周異政為非乎子思曰夏數得天堯舜之所同也殷周之王征伐革命以應乎天因改正朔若云天時之改耳故不相因也夫受禅于人者則𥫄其統受命于天者則革之所以神其事如天道之變然也三統之義夏得其正是以夫子云
  孔叢子又曰縣子問子思曰子之先君見子産則兄事之而世謂子産仁愛夫子聖人是謂聖道事仁愛乎子思曰昔季孫問子㳺亦若子之言也康子曰子産死鄭人丈夫舍玦珮婦女舍珠瑱巷哭三月竽琴不作夫子之死也吾未聞魯人之若是也子㳺曰夫浸水之所及也則生不及則死故民皆知焉膏雨之所生也廣莫大焉民之受賜也普矣莫識其由来者又曰子思居貧友饋之粟受一車焉或獻樽酒束脩子思弗為當也或曰子取人粟而辭吾酒脯是辭少而取多也于義則無名于分則不全而子行之何也子思曰然伋不幸而貧于財至乃困乏将恐絶先人之祀夫以受粟為周之也酒脯則所以飲宴也方乏于食而乃飲宴非義也又曰衛公子交饋馬四乗于子思子思曰伋寄命以来朝夕受酒脯及祭燔之賜衣食之優意氣已定以無行志未敢當車馬之貺禮雖有爵賜人不踰父兄今重違公子之㫖則有失禮之僭若何公子曰交已言于君矣曰不可為人子者三賜不及車馬公子曰我之未聞也謹受教又曰子思適齊説齊王及尹文子及自齊反衛説衛君文繁不載説苑子思居衛緼袍無表二旬而九食田子方聞之使人遺狐白之裘恐其不受因謂之曰吾假人遂忘之吾與人如棄之子思辭而不受曰伋聞之妄與不如遺棄物于溝壑伋雖貧不忍以身為溝壑也説亦誣
  衛将軍文子之内子死復者曰皋媚女復子思聞之曰此女氏之字非夫氏之名也婦人于夫氏以姓氏稱禮也子思在魯使以書如衛問子上子上北面再拜受書伏讀然後與使者宴遂為復書返中庭北面再拜以授使者既受書然後退使者還魯問子思曰吾子堂上南面立授臣書事畢送臣子上中庭拜授臣書而不送何也子思曰拜而不送敬也使而送之賔也魯人有同姓死而弗弔者人曰在禮當免不免當弔不弔有司罰之如之何子之無弔也答曰吾以其疎逺也子思聞之曰無恩之甚也昔者季孫問于夫子曰百世之宗有絶道乎子曰繼之以姓義無絶也故同姓為宗合族為屬雖國子之尊不廢其親所以崇愛也是以綴之以食序列昭穆萬世婚姻不通忠篤之道然也孔叢子
  子思年六十二嘗困于宋子思作中庸史記世家
  儒家子思二十三篇漢書
  孔叢子子思年十六適宋宋大夫樂朔與之言學曰尚書虞夏數四篇善也下此効堯舜之言耳殊不如也乂曰凡書之作欲以喻民而乃故作難知之辭不亦繁乎子思曰書意深奥訓詀成義所以為典雅也昔魯巷有似君言者伋答之曰道為知者傳苟非其人道不傳矣樂朔不説而退曰孺子辱吾其徒請攻之遂圍子思宋君聞之不待駕而救子思子思既免于是撰中庸四十九篇子思子子思曰慈父能食子不能使知味聖人能説人不能使人必説又曰言而信信在言前令而化化在令外聖人在上而遷其化又曰國有道以義率身國無道以身率義荀息是也又曰君本也臣枝葉也本美則葉茂本枯則葉凋又曰民以君為心君以民為體又曰百心不得一人一心可得百人又曰繁于樂者重于憂厚于義者薄于行見長不能屈其色見貴不能盡其辭雖有風雨吾不入其門也又曰君子以心導耳目小人以耳目導心中論子思曰事自名也聲自呼也貌自眩也物自處也人自官也無非自已者又曰能勝其心于勝人乎何有不能勝其心如勝人何 子思子見馬總意林其説與中論皆無深意而孔叢子尤謬悠故朱子嘗以為偽今節取一二禮家言餘不具録皇覧子思冡在孔子冡南大小相望鹽鐵論子思子之銀佩美于虞公之垂棘
  子思生白字子上年四十七
  孔叢子子上雑所習請于子思子思曰先人有訓焉學必由聖所以致其材也厲必由砥所以致其刃也夫子之教必始于詩書而終于禮樂雑説不與焉又何請又謂子上曰白乎吾嘗深有思而莫之得也于學則寤焉吾嘗企有望而莫之見也登髙則覩焉是故雖有本性而加之以學則無惑矣又謂子上曰有可以為公侯之尊而富貴人衆不與焉者非唯志乎成其志者非唯無欲乎知以身取節者則知足矣知足則不累其志矣
  子上生求字子家年四十五子家生箕字子京年四十六子京生穿字子髙年五十一子髙生子慎年五十七嘗為魏相子慎生鮒年五十七為陳王涉博士死于陳下史記世家
  賛曰孔子至聖也説者至衆要皆揣摹之辭謹采其切實著之傳嗚呼天地不尸其生聖人不専其名世以一端測之謬矣















