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集傳纂疏 (四庫全書本)/全覽

尚書集傳纂疏 全覽


  欽定四庫全書     經部二
  尚書集傳纂疏     書類
  提要
  等謹案尚書集傳纂疏六卷元陳櫟撰櫟字夀翁號定宇休寧人宋亡之後隐居三十八年至延祐甲寅年六十三復出應試中浙江鄉試以病不及㑹試越二年上書干執政不報遂終於家年八十有三事迹具元史儒學傳董鼎書傳纂註所稱新安陳氏即其人也是編以疏通蔡傳之意故命曰䟽以纂輯諸家之説故命曰纂又以蔡傳本出朱子指授故第一卷特標朱子訂正之目每條之下必以朱子之説冠於諸家之前間附己意則題曰愚謂以别之考櫟别有書説折衷成於此書之前今已散佚惟其序尚載定宇集中稱朱子説書通其可通不强通其所難通而蔡氏於難通罕闕焉宗師説者固多異之者亦不少予因訓子遂掇朱子大㫖及諸家之得經本義者句釋於下異同之説低一字折衷之則櫟之説書亦未嘗株守蔡傳而是書之作乃於蔡傳有所増補無所駁正與其舊説迥殊自序稱聖朝科舉興行諸經四書一是以朱子為宗書宗蔡傳固亦宜然云云蓋延祐設科以後功令如斯故不敢有所出入也乾隆四十四年六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  陸 費 墀






  欽定四庫全書
  書集傳纂疏卷一     元 陳櫟 撰朱子訂定蔡氏集傳
  虞書虞舜氏因以為有天下之號也書凡五篇堯典雖紀唐堯之事然本虞史所作故曰虞書其舜典以下夏史所作當曰夏書春秋傳亦多引為夏書此云虞書或以為孔子所定也
  堯典堯唐帝名説文曰典從冊在丌上尊閣之也此篇以簡册載堯之事故名曰堯典後世以其所載之事可為常法故又訓為常也今文古文皆有纂疏吕氏曰二典如易之有乾坤 丌巨基反愚按丌即今板閣形也典字册在丌上在六書為象形
  曰若稽古帝堯曰放勲欽明文思安安允恭克讓光被四表格于上下曰粤越通古文作粤曰若者𤼵語辭周書越若来三月亦此例也稽考也史臣將敘堯事故先言考古之帝堯者其徳如下文所云也曰者猶言其説如此也放至也猶孟子言放乎四海是也勲功也言堯之功大而無所不至也欽恭敬也明通明也敬體而明用也文文章也思意思也文著見而思深逺也安安無所勉强也言其徳性之羙皆出於自然而非勉强所謂性之者也允信克能也常人徳非性有物欲害之故有强為恭而不實欲為譲而不能者惟堯性之是以信恭而能譲也光顯被及表外格至上天下地也言其徳之盛如此故其所及之逺如此也盖放勲者總言堯之徳業也欽明文思安安本其徳性而言也允恭克讓以其行實而言也至於被四表格上下則放勲之所極也孔子曰惟天為大惟堯則之故書敘帝王之徳莫盛於堯而其賛堯之徳莫備於此且又首以欽之一字為言此書中開卷第一義也讀者深味而有得焉則一經之全體不外是矣其可忽哉纂疏朱子語録曰曰若稽古帝堯是作書者敘起元城引古文粤若其説是 堯是初頭第一箇聖人堯典是第一篇典籍説堯之徳都未下别字欽是第一箇字聖賢千言萬語大事小事莫不本於敬 敬是徹上徹下工夫做到聖人田地也只放下這箇敬不得如堯舜也只是一箇敬頌堯之徳獨將欽字為首欽敬是箇本領能敬便能明惟明故文理詳察粲然可觀而意思自是深逺問思字曰作去聲讀為是 安安只是重疊字若小心翼翼成性存存言堯之欽明文思皆出於自然不勉强也 吕氏祖謙曰散而在外則為文欽明之𤼵見也藴而在内則為思欽明之潛蓄也文思表裏之謂 陳氏經曰安安安之至也如云存存 吕氏大臨曰格極其所至也其徳之盛上下與天地同流也克明俊徳以親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協和萬邦黎民於變時雍明明之也俊大也堯之大徳上文所稱是也九族髙祖至𤣥孫之親舉近以該逺五服異姓之親亦在其中也睦親而和也平均章明也百姓畿内民庶也昭明皆能自明其徳也萬邦天下諸侯之國也黎黒也民首皆黒故曰黎民於歎美辭變變惡為善也時是雍和也此言堯推其徳自身而家而國而天下所謂放勲者也纂疏語録克明俊徳只是説堯之徳與文王克明徳同問古註作明俊徳之人曰看文勢不見有用人意 九族且從古註 問九族謂上至髙祖下至𤣥孫林氏謂如此只是一族九族者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是否曰父族謂本族姑之夫姊妹之夫女子之夫家母族謂母之本族母族與姨母之家妻族則妻之本族與其母族是也上殺下殺旁殺只看所畫宗族圖可見 九族以三族言者較大平章百姓只是近處百姓黎民合天下民言之典謨中百姓只是説民如罔咈百姓之類若國語説百姓則多説百官族姓 百姓昭明乃三綱五常皆分曉及與他分别善惡辨是與非 孔氏曰上自髙祖下至𤣥孫凡九族馬鄭同夏侯氏曰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歐陽同唐孔氏曰喪服小記云親親以三為五以五為九上殺下殺旁殺而親畢矣睦即親章即明雍即和也變文以類相對耳 王氏曰親親之也睦交相親也 唐氏曰睦者親之應昭明者平章之應時雍者協和之應 陳氏大猷曰於如於穆之於神化之妙難以形容與直言變者氣象不侔矣 真氏徳秀曰欽明文思者衆徳之目俊徳即其總名也明俊徳者修身之事其下即齊家治國平天下之事北帝者為治之序也先言堯自明己徳後言平章百姓百姓昭明言新民而民亦明其徳也大學以明明徳為新民之本與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之序盖本之堯典也堯典其大學之宗祖歟 愚按大學曰克明俊徳皆自明也孔註之非可見以修齊治平論此章始於司馬公稽古録朱子從之真氏又揭此章冠大學衍義一書且以為大學之宗祖至論也克明俊徳者明此徳之全體大用也以親九族至時雍皆推此徳之大用舉天地間盡在泰和中矣傳謂堯推其徳自身而家國天下所謂放勲者也即指此為放勲帝徳之所推即功勲之所至豈功自功徳自徳哉九族傳本孔氏而併該夏侯氏也乃命羲和欽若昊天歴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時乃者繼事之辭羲氏和氏主歴象授時之官若順也昊廣大之意歴所以紀數之書象所以觀天之器如下篇璣衡之屬是也日陽精一日而繞地一周月隂精一月而與日一㑹星二十八宿衆星為經金木水火土五星為緯皆是也辰以日月所㑹分周天之度為十二次也人時謂耕穫之候凡民事早晚之所闗也其説詳見下文纂疏語録羲和即是那四子或謂有羲伯和伯共六人未必是 歴是古来一件大事故炎帝以鳥名官首曰鳯鳥氏歴正也嵗月日時既定則百工之事可考其成 厯是書象是器無歴無以知三辰之所在無象無以見三辰之所在 孔氏曰重黎之後羲氏和氏世掌天地四時之官又吕刑註重即羲黎即和馬融曰羲氏掌天和氏掌地四子掌四時楚語曰顓頊命南正重司天以屬神火正黎司地以屬民堯復育重黎之後不忘舊者使復典之揚雄曰羲近重和近黎唐孔氏曰日月所㑹之辰正月㑹亥其辰為陬訾二月戌為降婁三月酉為大梁四月申為實沈五月未為
  鶉首六月午為鶉火七月巳為鶉尾八月辰為夀星九月卯為大火十月寅為析木十一月丑為星紀十二月子為𤣥枵舉人所見曰星論日月所㑹曰辰 愚按正月建寅寅與亥合二月建卯卯與戌合辰所㑹與月建合他倣此 吕氏曰作歴之前欽若昊天是先天而天弗違作歴之後敬授人時是後天而奉天時皆以欽敬為主 程子曰事之最大最先在推測天道治歴明時萬事莫不本於此修齊治平治之道也順時治歴創制立度治之法也 王氏曰少昊命官鳯鳥氏司歴𤣥鳥氏司分伯趙氏司至青鳥氏司啟丹鳥氏司閉位五鳩五雉九扈之上重歴官如此堯世歩占曰欽敬寅最為謹嚴及夏羲和合為一其官已略至周太史正嵗年以下大夫為之馮相氏掌日月星辰以中士為之其官益輕盖創始造端推測天度非上智不能及成法已具有司守之亦可歩占始重終輕其勢然也 愚謂重黎自掌天地神歴羲和自掌四時作歴當是兩官紛紛之説不足泥四子先總命之繼分命之末又總命之雖分方與時其實通掌如今太史院春官正雖分四時實通兼云分命羲仲宅嵎夷曰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谷寅賔出日平秩東作日中星鳥以殷仲春厥民析鳥獸孳尾此下四節言歴既成而分職以頒布且考騐之恐其推歩之或差也或曰上文所命盖羲伯和伯此乃分命其仲叔未詳是否也宅居也嵎夷即禹貢嵎夷既略者也曰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谷者取日出之義羲仲所居官次之名盖官在國都而測𠉀之所則在於嵎夷東表之地也寅敬也賔禮接之如賔客也亦帝嚳歴日月而迎送之意出日方出之日盖以春分之旦朝方出之日而識其初出之景也平均秩序作起也東作春月嵗功方興所當作起之事也盖以歴之節氣早晚均次其先後之宜以授有司也日中者春分之刻於夏永冬短為適中也晝夜皆五十刻舉晝以見夜故曰日星鳥南方朱鳥七宿唐一行推以鶉火為春分昏之中星也殷中也春分陽之中也析分散也先時冬寒民聚於隩至是則以民之散處而驗其氣之温也乳化曰孳交接曰尾以物之生育而驗其氣之和也纂疏語録古字宅度通用宅嵎夷之類恐只是四方度其日影以作歴耳如唐時尚使人去四方觀望 賔出日是推測日出時𠉀餞納日是推測日入時𠉀如土圭之法是也暘谷南交昧谷幽都是測日景之處宅度也古書度字有作宅字者東作南訛西成朔易皆節𠉀也東作如立春至雨水節之類寅賔求之日星鳥求之夜析因夷隩非使民如此民自如此因者因其析後之事夷者萬物收成民皆優逸之意孳尾至氄毛亦是鳥獸自然如此如今歴書記鳴鳩拂羽等事 平秩東作之類只如今穀雨芒種節𠉀耳林氏依萬物作之作説即此意 東作是言萬物皆作物皆有發動之意與南訛西成一類非是令民耕作楚詞註在地之位一定不易在天之象運轉不停惟天之鳥星加地之午位乃與地合得天運之正 王氏曰分命使分隂陽而治之也申命使繼二仲而治之也孔氏曰暘明也日出於谷而天下明故曰暘谷 蘇氏曰測𠉀日景以定分至必驗之四極之地非常宅也唐孔氏曰居治東方之官官在帝都而遥統領之以春位在東因治於東方其實主四方春政 林氏曰東
  作謂萬物𤼵生於東非全取農作之意曽云春為陽中萬物以生秋為隂中萬物以成且引詩薇亦作止老子萬物並作為證可補先儒之失 孫氏曰仲春陽中故舉日仲秋隂中故舉宵 永嘉鄭氏曰二十八宿環列四方随天運轉角亢至箕東宿也斗女至璧北宿也奎婁至參西宿也井鬼至軫南宿也四方有定星而星無定居各以時見於南方天形北傾故北極居天之中而常在人北二十八宿常半隐半見分至日初昏時必於南方考之惟仲春四方之星各居其位火東鳥南昴西虚北至仲夏則鳥轉而西火轉而南虚轉而東昴轉而北至仲秋則火轉而西虚轉而南昴轉而東鳥轉而北至仲冬則虚轉而西昴轉而南鳥轉而東火轉而北来嵗仲春則鳥又轉而南矣考中星以定四時法簡而明唐孔氏曰星鳥總舉七宿以象言星火以次言盖指房心虚昴以宿言互相通也 張氏曰南言星鳥則東之蒼龍北之𤣥武西之白虎可知東言大火則南之鶉火西之大梁北之𤣥枵可知西言虚北言昴則東之房南之星可知皆互見也 愚按諸家皆以分命申命四節為作歴時事姑以羲仲言使待春分之旦識出日之景然後作春歴何及乎惟詩傳以為歴既成而審驗考訂之方為可通盖乃命之初既按歴象成法以作歴至此又恐或戾於法而審驗之以謹後来之歴此敬重之至也古必以季冬頒来嵗之朔豈必待分至而後觀日景乎申命羲叔宅南交平秩南訛敬致日永星火以正仲夏厥民因鳥獸希革申重也南交南方交趾之地陳氏曰南交下當有曰明都三字訛化也謂夏月時物長盛所當變化之事也史記索隐作南為謂所當為之事也敬致周禮所謂冬夏致日盖以夏至之日中祠日而識其景如所謂日至之景尺有五寸謂之地中者也永長也日永晝六十刻也星火東方蒼龍七宿火謂大火夏至昏之中星也正者夏至陽之極午為正陽位也因析而又析以氣愈熱而民愈散處也希革鳥獸毛希而革易也纂疏語録致日乃考日中之景如土圭之法寅賔賔其出寅餞餞其入敬致致其中北方不説者北方無日故也 劉氏敞曰本言宅南曰交趾傳寫脱二字耳 林氏曰敬致猶周官冬夏致日左傳日官居卿以厎日前天文志云日有黄道黄道北至東井去北極近南至牽牛去北極逺夏至至東井近極故晷短立八尺之表而晷景長一尺五寸八分冬至至牽牛逺極故晷長立八尺之表而晷景長一丈三尺一寸三分晷景者所以知日之南北也春秋分日至婁角去極中而晷中立八尺之表而晷景長七尺三寸六分此日去極逺近之差晷景長短之制也分命和仲宅西曰昧谷寅餞納日平秩西成宵中星虚以殷仲秋厥民夷鳥獸毛毨西謂西極之地也曰昧谷者以日所入而名也餞禮送行者之名納日方納之日也盖以秋分之莫夕方納之日而識其景也西成秋月物成之時所當成就之事也宵夜也宵中者秋分夜之刻於夏冬為適中也晝夜亦各五十刻舉夜以見日故曰宵星虚北方𤣥武七宿之虚星秋分昏之中星也亦曰殷者秋分隂之中也夷平也暑退而人氣平也毛毨鳥獸毛落更生潤澤鮮好也纂疏孔氏曰日入於谷而天下㝠故曰昧谷昧谷曰西則嵎夷東可知申命和叔宅朔方曰幽都平在朔易日短星昴以正仲冬厥民隩鳥獸氄毛朔方北荒之地謂之朔者朔之為言蘇也萬物至此死而復蘇猶月之晦而有朔也日行至是則淪於地中萬象幽暗故曰幽都在察也朔易冬月嵗事已畢除舊更新所當改易之事也日短晝四十刻也星昴西方白虎七宿之昴宿冬至昏之中星也亦曰正者冬至隂之極子為正隂之位也隩室之内也氣寒而民聚於内也氄毛鳥獸生耎毳細毛以自温也盖既命羲和造歴制器而又分方與時使各驗其實以審夫推歩之差聖人之敬天勤民其謹如是是以術不違天而政不失時也又按此冬至日在虚昬中昴今冬至日在斗昬中璧中星不同者盖天有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嵗有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天度四分之一而有餘嵗日四分之一而不足故天度常平運而舒日道常内轉而縮天漸差而四嵗漸差而東此嵗差之由唐一行所謂嵗差者是也古歴簡易未立差法但随時占𠉀修改以與天合至東晉虞喜始以天為天以嵗為嵗乃立差以追其變約以五十年退一度何承天以為太過乃倍其年而又反不及至隋劉焯取二家中數七十五年為近之然亦未為精宻也因附著於此纂疏語録朔易亦是時侯嵗一改易於此有終而復始之意今造歴者無定法只是趕趂天之行度以求合或過則損不及則益所以多差意古歴書必有一定之法而今亡矣三代而下造歴者紛紛莫有定法愈精宻而愈多差由不得古人一定之法故也季通嘗言天之運無常日月星辰積氣皆動物也其行度疾徐或過不及自是不齊使我之法能運乎天而不為天所運則其疎宻遲速或過不及之間不出乎我此虚寛之大數總有差忒皆可推而不失矣何者以我之有定而律彼之無定自無差也又言非是天運無定乃是行度如此其行之差處亦是常度但後之造歴者為數窄狹而不足以盡之耳 唐孔氏曰改易者謹盖蔵行積聚詩云曰為改嵗入此室處釋宫云西南隅謂之隩室中隐隩處也 王氏曰北方以位言則日月星辰之象皆伏而不見以時言則草木歸根昆蟲皆有隐伏意故曰幽都 孫氏覺曰在者存而有察意朔者終而有始意 吕氏曰北方終其隂而復始其陽故曰朔方既成今嵗之終又慮来嵗之始故曰朔易終而復始天地生生不窮之道艮終始萬物之意也 胡氏旦曰孔訓隩為室是音烏到反故疏引爾雅西南隅為隩陸音於六反馬融云煖也是民就隩煖處也 顧氏臨曰月令仲春日在奎仲夏在東井仲秋在角仲冬在斗與書不同盖天道三十年小變百年中變五百年大變故曰羲農之歴不可用於堯舜之時堯舜之歴不可用於夏商之際 愚按詩傳謂今冬至日在斗昬璧中所謂今者文公時也今日又不同矣近嵗方氏回當至元十八年辛巳作山經序有曰今冬至日在箕九度昬室中由此觀之豈可不用嵗差法随時治歴以與天合哉又豈可執經膠泥以求與古合哉帝曰咨汝羲暨和期三百有六旬有六日以閏月定四時成嵗允釐百工庶績咸熈咨嗟也嗟嘆而告之也暨及也朞猶周也允信釐治工官庶衆績功咸皆熈廣也天體至圓周圍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繞地左旋常一日一周而過一度日麗天而少遲故日行一日亦繞地一周而在天為不及一度積三百六十五日九百四十分日之二百三十五而與天㑹是一嵗日行之數也月麗天而尤遲一日常不及天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七積二十九日九百四十分日之四百九十九而與日㑹十二㑹得全日三百四十八餘分之積又五千九百八十八如日法九百四十而一得六不盡三百四十八通計得日三百五十四九百四十分日之三百四十八是一嵗月行之數也嵗有十二月月有三十日三百六十者一嵗之常數也故日與天㑹而多五日九百四十分日之二百三十五者為氣盈月與日㑹而少五日九百四十分日之五百九十二者為朔虚合氣盈朔虚而閏生焉故一嵗閏率則十日九百四十分日之八百二十七三嵗一閏則三十二日九百四十分日之六百單一五嵗再閏則五十四日九百四十分日之三百七十五十有九嵗七閏則氣朔分齊是為一章也故三年而不置閏則春之一月人於夏而時漸不定矣子之一月入於丑而嵗漸不成矣積之之久至於三失閏則春皆入夏而時全不定矣十二失閏子皆入丑嵗全不成矣其名實乖戾寒暑反易農桑庶務皆失其時故必以此餘日置閏月於其間然後四時不差而嵗功得成以此信治百官而衆功皆廣也纂疏語録天道左旋日月亦只左旋但天行徤一日一夜而周常差過一度日月違天而退日是一日退一度月是一日退十三度有竒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毎嵗只有三百六十日餘了五日四分日之一又除小月計六日所以置閏所餘六日為氣盈所少六日為朔虚 如何見得天有三百六十五度甚麽人去量来只是天行得過處為度天之過處便是日之退處 問周天之度是自然之數是强分曰天左旋一晝一夜行一周而又過了一度以其行過處一日作一度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方是一周只將南北表看今日恁時看有甚星在表處明日恁時看這星又差逺或别是一星了 天道與日月五星皆是左旋天道日一周天而常過一度日一日一周天起度端終度端故比天道常不及一度月行不及天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七今人却云月行速日行遲此錯説也但歴家以右旋為説取其易見日月之度耳 義剛言伯静云天是一日一周日則不及一度非天過一度也先生曰此説不是若云天一日一周則四時中星如何不同如此則日日一般却如何紀嵗把甚麽時節做定限若以天為不過而日不及一度則䟎来䟎去將次午時便打三更矣因取禮記月令疏指其中説早晚不同及更行一度兩處曰此說得甚分明其他歴書都不如此説盖非不曉但是説滑了口後信口説習而不察更不去子細檢點而今若就天裏看時只是行得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若把天外来説則是一日過了一度季通嘗有言論日月則天裏論天則在太虚空裏若去太虚空裏觀那天自是日月滚得不在舊時處又曰天無體只二十八宿便是體且如日月皆從角起天亦從角起日則一日運一周依舊只在那角上天則一周了又過角些子日日累上去則一年便是與日㑹 横渠説日月皆是左旋盖天行甚健一日一夜周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又進過一度日行速健次於天一日一夜周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正恰好被天進一度則日為退一度二日天進二度則日為退二度積至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則天所進過之度又恰周得本數而日所退之度亦恰退盡本數遂與天㑹而成一年是謂一年一周天月行遲一日一夜行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不盡比天為退了十三度有竒至二十九日半强恰與天相值在恰好處是為一月一周天進數為順天而左退數為逆天而右歴家以進數難筭只以退數筭之故謂之右行且曰日行遲月行速也 問經星左旋緯星與日月右旋是否曰今諸家是如此説横渠説天左旋日月亦左旋極是只恐人不曉所以詩傳只載舊説 歴家只筭所退之度却云日行一度月行十三度有竒此乃截法故有日月五星右行之説其實非右行也横渠云天左旋處其中者順之少遲則反右矣此説最好 問日如何反行得遲於月曰正是月遲歴家是將退厎度數為進底度數且如月生於西一夜一夜漸漸向東便可見月退處 日比天行遲一度月比天行遲十三度有竒歴家若如此説則筭着那相去度數多今只以其相近處言故易筭季通云西域有九執歴却是順筭 問何以推月之大小曰前月大則後月初二日月生明前月小則後月初三日月生明中氣只在本月若䟎得中氣在月盡後月便當置閏孔氏曰匝四時曰朞未盈三嵗足得一月則置閏焉以定四時之節氣成一嵗之歴象 唐孔氏曰四分日之一入六日内舉全數言之十日九百四十分日之八百二十七為毎嵗之實餘正十一日弱也 毅齋沈氏曰天行速毎日過一度進而與日㑹以成一朞月行遲毎日不及日十三度有竒退而與日㑹以成一月 呉氏亨夀曰嵗無定日閏有定法朞者一嵗之足日嵗者一嵗之省日閏者補三嵗之省日凑為三嵗之足日也天與人不相接曷從而量之天有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為周天之數人間有二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為周嵗之數所不可知者天之度所可知者人間之日歩日之法必一千四百六十一日然後日景復初即此而四分之則為四朞足日之數故因周嵗有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所以知周天有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不然果何從而界天為㡬度畫度為㡬分哉因日以知度因嵗以知天此不易之論也 