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考異 (四庫全書本)/卷1

尚書考異 卷一 卷二

  欽定四庫全書
  尚書考異卷一
  明 梅鷟 撰
  史記儒林傳
  伏生者濟南人故為秦博士孝文時欲求能治尚書者天下無有乃聞伏生能治欲召之是時伏生年九十餘老不能行于是乃詔太常使掌故晁錯徃受之秦時焚書伏生壁蔵之其後兵大起流亾漢定伏生求其書亡數十篇獨得二十九篇即以教于齊魯之間學者由是頗能言尚書諸山東大師無不渉尚書以教矣伏生教濟南張生及歐陽生歐陽生教千乗兒寛兒寛既通尚書以文學應郡舉詣博士受業受業孔安國兒寛貧無資用常為弟子都養以試第次補廷尉史張湯以為奏讞掾後為御史大夫張生亦為博士而伏生孫以治尚書徴不能明也自此之後魯周霸孔安國洛陽賈嘉頗能言尚書事孔氏有古文尚書而安國以今文讀之因以起其家逸書得十餘篇盖尚書滋多于此矣 今按太史公當漢武帝時偽説未滋故其言多可信如云伏生書出于壁蔵獨得二十九篇又云即以教于齊魯之間山東大師無不渉尚書以教歴歴皆可信然則漢文帝時非無尚書也求能治尚書者耳山東諸大師匪無治尚書皆伏生弟子而推隆于宗師云耳晉人不知遂創為失其夲經口以傳授其誕妄不足信可知矣今伏生書見在古今所引者皆如此昭然日星之明失其本經者何篇以意屬讀者何章何句也邪又太史公未嘗言安國古文出扵壁蔵既曰頗能言又曰盖尚書滋多于此矣其言容有抑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漢書藝文志
  尚書古文經四十六卷經二十九卷書之所起逺矣至孔子纂焉上斷于堯下訖于秦凡百篇而為之序言其作意秦燔書禁學濟南伏生獨壁蔵之漢興亡失求得二十九篇以教齊魯之間訖孝宣世有歐陽大小夏侯氏立于學官古文尚書者出孔子壁中武帝末魯共王壊孔子宅欲以廣其官而得古文尚書及禮記論語孝經凡數十篇皆古字也共王徃入其宅聞皷琴瑟鍾磬之音于是懼乃止不壊孔安國者孔子後也悉得其書以考二十九篇得多十六篇安國獻之遭巫蠱事未列于學官劉向以中古文校歐陽大小夏侯三家經文酒誥脱簡一召誥脫簡二率簡二十五字者脱亦二十五字簡二十二字者脱亦二十二字文字異者七百有餘脱字數十書者古之號令號令于衆其言不立具則聴受施行者弗曉古文讀應爾雅故解古今語而可知也今按漢書與史記異者數䖏古文經四十六卷史記
  無此句孔子纂書凡百篇而為之序史記無此句魯共王壊宅以書還孔氏事史記不載孔安國得古文尚書多十六篇安國獻之遭巫蠱事未列于學官史記不載二十九卷史記作二十九篇葢一篇為一卷也漢書與史記不同者若此宜從史記為當然百篇之序史記班班可見但孟堅以為孔子為之晦翁不可也
  後漢書儒林傳
  前書云濟南伏生傳尚書授濟南張生及千乗歐陽生歐陽授同郡兒寛寛授歐陽生之子世世相傳至曽孫歐陽高為尚書歐陽氏學張生授夏侯都尉都尉授族子始昌始昌傳族子勝為大夏侯氏學勝傳從兄子建别為小夏侯氏學三家皆立又魯人孔安國傳古文尚書授都尉朝朝授膠東庸譂為尚書古文學未得立歐陽生傳伏生尚書至歙八世皆為博士 牟長習歐陽尚書著尚書章句皆本之歐陽氏俗號為牟氏章句宋登傳歐陽尚書 張馴傳大夏侯尚書 尹敏初
  習歐陽尚書後受古文周防師事盖豫受古文尚書孔僖魯國魯人也自安國以下世傳古文尚書 楊倫師事司徒丁鴻習古文尚書北海牟融習大夏侯尚書東海王良習小夏侯尚書 沛國桓榮習歐陽尚書