  尚史卷八十二
<史部,別史類,尚史>



  欽定四庫全書
  尚史卷八十三      繫三
  鑲白旗漢軍李鍇撰
  孔子弟子傳
  顔回魯人也字子淵少孔子三十嵗
  新論顔淵感中台星又曰顔回重瞳
  顔淵問仁孔子曰克已復禮天下歸仁焉史記
  史記多采魯論以為傳今童穉皆習知之故謹載精要而畧其餘家語顔淵問君子孔子曰愛近仁度近智為己不重為人不輕君子也敢問其次曰弗學而行弗思而得小人勉之又曰顔淵問小人孔子曰毁人之善以為辯狡訐懐詐以為智幸人之有過恥學而羞不能小人也又曰顔淵問曰小人之言有同乎君子者不可不察也孔子曰君子以行言小人以舌言故君子為義之上相疾也退而相愛小人為亂之上相愛也退而相惡又曰顔淵問朋友之際如何孔子曰君子之于朋友也心必有非焉而弗能謂吾不知其仁人也不忘久徳不思久怨仁矣夫又曰孔子謂顔回曰人莫不知此道之美也而莫之御也莫之為也何居為聞者盍日思也夫又曰顔淵将西逰問于孔子曰何以為身孔子曰恭敬忠信可以為身恭則免于衆敬則人愛之忠則人與之信則人恃之必免于患矣故不比數而比疎不亦逺乎不修中而修外不亦反乎不先慮事臨難乃謀不亦晩乎韓詩外傳顔淵問曰淵願貧如富賤如貴無勇而威與士交通終身無患亦且可乎孔子曰夫貧而如富知足而無欲也賤而如貴讓而有禮也無勇而威恭敬而不失于人也終身無患其擇言而出之也若回者其至乎又曰孔子見客客去顔淵曰客仁也孔子曰恨兮其心顙𠔃其口仁則吾不知也言之所聚也顔淵蹙然變色曰良玉度尺雖有十仞之土不能掩其光良珠度寸雖有百仞之水不能掩其瑩夫形體也色心也閔閔乎其薄也茍有温良在中則眉睫與之矣疵瑕在中則不能匿之説苑顔淵問曰成人之行何若子曰達乎情性之理通乎物類之變知幽明之故睹㳺氣之源若此可謂成人既知天道行躬以仁義飾身以禮樂成人之行也
  子路入見孔子子曰由知者若何仁者若何子路對曰知者使人知己仁者使人愛己子曰可謂士矣子貢入子曰賜知者若何仁者若何子貢對曰知者知人仁者愛人子曰可謂士君子矣顔淵入子曰回知者若何仁者若何顔淵對曰知者自知仁者自愛子曰可謂明君子矣荀子
  韓詩外傳子路曰人善我我亦善之人不善我我不善之子貢曰人善我我亦善之人不善我我則引之進退而已耳顔淵曰人善我我亦善之人不善我我亦善之三子所持各異問于夫子子曰由之言蠻貊之言也賜之言朋友之言也回之言親屬之言也又曰孔子與子路子貢顔淵㳺于戎山之上孔子喟然歎曰二三子各言爾志由爾何如對曰得白羽如月赤羽如日擊鐘鼔者上聞于天下槊于地使将而攻之惟由為能孔子曰勇士哉賜爾何如對曰得素衣縞冠使于兩國之間不持寸兵斗糧使兩國相親如弟兄孔子曰辯士哉回爾何如對曰願得明王聖主為之相使城郭不治溝池不鑿隂陽和調家給人足孔子曰大士哉由来區區汝何攻賜来便便汝何使願得之冠為子宰焉又有複出文作景山語畧同家語亦同 按諸説並非是
  仲孫何忌問于顔淵曰一言而有益于仁智可得聞乎淵曰智莫如豫仁莫如恕知其所不可由斯知所由矣叔孫州仇即武叔見未仕于顔淵淵曰賔之武叔多稱人之過而已評論之淵曰固子之来辱也宜有得于回焉吾聞諸孔子曰言人之惡非所以美已言人之枉非所以正已故君子攻其惡無攻人之惡顔淵謂子貢曰身不用禮而望禮于人身不用徳而望徳于人亂也謂子路曰力猛于徳而得其死者鮮矣家語
  家語又曰孔子在衛昧旦晨興顔子侍側聞哭者之聲甚哀子曰回汝知此何所哭乎對曰回以此聲非但為死者而已又有生離别者乎子曰何以知之曰桓山之鳥生四子焉羽翼既成将分于四海其母悲鳴而送之哀聲有似于此回竊以音類知之使人問哭者曰父死賣子以塟與之長訣子曰回也善識音矣又曰魯定公問于顔子曰子亦聞東野畢之善御乎對曰善則善矣然馬将佚定公不説謂左右曰君子固誣人也後三日東野畢之馬佚兩驂曳兩服入于廐公聞之促駕召顔子曰東野畢之馬将佚吾子奚以知之對曰以政知之昔者帝舜巧于使民造父巧于使馬舜不窮其民力造父不窮其馬力是以舜無佚民造父無佚馬今東野畢之御也升馬執轡銜體正矣步驟馳騁朝禮畢矣厯險致逺馬力盡矣然猶求馬不已臣以此知之公曰善吾子之言其義大矣願少進乎回曰臣聞之鳥窮則啄獸窮則玃人窮則詐馬窮則佚自古及今未有窮其下而能無危者也公説衝波傳孔子使子貢往久而不来弟子占之遇鼎皆言無足不来顔子掩口而笑子曰回也哂謂賜来也曰無足者乗舟而来賜至清朝也子貢果朝至 按家語説非是衝波尤謬妄
  淵年二十九髪盡白蚤死
  家語年二十九而髪白三十二而死列子顔子夀十八後漢書顔子十八天下歸仁 諸説並誤顔子卒于伯魚之後按譜孔子七十而伯魚卒是顔子之卒當在孔子七十一之年顔子少孔子三十嵗是享年四十有一矣史不書卒年而云年二十九髪盡白亦誤當是三十九也
  孔子哭之慟曰自吾有回門人益親史記
  尚書大傳周文王胥附奔輳先後禦侮謂之四隣懿子問曰夫子亦有四隣乎孔子曰吾有四友焉自吾得回門人加親是非胥附乎自吾得賜逺方之士日至是非奔輳乎自吾得師前有光後有輝是非先後乎自吾得由惡言不至于門是非禦侮乎晏子仲尼居處惰倦亷隅不正則季次原憲侍氣欎而疾志意不通則仲由卜商侍徳不盛行不厚則顔回騫雍侍尸子仲尼志意不立子路侍儀服不修公西華侍禮不習子㳺侍辭不辯宰我侍亡忽古今顔回侍節小物冉伯牛侍曰吾以六子自勵也 聖人齋荘中正以立身惡得有此二説非是
  淵之喪饋祥肉孔子出受之入彈琴而后食之記檀弓家語顔淵死魯定公弔焉使人訪于孔子孔子對曰凡在封内皆臣子也禮君弔其臣升自東階向尸而哭其恩賜之施不有笇也 按淵死當在哀公時作定公誤韓詩外傳顔淵望吳門見一匹練孔子曰馬也論衡顔淵與孔子上魯泰山孔子望吳閶門外有繫白馬指以示之曰若見吳閶門乎顔淵曰見之曰門外何有曰有如繫練之状孔子撫其目而止之下而顔淵髪白齒落遂以病死又曰顔淵困于學以才自殺 韓説差近論衡太謬新論顔淵命短盖慕孔子傷其年也又曰顔淵不以夜浴改容顔氏家訓邑號朝歌顔淵不舍述異記曲阜古城有顔回墓墓上有楠樹二株可三四十圍土人云顔子手植之木
  曾參南武城人字子輿少孔子四十六嵗史記
  曽子孝于父母毎讀喪禮泣下霑襟嘗一夕五起視衣之厚薄枕之髙卑尸子
  曽子之事父也諭之以小杖則受諭之以大杖則走恐虧其禮非孝子之道也孟子
  説苑曽子芸𤓰誤斬其根曽晳怒援大杖擊之曽子仆地有頃蘇蹷然起進曰參得罪于大人大人用力教參得無疾乎孔子聞之告門人曰參来勿内也曾子自以無罪使人謝孔子孔子曰舜之事父也索之未嘗不在側殺之未嘗可得小箠則待大箠則走以逃暴怒也今子立體而不去殺身以陷父不孝孰大乎荘子注曾子至孝為父所憎嘗見絶糧而後蘇抱朴子曾子耡𤓰三足烏萃其冠水經注曾子居曲阜鴟梟不入城郭
  曾晳使曾子過期而不至人見曾哲曰無乃畏邪曽晳曰彼雖畏我存夫安敢畏吕氏春秋
  曽子出薪于野有客至而欲去母曰願留參方到即搤其臂曽子臂立痛即馳至問母母曰今者客来吾搤臂以呼汝耳論衡
  孝子傳作樂正来侯參搜神記曽子従仲尼在楚而心動辭歸問母母曰思爾齧指琴操曾子事孔子十餘年眷然念二親援琴而鼓之曰往而不反者年也不可得而再事者親也歔欷歸耕来日安所耕厯山盤乎欽崟又曰曽子耕泰山之下天雨雪寒凍旬日不得歸作梁山吟淮南子曽子立亷不飲盜泉所謂養志也又曰曽子立孝不過勝母之閭詩疏曽子見益母而感
  孔子以為能通孝道故授之業作孝經史記
  曽子曰孝之養老也樂其心不違其志樂其耳目安其寝處以其飲食忠養之孝子之身終終身也者非終父母之身也終其身也是故父母之所愛亦愛之父母之所敬亦敬之至于犬馬盡然而况于人乎記内則
  又曰孝有三大孝尊親其次弗辱其下能養又曰身也者父母之遺體也行父母之遺體敢不敬乎居處不荘非孝也事君不忠非孝也涖官不敬非孝也朋友不信非孝也戰陳無勇非孝也五者不遂烖及其親敢不敬乎又曰享孰羶薌嘗而薦之非孝也養也君子之所謂孝也者國人稱願然曰幸哉有子如此所謂孝也已衆之本教曰孝其行曰養養可能也敬為難敬可能也安為難安可能也卒為難父母既沒慎行其身不遺父母惡名可謂能終矣又曰樹木以時伐焉禽獸以時殺焉夫子曰㫁一樹殺一獸不以時非孝也又曰孝有三小孝用力中孝用勞大孝不匱思慈愛忘勞可謂用力矣尊仁安義可謂用勞矣博施備物可謂不匱矣父母愛之喜而不忘父母惡之懼而無怨父母有過諫而不逆父母既沒必求仁者之粟以祀之此之謂禮終記祭義仲憲即原憲言于曾子曰夏后氏用明器示民無知也殷人用祭器示民有知也周人兼用之示民疑也曽子曰其不然乎其不然乎夫明器鬼器也祭器人器也夫古之人胡為而死其親乎記檀弓
  荀子曾子曰孝子言為可聞所以説逺也行為可見所以説近也近者説則親逺者説則附親近而附逺孝子之行也吕氏春秋曾子曰父母生之子弗敢殺父母置之子弗敢廢父母全之子弗敢闕故舟而不㳺道而不徑能全支體以守宗廟可謂孝矣養有五道修宫室安牀第節飲食養體之道也樹五色施五采列文章養目之道也正六律和五聲雑八音養耳之道也熟五榖烹六畜和煎調養口之道也和顔色説言語敬進退養志之道也此五者代進而後用之可謂善養矣大戴禮曽子曰忠者孝之本與孝子不登髙不履危痺亦弗慿不茍笑不茍訾隠不命臨不指故不在尤之中也孝子惡言死焉流言止焉美言興焉故惡言不出于口煩言不及于已故孝子之事親也居易以俟命不興險行以徼幸孝子㳺之暴人違之出門而使不以或為父母憂也孝子之使人也不敢肆行又能事父之朋友又能率朋友以助敬也君子之孝也以正致諌士之孝也以徳従命庶人之孝也以力任食又曰君子立孝其忠之用禮之貴故與父言言畜子與子言言孝父與臣言言事君君子之孝也忠愛以敬反是亂也盡力而有禮荘敬而安之㣲諫不倦聴従而不怠懽欣忠信咎故不生可謂孝矣是故未有君而忠臣可知者孝子之謂也未有長而順下可知者弟弟之謂也未有治而能仕可知者先修之謂也故曰孝子善事君弟弟善事長又曰單離居問于曽子曰事父母有道乎曽子曰愛而敬父母之行中道則従不中道則諌諌而不用行之如由己由己為無咎則寧由己為賢人則亂孝子無私樂父母所憂憂之所樂樂之孝子唯巧變故父母安之曰事兄有道乎曽子曰尊事之以為已望也兄之行中道則兄事之不中道則養之養之内不養于外是越之也養之外不養于内是疏之也是故君子内外養之也曰使弟有道乎曽子曰嘉事不失時也弟之行中道則正以使之不正道則兄事之詘事兄之道若不可然後舍之 節録
  曾子仕于莒得粟三秉方是之時曽子重其禄而輕其身親沒之後齊迎以相楚迎以令尹晉迎以上卿方是之時曽子重其身而輕其禄韓詩外傳
  韓詩外傳又曰往而不可還者親也至而不可加者年也是孝子欲養而親不待木欲直而時不待也是故椎牛而祭墓不如雞豚逮親存也吾嘗仕齊為吏禄不過鍾釡尚猶欣然而喜樂其逮親也既歿後南逰于楚得尊官猶北鄉而泣悲不逮親也故家貧親老不擇官而仕若夫信其志約其親者非孝也淮南子曾子攀柩車引楯者為之止孝子傳曽子食生魚甚美因吐之人問其故曰母在不知生魚味遂終身不食
  曽子去妻藜烝不熟問曰婦有七出不烝亦預乎曰吾聞之也絶交令可友棄妻令可嫁也藜烝不熟而已何問其故乎白虎通
  家語參後母遇之無恩而供養不衰其妻以藜烝不熟因出之人曰非七出也曰藜烝小物耳欲熟而不用命况大事乎出之終身不娶子元請焉曰髙宗以後妻殺孝已尹吉甫以後妻放伯竒吾上不及髙宗中不比吉甫庸知其得免于非乎韓詩外傳曽子喪妻不更娶人問其故曰以華元善人也韓非子曾子之妻之市其子隨之而泣其母曰女還顧反為女殺彘適市来曽子欲捕彘妻曰與兒戲耳曾子曰兒非與戲也兒非有知也待父母而學者也聴父母之教今欺之是教子欺也父欺子而不信非所以成教也遂烹彘 與孟母買豚同説苑孔子家兒不知罵曽子家兒不知怒
  曾子寝疾病樂正子春坐于牀下曾元曾申坐于足童子隅坐而執燭童子曰華而睆大夫之簀與子春曰止曾子聞之瞿然曰呼曰華而睆大夫之簀與曾子曰然斯季孫之賜也我未之能易也元起易簀曽元曰夫子之病革矣不可以變幸而至于旦請敬易之曾子曰爾之愛我也不如彼君子之愛人也以徳細人之愛人也以姑息吾何求哉吾得正而斃焉斯已矣舉扶而易之反席未安而沒記檀弓
  大戴禮曾子疾病曾元抑首曾華抱足曾子曰微乎吾無夫顔氏之言吾何以語汝哉然而君子之務盡之有矣夫華煩而實寡者天也言多而行寡者人也鷹鶽以山為卑而曾巢其上魚鼈黿鼉以淵為淺而蹷穴其中卒其所以得之者餌也是故君子茍無以利害義則辱何由至哉親戚不説不敢外交近者不親不敢求逺小者不審不敢言大故人之生也百嵗之中有疾病焉有老㓜焉故君子思其不復者而先施焉親戚既歿雖欲為孝誰為孝年既耆艾雖欲為弟誰為弟故孝有不及弟有不時此之謂與言不逺身言之主也行不逺身行之本也言有主行有本謂之有聞矣知身是言行之基可謂閒矣君子尊其所聞則髙明矣行其所聞則廣大矣髙明廣大不在于他在加之志而已矣説苑曽子有疾孟儀往問之曽子曰鳥之将死必有悲聲君子集大辟必有順辭禮有三儀知之乎君子修禮以立志則貪欲之心不来思禮以修身則怠惰慢易之節不至修禮以仁義則忿争暴亂之辭逺若夫置尊俎列籩豆此有司之事也君子雖勿能可也又曰曾子有疾曾元抱首曾華抱足曽子曰官殆于宦成病加于少愈禍生于懈惰孝哀于妻子察此四者慎終如始餘同戴説
  曽子嘗曰入其國也言信于羣臣則留可也行忠于鄉大夫則仕可也澤施于百姓則富可也孔子曰參可謂善安身矣又曰狎甚則相簡荘甚則不親是故君子之狎足以交懽其荘足以成禮孔子聞之曰孰謂參也不知禮乎孔子曰回有君子之道四焉强于行義弱于受諫怵于待禄慎于治身史鰌有君子之道三焉不仕而敬上不祀而敬鬼直已而曲于人曾子侍曰參昔聞夫子之三言而未之能行也見人之一善而忘其百非是夫子之易事也見人有善若已有之是夫子之不争也聞善必躬行之然後導之是夫子之能勞也學夫子之三言而未之能行是以自知終不及二子也家語
  荀子曾子曰無内人之疏而外人之親無身不善而怨人無刑已至而呼天又曰同逰而不見愛吾必不仁交而不見敬吾必不長臨財而不見信吾必不信三者在身曷怨人怨人者窮怨天者無識淮南子曽子曰繫舟水中鳥聞之而髙翔魚聞之而深藏故所趨各兾而各得所便説苑曽子曰響不辭聲鑑不辭形君子正一而萬物皆成夫行非為影也而影随之呼非為響也而響和之故君子功先成而名隨之又曰公孟子髙見顓孫子莫曰敢問君子之禮顓孫子莫曰去爾外厲與爾内色勝而心自取之去三者而可矣公孟不知以告曽子曽子曰大哉言乎無外厲者必内折色勝而心自取之者必為人役故君子徳行成而容不知聞識博而辭不争知慮微達而能不愚博物志曽子曰好我者知吾美矣惡我者知我惡矣中論曽子曰或言予之善惟恐其聞或言予之不善惟恐過而見予之鄙色焉又曰人而好善福雖未至禍其逺矣人而不好善禍雖未至福其逺矣大戴禮有主言制言立事天圓記有檀弓曽子問雑記並文繁不載
  子夏嘗過曽子曾子曰入食子夏曰不為費乎曾子曰君子有三費飲食不在其中君子有三樂鐘鼓琴瑟不在其中子夏曰敢問三樂曽子曰有親可畏有君可事有子可遺一樂也有親可諫有君可去有子可怒二樂也有君可喻有友可助三樂也敢問三費曽子曰少而學長而忘一費也事君有功而輕負之二費也久交友而中絶之三費也子夏曰善哉謹身韓詩外傳
  韓詩外傳又曰孔子鼓瑟曽子子貢側門而聴曽子曰夫子瑟殆有貪狼之志邪僻之行子貢入以曽子之言告子曰夫參其習知音矣鄉者丘鼓瑟有䑕出㳺狸見于屋循梁微行造焉而避厭目曲脊求而不得丘以瑟浮其音以為貪狼邪僻不亦宜乎孔叢子作閔子荀子曽子食魚有餘曰泔之門人曰泔之傷人不若奥之曽子涕泣曰有異心乎哉傷其聞之晚也説苑魯人攻鄪曽子辭于鄪君曰請出冦罷而来請姑母使狗豕入吾舍鄪君曰寡人之于先生也人無不聞今魯人攻我而先生去我胡守先生之舍魯人攻鄪數之罪十而曾子之所争者九魯師罷鄪君復修曽子舍而迎之 按春秋無鄪國且謂魯為冦曾子不爾也晏子曽子将行晏子送之曰君子贈人以軒不者以言吾請以言今夫車輪山之直木也良匠揉之其圓中䂓雖有槁暴不復嬴矣故君子慎所揉和氏之璧井里之困也良工修之則為存國之寳故君子慎所修今夫蘭本三年而成湛之苦酒則君子不近庶人不佩湛之縻醢而賈匹馬矣非蘭本美也所蕩然也願子之必求所湛嬰聞之君子居必擇居㳺必擇士擇居所以求士求士所以辟患也嬰聞汩常移質習俗移性不可不慎也荀子説苑並同韓非子衛将軍文子見曽子曾子不起而延于坐席正身于奥文子謂其御曰曽子愚人也哉以我為君子也君子安可毋敬也以我為暴人暴人安可侮也曽子不僇命也 説頗謬
  閔損字子騫康成注魯人少孔子十五歳家語作五十嵗非不仕大夫不食汙君之禄史記家語閔子為費宰問政于孔子語多涉大戴禮非是閔子未嘗宰費也以徳行著名孔子稱其孝家語
  説苑閔子兄弟二人母死其父更娶復有二子子騫為父御車失轡父持其手衣甚单父歸呼其後母兒持其手衣甚厚謂婦曰汝欺吾去無留子騫前曰母在一子单母去四子寒孝子傳畧同琴操崔子渡河操閔子騫作也崔子蚤失母後母嘗以其死母名呼之不應輒笞之崔子乃以渡河為辭繫石自沈而死
  冉耕字伯牛康成注魯人聖門志闕里廣志並以為少孔子七嵗孔子以為有徳行伯牛有惡疾孔子往問之自牖執其手曰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命矣夫史記
  白虎通冉伯牛危言正行而遭惡疾論衡伯牛空居而遭惡疾淮南子顔回季路子夏伯牛孔子之通學也然顔淵天季路葅于衛子夏失明伯牛為厲此皆迫性拂情而不得其和也
  冉雍字仲弓少孔子二十九嵗康成注魯人家語伯牛之宗族生于不肖之父孔子以仲弓為有徳行曰雍也可使南面仲弓父賤孔子曰犂牛之子騂且角雖欲勿用山川其舍諸史記論衡鯀惡禹聖叟頑舜神伯牛寝疾仲弓潔全顔路庸固回傑超倫 按此伯牛仲弓似父子殊謬
  仲弓問于孔子曰雍聞至刑無所用政桀紂之世是也至政無所用刑成康之世是也信乎孔子曰聖人治化必刑政相參焉太上以徳教民而以禮齊之其次以政焉導民不刑刑不刑也化之弗變導之弗従傷義敗俗于是乎用刑矣顓五刑必即天倫行刑罰則輕無赦刑侀也侀成也壹成而不可更故君子盡心焉家語 餘文繁不載孔叢子仲弓問古之刑教與今之刑教孔子曰古刑省今刑繁其為教古有禮然後有刑是以省今無禮以教而齊之以刑是以繁又曰書曰哀矜折獄何謂也孔子曰古之聴訟者察貧窮哀孤獨鰥寡不肖而無告者雖得其情必哀矜之死者不可生㫁者不可屬老而刑之謂之悖弱而刑之謂之尅不赦過謂之逆率過以小罪謂之枳
  冉求字子有康成注魯人家語仲弓之宗族少孔子二十九嵗老友朱庸若曰冉有與季路並驅不當少長二十年説似近有才藝以政事著名仕為季氏宰進則理其官職退則受教聖師性多謙讓故孔子曰求也退故進之冉有問于孔子曰先王制法使刑不上于大夫禮不下于庶人然則大夫不可以加刑庶人不可以治于禮乎孔子曰凡治君子以禮御其心所以属之以亷恥之節也故古之大夫有坐不亷汚穢者曰簠簋不飭有坐淫亂無别者曰帷幕不修有坐罔上不忠者曰臣節未著有坐罷軟不勝任者曰下官不職有坐干國之紀者曰行事不請此五者大夫既自定有罪名矣而猶不正以呼之為之諱以媿恥之刑不上大夫而大夫亦不失其罪者教使然也所謂禮不下庶人者以庶人遽其事而不能充禮故不責之也冉有跪然免席曰言則美矣求未之聞退而記之冉有又問曰古者三皇五帝不用五刑信乎孔子曰聖人之設防貴其不犯也制五刑而不用所以為至治也凡為竊盜靡法者生于不足不足生于無度有度則民知所止則不犯不孝者生于不仁不仁生于喪祭之禮不明喪思慕祭祀不解人子饋養之道也喪祭之禮明則民孝矣殺上者生于不義朝聘之禮者所以明義也義既明則民不犯鬭變者生于相陵相陵生于長㓜無序鄉飲酒之禮者所以明長㓜之序而崇敬讓也淫亂者生于男女無别無别則夫婦失義婚禮聘享者所以别男女明夫婦之義也五者刑罰之所以生各有源焉源生于嗜欲不節禮度者所以禦民之嗜欲而明好惡禮度既陳五教畢修而民或未化必明其法典以申固之三皇五帝所以化民者如此雖有五刑不用不亦可乎家語
  韓詩外傳魯哀公問冉有曰凡人之質将必學而後為君子乎對曰臣聞之雖有良玉不刻鏤不成器雖有美質不學不成君子昔子路卞之野人子貢衛之賈人也皆學于孔子遂為顯士昔吳楚燕代謀為一舉而伐秦姚賈監門之子也為秦使之遂絶其謀秦王立為上卿百里奚齊之乞者也逐于齊自賣五羊皮為一軛車繆公立為相太公望少為人壻老而見去屠牛朝歌文王用之封于齊管仲親射桓公遂除報讐之心立為相此四子者皆嘗卑賤窮辱矣然其名聲馳于後世非學之所致乎由此觀之士必學然後成君子 按姚賈監門子見國䇿當始皇時韓説誤
  仲由字子路卞人也尸子卞之野人少孔子九嵗子路性鄙好勇力志伉直冠雄雞佩猳豚陵暴孔子孔子設禮稍誘子路子路後儒服委質因門人請為弟子孔子曰自吾得由惡言不聞于耳史記
  家語子路初見孔子子曰汝何好曰好長劒子曰以子之所能而加之學豈可及乎子路曰南山有竹不揉自直斬而用之達于犀革以此言之何學之有子曰栝而羽之鏃而礪之其入之不亦深乎子路再拜曰敬受教又曰子路戎服見孔子抜劒而舞曰古之君子固以劒自衛乎子曰古之君子忠以為質仁以為衛不出環堵之室而知千里之外有不善則以忠化之侵暴則以仁固之何待劒乎子路曰由乃今聞此言又曰子路鼓琴孔子聞之謂冉有曰甚矣由之不才也夫先王之制音奏中聲以為節入于南不歸于北南者生育之鄉北者殺伐之域故君子之音温柔居中小人之音亢麗微末昔者舜彈五絃之琴造南風之詩其興也勃焉紂好北鄙之聲其廢也忽焉由今匹夫之徒曽無意先王之制而習亡國之聲豈能保其七尺之軀哉冉有告子路子路懼而自悔静思不食又曰子路盛服見孔子孔子曰由是倨倨者何也衣服既盛顔色充盈天下孰肯以非告汝乎子路趨而出改服而入論衡子路未入聖門時戴雞佩豚勇猛無禮聞誦讀之聲揺雞奮豚揚唇吻之音聒耳孔子引而教之漸漬磨礪猛氣消損卒能政事
  子路問于孔子曰由聞丈夫居世富貴不能有益于物貧賤不能屈節以求伸不足以論乎人之域矣子曰君子之行已期于必達于已可以屈則屈可以伸則伸是以雖屈而不毁其節志達而不犯于義又問曰有人于此被褐懐玉何如子曰國無道隐之可也國有道則衮冕而執玉家語
  荀子子路問曰君子亦有憂乎子曰君子其未得也則樂其意既已得之又樂其治是以有終身之樂無一日之憂説苑子路問曰請釋古之學而行古之意可乎子曰昔者束夷慕諸夏之義有女夫死為之納私壻終身不嫁不嫁則不嫁矣然非貞也蒼梧之弟娶妻而美請與兄易忠則忠矣然非禮也今子釋古之學而行子之意庸知用非為是用是為非乎又曰孔子閒居喟然而歎曰銅鞮伯華而無死天下其有定矣子路曰願聞其為人也子曰㓜敏而好學壮有勇而不屈老有道而能下人子路曰夫有道又誰下哉子曰吾聞之以衆攻寡無不消也以貴下賤無不得也昔周公制天下之政而下士七十人豈無道哉又曰子路問曰管仲何如人也子曰大人也子路曰管仲説襄公襄公不説是不辯也立子糾而不能是無能也家殘于齊而無憂色是不慈也桎梏而居檻車是無媿也事所射之君是不貞也召忽死之管仲不死是無仁也夫子何以大之子曰管仲説襄公襄公不説襄公不知説也立子糾而不能不遇時也家殘于齊而無憂色知命也桎梏居檻車自裁也事所射之君知權也召忽死之管仲不死死之不免為溝中之瘠不死則功復用于天下由汝不知也論衡子路問曰豬肩羊膊可以得兆雚葦藁芼可以得數何必以蓍龜子曰盖取其名也蓍之為耆龜之為言舊也明狐疑之事當問耆舊也 中壘説多附㑹東夷蒼梧之論尤荒謬
  子路曰傷哉貧也生無以為養死無以為禮也孔子曰啜菽飲水盡其歡斯之為孝歛手足形還塟而無椁稱其財斯之謂禮記檀弓
  家語子路見于孔子曰負重致逺不擇地而休家貧親老不擇禄而仕昔者由事二親常食藜藿為親負米百里之外親喪之後南逰于楚累茵而坐列鼎而食雖欲食藜藿為親負米不可復得也枯魚銜索㡬何不蠧二親之夀忽如過隙孔子曰由也事親可謂生事盡禮死事盡思者也韓詩外傳子路曰有人于此夙興夜寐手足胼胝樹藝五榖以事其親而無孝子之名者何也子曰意者身未敬耶色不順耶辭不遜耶古人有言曰衣歟食歟曽不爾即勞以事親無此三者何為無孝之名孔叢子顔讐由善事親子路義之讐以非罪執子路請以金贖許之既而二三子納金于子路以入衛或謂孔子曰受人之金以贖其私昵義乎子曰義而贖之貧取于友非義而何愛金而令不辜陷辟凡人且不忍况二三子于由之所親乎吕氏春秋子路拯溺者其人拜之以牛子路受之孔子曰魯人必拯溺矣
  子路為季氏宰季氏祭逮闇而祭日不足繼之以燭雖有强力之容肅敬之心皆倦怠矣有司跛倚以臨其為不敬大矣他日祭子路與室事交乎户堂事交乎階質明而始行事晏朝而退孔子曰誰謂由也而不知禮乎記禮器
  子路曰吾聞諸夫子喪禮與其哀不足而禮有餘也不若禮不足而哀有餘也祭禮與其敬不足而禮有餘也不若禮不足而敬有餘也魯人有朝祥而莫歌者子路笑之孔子曰由爾責于人終無己夫三年之喪亦已久矣夫子路出孔子曰又多乎哉踰月則其善也子路有姊之喪可以除之矣而弗除也孔子曰何弗除也子路曰吾寡兄弟而弗忍也孔子曰先王制禮行道之人皆弗忍也子路聞之遂除之子路去魯盖将適衛謂顔淵曰何以贈我曰吾聞之也去國則哭于墓而后行反其國不哭展墓而入謂子路曰何以處我子路曰吾聞之也過墓則式過祀則下記檀弓
  説苑子路将行辭于仲尼仲尼曰不强不逺不勞無功不忠無親不信無復不恭無禮慎此五者可以長久矣又曰敢問新交取親若何言寡可行若何長為善士而無犯若何仲尼曰新交取親其忠乎言寡可行其信乎長為善士而無犯其禮乎
  子路為蒲大夫衛邑辭孔子孔子曰蒲多壮士又難治然吾語汝恭以敬可以執勇寛以正可以比衆恭正以静可以報上
  家語同又曰子路治蒲三年孔子過之入其境曰善哉由也恭敬以信矣入其邑曰善哉由也忠信以寛矣至其庭曰善哉由也明察以斷矣子貢問曰夫子未見由之政而三稱其善可得聞與孔子曰入其境田疇易草莱辟溝洫深治此其恭敬以信民盡力也入其邑牆屋完固樹木茂此其忠信以寛民不偷也至其庭庭甚閒諸下用命此其明察以㫁政不擾也韓詩外傳同荀子晉人欲伐衛畏子路不敢過蒲説苑子路為蒲令春修溝瀆予人一簞食一壺漿孔子聞之使子貢止之子路不説往見夫子曰由與人修溝瀆而民多匱于食故與人一箪食一壺漿而夫子使止之何也夫子以仁教而禁其行仁也子曰爾以民為餓何不告于君發倉廩以給食之而以私饋之是不明君之恵見汝之徳也速已則可否則罪矣韓非子以季孫相魯子路為郈令時事
  初衛靈公有寵姬曰南子靈公太子贖瞶得過南子懼誅出奔及靈公卒而夫人欲立公子郢郢不肯曰亡人太子之子輒在于是衛立輒為君是為出公出公立十二年其父贖瞶居外不得入子路為衛大夫孔悝之邑宰贖瞶乃與孔悝作亂謀入孔悝家遂與其徒𥫄攻出公出公奔魯而贖瞶入立是為荘公方孔悝作亂子路在外聞之而馳往遇子羔出衛城門謂子路曰出公去矣而門已閉子可還矣毋空受其禍子路曰食其食者不避其難子羔卒去有使者入城城門開子路隨而入造贖瞶贖瞶與孔悝登臺子路曰君焉用孔悝請得而殺之贖瞶弗聴于是子路欲燔臺贖瞶懼乃下石乞壺壓攻子路撃㫁子路之纓子路曰君子死而冠不免遂結纓而死孔子聞衛亂曰嗟乎由死矣已而果然史記孔子哭子路于中庭有人弔焉而孔子拜之既哭進使者而問故使者曰醢之矣遂命覆醢記檀弓
  孝子傳仲子崔者仲由之子子路赴衛亂衛人孤黶時守門殺子路子崔既長告孔子欲報父讐子曰行矣子崔即行黶知之曰君子之勇不掩人之不備須後日于城西决戰其日黶持蒲弓木㦸與子崔戰而死韓詩外傳子路曰士不能勤苦不能輕死亡不能活貧窮而曰行義吾不信也昔者申包胥立于秦庭七日七夜哭是以存楚不能勤苦焉得行此比干且死而諫愈忠伯夷叔齊餓于首陽而志益彰不輕死亡焉能行此曽子褐衣緼緒未嘗完糲食未嘗飽義不合則辭上卿不活貧窮焉能行此夫士欲立身行道無顧難易行義徇名無顧利害然後能行之説苑趙襄子謂仲尼曰先生委質以見人主七十君矣而無所通不識世無明君乎意先生之道固不通乎仲尼不對襄子見子路曰嘗問先生以道先生不對知而不對則隠隐則安得為仁若信不知安得為聖子路曰建天下之鳴鐘而撞之以挺豈能發其聲哉君問先生無乃猶以挺撞乎論衡孔子出使子路齎雨具有頃天果大雨子路問其故孔子曰昨暮月離于畢後月復離畢孔子出子路請齎雨具不聴出果無雨子路問其故孔子曰昔月離其隂故雨昨暮月離其陽故不雨新書子路見孔子之背磬折舉哀曰唯由也見孔子聞之曰由也何以遺亡也故過猶不及有餘猶不足也語曰况乎明王執中履衡言秉中適而據乎宜故威勝徳則淳徳勝威則施威之與徳交若紏纒且畏且懐君道正矣