陳氏普曰天繞地左旋東出西入一日一周而少過之日者天之精與天左旋日適一周以天之過而日少不及焉天日進而日日退也日非退也以天之進而見其退耳歴家謂日月右旋者盖不計天之進而但以日月之退為右旋以背而為面也然苟不計天之進則是四時昬旦中星常不移矣無是理也説略見隋書歴志文公以為横渠首𤼵之盖隋書之説略後人未有述之而横渠首得其説耳積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而天與日復相遇於初進初退之地而為一年夫天日者氣數之始其毎日之進退既有常則故一日之進退遂為一度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進退一周而周天之數遂為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而凡天之東西南北縱横參伍與夫星辰逺近之相去月與五星之行皆以其度為度焉度數也則也天本無度以與日離合而成天日東西行其周布本東西而縱横南北皆以其度為數見日者數之本日數既定而在天在地無非其度也月行遲常以二十七日于一十六分日之三百一十七而與天㑹二十九日九百四十分日之四百九十九而與日㑹一月一周天者以與日㑹言也其實二十七日有竒而周天又二日有竒始與日㑹文公註十月之交以為月二十九日有竒而周天又逐及於日而與日㑹盖未詳也其不及天日之度於日之不及天既多十餘倍則其與天日㑹者自速十餘倍此日之所以嵗周而月之所以月周也日一年與天一㑹月一年與天十三㑹與日十二㑹其與天㑹者無所用故古今少道之天以日為天故與天㑹而為嵗功月於氣無與故其與天㑹者一無所用而僅以與日㑹者紀乎二十四氣之行日月毎三十餘㑹而一閏兩閏之間謂十五十六㑹也但以晦朔弦望為度則漸違乎氣以晦朔弦望為度而閏以追之則雖暫違而常扳以及之日月一㑹二十九日半有竒二氣之日常在其内毎三十餘㑹則中氣必出一㑹之外入再㑹之初而其月惟一氣在其月之中於此置閏天不用之而人用之也人用之者以望前半月終前月望後半月起後月終前月則月無久違而及日起後月則日有餘裕而待月農桑之𠉀常不失序而人與天常不相違矣十九年七閏則日月二百三十五㑹與天日一十九㑹平等而無少不及故為一章也 金氏燧曰氣盈而不置閏則晦朔弦望差朔虚而不置閏則春夏秋冬差氣盈不閏則立春為正月一日驚蟄為二月一日随節氣而為月累累皆然當朔不朔當晦不晦安得合初一十五初八二十三之晦朔弦望乎朔虚不閏則只以三箇月為春三箇月為夏随十二月為一嵗累累皆然而春非春秋非秋夏不熱冬不寒矣經三十三箇月則氣盈朔虚之數積及一月便合置閏閏所以消其盈而息其虚也大略經三十三箇月則消息停當氣節推移自然月内無中氣而為閏焉 玉齋胡氏方平曰氣盈朔虚之數一嵗共計十日八百二十七分皆日之所以行而月之所不及者聖人於此置閏大槩以天與日㑹三百六十五日有竒者為主而為月置閏毎嵗還以十日八百二十七分補月行不及日之數焉十九嵗七閏是積十九箇十日八百二十七分總計二百單六日六百七十三分至此則氣朔分齊其年冬至定在十一月朔是為至朔同日而成一章也五嵗再閏而五嵗餘數只有五十四日有竒實無再閏盖聖賢言閏有舉成數者有舉實數者氣盈六日朔虚六日而再閏言於五嵗内者聖經舉成數也氣盈五日二百三十五分朔虚五日五百九十二分而再閏在六嵗内者賢𫝊舉實數也聖人惟言成數學者必究實數始可與言閏矣又曰欲知日行速月行遲其迹有易見者日月㑹於晦朔之間初一日晚最好看起日纔西墜㣲茫之月亦随之而墜矣至初二便相隔㣲濶初三生明後相去漸逺一日逺一日至十五日月望是日行進而逺至半天月行退而不及亦逺半天自十六至月晦日行全逺盡一天月行全不及亦盡一天矣即語録所謂日進盡本數月退盡本數而復相㑹也 董氏鼎曰天與日月之行自地面而觀其運行則皆東升西没繞地而左旋自天度而考其次舍則日月五星獨以漸而東為逆天而右轉盖由其行不及天而次舍日以退然舍雖退而行未嘗不進也退雖逆而進未嘗不順也於天雖逆而右轉於地未嘗不順而左旋也儒家論天道則云順而左旋歴家紀天度則云日月五星逆而右轉然次舍雖逆趨向則順以天度考雖成右轉自地面觀仍是左旋明於天與地之説則知左旋右轉雖異而實同矣 愚謂分命申命四節舉正於中也以閏一節歸餘於終也必於無中氣而置閏月以歸餘於終始可定中氣於四仲月而舉正於中四分度之一者周天全度外零度有一度四分中之一分也以配周嵗全日外零日亦有一日九百四十分中四分之一分該二百三十五分所謂四分日之一也月二十九日零四百九十九分而與日㑹四百九十九分乃六時三刻弱也十二㑹得十二箇二十九日餘分之積五千六百四十分以日法筭之當得六日而得六者得六日也零者尚有三百四十八分撥入来嵗中三百四十八日加六日是一嵗通三百五十四日此一嵗小嵗之數也然經云朞三百有六旬有六日者此一嵗大嵗之數也小嵗大嵗説本正義盖今年立春至来年立春二十四氣全數該三百六十五日零二十五刻二十五刻即四分日之一亦以當一日舉成數而言故曰朞三百有六旬有六日也二氣為一月必三十日零五時二刻始交後月節氣合二十四氣該三百六十五日零二十五刻此氣盈之溢數也十二月有六小盡者此朔虚之虧數也毎一月三十日外添五時二刻者為多五日二十五刻故分屬之十二月中十二箇五時該五日十二箇二刻該二十四刻外僅剰一刻耳氣盈朔虚四字湏勘破一年二十四氣以三百六十日言外多五日有竒是以氣言則盈而多也有餘也是為氣盈一年十二朔以三百六十日言内少五日有竒是以朔言則虚而少也不足也是為朔虚盈虚與易中消息盈虚同氣盈朔虚之積挨到無中氣之月即置閏閏月前半月追補前月節氣後半月預借後月節氣氣𠉀先後只争半月不至太過亦不至太不及然後四時定而嵗功成節氣之有餘與小盡之不足二者並行而不相悖因此有餘不足而置閏於其間以處之三者參合而交相成萬世不能易之法也 吕氏曰釐工熈績二句乃史紀堯因治歴明時而正官立功非堯言也帝曰疇咨若時登庸放齊曰𦙍子朱啟明帝曰吁嚚訟可乎此下至鯀績用弗成皆為禪舜張本也疇誰咨訪問也若順庸用也堯言誰為我訪問能順時為治之人而登用之乎放齊臣名𦙍嗣也𦙍子朱堯之嗣子丹朱也啟開也言其性開明可登用也吁者歎其不然之辭嚚謂口不道忠信之言訟争辯也朱盖以其開明之才用之於不善故嚚訟禹所謂傲虐是也此見堯之至公至明深知其子之惡而不以一人病天下也或曰𦙍國子爵堯時諸侯也夏書有𦙍侯周書有𦙍之舞衣今亦未見其必不然姑存於此云纂疏語録自疇咨若時至篇末皆為禪位設也一舉而放齊舉朱再舉而驩兠舉共工三舉而四岳舉鯀皆不得其人故卒以天下授舜 問先稱朱啟明後又説他嚚訟如何曰今暗昧底人觧健訟否惟是啟明方觧嚚訟 孔氏曰誰能順是事者將登用之 吕氏曰君子因啟明以為善小人因啟明以為惡朱盖有才而不善用之 愚謂溺愛者不明堯深知子之惡至明也史記載堯云終不以天下之病而利一人至公也帝曰疇咨若予采驩兜曰都共工方鳩僝功帝曰吁静言庸違象恭滔天采事也都歎美之辭也驩兜臣名共工官名盖古之世官族也方且鳩聚僝見也言共工方且鳩聚而見其功也静言庸違者静則能言用則違背也象恭貎恭而心不然也滔天二字未詳與下文相似疑有舛誤上章言順時此言順事職任大小可見纂疏語録方鳩僝功語未可曉此篇出於伏生便有此等處亦未灼然知僝功為見功且依古註説 愚謂四凶之二堯已燭其同惡未及罪之舜受禪長惡不悛故卒誅之也帝曰咨四岳湯湯洪水方割蕩蕩懐山襄陵浩浩滔天下民其咨有能俾乂僉曰於鯀哉帝曰吁咈哉方命圯族岳曰异哉試可乃已帝曰往欽哉九載績用弗成四岳官名一人而總四岳諸侯之事也湯湯水盛貎洪大也孟子曰水逆行謂之洚水洚水者洪水也盖水涌出而未洩故汎濫而逆流也割害也蕩蕩廣貎懐包其四面也襄駕出其上也大阜曰陵浩浩大貎滔漫也極言其大勢若漫天也俾使乂治也言有能任此責者使之治水也僉衆共之辭四岳與其所領諸侯之在朝者同辭而對也於歎美辭鯀崇伯名歎其美而薦之也咈者甚不然之之辭方命者逆命而不行也王氏曰圓則行方則止方命猶今言廢閣詔令也盖鯀之為人悻戾自用不從上令也圯敗族類也言與衆不和傷人害物鯀之不可用者以此也楚辭言鯀悻直是其方命圯族之證也岳曰四岳之獨言也异義未詳疑是已廢而復强舉之之意試可乃已者盖廷臣未有能於鯀者不若姑試用之取其可以治水而已言無預他事不必求其備也堯於是遣之往治水而戒以欽哉盖任大事不可以不敬聖人之戒辭約而意盡也載年也九載三考功用不成故黜之纂疏語録四岳管領十二牧者通九官十二牧為二十二人則四岳為一人矣堯欲巽以位不成是與四人 問堯既知鯀如何又用之曰鯀也是有才智想只執抝自是所以楚辭説鯀悻直以亡身他治水必有不依道理處弄了八九年無收殺故舜殛之孔氏曰异己也言餘人盡已惟鯀可試 吕氏曰鯀非無才恃才而不順理不能行所無事耳惟欽可治其
  病鯀不能用也堯時天下皆君子惟此三小人故書之乃春秋常事不書之意 陳氏大猷曰祭法云禹能修鯀之功鯀非無功但不成耳 陳氏經曰聖人觀人觀其心術不觀其才朱之啟明共之僝功鯀之試可其才豈無所長心術不正才適足為為惡之資耳帝曰咨四岳朕在位七十載汝能庸命巽朕位岳曰否徳忝帝位曰明明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側陋師錫帝曰有鰥在下曰虞舜帝曰俞予聞如何岳曰瞽子父頑母嚚象傲克諧以孝烝烝乂不格姦帝曰我其試哉女于時觀厥刑于二女釐降二女于媯汭嬪于虞帝曰欽哉朕古人自稱之通號呉氏曰巽遜古通用言汝四岳能用我之命而可遜以此位乎盖丹朱既不肖羣臣又多不稱故欲舉以授人而先之四岳也否不通忝辱也明明上明謂明顯之下明謂已在顯位者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舉也側陋㣲賤之人也言惟徳是舉不拘貴賤也師衆錫與也四岳羣臣諸侯同辭以對也鰥無妻之名虞氏舜名也俞應許之辭予聞者我亦嘗聞是人也如何者復問其徳之詳也岳曰四岳獨對也瞽無目之名言舜乃瞽者之子也舜父號瞽叟心不則徳義之經為頑母舜後母也象舜異母弟名傲驕慢也諧和烝進也言舜不幸遭此而能和以孝使之進進以善自治而不至於大為姦惡也女以女與人也時是刑法也二女堯二女娥皇女英也此堯言其將試舜之意也莊子所謂二女事之以觀其内是也盖夫婦之間隐㣲之際正始之道所繫尤重故觀人者於此為尤切也釐理降下也媯水名在今河中府河東縣出歴山入河爾雅曰水北曰汭亦小水入大水之名盖兩水合流之内也故從水從内盖舜所居之地嬪婦也虞舜氏也史言堯治裝下嫁二女於媯水之北使為舜婦於虞氏之家也欽哉堯戒二女之辭即禮所謂往之女家必敬必戒者況以天子之女嫁於匹夫尤不可不深戒之也纂疏語録我其試哉至於二女皆堯言釐降至於虞乃史官之辭帝曰欽哉是堯戒二女之辭如所謂往之女家必敬必戒是也若如此看不觧亦自分明釐訓治釐降只是經理二女下降時事 孔氏曰以女妻舜以治家觀治國 周子曰家難而天下易家親而天下疎也家人離必起於婦人故暌次家人以二女同居而志不同行也堯所以釐降二女于媯汭舜可禪乎吾兹試矣是治天下觀於家治家觀身而已矣 張氏曰刑謂以身儀之如詩刑于寡妻 曽氏鞏曰烝如烝之浮浮之烝盛徳上達化而熟之使不自知也 吕氏曰烝烝有熏灌意如甑炊物薪然不繼則氣息不騰烝烝之功閒斷不能熟物火既不歇自然烝烝以至於熟舜處頑嚚傲之間彼為惡之力日日不已非孝誠熏灌工夫源源力量安能勝之舜已居父母兄弟之至難堯又置之天下尤難之地平常俯育易分仰事之力况頑嚚傲之閒以驕貴之二女處之此天下之至難舜無難焉使惡者不至於惡而貴者忘其為貴非至聖孰能之堯典一篇始終莫非欽敬始曰欽明終曰欽哉中曰允恭欽若敬授寅賔寅餞敬致往欽諄諄言之尤一書之綱領不但一篇之綱領也陳氏大猷曰舜自處頑嚚傲之閒而盡其道固難使二女處焉而盡其道尤難使非化二女與已同徳安能如此二女其亦舜之儔歟
  舜典今文古文皆有今文合於堯典篇無篇首二十八字 唐孔氏曰東晉梅賾上孔傳闕舜典自乃命以位以上二十八字世所不傳多用王范之註補之而皆以慎徽五典以下為舜典之初至齊蕭鸞建武四年姚方興大航頭得孔氏傳古文舜典乃上之事未施行而方興以罪致戮至隋開皇初購求遺典始得之今按古文孔傳尚書有曰若稽古以下二十八字伏生以舜典合於堯典只以慎徽五典以上接帝曰欽哉之下而無此二十八字梅賾既失孔傳舜典故亦不知有此二十八字而慎徽五典以下則固具於伏生之書故傳者用王范之註以補之至姚方興乃得古文孔傳舜典於是始知有此二十八字或者由此乃謂古文舜典一篇皆盡亡失至是方全得之遂疑其偽盖過論也纂疏程子曰舜典篇末載舜死是夏時所作可知與堯典虞時所作同
  曰若稽古帝舜曰重華協于帝濬哲文明温恭允塞𤣥徳升聞乃命以位華光華也協合也帝謂堯也濬深哲智也温和粹也塞實也𤣥幽潛也升上也言堯既有光華而舜又有光華可合於堯因言其目則深沉而有智文理而光明和粹而恭敬誠信而篤實有此四者幽潛之徳上聞於堯堯乃命之以職位也纂疏語録濬哲至允塞細分是八徳合而言只是四事 𤣥徳難曉書傳中無言𤣥者今避諱以𤣥為元甚非如𤣥黄之𤣥本黒色 孔氏曰舜有深智文明温恭之徳信充塞上下 程子曰此八事也凡論聖人必取其徳之煥𤼵者稱之随其所取不必同也故稱堯曰欽明文思稱文王曰徽柔懿恭稱孔子曰温良恭儉讓譬論玉之美或取其色之温潤或取其質之堅正或取其聲之清越舉其一則知其為寳矣 陳氏經曰重華協帝如明兩作離聖人繼出不約而同自内形之外則濬哲之𤼵所以為文明由外本乎内則温恭之實所以為允塞 王氏炎曰濬哲存於内𤼵於外則為文明温恭形於外根於内則為塞實此則光華之所從生者也 愚謂舜徳之光華與堯徳之光華重故曰重華舜繼堯曰重華如武繼文曰重光濬哲至允塞之盛徳自其光輝莫掩言之則曰重華自其幽潛未見言之則曰𤣥徳幽潛之中光華出焉此與闇然而日章同意慎徽五典五典克從納于百揆百揆時敘賔于四門四門穆穆納于大麓烈風雷雨弗迷徽美也五典五常也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别長㓜有序朋友有信是也從順也左氏所謂無違教也此盖使為司徒之官也揆度也百揆者揆度庶政之官惟唐虞有之猶周之冢宰也時序以時而敘左氏所謂無廢事也四門四方之門古者以賔禮親邦國諸侯各以方至而使主焉故曰賔穆穆和之至也左氏所謂無凶人也此盖又兼四岳之官也麓山足也烈迅迷錯也史記曰堯使舜入山林川澤暴風雷雨舜行不迷蘇氏曰洪水為害堯使舜入山林相視原隰雷雨大至衆懼失常而舜不迷其度量有絶人者而天地鬼神亦或有以相之歟愚謂遇烈風雷雨非常之變而不震懼失常非固聰明誠智確乎不亂者不能也易震驚百里不喪匕鬯意為近之纂疏語録問納大麓恐是為山虞之官曰若此則其職益卑且合從史記説雖遇烈風雷雨弗迷其道也若主祭之説某不敢信若是舜主祭而乃有風雷之變豈是好事 夏氏曰徽典以下即命以位之事 吕氏曰慎徽二字當玩味慎有敬敷意徽有在寛意 王氏曰大麓泰山之麓也後世封禪之説傅㑹於此 李氏曰孟子謂使主事而事治即典從以下是也使主事而神享即納大麓而弗迷是也孟子之言書之義䟽也 吕氏曰此處與堯以親至時雍同有夫子立斯立道斯行綏斯来動斯和之意 愚按主祭之説姑存之以備參攷帝曰格汝舜詢事考言乃言底可績三載汝陟帝位舜讓于徳弗嗣格来詢謀乃汝底致陟升也堯言詢舜所行之事而考其言則見汝之言致可有功於今三年矣汝宜升帝位也讓於徳讓於有徳之人也或曰謙遜自以其徳不足為嗣也纂疏吕氏曰敷言試功此唐虞觀人之成法舜登庸之初非特歴試以事必當敷陳以言故堯於此美其言與實稱也正月上日受終于文祖上日朔日也葉氏曰上旬之日曽氏曰如上戊上辛上丁之類未詳孰是受終者堯於是終帝位之事而舜受之也文祖者堯始祖之廟未詳所指為何人也纂疏唐孔氏曰受堯終帝位之事於堯文徳之祖廟 王氏炎曰文祖堯所從受天下者也吕氏曰堯為天下得人其責塞矣故曰受終言受終則舜正始可知在璿璣玉衡以齊七政在察也美珠謂之璿璣機也以璿飾璣所以象天體之轉運也衡横也謂衡簫也以玉為管横而設之所以窺璣而齊七政之運行猶今之渾天儀也七政日月五星也七者運行於天有遲有速有順有逆猶人君之有政事也此言舜初攝位整理庶務首察璣衡以齊七政盖暦象授時所當先也 按渾天儀者天文志云言天體者三家一曰周髀二曰宣夜三曰渾天宣夜絶無師説不知其狀如何周髀之術以為天似覆盆盖以斗極為中中髙而四邊下日月傍行遶之日近而見之為晝日逺而不見為夜蔡邕以為考驗天象多所違失渾天説曰天之形狀如鳥卵地居其中天包地外猶卯之裹黄圓如彈丸故曰渾天言其形體渾渾然也其術以為天半覆地上半在地下其天居地上見者一百八十二度半强地下亦然北極出地上三十六度南極入地下亦三十六度而嵩髙正當天之中極南五十五度當嵩髙之上又其南十二度為夏至之日道又其南二十四度為春秋分之日道又其南二十四度為冬至之日道南下去地三十一度而已是夏至日北去極六十七度春秋分去極九十一度冬至去極一百一十五度此其大率也其南北極持其兩端其天與日月星宿斜而廻轉此必古有其法遭秦而滅至漢武帝時洛下閎始經營之鮮于妄人又量度之至宣帝時耿夀昌始鑄銅而為之象宋錢樂又鑄銅作渾天儀衡長八尺孔徑一寸璣徑八尺圓周二丈五尺强轉而望之以知日月星辰之所在即璿璣玉衡之遺法也歴代以来其法漸宻本朝因之為儀三重其在外者曰六合儀平置黒單環上刻十二辰八千四隅在地之位以準地面而定四方側立黒雙環背刻去極度數以中分天脊直跨地平使其半入地下而結於其子午以為天經斜倚赤單環背刻赤道度數以平分天腹横繞天經亦使半出地上半入地下而結於其卯酉以為天緯三環表裏相結不動其天經之環則南北二極皆為圓軸虚中而内向以挈三辰四遊之環以其上下四方於是可考故曰六合次其内曰三辰儀側立黒雙環亦刻去極度數外貫天經之軸内挈黄赤二道其赤道則為赤單環外依天緯亦刻宿度而結於黒雙環之卯酉其黄道則為黄單環亦刻宿度而又斜倚於赤道之腹以交結於卯酉而半入其内以為春分後之日軌半出其外以為秋分後之日軌又為白單環以承其交使不傾墊下設機輪以水激之使其日夜随天東西運轉以象天行以其日月星辰於是可考故曰三辰其最在内者曰四遊儀亦為黒雙環如三辰儀之制以貫天經之軸其環之内則兩面當中各施直距外指兩軸而當其要中之内面又為小窽以受玉衡要中之小軸使衡既得随環東西運轉又可随處南北低昻以待占𠉀者之仰窺焉以其東西南北無不周徧故曰四遊此其法之大畧也沈括曰舊法規環一面刻周天度一面加銀丁盖以夜𠉀天晦不可目察則以手切之也古人以璿飾璣疑亦為此今太史局秘書省銅儀制極精緻亦以銅丁為之歴家之説又以北斗魁四星為璣杓三星為衡今詳經文簡質不應北斗二字乃用寓名恐未必然姑存其説以廣異聞纂疏語録孔註謂舜察天文齊七政以審已當天心與否未必然只是從新整理起此是最先當理㑹者書正義璣衡處説天體極好先説箇天看得此亦可想象天之形與日月星辰之運進退疾徐之度皆有分數而歴數大槩亦可知矣愚按正義𫝊已采之但畧節林氏曰璣運轉衡下望之以歩七政之軌度時數轉璣窺衡兩不差焉故曰以齊其有不齊乃陵歴鬭食盈縮犯守者也璣之所見皆軌度時數之當然不如璣則為異矣日月五星其災祥與政事相應故曰七政 陳氏經曰七者在天之政也君為天與日月星辰之主君有缺政則日月薄蝕星辰變動安得而齊意與欽若歴象同 真氏曰舜初攝察璣衡以揆七政如人子事親𠉀伺顔色惟恐少咈於親心此舜事天之敬也 唐孔氏曰説文璿美玉也玉是大名璿其别稱璣衡俱飾以玉史之立文猶左氏瓊弁玉纓虞喜云宣明也夜幽也幽明之數其術兼之故曰宣夜髀音俾股也股者表也其治始於包羲周人志之故曰周髀蔡邕云即盖天也渾天者以為地在其中天周其外日月初登於天後入於地晝則日在地上夜則日入地下太史所用𠉀臺銅儀則其法也宋太史丞錢樂鑄銅儀𫝊於齊梁周平江陵器遷長安今在太史肆類于上帝禋于六宗望于山川徧于羣神肆遂也類禋望皆祭名周禮肆師類造於上帝註云郊祀者祭昊天之常祭非常祀而祭告於天其禮常依郊祀為之故曰類如泰誓武王伐商王制言天子將出皆云類於上帝是也禋精意以享之謂宗尊也所尊祭者其祀有六祭法曰埋少牢於泰昭祭時也相近於坎壇祭寒暑也王宫祭日也夜明祭月也幽宗祭星也雩宗祭水旱也山川名山大川五嶽四瀆之屬望而祭之故曰望徧周徧也羣神謂丘陵墳衍古昔聖賢之類言受終觀象之後即祭祀上下神祇以攝位告也纂疏語録六宗古註説得自好鄭氏宗讀為禜即祭法所謂祭時與寒暑日月星水旱者如此則先祭上帝次六宗次山川然後徧羣神次序皆順問張髦之説曰古昭穆不盡稱宗惟宗有徳至唐廟盡稱宗不可為據王氏十朋曰肆遂也因前事而起後事之辭 鄭氏曰泰昭昭明也亦壇也時四時也亦謂隂陽之神埋之者隂陽出入於地中也凡此以下皆祭用少牢相近讀為禳祈郤也求也寒於坎暑於壇王宫日壇夜明月壇宗讀為禜幽禜星壇雩禜水旱壇 蘇氏曰祭法所敘舜典之章句義疏也但鄭𤣥曲説改宗為禜不可信耳輯五瑞既月乃日覲四岳羣牧班瑞于羣后輯歛瑞信也公執桓圭侯執信圭伯執躬圭子執榖璧男執蒲璧五等諸侯執之以合符於天子而驗其信否也周禮天子執冒以朝諸侯鄭氏註云名玉以冒以徳覆冒天下也諸侯始受命天子錫以圭圭頭斜鋭其冒下斜刻小大長短廣狹如之諸侯来朝天子以刻處冒其圭頭有不同者則辨其偽也既盡覲見四岳四方之諸侯羣牧九州之牧伯也程子曰輯五瑞徴五等諸侯也此已上皆正月事至盡此月則四方諸侯有至者矣逺近不同来有先後故日日見之不如他朝㑹之同期於一日盖欲以少接之則得盡其詢察禮意也班頒同羣后即侯牧也既見之後審知非偽則又頒還其瑞以與天下正始也纂疏語録問恐是王畿諸侯輯斂瑞玉是命圭合信如點檢牌印之屬曰不當指殺王畿如顧命太保率西方諸侯畢公率東方諸侯不數日諸侯皆至如此之速陳氏大猷曰類帝而下見君受命於天輯五瑞而下見臣受命於君嵗二月東廵守至