  榮世習相傳授東京最盛 扶風杜林傳古文尚書林同郡賈逵為之作訓馬融作傳鄭𤣥注解由是古文尚書遂顯于世 今按范蔚宗歴述伏生今文書及安國古文書傳授顛末較然可尋遂盡除去誕妄不經之説使人得有所考有以知晉人古文二十五篇决非安國所傳之本何其精詳而簡當也哉班孟堅于是乎有愧矣何者伏生書傳之三家皆得立世固無疑安國書獨不得立世遂以為流落人間直至東晉始顯今觀安國傳之數世至孔僖世傳古文尚書則其子孫之傳者也都尉朝庸譂尹敏盖豫周防丁鴻楊倫杜林賈逵馬融鄭𤣥則其弟子之相傳者也雖不得立之學官而其家傳及弟子之相傳正為先漢之偽古文而非晉人始出之古文明矣
  隋經籍志
  漢濟南伏生口傳二十八篇又河内女子得泰誓一篇獻之伏生作尚書傳四十一篇以授同郡張生張生授千乗歐陽生歐陽生授同郡兒寛寛授歐陽之子世世傳之至曽孫歐陽高謂之尚書歐陽之學又有夏侯都尉受業于張生以授族子始昌始昌傳族子勝為大夏侯之學勝傳從兄子建别為小夏侯之學故有歐陽大小夏侯三家並立訖漢東京相傳不絶而歐陽最盛初漢武帝時魯共王壊孔子舊宅得其末孫恵所蔵之書字皆古文孔安國以今文校之得二十五篇泰誓與河内女子所獻不同又濟南伏生所誦五篇相合安國並依古文開其篇第以𨽻古字寫之合成五十八篇其餘篇簡錯亂不可復讀並送之官府安國又為五十八篇作傳㑹巫蠱事起不得奏上私傳其業于都尉朝朝授膠東庸生謂之尚書古文之學而未得立後漢扶風杜林傳古文尚書同郡賈逵為之作訓馬融作傳鄭𤣥亦為之注然其所傳惟二十九篇又雜以今文非孔舊本自餘絶無師説晉世祕府所存有古文尚書經文今無有傳者及永嘉之亂歐陽大小夏侯尚書並亡濟南伏生之傳惟劉向父子所著五行傳是其本法而又多乖戾至東晉豫章内史梅𧷤始得安國之傳奏之時又闕舜典一篇齊建武中吴姚方興于大航頭得其書奏上比馬鄭所注多二十八字于是始列國學梁陳所講有孔鄭二家齊代惟傳鄭義至隋孔鄭並行而鄭氏甚微自餘所存無復師説又有尚書逸篇出于齊梁之間考其篇目似孔氏壁中書之殘闕者故附尚書之末 今按隋志雖約史記兩漢書而為之然其言時與史漢書乖戻者多首以伏生口傳二十八篇又河内女子得泰誓一篇盖以泰誓足二十九篇之數遂使後人承訛踵誤其失一也不志兒寛詣博士受業孔安國其失二也不書尹敏初習歐陽尚書後受古文周防師事盖豫受古文尚書其失三也不書孔僖魯國魯人也自安國以下世傳古文尚書其失四也于扶風杜林傳古文尚書同郡賈逵為之作訓馬融作傳鄭𤣥亦為之注下不書由是古文尚書遂顯于世其失五也其下遂變文云然其所傳惟二十九篇又雜以今文非孔舊本自餘絶無師説其失六也又云晉世祕府所存有古文尚書經文今無有傳者其失七也又其後不書王肅得見安國古文尚書及皇南謐梁栁鄭沖等所傳安國古文尚書次第其失八也所以有此八失者盖不知二十九篇夲以序言而非偽泰誓又不知都尉朝庸生兒寛尹敏盖豫周防孔僖杜林賈逵馬融鄭𤣥所傳古文同一張霸所作者遂誤以都尉朝庸生所傳者為東晉梅𧷤所上而以杜賈馬鄭所傳者然後為張霸偽書故也夫隋志徒知都尉朝庸生為尚書古文學未得立者為即梅賾所上而不知孔僖紹孔安國以下世傳古文尚書實即十六篇張霸等所作之古文而非二十五篇之古文然則隋志之失昭昭矣
  伏生今文書二十九篇
  堯典臯陶謨禹貢甘誓湯誓盤庚高宗肜日西伯戡黎微子牧誓洪範金縢大誥康誥酒誥梓材召誥洛誥多方多士立政無逸君奭顧命吕刑文侯之命費誓秦誓凡二十八篇乃晁錯所受伏生書以𨽻冩之𨽻者當時所行之字也故曰今文孔頴逹曰泰誓本非伏生所傳武帝之世始出而得行史遷因以入扵伏生所傳之内故云二十九篇也蔡沈曰伏生夲二十八篇今加泰誓一篇故為二十九篇耳鷟曰孔氏蔡氏皆瞽説也史記儒林傳言秦焚書伏生壁蔵之其後兵大起流亾漢定伏生求其書亡數十篇獨得二十九篇即以教于齊魯之間則伏生壁蔵之時初不止二十九篇其後亡數十篇獨得此耳是二十九篇皆伏生壁蔵者安得謂今加泰誓一篇故為二十九篇哉且伏生於漢定兵熄之時得二十九篇正高恵之間其後至文帝時始授晁錯然又