  尚史卷八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尚史八十四       繋四
  鑲白旗漢軍李鍇撰
  孔子弟子傳
  宰予字子我利口辯辭既受業問三年之喪不已久乎孔子曰三年之喪天下之通義也
  衝波𫝊宰我謂三年之喪朽者既枯于斯可矣顔淵曰鹿生三年其角乃墮子生三年而離父母之懐子雖美辯其能改三年之喪哉父母天地也天崩地壊為之三年不亦宜乎
  宰我問五帝之徳孔子曰予非其人也史記 五帝問見大戴禮説支離不具録
  宰我曰予聞鬼神之名不知其所謂孔子曰氣也者神之盛也魄也者鬼之盛也合鬼與神教之至也衆生必死死必歸土此之謂鬼骨肉斃于下隂為野土其氣發揚于上為昭明焄蒿悽愴此百物之精也神之著也因物之精制為之極明命鬼神以為黔首則百衆以畏萬民以服聖人以是為未足也築為宫室設為宗祧以别親疏逺邇教民反古復始不忘其所由生也衆之服自此故聴且速也二端既立報以二禮建設朝事燔燎羶薌見以蕭光以報氣也此教衆反始也薦黍稷羞肝肺首心見閒以侠甒加以鬰鬯以報魄也教民相愛上下用情禮之至也記祭義
  宰我曰敢問禋于六宗何謂也孔子曰所宗者六皆潔祀之也埋少宰于大昭所以祭時也祖迎于坎壇所以祭寒暑也主于郊宫所以祭日也夜明所以祭月也幽滎所以祭星也雲滎所以祭水旱也問書云納于大麓烈風雷雨弗迷何謂也孔子曰此言人事之應乎天也堯既得舜厯試諸艱已而納之于尊𩔰之宫使大録萬機之政故隂陽清和五星不悖烈風雷雨各以其應不有迷錯愆伏明舜之行合于天也宰我問君子尚辭乎孔子曰君子以理為尚博而不要非所察也繁辭富説非所聴也唯知者不失理孔子曰吾于予取其言之近類也于賜取其言之切事也近類則足以喻之切事則足以懼之孔叢子
  孔叢子又曰宰我使于齊而反見夫子曰梁丘據遇虺毒三旬而後瘳衆賔復獻攻療之方弟子謂之曰所以獻方将為病也今梁丘已療矣諸夫子乃復獻方方将安施意欲梁丘大夫復有虺害乎弟子此言何如夫子曰非也夫三折股為良醫梁丘獲療猶有與之同疾者家語宰予仕齊為臨淄大夫與田常為亂夷三族孔子恥之曰不在利病其在宰予説苑田成子常與宰我争宰我夜伏卒将攻田成子令于軍曰不見旌節毋起鴟夷子皮聞之告田成子田成子因為旌節以起宰我之卒以攻之遂殘之鹽鐡論宰我秉事有寵于齊田常作難道不行身死庭中簡公殺于檀臺 按左傳闞止字子我田闞争寵子我為田常所殺家語誤為宰我史記因之諸説亂之並疎謬可笑今刪正
  端木賜衛人字子貢少孔子三十一嵗利口巧辭孔子常黜其辯史記 有子貢㳺説而存魯弊齊破吳霸越事荒謬不載
  子貢問于孔子曰敢問君子貴玉而賤瑉者何也為玉之寡而瑉之多與孔子曰非為瑉之多故賤之也玉之寡故貴之也夫昔者君子比徳于玉焉温潤而澤仁也縝宻以栗知也亷而不劌義也垂之如隊禮也叩之其聲清越以長其終詘然樂也瑕不掩瑜瑜不掩瑕忠也孚尹旁達信也氣如白虹天也精神見于山川地也圭璋特達徳也天下莫不貴者道也詩云言念君子温其如玉故君子貴之也記聘義
  孔子觀于東流之水子貢問曰君子見大水必觀焉者何孔子曰夫水大徧與諸生而無為也似徳其流埤下𥚑拘必循其禮似義洸洸乎不淈盡似道有决行之其應佚若聲響赴百仞之谷不懼似勇主量必平似法盈不求概似正淖約微達似察以出以入以就鮮潔似善化其萬折也必東似志是故君子見大水必觀焉子貢又問曰賜既為人下矣而未知為人下之道敢問孔子曰為人下者其猶土乎相之深則出泉汩渥樹其壤則百榖滋焉草木植焉禽獸育焉生則出焉死則入焉多有功而不意𢎞其志而無不容為人下者以此也家語韓詩説苑畧同子路問于孔子曰魯大夫練而牀禮邪孔子曰吾不知也子路出謂子貢曰夫子有所不知由問魯大夫練而牀禮邪夫子曰吾不知也子貢曰吾将為汝問之問曰練而牀禮邪孔子曰非禮也子貢出謂子路曰汝謂夫子有所不知乎汝問非也禮居是邑不非其大夫子貢觀于魯廟之北堂出而問于孔子曰鄉者賜觀于太廟之北堂吾亦未輟還復瞻彼九盖皆繼彼有説邪匠過絶邪孔子曰太廟之堂官致良上因麗節文非無良材也盖曰貴文也荀子
  荀子又曰子貢問曰賜倦于學矣願息事君孔子曰詩云温恭朝夕執事有恪事君焉可息哉然則願息事親孔子曰詩云孝子不匱永錫爾類事親焉可息哉然則願息于妻孔子曰詩云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妻子焉可息哉然則願息于朋友孔子曰詩云朋友攸攝攝以威儀朋友焉可息哉然則賜願息耕孔子曰詩云晝爾于茅宵爾索綯亟其乘屋其始播百榖耕焉可息哉然則賜無息者乎孔子曰望其壙皋如也嵮如也鬲如也則知所息矣子貢曰大哉死乎君子息焉小人休焉列子韓詩外傳畧同
  子貢觀于蜡孔子曰賜也樂乎對曰一國之人皆若狂賜未知其樂也子曰百日之蜡一日之澤非爾所知也張而不弛文武弗能也弛而弗張文武弗為也一張一弛文武之道也子貢問喪子曰敬為上哀次之瘠為下顔色稱其情戚容稱其服請問兄弟之喪子曰兄弟之喪則存乎書䇿矣君子不奪人之喪亦不可奪喪也記雑記子貢問于孔子曰敢問子産晏子之所自為夫子所以與之者孔子曰子産于民為𠅤主于學為博物晏子于君為忠臣而行為敬敏又問曰管仲失于奢晏子失于儉二者孰賢孔子曰管仲鏤簋而朱紘旅樹而反坫山節藻棁賢大夫也而難為上晏平仲祀其先祖豚肩不揜豆一狐裘三十年賢大夫也而難為下君子下不僭上上不偪下家語
  説苑子貢問曰今之人臣孰為賢孔子曰吾未識也往者齊有鮑叔鄭有子皮賢者也子貢曰然則齊無管仲鄭無子産乎子曰汝聞進賢為賢邪用力為賢邪吾聞鮑叔之進管仲子皮之進子産也未聞管仲子産有所進也
  季孫之治魯也衆殺人而必當其罪多罰人而必當其過子貢曰暴哉治乎季孫聞之曰吾殺人必當其罪罰人必當其過先生以為暴何也子貢曰子産治鄭一年而負罰之過省二年而刑殺之罪亡三年而庫無拘人賜聞之託法而治謂之暴不戒致期謂之虐不教而誅謂之賊以身勝人謂之責責者失身賊者失臣虐者失政暴者失民于是季孫謝曰謹聞命矣韓詩外傳
  新序臧孫行猛政子貢非之曰夫政猶張琴瑟也大弦急則小弦絶矣故曰罰得則姦止賞得則下説子之賊心見矣獨不聞子産之相鄭乎推賢舉能抑惡揚善有大畧者不問其短有厚徳者不非小疵家給人足囹圄空虛故曰徳莫大於仁禍莫大於刻後漢書注引今本無尚書大傳子貢曰傳云堯舜之王一人不刑而天下治教誠而愛深也吕氏春秋詩云執轡如組孔子曰審此言也可以為天下子貢曰何其躁也孔子曰非謂其躁也謂其為之于此而成文于彼也聖人組修其身而成文于天下矣韓非子殷之法刑棄灰于街者子貢以為重仲尼曰知治之道也重罰者人之所惡也而無棄灰人之所易也使人行其所易而無離其所惡此治之道一曰𣪞之法棄灰于道者㫁其手子貢曰罪輕罰重古人何大毅也曰無棄灰所易也㫁手所惡也行所易不関所惡古人以為易故行之説苑魯國之法有贖臣妾于諸侯者取金于府子貢贖人于諸侯而還其金孔子聞之曰賜失之矣聖人之舉事也移風易俗而教導可施于百姓非獨適其身之行也今贖而受金為不亷則自今以後魯人不復贖矣
  子貢事孔子一年自謂過孔子二年自謂與孔子同三年自知不及孔子論衡
  尚書大傳東郭子思問于子貢曰夫子之門何其雑也子貢曰夫櫽括之旁多枉木良醫之門多疾人砥礪之旁多頑鈍韓詩外傳齊景公謂子貢曰先生何師對曰魯仲尼曰仲尼賢乎曰聖人也景公嘻然而笑曰其聖何如子貢曰不知也景公悖然作色曰何也子貢曰臣終身戴天不知天之髙終身踐地不知地之厚也若臣之事仲尼譬猶操壺杓就江海而飲腹滿而去又安知江海之深乎又曰堂衣若扣孔子之門曰丘在乎丘在乎子貢應之曰君子尊賢而容衆嘉善而矜不能子何言吾師之名堂衣若曰子何年少言之絞子貢曰大車不絞不成其任琴瑟不絞不成其音子之言絞是以絞之堂衣若曰吾始以鴻之力今徒翼耳子貢曰非鴻之力安能舉其翼
  子貢好廢舉與時轉貨貲喜揚人之美不能匿人之過常相魯衛家累千金
  家語子貢為信陽宰将行辭于孔子孔子曰勤之慎之奉天子之時無奪無伐無暴無盗子貢曰賜也少而事君子豈以盗為累哉孔子曰夫以賢代賢是謂之奪以不肖代賢是謂之伐緩令急誅是謂之暴取善自與是謂之盗盗非竊財之謂也吾聞之治民莫若平臨財莫若亷亷平之守不可改也匿人之善斯為蔽賢揚人之惡斯為小人内不相訓而外相謗非親睦也
  卒終于齊史記
  論衡魯将伐越筮之得鼎折足子貢以為行而折足凶孔子曰越人水居行用舟不用足吉魯伐越果克之博物志子路與子貢過鄭神社社樹有鳥神牽率子路子貢説之乃止 魯無克越事二説並謬
  言偃吳人字子㳺少孔子四十五嵗史記 家語作三十五嵗許慎説文偃作於象旌旗之㳺字子㳺
  特習于禮以文學著名家語
  曽子弔于負夏衛地主人既祖填池推柩而反之降婦人而后行禮謂主人己祖奠婦人降在兩階之間矣賔至而為之暫反至明日復還柩向外降歸人于階間而后行遣奠之禮從者曰禮與曾子曰夫祖者且也且胡為其不可以反宿也従者又問諸子㳺曰禮與子㳺曰飯于牖下小歛于户内大歛于阼殯于客位祖于庭塟于墓所以即逺也故喪事有進而無退曽子聞之曰多矣乎予出祖者謂勝予出祖之言曾子𥫄裘而弔子㳺裼裘而弔曽子指子㳺而示人曰夫夫也為習于禮者如之何其裼裘而弔也主人既小歛袒括髪子㳺趨而出襲裘帶絰而入曽子曰我過矣我過矣夫夫是也司冦𠅤子之喪衛将軍文子彌牟之弟蘭子㳺為之麻衰牡麻絰惠子廢適子虎而立庶子故子㳺變服以譏之文子辭曰子辱與彌牟之弟㳺又辱為之服敢辭子㳺曰禮也文子退反哭子㳺趨而就諸臣之位文子又辭曰子辱與彌牟之弟㳺又辱為之服又辱臨其喪敢辭子㳺曰固以請文子退扶適子南面而立文子悟于是扶適子正喪主之位曰子辱與彌牟之弟㳺又辱為之服又辱臨其喪虎也敢不復位子㳺趨而就客位将軍文子即彌牟之喪既除喪而后越人来弔主人深衣練冠待于廟垂涕洟子㳺觀之曰将軍文子之子其庶㡬乎亡於禮者之禮也其動也中叔孫武叔之母死魯叔孫州仇也既小歛舉者出尸出户𥘵且抜其冠括髪子㳺曰知禮公叔木衛公叔文子發之子有同母異父之昆弟死問于子㳺子㳺曰其大功乎狄儀有同母異父之昆弟死問于子夏子夏曰我未之前聞也魯人則為之齊衰狄儀行齊衰今之齊衰狄儀之問也小歛之奠子㳺曰于東方曽子曰于西方歛斯席矣小歛之奠在西方魯禮之末失也記檀弓子㳺問曰喪慈母如母禮與孔子曰非禮也古者男子外有傅内有慈母君命所使教子也何服之有昔者魯昭公少喪其母有慈母良及其死也公弗忍也欲喪之有司以聞曰古之禮慈母無服今也君為之服是逆古之禮而亂國法也若終行之則有司将書之以遺後世無乃不可乎公曰古者天子練冠以燕居吾弗忍也遂練冠以喪慈母喪慈母自魯昭公始也記曽子問
  子㳺問喪具夫子曰稱家之有亡子㳺曰有亡惡乎齊夫子曰有母過禮茍亡矣歛首足形還塟縣棺而封人豈有非之者哉司士賁告于子㳺曰請𥫄于牀禮始死廢牀而置尸于地及復而不生則尸復登牀襲者歛之以衣也子㳺曰諾縣子名瑣知禮者聞之曰汰哉叔氏専以禮許人襲于牀者禮也後世禮失而襲于地司士知禮而請子㳺不稱禮而答之以諾如禮自已出故縣子譏之衛司徒敬子死名未詳子夏弔焉主人未小歛絰而往子㳺弔焉主人既小歛子㳺出絰反哭子夏曰聞之也與曰聞諸夫子主人未改服則不絰有子與子㳺立見孺子慕者有子謂子㳺曰予壹不知夫喪之踊也予欲去之久矣情在于斯其是也夫子㳺曰禮有微情者慮賢者過于情故立哭踊之節所以殺之有以故興物者慮不肖者不及情故興起衰絰之物使之睹服思哀有直情而徑行者戎狄之道也禮道則不然人喜則斯陶陶斯咏咏斯猶猶斯舞舞斯愠句疑誤愠斯戚戚斯歎歎斯辟辟斯踊矣品節斯斯之謂禮人死斯惡之矣無能也斯倍之矣是故制絞衾設蔞翣為使人勿惡也始死脯醢之奠将行遣而行之既塟而食之将塟有包裹牲體之遣既塟則有虞祭之食未有見其饗之者也自上世以来未之有舍也為使人勿倍也故子之所刺于禮者亦非禮之訾也記檀弓 記禮運有仲尼與蜡言偃問禮事文繁不録子㳺仕為武城宰家語
  説苑季康子謂子㳺曰仁者愛仁乎子㳺曰然人亦愛之乎子㳺曰然康子曰鄭子産死丈夫舍玦珮婦人舍珠珥夫婦巷哭三月不聞竽琴之聲仲尼之死吾不聞魯國之愛夫子奚也子㳺曰譬子産之與夫子其猶浸水之與天雨乎浸水所及則生不及則死斯民之生也必以時雨既以生莫愛其賜
  卜商字子夏少孔子四十四嵗史記
  衛人習于詩能誦其義以文學著名為人性不𢎞家語又曰孔子将行雨無葢門人曰商也有之孔子曰商之為人也甚恡于財吾聞與人交推其長者違其短者故能久也
  好論精微時人無以尚之家語
  家語又曰子夏問于孔子曰商聞易之生人及萬物鳥獸昆蟲各有竒耦氣分不同而人莫知其情惟達徳者能原其本焉天一地二人三三三如九九九八十一 一主日日數十故人十月而生八九七十二耦以従竒竒主辰辰為月月主馬故馬十二月而生七九六十三三主斗斗主狗故狗三月而生六九五十四四主時時主豕故豕四月而生五九四十五五主音音主猿故猿五月而生四九三十六六為律律主鹿故鹿六月而生三九二十七七主星星主虎故虎七月而生二九一十八八主風風為蟲故蟲八月而化其餘各従其類矣魚鳥生隂而屬于陽故皆卵生魚逰于水鳥逰于雲故立冬則燕雀入海化為蛤蠶食而不飲蟬飲而不食蜉蝣不飲不食萬物之所以不同介鱗夏食而冬蟄齕吞者八竅而卵生齟𪚅者九竅而胎生四足者無羽翼戴角者無上齒無角無前齒者膏無角無後齒者脂晝生者類父夜生者似母是以至隂主牡至陽主牝敢問其然乎孔子曰然吾昔聞老𣆀亦如汝之言子夏曰商聞山書曰地東西為緯南北為經山為積徳川為積刑髙者為生下者為死丘陵為牡谿谷為牝蜯蛤龜珠與日月而盛虚是故堅土之人剛弱土之人柔墟土之人大沙土之人細息土之人美㘪土之人醜食水者善逰而耐寒食土者無心而不息食木者多力而不治食草者善走而愚食桑者有緒而蛾食肉者勇毅而悍食氣者神明而夀食穀者智慧而巧不食者不死而神故曰羽蟲三百有六十而鳳為之長毛蟲三百有六十而麟為之長甲蟲三百有六十而龜為之長鱗蟲三百有六十而龍為之長倮蟲三百有六十而人為之長此乾巛之美也殊形異類之數王者動必以道動静必以道静順理以奉天地之性而不害其所主謂之仁聖焉子夏言終而出子貢進曰商之論也何如孔子曰汝謂何也對曰微則微矣然非治世之待也孔子曰然各其所能大戴禮同而以為孔子之言
  孔子閒居子夏侍子夏曰敢問詩云凱弟君子民之父母何如斯可謂民之父母矣孔子曰夫民之父母乎必達于禮樂之原以致五至而行三無以横于天下四方有敗必先知之此之謂民之父母矣子夏曰民之父母既得而聞之矣敢問何謂五至孔子曰志之所至詩亦至焉詩之所至禮亦至焉禮之所至樂亦至焉樂之所至哀亦至焉哀樂相生是故正明目而視之不可得而見也傾耳而聴之不可得而聞也志氣塞乎天地此之謂五至子夏曰五至既得而聞之矣敢問何謂三無孔子曰無聲之樂無體之禮無服之喪此之謂三無子夏曰三無既得畧而聞之矣敢聞何詩近之孔子曰夙夜其命宥宻無聲之樂也威儀逮逮不可選也無體之禮也凡民有喪匍匐救之無服之喪也子夏曰言則大矣美矣盛矣言盡于此而已乎孔子曰何為其然也君子之服之也猶有五起焉子夏曰何如孔子曰無聲之樂氣志不違無體之禮威儀遲遲無服之喪内恕孔悲無聲之樂氣志既得無體之禮威儀翼翼無服之喪施及四國無聲之樂氣志既従無體之禮上下和同無服之喪以畜萬邦無聲之樂日聞四方無體之禮日就月将無服之喪純徳孔明無聲之樂氣志既起無體之禮施及四海無服之喪施于孫子子夏曰三王之徳參于天地敢問何如斯可謂參于天地矣孔子曰奉三無私以勞天下子夏曰敢問何謂三無私孔子曰天無私覆地無私載日月無私照奉斯三者以勞天下此之謂三無私其在詩曰帝命不違至于湯齊湯降不遲聖敬日躋昭假遲遲上帝是祗帝命式于九圍是湯之徳也天有四時春秋冬夏風雨露霜無非教也地載神氣神氣風霆風霆流形庶物露生無非教也清明在躬氣志如神耆欲将至有開必先天降時雨山川出雲其在詩曰嵩髙維嶽峻極于天維嶽降神生甫及申維甫及申維周之翰四國于蕃四方于宣此文武之徳也三代之王也必先其令聞詩云明明天子令聞不已三代之徳也弛其文徳協此四國大王之徳也子夏蹶然而起負墻而立曰弟子敢不承乎記孔子聞居
  子夏問曰三年之喪卒哭金革之事無辟也者禮與初有司與孔子曰夏后氏三年之喪既殯而致事殷人既𦵏而致事記曰君子不奪人之親亦不可奪親也此之謂乎子夏曰金革之事無辟也者非與孔子曰吾聞諸老𥅆曰昔者魯公伯禽有為為之也今以三年之喪従其利者吾弗知也曽子問
  子夏問于孔子曰居父母之仇如之何夫子曰寝苫枕干不仕弗與共天下也遇諸市朝不反兵而闘曰請問居昆弟之仇如之何曰仕弗與共國銜君命而使雖遇之不闘曰請問居従父及昆弟之仇如之何曰不為魁主人能則執兵而陪其後記檀弓
  子夏問書大義子曰吾于帝典見堯舜之聖焉于大禹皋陶謨益稷見禹稷皋陶之忠勤功勲焉于洛誥見周公之徳焉故帝典可以觀美大禹謨禹貢可以觀事皋陶謨益稷可以觀政洪範可以觀度秦誓可以觀義五誥可以觀仁甫刑可以觀誡通斯七者則書之大義舉矣孔叢子
  子夏讀詩已畢夫子問曰爾亦可言于詩乎子夏對曰詩之于事也昭昭乎若日月之光明燎燎乎如星辰之錯行上有堯舜之道下有三王之義弟子不敢忘雖居蓬户之中彈琴以詠先王之風有人亦樂無人亦樂亦可發憤忘食詩曰衡門之下可以棲遲泌之洋洋可以療饑夫子造然變容曰嘻吾子始可以言詩已矣然子以見其表未見其裏闚其門不入其中安知其奥藏之所在乎尚書大傳孔叢子並同
  子夏問曰闗睢何以為國風始也孔子曰闗睢至矣乎夫闗睢之人仰則天俯則地幽幽㝠㝠徳之所藏紛紛沸沸道之所行大哉闗睢之道萬物之所繋羣生之所懸命也河洛出書圖麟鳳翔乎郊不由闗睢之至則闗睢之事将奚由至矣哉天地之閒生民之屬王道之原不外此矣子夏喟然歎曰大哉闗睢乃天地之基也韓詩外傳
  説苑孔子讀易至于損益喟然而歎子夏避席而問曰夫子何為歎子曰夫自損者益自益者缺吾是以歎也子夏曰然則學者不可以益乎子曰夫學者以虚受之故曰得苟不知持滿則天下之善言不得入其耳矣日中則昃月盈則食天地盈虚與時消息是以聖人不敢當盛升輿而遇三人則下二人則軾調其盈虚故能長久矣子夏曰善請終身誦之
  子夏見曾子曾子曰何肥也曰戰勝故肥也曾子曰何謂也子夏曰吾入見先王之義則榮之出見富貴之樂又榮之兩者戰于胸中未知勝負故臞今先王之義勝故肥韓非子
  荀子子夏貧衣若縣鶉人曰子何不仕曰諸侯之驕我者吾不為臣大夫之驕我者吾不復見栁下𠅤與後門者同衣而不見疑非一日之聞也争利如蚤甲而喪其掌
  孔子曰吾死之後商也日益賜也日損曾子曰何謂也子曰商也好與賢己者處賜也説不若己者處不知其子視其父不知其人視其友不知其君視其所使不知其地視其草木故曰與善人處如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與不善人居如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與之化矣是以君子必慎其所處者焉家語
  列子子夏問孔子曰顔回之為人奚若子曰回之仁賢于丘曰子貢之為人奚若曰賜之辯賢于丘曰子路之為人奚若曰由之勇賢于丘曰子張之為人奚若曰師之荘賢于丘子夏避席而問曰然則四子何為事夫子曰居吾語汝夫回能仁而不能反賜能辯而不能訥由能勇而不能怯師能荘而不能同兼四子之有以易吾吾弗許也此其所以事吾而不貳也淮南子無子張
  孔子曰商汝知君之為君乎子夏曰魚失水則死水失魚猶為水也孔子曰商知之矣子夏曰君子漸于饑寒而志不僻銙于五兵而辭不懾臨大事不忘昔席之言尸子又曰日習則學不忘自勉則身不墮亟聞天下之大言則志益廣中論
  韓詩外傳魯哀公問子夏曰必學而後可以安國保民乎子夏曰不學而能安國保民者未嘗聞也哀公曰然則五帝有師乎子夏曰臣聞黄帝學乎大真顓頊學乎緑圖帝嚳學乎赤松子堯學乎尹夀舜學乎務成跗禹學乎西王國湯學乎成子伯文王學乎鉸時子斯武王學乎郭叔周公學乎太公仲尼學乎老𥅆此十一聖人未遭此師則功業不著乎天下名號不傳乎千世新序同詩外傳又有衛靈公召勇士公孫悁而子夏往與悁論勇于靈公前説支離不載
  孔子既沒子夏西河教授為魏文侯師史記
  子夏喪其子而喪其明曽子弔之曰吾聞之也朋友喪明則哭之曽子哭子夏亦哭曰天乎予之無罪也曽子怒曰商女何無罪也吾與女事夫子于洙泗之間退而老于西河之上使西河之民疑女于夫子爾罪一也喪爾親使民未有聞焉爾罪二也喪爾子喪爾明爾罪三也而曰爾何無罪與子夏投其杖而拜曰吾過矣吾過矣吾離羣而索居亦已久矣記檀弓