  于岱宗柴望秩于山川肆覲東后協時月正日同律度量衡修五禮五玉三帛二生一死贄如五器卒乃復五月南廵守至于南岳如岱禮八月西廵守至于西岳如初十有一月朔廵守至于北岳如西禮歸格于藝祖用特孟子曰天子適諸侯曰廵守廵守者廵所守也嵗二月當廵守之年二月也岱宗泰山也柴燔柴以祀天也望望秩以祀山川也秩者其牲幣祝號之次第如五岳視三公四瀆視諸侯其餘視伯子男者也東后東方之諸侯也時謂四時月謂月之大小日謂日之甲乙其法畧見上篇諸侯之國其有不齊者則協而正之也律謂十二律黄鍾太蔟姑洗蕤賔夷則無射大吕夾鍾仲吕林鍾南吕應鍾也六為律六為吕凡十二管皆徑三分有竒空圍九分而黄鍾之長九寸大吕以下律吕相間以次而短至應鍾而極焉以之制樂而節聲音則長者聲下短者聲髙下者則重濁而舒遲上者則輕清而剽疾以之審度而度長短則九十分黄鍾之長一為一分而十分為寸十寸為尺十尺為丈十丈為引以之審量而量多少則黄鍾之管其容子榖秬黍中者一千二百以為龠而十龠為合十合為升十升為斗十斗為斛以之平衡而權輕重則黄鍾之龠所容千二百黍其重十二銖兩龠則二十四銖為兩十六兩為斤三十斤為鈞四鈞為石此黄鍾所以為萬事根本諸侯之國其有不一者則審而同之也時月之差由積日而成其法則先粗而後精度量衡受法於律其法則先本而後末故言正日在協時月之後同律在度量衡之先立言之敘盖如此也五禮吉凶軍賔嘉也修之所以同天下之風俗五玉五等諸侯所執者即五瑞也三帛諸侯世子執纁公之孤執𤣥附庸之君執黄二生卿執羔大夫執雁一死士執雉五玉三帛二生一死所以為贄而見者此九字當在肆覲東后之下協時月正日之上誤脱在此言東后之覲皆執此贄也如五器劉侍講曰如同也五器即五禮之器也周禮六器六贄即舜之遺法也卒乃復者舉祀禮覲諸侯一正朔同制度修五禮如五器數事皆畢則不復東行而遂西向且轉而南行也故曰卒乃復南岳衡山西岳華山北岳恒山二月東五月南八月西十一月北各以其時也格至也言至於其廟而祭告也藝祖疑即文祖或曰文祖藝祖之所自出未有所考也特特牲也謂一牛也古者君將出必告於祖禰歸又至其廟而告之孝子不忍死其親出告反面之義也王制曰歸格於祖禰鄭註曰祖下及禰皆一牛程子以為但言藝祖舉尊爾實皆告也但止就祖廟共用一牛不如時祭各設主於其廟也二説未知孰是今兩存之纂疏語録廵守亦非舜創此制盖亦循襲將来黄帝紀亦云披山通道未嘗寜居 註以柴字為句某謂當以柴望秩於山川為句漢郊祀志亦云 協時月正日只是合同其時月日耳非作歴也每遇廵守凡事理㑹一遍 此叚有錯簡卒乃復是事畢而歸非是以贄為復 問一年中遍四岳否曰觀末後載歸格藝祖則是一年遍廵四岳矣 四岳惟衡山最逺唐虞時以潛山為南岳 林氏曰律之十二又生於歴之十二前律厯志云推歴成律故同律度量衡必先協時月正日禮有因革損益故曰修 陳氏經曰時月日正朔所自出律度量衡制度所自始五禮名分所由正非天子不議禮制度考文此所以大一統而無國異政之患也先言復自方岳返也後言歸至帝都也春秋書公子遂如齊至黄乃復自彼返也書季子来歸至國都也歸而告至則出告可知 鄭氏曰羔取其羣而不失類雁取其𠉀時而行雉取其守介死不失節 吕氏曰廵守而歸苟民物有一不得其所其見祖廟有愧必矣想舜歸格之時此心無愧對越在廟慰愜可知也 陳氏大猷曰天下非一人所能獨治於是有封建諸侯不能保其常治於是有廵守廵守所以維持封建也嵗月易流人心易⿰忄觧 -- 懈法度易弛上下易隔非時廵考察作新之豈能久而無弊哉 吕氏曰自此以下至遏宻八音以前皆史臣雜載舜攝位二十八年中事五載一廵守羣后四朝敷奏以言明試以功車服以庸五載之内天子廵守者一諸侯来朝者四盖廵守之明年則東方諸侯来朝于天子之國又明年則南方之諸侯来朝又明年則西方之諸侯来朝又明年則北方之諸侯来朝又明年則天子復廵守是則天子諸侯雖有尊卑而一往一来禮無不荅是以上下交通而逺近洽和也敷陳奏進也周禮曰民功曰庸程子曰敷奏以言者使各陳其為治之説言之善者則從而明考其功有功則賜車服以旌異之其言不善則亦有以告飭之也林氏曰天子廵守則有協時月日以下等事諸侯来朝則有敷奏以言以下等事纂疏語録廵守是去回禮一畨 孔氏曰功成則賜車服以表顯其能用 鄭氏曰廵守之年諸侯各朝于方岳其間四年諸侯来朝于京師以庸表顯其才能可用也覲禮云天子賜侯氏以車服采菽云君子来朝何以予之路車乗馬𤣥衮及黼皆庸以車服之證也肇十有二州封十有二山濬川肇始也十二州冀兖青徐荆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豫梁雍幽并營也中古之地但為九州曰冀兖青徐荆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豫梁雍禹治水作貢亦因其舊及舜即位以冀青地廣始分冀東恒山之地為并州其東北醫無閭之地為幽州又分青之東北遼東等處為營州而冀州止有河内之地今河東一路是也封表也封十二山者毎州封表一山以為一州之鎮如職方氏言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州其山鎮曰㑹稽之類濬川濬道十二州之川也然舜既分十有二州而至商時又但言九圍九有周禮職方氏亦止列為九州有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荆豫青兖雍幽冀并而無徐梁營也則是為十二州盖不甚久不知其自何時復合為九也呉氏曰此一節在禹治水之後其次序不當在四罪之先盖史官汛記舜所行之大事初不計先後之序也纂疏語録仲黙觧書云禹即位後又并作九州先生曰也見不得但後面皆只説九圍九有不知甚時又復并作九州 唐孔氏曰爾雅無梁青而有幽營孫炎以爾雅與禹貢職方皆不同疑是殷制 劉氏夏曰帝都冀冀北接狄而其域大分冀為幽并以此二州捍狄所以壯帝畿之翼衞也陳氏經曰禹貢之作乃在堯時至舜時分九州為十二州 吕氏曰禹治水嘗濬川今復濬之安不忘危也
  川不言十二川無小大皆濬也 愚按舜即位之初咨十有二牧後又曰州十有二師則舜世分九州為十二州審矣左氏宣三年昔夏之方有徳也貢金九牧則至夏禹之世又并十二州為九州亦審矣象以典刑流宥五刑鞭作官刑扑作教刑金作贖刑眚災肆赦怙終賊刑欽哉欽哉惟刑之恤哉象如天之垂象以示人而典者常也示人以常刑所謂墨劓剕宫大辟五刑之正也所以待夫元惡大憝殺人傷人穿窬淫放凡罪之不可宥者也流宥五刑者流遣之使逺去如下文流放竄殛之類也宥寛也所以待夫罪之稍輕雖入於五刑而情可矜法可疑與夫親貴勲勞而不可加以刑者則以此而寛之也鞭作官刑者木末垂革官府之刑也扑作教刑者夏楚二物學校之刑也皆以待夫罪之輕者金作贖刑者金黄金贖贖其罪也盖罪之極輕雖入於鞭扑之刑而情法猶有可議者也此五句者從重入輕各有條理法之正也肆縱也眚災肆赦者眚謂過誤災謂不幸若人有如此而入於刑則又不待流宥金贖而直赦之也賊殺也怙終賊刑者怙謂有恃終謂再犯若人有如此而入於刑則雖當宥當贖亦不許其宥不聴其贖而必刑之也此二句者或由重而即輕或由輕而即重盖用法之權衡所謂法外意也聖人立法制刑之本末此七言者大畧盡之矣雖其輕重取舍陽舒隂慘之不同然欽哉欽哉惟刑之恤之意則未始不行乎其間也盖其輕重毫釐之間各有攸當者乃天討不易之定理而欽恤之意行乎其間則可以見聖人好生之本心也據此經文則五行有流宥而無金贖周禮秋官亦無其文至吕刑乃有五等之罰疑穆王始制之非法之正也盖當刑而贖則失之輕疑赦而贖則失之重且使富者幸免貧者受刑又非所以為平也纂疏語録象者如懸象魏之象或謂畫為五刑之狀亦可此叚極有條理又輕重平實流以宥五刑贖以宥鞭扑如此乃平正精詳真舜之法也 象者象其人所犯之罪而加以所犯之刑即墨至大辟之常刑也象以典刑一句乃五句之綱領諸刑之總括猶今之刑皆結於笞杖徒流絞斬也流宥五刑者犯此五刑而情輕可恕則流以宥之如五流有宅五宅三居是也鞭作官刑此官府之刑如今鞭撻吏人周禮治胥史鞭五百三百之類扑作教刑此學官之刑猶今之學舍榎楚侯明撻記之類是也金作贖刑謂鞭扑二刑之可恕者許用金以贖罪也如此觧釋則五句之義豈不粲然明白象以典刑之輕者有流以宥之鞭扑之刑之輕者有金以贖之流宥所以寛五刑贖所以寛鞭扑聖人斟酌損益低昻輕重莫不合天理人心之當然而無毫釐杪忽之差所謂既竭心思繼以不忍人之政者如何説聖人専意教化刑非所急聖人固以教化為急若有犯者湏以此刑治之豈得置而不用贖五刑起周穆王古贖刑贖鞭扑耳夫既已殺傷人又使得以金贖則有財者皆可殺傷人無辜被害者何大不幸也且殺人者安居鄉里彼孝子順孫豈肯安於此乎所以屏之逺方彼此兩全之也 象以典刑者畫象而示民以五等肉刑之常法也流宥五刑者放之於逺以寛犯此肉刑而情輕之人也鞭作至教刑者官府學校之刑以馭夫罪之小而未麗於五刑者也金作贖刑者使入金而免其罪以贖犯鞭扑之刑而情之又輕者也此五者刑之法也眚災肆赦者言不幸而觸罪者則肆而赦之怙終賊刑者言有恃而不改者則賊而刑之此二者法外之意猶今律令之名例也欽哉至恤哉者則聖人畏刑之心閔死者不可復生刑者不可復續惟恐察之有不審刑之有不當雖已得其情猶矜其不教無知而抵冒至此也詳此數言聖人制刑之意可見而其輕重淺深出入取舍之際亦已審矣雖其重者或至誅斬斷割而不少貸然本其所以至此則其施於人者已先有如是之酷是以聖人不忍被酷者銜寃負痛而為是以報之雖情甚慘而語其實則為適得其宜雖以不忍之心畏刑之甚而不得赦也惟情之輕者乃得於此施其不忍嚴刑之意而有以宥之然亦必投之逺方以禦魑魅盖以此等所犯非殺傷人則必或淫或盜情雖輕而罪實重若使既免於刑又得還鄉復為平民則被害者之寡妻弱子將何面目見之而此幸免之人了無所傷又將遂其惡而不悔所以必流以宥之也若鞭扑之刑雖刑至輕而情之輕者亦許入金以贖而不忍輙以真刑加之意亦仁矣然流専以宥肉刑而不下及於鞭扑贖専以宥鞭扑而不上及於肉刑輕重之間又未嘗不致詳也至於過誤必赦故犯必誅則又權衡乎五者之内欽欽恤刑之㫖則常貫通乎七者之中此聖人制刑明辟之意所以雖或至於殺人而其反覆表裏至精至宻之妙一一皆從廣大虚明心中流出而非私智之所為也或者乃謂上古惟有肉刑舜之為流贖鞭扑乃不忍而始為輕刑則是自堯以上雖犯鞭扑之刑者亦使從墨劓之坐而舜乃不忍於殺傷凶賊而反忍於見殺傷之良民也聖人之心其不如是之偏倚失正明矣又謂周穆五刑皆贖為能復舜之舊者則亦不察夫舜之贖初不上及於五刑又不察穆之法亦必疑而後贖也且漢宣之世張敞以兵食不繼建入榖贖罪之法初未嘗及殺傷與盜也蕭望之等猶以為如此則富者得生貧者獨死恐開利路以傷治化曽謂帝世之隆而以是為得哉若穆王之事殆必由廵遊財匱末年無以為計為此權宜之術以自豐又託於輕刑之説以干譽夫子存之盖以示戒焉耳右象刑説辨鄭景望輕刑論多有人觧欽恤為寛恤之恤如被殺者不令償命死者何辜乃矜恤之恤耳 問五刑呉才老説是五典之刑如所謂不孝不弟之刑曰此是亂説人有罪合用五刑如何不用流共工于幽洲放驩兜于崇山竄三苗于三危殛鯀于羽山四罪而天下咸服流遣之逺去如水之流也放置之於此不得他適也竄則驅逐禁錮之殛則拘囚困苦之随其罪之輕重而異法也共工驩兜鯀事見上篇三苗國名在江南荆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間恃險為亂者也幽洲北裔之地水中可居曰洲崇山南裔之山在今澧州三危西裔之地即雍之所謂三危既宅者羽山東裔之山即徐之蒙羽其藝者服者天下皆服其用刑之當罪也程子曰舜之誅四凶怒在四凶舜何與焉盖因是人有可怒之事而怒之聖人之心本無怒也聖人以天下之怒為怒故天下咸服之春秋傳所記四凶之名與此不同説者以窮竒為共工渾敦為驩兜饕餮為三苗檮杌為鯀不知其果然否也纂疏語録崇山或云在今澧州慈利縣 殛鯀羽山想偶在彼而殛之殛非殺也殛死如言貶死 四凶縁堯舉舜遜之位故不服而抵罪在堯時其罪未彰 孫氏覺曰放重於流竄重於放殛重於竄 林氏曰四罪當在洪水未平前廵守肇十二州富在禹平水後史因言舜恤刑遂舉四凶事繫于下耳世徒見四凶得罪不在堯世遂謂堯不能去不知舜去四凶乃在歴試之時實受堯命如禹居攝時亦受舜命征苗也 王氏炎曰四罪所謂流宥五刑也四人得罪先後不同史因言舜用刑故比事屬辭書之二十有八載帝乃殂落百姓如喪考妣三載四海遏宻八音殂落死也死者䰟氣歸於天故曰殂體魄歸於地故曰落喪為之服也遏絶宻静也八音金石絲竹匏土革木也言堯聖徳廣大恩澤隆厚故四海之民思慕之深至於如此也儀禮圻内之民為天子齊衰三月圻外之民無服今應服三月者如喪考妣應無服者遏宻八音堯十六即位在位七十載又試舜三載老不聴政二十八載乃崩在位通計百單一年纂疏語録林氏觧殂落云䰟殂魄落説得好便是䰟升于天魄降于地底意 唐孔氏曰堯夀百十六嵗註六誤為七 王氏炎曰此言天下哀慕之情非言喪服之禮也月正元日舜格于文祖月正正月也元日朔日也漢孔氏曰舜服堯喪三年畢將即政故復至文祖廟告蘓氏曰受終告攝此告即位也然春秋國君皆以遭喪之明年正月即位於廟而改元孔氏云喪畢之明年不知何所據也詢于四岳闢四門明四目達四聰詢謀闢開也舜既告廟即位乃謀治于四岳之官開四方之門以来天下之賢俊廣四方之視聴以決天下之壅蔽纂疏語録問註言廣視聴於四方曰亦是以天下之目為目以天下之耳為耳之意 唐孔氏曰明四方之目使為已逺視四方逹四方之聰使為已逺聴四方也恐逺方有所壅塞令為已悉聞見之陳氏大猷曰舜初攝位則覲岳牧初即位復詢岳咨牧盖内外之要識莫先焉 愚謂自此至亮天功紀舜
  初即位事四岳總四方諸侯故以闢賢路廣視聴詢之闢四門有以天下為一家之氣象焉明四目逹四聰有以天下為一身之精神焉咨十有二牧曰食哉惟時柔逺能邇惇徳允元而難任人蠻夷率服牧養民之官十二牧十二州之牧也王政以食為首農事以時為先舜言足食之道惟在於不違農時也柔者寛而撫之也能者擾而習之也逺近之勢如此先其畧而後其詳也惇厚允信也徳有徳之人也元仁厚之人也難拒絶也任古文作壬包蔵凶惡之人也言當厚有徳信仁人而拒姦惡也凡此五者處之各得其宜則不特中國順治雖蠻夷之國亦相率而服從矣纂疏語録柔逺説得輕能邇是奈何得他使帖服之意 孔氏曰柔安言能安逺乃能安近厚行徳信使足長善任佞難拒也 蘇氏曰能如不相能之能懐柔逺者使與近者相能 吕氏曰難非特去之常有戒懼之意 呉氏曰任古文作壬以孔壬觀之可見 愚謂重民食一逺近親君子逺小人則内治舉而外夷服欲州牧以是為國而率諸侯也舜曰咨四岳有能奮庸熈帝之載使宅百揆亮采恵疇僉曰伯禹作司空帝曰俞咨禹汝平水土惟時懋哉禹拜稽首讓于稷契暨臯陶帝曰俞汝往哉奮起熈廣載事亮明恵順疇類也一説亮相也舜言有能奮起事功以廣帝堯之事者使居百揆之位以明亮庶事而順成庶類也僉衆也四岳所領四方諸侯有在朝者也禹姒姓崇伯鯀之子也平水土者司空之職時是懋勉也指百揆之事以勉之也盖四岳及諸侯言伯禹見作司空可宅百揆帝然其舉而咨禹使仍作司空而兼行百揆之事録其舊績而勉其新功也以司空兼百揆如周以六卿兼三公後世以他官平章事知政事亦此類也稽首首至地稷田正官稷名棄姓姬氏封于邰契臣名姓子氏封於商稷契皆帝嚳之子暨及也臯陶亦臣名俞者然其舉也汝往哉者不聴其讓也此章稱舜曰此下方稱帝曰者以見堯老舜攝堯在時舜未嘗稱帝此後舜方真即帝位而稱帝也纂疏林氏曰書於名分之際最嚴盖恐渉於疑似而起後世之論也如舜攝疑其稱帝故於命禹稱舜曰以見前此未嘗稱帝也周公攝政疑其稱王故於多方言周公曰王若曰以見公雖攝而號令皆成王之命也後世尚有言舜南面堯北面及周公負黼扆以朝諸侯者 吕氏曰當時紹堯極治何用奮迅激昻盖天下之治不進則退必常存奮起之心乃有日新不窮之理雖極治之時此意不可忘也 唐孔氏曰禹代父鯀為崇伯故稱伯禹 孫氏曰九官咨而後命遜而後受者新命也不咨而命不遜而受者皆申舊命也 劉氏向曰舜命九官濟濟相遜和之至也帝曰棄黎民阻飢汝后稷播時百榖阻厄后君也有爵土之稱播布也榖非一種故曰百榖此因禹之讓而申命之使仍舊職以終其事也纂疏唐孔氏曰阻飢謂往者洪水時稷五榖之長故以名主榖官 孔氏曰播百榖美其前功以勉之 葉氏曰史記言稷少好耕農民皆法之堯舉為農師使教民棄之為稷堯時已然舜以舊官申命之耳帝曰契百姓不親五品不遜汝作司徒敬敷五教在寛親相親睦也五品父子君臣夫婦長幼朋友五者之名位等級也遜順也司徒掌教之官敷布也五教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别長幼有敘朋友有信以五者當然之理而為教令也敬敬其事也聖賢之於事雖無所不敬而此又事之大者故特以敬言之寛裕以待之也盖五者之理出於人心之本然非有强而後能者自其拘於氣質之偏溺於物欲之蔽始有昧於其理而不相親愛不相遜順者於是因禹之讓又申命契仍為司徒使之敬以敷教而又寛裕以待之使之優柔浸漬以漸而入則其天性之真自然呈露不能自已而無無恥之患矣孟子所引堯言勞来匡直輔翼使自得之又從而振徳之亦此意也纂疏語録問堯徳化如此久何故至舜猶曰不親不遜曰也只是怕恁地 在寛只是不急迫慢慢地養他 唐孔氏曰命稷而後命契富而後教之序也 陳氏經曰教以敬為主而以寛濟之敬匡之直之之謂寛使自得之之謂陳氏大猷曰教以敬為主又慮失之迫故在寛寛得無失之縱弛乎曰主於敬而行之以寛自不至于縱弛
  矣 愚謂施教之道敬寛不可缺一敬有嚴謹意寛有優柔意敬而不寛失也迫切寛不本於敬失也縱弛穆王命君牙曰敬明乃訓曰𢎞敷五典得敬寛之意朱子教學者曰嚴立課程寛著意思亦此意歟帝曰臯陶蠻夷猾夏寇賊姦宄汝作士五刑有服五服三就五流有宅五宅三居惟明克允猾亂夏明而大也曽氏曰中國文明之地故曰華夏四時之夏疑亦取此義也劫人曰寇殺人曰賊在外曰姦在内曰宄士理官也服服其罪也吕刑所謂上服下服是也三就孔氏以為大罪于原野大夫于朝士于市不知何據竊恐惟大辟棄之於市宫辟則下蠶室餘刑亦就屏處盖非死刑不欲使風中其瘡誤而至死聖人之仁也五流五等象刑之當宥者也五宅三居者流雖有五而宅之但為三等之居如列爵惟五分土惟三也孔氏以為大罪居於四裔次則九州之外次則千里之外雖亦未見其所據然大槩當略近之此亦因禹之讓而申命之又戒以必當致其明察乃能使刑當其罪而人無不信服也纂疏語録問猾夏是有苗否曰也不専指此但官為此而設三就只是當從古註宅只訓居 王氏十朋曰命臯次於契刑所以弼教也陳氏經曰易卦言用刑者如噬嗑賁旅其象皆取於離用刑在明可知矣不明不足以得人情不允不足以當人罪 夏氏曰舜命契教以一言曰寛命臯教以一言曰明簡而易守也 陳氏大猷曰帝世詳於化而略於政王者詳於政而略於化虞兵刑之官合為一而禮樂分為二周禮樂之官合為一而兵刑分為二帝曰疇若予工僉曰垂哉帝曰俞咨垂汝共工垂拜稽首讓于殳斨暨伯與帝曰俞往哉汝諧若順其理而治之也曲禮六工有土工金工石工木工獸工草工周禮有攻木之工攻金之工攻皮之工設色之工摶埴之工皆是也帝問誰能順治予百工之事者垂臣名有巧思莊子曰攦工垂之指即此也殳斨伯與三臣名也殳以積竹為兵建兵車者斨方銎斧也古人多以其所能為名殳斨豈能為二器者歟往哉汝諧者往哉汝和其職也纂疏張氏曰守法信度因聖人制作而持之此之謂若 愚謂垂順物理之自然而為之行所無事之大智大巧耳非若後世器械技巧咸精其能作為淫巧以蕩上心之比也攦吕計反帝曰疇若予上下草木鳥獸僉曰益哉帝曰俞咨益汝作朕虞益拜稽首讓于朱虎熊羆帝曰俞往哉汝諧上下山林澤藪也虞掌山澤之官周禮分為虞衡屬於夏官朱虎熊羆四臣名也髙辛氏之子有曰伯虎仲熊意以獸為名者亦以其能服是獸而得名歟史記曰朱虎熊羆為伯益之佐前殳斨伯與當亦為垂之佐也纂疏語録孟子説益烈山澤是使之除障翳驅禽獸耳至舜命之作虞然後使養育草木鳥獸也孔氏曰若謂順施政教取之有時用之有節 林氏曰益向掌火為禹之佐至此方正為虞 張氏曰聖人以萬物為一體故曰予草木鳥獸獺祭魚然後漁入澤梁未蟄不以火田皆若之之事然益之烈而焚周公之驅而寜亦若也盖居山澤順也交中國非順也非以姑息為若 陳氏大猷曰餘官有告戒之辭工虞獨無若字已該之矣帝曰咨四岳有能典朕三禮僉曰伯夷帝曰俞咨伯汝作秩宗夙夜惟寅直哉惟清伯拜稽首讓于䕫龍帝曰俞往欽哉典主也三禮祀天神享人鬼祭地祗之禮也伯夷臣名姜姓秩敘也宗祖廟也秩宗主敘次百神之官而専以秩宗名之者盖以宗廟為主也周禮亦謂之宗伯而都家皆有宗人之官以掌祭祀之事亦此意也夙早寅敬畏也直者心無私曲之謂人能敬以直内不使少有私曲則其心潔清而無物欲之汚可以交於神明矣夔龍二臣名纂疏語録惟寅故直惟直故清禮是見成制度寅直清所以行其禮也 葉氏曰天秩之禮天下莫不宗焉故曰秩宗或曰宗如宗主天秩之禮此官實主之 陳氏經曰夙夜者自早至暮無時而不寅亦無時而不直清也此時之心即天神地祇人鬼之心 愚謂九官惟百揆秩宗咨四岳而命重可知矣心者神明之舍所以交神明之本也敬則能直内直内則清明在躬敬其本而直清敬之驗也禮敬而已既戒以寅尤勉以欽丁寜至矣帝曰夔命汝典樂教胄子直而温寛而栗剛而無虐簡而無傲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八音克諧無相奪倫神人以和夔曰於予擊石拊石百獸率舞胄長也自天子至卿大夫之適子也栗莊敬也上二無字與毋同凡人直者必不足於温故欲其温寛者必不足於栗故欲其栗所以慮其偏而輔翼之也剛者必至於虐故欲其無虐簡者必至於傲故欲其無傲所以防其過而戒禁之也教胄子者欲其如此而其所以教之之具則又専在於樂如周禮大司樂掌成均之法以教國子弟而孔子亦曰興於詩成於樂盖所以蕩滌邪穢斟酌飽滿動盪血脉流通精神養其中和之徳而救其氣質之偏者也心之所之謂之志心有所之必形於言故曰詩言志既形於言則必有長短之節故曰歌永言既有長短則必有髙下清濁之殊故曰聲依永聲者宫商角徴羽也大抵歌聲長而濁者為宫以漸而清且短則為商為角為徵為羽所謂聲依永也既有長短清濁則又必以十二律和之乃能成文而不亂假令黄鍾為宫則太蔟為商姑洗為角林鍾為徴南吕為羽盖以三分損益隔八相生而得之餘律皆然即禮運所謂五聲六律十二管還相為宫所謂律和聲也人聲既和乃以其聲被之八音而為樂則無不諧協而不相侵亂失其倫次可以奏之朝廷薦之郊廟而神人以和矣聖人作樂以養性情育人材事神祇和上下其體用功效廣大深切乃如此今皆不復見矣可勝嘆哉夔曰以下蘇氏曰舜方命九官濟濟相讓無縁夔於此獨言其功此益稷之文簡編脫誤復見於此纂疏語録直寛本自是好但濟以温栗則盡善剛簡㣲覺有𡚁故戒以無虐無傲所以防其失也所以特與分明欲見防其失者専為剛簡而設不蒙上直寛二句直寛但曰而温而栗至剛簡則曰無虐無傲觀其立言之意自可見問欲養其徳性只是詩言志至律和聲曰然諷誦歌詠之間足以和其心氣但上面三句抑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髙下尚且由人到律和聲處直是不可走作所以詠歌之際深足以養人情性至如播之金石被之管絃非是不和終不若人聲自然故孟嘉有言絲不如竹竹不如肉謂漸近自然八音克諧至以和此是言祭祀燕享時事又是一節 古以樂教胄子縁和平中正古人詩只一兩句歌便衍得来長宫商角徴羽五聲依所歌而𤼵却用律以和之如黄鍾為宫則太簇為商之類不可亂其倫序也 古人作詩只是説他心下所存事説出来人便將他詩来歌其聲之清濁長短各依他作詩之語言却將律来調和其聲今人却先安排下腔調子然後做言語去合腔子豈不是倒了却是永依聲也古人是以樂去就他詩後世是以詩去就他樂如何觧興起得人 詩之作本言志而已方其詩也未有歌也及其歌也未有樂也以聲依永以律和聲則樂乃為詩而作非詩為樂而作也詩出乎志者也樂出乎詩者也詩者其本而樂者其末也 道夫問若以黄鍾為宫便是太蔟為商姑洗為角㽔賔為變徴林鍾為徴南吕為羽應鍾為變宫若以大吕為宫便是夾鍾為商中吕為角林鍾為變徴夷則為徴無射為羽黄鍾為變宫其餘旋相為宫周而復始若言相生之法則以律生吕便是下生以吕生律則為上生自黄鍾下生林鍾林鍾上生太蔟太蔟下生南吕南吕上生姑洗姑洗下生應鍾應鍾上生㽔賔㽔賔本當下生今却復上生大吕大吕下生夷則夷則上生夾鍾夾鍾下生無射無射上生中吕相生之道至是窮矣遂復變而上生黄鍾再生之黄鍾不及九寸只是八寸有餘然黄鍾君象也非諸宫之所能役故虚其正而不復用所用只再生之變者就再生之變又缺其半所缺其半者盖若大吕為宫黄鍾為變宫時黄鍾管最長所以只得用其半聲而餘宫亦皆倣此先生曰然宫商角徴羽與變宫變徴皆是數之相生自然如此非人力所能加損此其所以為妙 樂律自黄鍾至仲吕皆屬陽自㽔賔至應鍾皆屬隂此是一箇大隂陽黄鍾為陽大吕為隂太蔟為陽夾鍾為隂毎一陽間一隂又是一箇小隂陽 律管只以九寸為準則上生下生三分損一益一如破竹矣 管有短長則聲有清濁黄鍾管九寸最長應鍾管最短長者聲濁短者聲清十二律旋相為宫宫為君商為臣樂中最忌臣陵君故有四清聲清聲者减正律之半如應鍾為宫其聲最短而清或㽔賔為商則商聲髙如宫聲是為臣陵君不可用遂用㽔賔減半律為清聲以應之雖減半律然只是此律故亦自能相應也如方響鐵有十六片乃是十二律外添四清聲也通典載此一項甚詳 夏氏曰直温以下周禮所謂樂徳詩言志至和聲周禮所謂樂語也 林氏曰作樂必本之情性稽之度數本之情性樂所以生稽之度數樂所以成永言以上本之情性也形之於樂洪纎髙下不可無法必稽之度數聲依永律和聲是也 陳氏經曰直温以下徳之中和也言志以下樂之中和也將教以中和之徳必教以中和之樂和聲八音之分單出者為聲雜比者為音 薛氏曰八音克諧翕如純如無相奪倫皦如也 陳氏大猷曰諧是衆音和協倫是各音條理 