更景帝至武帝末年張霸偽泰誓始出故馬融云泰誓後出鄭𤣥書論亦云民間得泰誓别録曰民有得泰誓書扵壁内者獻之與博士使讀説之數月皆起傳以教人伏生當漠初定之時即以二十九篇教于齊魯之間安得謂太史遷在武帝之世見泰誓出事得行入干伏生所傳内故為史總之并云伏生所出不復曲别分析云民間所得其實得時不與伏生所傳同也哉漢藝文志云書之所起逺矣至孔子纂焉上斷于堯下訖于秦凡百篇而為之序言其作意秦燔書禁學濟南伏生獨壁蔵之漢興亾失求得二十九篇以教齊魯之間今按藝文志所言所以䟽史記儒林傳之言也見百篇之書共序為百一篇亡失者七十二篇止求得二十九篇二十九篇之内二十八篇為尚書經而一篇為序其言明甚東晉時偽作孔安國尚書傳序者亦知此意故曰今所定者增多伏生二十五篇伏生又以舜典合于堯典益稷合于臯陶謨盤庚三篇合為一康王之誥合于顧命復出此篇并序凡五十九篇為四十六卷可見書序正在二十九篇之數内矣馬融等所注二十九篇者正謂此也尚何言哉試以史記考之則百篇之序散見于夏殷周夲紀中雖不盡完備然顛末可考正可以見伏生二十九篇之經乃并序言之而非以偽泰誓矣故曰孔氏蔡氏皆瞽說也
  尚書大傳三卷
  崇文緫目漢濟南伏勝撰後漢大司農鄭𤣥注伏生本秦博士以章句授諸儒故博引異言援經而申證云晁氐曰勝孝文時年且百歳歐陽生張生從學焉音聲猶有訛誤先後猶有差舛重以篆𨽻之殊不能無失勝終之後數子各論所聞以已意彌縫其闕而别作章句又特撰大義因經屬指名之曰傳劉向校書得而上之陳氏曰凡八十三篇當是其徒歐陽張生之徒雜記所聞未必當時本書也 今按伏生大傳亦多虗辭濫説故其後世多作偽書非伏生之為偽也後之為偽者由是而出也卜子夏門人田子方流而為荘周况伏生乎然大司農鄭𤣥為之注必其書多有可採者故也年且百歳乃授晁錯之時今晁氏以為歐陽生張生當是時從學焉則𡚶矣當漢定求書出其壁蔵即以教于齊魯之間年何嘗及百嵗耶且百歳之翁音聲訛誤先後差舛又安能作傳三篇都為三卷者哉又曰勝終之後數子各論所聞以已意彌縫其闕而别作章句又特撰大義因經屬指名之曰傳者凡皆無徴不信之辭也漢世之鄭𤣥以大儒而為之注異世之晁氏乃因晉人失其夲經之言而遂架空臆説其亦無星之秤無寸之尺而欲以稱量事物豈不繆哉
  古文二十五篇
  大禹謨五子之歌𦙍征仲虺之誥湯誥伊訓大甲三篇咸有一徳説命三萹泰誓三篇武成旅獒微子之命周官君陳畢命君牙冏命此二十五篇者云皆科斗書科斗者倉頡所製之字也故曰古文吳氏曰伏生傳于既耄之後而安國為𨽻古又特定其所可知者而一篇之中一簡之内其不可知者盖不無矣乃欲以是盡求作書之夲意與夫夲末先後之義其亦可謂難矣而安國所増多之書今篇目具在皆文從字順非若伏生之書佶曲聱牙至有不可讀者夫四代之書作者不一乃至二人之手而遂定為二體乎其亦難言矣朱子曰書凡易讀者皆古文豈有數百年壁蔵之中不能損一字者又曰伏生所傳皆難讀如何伏生偏記其所難而易者全不能記也又曰孔書至東晉方出前此諸儒皆未見可疑之甚又曰書序伏生時無之其文甚弱亦不是前漢人文字只似後漢末人又曰小序决非孔門之舊安國序亦非西漢文章又曰先漢文字重厚今大序格致極輕又曰尚書孔安國傳是魏晉間人作託安國為名耳又曰孔傳并序皆不類西亰文字氣象與孔叢子同是一手偽書盖其言多相表裏而訓詁亦多出小爾雅也臨川吳先生曰漢儒所治不過伏生書及偽泰誓共二十九篇張霸偽古文書二十四篇雖在而辭義兼鄙不足取重于世以售其欺及梅賾二十五篇之書出則凡傳記所引書語注家指為逸書者𭣣拾無遺既有證騐而其言率依于理比張霸偽書遼絶矣析伏氏書二十八篇為三十三雜以新出之書通為五十八篇并書序一篇凡五十九有孔安國傳及序世遂以為真孔壁所蔵也唐初諸儒從而為之䟽義自是以後漢世大小夏侯歐陽氏所傳尚書止有二十九