  尚史卷八十四
<史部,別史類,尚史>



  欽定四庫全書
  尚史卷八十五      繫五
  鑲白旗漢軍李鍇撰
  孔子弟子傳
  顓孫師陳人字子張少孔子四十八嵗史記
  為人有容貌資質寛沖博接從容自務居不務立於仁義之行孔子門人友之而弗敬家語 孟子注琴張子張也為人踸踔譎詭論語曰師也辟故不能甚善而稱狂又善鼓琴號曰琴張 按琴張琴牢也説誤
  子張問政子曰師乎前吾語汝乎君子明于禮樂舉而錯之而已子張復問子曰師爾以為必鋪几筵升降酌獻酬酢然後謂之禮乎爾以為必行綴兆興羽籥作鐘鼔然後謂之樂乎言而履之禮也行而樂之樂也君子力此二者以南面而立夫是以天下太平也諸侯朝萬物服體而百官莫敢不承事矣禮之所興衆之所治也禮之所廢衆之所亂也目巧之室則有奥阼席則有上下車則有左右行則有隨立則有序古之義也室而無奥阼則亂於堂室也席而無上下則亂於席上也車而無左右則亂於車也行而無隨則亂於塗也立而無序則亂於位也昔聖帝明王諸侯辨貴賤長幼逺近男女外内莫敢相踰越皆由此塗出也記仲尼燕居家語同
  子張問入官子曰安身取譽為難也有善勿専教不能勿搢已過勿發失言勿踦不善辭勿遂行事勿留君子入官自行此六路者則身安譽至而政從矣且夫忿數者獄之所有生也拒諫者慮之所以塞也慢易者禮之所以失也墮怠者時之所以後也奢侈者財之所以不足也専者事之所以不成也厯者獄之所由生也君子入官除七路者則身安譽至而從政矣故君子南面臨官大城而公治之精知而略行之合是忠信考是大倫存是美惡進是利除是害無求其報焉而民情可得也故臨之無抗民之志勝之無犯民之言量之無狡民之辭養之無擾于時愛之勿寛于刑則身安譽至而民自得也故君子南面臨官所見邇故明不可弊也所求邇故不勞而得也所以治者約故不用衆而譽至也法象在内故不逺源泉不竭故天下積也而木不寡短長人得其量故治而不亂故六者貫乎心蔵乎志形乎色發乎聲若此則身安譽至而民自得也故君子南面臨官不治則亂至亂至則争争之至又反於亂是故寛裕以容其民慈愛以優柔之而民自得也已故躬行者政之始也調說者情之道也善政行易則民不怨言調說則民不辨法仁在身則民顯以佚之也財利之生徴矣貪以不得善政必簡矣茍以亂之善言必聴矣詳以失之規諫曰至煩以不聴矣言之善者在所日聞行之善者在所能為故上者民之儀也有司執政民之表也邇臣便辟者羣臣僕之倫也故儀不正則民失誓表弊則百姓亂邇臣便辟不正亷而羣臣服汙矣故不可不慎乎三倫矣故君子修身反道察說而邇道之服存焉是故工女必自擇絲麻良工必自擇齎材賢君良上必自擇左右始故佚諸取人勞于治事勞於取人佚于治事故君子欲譽則謹其所便欲名則謹於右右故上者辟如縁木者務高而畏下者滋甚六馬之離必於四面之衢民之離必於上之佚政也故上者尊嚴而絶百姓者卑賤而神民而愛之則存惡之則亡也故君子南面臨官貴而不驕富恭有本能圖修業居久而譚情邇暢而及乎逺察一而闗于多一物治而萬物不亂者以身為本者也故君子莅民不可不知民之性達民之情既知其以生有習然後民特從命也故世舉則民親之政均則民無怨故君子莅民不臨以髙不道以逺不責民之所不能今臨之明王之成功則民嚴而不迎也道以數年之業則民疾疾則辟矣故古者冕而前旒所以蔽明也統絖塞耳所以弇聰也故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故枉而直之使自得之優而柔之使自求之揆而度之使自索之民有小罪必以其善以赦其過如死使之生其善也是以上下親而不離故惠者政之始也政不正則不可教也不習則民不可使也故君子欲言之見信也者莫若先虚其内也欲政之速行也者莫若其身先之也欲民之速服也者莫若以道御之也故不先以身雖行必鄰也不以道御之雖服必强矣故非忠信則無以取親於百姓矣外内不相應則無以取信者矣四者治民之統也大戴記
  子夏既除䘮而見予之琴和之而不和彈之而不成聲作而曰哀未忘也先王制禮而弗敢過也子張既除喪而見予之琴和之而和彈之而成聲作而曰先王制禮不敢不至焉子張問曰書云高宗三年不言言乃讙有諸仲尼曰胡為其不然也古者天子崩王世子聴於冡宰三年
  孔叢子子張問曰堯舜之世一人不刑而天下治何則以教誠而愛深也龍子以為一夫而被以五刑敢問何謂孔子曰不然五刑所以佐教也龍子未可謂能為書也孔叢子書曰兹殷罰有倫子張曰何謂也孔子曰不失其理之謂也今諸𠉀不同徳國君異法折獄無倫以意為限是故知法之難也子張曰古之知法者與今之知法者異乎孔子曰古之知法者能逺今之知法者不失有罪不失有罪其于怨寡矣能逺則於獄其防深矣寡怨近乎濫防深治乎本書曰維敬五刑以成三徳言敬刑所以為徳也又曰書曰若保赤子子張曰聴訟可以若此乎孔子曰可哉古之聴訟者惡其意不惡其人求所以生之不得其所以生乃刑之君必與衆共焉今之聴訟者不惡其意而惡其人求所以殺是反古之道也又曰子張問曰聖人受命必受諸天而書云受終於文祖何也孔子曰受命于天者湯武是也受命於人者舜禹是也夫不讀詩書易春秋則不知聖人之心又無以别堯舜以禪湯武之伐也又曰子張問曰禮丈夫三十而室昔者舜三十徴庸而書云有鰥在下曰虞舜何謂也曩師聞諸夫子曰聖人在上君子在位則内無怨女外無曠夫堯為天子而有鰥在下何也孔子曰夫男子二十而冠冠而後娶古今通義也舜父頑母嚚莫克圖室家之端焉故逮之三十而謂之鰥也詩云娶妻如之何必告父母父母在則宜圖婚若已殁則已之娶必告其廟今舜之鰥乃父母之頑嚚也雖堯為天子其如舜何又曰子張曰女子必漸乎二十而後嫁何也孔子曰十五許嫁而後從夫是陽動而陰應男唱而女隨之義也以為繢組紃織絍者女子之所有事也黼黻文章之義婦人之所有大功也必十五以往漸乎二十然後可以通乎此事通乎此事然後乃能上以孝于舅姑下以事夫養子也又曰子張問書云奠髙山何謂也孔子曰高山五嶽定其差秩祀所視焉子張曰其禮如何孔子曰牲幣之物五嶽視三公小名山視子男子張曰仁者何樂于山曰夫山者巋然髙曰髙則何樂爾曰夫山草木植焉鳥獸蕃焉財用出焉直而無私焉四方皆伐焉興吐風雲以通乎天地之間隂陽和合雨露之澤萬物以成百姓咸饗此仁者之所以樂乎山也
  子張病召申詳而語之曰君子曰終小人曰死吾今日其庶㡬乎子張死曾子有母之喪齊衰而往哭之或曰齊衰不以弔曾子曰我弔也與哉子張之喪公明儀為志焉禇幕丹質蟻結於四隅殷士也記檀弓
  韓詩外傳孔子過康子子張子夏從孔子入坐二子相與論終日不决子夏辭氣甚隘顔色甚變子張曰子亦聞夫子之論邪徐言誾誾威儀翼翼後言先黙得之推讓巍巍乎蕩蕩乎道有歸矣小人之論也専意自是瞋目搤腕疾言噴噴一幸得勝疾笑嗌嗌威儀固陋辭氣鄙俗是以君子賤之也說苑孔子卦得賁喟然而嘆意不平子張進而問曰師聞賁者吉卦而歎之乎孔子曰賁非正色也吾思也質素白當正白黑當正黑夫質何也吾亦聞之丹漆不文白玉不雕寶珠不飾質有餘者不受飾也新序子張見魯哀公七日而公不禮託僕夫而去曰臣聞君好士故犯霜露冒塵垢百舍重趼以見君七日而君不禮君之好士也有似葉公子高之好龍也葉公子高好龍鉤以寫龍鑿以寫龍屋室雕文以寫龍于是天龍聞而下之窺頭于牖拖尾於堂葉公見之棄而還走失其魂魄五色無主是葉公非好龍也好夫似龍而非龍者也今臣聞君好士故不逺千里以見君七日不禮君非好士也好夫似士而非士者也敢託而去中論孔子謂子張曰師吾欲聞彼将以改此也聞彼而不改此雖聞何益 外傳抑子夏太甚新序好龍之說有似戰國辨士語附著之以廣所聞
  澹臺滅明武城人字子羽少孔子三十九嵗家語作四十九嵗状貌甚惡
  水經注澹臺子羽齎千里之璧渡河陽侯波起兩蛟挾舟子羽曰吾可以義求不可以威刼撡劎斬蛟蛟死乃投璧於河三投而輒躍出乃毁璧而去
  欲事孔子孔子以為材薄既已受業退而修行行不由徑非公事不見卿大夫南游至江索隠吳國東南有澹臺湖從弟子三百人設取予去就名施乎諸侯孔子聞之曰吾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史記
  家語澹臺子羽有君子之容而行不勝其貌宰我有文雅之辭而智不充其辨孔子曰里語云相馬以輿相士以居弗可廢矣以容取人失之子羽以辭取人失之宰予 史云貌惡而家語以為君子之容語正相反博物志澹臺子羽子溺水死欲葬之滅明曰此命也與螻蟻何親與魚鱉何讎遂使勿葬
  宓不齊字子賤孔安國曰魯人少孔子四十九嵗史記 家語作三十嵗仕於魯為單父宰辭行請君之近史二人與之俱至官宓子戒邑吏令二史書方書輙掣其肘書不善則從而怒之二史患之辭請歸宓子曰子之書甚不善子免而歸矣二史歸報於君曰宓子使臣書而掣肘書惡而又怒臣邑吏皆笑之此臣之所以來也魯君以問孔子孔子曰宓不齊君子也屈節治單父将以自試也意者以此為諫乎公寤太息而歎曰寡人不肖亂宓子之政而責其善者數矣遽發使告宓子曰自今以往單父非吾有也從子之制有便於民者子决為之五年一言其要宓子遂得行其政於是單父治焉
  說苑宓子賤為單父宰辭于夫子夫子曰母迎而距也母望而許也許之則失守距之則閉塞譬如髙山深淵仰之不可極度之不可測也說苑子賤為單父宰過於陽晝曰子亦有以送僕乎陽晝曰吾少也賤不知治民之術有釣道二焉請以送子夫扱綸錯餌迎而吸之者陽橋也其為魚薄而不美若存若亡若食若不食者魴也其為魚也博而厚味子賤曰善未至單父冠盖迎之者交接於道子賤曰車驅之陽晝之所謂陽橋者矣至單父請其耆老尊賢者而與之共治單父
  齊人攻魯道由單父單父之老請曰麥熟矣今齊冦至不及人人自收其麥請放民出穫麥可以益糧且不資於冦三請而宓子不聴俄而齊冦逮於麥季孫聞之怒使人讓宓子曰民寒耕熱耘曾不得食豈不哀哉不知猶可以告者三而子不聴非所以為民也宓子蹵然曰今兹無麥明年可樹若使不耕者穫是使民樂有冦且得單父一嵗之麥於魯不加彊喪之不加弱若使民有自取之心其創必數世不息季孫聞之曰地若可入吾豈忍見宓子哉孔子使巫馬期逺觀政巫馬期入單父界見漁者得魚輒舍之巫馬期問焉漁者曰魚之大者名為䲖吾大夫愛之其小者名為鱦吾大夫欲長之是以得二者輒舍之巫馬期返以告孔子曰宓子之徳至使民闇行若有嚴刑於旁敢問何行而得於是孔子曰吾嘗與之言曰誠於此者刑乎彼宓子行此術於單父也家語
  吕氏春秋同說苑宓子賤治單父彈鳴琴身不下堂而單父治巫馬期亦治單父以星出以星入日夜不處而單父亦治巫馬期問其故於宓子宓子曰我之謂任人子之謂任力任力者固勞任人者固佚說苑孔子弟子有孔蔑者與宓子賤皆仕孔子過孔蔑問之曰自子之仕何得何亡孔蔑曰未有所得而所亡者三曰王事若襲學焉得習以是學不得明所亡者一也奉禄少鬻鬻不足及親戚親戚益疏所亡者二也公事多急不得弔死視病朋友益䟽所亡者三也孔子復見子賤曰自子之仕何得何亡子賤曰未有所亡而所得者三始誦之文今履而行之是學日益明所得者一也奉禄雖少鬻鬻得及親戚親戚益親所得者二也公事雖急夜勤弔死視病朋友益親所得者三也說苑孔子謂子賤曰子治單父而衆說語丘所以為之者曰不齊父其父子其子恤諸孤而哀喪紀孔子曰善小節也小民附矣曰不齊所父事者三人兄事者五人友者十一人孔子曰父事三人可以教孝矣兄事五人可以教弟矣友十一人可以教學矣中節也中民附矣曰此地有賢於不齊者五人不齊事之教不齊所以治之術孔子曰欲其大者乃於此在矣昔者堯舜清微其身以聴觀天下務來賢人夫舉賢者百福之宗也神明之主也不齊之所治者小也所治者大其與堯舜繼矣韓非子宓子賤治單父有若見之曰子何臞也宓子曰君不知賤不肖使治單父官事急心憂之故臞有若曰昔者舜鼓五絃歌南風之詩而天下治今以單父之細治之而憂治天下将奈何淮南子賓有見人於宓子者賓出宓子曰子之賓有三過望我而笑是攓也談語而不稱師是返也交淺而言深是亂也賓曰望君而笑是公也談語而不稱師是通也交淺而言深是忠也 與趙䇿馮忌說同見說客傳韓非子田明辜射宓子賤宰予不免於田常宋書畢萬保軀宓賤殘領 按闞止事誤宰我已見前宓賤死事當亦誤
  儒家宓子十六篇又景子三篇說宓子似其弟子漢書高柴字子臯又作羔少孔子三十嵗史記 家語作四十嵗
  齊人鄭康成注衛人高氏之族長不過六尺為人篤孝而有法正家語子臯之執親之喪也泣血三年未嘗見齒君子以為難仕魯為成宰家語作武城宰誤成人有兄死而不為衰者聞子臯将為成宰遂為衰成人曰蠶則績而蟹有匡范則冠而蟬有緌兄則死而子臯為之衰子臯葬其妻犯人之禾申詳以告曰請庚之子臯曰孟氏不以是罪予朋友不以是棄予以吾為邑長於斯也買道而葬後難繼也魯子蒲卒哭者呼滅子臯曰若是野哉哭者改之記檀弓後與子路俱仕衛衛蒯聵與孔俚作亂子路聞之馳往遇子臯出衛城門謂子路曰出公去矣而門已閉子可還矣母空受其禍子路曰食其食者不避其難子臯卒去子路死之史記
  說苑子羔為衛政刖人之足衛亂子羔走郭門郭門閉刖者守門曰于彼有缺子羔曰君子不踰曰于彼有竇子羔曰君子不隧曰于此有室子羔入追者罷子羔将去謂刖者曰吾不能虧損主人法令而親刖子之足吾在難中此乃子之報怨時也何故逃我刖者曰㫁足固我罪也無可奈何君之治臣也傾側法令先後臣以法欲臣之免于法也臣知之獄决罪定臨當行刑君愀然不樂見於顔色臣又知之君豈私臣哉韓非子同而以孔子為衛相人惡孔子於衛君衛君欲執孔子孔子走弟子皆逃子臯從出門誣甚文選注衛蒯聵亂子臯滅髭鬚衣婦人衣逃出曰父子争國吾何為其間乎
  原憲檀弓作仲憲字子思宋人康成注魯人少孔子三十六嵗清静守節貧而樂道孔子為魯司冦原憲嘗為孔子宰家語孔子卒原憲亡在草澤中家語作隠於衛子貢相衛結駟連騎排藜藿入窮閻過謝原憲憲攝敝衣冠見子貢子貢曰夫子豈病乎原憲曰吾聞之無財者謂之貧學道而不能行者謂之病若憲貧也非病也子貢慚不懌而去終身恥其言之過史記 韓詩外傳語繁而同
  漆雕開字子若史記作子開蔡人康成注魯人少孔子十一嵗習尚書不樂仕孔子曰子之齒可以仕矣時将過子若曰吾斯之未能信孔子說家語
  孔叢子漆雕開形殘非行已之致何傷于徳哉說苑孔子問漆雕馬人曰子事臧文仲武仲孺子容三大夫者孰為賢漆雕馬人對曰臧氏家有龜焉名曰蔡文仲立三年為一兆焉武仲立三年為二兆焉孺子容立三年為三兆焉馬人見之矣若夫三大夫之賢不賢馬人不識也孔子曰君子哉漆雕氏之子其言人之美也隐而顯其言人之過也徴而著故智不能及明不能見得無數卜乎 按說苑馬人嘗事臧氏三世與開不仕者正相反非開明矣而弟子中又無所謂漆雕馬人者家語作漆雕慿亦無之
  有若字子有魯人少孔子三十三嵗史記作四十三嵗今本家語作三十六嵗為人彊識好古家語
  有若問於曾子曰問喪於夫子乎曰聞之矣喪欲速貧死欲速朽有子曰是非君子之言也曾子曰參也聞諸夫子也有子又曰是非君子之言也曾子曰參也與子游聞之有子曰然然則夫子有為言之也曾子以斯言告於子游子游曰甚哉有子之言似夫子也昔者夫子居於宋見桓司馬自為石椁三年而不成夫子曰若是其靡也死不如速朽之愈也死之欲速杇為桓司馬言之也南宫敬叔反必載寶而朝夫子曰若是其貨也喪不如速貧之愈也喪之欲速貧為敬叔言之也曾子以子游之言告有子有子曰然吾固曰非夫子之言也曾子曰子何以知之有子曰夫子制於中都四寸之棺五寸之椁以斯知不欲速朽也昔者夫子失魯司冦将之荆葢先之以子夏又申之以冉有以斯知不欲速貧也曾子曰晏子可謂知禮也已㳟敬之有焉有若曰晏子一孤裘三十年遣車一乗及墓而反言其既窆即歸不留賓客有事也國君七個遣車七乗大夫五個遣車五乗人臣賜車馬者乃得有遣車遣車之差大夫五諸𠉀七个謂所包遣奠牲體之數晏子焉知禮曾子曰國無道君子恥盈禮焉國奢則示之以儉國儉則示之以禮史記孔子既没弟子思慕有若状似孔子弟子相與共立為師事之如夫子時他日弟子進問曰昔夫子當行使弟子持雨具已而果雨弟子問曰夫子何以知之夫子曰詩不云乎月離於畢俾滂沱矣昨暮月不宿畢乎他日月宿畢竟不雨啇瞿年長無子其母為取室孔子使之齊瞿母請之孔子曰無憂瞿年四十後當有五丈夫子已而果然敢問夫子何以知之有若黙然無以應弟子起曰有子避之此非子之座也 師事有若史不知何所本謬悠之言不足徴也
  有若之喪悼公弔焉子游擯由左記檀弓
  公西赤字子華康成注魯人家語同少孔子四十二嵗史記
  束帶立朝閒賔立之儀家語
  孔叢子書曰其在祖甲不義惟王公西赤曰聞諸晏子湯及太甲武丁祖乙天下之大君夫太甲為王居喪行不義同稱君何也孔子曰君子之於人計功而除過太甲即位不明居喪之禮而干冡宰之政伊尹放之於桐憂思三年追悔前愆起而復位謂之明王以此觀之雖四於三王不亦可乎淮南子公西華之養親也若與朋友處
  南宫縚一名括字子容孔安國曰魯人以智自将世清不廢世濁不汚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家語
  南宫縚之妻之姑之喪夫子誨之曰爾母從從爾從從髙也爾母扈扈爾扈扈廣也葢榛以為笄長尺而總八寸記檀弓索隠即孟僖子之子仲孫閲康成注亦同並誤說見後
  巫馬施字子旗康成注魯人家語巫馬期陳人字子期少孔子三十嵗史記韓詩外傳子路與巫馬期薪於韞邱之下陳之富人處師氏者指車百乗觴於韞邱之上子路曰使子無忘子之所知亦無進子之所能得此富終身無復見夫子子為之乎巫馬期喟然而嘆曰聞之夫子勇士不忘喪其元志士仁人不忘在溝壑子不知予與試予與意者其志與子路心慚負薪先歸孔子曰由何為偕出而先返也子路以告孔子援琴而彈詩曰肅肅鴇羽集於苞栩王事靡盬不能藝稷黍父母何怙悠悠蒼天曷其有所子道不行也使汝願者
  顔無繇字路路者顔囘父父子嘗各異時事孔子史記少孔子六嵗孔子始教於闕里而受學焉家語
  曾蒧字晳曾參父疾時禮教不行欲修之孔子善焉家語司馬耕家語司馬黎耕字子牛孔安國曰宋人性躁好言語兄桓魋行惡嘗憂之家語
  樊須字子遲康成注齊人家語魯人少孔子四十六嵗弱仕于季氏家語 史記少三十六嵗 按哀十一年清之戰冉求帥左師管周父御樊遲為右季孫曰須也弱有子曰就用命焉葢少孔子四十六嵗至此裁二十三嵗故云弱
  公晳哀字季次家語作公晳克魯人孔子曰天下無行多為家臣仕於都唯季次未嘗仕史記 潛夫論顔原公晳困饉於郊野
  公冶長齊人字子長家語魯人名萇范甯云名芝孔子以其子妻之史記
  海録公治長辨鳥雀語云唶唶嘖嘖白蓮水邊有車覆粟車脚淪泥犢牛折角收之不盡相呼共啄人驗之果然張華云公冶長墓在城陽姑幕城東南五里所墓極髙
  商瞿魯人字子木少孔子二十九嵗孔子傳易於瞿瞿傳楚人馯臂子弓史記作宏誤子弓傳江東人矯子庸疵漢書作橋疵魯人疵傳燕人周子家豎漢書作周醜豎傳淳于人光子乗羽羽傳齊人田子荘何何傳東武人王子中同同傳菑川人楊何史記
  梁鱣一作鯉字叔魚少孔子二十九嵗史記
  家語齊人少孔子三十九嵗梁鱣年三十未有子欲出其妻商瞿謂曰子未也昔吾年三十八無子吾母為吾更取室夫子使吾之齊母欲請留子曰無憂也瞿過四十當有五丈夫子今果然吾恐子自晩生耳未必妻之過從之二年而有子
  顔幸字子柳康成注魯人少孔子四十六嵗史記
  子栁之母死子碩請具子栁曰何以哉子碩曰請粥庶弟之母子栁曰如之何其粥人之母以葬其母也不可既葬子碩欲以賻布之餘具祭器子栁曰不可吾聞之也君子不家於喪請班諸兄弟之貧者記檀弓 註子栁魯叔皮之子子碩之兄
  冉孺字子魯一作曾家語魯人字子魚少孔子五十嵗史記
  公伯寮史記作繚或云即申繚字子周史記 馬融注魯人弟子也文翁禮殿圖有家語無曹䘏字子循少孔子五十嵗史記
  伯䖍字子析家語作伯處字子晳少孔子五十嵗史記
  公孫龍字子石孟子趙人康成注楚人家語作公孫寵衛人詳趙傳少孔子五十三嵗史記
  說苑子貢問子石子不學詩乎子石曰吾暇乎哉父母求吾孝兄弟求吾悌朋友求吾信吾暇乎哉說苑子石登吳山四望而歎曰嗚呼悲哉世有明於事情不合於人心者有合於人心不明於事情者弟子問曰何謂也曰昔者吳王夫差不聴伍子胥盡忠極諫抉目而辜太宰嚭公孫雒偷合茍容以順志而沈身江湖頭懸越旗昔者費仲惡來革長鼻抉耳崇侯虎順紂之欲武王伐紂四子身死牧之野頭足異所比干盡忠剖心而死今欲明事情恐有抉目剖心之禍欲合人心恐有頭足異所之患由是觀之君子道狹耳不逢明主狹道之中又将險危閉塞無可從出者史記自公孫龍已右顯有年名及受業聞見於書傳者三十五人
  冉季字子産史記 康成注魯人
  公祖句兹字子之史記 家語作公祖兹
  秦商字子丕史記 康成注楚人家語魯人字丕兹少孔子四十嵗其父厪父與孔子父叔梁紇俱以力聞蘇轍古史少四嵗說似近