愚謂帝者立教始見於命契命夔大學序所謂司徒之職典樂之官所由設正謂此也歌永言言之不足而永歌之也聲依永者宫商角徴羽五聲依傍於永言之歌而見也律和聲者又以十二律而和此五聲也黄鍾為宫則某為商某為角及三分損益隔八相生宜為圖以明之陽律生隂吕曰下生三分長而損一隂吕生陽律曰上生三分長而益一皆是左旋隔八管而相生黄鍾為第一宫其長九寸隔八下生林鍾為徴三分損一其長六寸林鍾隔八上生太蔟為商三分益一其長八寸惟此三者長皆全寸而無餘分餘管則餘分之數細碎難言矣太蔟下生南吕為羽南吕上生姑洗為角林鍾為第二宫宫生徴徴生商商生羽羽生角以下皆倣此以至中吕為第十二宫上生黄鍾為徴下生林鍾為商上生太蔟為羽下生南吕為角十二宫各有五聲凡六十聲宫徴商羽角隔八相生之序也由宫聲之濁而長以漸而清且短之序則為宫商角徴羽假令黄鍾為宫則相去一管而太蔟為商又相去一管而姑洗為角又相去二管而林鍾為徴又相去一管而南吕為羽羽距黄鍾之宫又相去二管焉相去一管則音節和相去二管則音節逺故角徴之閒近徴收一聲比徴稍下曰變徴羽宫之閒近宫收一聲少髙於宫曰變宫所以齊五聲之不及也詳見律暦志律吕新書等樂之功用其感神人之和如此則其教胄子而陶冩其性情流通其精神養其中和之徳而救其氣質之偏宜哉帝曰龍朕堲讒説殄行震驚朕師命汝作納言夙夜出納朕命惟允堲疾殄絶也殄行者謂傷絶善人之事也師衆也謂其言之不正而能變亂黒白以駭衆聴也納言官名命令政教必使審之既允而後出則讒説不得行而矯偽無所託矣敷奏復逆必使審之既允而後入則邪僻無自進而功緒有所稽矣周之内史漢之尚書魏晉以来所謂中書門下者皆此職也纂疏語録殄行是傷人之行納言如今之門下審覆 納言之官如漢侍中今給事中朝廷誥令先過後省可以封駁 陳氏經曰讒人無世無之雖唐虞極治而巧言孔壬猶所可畏豈可謂此時遂無此事 孔氏曰出納朕命聴下言納於上受上言宣於下 愚謂欲其審君命之當否當者出之否者納之惟在於允當如後世批𠡠之官庶於朕命二字明順 胡氏一挂曰出納朕命如詩出納王命謹審之善者宣出否者繳納如後世封還詞頭在我者既允信何憂讒説得入哉 王氏曰百揆百官之首故先命禹養民治之先務故次命稷富然後教故次命契刑以弼教故次命臯工立成器以為天下利人治之末故次命垂如此治人亦備矣然後及動植故次命益民物如此隆禮樂之時也故次命夷夔禮先樂後故先夷後夔樂作則治功成矣賢萃功成苟讒説得行則賢者不安前功遂墮故未命龍所以防讒閒衞羣賢以成其終猶命十二牧而終以難任人夫子荅為邦而終以逺佞人也帝曰咨汝二十有二人欽哉惟時亮天功二十二人四岳九官十二牧也周官言内有百揆四岳外有州牧侯伯盖百揆者所以統庶官而四岳者所以統十二牧也既分命之又總告之使之各敬其職以相天事也曽氏曰舜命九官新命者六人命伯禹命伯夷咨四岳而命者也命垂命益汎咨而命者也命夔命龍因人之讓不咨而命者也夫知道而後可宅百揆知禮而後可典三禮知道知禮非人人所能也故必咨於四岳若予工若上下草木鳥獸則非此之比故汎咨而已禮樂命令其體雖不若百揆之大然其事理精㣲亦非百工庶物之可比伯夷既以四岳之舉而當秩宗之任則其所讓之人必其中於典樂納言之選可知故不咨而命之也若稷契臯陶之不咨者申命其舊職而已又按此以平水土若百工各為一官而周制同領於司空此以士一官兼兵刑之事而周禮分為夏秋兩官盖帝王之法随時制宜所謂損益可知者如此纂疏孔氏曰各敬其職惟是乃能信立天下之功 陳氏大猷曰皆當敬以趨時以輔相顯明天之功二十二人職雖不同其為天之事則一故提其綱緫戒之 愚謂益嘉言見於書者多禹臯之亞也觀禹薦益可見掌火掌山澤隆古之才何施不可也王氏炎曰詢岳咨牧命九官雖非一日之言然總命在後則必皆在即位之初矣岳牧治外九官治内其後不過行考績黜陟之法垂拱以臨之自此至陟方凡五十年不復見施為之迹舜無為而治此亦可見三載考績三考黜陟幽明庶績咸熈分北三苗考核實也三考九載也九載則人之賢否事之得失可見於是陟其明而黜其幽賞罰明信人人力於事功此所以庶績咸熈也北猶背也其善者留其不善者竄徙之使分背而去也此言舜命二十二人之後立此考績黜陟之法以時舉行而卒言其效如此也按三苗見於經者如典謨益稷禹貢吕刑詳矣盖其負固不服乍臣乍叛舜攝位而竄逐之禹治水之時三危已宅而舊都猶頑不即工禹攝位之後帝命徂征而猶逆命及禹班師而後来格於是乃得考其善惡而分北之也吕刑之言遏絶則通其本末而言不可以先後論也纂疏唐孔氏曰此以下史述舜事 陳氏大猷曰人情太寛則肆太嚴則拘故考績於三載時加警䇿以作其怠黜陟於九載期之久逺以要其成不肆不拘所以為善成周冡宰嵗終受㑹詔廢置三嵗計治行誅賞随時之義也 夏氏曰北一音如字三苗國在南遷北之如周遷頑民此不與上文相連王氏炎曰害治者不過三苗分北之而已舜生三十徴庸三十在位五十
  載陟方乃死徴召也陟方猶言升遐也韓子曰竹書紀年帝王之沒皆曰陟陟昇也謂昇天也書曰殷禮陟配天言以道終其徳協天也故書紀舜之没云陟其下言方乃死者所以釋陟為死也地之勢東南下如言舜廵守而死宜言下方不得言陟方也按此得之但不當以陟為句絶耳方猶云徂乎方之方陟方乃死猶言徂落而死也舜生三十年堯方召用歴試三年居攝二十八年通三十年乃即帝位又五十年而崩盖於篇末總敘其始終也史記言舜廵守崩於蒼梧之野孟子言舜卒於鳴條未知孰是今零陵九疑有舜冡云纂疏語録舜生三十徴庸數句只依古註點自好 孔氏曰三十徴庸三十在位服喪三年其一在三十之數為天子五十年凡夀百一十二嵗 經世書舜丙辰即位至禹十七年死通一百一十年 司馬氏光詩虞舜在倦勤薦禹為天子豈有復南廵迢迢渡湘水愚謂史於舜即位初惟載咨岳牧命九官即以九載黜陟繼之篇末總敘舜一生始終結之中間㡬五十年無事可見何也孔子曰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無為而治者其舜也與舜惟得聖賢之臣以共為故終身可恭已而無為也陟方猶言升天一方 董氏鼎曰舜重華協帝與堯合徳而夫子稱大哉堯之為君君哉舜也不無小異者堯為治無迹蕩蕩難名故謂之大舜責成臣下已若無與故謂之君今於舜典可見自徽典至汝陟帝位是堯試舜三年内事為司徒百揆四岳未為君時也自受終至遏宻是攝位二十八年内事不過以百揆代堯行天子事亦未為君也自格文祖然後即帝位始稱帝舜之君道乃可見舜方攝時廵四岳朝諸侯封山濬川考禮正刑汲汲不少暇至即位之後惟責成於岳牧九官舜不過執黜陟之權以激勵之外此不復以身親焉五十年間有天下而若不與非得為君之道而然歟攝政以前可見臣道之勞即位以後可見君道之逸乾知太始坤作成物君臣之道一乾坤也夫子以君哉稱之非優堯而劣舜也
  大禹謨謨謀也林氏曰虞史既述二典其所載有未備者於是又敘其君臣之間嘉言善政以為大禹臯陶謨益稷三篇所以備二典之未備者今文無古文有纂疏孔氏曰禹稱大大其功 陳氏大猷曰序言禹成厥功指禹之實也書名大禹謨以此書多禹之謨也禹之功多見於謨之所述 愚謂諸臣惟禹稱大者堯曰大哉堯之為君舜曰大舜有大焉舜繼堯稱大舜禹繼舜故亦稱大禹三聖相承皆以大稱豈諸臣比哉
  曰若稽古大禹曰文命敷于四海祗承于帝命教祗敬也帝謂舜也文命敷於四海者即禹貢所謂東漸西被朔南暨聲教訖於四海者是也史臣言禹既已布其文教於四海矣於是陳其謨以敬承於舜如下文所云也文命史記以為禹名蘇氏曰以文命為禹名則敷于四海者為何事耶纂疏孔氏曰外布文徳教命内則敬承堯舜 林氏曰祇承于帝當與下文曰字相繼讀陳謨以敬承于帝舜謨即克艱以下是也蔡傳實用林説曰后克艱厥后臣克艱厥臣政乃乂黎民敏徳曰以下即禹祗承于帝之言也艱難也孔子曰為君難為臣不易即此意也乃者難辭也敏速也禹言君而不敢易其為君之道臣而不敢易其為臣之職夙夜祗懼各務盡其所當為者則其政事乃能修治而無邪慝下民自然觀感速化於善而有不容己者矣纂疏語録自克艱至来王只是一時説話 陳氏大猷曰君臣克艱乃政化之本原禹謨之綱領也忽其艱則玩畏其艱則沮徒以為艱而不克盡其艱則畏而沮與忽而玩者均耳故不徒曰艱而必曰克也 愚謂後世言政不及化政乂而民敏徳政非徒政政即化也此其功用皆本原於共政君臣精神心術中君臣克艱憂勤戒懼有未易以言語形容者人知政乂而感民敏徳之不易則知君臣克艱之所以不易者矣帝曰俞允若兹嘉言罔攸伏野無遺賢萬邦咸寜稽于衆舍己從人不虐無告不廢困窮惟帝時克嘉善攸所也舜然禹之言以為信能如此則必有以廣延衆論悉致羣賢而天下之民咸被其澤無不得其所矣然非忘私順理愛民好士之至無以及此而惟堯能之非常人所及也盖為謙辭以對而不敢自謂其必能舜之克艱於此亦可見矣程子曰舍己從人最為難事己者我之所有雖痛舍之猶懼守己者固而從人者輕也纂疏蘇氏曰無告天民之窮者困窮士之不遇者 陳氏經曰言罔伏至咸寜此時堯若可以自足而猶稽衆從人不虐不廢堯之心不自足也使自以為足安足以為堯哉夫子以博施濟衆安百姓為堯舜猶病此足以形容堯之心矣程子曰苟謂吾治已足則便不是聖人即此意 吕氏曰舜於克艱工夫深矣故聞禹言有當於心以為信如此也嘉言以下舉堯克艱之道以證之堯之時克克此艱也 真氏曰知為君之難易真知而能盡其道難故曰允若兹惟帝時克世主謂言已用而不必求言不知伏於下者之難逹也賢已得而不必求賢不知遺於野者之難進也惟堯一以難視之故能使言不伏賢不遺而萬邦安雖然堯猶慮其難也方且稽衆以求事理之當舍己以從人情之公易虐廢者不虐廢之皆自克艱一念為之也 愚謂舜惟本有克艱之心故深信禹克艱之謨允若兹深信其當如此也惟帝時克以克艱歸之堯惟堯能如此謙言己未能如此也公孫丑問浩氣孟子曰難言也程子謂觀此一言則孟子實有是氣可知今觀舜斯言則舜真能克艱亦可知矣王氏曰舜后也故但言堯克艱事今按定公問一言興邦孔子對以君難臣不易下文惟及君而不及臣意亦類此益曰都帝徳廣運乃聖乃神乃武乃文皇天眷命奄有四海為天下君廣者大而無外運者行之不息大而能運則變化不測故自其大而化之而言則謂之聖自其聖而不可知而言則謂之神自其威之可畏而言則謂之武自其英華𤼵外而言則謂之文眷顧奄盡也堯之初起不見於經傳稱其自唐侯特起為帝觀益之言理或然也或曰舜之所謂帝者堯也羣臣之言帝者舜也如帝徳罔愆帝其念哉之類皆謂舜也盖益因舜尊堯而遂美舜之徳以勸之言不特堯能如此帝亦當然也今按此説所引比類固為甚明但益之語接連上句惟帝時克之下未應遽舍堯而譽舜又徒極口以稱其美而不見其有勸勉規戒之意恐唐虞之際未遽有此諛佞之風也依舊説賛堯為是纂疏語録都美辭也都君子之居鄙野人之居故古謂野為鄙美為都 孔氏曰益因舜言又美堯也言堯有此徳故為天所命所以勉舜 薛氏曰聖神武文即廣運之所𤼵 陳氏大猷曰廣如天之無不覆運如天之行健不息聖伸如天之造化不測武文如天之春生秋殺聖神自妙於無迹者言之武文自顯於可見者言之知天徳則知帝徳矣 真氏曰廣運而與天同徳故能受天命益勉舜全在廣運二字 愚謂美舜之説出横渠𫝊辨之當矣廣聖徳之全體也運聖徳之大用也聖神全體之不可見者武文大用之可見者也其可見者即不可見者之𤼵見呈露者也禹曰恵廸吉從逆凶惟影響恵順廸道也逆反道者也恵廸從逆猶言順善從惡也禹言天道可畏吉凶之應於善惡猶影響之出於形聲也以見不可不艱者以此而終上文之意纂疏語録書中廸字或觧為道或觧為行欵只是順字此以逆對廸可見益曰吁戒哉儆戒無虞罔失法度罔遊于逸罔淫于樂任賢勿貳去邪勿疑疑謀勿成百志維熈罔違道以干百姓之譽罔咈百姓以從己之欲無怠無荒四夷来王先吁後戒欲使聴者精審也儆與警同虞度罔勿也法度法則制度也淫過也當四方無可虞度之時法度易至廢弛故戒其失墜逸樂易至縱恣故戒其遊淫言此三者所當謹畏也任賢以小人間之謂之貳去邪不能果斷謂之疑謀圖為也有所圖為揆之於理而未安者則不復成就之也百志猶易所謂百慮也咈逆也九州之外世一見曰王帝於是八者朝夕戒懼無怠於心無荒於事則治道益隆四夷之逺莫不歸往中土之民服從可知今按益言八者亦有次第盖人君能守法度不縱逸樂則心正身修義理昭著而於人之賢否孰為可任孰為可去事之是非孰為可疑孰為不可疑皆有以審其㡬㣲絶其蔽惑故方寸之間光輝明白而於天下之事孰為道義之正而不可違孰為民心之公而不可咈皆有以處之不失其理而毫髪私意不入於其間此其懲戒之深㫖所以推廣大禹克艱恵廸之謨也苟無其本而是非取舍決於一己之私乃欲斷而行之無所疑惑則其為害反有不可勝言者矣可不戒哉纂疏語録當無虞時易至失法度遊逸淫樂故當戒其如此既知戒此則當任賢至勿成如此方能罔違道至從己之欲也 聖賢言語自有箇血脉貫在裏如此一叚先説儆戒無虞盖制治未亂保邦未危自未有可虞之時必儆必戒能如此則不至失法度遊逸淫樂矣若無儆戒底心欲不失法度不遊逸淫樂不可得也既能如此然後可以知得賢者邪者謀可疑無可疑者若是自家身心顛倒便㑹以不賢為賢以邪為正所當疑者亦不知矣何以任之去之勿成之哉盖此三句便是上面有三句了方㑹恁地又如此然後方能罔違道以求名罔咈民以從欲盖於賢否疑有所未明則何者為道何者為非道何者是百姓所欲何者非百姓所欲哉 吕氏曰此益又言克艱之目也 陳氏大猷曰多事之際常情猶知儆戒無事之時明主猶或玩弛自罔失法度至無怠荒皆無虞時所當儆戒者人心儆戒則强立而清明清明則軌則嚴逸樂戢是非辨此心卓然立於事物之表足以宰制事物而事聴命於心人心玩弛則頽放而昏塞昏塞則法度廢嗜慾肆邪正亂此心隤然屈於事物之下而事物反役乎此心矣 林氏曰無怠荒所謂不倦以終之也舜大聖人益所戒猶如此可見聖賢兢業之誠矣 愚謂自克艱至此五節文意相連實一時之言禹以克艱告舜舜不自居歸時克於堯故益因言廣運以下以美堯禹又申其未盡之藴以廸吉逆凶戒舜故益因盡言畫一以戒舜知此則以廣運一節為美舜者其非明矣禹曰於帝念哉徳惟善政政在養民水火金木土榖惟修正徳利用厚生惟和九功惟敘九敘惟歌戒之用休董之用威勸之以九歌俾勿壊益言儆戒之道禹歎而美之謂帝當深念益之所言也且徳非徒善而已惟當有以善其政政非徒法而已在乎有以養其民下文六府三事即養民之政也水火金木土榖惟修者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而生五榖或相制以洩其過或相助以補其不足而六者無不修矣正徳者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義婦聴所以正民之徳也利用者工作什器商通貨財之類所以利民之用也厚生者衣帛食肉不飢不寒之類所以厚民之生也六者既修民生始遂不可以逸居而無教故為之惇典敷教以正其徳通工易事以利其用制節謹度以厚其生使皆當其理而無所乖則無不和矣九功合六與三也敘者言九者各順其理而不汨陳以亂其常也歌者以九功之敘而詠之歌也言九者既已修和各由其理民享其利莫不歌詠而樂其生也然始勤終怠者人情之常恐安養既久怠心必生則已成之功不能保其久而不廢故當有以激勵之如下文所云也董督也威古文作畏其勤於是者則戒喻而休美之其怠於是者則督責而懲戒之然又以事之出於勉强者不能久故復即其前日歌詠之言協之律吕播之聲音用之鄉人用之邦國以勸相之使其歡忻鼓舞趨事赴功不能自已而前日之成功得以久存而不壊此周禮所謂九徳之歌九韶之舞而太史公所謂佚能思初安能惟始沐浴膏澤而歌詠勤苦者也葛氏曰洪範五行水火木金土而已榖本在木行之數禹以其為民食之急故别而附之也纂疏語録水如隄防灌溉金如五兵田器火如出納火禁焚莱木如斧斤以時之類皆惟修之義古人設官掌此六府盖為民惜此物不使妄用 問戒董勸九歌曰正是匡之直之輔之翼之之意九歌只是九功之敘可歌想那時田野自有此歌今不可得見 九功惟敘止勸以九歌此便是作韶樂之本韶樂只是和而已功以九敘故韶以九成所謂九徳之歌九韶之舞也 唐孔氏曰此言五行與洪範之次不同洪範以生數為次此以相克為次陳氏曰五行相克正洛書之序此亦禹則洛書之一端也王氏曰政莫要於養民六府養民之具也正徳所以養其心利用厚生所以養其身溝澮之導瀦之蓄井之汲水之修也鑚燧有變焚莱有禁火之修也産於地取之有時鎔範而成之金之修也植於山林斬之有時掄材而取之木之修也辨肥瘠相髙下以植萬物土之修也播種有宜耨穫有節榖之修也水以制火火以煉金金以治木木以墾土土以生榖此六府之序無恒産則無恒心六府修然後可以正民徳先富而後教也以正徳為先三事之序也織紝而衣耒耜而耕釡甑而㸑資六府以利用也老有奉幼有長鰥寡廢疾皆有養資六府以厚生也六府出於天地而修之在人三事行於天下而和之在人 吕氏曰正徳以利用厚生所謂日用飲食徧為爾徳也徳不正雖有粟吾得而食諸 張氏九成曰戒用休若周禮大比興賢能明其有功者屬其治地者之類董用威如周禮宅不毛者有里布田不耕者出屋粟與鄉八刑糾萬民之類 陳氏經曰人情始勤終怠安能保其不壊故戒以休使知勤者有休美則心有所慕董以威使知怠者有刑威則心有所畏然畏慕有時而忘不若使心有所樂樂則無時而忘故勸以九歌感動於自然非有勉强矯拂將樂事勸功而忘其勞斯可使九功永久不壊也 呉氏曰勸以九歌如周禮州正趨其稼事里宰趨其耕耨籥章吹豳雅豳頌與夫為春酒殺羔羊及百日之蜡一日之澤乃古遺制之猶存者 吕氏曰俾字宜詳味消息盈虚者天理之常輔相財成者君道之大九功既叙盛也戒董勸俾勿至於壊使之盛而不衰也俾云者財成輔相以賛消息盈虚聖人無窮之心也帝曰俞地平天成六府三事允治萬世永頼時乃功水土治曰平言水土既平而萬物得以成遂也六府即水火金木土榖也六者財用之所自出故曰府三事正徳利用厚生也三者人事之所當為故曰事舜因禹言養民之政而推其功以美之也纂疏林氏曰天施地生水患地不得生天雖施之亦無自而成今地既平天之功始成 王氏炎曰謂之府天地之蔵其出不窮者也 陳氏經曰府者天府事者人事吕氏曰雖歴萬世之逺不能外天地以有生外六府三事以為治是禹之功與天地相終始也帝曰
  格汝禹朕宅帝位三十有三載耄期倦于勤汝惟不怠緫朕師九十曰耄百年曰期舜至是年已九十三矣緫率也舜自言既老血氣已衰故倦於勤勞之事汝當勉力不怠而緫率我衆也盖命之攝位之事堯命舜曰陟帝位舜命禹曰緫朕師者盖堯欲使舜真宅帝位舜讓弗嗣後惟居攝亦若是而已禹曰朕徳罔克民不依臯陶邁種徳徳乃降黎民懐之帝念哉念兹在兹釋兹在兹名言兹在兹允出兹在兹惟帝念功邁勇往力行之意種布降下也禹自言其徳不能勝任民不依歸惟臯陶勇往力行以布其徳徳下及於民而民懐服之帝當思念之而不忘也兹指臯陶也禹遂言念之而不忘固在於臯陶舍之而他求亦惟在於臯陶名言於口固在於臯陶誠𤼵於心亦惟在於臯陶也盖反覆思之而卒無有易於臯陶者惟帝深念其功而使之攝位也纂疏語録念兹在兹釋兹在兹用舍皆在此人名言兹在兹允出兹在兹語黙皆在此人舜命禹宅揆禹讓稷契臯陶今不及稷契意至是二人已不存矣 蘇氏曰種徳如農之種植衆人之種徳也近朝種暮穫臯之種徳也逺沛然如時雨之降民被其澤懐之宜也 張氏震曰禹所遜獨臯者孟子論道之傳亦曰若禹臯則見而知之又曰舜以不得禹臯為已憂書稱三聖稽古獨以臯繼之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雄論絶徳亦曰舜以孝禹以功臯以謨可見禹之外未有能先臯者也 陳氏經曰臯所掌者刑徳安在至威之中至愛存焉慈祥惻怛之寓雖刑也而實種徳也帝曰臯陶惟兹臣庶罔或干予正汝作士明于五刑以弼五教期于予治刑期于無刑民協于中時乃功懋哉干犯正政弼輔也聖人之治以徳為化民之本而刑特以輔其所不及而已期者先事取必之謂舜言惟此臣庶無或有干犯我之政者以爾為士師之官能明五刑以輔五品之教而期我以至於治其始雖不免於用刑而實所以期至於無刑之地故民亦皆能協於中道初無有過不及之差則刑果無所施矣凡此皆汝之功也懋勉也盖不聴禹之讓而稱臯陶之美以勸勉之也纂疏唐孔氏曰無有干犯我正道者林氏曰刑非期於刑人以輔吾教之不及而已出教則入刑出刑則入教使民趨教而刑為無用此聖人本心也臯能體此意而行之使天下知有契之教不知有臯之刑盖百官以無曠為能惟士不然必使民皆不犯官若虚設始為能其官也 陳氏經曰明刑以弼教非特期至於治又期於無刑焉弼教以刑民猶有所畏而為善也無刑而協中則無所畏而為善矣出刑則入於中中可以兼正罔干予正趨中之漸也 陳氏大猷曰明五刑智也法守也期無刑仁也法外意也協于中不犯正不待論也中則無不正矣臯陶曰帝徳罔愆臨下以簡御衆以寛罰弗及嗣賞延于世宥過無大刑故無小罪疑惟輕功疑惟重與其殺不辜寜失不經好生之徳洽于民心兹用不犯于有司愆過也簡者不煩之謂上煩宻則下無所容御者急促則衆擾亂嗣世皆謂子孫然嗣親而世疎也延逺及也父子罪不相及而賞則逺延于世其善善長而惡惡短如此過者不識而誤犯也故者知之而故犯也過誤所犯雖大必宥不忌故犯雖小必刑即上篇所謂眚災肆赦怙終賊刑者也罪已定矣而於法之中有疑其可重可輕者則從輕以罰之功已定矣而于法之中有疑其可輕可重者則從重以賞之辜罪經常也謂法可以殺可以無殺殺之則恐陷于非辜不殺之恐失于輕縱二者皆非聖人至公至平之意而殺不辜者尤聖人之所不忍也故與其殺之而害彼之生寜姑全之而自受失刑之責此其仁愛忠厚之至皆所謂好生之徳也盖聖人之法有盡而心則無窮故其用刑行賞或有所疑則常屈法以申恩而不使執法之意有以勝其好生之徳此其本心所以無壅遏而得行於常法之外及其流衍洋溢漸涵浸漬有以入于民心則天下之人無不愛慕感悦興起于善而自不犯于有司也臯陶以舜美其功故言此以歸功于其上盖不敢當其襃美之意而自謂己功也纂疏語録觀帝徳罔愆以下便見聖人之心涵育𤼵生真與天地同徳而物或自逆於理以干天誅則夫輕重取舍之間亦自有决然不易之理其宥過非私恩其刑故非私怒罪疑惟輕非姑息功疑惟重非過予如天地四時之運寒凉肅殺常居其半而涵育𤼵生之心未嘗不流行乎其間此所以好生徳洽而自不犯有司非既抵罪而復縱舍之也 罪疑惟輕豈有不疑而欲輕之之理王季海當國好出人死罪以積隂徳奴佃殺主亦不至死 孔氏曰刑疑附輕賞疑從重忠厚之至 吕氏曰自以簡下皆舜好生之徳此章苟無刑故無小一句好生之義不備故犯雖小必刑不事姑息而濟仁以義也見聖人好生不偏處過于姑息反所以害仁 陳氏經曰帝徳無所過皆中也簡寛以下忠厚仁恕無非所以為中 呉氏曰與其二句盖設詞以形容好生之徳 陳氏大猷曰天地之大徳曰生聖人得天地生物之心以為心曰好生上好人之生人亦自好其生仁心之相感也 愚謂舜以無刑為臯之功臯原所以無刑本帝好生之徳而不敢以為己功舜欲遜禹禹欲遜臯禹臯時皆在帝前數章相聨皆對面語也帝曰俾予從欲以治四方風動惟乃之休民不犯法而上不用刑者舜之所欲也汝能使我如所願欲以治教化四逹如風鼓動莫不靡然是乃汝之美也舜又申言以重歎美之纂疏吕氏曰臯之刑非徒刑乃徳教也四方鼓動于徳教中休孰大焉帝曰来禹降水儆予成允成功惟汝賢克勤于邦克儉于家不自滿假惟汝賢汝惟不矜天下莫與汝爭能汝惟不伐天下莫與汝争功予懋乃徳嘉乃丕績天之厯數在汝躬汝終陟元后洚水洪水也古文作降孟子曰水逆行謂之洚水盖山崩水渾下流淤塞故其逝者輒復反流而汎濫決溢洚洞無涯也其災所起雖在堯時然舜既攝位害猶未息故舜以為天警懼于己不敢以為非已之責而自寛也允信也禹奏言而能踐其言試功而能有其功所謂成允成功也禹能如此則既賢于人矣而又能勤于王事儉于私養此又禹之賢也有此二美而又能不矜其能不伐其功然其功能之實則自有不可掩者故舜于此復申命之必使攝位也懋楙古通用楙盛大之意丕大績功也懋乃徳者禹有是徳而我以為盛大嘉乃丕績者禹有是功而我以為嘉美也歴數者帝王相繼之次第猶嵗時氣節之先後汝有盛徳大功故知歴數當歸於汝汝終當升此大君之位不可辭也是時舜方命禹以居攝未即天位故以終陟言也纂疏吕氏曰禹繼父治水人易疑之禹能使人信于未成功之先故功成於人已信之後人纔立己便有物與我對對則必争一矜伐其功能便有争之理矜伐者争之對也不矜不伐無我也無我則無對無對則無争陳氏經曰能者忌之媒功者争之府禹以不矜伐之心起天下不争之心臣子所為初無分外之事事親若曽子者可也未嘗以曽子為過乎分外盖以所當為之事能盡此者方能免責耳尚何矜伐之有如禹之事皆禹所當然故自不見其為功能也 王氏曰矜有執持意伐有夸大意能過天下而不矜故天下愈服其能功髙天下而不伐故天下愈服其功 