篇者廢不復行惟此孔壁傳五十八篇孤行于世伏氏書既與梅𧷤所増混淆誰復能辨竊嘗讀伏氏書雖難盡通然辭義古奥其為上古之書無疑梅𧷤所増二十五篇體製如出一手采輯補綴雖無一字無所本而平緩卑弱殊不類先漢以前之文夫千年古書最晚乃出而字畫略無脱誤文勢略無齟齬不亦大可疑乎夫以呉氏及朱子所疑者如此顧澄何敢質斯疑而斷斷然不敢信此二十五篇之為古書則是非之心不可得而昧也故今以此二十五篇自為卷帙以别于伏氏之書而小序各冠篇首者復合為一以寘其後孔氏序亦并附焉而因及其所可疑非澄之私言也聞之先儒云爾鷟案吴氏朱子吴先生三大儒之論如此凡皆迥出常情洞燭真偽無所因襲之見此所以為豪傑聖賢也夫豈雷同附和并為一談牢不可破者可企而及之哉然則不内照于心求其真是所在而徃徃首䑕兩端又或噤喑不敢出一聲者正所謂昧其是非之夲心者也其不得罪于三先生者幾希矣吳先生文集中又嘗有詩云先漢今文古後晉古文今若乃伏生者遺像宜鑄金其所以寳愛聖經而掊擊偽書者何其嚴哉
  古文尚書十三卷
  晁氏曰漢孔安國以𨽻古定五十九篇之書盖以𨽻寫籀故謂之𨽻古其書自漢迄唐行于學官明皇不喜古文改従今文由是古文遂絶陸徳明獨存一二子𥼶文而已皇朝吕大防得本于宋次道王仲至家以較陸氏𥼶文雖小有異同而大體相類觀其作字竒古非字書傅㑹穿鑿者所能到學者攷之可以知制字之本也夹漈鄭氏曰按易詩書春秋皆有古文自漢以来盡易以今文惟孔安國得屋壁之書依古文而𨽻之安國授都尉朝朝授膠東庸生謂之尚書古文之學鄭𤣥為之注亦不廢古文使天下後世于此一書而得古意不幸遭明皇更以今文其不合開元文字者謂之野書然易以今文雖失古意但参之古書于理無礙亦足矣明皇之時去𨽻書既逺不通變古之義所用今文違于古義尤多臣于是攷今書之文無妨于義者從今有妨于義者從古庶古今文義兩不相違曰書攷迨武成而未及終編又有書辨訛七卷皆可見矣馬端臨曰按漢儒林傳言孔氏有古文尚書孔安國以今文讀之唐藝文志有今文尚書十三卷注言𤣥宗詔集賢學士衛包改古文從今文然則漢之所謂古文者科斗書今文者𨽻書也唐之所謂古文者𨽻書今文者世所通用之俗字也𨽻書秦漢間通行至唐則又變而為俗書矣何尚書猶存古文乎盖安國所得孔壁之書雖為之傳而未得立于學官東京而後雖名儒亦未嘗傳習至隋唐間方顯徃徃人猶以僻書奥傳視之繕寫傳授者少故所存者皆古物尚是安國所定之𨽻書而未嘗改以從俗字猶今士大夫蓄書之家有竒異之書世所罕見者必是舊本且多古字是也噫百篇之書遭秦火而亡其半所存者五十八篇而其間此二十五篇者書雖傳而字復不諧于俗傳于漢者為科斗書傳于唐者為𨽻書皆當時之人所罕習者盖出自孔壁之後又復晦昧數百年而學者始得以家傳人誦也 今按鄭夹漈云孔安國得屋壁之書依古文而𨽻之以授都尉朝朝授膠東庸生謂之尚書古文之學盖正指𨽻書為隋唐之古文未嘗以科斗言也晁氏又云安國以𨽻寫籀謂之𨽻古則知以𨽻為古文者乃晉人假安國之自稱已如此馬端臨不知此意言雖明而徒為贅爾至其餘所言者則承訛踵誤全無考證皆妄説也夫朝乃安國弟子未曽授東晉古文也僖乃安國數代曽孫亦未曽授東晉時古文也兒寛以親受學安國亦未曽授太史公以親見安國皆未曽見而云又復晦昧數百年則其未晦昧之前所見者果何人耶所傳者果何書耶學者亦可以自悟矣朱子曰孔書是東晉方出前此諸儒皆不曽見可疑之甚邁特之見豈鼠肝蛙腹者所能及也耶
  朱子語録