  申黨字周史記 正義魯人或作棠即申棖家語申績字子周或作續 按鄭康成云申棖葢孔子弟子申續是申續即申棖也後漢王政碑云有羔羊之潔無申棠之欲是申棠亦即申棖也
  顔之僕字叔史記 康成注魯人家記字子叔
  榮旂字子祺史記 家語榮祈字子顔
  縣成字子祺康成注魯人家語縣成字子横
  左人郢字行史記 康成注魯人家語左郢字子行
  燕伋字思史記 家語燕級字子思
  薛邦字子從家語 史記鄭國字子徒葢誤薛為鄭避漢諱邦作國
  秦非字子之史記 康成注魯人
  施之常字子恒史記 家語字子常
  顔噲字子聲史記 康成注魯人
  步叔乗字子車史記 康成注齊人廣韻作少叔乗
  原亢籍史記 家語原亢字籍正義亢作冗
  樂欬字子聲史記 正義魯人家語作樂欣
  廉絜字庸史記 康成注衛人家語字子曹
  叔仲㑹字子期史記 康成注晉人
  家語魯人少孔子五十嵗與孔璇年相比每孺子執筆記事於夫子二人迭侍左右孟武伯見孔子而問曰此二孺子之幼也於學豈能識于壮哉孔子曰然少成則若性也習慣若自然也
  顔何字冉史記 康成注晉人家語字稱史記索隠引
  秦祖字子南史記 康成注秦人
  漆雕哆字子歛史記 康成注魯人
  顔高字子驕史記 家語名産
  今本家語作顔刻字子驕少孔子五十嵗孔子適衛子驕為僕衛靈公與夫人南子同車出而使孔子為次游過市孔子恥之曰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
  漆雕徒父史記 康成注字子有家語作從父字子文
  壤駟赤字子徒史記 康成注秦人家語字子從
  商澤史記 康成注字子季家語字子秀
  石作蜀字子明史記 康成注成紀人家語作石子蜀
  任不齊字選史記 康成注楚人家語字子選
  公良孺字子正史記 家語陳人賢而有勇孔子周行常以家車五乗從
  后處字子里史記 康成注齊人家語作石處字里之
  秦冉字開史記家語無
  公夏首字乗史記 康成注魯人家語公夏守字子乗
  奚容蒧字子晳史記 正義衛人家語奚蒧字子偕
  公堅定字子中史記 康成注魯人或云衛人家語公肩字子仲
  顔祖字襄史記 正義魯人家語顔相字子襄
  鄡單字子家史記 家語縣亶字子象 按鄡古作□鄡□單亶家象並以音形之近而譌以為家語無者誤
  句井疆史記 康成注衛人家語字子疆
  罕父黑字子索史記 家語字子黑一作字索
  狄黑字晳史記 家語字晳之
  邽選字子歛史記 康成注魯人家語字子飲文翁圖作國選葢亦避漢諱改之劉氏作邽巽孔忠史記 注云字子蔑
  家語孔弗字子蔑孔子兄孟皮之子孔蔑問行己之道子曰知而弗為莫若弗知親而弗信莫若勿親樂之方至樂而弗驕患之将至思而勿憂孔蔑曰行己乎子曰攻其所不能補其所不備毋以其所不能疑人毋以其所能驕人終日言無遺己之憂終身行不遺己之患唯智者有之
  公西輿如字子上史記 家語作公西與
  公西蒧字子上史記 康成注魯人家語字子尚 史記自冉季已後無年及不見書傳者四十二人按公良孺顔高秦商叔仲㑹孔忠家語並有事迹是不見書傳者三十七人
  陳亢陳人字子亢一字子禽少孔子四十嵗家語
  陳子車死於衛其妻與其家大夫謀以殉葬定而後陳子亢至以告曰夫子疾莫養於下請以殉葬子亢曰以殉葬非禮也雖然則彼疾當養者孰若妻與宰得已則吾欲已不得已則吾欲以二子者之為之也於是弗果用記檀弓
  琴牢衛人字子開一字子張家語
  荘子子桑戸死孟子反子琴張編曲鼓琴而歌孔子使子貢往待事焉反以告孔子曰彼游方之外者也舊說家語無秦冉顔何鄡單公伯寮而有陳亢琴
  牢縣亶按古本家語顔何字稱縣亶即鄡單公伯僚實愬子路家語黜之是所無者唯秦冉一人而已陳亢見經琴牢見荘子今増之
  孺悲恤由之喪哀公使孺悲之孔子學士喪禮士喪禮于是乎書小戴禮雜記 孺悲欲見孔子辭以疾悲遂不得厠弟子之列然如戴聖所紀士喪禮由悲而傳闕之非是今増之
  公罔之裘記射義
  序㸃孔子射于矍相之圃葢觀者如堵墻射至于司馬使子路執弓矢出延射曰賁軍之将亡國之大夫與為人後者不入其餘皆入葢去者半入者半又使公罔之裘序㸃揚觶而語公罔之裘揚觶而語曰幼壮孝悌耆耋好禮不從流俗修身以俟死者不在此位也葢去者半處者半序㸃又揚觶而語曰好學不倦好禮不變旄期稱道不亂者不在此位也葢㢙有存者記射義
  仲孫何忌孟僖子之子懿子也孟僖子将死召其大夫曰孔丘聖人之徒也臧孫紇有言曰聖人有明徳者若不當世其後必有達人今其将在孔丘乎我若獲後必屬說與何忌于孔子使事之而學禮焉故孟懿子與南宫敬叔師事仲尼左傳
  仲孫説一作閲懿子之弟居南宫曰南宫敬叔禮康成注敬叔孟懿子之子仲孫閲又云南宫縚孟僖子之子南宫閲字子容其妻孔子兄女陸徳明釋文南宫閲一名縚史記索隠南宫适家語作南宫縚是孟僖子之子仲孫閲則諸說並以南宫适與括與縚與仲孫閲俱為一人 按春秋名號歸一圖仲孫即閲南宫敬叔孔子弟子初不言括縚則南宫括别是一人明甚
  孔子與敬叔俱至周問禮樂自周反魯弟子稍益進焉子曰自南宫敬叔之乗我車也而道加行家語 家語南宫敬叔以富得罪于定公奔衛衛𠉀請復之載其寶以朝夫子聞之曰若是其貨也喪不若速貧之愈 按敬叔無奔衛事說由檀弓而誤
  孔璇家語 事見前叔仲㑹
  惠叔蘭衛将軍文子彌牟之弟為衛司冦子游嘗從孔子適衛與子蘭相善使之受學于孔子家語 檀弓記子蘭之喪詳子游傳
  左丘明魯太史孔子将修春秋與左邱明乗如周觀書於周史歸而修春秋之經丘明為之傳嚴彭祖注
  漢書仲尼與丘明觀魯史記有所褒貶口授弟子弟子退而異言丘明恐弟子各安其意以失其真故論本事而作傳論衡春秋諸家去孔子逺左氏傳出孔子壁中近得其實杜預注邱明受經于仲尼是為素臣荀崧曰孔子作春秋丘明子夏造膝親受史通丘明躬為魯史受經于仲尼啖助曰左氏受經于仲尼博采諸家叙事尤備此餘傳功最髙者 按諸家並以丘明受業孔子至宋趙匡則疑左氏在孔子之前王安石疑左氏在孔子之後並誤葉夢得曰古有左氏左丘氏太史公稱左丘失明厥有國語今春秋傳作左氏而國語出左丘氏則不得為一家文體亦自不同其非一家書明甚矣按此則左丘明實為國語而作春秋傳者又别有左氏說又獨異
  廉瑀文翁禮殿圖
  林放文翁禮殿圖
  牧皮事孔子學者趙岐孟子注
  子服何是為子服景伯魯峻石壁畫像
  賓牟賈注不言孔子弟子然問樂免席而請子曰居吾語汝是亦弟子之禮也賈侍坐于孔子孔子與之言及樂曰夫武之備戒已久何也夫武之樂先擊鼓備戒已久乃始作舞對曰病不得其衆也武王伐紂病不得衆心故先鳴鼔戒衆久乃出戰今舞象此咏歎之淫液之何也對曰恐不逮事也恐諸侯後至不及戰事故長歌以致望慕之情發揚蹈厲之已蚤何也對曰及時事也象及時伐紂不可緩也武坐致右憲左何也坐跪也問舞武樂之人有時而跪以右足致地而左足仰何也對曰非武坐也賈言非武人坐舞法無坐也聲淫及商何也樂有貪商之聲對曰非武音也子曰若非武音則何音也對曰有司失其傳也若非有司失其傳則武王之志荒矣言武王實有心取商豈精明神武應天順人之志哉子曰唯丘之聞諸萇𢎞亦若吾子之言是也賓牢賈免席而請曰夫武之備戒已久則既聞命矣敢問遲之遲而又久何也言久立于綴也子曰居吾語汝夫樂者象成者也總干而山立武王之事也将舞舞人總持干盾如山之立此象武王持盾以待諸𠉀之志發揚蹈厲太公之志也象太公鷹揚之志武亂皆坐周召之治也樂卒章象周公召公文徳之治盖以文而止武也且夫武始而北出自南第一位北至第二位為一成再成而滅商自第二位至苐三位而象滅啇三成而南自第三位至第四位極北而反南象克殷南還四成而南國是疆自北第一位至第二位象伐紂後疆理南國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自第二位至苐三位乃分左右象周召六成復綴以崇天子自第三位而復於南頭初位象武功成而歸鎬京四海皆崇武王為天子夾振之而駟伐盛威於中國也夾舞振鐸以為節舞者戈矛四次擊刺象伐紂之兵盛威于中國夾而進事蚤濟也舞者各有部分振鐸者夾之而進於武王之事為蚤成久立於綴以待諸侯之至也久立于行綴之位象武王待諸侯之集且女獨未聞牧野之語乎武王克殷反當作及商未及下車而封黄帝之後于薊封帝堯之後於祝封帝舜之後于陳而封夏后氏之後於杞投殷之後於宋封王子比干之墓釋箕子之囚使之行商容而復其位庶民弛政庶士倍禄濟河而西馬散之華山之陽而弗復乗牛散之桃林之野而弗復服車甲衅而藏之府庫而弗復用倒載干戈包以虎皮将帥之士使為諸侯名之曰建櫜然後天下知武王之不復用兵也散軍而郊射左射貍首左東學在東郊射歌貍首以為節右射騶虞右西學在西郊射歌騶虞以為節而貫革之射息也禆冕措笏而虎賁之士說劍也祀乎明堂而民知孝朝覲然後諸侯知所以臣耕籍然後諸侯知所以敬五者天下之大教也食三老五更於大學天子袒而割牲執醤而饋執爵而酳冕而總干所以教諸侯之弟也若此則周道四達禮樂交通則夫武之遲久不亦宜乎記樂記
  鞠語景公上路寢聞哭聲曰吾若聞哭聲何為者也梁邱據對曰魯孔丘之徒鞠語者也明于禮樂審於服喪其母死葬埋甚厚服喪三年哭泣甚哀公曰豈不可哉而色悅之晏子春秋孔叢子同
  顔涿聚史作濁鄒左傳作顔庚齊大夫初梁父之大盜也學于孔子為天下名士以終其夀吕覽 史記孔子世家弟子三千身通六藝者七十有二人如顔濁鄒之徒受業者甚衆而于弟子列傳内無顔涿聚左傳黎邱之役涿聚為晋禽見齊傳 史記七十七人外増陳亢以下十七人合九十四人此外申棖申績即申黨鄭國即薛邦不並編入又荘子徳充符篇有常季郭象注常季孔子弟子按荘子多寓言不見他本亦不敢以假託編入也
  孔子門人歐陽子云受業者為弟子受業于弟子者為門人
  成囘學於子路三年囘恭敬不已子路問其故囘對曰臣聞之行者比于鳥上畏鷹鸇下畏羅網夫人為善者少為讒者多若身不死安知禍罪不施行年七十常恐行節之虧囘是以恭敬待大命子路稽首曰君子哉說苑馯臂子弓弓一作𢎞楚人孔子傳易于商瞿瞿傳子弓史記應劭曰子弓子夏門人漢儒林傳商瞿受易仲尼瞿傳魯橋疵子庸子庸傳江東馯臂子弓
  橋疵子庸疵一作庇字子肩魯荘公族世子
  商瞿受易以授橋疵子庸漢書 史記謂子弓授子庸漢書謂子庸授子弓魏文𠉀名都世本名斯受子夏經藝史記
  段 -- 𠭊 or 叚 ?干木晉之大駔也學于子夏為天下名士顯人以終其夀吕覽路史段 -- 𠭊 or 叚 ?干氏初邑段 -- 𠭊 or 叚 ?後邑干因邑為氏風俗通以為姓段 -- 𠭊 or 叚 ?名干木誤
  髙行子齊人趙岐注
  子夏授詩於髙行子徐整注
  曽申字子西曽參之子受詩于子夏陸徳明注
  左丘明授春秋于曾申劉向别録
  穆公之母卒使人問于曽子曰如之何對曰申也聞諸申之父曰哭泣之哀齊斬之情饘粥之食自天子達布幕衛也縿幕魯也記檀弓 又曰曽子疾病曽元曽申坐于足大戴記作曽華曽子疾病曽元抑首曽華抱足而趙岐注以為曽子之孫誤
  公羊高齊人子夏傳春秋與公羊高戴宏春秋論 荀崧曰公羊親受子夏梁武帝曰公羊稟西河之學孔穎達曰孔子授春秋于卜商商授弟子公羊高穀梁赤各為之傳穀梁赤魯人子夏弟子風俗通 縻信以為秦孝公同時人阮孝緒曰名俶字元始顔師古注名喜受經於子夏
  樂正子春曾子弟子康成注
  樂正子春之母死五日而不食曰吾悔之自吾母而不得吾情吾惡乎用吾情記檀弓
  樂正子春下堂而傷其足數月不出猶有憂色門弟子曰夫子之足瘳矣數月不出猶有憂色何也樂正子春曰善如爾之問也善如爾之問也吾聞諸曽子曽子聞諸夫子曰天之所生地之所養無人為大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歸之可謂孝矣不虧其體不辱其身可謂全矣故君子頃步而不敢忘孝也今予忘孝之道予是以有憂色壹舉足而不敢忘父母壹出言而不敢忘父母壹舉足而不敢忘父母是故道而不徑舟而不游不敢以先父母之遺體行殆壹出言而不敢忘父母是故惡言不出於口忿言不反於身不辱其身不羞其親可謂孝矣記祭義 韓非子齊伐魯索讒鼎作樂正子春事與栁下惠同
  檀弓魯人善於禮陸徳明音義 胡寅曰曽子門人纂修論語
  公儀仲子魯同姓之喪檀弓免焉仲子舍其孫而立其子禮適子死立適孫檀弓曰何居我未之前聞也趨而就子服伯子即子服何景伯于門右曰仲子舍其孫而立其子何也伯子曰仲子亦猶行古之道也昔者文王舍伯邑考而立武王微子舍其孫腯而立衍也夫仲子亦猶行古之道也子游問諸孔子孔子曰否立孫記檀弓 孔穎達䟽檀弓在六國時知者以仲梁子是六國時人故知也非孔門門徒而于仲梁予之下康成注曰魯人孔疏云魯有仲梁懐仲梁魯姓故知是魯人其說自相舛戾 按記檀弓與孔子同時而云六國時人誤
  沈猶行曽子弟子趙岐注
  曾子居武城有越冦或曰冦至盍去諸曰無寓人于我室毁傷其薪木冦退則曰修我墻屋我将反冦退曾子反左右曰待先生如此其忠且敬也冦至則先去以為民望冦退則反殆於不可沈猶行曰是非汝所知也昔沈猶有負芻之禍從先生者七十人未有與焉
  陽膚曽子弟子包成論語章句
  公明高曾子弟子趙岐注
  公明宣學於曾子三年不讀書曾子曰宣而居參之門三年不學何也公明宣曰宣見夫子居宫庭親在叱吒之聲未嘗至犬馬宣說之宣見夫子之應賓客恭儉而不懈惰宣說之宣見夫子之居朝廷嚴臨下而不毁傷宣說之宣說此三者學而未能宣安敢不學乎曾子避席謝之曰參不及宣其學而已說苑
  公明儀子張弟子子張之喪公明儀為志焉又為曾子弟子孔穎達疏
  子襄曾子弟子趙岐注
  公孫尼子七十子之弟子顔師古注
  沈約曰樂記取公孫尼子劉巘曰緇衣公孫尼子作
  孺家有公孫尼子二十八篇雜家有公孫尼一篇漢書世碩陳人七十子之弟子顔師古注
  世碩以為人情有善有惡在所養焉作養書一篇宓子賤漆雕開公孫尼子之徒亦論性情與世子相出入王充論衡
  儒家世子二十一篇漢書
  景子說宓子語似其弟子顔師古注
  景子三篇漢書
  王史氏七十子後學者顔師古注
  六國時人劉向别録
  王史氏二十一篇漢書
  李克子夏弟子為魏文侯相顔師古注
  李克七篇漢書
  芉 -- or 𦍋 ?嬰齊人七十子之後顔師古注
  芉 -- or 𦍋 ?子十八篇漢書
  公孫段 -- 𠭊 or 叚 ?傳易於孔門者公孫氏别有三人焉一公孫龍字子石一趙人名龍字子秉為堅白同異之辯者一鄭大夫公孫段 -- 𠭊 or 叚 ?字伯石孔子之後儒分為八有子張氏子思氏顔氏孟氏漆雕氏仲良氏公孫氏樂正氏之儒韓非子一陶潛曰顔氏傳詩為道為諷諫之儒孟氏傳書為道為疏通致逺之儒漆雕氏傳禮為道為恭儉荘敬之儒仲良氏傳樂為道以和隂陽為移風易俗之儒樂正氏傳春秋為道為屬辭比事之儒公孫氏傳易為道為潔靜精微之儒
  縣亶父子象孔子門人廣韻注 索隠亶作豊家語無父字記檀弓有縣子瑣附著于下
  陳荘子齊陳恒名名伯死使人赴於魯魯人欲勿哭公召縣子而問焉縣子曰古之大夫束修之問不出竟雖欲哭之安得而哭之今之大夫交政于中國雖欲勿哭焉得而勿哭且臣聞之哭有二道有愛而哭之有畏而哭之公曰然則如之何而可縣子曰請哭諸異姓之廟于是與哭諸縣氏縣子瑣曰吾聞之古者不降上下各以其親言喪服上不降逺下不降卑滕伯文殷時滕君為孟虎齊衰其叔父也為孟皮齊衰其叔父也又曰綌衰繐裳非古也嵗旱穆公召縣子而問然曰天久不雨吾欲暴尫而奚若曰天則不雨而暴人之疾子虐毋乃不可與然則吾欲暴巫而奚若曰天則不雨而望之愚婦人于以求之毋乃已疏乎徙市則奚若曰天子崩巷市七日諸侯薨巷市三日為之徙市不亦可乎記檀弓 縣子瑣或即是縣亶父或别是一人姑附見之公休哀孔子門人廣韻注
  公析哀孔子門人廣韻注 疑即孔子弟子公晢哀
  盆成适孔子門人齊景公宿於路寢之宫夜分聞西方有男子哭者公悲之明日朝問于晏子晏子對曰西郭徙居布衣之士盆成适也父之孝子兄之順弟也今其母不幸而死祔柩未葬家貧身老子𡥶恐力不能合祔是以悲也公曰子為寡人弔之嬰往弔咎公不辱臨公使男子𥘵免女子髮笄開凶門而迎适晏子春秋 孫奭曰嘗欲學于孟子誤按孟子時盆成括想别有一人孫奭所注葢指彼耳
  孟子 孟子弟子附
  孟軻字子輿文選注 孔叢子作子車鄒人也受業子思之門人孔叢子孟子車尚幼請見子思子思見之甚說其志禮敬甚崇客退子上曰白聞士無介不見女無媒不嫁孟孺子無介而見大人說而敬之白也未喻敢問子思曰然吾昔從夫子于郯遇程子于塗傾葢而語命子路将束帛贈焉以其道同於君子也今孟子車言稱堯舜性樂仁義世所希有非爾所及也孔叢子孟子問子思曰堯舜文武之道可力而致乎子思曰稱其言履其行夜思之晝行之如農之赴時商之趨利惡有不至者乎孔叢子子思謂孟子曰自大而不修其所以大不大矣自異而不修其所以異不異矣故君子髙其行人莫能階逺其志人莫能及子思子孟子問牧民之道何先子思子曰利之孟子曰君子之教民者亦仁義而已何必曰利子思子曰仁義者固所以利之也上不仁則不得其所不義則利為詐此為不利大矣風俗通亦以為受業于子思 按孟子上距孔子百二十年史說為得
  道既通游事齊宣王宣王不能用
  荀子孟子三見宣王不言事門人曰曷為三遇齊王而不言事曰我先攻其邪心韓詩外傳孟子說齊宣王而不說淳于髠侍孟子曰今日說公之君公之君不說意者其未知善之為善乎髠曰夫子亦誠無善耳昔者匏巴鼔瑟潛魚出聴伯牙鼓琴六馬猶秣魚馬猶知善之為善而況君人者孟子曰夫電雷之震不能使聾者有聞日月之明不能使盲者有見公之君若此也髠曰不然揖封生高商而齊人好歌杞梁之妻哭而人稱詠夫聲無細而不聞行無隠而不形夫子苟賢居魯而魯何也孟子曰吞舟之魚不居潛澤度量之士不居汙世夫蓺冬至必彫吾亦時矣
  適梁梁惠王數敗于軍旅卑禮厚幣以招賢者鄒衍淳于髠孟子皆至梁梁惠王曰寡人不佞兵三折于外太子虜上将死國以空虚以羞先君宗廟社稷寡人甚醜之叟不逺千里辱幸至敝邑之廷将何以利吾國孟子曰君不可以言利君欲利則大夫欲利大夫欲利則庶人欲利上下争利國則危矣為人君仁義而已矣何以利為梁惠王謀欲攻趙孟子稱太王去邠此豈有意阿世俗苟合而已哉持方枘欲内圓鑿其能入乎此段舊在作孟子七篇下今易置之新論秦攻梁惠王謂孟子曰秦攻梁先生何以禦乎對曰昔太王居邠狄人攻之太王不欲傷其民乃去邠之岐今王奚不去梁乎惠王不說梁惠王不果所言則見以為迂逺而濶于事情
  風俗通孟子游于諸侯所言皆以為迂逺而濶于事情然終不屈道趨合嘗仕於齊位至卿後不能用孟子去齊絶糧於鄒薛困殆甚退與萬章之徒序詩書仲尼之意作孟子十一篇梁惠王復聘請之以為上卿鹽鐵論孟子守舊術不知世務困於梁宋文選注雖往來屯難不見任用終亦為周威王師 仕齊梁為卿及為周威王師說皆異
  當是之時秦用商君富國强兵楚魏用吳起戰勝弱敵天下方務于合從連衡以攻伐為賢而孟子乃述唐虞三代之徳是以所如不合退而與萬章之徒序詩書述仲尼之意作孟子七篇史記
  儒家孟子十一篇漢書
  馬總意林孟子曰白羽白性輕白雪白性消白玉白性貞雖俱白其性不同也文選注孟子曰有人道我善者是吾賊也道吾惡者是吾師也法言孟子曰夫有意而不至者有矣未有無意而至者矣鹽鐵論孟子曰今之士大夫皆罪人也逢其意以順其惡又曰堯舜之道非逺人也人不思之耳漢書孟子曰紂貴為天子而死曽不如匹夫是紂先自絶久矣非死之日天去之也風俗通孟子曰堯舜不勝其美桀紂不勝其惡傳言失指圖景失形廣文選魯平公與齊宣王㑹于鳬繹山下樂克備道孟子于平公曰孟子私淑仲尼其徳輔世長民其道發政施仁君何為不見乎
  樂正克孟子弟子為魯臣趙岐注
  萬章孟子弟子趙岐注 索隠孟子之門人廣韻注離婁之門人
  公孫丑孟子弟子趙岐注
  浩生不害浩生一作告孟子弟子趙岐注
  孟仲子孟子之從昆弟從學于孟子趙岐注
  陳臻孟子弟子趙岐注
  充虞孟子弟子趙岐注
  屋廬連孟子弟子趙岐注
  徐辟孟子弟子趙岐注
  陳代孟子弟子趙岐注
  彭更孟子弟子趙岐注
  公都子孟子弟子趙岐注
  咸丘蒙孟子弟子趙岐注
  高子齊人嘗學于孟子趙岐注
  桃應孟子弟子趙岐注
  滕更滕君之弟來學於孟子趙岐注
  論曰程子有言曰仲尼元氣也顔子春生孟子秋殺盡見又曰仲尼無迹顔子微有迹孟子其迹著可謂體聖賢之審者然振聾昭昧辟邪直枉天生孟子亦寓復於剥乎四時之氣備而後嵗功成孟子葢董其成者也