愚案通厯曰禹不貴尺璧而重寸隂語曰禹菲飲食惡衣服克勤儉之實也人心惟危道心惟㣲惟精惟一允執厥中心者人之知覺主于中而應于外者也指其𤼵于形氣者而言則謂之人心指其𤼵于義理者而言則謂之道心人心易私而難公故危道心難明而易昧故㣲惟能精以察之而不雜形氣之私一以守之而純乎義理之正道心常為之主而人心聴命焉則危者安㣲者著動静云為自無過不及之差而信能執其中矣堯之告舜但曰允執其中今舜命禹又推其所以而詳言之盖古之聖人將以天下與人未嘗不以其治之之法并而傳之其見于經者如此後之人君其可不深思而敬守之哉纂疏朱子中庸章句序曰允執其中者堯之所以授舜也人心惟危至允執厥中者舜之所以授禹也堯之一言至矣盡矣而舜復益之以三言則所以明夫堯之一言必如是而後可庶㡬也盖常論之心之虚靈知覺一而已矣而以為有人心道心之異者則以其或生于形氣之私或原于性命之正而所以為知覺者不同是以或危殆而不安或㣲妙而難見耳然人莫不有是形故雖上智不能無人心亦莫不有是性故雖下愚不能無道心二者雜于方寸之間而不知所以治之則危者愈危㣲者愈㣲而天理之公卒無以勝夫人欲之私矣精則察夫二者之間而不雜也一則守其本心之正而不離也從事於斯無少間斷必使道心常為一身之主而人心毎聴命焉則危者安㣲者著而動静云為自無過不及之差矣夫堯舜禹天下之大聖也以天下相傳天下之大事也以天下之大聖行天下之大事而其授受之際丁寜反覆不過如此則天下之理豈有以加于此哉 語録問程子曰人心人欲也曰人欲也未全是不好謂之危者危險欲墮未墮之間若無道心以御之則一向入於邪惡又不止於危也問聖人亦有人心亦危否曰聖人全是道心主宰故其人心自是不危 形氣是私有底物不比道公共危亦未便是不好只是有箇不好底根本 道心者人心之理惟㣲者有時𤼵見些子有時又不見了惟聖人辨之精守得徹頭徹尾學者則湏是擇善而固執之 只是此一箇心之靈其知覺從耳目之欲上去便是人心知覺從義理上去便是道心自人心而收之便是道心自道心而放之便是人心人心如卒徒道心如將 喜怒人心也喜過而不能禁怒甚而不能遏是皆為人心所使也湏是喜所當喜怒所當怒乃是道心又如飢食渴飲湏是飲食所當飲食乃是道心若飲盜泉之水食嗟来之食則人心勝而道心亡矣問人心可無否曰如何無得但以道心為主而人心聴命焉 飢食渇飲人心也得飲食之正者道心也湏是一心只在道心上少間那人心自降伏得不見了人心與道心為一恰似無了那人心相似只要道心純一道心都𤼵見在那人心上 道心雖先得之然被人心隔了一重故難見如清水之在濁水惟見其濁不見其清故㣲而難見人心只見那邊利害之私道心便見這邊道理之公有道心則人心為所節制人心皆道心也 道心為主則人心亦化而為道心矣如鄉黨所記飲食衣服本是人心之𤼵在聖人分上則渾是道心也湏知將道心去用那人心方得 聖人不以人心為主而以道心為主人心倚靠不得人心如船道心如柁任船則所在無定向若執定柁則去住在我 人心未為悉皆邪惡危亦未為便至凶咎但既不主于理而主于形則其流為邪惡以致凶咎亦不難矣所以為危非若道心之必善而無惡有安而無傾有準的而可據依也故必致精一之功使公而無不善者常為一身萬事之主私而或不善者不得與焉則凡所云為不待擇於過不及之間而自然無不中矣 人心是血氣和合做成嗜慾皆從此出故危道心是本来禀受得仁義禮智之心聖人以此二者對待而言正欲察之精而守之一察之精則兩箇界限分明一是専一守著箇道心不令人欲得以干犯 這二者也湏精去揀擇若揀得不精又便只是人心惟精是要揀得精惟一是要常守得固有初揀得精後来被物欲引從人心去所以又貴於惟一 雖聖人不能無人心如飢食渇飲之類雖小人不能無道心如見孺子而怵惕皆是人心堯舜不能無道心桀紂不能無人欲易流故危道心即惻隐羞惡之心其端甚㣲精字是脉縫上見得分明一是守得徹頭徹尾如顔子擇中庸是精服膺勿失是一精一是舜教禹做工夫處此自堯舜以来未有他議論時先有此言聖人心法無以易此後来孔門教人先后次第皆宗之中庸擇善即惟精固執即惟一博學至明辨皆惟精篤行是惟一明善精也誠身一也格物致知非惟精不可能誠意則惟一矣學只是學此道理孟子以後失其傳亦只是失此 若人心如此不好則湏絶滅此身而後道心始明人心是有知覺嗜慾者此豈能無但為物誘而至於陷溺則為害耳道心則義理之心可為人心之主宰而人心據以為準者也如飢渇欲飲食人心也然必有義理存焉有可食有不可食如子路食于孔悝此不可食者當使人心毎聴道心之區處方可耳然此道心却雜出於人心之間㣲而難見必湏精之一之而後中可執 陸子静云舜若以人心為全不好則湏説不好使人去之今止説危危者不可據以為安耳此言亦自是 人心易得走從惡上去所以言危㣲是㣲妙亦是㣲昧精一是兩截工夫辨别了又湏固守不辨别得固守箇甚麽辨别得了若不固守則不長逺 問堯舜禹大聖人執字似亦大叚喫力曰聖人固不思不勉然使聖人自有此意則罔念而作狂矣經言此類非一 中只是箇恰好的道理允信也是真箇執得人心道心精一三句是執中以前事惟精是别得不雜惟一是守得不離惟精惟一所以能允執厥中 書傳所載多是説無過不及之中如中庸之中亦只説無過不及但喜怒哀樂未𤼵之中一處説中之體 所覺者心之理能覺者氣之靈理未知覺氣聚成形理與氣合便能知覺 虚靈是心之本體問生于形氣之私下私字何也曰飢飽寒暖之類皆生于吾之血氣形體而他人無與焉所謂私也亦未便是不好但不可一向狥之耳 真氏曰或疑形氣之私曰私猶言己之所獨耳如私親私恩可謂之惡乎問六經曽有謂私非惡者否曰遂及我私言私其豵以惡言之可乎 愚謂人心道心雜然𤼵見惟在精以察之於人心中别其孰為道心復一以守之純乎道心而不摇奪於人心使察之不精則誤認人欲為天理矣守之不一則天理又將摇奪於人欲矣精一既至人心常聴命於道心人心之𤼵皆道心也惟孔子之從心所欲足以證此心所欲人心也随其心之所欲而自不踰于矩度非人心皆道心而自合于中乎非道心之外他有所謂中中即道心之流行於日用間而無過不及者也又案語録云虚靈是心之本體則可見知覺是心之𤼵用所以中庸序云心之虚靈知覺一而已矣先兼體用言下云所以為知覺者不同單指心之用而言也無稽之言勿聴弗詢之謀勿庸無稽者不考于古弗詢者不咨于衆言之無據謀之自専是皆一人之私心必非天下之公論皆妨政害治之大者也言謂汎言勿聴可矣謀謂計事故又戒其勿用也上文既言存心出治之本此又告之以聴言處事之要内外相資而治道備矣纂疏陳氏經曰勿聴勿庸所以守䕶此中而勿失之可愛非君可畏非民衆非元后何戴后非衆罔與守邦欽哉慎乃有位敬修其可願四海困窮天禄永終惟口出好興戎朕言不再可愛非君乎可畏非民乎衆非君則何所奉戴君非民則誰與守邦欽哉言不可不敬也可願猶孟子所謂可欲凡可願欲者皆善也人君當謹其所居之位敬修其所可願欲者苟有一毫之不善生於心害於政則民不得其所者多矣四海之民至於困窮則君之天禄一絶而不復續豈不深可畏哉此又極言安危存亡之戒以深警之雖知其功徳之盛必不至此然猶欲其戰戰兢兢無敢逸豫而謹之於毫釐之間此其所以為聖人之心也好善也戎兵也言𤼵於口則有二者之分利害之㡬可畏如此吾之命汝盖已審矣豈復更有他説盖欲禹受命而不復辭避也纂疏陳氏大猷曰人心惟危以下示心法傳道統也可愛非君以下示治法傳治統也 愚案堯授舜舜授禹言有詳略而精㣲之理敬畏之心戒慎之辭一也堯傳舜曰天之厯數在爾躬允執其中四海困窮天禄永終舜之傳禹凡所得于堯之四句一一為禹言之中間増有十三句令義理益明儆戒益至耳合堯曰禹謨而觀之可見矣禹曰枚卜功臣惟吉之從帝曰禹官占惟先蔽志昆命于元龜朕志先定詢謀僉同鬼神其依龜筮協從卜不習吉禹拜稽首固辭帝曰母惟汝諧枚卜歴卜之也帝之所言人事己盡禹不容復辭但請歴卜有功之臣而從其吉冀自有以當之者而已得遂其辭也官占掌占卜之官也蔽斷昆後龜卜筮蓍習重也帝言官占之法先斷其志之所向然後令之於龜今我志既先定而衆謀皆同鬼神依順而龜筮已協從矣又何用更枚卜乎况占卜之法不待重吉也固辭再辭也母者禁止之辭言惟汝可以諧此元后之位也纂疏王氏曰木幹曰枚枝曰條枚有條故數物曰枚數事曰條枚卜人人而卜之也 蘇氏曰命龜令龜也 王氏十朋曰古以昆為兄兄為父後故訓昆為後與後昆同 夏氏曰卜汝已吉豈有更卜他人而重吉者習重也如習坎為重險 陳氏經曰人謀鬼謀雖欲其合大率以人謀為先就人謀中又以己心為主正月朔旦受命于神宗率百官若帝之初神宗堯廟也蘇氏曰堯之所從受天下者曰文祖舜之所從受天下者曰神宗受天下於人必告於其人之所從受者禮曰有虞氏禘黄帝而郊嚳祖顓頊而宗堯則神宗為堯明矣正月朔旦禹受攝帝之命于神宗之廟緫率百官其禮一如帝舜受終之初等事也帝曰咨禹惟時有苗弗率汝徂征禹乃㑹羣后誓于師曰濟濟有衆咸聴朕命蠢兹有苗昏迷不恭侮慢自賢反道敗徳君子在野小人在位民棄不保天降之咎肆予以爾衆士奉辭伐罪爾尚一乃心力其克有勲徂往也舜咨嗟言今天下惟是有苗之君不循教命汝往征之征正也往正其罪也㑹徴㑹也誓戒也軍旅曰誓有㑹有誓自唐虞時已然禮言商作誓周作㑹非也禹㑹諸侯之師而戒誓以征討之意濟濟和整衆盛之貎蠢動也蠢蠢然無知之貌昬闇迷惑也不恭不敬也言苗民昬迷不敬侮慢於人妄自尊大反戾正道敗壊常徳用舍顛倒民怨天怒故我以爾衆士奉帝之辭罰苗之罪爾衆士庶㡬同心同力乃能有功此上禹誓衆之辭也林氏曰堯老而舜攝者二十有八年舜老而禹攝者十有七年其居攝也代緫萬機之政而堯舜之為天子盖自若也故國有大事猶禀命焉禹征有苗盖在夫居攝之後而禀命於舜禹不敢専也以征有苗推之則知舜之誅四凶亦必禀堯之命無疑纂疏陳氏曰時薄海内外皆廸有功弗率惟有苗耳三苗之君舜嘗竄之三苗之民又嘗分之至此而猶弗率故征之 孫氏曰指其君長曰有苗兼君民言曰苗民以種類言曰三苗三旬苗民逆命益賛于禹曰惟徳動天無逺弗届滿招損謙受益時乃天道帝初于歴山往于田日號泣于旻天于父母負罪引慝祗載見瞽瞍夔夔齊慄瞽亦允若至諴感神矧兹有苗禹拜昌言曰俞班師振旅帝乃誕敷文徳舞干羽于兩階七旬有苗格三旬三十日也以師臨之閱月苗頑猶不聴服也賛佐屆至也是時益盖從禹出征以苗負固恃强未可威服故賛佐於禹以為惟徳可以動天其感通之妙無逺不至盖欲禹還兵而増修其徳也滿損謙益即易所謂天道虧盈而益謙者帝舜也歴山在河中府河東縣仁覆閔下謂之旻日非一日也言舜耕歴山往于田之時以不獲順於父母之故而日號呼於旻天于其父母盖怨慕之深也負罪自負其罪不敢以為父母之罪引慝自引其慝不敢以為父母之慝也祗敬載事也瞍長老之稱言舜敬其子職之事以見瞽瞍也齊莊敬也慄戰慄也夔夔莊敬戰慄之容也舜之敬畏小心而盡于事親者如此允信若順也言舜以誠孝感格雖瞽瞍頑愚亦且信順之即孟子所謂底豫也誠感物曰諴益又推極至誠之道以為神明亦且感格而况於苗民乎昌言盛徳之言拜所以敬其言也班還振整也謂整旅以歸也或謂出曰班師入曰振旅謂班師於有苗之國而振旅于京師也誕大也文徳文命徳教也干楯羽翳也皆舞者所執也兩階賔主之階也七旬七十日也格至也言班師七旬而有苗来格也舜之文徳非自禹班師而始敷苗之来格非以舞干羽而後至史臣以禹班師而歸弛其威武専尚徳教干羽之舞雍容不迫有苗之至適當其時故作史者因即其實以形容有虞之徳數千載之下猶可以是而想其一時氣象也纂疏語録舞干羽之事想只是置三苗於度外而自閒暇之意 吕氏曰苗民障蔽之深如春風既至而隂厓寒谷猶未𤼵榮禹自㑹此理聞益之賛心領神受如曽子之唯即班師而還其從如響干羽舞階閒暇自然非故為如此而有苗自格此如春風流暢寒谷草木終皆𤼵榮也 唐孔氏曰益賛禹修徳而帝誕敷文徳可見君臣同心武舞執干文舞執羽 張氏曰帝之文徳素敷至此又誕敷之林氏曰此史臣形容舜禹盛徳不用兵戈以服苗惟優游敷徳而苗自至非謂班師而歸舞于兩階以是為
  敷文而冀苗之格也 愚謂禹不滿假不矜伐如此益猶以滿損謙益言盖勉以乾乾不息之誠也又三致其意謂天道之逺而徳可感瞽瞍之頑而孝可若神明之幽而誠可格苗亦人耳豈有徳之盛誠之至而不可動者宜其終不煩兵而自服也 董氏鼎曰禹有萬世永頼之功又有大闗萬世君道之謨非同列所得而先也况此篇所紀又有授受傳心一大事百聖道統萬世道學在焉安得不以繼二典而冠三謨哉前一截皆𤼵明究竟克艱之㫖後一截皆紀述授受之事前之綱領在克艱後之綱領在道心精一人君能得精一執中之傳則知性分内事即宇宙内事宇宙内事即職分内事而於克君道之艱自見其當然有不必勉而能然者矣臯陶謨今文古文皆有纂疏碧梧馬氏曰此篇首尾皆與禹問荅而謂之謨者實陳於帝之前也故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雄曰臯陶以智為帝謨
  曰若稽古臯陶曰允廸厥徳謨明弼諧禹曰俞如何臯陶曰都慎厥身修思永惇敘九族庶明勵翼邇可逺在兹禹拜昌言曰俞稽古之下即記臯陶之言者謂考古臯陶之言如此也臯陶言為君而信蹈其徳則臣之所謀者無不明所弼者無不諧也俞如何者禹然其言而復問其詳也都者臯陶美其問也慎者言不可不致其謹也身修則無言行之失思永則非淺近之謀厚敘九族則親親恩篤而家齊矣庶明勵翼則羣哲勉輔而國治矣邇近兹此也言近而可推之逺者在此道也盖身修家齊國治而天下平矣臯陶此言所以推廣允廸謨明之義故禹復俞而然之也又案典謨皆稱稽古而下文所記則異典主記事故堯舜皆載其實謨主記言故禹臯陶則載其謨后克艱厥后臣克艱厥臣禹之謨也允廸厥徳謨明弼諧臯陶之謨也然禹謨之上増文命敷于四海祗承于帝者禹受舜天下非盡臯陶比例立言輕重於此可見纂疏語録問允廸至弼諧是稱臯陶曰若稱臯陶則下句禹曰俞為何所俞耶此八字臯之言禹善而問之故臯復説下句觧此八字之義或云此言臯之徳諧字下别有臯之言今脱去未知是否 下文謹身思永是允廸厥徳意庶明勵翼是謨明弼諧意恐不是形容臯陶底語謨是為人主謀謨弼諧是人臣輔翼與之和合如同寅協恭蘇氏曰虞世而謂禹臯為古者自今以上皆為古何必異代春秋傳引虞書皆云夏書安知非作於夏時禹
  曰俞上當有缺文 林氏曰迪啟迪也如迪上言臣欲允信以啟迪君徳謨必貴明弼必貴諧臯與禹語於帝前欲與之以此事舜也 吕氏曰史言臯之為人有徳而有言臯以謨聞實本於徳故指其所本以示人齊家治國平天下皆自修身出故慎於修身必思永長之理可久而後功用無窮也 李氏舜臣曰臯謨𤼵端曰慎厥身修一篇之要領也取人以身修身者知人以安民之本也 陳氏曰九族宜厚厚之也有次序不至為夷子之二本也禹臯同列之際無非眞情實意有合於心則都之俞之不合則吁之咈之善之在人猶在已故聞言而拜不為謟善之在己猶在人故自言而先曰都不為矜 陳氏大猷曰治無二本邇可則逺在此矣 王氏炎曰臯謨有三修身知人安民是也而修身為本邇者既可推之國與天下無不可者其本盖在此也本焉在修身而已矣 真氏大學衍義以克明俊徳章為首此章次之謂臯陳謨首以謹修其身為言盖人君一身天下國家之本慎之一言又修身之本也思永欲其悠久不息也為君孰不知身之當修然此心或放則能暫而不能久必也致其謹慎思悠久而不息然後謂之永否則朝勤夕怠乍作乍止矣後之主有初鮮終由不思永也慎則敬而不忽思永則久而不忘修身之道備矣然後以親親尊賢二者繼之九族必篤敘之使均被吾恩衆賢必勸勵之使樂為吾輔身為之本而二者又各盡其道則自家可推之國自國可推之天下其道在此而已中庸九經之序其亦祖於此歟 愚案允廸二句孔氏亦以為臯之言廸徳之君則臣言易入故謨易以明而弼易以諧臯欲君廸徳以為己陳謨之地也程子家人傳曰正倫理篤恩義家人之道也惇者篤恩義敘者正倫理歟二字盡齊家之義臯陶曰都在知人在安民禹曰吁咸若時惟帝其難之知人則哲能官人安民則恵黎民懐之能哲而恵何憂乎驩兜何遷乎有苗何畏乎巧言令色孔壬臯陶因禹之俞而復推廣其未盡之㫖數美其言謂在於知人在於安民二者而已知人智之事安民仁之事也禹曰吁者歎而未深然之辭也時是也帝謂堯也言既在知人又在安民二者兼舉雖帝堯亦難能之哲智之明也恵仁之愛也能哲而恵猶言能知人而安民也遷竄巧好令善孔大也好其言善其色而大包蔵凶惡之人也言能哲而恵則智仁兩盡雖黨惡如驩兜者不足憂昬迷如有苗者不足遷與夫好言善色大包蔵姦惡者不足畏是三者舉不足害吾之治極言仁智功用如此其大也或曰巧言令色孔壬共工也禹言三凶而不及鯀者為親者諱也 楊氏曰知人安民此臯陶一篇之體要也九徳而下知人之事也天敘有典而下安民之道也非知人而能安民者未之有也纂疏陳氏大猷曰君道在知人安民知人而後能安民又其序也 陳氏曰咸若時謂悉如上所言皆如是也 孔氏曰帝堯亦以知人安民為難 張横渠曰帝謂舜也 林氏曰舜既罪四凶惟恐又有如此之人復出為惡未嘗忘憂畏也 真氏曰孔壬古註以為甚佞介甫謂其包藏禍心盖以壬為妊娠之妊胡氏非之謂此訓將以腹非罪人蔡氏仍祖其説不若從孔註為長愚謂此處言帝但當指舜與帝徳廣運不同彼上文惟帝時克舜方美堯故益承其説美堯此禹臯言於舜
  前舍舜言堯何所因耶禹於克艱真知灼見知人安民之不易故吁以歎其難謂兼盡之雖舜猶難也其難之即猶病諸之意知人則必哲始能官人安民則必恵始黎民懐二者之難可知矣果能哲而且恵則哲以知人何憂兜之黨惡恵以安民何遷苗之害民知人視安民猶重故申言又何畏乎巧令孔壬至此則前所謂難今何憂何遷何畏不見其為難矣非禹深知克艱之理孰能𤼵明至此臯陶曰都亦行有九徳亦言其人有徳乃言曰載采采禹曰何臯陶曰寛而栗柔而立愿而恭亂而敬擾而毅直而温簡而廉剛而塞彊而義彰厥有常吉哉亦緫也亦行有九徳者緫言徳之見於行者其凡有九也亦言其人有徳者緫言其人之有徳也載行采事也緫言其人有徳必言其行某事某事為可信驗也禹曰何者問其九徳之目也寛而栗者寛𢎞而莊栗也柔而立者柔順而植立也愿而恭者謹愿而恭恪也亂治也亂而敬者有治才而敬畏也擾馴也擾而毅者馴擾而果毅也直而温者徑直而温和也簡而廉者簡易而亷隅也剛而塞者剛健而篤實也彊而義者彊勇而好義也而轉語辭也正言而反應者所以明其徳之不偏皆指其成徳之自然非以彼濟此之謂也彰著也成徳著之於身而又始終有常其吉士矣哉纂疏語録載采采古語不可曉據文勢觧之當云汎言人之行有此九徳若言其人之有徳當以事實言之古註謂必言其所行某事某事以為驗是也 九徳分得細宻 九徳凡十八種是好底氣質毎兩件一家鬬合將来 舜論直温寛栗及臯陶九徳皆是反氣質之性 蘇氏曰論其人則曰斯人也有某徳論其徳則曰是徳也有某事載采采歴言之也横流而濟曰亂才過人而可濟難亦曰亂亂臣十人是也才過人者毎患恃才而不敬 唐孔氏曰愿者朴謹失於外儀故言恭治者輕物失於内心故言敬恭在貎敬在心剛是性强是志 真氏曰九徳指氣禀而言若天命之性則渾然全體無所偏也 劉氏正一曰常人吉士一也立政曰庶常吉士則知吉士未始不有常徳而常徳所以為吉士也一説吉福也彰用常徳則為天下福 葉氏曰觀人不求其全而求其常常而不全不害為徳徳而不常皆矯偽耳 愚謂人之徳性本無不善而氣質所禀鮮有不偏寛𢎞者易失之縱緩故能莊栗乃成一徳餘皆然也自寛至强皆禀賦之性自栗至義皆變化之功能以此九徳觀人則一徳之成不成衆徳之全不全皆可知而知人之道盡矣氣質之性其意已根源於此但未説破耳日宣三徳夙夜浚明有家日嚴祗敬六徳亮采有邦翕受敷施九徳咸事俊乂在官百僚師師百工惟時撫于五辰庶績其凝宣明也三徳六徳者九徳之中有其三有其六也浚治也亮亦明也有家大夫也有邦諸侯也浚明亮采皆言家邦政事明治之義氣象則有小大之不同三徳而為大夫六徳而為諸侯以徳之多寡職之大小槩言之也夫九徳有其三必日宣而充廣之而使之益以著九徳有其六尤必日嚴而祗敬之而使之益以謹也翕合也徳之多寡雖不同人君惟能合而受之布而用之如此則九徳之人咸事其事大而千人之俊小而百人之乂皆在官使以天下之才任天下之治唐虞之朝下無遺才而上無廢事者良以此也師師相師法也言百僚皆相師法而百工皆及時以趨事也百僚百工皆謂百官言其人之相師則曰百僚言其人之趨事則曰百工其實一也撫順也五辰四時也木火金水旺於四時而土則寄旺於四季也禮運曰播五行於四時者是也凝成也言百工趨時而衆功皆成也纂疏語録林氏謂大夫諸侯用此三徳六徳之人如孝經説諍臣之類盖曰如是足矣非必以為限也 葉氏曰臯既論知人之事因言官人之道 夏氏曰浚濬通治而深之之謂 王氏曰日宣逹三徳之賢使任有家日嚴祗敬六徳之賢使任有邦 林氏曰百工之事各得其時 胡氏旦曰五行在地為物在天為時順其時而撫之故仲春斬陽木仲夏斬隂木所以撫木辰季春出火季秋納火所以撫火辰司空相阪隰以撫土辰秋為徒杠春達溝渠以撫水辰又春徳在木布徳施恵順木辰也後放此 愚案日宣日嚴作賢者自修出古註蔡氏用之作人君用人語録是之與翕受意協君之用賢當随其徳之小大而酌其任之小大有家視邦為小故三徳而足有邦視家為大故六徳而足朝廷視有邦尤大故全徳全才受而用之俊乂即全徳之全才也朝廷之治大闗天人故於用九徳詳言之而要其功用之極焉惟時訓理之是古註説書中惟時如食哉惟時惟時亮天功惟時惟幾皆天時也况撫五辰分配四時正與天時意脈相貫無教逸欲有邦兢兢業業一日二日萬㡬無曠庶官天工人其代之無與母通禁止之辭教非必教令謂上行而下效也言天子當以勤儉率諸侯不可以逸欲導之也兢兢戒謹也業業危懼也㡬㣲也易曰惟㡬也故能成天下之務盖禍患之㡬蔵於細㣲而非常人之所豫見及其著也則雖智者不能善其後故聖人於㡬則兢業以圖之所謂圖難於其易為大於其細者此也一日二日者言其日之至淺萬㡬者言其㡬事之至多也盖一日二日之間事㡬之来且至萬焉是可一日而縱欲乎曠廢也言不可用非才而使庶官曠廢厥職也天工天之工也人君代天理物庶官所治無非天事苟一職之或曠則天工廢矣可不深戒哉纂疏通書曰動而未形有無之間者㡬也觧曰㡬者理雖已萌事則未著 孔氏曰不為逸豫貪欲之教是有國者之常當戒懼萬事之㣲位非其人為空官不可以天官私非其才 陳氏大猷曰功成之後逸欲易生逸欲生治功墮矣惟戒逸欲而存兢業則此心清明剛健事之㡬㣲無不洞燭否則此心昬惰何以察㡬㣲而圖之天子能以一心審天下之㡬不能以一身兼天下之務任之庶官而已非無其人之為曠非其人為曠也天下事無一不出於天天不自為人代為之一官曠一事缺矣天工人代一句結上文以生下文之意天敘有典勅我五典五惇哉天秩有禮自我五禮有庸哉同寅協恭和衷哉天命有徳五服五章哉天討有罪五刑五用哉政事懋哉懋哉敘者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之倫敘也秩者尊卑貴賤等級隆殺之品秩也勅正惇厚庸常也有庸馬本作五庸衷降衷之衷即所謂典禮也典禮雖天所敘秩然正之使敘倫而益厚用之使品秩而有常則在我而已故君臣當同其寅畏協其恭敬誠一無閒融㑹流通而民彞物則各得其正所謂和衷也章顯也五服五等之服自九章以至一章是也言天命有徳之人則五等之服以彰顯之天討有罪之人則五等之刑以懲戒之盖爵賞刑罰乃人君之政事君主之臣用之當勉勉而不可怠者也 楊氏曰典禮自天子出故言勅我自我若夫爵人於朝與衆共之刑人於市與衆棄之天子不得而私焉此其立言之異也纂疏語録許多典禮都是天敘天秩下了聖人因而勅正之因而用出去而已凡冠昏喪祭之禮與典章制度文物禮樂車旗衣服無一件是聖人自做底都是天做下了聖人只是依傍他天理行將去如推箇車子本自轉將去我只是略扶助之而已徳之大者賞以服之大徳之小者賞以服之小罪之大者罪以大底刑罪之小者罪以小底刑盡是天命天討聖人未嘗加一毫私意於其間只是奉行天法而已要五典五惇五禮五庸湏是同寅協恭和𠂻要五服五章五刑五庸湏是政事懋哉懋哉陳氏大猷曰此下言安民之事人受天地之中以生能者養之以福不能者敗以取禍故全是中者為徳是不失天之所賦也故天命之君必體福善之天制九章至一章五等之服以章其徳戾是中者為罪是失天之所賦也故天討之君必體禍淫之天用墨至大辟五等之刑以威其罪賞罰政事之大者當勉勉而不怠也典禮教化也所以盡感𤼵之妙服刑政事也所以盡勸懲之方皆承天以從事而寅恭懋勉又四者之本也否則將失其當烏能與天無間哉至是則君師之道代天理民之責盡矣此盡𤼵上文天工人代之意 孫氏曰典禮教也服刑政也教之而善則服以章之教之不率則刑以懲之 蔡氏元度曰周禮司服公之服自衮冕而下如王之服侯伯之服自鷩冕而下如公之服子男之服自毳冕而下如侯伯之服孤之服自希冕而下如子男之服卿大夫之服自𤣥冕而下如孤之服鄭氏註衮冕服九章一曰龍二曰山三曰華蟲四曰火五曰宗彞皆畫以為繢六曰藻七曰米八曰黼九曰黻皆絺以為繡衮之衣五章裳四章凡九也鷩以華蟲為首衣三章裳四章凡七也毳畫虎蜼謂宗彞也宗彞為首衣三章裳二章凡五也希刺粉米無畫衣一章裳二章凡三也𤣥者衣無文裳刺黻而已虞制雖未必盡同大略當然馬氏曰周天子與上公皆服九章然公有降龍無升龍别於天子者此耳 愚謂典者人道之常天所次序本有此典也我謂君也五典五禮已觧見舜典勅正自我即天敘之本然者而品節之然後有典别而為五典而五者皆惇厚也惇典如言厚人倫禮者天理之節文天所品秩本有此禮也自我即天秩之本然者而品節之然後有禮别而為五禮始用此五者於天下也盖典禮本於天天命之性也雖有敘秩之次然猶在渾融之中典禮惇庸於君修道之教也理一者品節而為分殊於是渾然之有别為燦然之五惇於聖人而倫紀厚庸於聖人而禮教行然未嘗以一毫之人為求加於本然之天也吉凶軍賔嘉之五禮行於父子君臣夫婦長幼朋友人倫之中所以維持五典者也衷即典禮之具於人性者君臣同寅協恭以為惇典庸禮之本然後能和斯民降衷之性也同寅協恭與政事懋懋皆當合君臣説大者為政君所建立小者為事臣所奉行皆君臣同盡其責以終上文天工人代之意天聰明自我民聰明天明畏自我民明威達于上下敬哉有土威古文作畏二字通用明者顯其善畏者威其惡天之聰明非有視聴也因民之視聴以為聰明天之明畏非有好惡也因民之好惡以為明畏上下上天下民也敬心無所慢也有土有民社也言天人一理通逹無間民心所存即天理之所在而吾心之敬是又合天民而一之者也有天下者可不知所以敬之哉纂疏語録林氏謂聰明言視聴明畏言好惡如何曰林説是明畏言天之所明所畏所明如明明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側陋之明所威如董之用威威用六極之意 林氏曰馬本作天民威古文作民明畏威畏古字多通用 唐孔氏曰天無心以民心為心即天視自我民視天聴自我民聴意 陳氏曰有土之君敬而不忽乎民是即不忽乎天使知天之當嚴而以民為易虐是天民有二理也此安民之謨所以必推極於此歟 王氏炎曰君民而敬心不存則所以安民者必未盡也 真氏曰武夷胡氏嘗舉天敘至有土而曰臯陶之學極精粹臯陶曰朕言恵可底行禹曰俞乃言底可績臯陶曰予未有知思曰賛賛襄哉思曰之曰當作日襄成也臯陶謂我所言順於理可致之於行禹然其言以為致之於行信可有功臯陶謙辭我未有所知言不敢計功也惟思日賛助於帝以成其治而已纂疏林氏曰左定十五年𦵏定公雨不克襄事註襄成也孔訓為上不及 陳氏大猷曰賛而又賛賛之不已也