  孔安國解經最亂道看得只是孔叢子等做出来因説書云某嘗疑孔安國書是假書如毛公詩如此高簡大段爭事漢儒訓釋文字多是如此有疑則闕今此却盡釋之豈有千百年前人説底話収拾于灰燼屋壁中與口傳之餘更無一字訛舛理㑹不得如此可疑也兼小序皆可疑堯典一篇自説堯一代為治之次序至讓于舜方止今却説是讓于舜後方作舜典亦是見一代政事之終始却説歴試諸難是為要受讓時作也至後諸篇皆然况它先漢文章重厚有力量今大序格致極輕却疑是晉宋間文章况孔書是東晉方出前此諸儒皆不曽見可疑之甚 今按朱子之見誠為超邁朱子之言誠為精當但猶頗有放失者愚請得而補之小序在于二十九篇之數又史記班班可考孟堅以為孔子所作則因其流傳之久故也是則雖非孔子親筆然先秦戰國時講師所作無疑晉人假孔安國書東晉方出不惟前此諸儒皆不曽見雖前此真孔安國亦不曽見盖安國子孫孔臧孔僖逓逓相承安國諸弟子兒寛庸生表表人望安國諸友董仲舒太史遷名世儒者曽無一人一言及于二十五篇之内者則亦不必置疑而的然可知其偽矣又况蒐竊補綴如泥中之鬬獸蹤跡形状亦焉能廋哉朱子于先漢小序盡力排之不肯少恕于東晉後出偽書雖云可疑之甚然不免表章尊顯疑信相半遂使蔡沈之徒從厥攸好違已所疑豈匪過于放失而同染汚俗之見也歟
  孔安國尚書註十三卷
  晁氏曰安國古文尚書至晉齊間始顯詳見總論唐孝明不喜古文以今文易之又頗改其辭如舊無頗今改無陂之類是也按安國既定古文㑹有巫蠱事不復以聞蔵于私家而已是以鄭康成註禮記韋昭註國語杜預註左氏趙岐註孟子遇引今尚書所有之文皆曰逸書葢未嘗見古文故也然嘗以禮記較説命孟子較泰誓大義雖不逺而文不盡同意者安國以𨽻古定時失之耳愚今按晁氏之言多未詳悉盖考焉而不精故語焉而不詳也首言安國古文尚書至晉齊間始顯是以晉人偽安國之古文即為先漢真安國之古文也其言謬甚論其義理則先漢之古文不如東晉之古文尤為近理何者先漢之偽紕漏顯然其失易見東晉之偽無一書不蒐葺無一字無所夲自非英才間世之大賢不能以出于一手置其疑不能以平緩卑弱斥其非世之陋儒其智如蝨不出裩襠敝精神于爾雅蟲魚之蹇淺而略無超然獨得于牝牡驪黄之外之𤣥微則其奔走服役之不暇而遂為膏肓沈痼之疾病不亦宜哉論其時嵗則先漢之古文實為安國之家傳而東晉之古文乃自皇甫謐而突出何者前乎謐而授之者曰鄭冲曰蘇愉曰梁栁而他無所徴也冲又受之何人哉冲愉等有片言隻字可考証哉此可知其書之杜撰于謐而非異人一也後乎謐而上之者曰梅𧷤而𧷤乃得之梁栁栁即謐之外兄此亦可知謐之假手于栁以傳而非異人二也至其作帝王世紀也凡尚書之言多創為一紀以實之此其用心将以羽翼是書而使之可以傳逺則其情状不可揜矣尚何疑哉然則賈逵鄭康成所註正安國的傳之古文于禮記國語左傳孟子所引尚書之文悉皆不載故諸儒疑信相半辨駮紛然皇甫謐窺見此意故所杜撰特為用心然出于一手終不可盖平緩卑弱終不可掩諸賢雖註先漢的傳古文而未見東晉後出之古文是以凡遇所引皆曰逸書盖以此也晁氏乃曰㑹有巫蠱事不復以聞蔵于私家而已是以康成等未嘗見古文誠為可笑之至也當是時豈猶有秦人焚書之餘威乃以安國與張霸等所作之十六篇者而逓逓相承以至于塗惲也耶天之厯數在爾躬一節離為三段而偽増其上予小子履一節離為二段而亦偽増其上心勞日拙實允蹈之矣乃曰以禮記較説命孟子較泰誓大義雖不逺而文不盡同是則真所謂不能三年之䘮而緦小功之察不知務甚矣哉
  孔安國尚書序
  今按此序皆依傍左傳推尋漢志而為之惟其依傍左傳故其包羅略取以為二十五篇之經者皆此依傍之故智也惟其推尋漢志故託壁蔵之説𨽻古定之説四十二卷之説巫蠱未上之説皆極推尋之周詳也然三墳五典之説則用鄭𤣥周禮外史掌三皇五帝之書鄭𤣥云楚靈王所謂三墳五典是也賈逵亦云三墳三皇之書五典五常之典八索九丘則用馬融之説馬融云八索八卦九丘九州之數也既曰言大道言常道歴代寳之以為大訓矣又曰討論墳典斷自唐虞以下則扵言大道者盡見刪去扵言常道者亦去其三而扵歴代所寳以為大訓者亦為寳非其寳而不足以為訓所可寳訓獨二典耳豈夫子信而好古之意哉程子覺其言之失遂為之分疏曰所謂大道若性與天道之説聖人豈