  尚史卷八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尚史卷八十六      繫六
  鑲白旗漢軍李鍇撰
  諸子傳
  鬻子
  鬻熊帝顓頊之後季連之苗裔史記
  年九十見文王王曰老矣鬻子曰使臣捕獸逐麋已老矣使臣坐策國事尚少也文王師之鬻子 韓詩外傳作楚邱先生見孟嘗君
  武王崩成王即位享國親以其身見于鬻子之家而問焉鬻子告以上世之政賈誼新書文多不具録
  所著鬻子二十二篇蓋多闕畧云
  老子 闗尹子附
  老子者楚苦縣厲鄉曲仁里人也李氏名耳字伯陽謚曰聃朱韜玉禮一名重耳外字聃葛𤣥云李氏女所生因母姓也又云生而指李樹因以為姓許慎云聃耳漫也故名耳字𥅆索隐老子號伯陽父周守藏室之史也張湯傳柱下史孔子適周將問禮于老子老子曰子所言者其人與骨皆已朽矣獨其言在耳且君子得其時則駕不得其時則蓬累而行吾聞之良賈深藏若虚君子盛徳容貎若愚去子之驕氣與多欲態色與滛志是皆無益于子之身吾所以告子若是而已孔子去謂弟子曰鳥吾知其能飛魚吾知其能游獸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為罔游者可以為綸飛者可以為矰至於龍吾不能知其乘風雲而上天吾今日見老子其猶龍耶老子修道徳其學以自隐無名為務居周乆之見周之衰迺遂去至闗闗令尹喜曰子將隐矣彊為我著書於是老子乃著書上下篇言道徳之意五千餘言而去莫知其所終
  髙士傳老子陳人也生於殷時為周柱下史好養精氣貴接而不施轉為守藏史仲尼至周見老子知其聖人乃師之後周徳衰乃乘青牛車去入大秦過西闗闗令尹喜望氣先知焉乃物色遮候之已而老子果至乃彊使著道徳經五千餘言髙士傳商容有疾老子徃問焉曰先生疾甚矣無遺教可以語弟子者乎商容曰過故鄉而下車子知之乎老子曰非謂其不忘故耶商容曰過喬木而趨子知之乎老子曰非謂敬老耶張其口而示曰吾舌存乎老子曰然吾齒存乎老子曰亡商容曰子知之乎老子曰舌存非以其柔耶齒亡非以其剛耶商容曰盡矣無以復語子哉世説注商容老子師説苑作常摐博物志老子入胡作樗蒲
  或曰老萊子亦楚人也著書十五篇言道家之用與孔子同時云此下云老子百六十餘嵗或言二百嵗説近誕故刪之
  高士傳老萊子者楚人也耕于𫎇山之陽或言於楚王王駕至萊子之門萊子方織畚王曰守國之政孤願煩先生萊子曰諾王去其妻樵還曰許之乎曰然妻曰妾聞之可食以酒肉者可隨而鞭棰可擬以官禄者可隨而鈇龯妾不能為人所制投其畚而去萊子亦隨其妻至於江南曰鳥獸之毛可績而衣其遺粒足食也人莫知其所終孔叢子子思見老萊子萊子聞穆公將相子思曰若子事君將何以為乎子思曰順吾性情以道輔之無死亡焉萊子曰不可子性剛而傲不肖又且無死亡非人臣也子思曰不肖固人之所傲也夫事君道行言聽則何所死亡道不行言不聽則亦不能事君所謂無死亡也萊子曰齒堅易敝舌柔常存子思曰吾不能為舌故不能事君列女傳老萊子老養二親行年七十著五采斒斕衣上堂跌仆因卧地為小兒啼或弄鶵鳥于親側
  自孔子死之後百二十九年而史記周大史儋見秦獻公曰始秦與周合而離離五百嵗而復合合七十嵗而霸王者出焉或曰儋即老子或曰非也世莫知其然否太史公疑老萊子太史儋與老子為一人非是今以二人附老子傳亦猶巢由附夷齊云老子之子名宗宗為魏將封于叚干宗子注注子宫世之學老子者則絀儒學儒學亦絀老子道不同不相為謀豈謂是耶李耳無為自化清静自正史記
  闗尹子名嘉列子師之多所請問莊子稱為博大眞人劉向别錄列子闗尹喜曰在已無居形物其著其動若水其静若鑑其應若響故其道若物者也物自違道道不違物善若道者亦不用耳亦不用目亦不用力亦不用心欲若道而用視聽刑智以求之弗當矣瞻之在前忽焉在後用之彌滿六虚廢之莫知其所亦非有心者所能得逺亦非無心者所能得近唯黙而得之而性成之者得之知而忘情能而不為眞知眞能也發無知何能情發不能何能為聚塊也積塵也雖無為而非理也列子闗尹謂子列子曰言美則響美言惡則響惡身長則影長身短則影短名也者響也身也者影也故曰慎爾言將有和之慎爾身將有隨之是以聖人見出以知入觀徃以知來此其所以先知之理也度在身稽在人稽度皆明而不道也譬之出不由門行不從徑也觀之神農之徳稽之虞夏商周之書度諸法士賢人之言所以存亡廢興而非由此道者未之有也又曰列子學射中矣請于闗尹子尹子曰子知子之所以中者乎對曰弗知也尹子曰未可退而習之三年又以報尹子尹子曰子知子之所以中乎曰知之矣尹子曰可矣守而勿失也非獨射也國與身皆如之
  道家老萊子十五篇闗尹子九篇漢書
  文子
  文子姓辛名鈃葵邱灘上人號曰計然范蠡師事之本受業於老子漢書老子弟子與孔子並時錄其遺文為十二篇魏李暹注按考馬總意林别有計然十三卷並隂陽厯數則文子非計然也
  道家有文子九篇漢書
  墨子 腹䵍附
  墨翟葢宋之大夫善守禦為節用史記
  公輸盤為楚造雲梯之械將以攻宋墨子聞之十日十夜而至郢見公輸盤曰北方有侮臣願藉子殺之公輸盤曰吾義固不殺人墨子起再拜曰聞子為雲梯將以攻宋宋何罪之有荆有餘于地而不足于民殺所不足而争所有餘不智宋無罪而攻之不仁知而不争不忠争而不得不彊義不殺少而殺衆不知類公輸盤服墨子曰然乎不已乎公輸盤曰不可吾既已言之王矣墨子曰胡不見我於王曰諾墨子見王曰今有人於此舎其文軒鄰有敗輿而欲竊之舎其錦繡鄰有䄈褐而欲竊之舎其粱肉鄰有糟糠而欲竊之此為何若人也王曰必為有竊疾矣墨子曰荆之地方五千里宋方五百里此猶文軒之與敝輿也荆有雲夢犀兒麋鹿盈之江漢魚鼈黿鼉為天下饒宋所謂無雉兎狐狸此猶粱肉之與糟糠也荆有長松文梓楩楠豫章宋無長木此猶錦繡之與䄈褐也臣以三事之攻宋為與此同也王曰善哉雖然公輸盤為我為雲梯必攻宋于是見公輸盤墨子解帶為城以牒為械公輸盤九設攻城之機墨子九距之公輸盤之攻械盡墨子之守圉有餘公輸盤詘而曰吾知所以距子矣吾不言墨子亦曰吾知子之所以距我吾不言楚王問其故墨子曰公輸子之意不過欲殺臣殺臣宋莫能守可攻也然臣之弟子禽滑釐等三百人已持臣守圉之器在宋城上而待楚矣楚王曰善哉請無攻宋墨子歸過宋天雨庇其閭中守閭者不内也國策吕氏春秋並同公輸子削竹木以為鵲成而飛之三日不下公輸子以為至巧墨子曰子之為鵲也不如翟之為車轄須臾留三寸之木而任五十石之重故所為巧利于人謂之巧不利於人謂之拙
  韓非子墨子為木鳶三年而成蜚一日而敗弟子曰先生之巧至能使木鳶飛墨子曰不如為車輗者巧也用咫尺之木不費一朝之事而引三十石之重致逺力多乆于嵗數恵子聞之曰大巧巧為輗拙為鳶
  巫馬子謂墨子曰我與子異我不能兼愛我愛鄒人于越人愛魯人於鄒人愛我鄉人於魯人愛我家人於鄉人愛我親於我家人愛我身於吾親以為近我也擊我則疾擊彼則不疾于我我何故疾者之不拂而不疾者之拂故有我有殺彼以我無殺我以利墨子曰然則一人説子一人欲殺子以利已十人説子十人欲殺子以利己天下説子天下欲殺子以利己一人不説子一人欲殺子十人不説子十人欲殺子天下不説子天下欲殺子説子亦欲殺子不説子亦欲殺子是所謂經者口也殺常之身者也墨子
  墨子學儒者之業受孔子之術以為其禮煩擾而不説厚𦵏靡財而貧民服傷生而害事故背周道而用夏政淮南子
  淮南子墨子服役者八十人皆可使赴火蹈刄死不還踵化之所致也吕氏春秋墨子見荆王錦衣吹笙因也尸子繞梁之鳴許史鼓之非不樂也墨子以為傷義是不聽也鄒陽書邑號朝歌而墨子迴車新語墨子皇皇席不暇暖
  墨家墨子七十一篇漢書
  吕氏春秋墨者鉅子腹䵍居秦其子殺人秦恵王曰先生之年長矣非有他子也寡人已令吏弗誅矣先生以此聽寡人也腹䵍對曰墨者之法曰殺人者死傷人者刑此所以禁殺傷人也夫禁殺傷人者天下之大義也王雖為之賜令吏弗誅腹䵍不可不行墨者之法不許恵王而遂殺之
  尸子
  尸子名校魯人秦相商君師之鞅死佼逃入蜀所著雜家尸子二十篇漢書 書亡今見雜引諸書
  楊子
  楊朱或曰姓陽名戎字子居莊子釋文
  楊朱見梁王言治天下如運諸掌梁王曰先生有一妻一妾而不能治三畆之園而不能芸言治天下如運諸掌何也對曰君見牧羊者乎百羊而羣使五尺童子荷箠而隨之欲東而東欲西而西使堯牽一羊舜荷箠而隨之則不能前矣且臣聞之吞舟之魚不游枝流鴻鵠高飛不集汚池何則其極逺也黄鍾大吕不可從煩奏之舞何則其音踈也將治大者不治細成大功者不成小此之謂矣楊朱曰伯成子髙不以一毫利物舎國而隐耕大禹不以一身自利一體偏枯古之人損一毫利天下不與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人人不損一毫人人不利天下天下治矣禽子問楊朱曰去子體之一毛以濟一世為之乎楊子曰世固非一毛之所濟禽子曰假濟為之乎楊子弗應禽子出語孟孫陽孟孫陽曰子不達夫子之心吾請言之有侵若肌膚獲萬金者若為之乎曰為之曰有㫁若一節得一國子為之乎禽子黙然孟孫陽曰一毛㣲於肌膚肌膚㣲於一節省矣然則積一毛以成肌膚積肌膚以成一節一毛固一體萬分中之一物奈何輕之乎禽子曰吾不能答子然以子之言問老𥅆闗尹則子言當以吾言問大禹墨翟則吾言當楊朱過宋逆旅一有妾二人其一人美一人惡惡者貴而美者賤楊子問其故逆旅小子曰其美者自美吾不知其美也惡者自惡吾不知其惡也楊朱曰弟子記之行賢而去自賢之行奚徃而不愛哉楊朱之弟曰布衣素衣而出天雨解素衣衣緇衣而反其狗迎而吠之楊布怒將朴之楊朱曰子無扑矣子亦猶是也嚮者使汝狗白而徃黑而來豈能無怪哉列子 楊子書亡僅見于列子今采其獨行偏尚數端餘不具載
  列子
  列子名御冦鄭人也與鄭繆公同時當是繻公 按列子有楊朱見梁王之文威烈王二十三年而後有梁是已當鄭幽公時矣蓋有道者也其學本於黄帝老子號曰道家劉向别録
  史疾為韓使楚楚王問曰客何方所循曰治列子御冦之言曰何貴曰貴正王曰正亦可為國乎曰可王曰楚國多盗正可以圉盗乎曰可頃間有鵲止於屋上者曰請問楚人謂之何王曰謂之鵲謂之烏可乎曰不可曰今王之國有柱國令尹司馬典令其令官置吏必曰亷潔勝任今盗賊公行而弗能禁也此烏不為烏鵲不為鵲也國策
  道家列子八篇漢書
  莊子
  莊子者䝉人也名周周嘗為䝉漆園吏與梁恵王齊宣王同時其學無所不闚然其要本歸於老子之言故其著書十萬餘言大抵率寓言也作漁父盗跖胠箧以詆訾孔子之徒以明老子之術畏累虚亢桑子之屬皆空語無事實然善屬書離辭指事類情用剽剥儒墨雖當世宿學不能自解免也其言洸洋自恣以適已故自王公大人不能器之楚威王聞莊周賢使使厚幣迎之許以為相莊周笑謂楚使者曰千金重利卿相尊位也子獨不見郊祭之犧牛乎養食之數嵗衣以文繡以入太廟當是之時雖欲為孤豚豈可得乎子亟去無汚我我寧游戲汚瀆之中自快無為有國者所羈終身不仕以快吾志焉史記 古今樂錄莊周齊人也隐于山岳湣王遣使齎金百鎰聘以相位周謝使者引聲而歌歌辭淺鄙不足録
  莊子病劇弟子對之泣應曰我今死則誰先更百年生則誰後必不得免何貪于須臾桓譚新論 較莊子本文上為烏鳶食下為螻蟻食語尤精練
  鬼谷子
  鬼谷子楚人周世隐于鬼谷蘇秦所記以為周時已豪士隐者居鬼谷自號鬼谷先生皇甫謐注
  蘇秦張儀從横習之鬼谷子掘地為坑曰下説令我泣出則耐分人主之地蘇秦下説鬼谷子泣下沾襟論衡鬼谷子曰蘇秦張儀一體也然其矯尾厲角含吐縱横儀不如秦是能分人主之地也鬼谷子
  風俗通鬼谷子六國時縱横家真隐傳鬼谷先生不知何許人隐居韜志居鬼谷山因以為稱蘇秦張儀師之遂立功名先生遺書責之曰若二君豈不見河邊之樹乎僕御折其枝波浪盪其根上無徑尺之隂下被數十之痕此木豈與天地有仇怨哉所居然也子不見嵩岱之松栢華霍之檀桐乎上枝干青雲下根通三泉千秋萬嵗不受斧斤之患此木豈與天地有骨肉哉所居然也拾遺記張儀蘇秦嘗息大樹之下假息而寐有一先生言二子何勤苦也儀秦問之子何國人曰吾生于歸谷亦云鬼谷乃謂其術教以干世出俗之辯即探胷得二卷説書言輔時之事説苑鬼谷子人之不善而能矯之者難矣説之不行言之不從者辯之不明也明而不行者持之不固也固而不行者未中其心之所善也辯之明之持之固之又中其人之所善其言神而珍白而分能入於人之心如此而説不行者天下未聞也此之謂善説申子
  申不害者京人也故鄭之賤臣學術以干韓昭侯史記魏之圍邯鄲也申不害始合于昭侯然未知昭侯之所欲恐言而未必中也昭侯問不害曰吾誰與而可對曰此安危之要國家之大事也臣請深惟而苦思之乃㣲謂趙卓韓鼂曰子皆國之辯士也夫為人臣者言可必用盡忠而已矣二人因進議於昭侯不害㣲視昭侯之所説以言於昭侯昭侯大説國策 韓非子作趙紹韓水餘畧同
  用為相内修政教外應諸侯十五年終不害之身國治兵彊無侵韓者史記
  論衡韓用申不害行其三符兵不侵境葢十五年其後不能用又不察其書兵挫軍破國并于秦
  不害請仕其從兄官昭侯不許也不害有怨色昭侯曰所謂學於子者也聽子之謁而廢子之道乎又亡其行子之術而廢子之請乎子嘗教寡人循功勞視次第今有所求此我將奚聽乎不害乃避舎請罪曰君真其人也國策
  韓非子昭侯謂申子曰法度甚易行也申子曰法者見功而與賞因能而授官今君設法度而聽左右之請此所以難行也昭侯曰吾自今以來知行法矣寡人奚聽矣又曰申子曰上明見人偹之其不明見人惑之其知見人飾之不知見人匿之其無欲見人司之其有欲見人餌之故曰無所從知之惟無為可以規之一曰中子曰愼而言也人且知女慎而行也人且隨女而有知見也人且匿女而無知見也人且意女女有知也人且臧女女無知也人且行女故曰惟無為可以規之吕氏春秋韓昭釐侯視祠廟之牲其豕小令更之官以是豕來也昭釐侯曰是非鄉者之豕邪命罪之從者曰王何以知之曰吾以其耳也申不害聞之曰何以知其聾以其耳之聰也何以知其盲以其目之明也何以知其狂以其言之當也故曰去聽則聰去視則明去智則公去三者不任則治十里之間而耳不能聞帷牆之外而目不能見三畆之宫而心不能知其以東至開梧南撫多鸚西服夀靡北懐儋耳若之何哉故至智棄智至仁忘仁至徳不徳無言無思静以待時時至而應心暇者勝古之王者其所為少所因多因者君術也為者臣道也為則擾矣因則静矣因冬為寒因夏為暑君奚事哉
  不害之學本于黄老而主刑名著書二篇號曰申子史記法家有申子六篇漢書
  淮南子申子者韓昭釐之佐韓晉别國也地墽民險而介于大國之間晉之故禮未滅韓之新法重出先君之令未收後君之令又下新故相反前後相繆百官背亂不知所用故刑名之書生焉申子天道無私是為恒正天道恒正是以清明申子地道不作是以常静帝以是正方舉事為之乃有恒常之道符信受令必行也申子君子之所以尊者令令不行是無君也故明君愼令申子一言正天下定一言倚天下靡申子君必有明法正義若懸權衡以稱輕重所以壹羣臣也申子四海之内六合之間誰貴曰貴土土食之本也申子昔七十九代之君法制不一號令不同然而俱王天下何也曰必當國富而粟多也申子堯之治也善明法察令而已聖君任法而不任智任數而不任説黄帝之治天下置法而不變使民安泰申子妬妻不難破家亂臣不難破國一妻擅夫衆妻皆亂一臣専君衆臣皆蔽申子智均不相使力均不相勝鼓不預五音而為五音主 申子書已亡間采數言尉繚子
  尉繚子當梁恵王時恵王問黄帝刑徳于尉繚子尉繚子兵刑勢有尉繚三十一篇漢書
  騶衍 騶奭
  騶衍齊人也衍覩有國者益滛侈不能尚徳若大雅整之于身施及黎庶矣乃深觀隂陽消息而作怪迂之變終始大聖之篇十餘萬言其語閎大不經必先騐小物推而大之至于無垠元序今以上至黄帝學者所共術大並世盛衰因載其禨祥度制推而逺之至天地未生窈㝠不可考而原也先列中國名山大川通谷禽獸水土所植物類所珍因而推之及海外人之所不能睹稱引天地剖判以來五徳轉移治各有宜而符應若兹以為儒者所謂中國者于天下乃八十一分居其一分耳中國名曰赤縣神州赤縣神州内自有九州禹之序九州是也不得為州數中國外如赤縣神州者九乃所謂九州也于是有禆海環之人民禽獸莫能相通者如一區中者乃為一州如此者九乃有大瀛海環其外天地之際焉其術皆此類也然要其歸必止乎仁義節儉君臣上下六親之施始也濫耳王公大人初見其術懼然顧化其後不能行之是以鄒衍重于齊適梁恵王郊迎執賔主之禮適趙平原君側行襒席襒拂也如燕昭王擁彗先驅請列弟子之座而受業築碣石宫身親徃師之作主運其游諸侯見尊禮如此自鄒衍與齊之稷下先生如淳于髠慎到環淵接子田駢騶奭之徒各著書言治亂之事以干世主豈可勝道哉騶奭者齊諸騶子亦頗采騶衍之術以紀文于是齊王嘉之自如淳于髠以下皆命曰列大夫為開第康莊之衢高門大屋尊寵之覽天下諸侯賔客言齊能致天下賢士也史記 淳于髠見説客傳