  益稷今文古文皆有但今文合於臯陶謨帝曰来禹汝亦昌言正與上篇末文勢接續古者簡册以竹為之而所編之簡不可以多故釐而二之非有意於其間也以下文禹稱益稷二人佐其成功因以名篇○
  帝曰来禹汝亦昌言禹拜曰都帝予何言予思日孜孜臯陶曰吁如何禹曰洪水滔天浩浩懐山襄陵下民昬墊予乗四載随山刋木暨益奏庶鮮食予決九川距四海濬畎澮距川暨稷播奏庶艱食鮮食懋遷有無化居烝民乃粒萬邦作乂臯陶曰俞師汝昌言孜孜者勉力不怠之謂帝以臯陶既陳知人安民之謨因呼禹使陳其言禹拜而歎美謂臯陶之謨至矣我更何所言惟思日勉勉以務事功而已觀此則上篇禹臯陶荅問者盖相與言於帝舜之前也如何者臯陶問其孜孜者何如也禹言往者洪水汎溢上漫于天浩浩盛大包山上陵下民昬瞀墊溺困於水災如此之甚也四載水乗舟陸乗車泥乗輴山乗樏也輴史記作橇漢書作毳以板為之其狀如箕擿行泥上樏史記作橋漢書作梮以鐵為之其形似錐長半寸施之履下以上山不蹉跌也盖禹治水之時乗此四載以跋履山川踐行險阻者隨循刋除也左傳云井堙木刋刋除木之義也盖水涌不洩汎濫濔漫地之平者無非水也其可見者山耳故必循山伐木通蔽障開道路而後水工可興也奏進也血食曰鮮水土未平民未粒食與益進衆鳥獸魚鱉之肉於民使食以充飽也九川九州之川也距至濬深也周禮一畆之閒廣尺深尺曰畎一同之閒廣二尋深二仞曰澮畎澮之閒有遂有溝有洫皆通田閒水道以小注大言畎澮而不及遂溝洫者舉小大以包其餘也先決九川之水使各通于海次濬畎澮之水使各通于川也播布也謂布種五穀也艱難也水平播種之初民尚艱食也懋勉也懋勉其民徙有於無交易變化其所居積之貨也烝衆也米食曰粒盖水患悉平民得播種之利而山林川澤之貨又有無相通以濟匱乏然後庶民粒食萬邦興起治功也禹因孜孜之義述其治水本末先後之詳而警戒之意實存於其閒盖欲君臣上下相與勉力不怠以保其治於無窮而已師法也臯陶以其言為可師法也纂疏蘇氏曰禹曰俞何言亦猶臯之予未有知也曰予思日孜孜亦猶臯之思日賛賛襄也皆相因之辭 愚謂舜禹好善之心皆無窮當時昌言滿前舜猶渇聞不倦方使禹亦如臯之昌言此舜好善無窮之心也禹聞此言歎美此心謂臯言已至我復何言讓善於人也思日孜孜力行不倦勉為善於已也此禹好善無窮之心也孟子曰禹聞善言則拜大舜有大焉善與人同舜禹之所以聖以此也禹因述治水之勞以寓警戒盖欲君臣閒常如洪水未平時因前日之已孜孜者而日益孜孜以保治於悠久非自稱其功而已他人以言為言禹述躬行以為言宜臯以其昌言為可師亦知其警戒之深意矣 唐孔氏曰益為虞官烈山澤進民以鮮食水所獲也弃為稷官掌畎澮稼穡進民以艱食鮮食水退初種粒食及決水所獲也 王氏曰大水決而有所歸小水濬而有所入治水之次第也 吕氏曰禹用力如此艱難然後民乃粒食湏看乃字禹不矜伐今自敘其功若矜伐者盖艱難之念易忘平成之功難保今已平成昔之艱難不可忘也所思日孜孜正在此雖不曰謨乃謨之大者使自言其功而非有深意何以謂之昌言哉 蔡氏元度曰水平之後人知禹功而已禹以益稷與有功故言暨益暨稷不自有其功而與益稷同功不矜不伐亦見於此 董氏鼎曰播奏播言艱食奏言鮮食也 輴音春樏音閭撬丘喬反挶音菊禹曰都帝慎乃在位帝曰俞禹曰安汝止惟㡬惟康其弼直惟動丕應徯志以昭受上帝天其申命用休禹既歎美又特稱帝以告之所以起其聴也慎乃在位者謹其在天子之位也天位惟艱一念不謹或以貽四海之憂一日不謹或以致千百年之患帝深然之而禹又推其所以謹在位之意如下文所云也止者心之所止也人心之靈事事物物莫不各有至善之所而不可遷者人惟私欲之念動摇其中始有昧於理而不得其所止者安之云者順適乎道心之正而不䧟於人欲之危動静云為各得其當而無有止而不得其止者惟㡬所以審其事之𤼵惟康所以省其事之安即下文庶事康哉之義至於左右輔弼之臣又皆盡其繩愆紏繆之職内外交修無有不至若是則是惟無作作則天下無不丕應固有先意而徯我者以是昭受于天天豈不重命而用休美乎纂疏葉氏曰慎乃在位即禹謨慎乃有位君臣更相戒也禹之言即帝所與言宜帝俞之 真氏曰人之心静而後能動定而後能應使其膠擾將為物役之不暇何以宰萬物乎先儒謂心者人之北辰北辰惟居其所故能為二十八宿之綱維心惟安所止故能為萬事之樞紐夏氏曰安汝止而下皆慎在位之事動則大應天下徯望之志徯望於君欲其治安我耳丕應徯志猶言丕
  從厥志 人氏漸曰堯之安安不待有所止也舜於所止而安之皆性焉安焉之聖安行者也太甲於所止而盡欽敬復焉執焉之賢勉行者也三言者聖賢之分量見矣 愚謂安汝所當止静也㡬者動之㣲動者㡬之著静而知㡬以圖康又得直臣弼之則下應人心上當天心矣訓丕應徯志夏説為當帝曰吁臣哉鄰哉鄰哉臣哉禹曰俞鄰左右輔弼也臣以人言鄰以職言帝深感上文弼直之語故曰吁臣哉鄰哉鄰哉臣哉反復歎詠以見弼直之義如此其重而不可忽禹即俞而然之也纂疏孔氏曰鄰近也君臣道近相湏而成 孫氏曰鄰指輔弼疑丞陳氏曰臣當與君親近故曰臣鄰相親近乃盡為臣之道故曰鄰臣反覆言之 張氏綱曰臣以分言鄰以情言一於分則離一於情則褻 鄒氏補之曰臣謹其分鄰忘其分也臣而鄰嚴不至苛鄰而臣和不至流 一説鄰者親君如居有鄰也臣當如鄰以親君能如鄰以親君乃臣也皆指禹言帝曰臣作朕股肱耳目予欲左右有民汝翼予欲宣力四方汝為予欲觀古人之象日月星辰山龍華蟲作㑹宗𢑴藻火粉米黼黻絺繡以五采彰施于五色作服汝明予欲聞六律五聲八音在治忽以出納五言汝聽此言臣所以為鄰之義也君元首也君資臣以為助猶元首湏股肱耳目以為用也下文翼為明聴即作股肱耳目之義左右者輔翼也猶孟子所謂輔之翼之使自得之也宣力者宣布其力也言我欲左右有民則資汝以為助欲宣力四方則資汝以有為也象像也日月以下物象是也易曰黄帝堯舜垂衣裳而天下治盖取諸乾坤則上衣下裳之制創自黄帝而成於堯舜也日月星辰取其照臨也山取其鎮也龍取其變也華蟲雉取其文也㑹繪也宗𢑴虎蜼取其孝也藻水草取其潔也火取其明也粉米白米取其養也黼若斧形取其斷也黻為兩已相背取其辨也絺鄭氏讀為黹紩也紩以為繡也日也月也星辰也山也龍也華蟲也六者繪之於衣宗𢑴也藻也火也粉米也黼也黻也六者繡之於裳所謂十二章也衣之六章其序自上而下裳之六章其序自下而上采者青黄赤白黒也色者言施之於繒帛也繪於衣繡於裳皆雜施五采以為五色也汝明者汝當明其小大尊卑之差等也又案周制以日月星辰晝於旂冕服九章登龍於山登火於宗彞以龍山華蟲火宗𢑴五者繪於衣以藻粉黼黻四者繡於裳衮冕九章以龍為首鷩冕七章以華蟲為首毳冕五章以虎蜼為首盖亦増損有虞之制而為之耳六律陽律也不言六吕者陽統隂也有律而後有聲有聲而後八音得以依據故六律五聲八音言之敘如此也在察也忽治之反也聲音之道與政通故審音以知樂審樂以知政而治之得失可知也五言者詩歌之協於五聲者也自上逹下謂之出自下逹上謂之納汝聴者言汝當審樂而察政治之得失者也纂疏語録義剛點作㑹作一句先生曰點得是問五言東莱云君臣民事物之言曰此是五聲所屬如宫亂則荒其君驕宫屬君最大羽屬物最小若商放緩便似宫聲出納五言恐是審樂知政之類如此説亦頗通 問五言林氏以為五聲之言古註以為仁義禮智信之言孰是曰未詳當闕 或曰臣當為我之身非但為鄰以親君而已 王氏曰汝翼作肱汝為作股汝明作目汝聰作耳也司徒敷教豈非左右稷播種士明刑豈非宣力秩宗掌禮豈不制服夔典樂豈不察音然各治一官禹則總而治之故盡寄以股肱耳目 孔氏曰天子服日月而下諸侯龍而下士服藻火大夫加粉米上得兼下下不得僣上作尊卑之服汝明其制 唐孔氏曰天數不過十二天子服十二章象天數也 陳氏曰古人之象謂古人作服所以取象之意日月以下皆是 鄭氏曰自日月以下所取義皆君徳也服是服必有是徳當觀象而自省焉 陳氏大猷曰五采五種華采之物丹藍粉墨之類彰施施其采以彰明之也五色采施之為青黄赤白黒也舜以臣鄰命禹見君臣之忘勢繼以作股肱耳目見君臣之忘形君臣猶一身也君猶心臣猶體臣作朕股肱耳目君以臣為體也汝翼為明聴以遂予所欲臣以君為心也納采詩納之於上如命太師陳詩以觀民風工以納言是也出出詩播之樂章如闗雎用之鄉邦時而颺之是也五言謂其詩詠之合五常者葉氏曰五言即五聲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雖言也播於律之所和則為五聲雖聲也本於詩之所
  諷則為五言文之於音為出采之於下為納 吕氏曰五言樂之成言者如三百篇之詩是也作服禮之大者六律聲音樂之大者治定功成制禮作樂之時也禮樂非可以虚文舉言禮樂必在左右宣力之後民氣和洽然後可興禮樂固有次第也 蜼余救以季二反似猴黹音只紩音直鷩音鱉雉屬予違汝弼汝無面從退有後言欽四鄰違戾也言我有違戾於道爾當明正其失爾無面諛以為是而背毁以為非不可不敬爾鄰之職也申結上文弼直鄰哉之義而深責之禹者如此纂疏王氏曰拂我而相之謂之弼故弼字或作拂 吕氏曰不獨命禹為股肱耳目至此舉一身是非之責盡付之舜非有慊而畏人後言非容受未至而致人後言禹又非欺君而面是背非者聖人敬畏無已惟恐過之不聞言之不盡故求之之切如此孫氏曰聖人不以無違自處而以有違求弼不居其聖也林氏曰舜欲禹盡所言弼直之道也舜大聖人豈有違待於弼禹亦聖人豈肯面從後言而猶以為戒所以為聖陳氏大猷曰予欲汝翼為明聴謂當將順也予違汝弼謂不當苟順也四鄰之臣各有其職舜悉以責禹者禹百揆無所不統也 孔氏曰四鄰四近前後左右之臣勅使敬其職唐孔氏曰鄭𤣥以四鄰為四近之臣左輔右弼前疑後丞惟伏生書傳有此言文王世子有師保疑丞此外經傳無此官惟冏命云左右前後有位之士夏氏曰既責禹以弼違又欲其敬同列近臣使同心弼我也王氏炎曰無面從於上不謟欽四鄰於下不瀆 一説欽四鄰即中庸敬大臣之義 愚案欽四鄰上下疑有闕文朱子已嘗疑之庶頑讒説若不在時侯以明之撻以記之書用識哉欲並生哉工以納言時而颺之格則承之庸之否則威之此因上文而慮庶頑讒説之不忠不直也讒説即舜所堲者時是也在是指忠直為言侯射侯也明者欲明其果頑愚讒説與否也盖射所以觀徳頑愚讒説之人其心不正則形乎四體布乎動静其容體必不能比於禮其節奏必不能比於樂其中必不能多審如是則其為頑愚讒説也必矣周禮王大射則供虎侯熊侯豹侯諸侯供熊侯豹侯卿大夫供麋侯皆設其鵠又梓人為侯廣與崇方三分其廣而鵠居一焉應古制亦不相逺也撻扑也即扑作教刑者盖懲之使記而不忘也識誌也録其過惡以識于册如周制鄉黨之官以時書民之孝悌睦婣有學者也聖人不忍以頑愚讒説而遽弃之用此三者之教啟其憤𤼵其悱使之遷善改過欲其並生于天地之間也工掌樂之官也格有恥且格之格謂改過也承薦也聖人於庶頑讒説之人既有以啟𤼵其憤悱遷善之心而又命掌樂之官以其所納之言時而颺之以觀其改過與否如其改也則進之用之如其不改然後刑以威之以見聖人之教無所不極其至必不得已焉而後威之其不忍輕於弃人也如此此即龍之所典而此命伯禹總之也纂疏語録問否則威之一叚上文説欽四鄰止欲並生哉多不可曉如命龍亦曰朕堲讒説皆言讒説想是當時有此制今不能知又不當杜撰説只得置之侯以明之撻以記之只是賞罰曰既是賞罰當别有施設如何只靠射豈有無狀之人纔得中便為好人乎 陳氏曰典樂命夔堲讒命龍此又責之禹二人有司之事法守也故各主其一禹百揆故無所不統 孔氏曰不在時所行不在於是而為非者當察之樂官誦詩以納諫當是正其義而颺之 周禮註畫布曰正棲皮曰鵠詩疏正鵠皆鳥名難中以中為雋故以名的 吕氏曰撻記書識非絶之也存其過所以存其恥恥則善心生矣工掌詩之官納言采其詩也颺其詩以驗其從否也詩可見人真情春秋㑹盟賦詩一有不類即能知之 陳氏大猷曰侯撻行於一時書識示於悠久使其愧恥而遷善改過以並生於天地間也 或曰書用識其善惡書其孝友睦婣識其善也斐豹欲除丹書識其惡也 愚謂射侯以禮教也既撻書以愧恥之於先納言以樂教也復時颺以感𤼵之於後有恥且格欲與並生之心遂矣用之宜也否者終不格與並生之心不獲遂威之不容己也禹曰俞哉帝光天之下至於海隅蒼生萬邦黎獻共惟帝臣惟帝時舉敷納以言明庶以功車服以庸誰敢不讓敢不敬應帝不時敷同日奏罔功俞哉者蘇氏曰與春秋傳公曰諾哉意同口然而心不然之辭也隅角也蒼生者蒼蒼然而生視逺之義也獻賢也黎獻者黎民之賢者也共同時是也敷納者下陳而上納也明庶者明其衆庶也禹雖俞帝之言而有未盡然之意謂庶頑讒説加之以威不若明之以徳使帝徳光輝達於天下海隅蒼生之地莫不昭灼徳之逺著如此則萬邦黎民之賢孰不感慕興起而皆有帝臣之願惟帝時舉而用之爾敷納以言而觀其藴明庶以功而考其成旌能命徳以厚其報如此則誰敢不讓於善敢不精白一心敬應其上而庶頑讒説豈足慮乎帝不如是則今任用之臣逺近敷同率為誕慢日進於無功矣豈特庶頑讒説為可慮哉纂疏語録明庶恐庶字誤只是試字 林氏曰禹不盡然帝之言又廣帝意謂輔弼之責雖在臣鄰然當廣延黎獻無止此也 王氏十朋曰舜典所言以待諸侯此以待黎獻諸侯親天子故直言奏自下而奏上也舜方求賢故特言納下陳而上納也諸侯以黜陟為重故言試黎獻以多得為盛故言庶 陳氏曰諸侯之功已著特使奏其言而試其功以驗其已然之效黎獻之功未著故受其言而明示衆庶以功使人皆見之以責其將然之效 陳氏大猷曰納言以言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明功以事舉也敷同猶普同無若丹朱傲惟慢遊是好傲虐是作罔晝夜𬱃𬱃罔水行舟朋淫于家用殄厥世予創若時娶于塗山辛壬癸甲啟𫩜𫩜而泣予弗子惟荒度土功弼成五服至于五千州十有二師外薄四海咸建五長各廸有功苗頑弗即工帝其念哉帝曰廸朕徳時乃功惟敘臯陶方祗厥敘方施象刑惟明漢志堯處子朱於丹淵為諸侯丹朱之國名也𬱃𬱃不休息之狀罔水行舟如奡盪舟之類朋淫者朋比小人而淫亂于家也殄絶也世者世堯之天下也丹朱不肖堯以天下與舜而不與朱故曰殄世程子曰夫聖莫聖於舜而禹之戒舜至曰無若丹朱好慢遊作傲虐且舜之不為慢遊傲虐雖愚者亦當知之豈以禹而不知乎盖處崇髙之位所以儆戒者當如是也創懲也禹自言懲丹朱之惡而不敢以慢遊也塗山國名在今夀春縣東北禹娶塗山氏之女也辛壬癸甲四日也禹娶塗山甫及四日即往治水也啟禹之子𫩜𫩜泣聲荒大也言娶妻生子皆有所不暇顧念惟以大相度平治水土之功為急也孟子言禹八年於外三過其門而不入是也五服甸侯綏要荒也言非特平治水土又因地域之逺近以輔成五服之制也疆理宇内乃人君之事非人臣之所當専者故曰弼成也五千者毎服五百里五服之地東西南北相距五千里也十二師者毎州立十二諸侯以為之師使之相牧以紏羣后也薄廹也九州之外迫于四海毎方各建五人以為之長而統率之也聖人經理之制其詳内略外者如此即就也謂十二師五長内而侯牧外而蕃夷皆蹈行有功惟三苗頑慢不率不肯就工帝當憂念之也帝言四海之内蹈行我之徳教者是汝功惟敘之故其頑而弗率者則臯陶方敬承汝之功敘方施象刑惟明矣曰明者言其刑罰當罪可以畏服乎人也上文禹之意欲舜弛其鞭扑之威益廣其文教之及而帝以禹之功敘既已如此而猶有頑不即工如苗民者是豈刑法之所可廢哉或者乃謂苗之凶頑六師征之猶且逆命豈臯陶象刑之所能致是未知聖人兵刑之敘與帝舜治苗之本末也帝之此言乃在禹未攝位之前非徂征後事盖威以象刑而苗猶不服然後命禹征之征之不服以益之諫而又増修徳教及其来格然後分背之舜之此言雖在三謨之末而實則禹未攝位之前也纂疏語録苗頑弗即工此是禹治水時調役他國人夫不動也後方征之治其罪而竄之竄之而後分北之今説者謂既格而又叛恐無此事 三苗想如今之溪洞溪洞有一種謂之猫未必非三苗之後史説三苗左洞庭右彭蠡今湖南江西之界地亦甚闊矣 馬氏曰隆古君臣告戒如此謟諛忌諱者可以戒矣 真氏曰舜大聖人安有可戒之事而益以怠荒戒臯以逸欲戒禹以傲虐戒豈憂其有是而豫防之邪抑知其無是而姑為是言邪人心惟危自昔所畏雖聖主不敢忘操存之功大臣事聖主不敢廢規儆之益也 孔氏曰治水一州用三萬人九州二十七萬人 吕氏曰毎州各立一師十二州十二師如十二牧養民曰牧為一州師帥曰師王氏炎曰薄迫近也從京師外近四海此九州外也王制五國以為屬屬有長即五長也咸建内外皆建也九州之内有師有長九州之外無師有長詳内略外也夏氏曰洪水未平九功未敘人救死不贍何暇廸徳舜謂今天下所以廸行吾徳而各廸有功者實汝功惟
  敘之故臯方敬承汝功之敘又慮廸徳者怠方明示象刑以警之則已廸徳者益勉未廸徳者益畏而勉矣此如九功惟敘而董之用威不容己也 陳氏經曰天下皆廸功弗即工特一有苗若不足介意也聖人之心以為一物梗化則有不能忘之意 愚謂朱之不肖蔽以一言曰傲而已慢遊淫虐皆自傲出罔晝夜𬱃𬱃凶人為不善惟日不足之意州十二師之説孔氏説非吕説差勝蔡氏云毎方各建五人為長説本林氏王説較優禹欲帝不恃刑威之用而益廣明徳之及以丹朱為帝戒復以己之懲朱繼之末言天下皆順而苗獨頑若以為不止庶頑之頑者欲帝念之也夔曰戛擊鳴球搏拊琴瑟以詠祖考来格虞賔在位羣后徳讓下管鼗鼓合止柷敔笙鏞以閒鳥獸蹌蹌簫韶九成鳯凰来儀戛擊考擊也鳴球玉磬名也搏至拊循也樂之始作升歌於堂上則堂上之樂惟取其聲之輕清者與人聲相比故曰以詠盖戛擊鳴球搏拊琴瑟以合詠歌之聲也格神之格思之格虞賔丹朱也堯之後為賔於虞猶㣲子作賔於周也丹朱在位與助祭羣后以徳相讓則人無不和可知矣下堂下之樂也管猶周禮所謂隂竹之管孤竹之管孫竹之管也鼗鼓如鼓而小有柄持而摇之則傍耳自擊柷敔郭璞云柷如漆桶方二尺四寸深一尺八寸中有椎柄連底撞之令左右擊敔狀如伏虎背上有二十七鉏鋙刻以籈櫟之籈長一尺以木為之始作也擊柷以合之及其將終也則櫟敔以止之盖節樂之器也笙以匏為之列管於匏中又施簧於管端鏞大鐘也葉氏曰鐘與笙相應者曰笙鐘與歌相應者曰頌鐘頌或謂之鏞詩賁鼓維鏞是也其大射禮樂人宿縣於阼階東笙磬西面其南笙鐘西階之西頌磬東面其南頌鐘頌鐘即鏞鐘也上言以詠此言以閒相對而言盖與詠歌迭奏也鄉飲酒禮云歌鹿鳴笙南陔閒歌魚麗笙由庚或其遺制也蹌蹌行動之貌言樂音不獨感神人至於鳥獸無知亦且相率而舞蹌蹌然也簫古文作箾舞者所執之物説文云樂名箾韶季札觀周樂見舞韶箾者則箾韶盖舜樂之緫名也今文作簫故先儒誤以簫管釋之九成者樂之九成也功以九敘故樂以九成九成猶周禮所謂九變也孔子曰樂者象成者也故曰成鳯凰羽族之靈者其雄為鳯其雌為凰来儀者来舞而有容儀也戛擊鳴球搏拊琴瑟以詠堂上之樂也下管鼗鼓合止柷敔笙鏞以閒堂下之樂也唐孔氏曰樂之作也依上下而逓奏間合而後曲成祖考尊神故言於堂上之樂鳥獸㣲物故言於堂下之樂九成致鳯尊異靈瑞故别言之非堂上之樂獨致神格堂下之樂偏能舞獸也或曰笙之形如鳥翼鏞之虞為獸形故於笙鏞之閒言鳥獸蹌蹌風俗通曰舜作簫笙以象鳯盖因其形聲之似以狀其聲樂之和豈真有鳥獸鳯凰而蹌蹌来儀者乎曰是未知聲樂感通之妙也⿰夸𤓰 -- 瓠巴鼓瑟而遊魚出聽伯牙鼓琴而六馬仰秣聲之致祥召物見於傳者多矣況舜之徳致和於上夔之樂召和於下其格神人舞獸鳯豈足疑哉今案季札觀周樂見舞韶箾者曰徳至矣盡矣如天之無不覆如地之無不載雖甚盛徳蔑以加矣夫韶樂之奏幽而感神則祖考来格明而感人則羣后徳讓㣲而感物則鳯儀獸舞原其所以能感召如此者皆由舜之徳如天地之無不覆燾也其樂之傳歴千餘載孔子聞之於齊尚且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圖為樂之至於斯則當時感召從可知矣又案此章夔言作樂之效其文自為一叚不與上下文勢相屬盖舜之在位五十餘年其與禹臯陶夔益相與荅問者多矣史官取其尤彰明者以詔後世則是其所言者自有先後史官集而記之非其一日之言也諸儒之説自臯陶謨至此篇末皆謂文勢相屬故其説牽合不通今皆不取纂疏唐孔氏曰功成道洽禮備樂和史述夔言繼於後 陳氏大猷曰戛亦擊也意其有輕重之異球擊能鳴故稱鳴球王氏炎曰磬輕為戛重為擊琴瑟重為搏輕為拊 林氏曰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雄長楊賦云戛滴鳴球註云戛滴拊擊也以是知鳴球可以戛擊古語云拊鳴琴又曰手撫五絃以是知琴瑟可以搏拊盖升歌堂上取其聲之輕清者以與人聲相比也饗禮曰升歌清廟示徳也下管象舞示事也燕禮曰升歌鹿鳴下管新宫盖堂上之樂以歌為主堂下之樂以管為主其實相合以成别言則有堂上堂下之異合言則總名為簫韶 鄭氏曰琴五絃瑟二十四絃管如箎而六孔十二管為笙 夏氏曰以閒與堂上之樂閒作也 陳氏經曰簫者細器作樂時小大之器皆備 王氏炎曰凡樂以人聲為主歌於堂上者謂之登歌歌於堂下者謂之閒歌以詠堂上之登歌也以閒堂下之閒歌也 