得而去之哉若言隂陽四時七政五行之道亦必至要之理非如後世之繁衍末術也固非常道聖人所以不去也或者所謂羲農之書乃後人稱述當時之事失其義理如許行為神農之言及隂陽權變醫方稱黄帝之説耳此聖人所以去之也五典既皆常道又去其三葢上古雖已有文字而制立法度為治有迹得以記載有史官以識其事自堯始耳審如程子之言則外史所掌玉石不分而倚相所讀疏粺並蓄此又不通之論也先儒又覺此言不足為之分疏則曰周禮外史掌三皇五帝之書周公所録必非偽妄而春秋時三墳五典八索九邱之書猶有存者若果全備孔子亦不應悉删去之或其簡編脱落不可通曉或是孔子亦見止自唐虞以下不可知耳今亦不必深究其説也葢亦疑而不之從矣殊不知吾夫子之贊易也雖穆姜之言亦在所取况八卦之説豈忍盡刋誦詩也雖鳥獸草木之名亦貴多識况九州之志豈忍盡除誰謂聖人之聞孫也而有如此立論哉
  旁求儒雅以闡大猷濟南伏生年過九十失其本經口以傳授纔二十餘篇以其上古之書謂之尚書百篇之義世莫得聞
  旁求二字本出楚語白公子張之言作古文者用此句法葢屢矣湯誥曰聿求元聖與之勠力伊訓曰敷求哲人俾輔于爾後嗣太甲曰旁求俊彦啟廸後人咸有一徳曰眷求一徳俾作神主説命曰俾以形旁求于天下又曰旁招俊又列于庶位大猷二字見詩小雅匪大猷是經彼注云猷道也大道即先王六籍是也濟南伏生年過九十失其本經口以傳授裁二十餘篇此數句特為横逸全匪事實盖所以為致隆於其古文之地而已矣既曰年九十矣而又云過者謂其老耄之至不無昏昧遺忘者也豈若古文之出扵安國壯年者乎既曰失其本經矣而又曰口以傳授者上句謂其倍文暗誦全無本經可據不無斷章缺句於其心也下句謂其脣舌老梗方言異音不無三豕舉燭扵其口也豈若古文之為壁蔵完本者乎既曰二十餘篇矣而又加之以裁云者可見不惟古文二十五篇者非老耄之翁心所能暗記口所能傳授而其餘錯亂磨㓕不可復知者决非老耄之翁所能暗記傳授者矣伏生豈知古文之猶有二十五篇猶有錯亂摩㓕不可復知之餘者乎其言皆出扵衛宏而失之與史漢書乖迕不合衛宏定古文尚書序云伏生老不能正言言不可曉使其女傳言教錯齊人語多與頴川異錯所不知凡二十三略以其意屬讀而已衛宏者正作偽之尤者也朱子辨詩經小序云或以為出扵衛宏或以首句出扵夫子而衛宏特増廣潤色之耳則其所由來乆矣夫伏生授晁錯時固已年過九十矣方其當漢定求書之時正係子嬰以組之際否則還定三秦之日否則即位汜水之間何者高祖之始入關也約法三章而已餘悉除秦苛法伏生果何憚而不即出其壁中之藏耶故史記漢書皆云即以教于齊魯之間然則槩謂其年過九十然後傳授其言特為横逸全非事實矣史漢書皆云伏生為秦博士以秦時禁書伏生壁藏之漢定求其書亡數十篇獨得二十九篇則今文二十九篇者正伏生壁藏之本經也然則反謂亡其本經者其言又特為横逸全非事實矣史漢書謂即以教于齊魯之間者言即以其壁中所得二十九篇教于齊魯之間也所傳授者本經所講解發揮者出扵伏生之口可也豈有匿其壁出之本經而口以傳授者邪果如其言以為本經盡亡則其教于齊魯之間數十年之乆獨不能録出成帙以相授與者邪假使伏生不能録出則齊魯之間羣弟子之衆獨不能依其暗誦之口繕寫成經者邪師既以口授弟子亦以口受泛泛乎如飄風之過耳好音之供聽果何為㦲不特此耳老師宿儒之女能傳二十九篇之言以教晁錯又不能録出父書校讐精詳使其言人人可知然後授之以逺别也乃靳於一書而句句傳言教錯以自犯扵内言不出梱之誡何邪然則槩謂伏生口以傳授者其言又特為横逸全非事實矣隋經籍志謂伏生為尚書傳四十一篇以授同郡張生源逺末分端緒較然此又何説㦲豈伏生能作四十一篇之傳而不能寫二十九篇之經邪吾意漢自惠帝除挾書之令孝文求遺書於天下則二十九篇之經已有之矣特無治之者與無有同故孝文時求能治尚書者聞伏生治欲召時伏生年九十餘