  慎到 田駢 接子 環淵
  慎到趙人田駢接子齊人環淵楚人皆學黄老道徳之術因發明序其指意故慎到著十二論環淵著上下篇漢書蜎子老子弟子而田駢接子皆有所論焉史記
  田駢㳺稷下號天口駢漢書
  駢以道術説齊齊王應之曰寡人所有者齊國也願聞齊國之政駢對曰臣之言無政而可以得政譬之林木無材而可以得材願王自取齊國之政也駢猶淺言之也博言之豈獨齊國之政哉變化應來而皆有章因性任物而莫不宜當彭祖以夀三代以昌五帝以昭神農以鴻吕氏春秋
  淮南子田駢以道術説齊王王曰道術難以險患願聞齊國之政駢曰已雖無除其患害天地之間六合之内可陶冶而變化也齊國之政何足問哉老聃之所謂無狀之狀無物之象者也若王之所問者齊也田駢所稱者材也材不及林林不及雨雨不及隂陽隂陽不及和和不及道
  齊人見田駢曰聞先生髙議設為不宦而願為役田駢曰子何聞之對曰臣聞之鄰人之女駢曰何謂也對曰臣鄰人之女設為不嫁行年三十而有七子不嫁則不嫁然嫁過畢矣今先生設為不宦訾養千鍾徒百人不宦則然矣而富過畢矣田子辭國策
  吕氏春秋客有見田駢者被服中法進退中度趨翔閑雅辭令遜敏田駢聽畢而辭之客出田駢送之以目弟子謂駢曰客士歟曰殆乎非士也今者客所弇歛士所術施也士所弇歛客所術施也客殆乎非士也故火燭一隅則室偏無光骨節蚤成空竅哭厯身必不長衆無謀方乞謹視見多故不良志必不公不能立功好得惡與國雖大不為王禍災日至故君子之容純乎若鍾山之玉桔乎若陵上之木淳淳乎慎謹畏化而不肯自足乾乾乎取舎不説而心甚素樸
  慎子有四十二篇今五篇僅存威徳民雜徳立三篇及諸家所引逸文道家蜎子十三篇㨗子二篇田子二十五篇漢書
  鹽鐵論湣王矜功不休百姓不堪慎到㨗子亡去田駢如薛孫卿適楚 按孫卿襄王時乃適楚説誤尹文子 老成子附
  尹文子齊宣王時人老成子學幻于尹文子三年而不告老成子請其過而求退尹文子揖而進之于室曰昔老聃之徂西也顧而告予曰有生之氣有形之狀盡幻也造化之所始隂陽之所變者謂之生謂之死窮數達變因形移昜者謂之化謂之幻造物者其巧妙其功深故難窮難終因形者其巧顯其功淺故隨起隨滅知幻化之不異生死也始可與學幻矣吾與汝亦幻也奚須學哉老成子歸用尹文子之言深思三月遂能存亡自在幡校四時冬起雷夏造冰飛者走走者飛終身不著其術故世莫傳焉列子
  説苑齊宣王謂尹文曰人君之事何如尹文對曰人君之事無為而能容下夫事寡易從法省易因故民不以政獲罪也大道容衆大徳容下聖人寡為而天下理矣書曰睿作聖詩人曰岐有夷之行子孫其保之宣王曰善吕氏春秋尹文見齊湣王王曰寡人甚好士尹文曰有人于此事親孝事君忠交友信居鄉悌有此四行者可謂士乎王曰此眞所謂士已尹文曰王得若人以為臣乎曰所願也曰使若人于廟朝中深見侮而不鬭王將以為臣乎王曰見侮而不鬭是辱也寡人弗以為臣矣尹文曰雖見侮而不鬭未失其四行也未失其所以為士矣未失其所以為士一而王以為臣失其所以為士一而王不以為臣則嚮所謂士者乃士乎王無以應尹文曰有人于此將治其國民有非非之無非非之有罪罸之無罪罰之而惡民之難治可乎王曰不可尹文曰竊觀下吏之治齊也方若此王曰使寡人治信若此則民雖不治寡人弗怨也意者未至然乎尹文曰王之令曰殺人者死傷人者刑民有畏王之令深見侮而不鬭是全王令也而王曰見侮而不鬭是辱也夫謂之辱者非此之謂也以為臣不以為臣者罪之也此無罪而王罰之也王無以應
  名家尹文子一篇説齊宣王道家老成子十八篇漢書
  鶡冠子
  鶡冠子或曰楚人隐居幽山衣被屢空以鶡為冠莫測其名因號成號著書言道家龎諼常師事之後顯于趙鶡冠子懼其薦已也乃與諼絶真隐傳
  道家鶡冠子一篇漢書
  荀卿
  荀卿趙人漢書名况趙人為齊稷下祭酒年五十始來逰學于齊騶衍之術迂大而閎辯奭也文具難施淳于髠乆與處時有得善言故齊人頌曰談天衍雕龍奭炙轂過髠田駢之屬皆已死齊襄王時而荀卿三為祭酒焉齊人或讒荀卿荀卿乃適楚而春申君以為蘭陵令史記
  客説春申君曰湯以亳武王以鎬皆不過百里以有天下今荀子天下賢人也君藉之以百里之勢臣竊以為不便春申君曰善于是使人謝荀子荀子去之趙趙以為上卿客又説春申君曰昔伊尹去夏入殷殷王而夏亡管仲去魯入齊魯弱而齊强夫賢者之所在其君未嘗不尊國未嘗不榮也今荀子天下賢人也君何辭之春申君又曰善于是使人請荀子荀子為書謝曰癘人憐王此不恭之語也雖然不可不審察也此為刦弑死亡之主言也夫人主事少而矜材無法術以知姧則大臣主㫁國私以禁誅於已也故殺賢長而立㓜弱廢正適而立不義春秋戒之曰楚王子圍聘于鄭未出竟聞王病反問疾遂以冠纓絞王殺之因自立也齊崔杼之妻美莊公通之崔杼帥其君黨而攻莊公莊公請與分國崔杼不許欲自刄于廟崔杼不許莊公走出踰于外牆射中其股遂殺之而立其弟景公近代所見李兑用趙餓主父于沙邱百日而殺之淖齒用齊擢閔王之筋懸于其廟梁宿昔而死夫癘雖癰腫胞疾上比前世未至絞纓射股下比近代未至擢筋而餓死也夫刦弑死亡之主也心之憂勞形之困苦必甚于癘矣由此觀之癘雖憐王可也因為賦曰寳珍隋珠不知佩兮禕衣與絲不知異兮閭妹子奢莫知媒兮嫫母求之又甚喜之兮以瞽為明以聾為聰以是為非以吉為凶嗚呼上天曷為其同詩曰上天甚神無自瘵也國策
  荀卿疾濁世之政亡國亂君相屬不遂大道而營于巫祝信禨祥鄙儒小拘如莊周等又滑稽亂俗于是推儒墨道徳之行事興壊序列著數萬言而卒𦵏蘭陵史記史記春申君死荀卿廢因家蘭陵卒亦𦵏焉 按國策荀卿去楚之趙豈後復歸于蘭陵邪
  人嘗論秦曰力術止義術行SKchar謂也曰秦之謂也威彊乎湯武廣大乎舜禹然而憂患不可勝校也諰諰然恐天下之一合而軋已也此所謂力術止也曷謂威彊乎湯武湯武能使説已者使耳今楚父死焉國舉焉負三王之廟而辟于陳蔡之間視可司間安欲剡其脛而蹈秦人之腹然而秦使左案左使右案右是使讐人役也曷為廣大乎舜禹曰古者百王之一天下未有過封内千里者也今秦南有沙羨與俱北與胡貊為鄰西有巴戎東有楚者乃界于齊在韓者踰常山乃在臨慮在魏者乃在圉津即去大梁百二十里在趙者剡然有苓而據松栢之塞負西海而固常山是地徧天下也威動海内彊殆中國然而憂患不可勝校也諰諰然常恐天下之一合而軋已也然則奈何曰節威反文案用夫端誠信全之君子與之參國政正是非治曲直聽咸陽順者錯之不順者而後誅之則兵不出于塞外而令行于天下矣若是雖築明堂于塞外而朝諸侯殆可矣假今之世益地不如益信之務也應侯問曰入秦何見荀卿曰其固塞險形勢便山林川谷美天材之利多是形勝也入境其百姓樸其聲樂不流汙其服不挑甚畏有司而順古之民也及都邑官府其百吏肅然莫不恭儉敦敬忠信而不楛古之吏也入其國其士大夫入于公門歸于其家無有私事不比周不朋黨倜然莫不明通而公古之士大夫也觀其朝廷聽决百事不留恬然如無治者古之朝也故四世有勝非幸也數也是所見也雖然則甚有其諰也縣之以王者之功名則倜倜然其不及逺矣何也則其殆無儒邪故曰粹而王駮而霸無一焉而亡此亦秦之短也大畧似過秦論而荀卿先及之臨武君與荀卿議兵于趙孝成王前王曰請問兵要臨武君對曰上得天時下得地利觀敵之變動後之發先之至此用兵之要也荀卿曰不然臣聞古之道凡用兵之本在于一民弓矢不調則羿不能以中㣲六馬不和則造父不能以致逺士民不親附則湯武不能以必勝也故善附民者善用兵者也故兵要在乎善附民而已臨武君曰不然兵之所貴者勢利也所行者變詐也善用兵者感忽悠闇莫知其所從出孫呉用之無敵于天下豈必待附民哉荀卿曰不然臣之所道仁人之兵王者之志也君之所貴權謀勢利也所行攻奪變詐者諸侯之事也仁人之兵不可詐可詐者怠慢者也路亶者也君臣上下之間滑然有離徳也故以桀詐桀猶巧拙有幸焉以桀詐堯若赴水火入焉焦沒耳故仁人上下百將一心三軍同力詐而襲之與先驚而後擊之一也且仁人之用十里之國則將有百里之聽用百里之國則將有千里之聽用千里之國則將有四海之聽必將聽明警戒和傳而一且夫暴國之君將誰與至哉其民之親我歡若父母反顧其上則若灼黥若仇讐豈肯為其所惡賊其所好者哉是使人之子孫自賊其父母也彼將來告又何可詐也孝成王臨武君曰善請問王者之兵設何道而可荀卿曰凡在大王將率末事也臣請遂道王者諸侯疆弱存亡之效齊人隆技撃其技也得一首者賜贖錙金無本賞矣是事小敵毳則偷可用也事大敵堅則渙焉離耳是亡國之兵也兵莫弱是矣魏氏之武卒以度取之衣三屬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負服矢五十箇置戈其上冠䩜帶劍嬴三日之糧日中而趨百里中試則復其户利其田宅是數年而衰而未可奪也改造則不易周也是故地雖大其税必寡是危國之兵也秦人其生民也狹隘其使民也酷烈刦之以勢隐之以阨忸之以慶賞鰌之以刑罰使天下之民所以要利於上者非鬭無由也五甲首而𨽻五家是最為衆疆長乆多地以正故四世有勝非幸也數也故齊之技擊不可以遇魏氏之武卒魏氏之武卒不可以遇秦之鋭士秦之鋭士不可以當桓文之節制桓文之節制不可以敵湯武之仁義有遇之者若以焦熬投石焉故以詐遇詐猶有巧拙焉以詐遇齊譬以錐刀墮泰山也故齊之田單楚之莊蹻秦之衛鞅燕之繆蟣椅契司詐權謀傾覆未免盗民也齊桓晉文楚莊呉闔閭越句踐是皆和齊之兵也然而未有本統也故可以霸不可以王是疆弱之效也孝成王臨武君曰善請問為將荀卿曰知莫大乎無過事莫大乎無悔至無悔而止矣成不可必也故制號政令欲嚴以威慶賞刑罰欲必以信處舎收藏欲周以固徙舉進退欲安以重欲疾以速窺敵觀變欲潛以深欲伍以參遇敵决戰必道吾所明無道吾所疑夫是之謂六術無欲將而惡廢無急勝而亡敗無威内而輕外無見其利而不顧其害凡慮事欲熟而用財欲泰夫是之謂五權所以不受命于主有三可殺而不可使處不完可殺而不可使撃不勝可殺而不可使欺百姓夫是之謂三至凡受命于主而行三軍三軍既定百官得序羣物皆正則主不能喜敵不能怒夫是之謂至臣慮必先事而申之以敬慎終如始終始如一夫是之謂大吉敬謀無壙敬事無壙敬吏無壙敬衆無壙敬敵無壙夫是之謂五無壙慎行此六術五權三至而處之以恭敬無壙夫是之謂天下之將通於神明矣臨武君曰善請問王者之軍制荀卿曰將死鼓馭死轡百吏死職士大夫死行列不殺老弱不獵禾稼服者不禽格者不赦犇命者不獲凡誅非誅百姓也誅亂百姓者也㣲子開封於宋曹觸龍㫁于軍殷之服民所以養生之者無異周人四海之内若一家通達之屬莫不從服夫是之謂仁師臨武君曰善荀子
  鼎録荀况在嵩溪作一鼎大如五石甕表裏皆紀兵法
  荀卿賦十篇儒家孫卿子三十三篇漢書
  韓非子
  韓非者韓之諸公子也喜刑名法術之學而其歸本于黄老非為人口吃不能道説而善著書與李斯俱事荀卿斯自以為不如非非見韓之削弱數以書諫韓王韓王不能用于是韓非疾治國不務修明其法制執勢以御其臣下富國疆兵而以求人任賢反舉浮滛之蠧加于功實之上以為儒者用文亂法而侠者以武犯禁寛則寵名譽之人急則用介胄之士今者所養非所用所用非所養悲廉直不容于邪枉之臣觀徃者得失之變故作孤憤五蠧内外儲説林説難十餘萬言人或傳其書至秦秦王見孤憤五蠧之書曰嗟乎寡人得見此人與之游死不恨矣李斯曰此韓非之所著書也秦因急攻韓韓王始不用非及急乃遣非使秦秦王悦之未信用史記㑹四國為一將以攻秦秦王召羣臣問曰為之奈何羣臣莫對姚賈魏人對曰賈願出使四國必絶其謀而案其兵姚賈辭行絶其謀止其兵與之為交以報秦秦王大説封千户以為上卿韓非知之曰賈以珍珠重寳南使荆齊北使燕代三年四國之交未必合而珍珠重寳盡于内是賈以王之權外自交于諸侯願王察之且梁監門子嘗盗于梁臣于趙而逐而與同知社稷之計非所以厲羣臣也王召姚賈而問曰吾聞子以寡人財交于諸侯有諸對曰有曰有何面目見寡人對曰曾參孝其親天下願以為子子胥忠于君天下願以為臣使賈不忠于君四國之王尚焉用賈之身桀聽讒而誅其良將紂聽讒而殺其忠臣今王聽讒則無忠臣矣王曰子監門子梁之大盗趙之逐臣姚賈曰太公望齊之逐夫婦逐之也不經見朝歌之廢屠子良之逐臣事亦未詳棘津之讐不庸後志瑯琊西海太公所出又釣于棘讐讐售同文王用之而王管仲齊鄙人之賈人也魯之免囚南陽之敝幽仲頴上人嘗以貧困隐修武南陽桓公用之而霸百里奚虞之乞人傳賣以五羊之皮穆公相之而朝西戎文公用中山盗而勝于城濮中山盗未詳此四士者皆有詬醜大誹天下明主用之知其可與立功也使若卞隨務光申屠狄人主豈得其用哉秦王曰然乃復使姚賈國策
  非常欲存韓上書秦王曰韓事秦三十餘年出則為扞蔽入則為蓆薦秦特出鋭師取韓地而隨之怨懸于天下功歸于疆秦且夫韓入貢職與郡縣無異也今臣竊聞貴臣之計舉兵將伐韓夫趙氏聚士卒養從徒欲贅天下之兵明秦不弱則諸侯必滅宗廟必西面行其意非一日之計也今釋趙之患而攘内臣之韓則天下明趙氏之計矣夫韓小國也而以應天下四擊主辱臣苦上下相與同憂乆矣修守偹戒彊敵存蓄積築城池以固守今伐韓未可一年而滅㧞一城而退則權輕于天下天下摧我兵矣韓叛則魏應之趙據齊以為原如此則以韓魏資趙假齊以固其從而以與争彊趙之福而秦之禍也夫進而擊趙不能取退而攻韓弗能㧞則䧟鋭之卒勤于野戰負任之旅罷于内攻則合羣苦弱以敵而共二萬乘非所以亡趙之心也均如貴臣之計則秦必為天下兵質矣陛下雖以金石相弊則兼天下之日未也今賤臣之愚計使人使荆重幣用事之臣明趙之所以欺秦者與魏質以安其心從韓而伐趙趙雖與齊為一不足患也二國事畢則轉可以移書定也是我一舉二國有亡形則荆魏又必自服矣故曰兵者凶器也不可不審用也以秦與趙敵衡加以齊今又背韓而未有以堅荆魏之心夫一戰而不勝則禍構矣計者所以定事也不可不察也韓秦彊弱在今年耳且趙與諸侯隂謀乆矣夫一動而弱于諸侯危事也為計而使諸侯有意我之心至殆也見二䟽非所以彊于諸侯也臣竊願陛下之幸熟圖之夫攻伐而使從者間焉不可悔也詔以韓客之所上書言韓之未可舉下臣斯臣斯甚以為不然秦之有韓若人之有腹心之病也虚處則㤥然若居濕地者而不去以極走則發矣夫韓雖臣于秦未嘗不為秦病今若有卒報之事韓不可信也秦與趙為難荆蘇使齊未知何如以臣觀之則齊趙之交未必以荆蘇絶也若不絶是悉趙而應二萬乘也夫韓不服秦之義而服于彊也今専于齊趙則韓必為腹心之病而發矣韓與荆有謀諸侯應之則秦必復見崤塞之患非之來也未必以其能存韓也為重于韓也辯説屬辭飾非詐謀以鈞利于秦而以韓利闚陛下夫秦韓之交親則非重矣此自便之計也臣觀非之言文其滛説靡辯才甚臣恐陛下滛非之辯而聽其盗心因不詳察事情今以臣愚議秦發兵而未名所伐則韓之用事者以事秦為計矣臣斯請徃見韓王使來入見大王見因内其身而勿遣稍召其社稷之臣以與韓人為市則韓可深割也因令䝉武發東郡之卒闚兵于境上而未名所之則齊人懼而從蘇之計是我兵未出而勁韓以威擒彊齊以義從矣聞于諸侯也趙氏破膽荆人狐疑必有忠計荆人不動魏不足患也則諸侯可蠶食而盡趙氏可得與敵矣願陛下幸審愚臣之計無忽秦遂遣斯使韓韓非子
  于是李斯姚賈害韓非毁之曰韓非韓之諸公子也今王欲并諸侯非終為韓不為秦此人之情也今王不用乆留而歸之此自遺患也不如以過法誅之秦王以為然下吏治非李斯使人遺非藥使自殺韓非欲自陳不得見秦王後悔之使人赦之非已死矣史記
  法家韓子五十五篇漢書
  論曰周末羣説蠭起厥流濫觴有道家老子列子莊子老成子鶡冠子環田接慎諸子是也有儒家荀子是也有名家尹文子是也有法家申韓是也有兵家尉繚子是也有墨家墨子是也爝火爥夜争光一隅待孟子掲仲尼之説以正之夫然後昭昭乎賔朝日而歛羣隂矣