愚案此章夔言作樂之效乃史載之以終典謨盖功成作樂帝者極治之盛也郊特牲曰歌者在上匏竹在下貴人聲也即此説以證此章與儀禮皆無不合古文簡質下之一字别管鼗等為堂下之樂顯見鳴球琴瑟為堂上之樂也戛擊之搏拊之以詠歌詩章所謂歌者在上也管鼗柷敔笙鏞皆堂下之樂管竹笙匏也皆在堂下以間者此衆樂與堂上之樂更代而閒作也所謂匏竹在下也奏石絲以詠歌之時則堂下之樂不作奏匏竹等衆樂之時則堂上之樂不作以今奏樂例之亦如此耳今諸觧徒見鄉飲酒禮燕禮並有閒歌魚麗之文遂引以證此章林氏唱之其辭欠明若王氏炎則看儀禮疎率陳大猷復引儀禮分註其下改却本文尤非案儀禮鄉飲酒禮云工入升自西階北面坐小臣授瑟工歌鹿鳴四牡皇皇者華卒歌主人獻工笙入堂下北面立樂南陔白華華黍主人獻之乃間歌魚麗笙由庚歌南有嘉魚笙崇丘歌南山有臺笙由儀鄭註間代也謂一歌一吹歌歌詩吹吹笙也南陔等六題皆有聲無詞不可歌只可案其譜以吹笙故曰笙曰樂曰奏而不曰歌六題今見小雅乃元無詩詞小序妄云云耳燕禮大槩相似盖閒歌魚麗南有嘉魚南山有臺與笙由庚崇丘由儀相更替也與書之以閒初不相干不過一間字同閒代更替之義亦同耳雙溪謂堂上登歌堂下閒歌直引閒歌魚麗以觧笙鏞以閒謂以閒即是閒歌殊不知堂下安得有歌乎乍觀似可喜細攷誤乃如此即儀禮註朱子詩傳參看則可見矣夔曰於予擊石拊石百獸率舞庶尹允諧重擊曰擊輕擊曰拊石磬也有大磬有編磬有歌磬磬有大小故擊有輕重八音獨言石者盖石音屬角最難諧和記曰磬以立辨夫樂以合為主而石聲獨立辨者以其難和也石聲既和則金絲竹匏土革木之聲無不和者矣詩曰既和且平依我磬聲則知言石者總樂之和而言之也或曰玉振之也者終條理之事故舉磬以終焉上言鳥獸此言百獸者考工記曰天下大獸五脂者膏者臝者羽者鱗者羽鱗總可謂之獸也百獸舞則物無不和可知矣尹正也庶尹者衆百官府之長也允諧者信皆和諧也庶尹諧則人無不和可知矣纂疏愚謂於音烏有禹曰於可證讀如字而連予字者非 孫氏曰前先言祖考虞賔羣后後及鳥獸以貴賤為序也此先言鳥獸後及庶尹以難易為序也 王氏炎曰八音以石為君而韶樂以球為首宜於此又單言石也此又自為一節舜禹議論既載於前夔之作樂表治功之成故以其言次於後史比而書之夔上於樂者有舜之徳不可無夔之樂以𤼵之有夔之樂不可無舜之徳以本之二者交致而天下之至和極矣帝庸作歌曰勅天之命惟時惟㡬乃歌曰股肱喜哉元首起哉百工熈哉臯陶拜手稽首颺言曰念哉率作興事慎乃憲欽哉屢省乃成欽哉乃賡載歌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又歌曰元首叢脞哉股肱惰哉萬事墮哉帝拜曰俞往欽哉庸用也歌詩歌也勅戒勅也㡬事之㣲也惟時者無時而不戒勅也惟㡬者無事而不戒勅也盖天命無常理亂安危相為倚伏今雖治定功成禮備樂和然頃刻謹畏之不存則怠荒之所自起毫髪㡬㣲之不察則禍患之所自生不可不戒也此舜將欲作歌而先述其所以歌之意也股肱臣也元首君也人臣樂於趨事赴功則人君之治為之興起而百官之功皆廣也拜首稽首者首至手又至地也大言而疾曰颺率總率也臯陶言人君當總率羣臣以起事功又必謹其所守之法度盖樂於興事者易至於紛更故深戒之也屢數也興事而數考其成則有課功覈實之效而無誕慢欺蔽之失兩言欽哉者興事考成二者皆所當深敬而不可忽者也此臯陶將欲賡歌而先述其所以歌之意也賡續載成也續帝歌以成其義也臯陶言君明則臣良而衆事皆安所以勸之也叢脞煩碎也惰⿰忄觧 -- 懈怠也墮傾圯也言君行臣職煩瑣細碎則臣下⿰忄觧 -- 懈怠不肯任事而萬事廢壊所以戒之也舜作歌而責難於臣臯陶賡歌而責難於君君臣之相責難者如此有虞之治兹所以為不可及也歟帝拜者重其禮也重其禮然其言而曰汝等往治其職不可以不敬也林氏曰舜與臯陶之賡歌三百篇之權輿也學詩者當自此始纂疏陳氏曰用夔言功成樂作之意而寓之歌所以保治功也保治在勅天勅天之要在時㡬人求天於天聖人求天於己人事之盡即天也不可失其時不可忽其㣲常存儆勅天命可保矣乃歌之意謂吾欲勅天以謹時㡬必頼股肱之助専責望於臣也賡歌之意専責望於君也君臣交警各盡其職則治功可保矣 真氏曰歌為勅天命作君臣唱和無一語及天修人事所以勅天命也 李氏𣏌曰惟時無湏㬰之頃而不戒𠡠惟㡬無細㣲之事而不戒𠡠也帝以有為望其臣臯以無為復其君 陳氏大猷曰治至於功成作樂極矣然危亂之㡬常兆於治安之極聖人安不忘危上下交相警戒故史既載韶樂復記歌詩歌詩亦樂之本也簫韶九成舜之治已極於至盛惟時惟㡬舜之心方慮其至㣲治功已極聖心本無極也喜起熈帝欲振厲充廣也臯意謂無妄不可以復往極治不可以更加故因帝振厲充廣之意而欲其加謹慎省察之心凡所作興必謹守成憲而欽哉不可輕於有為也又必屢察已成而欽哉不可玩夫已為也於是賡歌謂君臣惟當明良而已不必過於喜起庶事惟底於康安而已不必過於熈廣乃所以凝泰和也君頼於臣故先股肱臣望乎君故先元首臯意未已也謂明非聰察之謂聰察則流於叢脞良非軟弱之謂軟弱則流於偷惰萬事將墮壊矣不過而失於激亦不怠而失於廢真可凝泰和而保天命矣往欽謂自此以往君臣無不敬也典謨皆以欽終之九成之韶𠡠天之歌非可以二觀虞韶不可得而聞帝歌猶可得而詠韶雖亡不亡者存焉 愚謂歌者和樂之𤼵也當和樂之時不忘戒謹之意世之歌功頌美者安知之序意在戒天命而謹時㡬喜者喜於乗時圖㡬也起者起而乗時圖㡬也熈者共乗時圖㡬之效驗也君臣若此庶可勅天命而永保之矣吕氏謂勅正天命之流行時頃㡬㣲少有不𠡠則私欲閒之與天命之流行不相似矣盖以中庸維天之命觧之失之太深非書之本㫖也帝曰往欽哉盖神㑹臯颺言兩欽哉之意矣舜臯皆以戒謹之敬𤼵為詠歌之辭帝之欲戒𠡠天命此心也臯之欲慎憲省成亦此心也君臣心孚意契於欽敬中欽其百聖之心法治法歟歌之云乎豈徒頌詠而已也













  書集傳纂疏卷一
<經部,書類,書集傳纂疏>



  欽定四庫全書
  書集傳纂疏卷二     元 陳櫟 撰朱子訂定蔡氏集傳
  夏書夏禹有天下之號也書凡四篇禹貢作於虞時而係之夏書者禹之王以是功也禹貢上之所取謂之賦下之所供謂之貢是篇有貢有賦而獨以貢名篇者孟子曰夏后氏五十而貢貢者較數嵗之中以為常則貢又夏后氏田賦之緫名今文古文皆有纂疏林氏曰書有六體錯綜於五十八篇中可以意㑹不可以篇名求先儒増而為十曰貢征歌範亦不足盡不可從也禹貢實典之體可觸類而長矣貢乃賦税之緫稱田賦包篚皆在其中夏氏曰此篇所載非一獨以貢名篇者治水成功後條陳九州所有以為定法實以任土作貢為主故以貢名 王氏炎曰有賦有貢賦諸侯以供其國用貢諸侯以獻於天子挈貢以名篇有大一統之義存焉
  禹敷土隨山刋木奠髙山大川敷分也分别土地以為九州也奠定也定髙山大川以别州境也若兖之濟河青之海岱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淮海雍之黒水西河荆之荆衡徐之海岱淮豫之荆河梁之華陽黒水是也方洪水横流不辨區域禹分九州之地隨山之勢相其便宜斬木通道以治之又定其山之髙者與其川之大者以為之紀綱此三者禹治水之要故作書者首述之 曽氏曰禹别九州非用其私智天文地理區域各定故星土之法則有九野而在地者必有髙山大川為之限隔風氣為之不通民生其間亦各異俗故禹因髙山大川之所限者别為九州又定其山之髙峻水之深大者為其州之鎮秩其祭而使其國主之也纂疏曽氏曰祭法云共工氏霸九州其來乆矣洪水堙沒禹治水復分别之舜即位分為十二州分冀東為并東北為幽分青之東北為營至商又但言九圍九有爾雅九州有幽營而無青梁其商制歟周禮職方氏有幽并而無徐梁營則周制也 孔氏曰奠定也定其差秩祀禮所視 陳氏經曰定髙山大川為表識乃疆理大規模功成祭告如後三言旅山亦有之若專謂奠定祀禮則非也冀州冀州帝都之地三面距河兖河之西雍河之東豫河之北周禮職方河内曰冀州是也八州皆言疆界而冀不言者以餘州所至可見晁氏曰亦所以尊京師示王者無外之意纂疏晁氏曰堯都冀之平陽今晉州臨汾縣 王氏炎曰九州之名晉地有冀秦地有雍以地名州也蜀有梁山楚有荆山梁荆以山名州也沇省文作兖兖以水名州也唐氏曰青以方名豫以氣名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以俗名餘難以臆㫁九州之次先冀帝都也兖青河之下流徐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荆江淮之下流豫九州之中梁雍九州之上流也故其序如此 王氏曰冀三面距河河自積石東北流入中國則折而南流雍州在其西故曰西河至華隂折而東流豫州在其南故曰南河至大伾又折而西北流兖州在其東故曰東河以三州考之則冀州在東河之西西河之東南河之北此冀州境也冀冣廣兖最狹冀今河東河北皆在焉居天下四分之一舜分為幽并幽州燕薊幽涿朔奠等州是其域也并州太原澤潞晉代汾絳等州是其域也既載壺口經始治之謂之載壺口山名漢地志在河東郡北屈縣東南今隰州吉郷縣也 今按既載云者冀州帝都之地禹受命治水所始在所當先經始壺口等處以殺河勢故曰既載然禹治水施功之序則皆自下流始故次兖次青次徐次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次荆次豫次梁次雍兖最下故所先雍最髙故獨後禹言予決九川距四海濬畎澮距川即其用工之本末先決九川之水以距海則水之大者有所歸乂濬畎澮以距川則水之小者有所泄皆自下流以䟽殺其勢讀禹貢之書求禹貢之序當於此詳之纂疏林氏曰先儒以冀州既載為句者非當從蘇氏以既載壺口為句詩曰俶載南畝謂始有事於南畆此亦始有事於壺口也乂曰洪水汎濫其始必相水之大勢順地之髙下漸次導之其首尾本末大概相應下文所紀導山導水之序是也此序九州但各記一州之事及其山川所在施功之曲折非謂先治一州之水既畢更治一州也治梁及岐梁岐皆冀州山梁山吕梁山也在今石州離石縣東北爾雅云梁山晉望即冀州吕梁也吕不韋曰龍門未闢吕梁未鑿河出孟門之上又春秋梁山崩左氏榖梁皆以為晉山則亦指吕梁矣酈道元謂吕梁之石崇竦河流激盪震動天地此禹既事壺口乃即治梁也岐山在今汾州介休縣狐岐之山勝水所出東北流注於汾酈道元云後魏於狐岐置六壁防離石諸胡因為大鎮今六壁城在勝水之側實古河逕之險阨二山河水所經治之所以開河道也先儒以為雍州梁岐者非是纂疏陳氏大猷曰治水先地後績者覩成功而言也壺口梁岐太原皆先績後地者本用功之始而言也豈治之有難易歟魏志梁山北有龍門禹所鑿此最用功處水患莫甚於河河莫險於龍門吕梁鑿闢疑就狹處鑿而廣之未必如賈讓所謂墮㫁天地之性也吕氏曰此禹最用功處故首及之孟子謂禹行所無事如鑿龍門析厎柱闢伊闕豈無事哉鑿所當鑿不憚難而止乃是行所無事也若避難就易而謂行所無事可乎既修太原至於岳陽修因鯀之功而修之也廣平曰原今河東路太原府也岳太岳也周職方冀州其山鎮曰霍山地志謂霍太山即太岳在河東郡彘縣東今晉州霍邑也山南曰陽即今岳陽縣地也堯之所都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子雲冀州箴曰岳陽是都是也蓋汾水出於太原經於太岳東入於河此則導汾水也纂疏曽氏曰經始治之之謂載因舊治之之謂修記曰禹能修鯀之功覃懷厎績至于衡漳覃懐地名地志河内郡有懷縣今懷州也曽氏曰覃懷平地也當在孟津之東太行之西淶水出乎其西淇水出乎其東方洪水懷山襄陵之時而平地致功為難故曰厎績衡漳水名衡古横字地志漳水二一出上黨治縣大黽谷今平定軍樂平縣少山也名為清漳一出上黨長子縣鹿谷山今潞州長子縣𤼵鳩山也名為濁漳酈道元謂之衡水又謂之横水東至鄴合清漳東北至阜城入北河鄴今潞州涉縣也阜城今定逺軍東光縣也 又案桑欽云二漳異源而下流相合同歸於海唐人亦言漳水能獨達於海請以為瀆而不云入河者蓋禹之導河自洚水大陸至碣石入於海本隨西山下東北去周定王五年河徙砱礫則漸遷而東漢初漳猶入河其後河徙日東而取漳水益逺至欽時河自大伾而下已非故道而漳自入海矣故欽與唐人所言者如此纂疏孔氏曰漳水横流入河故曰衡漳曽氏曰河自大伾北流漳水東流而注之地形東西為横南北為從河北流而漳東注則河從而漳横矣厥土惟白壤漢孔氏曰無塊曰壤顔氏曰柔土曰壤夏氏曰周官大司徒辨十有二壤之物而知其種以教稼穡樹藝以土均之法辨五物九等制天下之地征則夫教民樹藝與因地制貢固不可不先於辨土也然辨土之宜有二白以辨其色壤以辨其性也蓋草人糞壤之法騂剛用牛赤緹用羊墳壤用麋渴澤用鹿糞治田疇各因色性而辨其所當用也曽氏曰冀州之土豈皆白壤云然者土㑹之法從其多者論也纂疏陳氏大猷曰白言色壤言質水患退而後土性復色質辨始可興地利定賦法也 緹音低絳色渴其列反鹵也渴澤故水處也㑹古外反計也厥賦惟上上錯厥田惟中中賦田所出榖米兵車之類錯雜也賦第一等而錯出第二等也田第五等也賦髙於田四等者地廣而人稠也林氏曰冀州先賦後田者冀王畿之地天子所自治併與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圃園田漆林之類而征之如周官載師所載賦非盡出於田也故以賦屬於厥土之下餘州皆田之賦也故先田而後賦又按九州九等之賦皆每州嵗入緫數以九州多寡相較而為九等非以是等田而責其出是等賦也冀獨不言貢篚者冀天子封内之地無所事於貢篚也纂疏孔氏曰多者為正少者為雜 陳采朱氏曰常出者為正閒出者為錯賦有九等乃計九州嵗入多寡相較以為之等非科定取民也取民則皆用什一耳恒衞既從大陸既作恒衞二水名恒水地志出常山郡上曲陽縣恒山北谷在今定州曲陽縣西北恒山也東入𣸦水薛氏曰東流合𣸦水至瀛州髙陽縣入易水晁氏曰今之恒水西南流至真定府行唐縣東流入於滋水又南流入於衡水非古逕矣衛水地志出常山郡靈壽縣東北即今真定府靈壽縣也東入滹沱河薛氏曰東北合滹沱河過信安軍入易水從從其道也大陸孫炎曰鉅鹿北廣阿澤河所經也程氏曰鉅鹿去古河絶逺河未嘗逕邢以行鉅鹿之廣阿非是按爾雅髙平曰陸大陸云者四無山阜曠然平地蓋禹河自澶相以北皆行西山之麓故班馬王横皆謂載之髙地則古河之在其冀以及枯洚之南率皆穿西山踵趾以行及其已過信洚之北則西山勢㫁曠然四平蓋以此地謂之大陸乃與下文北至大陸者合故隋改趙之昭慶以為大陸縣唐又割鹿城置陸渾縣皆疑鉅鹿之大陸不與河應而亦求之向北之地杜佑李吉甫以為邢趙深三州為大陸者得之作者言可耕治水患既息而平地之廣衍者亦可耕治也恒衛水小而地逺大陸地平而近河故其成功於田賦之後纂疏吕氏曰言水土平於田賦之前者其害大當先治也言於田賦後者其害小徐治之也島夷皮服海曲曰島海島之夷以皮服來貢也纂疏孔氏曰居島之夷還服其皮明水害除 林氏曰衣皮夷性不必水平乃得其皮夷不責其必貢欲效誠亦不拒也如蠙珠織皮之類耳 王氏炎曰北地寒故服皮南地暖故服卉以皮服為島夷之篚非也如檿絲織貝明以篚志之此特志其服與中國異聖人亦因而不革耳夾右碣石入于河碣石地志在北平郡驪城縣西南河口之地今平州之南也冀州北方貢賦之來自北海入河南向西轉而碣石在其右轉屈之間故曰夾右也程氏曰冀為帝都東西南三面距河他州貢賦皆以達河為至故此三方亦不必書而其北境則漢遼東西右北平漁陽上谷之地其水如遼濡滹易皆中髙不與河通故必自北海然後能達河也又按酈道元言驪城枕海有石如甬道數十里當山頂有大石如柱形韋昭以為碣石其山昔在河口海濵故以誌其入貢河道厯世既乆為水所漸淪入於海已去岸五百餘里矣戰國策以碣石在常山郡九門縣者恐名偶同而鄭氏以為九門無此山也纂疏禹之治水乃自下而上了又自上而下後人以為自上而下此大不然不先從下泄水却先從上理㑹下水泄未得下當愈甚 禹當時治水也只理㑹河患餘處亦不大段用功河水之行不得其所故汎濫浸及他處觀禹用功初只在冀州及兖青徐雍却不甚求東南積石龍門所謂作十有三載乃同者正在此處龍門至今横石㫁流水自上下勢極可畏向未經鑿治時龍門正道不甚泄故一派西滚入闗陜一派東滚徃河東故此為患最甚禹自積石至龍門著工夫最多又其上散從西域去徃徃亦不甚為患行河東者多流黄泥地中故只管推洗泥汁只管凝滯淤塞故道漸狹值丄流下來纔急故道不泄便致横湍他處先朝亦多造鐡為治河器竟亦何濟 孔氏曰碣石海畔山 蘇氏曰夾挾也自海入河逆流而西右顧碣石如在挾掖也濟河惟兖州兖州之域東南據濟西北距河濟河見導水蘇氏曰河濟之間相去不逺兖州之境東南跨濟非止於濟也愚謂河昔北流兖州之境北盡碣石河右之地後碣石之地淪入於海河益徙而南濟河之間始相去不逺蘇氏之説未必然也 林氏曰濟古文作泲説文註云此兖州之濟也其從水從齊者説文註云出常山房子縣賛皇山則此二字音同義異當以古文為正纂疏唐孔氏曰據謂跨之距至也兖州之境跨濟而過之 林氏曰自兖而下八州皆以髙山大川定其州之疆界序所謂别九州篇首所謂奠髙山大川也 王氏炎曰周定王五年河徙已非禹之故道漢元光三年河徙東郡更注渤海繼決⿰夸𤓰 -- 瓠子又決魏之館陶遂分為屯氏河大河在西屯河在東二河相並而行元帝永光中又決清河靈鳴犢口則河分流入於博州屯河始壅塞不通後又決於平原則東入齊入青以達於海而下流遂與漯為一王莽時河遂行漯川夫河不行於大伾之北而道於相魏之南則山澤在河之瀕者支川與河相貫者悉皆易位而與禹貢不合矣讀禹貢者不可不知也九河既道九河爾雅一曰徒駭二曰太史三曰馬頰四曰覆鬴五曰胡蘇六曰簡潔七曰鈎盤八曰鬲津其一則河之經流也先儒不知河之經流遂分簡潔為二既道者既順其道也 按徒駭河地志云滹沱河寰宇記云在滄州清池南許商云在平城馬頰河元和志在徳州安徳平原南東寰宇記云在棣州滴河北輿地記云即篤馬河也覆鬴河通典云在徳州安徳胡蘇河寰宇記云在滄浪之饒安無棣臨津三縣許商云在東光簡潔河輿地記云在臨津鈎盤河寰宇記云在樂陵東南從徳州平昌來輿地記云在樂陵鬲津河寰宇記云在樂陵東西北流入饒安許商云在鬲縣輿地記云在無棣太史河不知所在自漢以來講求九河者甚詳漢世近古止得其三唐人集累世積傳之語遂得其六歐陽志輿地記又得其一或新河而載以舊名或一地而互為兩説要之皆似是而非無所依據至其顯然謬誤者則班固以滹沱為徒駭而不知滹沱不與古河相涉樂史馬頰乃以漢篤馬河當之鄭氏求之不得又以為九河齊威塞其八流以自廣夫曲防齊之所禁塞河宜非威公之所為也河水可塞而河道果能盡平乎皆無稽攷之言也惟程氏以為九河之地已淪於海引碣石為九河之證以謂今滄州之地北與平州接境相去五百餘里禹之九河當在其地後為海水淪沒故其迹不存方九河未沒於海之時從今海岸東北更五百里平地河播為九在此五百里中又上文言夾右碣石則九河入海之處有碣石在其西北岸九河水道變遷難於推考而碣石通趾頂皆石不應仆沒今兖冀之地既無此石而平州正南有山而名碣石者尚在海中去岸五百餘里卓立可見則是古河自今以為海處向北斜行始分為九其河道已淪入於海明矣漢王横言昔天常連雨東北風海水溢西南出浸數百里九河之地已為海水所漸酈道元亦謂九河碣石苞淪於海後世儒者知求九河於平地而不知求碣石有無以為之證故前後異説竟無歸宿蓋非九河之地而強鑿求之宜其支離而不能的也纂疏孔氏曰河分為九道在此州界平原以北是 吕氏曰禹不惜數百里地疏為九河以分其勢善治水者不與水爭地也 愚按禹疏九河不過因河勢之自分而疏通之耳如吕氏説則非水自分而禹分之也雷夏既澤澤者水之鍾也雷夏地志在濟隂郡城陽縣西北今濮州雷澤縣西北也山海經云澤中有雷神龍身而人頰鼓其腹則雷然則本夏澤也因其神明之曰雷夏也洪水横流而入於澤澤不能受則亦汎濫奔潰故水治而後雷夏為澤纂疏唐孔氏曰洪水時髙原亦水澤不為澤今髙地水盡去此乃為澤也 孫氏曰既澤向未為澤今始為澤既豬向已為澤今復舊也灉沮㑹同灉沮二水名灉水曽氏曰爾雅水自河出為灉許慎云河灉水在宋又曰汳水受陳留浚儀隂溝至䝉為灉水東入於泗水經汳水出隂溝東至䝉為狙獾則灉水即汳水也灉之下流入於睢水沮水地志睢水出沛國芒縣睢水其沮水歟晁氏曰爾雅云自河出為灉濟出為濋求之於韻沮有楚音二水河濟之别也二説未詳孰是㑹者水之合也同者合而一也纂疏周氏希聖曰會同朝宗皆諸侯見天子之禮而以為喻王氏炎曰二水勢均故曰㑹同 陳氏經曰兖略不及山知多平地河患為甚也汳芳萬反 桑土既蠶是降丘宅土桑土宜桑之土既蠶者可以蠶桑也蠶性惡濕故水退而後可蠶然九州皆賴其利而獨於兖言之者兖地宜桑後世之濮上桑閒猶可驗也地髙曰丘兖地多在卑下水害尤甚民皆依丘陵以居至是始得下居平地也纂疏林氏曰兖瀕海受河濟之下流水患尤甚於他州今民始降丘宅土見他州人皆得平地而居矣兖貢絲織尤宜桑故特言之識之者農桑衣食之本也厥土黒墳厥草惟繇厥木惟條墳土脉墳起也如左氏所謂祭之地墳是也繇茂條長也 林氏曰九州之勢西北多山東南多水多山則草木為宜不待書也兖徐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三州最居東南下流其地卑濕沮洳洪水為患草木不得遂其性至是或繇或條或夭或喬而或漸包故於三州特言之以見水土平草木亦得遂其性也厥田惟中下厥賦貞作十有三載乃同田第六等賦第九等貞正也兖賦最薄言君天下者以薄賦為正也作十有三載乃同者兖當河下流之衝水激而湍悍地平而土踈被害尤劇今水患雖平而卑濕沮洳未必盡去土曠人稀生理鮮少必作治十有三載然後賦法同於他州此為田賦而言故其文屬於厥賦之下先儒以為禹治水所厯之年且謂此州治水最在後畢州為第九成功因以上文厥賦貞者謂賦亦第九與州正為相當殊無意義其説非是纂疏陳采朱氏曰通八年言之此州水平其後他州五年歟王氏炎曰水患未盡去則賦難定其等故十三載始校所収而定其賦之下下州界既狹又有浸灌之患賦所以最少 陳氏大猷曰賦輕重取其當耳薄者為正豈他州之賦皆非正乎什一天下中正豈但取於薄乎賦貞當缺疑兖賦必第九則無可疑者 馬氏廷鸞曰貞字不過下下之誤耳不煩於貞字取義厥貢漆絲厥篚織文貢者下獻其土所冇於上也兖地宜漆宜桑故貢漆絲也篚竹器筐屬也古者幣帛之屬則盛之以筐篚而貢焉經曰篚厥𤣥黄是也織文者織而有文錦綺之屬也以非一色故以織文緫之林氏曰有貢又有篚者所貢之物入於篚也纂疏林氏曰八州之貢兖雍最寡荆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最多 吕氏曰八州之貢皆服食器用之物所謂惟正之供也浮于濟漯達于河舟行水曰浮漯者河之枝流也兖之貢賦浮濟浮漯以達於河也帝都冀州三面距河達河則達帝都矣又按地志曰漯水出東郡東武陽至千乗入海程氏以為此乃漢河與漯殊異然亦不能明言漯河所在未詳其地也纂疏陳氏經曰因水入水曰達海岱惟青州青州之域東北至海西南距岱岱泰山也在今襲慶府奉符縣西北三十里纂疏孔氏曰東北據海唐孔氏曰青州東北跨海至遼東皆是舜十二州分青為營營即遼東是也漢公孫度據遼東自號青州刺史越海収東萊諸郡堯時青州當越海也嵎夷既略嵎夷薛氏曰今登州之地略經略為之封畛也即堯典之嵎夷濰淄其道濰淄二水名濰水地志云出瑯邪郡箕縣今密州莒縣東北濰山也北至都昌入海今濰州昌邑也淄水地志云出泰山郡萊蕪縣原山今淄州淄川縣東南七十里原山也東至博昌縣入濟今青州壽光縣也其道者水循其道也上文言既道者禹為之道也此言其道者汎濫既去水得其故道也林氏曰河濟下流兖受之淮下流徐受之江漢下流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受之青雖近海然不當衆流之衝但濰淄二水順其故道則其功畢矣比之他州用力最省者也纂疏夏氏曰既道其道皆語辭不必曲為之説厥土白墳海濵廣斥濵涯也海涯之地廣漠而斥鹵許慎曰東方謂之斥西方謂之鹵斥鹵鹹地可煮為鹽者也纂疏孔氏曰言復其斥鹵 