老不能行於是詔太常使掌故晁錯徃受之葢受其講解之説以治經耳餘皆衛宏及晉人附㑹之辭史漢書所不載者不足據以為信也其所以必為此妄説者葢不媒孽伏生傳授之短則雖欲割伏生孟子之堯典以分為舜典擅改伏生之真傳以成其慝志人孰信之㦲雖欲以平緩卑弱之辭氣而参列雄渾古奥之聖經以牽掇䋠綴之碎錦而儕輩純粹無瑕之美玉人孰誦之哉臯陶謨之割為益稷盤庚之割為三篇顧命之割為康王之誥一則以示其古文壁藏之真一則以葢其寂寥短章之失一則以張其太甲三篇説命三篇泰誓三篇之本也其情狀豈不昭昭乎
  至魯共王好治宫室壊孔子舊宅以廣其居于壁中得先人所藏古文虞夏商周之書及傳論語孝經皆科斗文字王又升孔子堂聞金石絲竹之音乃不壊宅
  上文曰我先人用藏其家書於屋壁家語云孔騰字襄畏秦法峻急藏尚書孝經論語於夫子舊壁中而漢記尹敏傳云孔鮒所藏二説不同則未知其為孔襄者乎則未知其為孔鮒者乎孔襄至安國不過四世孔鮒至安國不過五世已不能保孔子舊宅共王雖貴良心猶存亦不知有聖人舊宅之不當壊此豈近於人情又宅之壊不壊固不克保數傳之後遂不覺有先人壁藏之經此又豈近於人情其曰王升孔子堂聞金石絲竹之音乃不壊宅又何其怪而迂邪向為何聲豈其鬼邪為此説者欲以神其事耳不知怪神之事夫子所不道也毋怪乎偽泰誓之言曰白魚入于王舟有火飛於王屋流為烏其色赤其聲魄覼縷假之而不已也秦自盧生入海求神仙持圖䜟以還曰亡秦者胡也又有滈池之璧曰明年祖龍死又稱夫子之言曰有一男子升我堂顛倒我衣裳之説臣不知為矯詐徑以誣乎君孫不知為矯詐以誣乎祖於是援神契考靈耀等書顯行于世綿綿延延至於東漢目為聖書桓譚以非聖受責矣其來也豈一朝一夕之故哉此葢張霸作偽經之時造為斯事以示信於人而班固誤信之然藝文志云鼓琴瑟鐘磬之音不過變易沛公欲屠魯至城下聞絃誦之聲為其守禮義之國乃不屠魯之意以為孔氏之人鼓之而共王感焉云耳至作偽古文序者易其鼓字改作聞金石絲竹之音始涉於怪耳不然太史公親受業於孔安國何故獨不載共王壊宅與夫巫蠱事興經術道塞之語而但云尚書滋多於此矣可見史遷之前偽古文雖出而妄誕之辭猶未盛哉伏生又以舜典合於堯典益稷合於臯陶謨盤庚三篇合為一康王之誥合於顧命復出此篇并序凡五
  十九篇為四十六卷
  晉人以舜典合於堯典歸咎伏生如此則何不先以二十有八載放勲乃殂落為堯典曰者歸咎孟子乎又何不先以有鰥在下以起下文使不可斷放勲乃殂落以承上文使不可截者歸咎虞之史臣乎先漢孔安國之古文曰棄稷東晉偽孔安國之古文曰益稷俱非也恐人復效尤又將以於予擊石拊石以下為后夔耳太甲説命太誓古人所引者多矣蒐羅不盡將復有馬融輩之辨首尾衡决將莫揜文理之不貫故不若分為三篇則盡於蒐羅易於接續也不析盤庚為三篇恐人以今文例之而覺其非類矣堯典大㫖在禪舜故篇名堯典而偹載大舜之始末顧命大㫖在立元子釗故篇名顧命而偹述康王之問答然後於篇末而結之曰王乃釋冕反䘮服所以終顧命之意晉人不歸咎周之史臣之元作一篇而歸咎伏生以康王之誥合於顧命何其桀驁不道一至於此㦲離逷聖經僭妄矯誣後之儒者尚不覺寤豈不謬㦲復出此篇吾今修之曰復合此篇其下文曰并序為五十九篇此一句見晉人識見猶高扵蔡沈孔頴逹逺矣葢小序之文班班見諸史記而班固亦曰孔子為之序其作意正指小序為二十九篇之數也孔頴逹蔡沈不知此㫖猥以偽泰誓當之其言出扵隋經籍志而不覺其與東晉偽孔安國序文悖而馳也然則孔頴逹蔡沈為東晉偽書區區將順之忠臣者猶有所未至也為四十六卷一句亦此人求合漢書以取信後人之意
  其餘錯亂磨㓕弗可復知悉上送官藏之書府以待能者