  尚史卷八十六
<史部,別史類,尚史>



  欽定四庫全書
  尚史卷八十七      表一
  鑲白旗漢軍李鍇撰
  軒轅以下至周世表
  舊説五帝三王同出黄帝攷其世或不然然有虞氏禘黄帝而祖顓頊郊堯而宗舜夏后氏禘黄帝而祖顓頊郊鯀而宗禹商人禘舜而祖契郊㝠而宗湯周人禘嚳而郊稷祖文王而宗武王展季亦有前聞乎若夫世系繆戾或中有闕年固矣謹參稽上下作世表







<史部,別史類,尚史,卷八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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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部,別史類,尚史,卷八十七>
<史部,別史類,尚史,卷八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尚史卷八十八      表二
  鑲白旗漢軍李鍇撰
  周同姓諸侯年表上
  太史公一觀諸要譜十二諸侯闢馳説却厯人法至簡也今擬其體著之表繫統于周列國班焉首同姓次異姓同姓尚親異姓尚功始周始訖周終一以従之天之道也夫王者之道正乎天天之道正乎一仲尼法天尊王修春秋而春王之書要非魯史之舊所以標萬世之正乎夷孝以上無年世表之次多不合紀年僻不足徵參索以挈之作年表





<史部,別史類,尚史,卷八十八>
<史部,別史類,尚史,卷八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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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史卷八十八
<史部,別史類,尚史>



  欽定四庫全書
  尚史卷八十九      表三
  鑲白旗漢軍李鍇撰
  周同姓諸侯年表下












<史部,別史類,尚史,卷八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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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部,別史類,尚史,卷八十九>
<史部,別史類,尚史,卷八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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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部,別史類,尚史,卷八十九>
<史部,別史類,尚史,卷八十九>
<史部,別史類,尚史,卷八十九>
<史部,別史類,尚史,卷八十九>
<史部,別史類,尚史,卷八十九>
<史部,別史類,尚史,卷八十九>
<史部,別史類,尚史,卷八十九>
<史部,別史類,尚史,卷八十九>
<史部,別史類,尚史,卷八十九>
<史部,別史類,尚史,卷八十九>
<史部,別史類,尚史,卷八十九>
<史部,別史類,尚史,卷八十九>
<史部,別史類,尚史,卷八十九>
<史部,別史類,尚史,卷八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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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部,別史類,尚史,卷八十九>
<史部,別史類,尚史,卷八十九>
<史部,別史類,尚史,卷八十九>















  尚史巻八十九
<史部,別史類,尚史>



  欽定四庫全書
  尚史巻九十       表四
  鑲白旗漢軍李鍇撰
  周異姓諸侯年表上
  春秋之初齊最盛宋桓襄世頗求諸侯若楚若秦自欒戎居初不與中國通東遷後始張而馴為中國患逮至宋㑹東門楚執牛耳晉失王官秦𫝊虎翼遂乃齊尊上國狎主齊盟姜嬴芉 -- or 𦍋 ?子異姓之彊凡有四焉陳杞以下號稱式微然侵伐兵端所由興不著之無以知由来周事見前表紀甲子示統而已作異姓諸侯年表






<史部,別史類,尚史,卷九十>
<史部,別史類,尚史,卷九十>
<史部,別史類,尚史,卷九十>
<史部,別史類,尚史,卷九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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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部,別史類,尚史,卷九十>
<史部,別史類,尚史,卷九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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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部,別史類,尚史,卷九十>















  尚史巻九十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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