  汨作九共九篇藳飫帝告𨤲沃湯征汝鳩汝方夏社疑至臣扈典寳明居肆命徂后沃丁咸又四篇伊陟原命仲丁河亶甲祖乙高宗之訓分器旅巢命歸禾嘉禾成王政將蒲姑賄肅慎之命亳姑几四十一篇今亡謹案周宣王時石鼓文磨㓕不可讀猶存一二若其魚維鱮何以貫之唯楊及栁云云者可考也四十一篇之書藏之壁中未及二三十年遽盡不可讀果何謂耶以今文考定二十五篇字字句句無一脫誤今於四十一篇之書曽不能考定其片言半語以傳後人又何故耶豈四十一篇之文更古於二十五篇者不可以今文而考定之耶又豈安國之踈畧不能依其本真繕寫副本遺之後人而悉上送官意果何為㦲不惟安國之不能掇拾其格言以傳後人至於左傳國語孟荀史記諸書皆為二十五篇之中蒐尋殆盡此外不見遺珠又何故耶武帝好古之君送官之後不見詔天下能治古文者想老而衰耶葢嘗考之二十五篇之書補綴碎錦疊穿屑玉不遺餘力矣想亦氣憒力竭不復能措辭者耶試舉一二大者言之如欲補湯征則孟子荀子諸書悉蒐入仲虺之誥與湯誥矣此外更無可以援引擴充者亦可知也如欲補賄肅慎之命則左傳諸書悉蒐入旅獒矣此外更無可以援引擴充者又可知也然則此數語俱為假設之辭全非事實其情状亦焉廋哉何者史傳漢志皆無此數語且前漢之末劉歆移書太常請建周官左傳古文尚書欲立博士而其言亦云古文尚書十六篇未嘗以為廿有五篇可見晉人皆妄説也能者非劉歆而誰
  㑹國有巫蠱事經籍道息用不復以聞傳之子孫以貽後代
  史記言孔氏有古文尚書而安國以今文讀之因以起其家逸書得十餘篇葢尚書滋多於此而未嘗言五十九篇也至漢書始言安國獻之遭巫蠱事未列於學官而未嘗言承詔為五十九篇作傳也至東晉偽序始云悉上送官蔵之書府又云承詔為五十九篇作傳㑹巫蠱事經籍道息用不復以聞傳之子孫以貽後代此其言将以取信於我後之人而不知其不可信者顯然也夫云遭巫蠱事未列於學官然已悉上送官蔵之書府即漢書所謂安國獻之者是也故劉歆移書太常請立學官諄切不已但云古文尚書十六篇正與史記所載逸書得十餘篇者合既未嘗以為二十五篇亦未嘗以為五十九篇也由是觀之謂安國五十九篇未列於學官史遷劉歆所不載者此妄説也既云承詔為五十九篇作傳漢武雖暴未至有焚書禁學之令頒行天下安國豈得廢閣詔令書傳成而不復以聞者㦲武帝雄才大畧表章經術偽泰誓之紕漏顯然猶且立之學官謂因巫蠱息經籍誣武帝甚矣且安國既不以聞矣其後都尉朝安國之弟子也庸生輩受業於朝之弟子也亦寂然未嘗言有安國之傳何也由是觀之謂安國承詔作傳不復以聞者此妄説也先儒之説惟陳氏頗為存疑陳氏曰考之儒林傳安國以古文授都尉朝遞遞相承以及塗惲桑欽至東都則賈逵作訓馬融鄭𤣥作傳註解而逵父徽實受書於塗惲逵傳父業雖曰逺有源流然而兩漢名儒皆未嘗實見孔氏古文也豈惟兩漢魏晉猶然凢杜征南以前所註經傳有援大禹謨五子之歌𦙍征諸篇皆曰逸書其援泰誓則云今泰誓無此文葢伏生書亡泰誓泰誓後出或云武帝末民有獻者或云宣帝時河内女子得之所載白魚火烏之神實偽書也然則馬鄭所解豈真古文㦲故孔頴逹謂賈馬輩惟傳孔學三十三篇即伏生書也亦未得為孔學矣頴逹又云王肅註書始似竊見孔傳故於亂其紀綱以為太康時皇甫謐得古文尚書於外弟梁栁作帝王世紀徃徃載之葢自太保鄭冲授蘇愉愉授梁栁栁授臧曹曹授梅賾為豫章内史奏上其書時已亡舜典一篇至齊明帝時有姚方興者得於大航頭而獻之隋開皇中搜索遺典始得其篇夫以孔註歴漢末無傳晉初猶得存者雖不列學官而散在民間故耶然終有可疑者今按陳氏之説猶有未明葢安國子孫遞遞相承者實先漢之古文而非晉人之古文也由是觀之謂以晉人之古文以晉人之作傳而傳之安國之子孫以貽後代者妄説也















  尚書考異卷一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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