林氏曰此州土有二種平地之上色白而性墳海濵之土彌望皆斥鹵厥田惟上下厥賦中上田地三賦第四也厥貢鹽絺海物惟錯岱畎絲枲鈆松怪石萊夷作牧厥篚檿絲鹽斥地所出絺細葛也錯雜也海物非一種故曰錯林氏曰既緫謂之海物則固非一物矣此與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州齒革羽毛惟木文勢正同錯蓋别為一物如錫貢磬錯之錯理或然也畎谷也岱山之谷也枲麻也怪石怪異之石也林氏曰怪石之貢誠為可疑意其必須以為器用之餙而有不可闕者非特貢其怪異之石以為玩好也萊夷顔師古曰萊山之夷齊有萊侯萊人即今萊州之地作牧者言可牧放夷人以畜牧為生也檿山桑也山桑之絲其韌中琴瑟之絃蘇氏曰惟東萊為有此絲以之為繒其堅韌異常萊人謂之山蠒纂疏蔡氏元度曰貢物不以精粗為敘而以多寡為敘青州鹽居多故敘於先他倣此 孔氏曰岱谷出此五物未必然 林氏曰凡貢不言所出之地者以一州所出皆可貢也言所出之地者以此地所出為良也 孫氏曰檿絲出於萊夷𤣥縞出於淮夷織具出於㠀夷故青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徐敘厥篚於三夷之下 愚謂惟錯海中雜物之説當蔡傳既采此説不當又采别為一物之説浮于汶達于濟汶水出泰山郡萊蕪縣原山今襲慶府萊蕪縣也西南入濟在今鄆州中都縣也蓋淄水岀萊蕪原山之隂東北而入海汶水出萊蕪原山之陽西南而入濟不言達河者因於兖也海岱及淮惟徐州徐州之域東至海南至淮北至岱而西不言濟者岱之陽濟東為徐岱之北濟東為青言濟不足以辨故略之也爾雅濟東曰徐州者商無青并青於徐也周禮正東曰青州者周無徐并徐於青也林氏曰一州之境必有四至七州皆言二至蓋以鄰州互見至此州獨載其三邊者止言海岱則嫌於青止言淮海則嫌於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故必曰海岱及淮而後徐州之疆境始别也淮沂其乂淮沂二水名淮見導水曽氏曰淮之源出於豫之境至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徐之間始大其汎濫為患尤在於徐故淮之治於徐言之也沂水地志云出泰山郡蓋縣艾山今沂州沂水縣也南至於下邳西南而入於泗曽氏曰徐州水以沂名者非一酈道元謂水出尼丘山西北徑魯之雩門亦謂之沂水水出太山武陽之冠石山亦謂之沂水而沂水之大則岀於泰山也又按徐之水有泗有汶有汴有漷而獨以淮沂言者周職方氏青州其川淮泗其浸沂沭周無徐州兼之於青周之青即禹之徐則徐之川莫大於淮淮乂則自泗而下凡為川者可知矣徐之浸莫大於沂沂乂則自沭而下凡為浸者可知矣 漷音郭沭音術蒙羽其藝蒙羽二山名蒙山地志在太山郡蒙隂縣西南今沂州費縣也羽山地志在東海郡祝其縣南今海州朐山縣也藝者言可種藝也纂疏林氏曰蒙山即語東蒙詩奄有龜蒙羽山即鯀殛處大野既豬大野澤名地志在山陽郡鉅野縣北今濟州鉅野縣也鉅即大也水蓄而復流者謂之豬按水經濟水至乗氏縣分為二南為菏北為濟酈道元謂一水東南流一水東北流入鉅野澤則大野為濟之所絶其所聚也大矣何承天曰鉅野廣大南導洙泗北連清濟徐之有濟於是乎見又鄆州中都西南亦有大野陂或皆大野之地也纂疏曽氏曰職方河東曰兖州其澤藪曰大野大野濟水之所絶則禹時蓋在徐之西兖之東也周無徐故專屬兖東原厎平東原漢之東平國今之鄆州也晁氏曰東平自古多水患數徙其城咸平中又徙城於東南則其下濕可知厎平者水患已去而厎於平也後人以其地之平故謂之東平又案東原在徐之西北而謂之東者以在濟東故也東平國在景帝亦謂濟東國云益知大野東原所以志濟也纂疏曽氏曰淮沂水之流者大野水之止者蒙羽地之髙者東原地之平者無不治也 王氏炎曰淮沂乂而後蒙羽藝大野豬而後東原平皆事之相因也厥土赤埴墳草木漸包土黏曰埴埴膩也黏泥如脂之膩也周有摶埴之工老氏言埏埴以為器惟土性黏膩細密故可摶可埏也漸進長也如易所謂木漸言其日進於茂而不已也包叢生也如詩之所謂如竹包矣言其叢生而稹也厥田惟上中厥賦中中田第二等賦第五等也厥貢惟土五色羽畎夏翟嶧陽孤桐泗濵浮磬淮夷蠙珠暨魚厥篚𤣥纎縞徐州之土雖赤而五色之土亦間有之故制以為貢周書作雒曰諸侯受命於周乃建大社於國中其壝東青土南赤上西白土北驪土中央舋以黄土将建諸侯鑿取其方面之土苞以黄土苴以白茅以為土封故曰受削土於周室此貢土五色意亦為是用也羽畎羽山之谷也夏翟雉具五色其羽中旌旄者也染人之職秋染夏鄭氏曰染夏者染五色也林氏曰古之車服器用以雉為飾者多不但旌旄也曽氏曰山雉具五色出於羽山之畎則其名山以羽者以此歟嶧山名地志云東海郡下邳縣西有葛嶧山古文以為嶧山下邳今淮陽軍下邳縣也陽者山南也孤桐特生之桐其材中琴瑟詩曰梧桐生矣于彼朝陽蓋草木之生以向日者為貴也泗水名出魯國卞縣桃墟西北陪尾山源有泉四四泉俱導因以為名西南過彭城又東南過下邳入淮卞縣今襲慶府泗水縣也濵水旁也浮磬石露水濵若浮於水然或曰非也泗濵非必水中泗水之旁近浮者石浮生土中不根著者也今下邳有石磬山或以為古取磬之地曽氏曰不謂之石者成磬而後貢也淮夷淮之夷也蠙蚌之别名也暨及也珠為服餙魚用祭祀今濠泗楚皆貢淮白魚亦古之遺制歟夏翟之出於羽畎孤桐之生於嶧陽浮磬之出於泗濵珠魚之出於淮夷各有所産之地非他處所有故詳其地而使貢也𤣥赤黒色幣也武成曰篚厥𤣥黄纎縞皆繒也禮曰及期而大祥素縞麻衣中月而禫禫而纎記曰冇虞氏縞衣而養老則知纎縞皆繒之名也曽氏曰𤣥赤而有黒色以之為衮所以祭也以之為端所以齋也以之為冠以為首服也黒經白緯曰纎纎也縞也皆去凶即吉之所服也纂疏林氏曰桐以向日孤生者良猶言孤竹之管陸農師曰桐性便濕地不生於岡詩傳曰梧桐不生髙岡太平而後生朝陽以此觀之生山陽難得而孤生者尤難得也 孔氏曰水中見石可以為磬 陳氏大猷曰磬聲清越取輕浮者良今海濵亦有浮石 孔氏曰𤣥黒繒縞白繒纎細也纎在中明二物皆當細浮于淮泗達于河許慎曰汳水受陳留浚儀隂溝至蒙為灉水東入于泗則淮泗之可以達于河者以灉至於泗也許慎又曰泗受泲水東入淮蓋泗水至大野而合泲然則泗之上源自泲亦可以通河也淮海惟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州之域北至淮東南至於海彭蠡既豬彭蠡地志在豫章郡彭蠡縣東合江西江東諸水跨豫章饒州南康軍三州之地所謂鄱陽湖者是也詳見導水陽鳥攸居陽鳥隨陽之鳥謂雁也今惟彭蠡洲渚之間千百為羣記陽鳥所居猶夏小正記雁北鄉也言澤水既豬洲渚既平而禽鳥亦得其居止而遂其性也纂疏唐孔氏曰日行夏至漸南冬至漸北鴻雁九月而南正月而北左思蜀都賦所謂木落南翔冰泮北徂是也 陳氏經曰日陽也此鳥南北與日進退故曰陽鳥三江既入唐仲初吳都賦註松江下七十里分流東北入海者為婁江東南流者為東江併松江為三江其地今亦名三江口吳越春秋所謂范蠡乗舟出三江之口者是也 又按蘇氏謂岷山之江為中江嶓冢之江為北江豫章之江為南江即導水所謂東為北江東為中江者既有東北二江則豫章之江為南江可知今案此為三江若可依據然江漢㑹於漢陽合流數百里至湖口而後與豫章江會又合流千餘里而後入海不復可指為三矣蘇氏知其説不通遂有味别之説禹之治水本為民去害豈如陸羽軰辨味烹茶為口腹計邪亦可見其説之窮矣以其説易以惑人故并及之或曰江漢之水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州巨浸何以不書曰禹貢書法費疏鑿者雖小必記無施勞者雖大亦略江漢荆州而下安于故道無俟濬治故在不書况朝宗于海荆州固備言之是亦可以互見矣此正禹貢之書法也纂疏三江之説多不同問東坡之説如何曰東坡不曽親見東南水勢只是意想硬説且江漢之水到漢陽軍已合為一不應至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州復言三江薛士龍説震澤下有三江入海疑他曽見東南水勢説得恐是 書中極有難考處只如禹貢説三江及荆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間地理是吾軰親自見者皆有疑至北方即無疑此無他是不曽見耳餘見後九江彭蠡説愚案三江不勝異説顔師古以為中江南江北江郭景純以為岷江浙江松江韋昭以為松江浙江浦陽江王介甫以為一江自義興一江自毗陵一江自吳縣皆據所見而言非禹舊迹也今皆不取既入入海也 陳氏大猷曰古有九河後合為一古有滎澤後湮為地安知彭蠡之下禹平水時不有三江而後或合為一乎酈道元謂東南地卑萬水所凑觸地成川故川舊瀆難以為憑禹迹之不可考者多矣凡舍經文而指後世流𣲖之分合水道之通塞地名之同異以為説者以論後世之地理則可以論禹迹之舊則難也震澤厎定震澤太湖也周職方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州藪曰其區地志在吳縣之西南五十里今蘇州吳縣也曽氏曰震如三川震之震若今湖翻是也具區之水多震而難定故謂之震澤厎定者言厎于定而不震蕩也篠簜既敷厥草惟夭厥木惟喬厥土惟塗泥篠箭竹簜大竹郭璞曰竹闊節曰簜敷布也水去竹已布生也少長曰夭喬髙也塗泥水泉濕也下地多水其土淖纂疏王氏炎曰少長曰夭猶言桃之夭夭上竦曰喬猶言南有喬木厥田惟下下厥賦下上上錯田第九等賦第七等雜出第六等也言下上上錯者以本設賦九等分為三品下上與中下異品故變文言下上上錯也纂疏王氏炎曰土塗泥故田下下南方水淺土薄不如北方地力厚也 林氏曰田最下而賦七或六者人工修也厥貢惟金三品瑶琨篠簜齒革羽毛惟木島夷卉服厥篚織貝厥包橘柚錫貢三品金銀銅也瑶琨玉石名詩曰何以舟之維玉及瑶琨説文云石之美似玉者取之可以為禮器篠之材中於矢之笴簜之材中於樂之管簜亦可為符節周官掌節有英簜象有齒犀兕有革鳥有羽獸有毛木楩梓豫章之屬齒革可以成車甲羽毛可以為旌旄木可以備棟宇器械之用也島夷東南海島之夷卉草也葛越木綿之屬織貝錦名織為貝文詩曰貝錦是也今南夷木綿之精好者亦謂之吉貝海島之夷以卉服來貢而織貝之精者則入篚焉包裹也小曰橘大曰柚錫者必待錫命而後貢非嵗貢之常也張氏曰必錫命乃貢者供祭祀燕賔客則詔之口腹之欲則難於出令也纂疏唐孔氏曰貝水介蟲有文彩 蘇氏曰橘柚苟常貢則勞害如漢唐荔枝矣 笴各旱反正作簳㳂于江海達于淮泗順流而下曰㳂㳂江入海自海而入淮泗不言達於河者因於徐也禹時江淮未通故㳂於海至吳始開邗溝隋人廣之而江海舟船始通也孟子言排淮泗而注之江記者之誤也纂疏惟漢入江汝泗自入淮而淮自入海分明是誤蓋一時牽於文勢而不暇考其實爾 孔氏曰㳂江入海自海入淮自淮入泗 陳氏曰循行水涯曰㳂水之險莫如江海遇風濤多㳂岸而行所以獨言㳂不言浮以著其險也 王氏炎曰兖言浮于濟漯達于河故青言浮于汶達于濟徐言浮于淮泗達于河故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言㳂于江海達于淮泗皆因上文以見所由達于河也 邗古寒反荆及衡陽惟荆州荆州之域北距南條荆山南盡衡山之陽荆衡各見導山唐孔氏曰荆州以衡山之陽為至者蓋南方惟衡山為大以衡陽言之見其地不止此山而猶包其南也纂疏禹治水想亦不曽遍厯天下如荆州乃三苗之國不曽一一皆到徃徃是使官屬去彼相視其山川其圖説以歸作此一書耳故今禹貢所載南方山川多與今地面上所有不同 曽氏曰有兩荆山此荆州之荆山非雍州荆岐既旅之荆山此荆山其南為荆州其北為豫州漢志此荆山在南郡臨沮縣衡山在長沙湘南縣北距荆山南及衡陽為荆州即今湖南湖北地也今江西亦半屬荆州江漢朝宗于海江漢見導水春見曰朝夏見曰宗朝宗諸侯見天子之名也江漢合流於荆去海尚逺然水道已安而無有壅塞横決之患雖未至海而其勢已奔趨於海猶諸侯之朝宗於王也纂疏王氏曰江漢𤼵源於梁入海於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合流趨海之勢已見於荆漢水入江處在漢陽軍大别山下正屬荆州九江孔殷九江即今之洞庭也水經言九江在長沙下雋西北楚地記曰巴陵潇湘之淵在九江之間今岳州巴陵縣即楚之巴陵漢之下雋也洞庭正在其西北則洞庭之為九江審矣今沅水漸水元水辰水敘水酉水澧水資水湘水皆合於洞庭意以是名九江也孔甚殷正也九江水道甚得其正也 案漢志九江在廬江郡之尋陽縣尋陽記九江之名一曰烏江二曰蜯江三曰烏白江四曰嘉靡江五曰畎江六曰源江七曰廪江八曰提江九曰菌江今詳漢九江郡之尋陽乃禹貢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州之境而唐孔氏又以為九江之名起於近代未足為據且九江派别取之邪亦必首尾短長大略均布然後可目之為九然其一水之間當有一洲九江之間沙水相間乃為十有七道而今尋陽之地将無所容况沙洲出沒其勢不常果可以為地理之定名乎設使派别為九則當曰九江既道不應曰孔殷於導江當曰播九江不應曰過九江反復參攷則九江非尋陽明甚本朝胡氏以洞庭為九江者得之曽氏亦謂導江曰過九江至于東陵東陵今之巴陵今巴陵之上即洞庭也因九水所合遂名九江故下文導水曰過九江經之例大水合小水謂之過則洞庭之為九江益以明矣纂疏朱子九江彭蠡説今載於下文導江後愚案江漢朝宗於海即繼曰九江孔殷導江不曰播九江而曰過九江則大江自大江九江自九水可見孔氏所謂江於此分為九道者其義明矣證以導江東至於澧過九江至於東陵則九江當在澧州之下巴陵之上而不在尋陽與今之江州尤明矣朱蔡以洞庭湖當之辨證詳明從之可也謂江南之水皆呼為江禹時澧之下巴陵之上自有九水今年已乆逺陸谷變遷不可以今水證古水闕之亦可也沱潛既道爾雅曰水自江出為沱自漢出為潛凡水之出於江漢者皆有此名此則荆州江漢之出者也今案南郡枝江縣有沱水然其流入江而非出於江者也華容縣有夏水首出於江尾入於沔亦謂之沱若潛水則未有見也纂疏王氏炎曰沱水在今江州府枝江縣土人謂枝江為百里洲夾江沱二水之間其與江分處謂之上沱與江合處謂之下沱隋志南郡松滋縣有涔涔即古潛字故史記云沱涔既道今松滋分為潛江縣矣雲土夢作乂雲夢澤名周官職方荆州其澤藪曰雲夢方八九百里跨江南北華容枝江江夏安陸皆其地也左傳楚子濟江入於雲中又楚子以鄭伯田於江南之夢合而言之則為一别而言之則二澤也雲土者雲之地土見而已夢作乂者夢之地已可耕治也蓋雲夢之澤地勢有髙卑故水落有先後人工有早晚也纂疏江陵之下岳州之上是雲夢又曰江陸之下連岳州是雲夢厥土惟塗泥厥田惟下中厥賦上下荆州之土與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州同故田比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只加二等而賦為第三等者地濶而人工修也厥貢羽毛齒革惟金三品杶榦栝柏礪砥砮丹惟箘範楛三邦厎貢厥名包匭菁茅厥篚𤣥纁璣組九江納錫大龜荆之貢與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州大抵多同然荆先言羽毛者漢孔氏所謂善者為先也案職方氏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州其利金錫荆州其利丹銀齒革則荆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所産不無優劣矣杶栝柏三木名也杶木似樗而可為弓榦栝木柏葉松身礪砥皆磨石砥以細密為名礪以麄糲為稱砮者中矢鏃之用肅慎氏貢石砮者是也丹丹砂也箘簵竹名楛木名皆可以為矢董安于之治晉陽也公宫之垣皆以荻蒿苫楚廩之其髙大餘趙襄子𤼵而試之其堅則箘簵不能過也則箘簵蓋竹之堅者其材巾矢之笴楛肅慎氏貢楛矢者是也三邦未詳其地厎致也致貢箘簵楛之有名者也匭匣也菁茅有刺而三脊所以供祭祀縮酒之用既包而又匣之所以示敬也齊桓公責楚貢包茅不入王祭不供無以縮酒又管子云江淮之間一茅而三脊名曰菁茅菁茅一物也孔氏謂菁以為菹者非是今辰州麻陽縣包茅山出包茅有刺而三脊纁周禮染人夏纁𤣥纁絳色幣也璣珠不圓者組綬類大龜尺有二寸所謂國之守龜非可常得故不為常貢若偶得之則使之納錫於上謂之納錫者下與上之辭重其事也纂疏薛氏曰貢以多為先苟必先善者則梁鐵先銀豈銀不如鐵乎 孔氏曰榦柘也蘇氏曰杶柘也以為弓榦或曰杶古椿字栝古檜字曽氏曰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言惟木多不勝名也荆木名之貢止此也周禮春官司尊彝醴齊縮酌註云以茅縮去滓也
  鄭氏曰此州染𤣥纁色善故貢之 愚按世子執纁公之孤執𤣥𤣥黒色纁赤色二色幣也蔡云𤣥纁絳色幣恐非浮于江沱潛漢逾于洛至于南河江沱潛漢其水道之出入不可詳而大勢則自江沱而入潛漢也逾越也漢與洛不通故舍舟而陸以達于洛自洛而至南河也程氏曰不徑浮江漢兼用沱潛者隨其貢物所出之便或由經流或循枝派期於便事而已纂疏王氏曰江沱潛漢均與洛不通必陸行逾洛然後由洛可至南河凡曰逾皆水道不通遵陸而後達也逾于沔同荆河惟豫州豫州之域西南至南條荆山北距大河纂疏問周公定豫州為天地之中東西南北各五千里今北邊無極而南方交趾際海道里長短夐殊何以云各五千里曰此但以中國地段 -- 𠭊 or 叚 ?四方相去言之未説極邊與際海處周公以土圭測天地之中則豫州為中而南北東西際天各逺許多至於北逺而南近則地形有偏耳所謂地不滿東南也伊洛瀍澗既入于河伊水山海經曰熊耳之山伊水出焉東北至洛陽縣南北入於洛郭璞云熊耳在上洛縣南今商州上洛縣也地志言伊水出𢎞農盧氏之熊耳者非是洛水地志云出𢎞農郡上洛縣冢領山水經謂之讙舉山今商州洛南縣冢領山也至鞏縣入河今河南府鞏縣也瀍水地志云出河南郡榖城縣替亭北今河南府河南縣西北有古榖城縣其北山實瀍水所出也至偃師縣入洛今河南府偃師縣也澗水地志云出𢎞農郡新安縣東南入於洛新安在今河南府新安澠池之間今澠池縣東二十三里新安城是也城東北有白石山即澗水所出酈道元云世謂之廣陽山然則澗水出今之澠池至新安入洛也伊瀍澗水入于洛而洛水入於河此言伊洛瀍澗入于河若四水不相合而各入河者猶漢入江江入海而荆州言江漢朝宗于海意同蓋四水並流小大相敵故也詳見下文滎波既豬滎波二水名濟水自今孟州温縣入河潛行絶河南溢為滎在今鄭州滎澤縣西五里敖倉東南敖倉者古之敖山也案今濟水但入河不復過河之南滎瀆水受河水有石門謂之滎口石門也鄭康成謂滎今塞為平地滎陽民猶謂其處為滎澤酈道元曰禹塞淫水於滎陽下引河東南以通淮泗濟水分河東南流漢明帝使王景即滎水故瀆東注浚儀謂之浚儀渠漢志謂滎陽縣有狼蕩渠首濟者是也南曰狼蕩北曰浚儀其實一也波水周職方豫州其川滎雒其浸波溠爾雅云水自洛出為波山海經曰婁涿之山波水出其隂北流注於榖二説不同未詳孰是孔氏以滎波為一水者非也導菏澤被孟豬菏澤地志在濟隂郡定陶縣東今興仁府濟隂縣南三里其地有菏山故名其澤為菏澤也蓋濟水所經水經謂南濟東過冤句縣南又東過定陶縣南又東北菏水東出焉是也被及也孟豬爾雅作孟諸地志在梁國睢陽縣東北今南京虞城縣西北孟諸澤是也曽氏曰被覆也菏水衍溢導其餘波入於孟豬不常入也故曰被厥土惟壤下土墳壚土不言色者其色雜也壚䟽也顔氏曰𤣥而疏者謂之壚其土有髙下之不同故别言之纂疏土氏炎曰壤則為沃下等之土則墳壚為瘠 顧氏臨曰髙地則壤下地則壚如青厥土白墳海濵廣斥是也厥田惟中上厥賦錯上中田第四等賦第二等雜出第一等也厥貢漆枲絺紵厥篚纎纊錫貢磬錯林氏曰周官載師漆林之征二十有五周以為征而此乃貢者蓋豫州在周為畿内故載師掌其征而不制貢禹時豫在畿外故有貢也推此義則冀不言貢者可知顔師古曰織紵以為布及練然經但言貢枲與紵成布與未成布不可詳也纊細綿也磬錯治磬之錯也非所常用之物故非常貢必待錫命而後納也與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州橘柚同然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州先言橘柚而此先言錫貢者橘柚言包則於厥篚之文無嫌故言錫貢在後磬錯則與厥篚之文嫌於相屬故言錫貢在先立言之法也纂疏孔氏曰纎纊細綿也林氏曰纎自為一物 愚案徐之𤣥纎縞則纎為繒此之纎纊則當為細孔説是浮于洛達于河豫州去帝都最近豫之東境徑自入河豫之西境則浮于洛而後至河也華陽黒水惟梁州梁州之境東距華山之南西據黒水華山即太華見導山黒水見導水纂疏曽氏曰華山即西岳在梁雍之東其陽為梁州其隂為雍州 王氏曰於後世為巴蜀今四川地也岷嶓既藝岷嶓二山名岷山地志在蜀郡湔氐道西徼外在今茂州汶山縣江水所出也晁氏曰蜀以山近江源者通為岷山連峯接岫重疊險阻不詳逺近青城天彭諸山之所環遶皆古之岷山青城乃其第一峯也嶓冢山地志云在隴西郡氐道縣漾水所出又云在西縣今興元府西縣三泉縣也蓋嶓冢一山跨於兩縣云川原既滌水去不滯而無汎溢之患其山已可種藝也纂疏王氏炎曰江漢𤼵源此州方江漢之源未滌水或汎濫二山下其地有荒而不治者今既可種藝知二水之順流也沱潛既道此江漢别流之在梁州者沱水地志蜀郡郫縣江沱在東西入大江郫縣今成都府郫縣也又地志云蜀郡汶江縣江沱在西南東入江汶江縣今永康軍導江縣也潛水地志云巴郡宕渠縣潛水西南入江宕渠今渠州流江縣也酈道元謂宕渠縣有大穴潛水入焉通罡山下西南潛出南入於江又地志漢中郡安陽縣灊谷水出西南入漢灊音潛安陽縣今洋州真符縣也 又案梁州乃江漢之原此不志者岷之藝導江也嶓之藝導漾也道沱則江悉矣道潛則漢悉矣上志岷嶓下志沱潛江漢源流於是而見纂疏王氏炎曰江漢𤼵源梁州而入荆州故荆梁皆言沱潛既道蔡蒙旅平蔡蒙二山名蔡山輿地記在今雅州嚴道縣蒙山地志蜀郡青衣縣今雅州名山縣也酈道元謂山上合下開沫水逕其間溷崖水脉漂疾厯代為患蜀郡太守李冰𤼵卒鑿平溷崖則此二山在禹為用功多也祭山曰旅旅平者治功畢而旅祭也纂疏陳氏大猷曰古人舉事必祭况治水大事必不敢忽然旅獨於梁雍言之者九州終於梁雍以見前諸州名山皆有祭也旅獨於蔡蒙荆岐言之者紀梁之山終於蔡蒙紀雍之山始於荆岐以見州内諸名山皆有祭也故下文復以九山刋旅緫結之然特言於諸州之後其先成民而後致力於神之意和夷厎績和夷地名嚴道以西有和川有夷道或其地也又案晁氏曰和夷二水名和水今雅州滎經縣北和川水自蠻界羅嵒州東西來逕蒙山所謂青衣水而入岷江者也夷水出巴郡魚復縣東南過佷山縣南又東過夷道縣北東入于江今詳二説皆未可必但經言厎績者三覃懷原隰既皆地名則此恐為地名或地名因水亦不可知也纂疏鄭氏曰和夷和上之夷人也 曽氏曰嚴道有和川夷人居之厥土青黎黎黒也厥田惟下上厥賦下中三錯田第七等賦第八等雜出第七第九等也案賦雜出他等者或以為嵗有豐凶或以為户有増減皆非也意者地力有上下年分不同如周官田一易再易之類故賦之等第亦有上下年分冀之正賦第一等而間嵗第二等也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正賦第七等而間嵗第六等也豫之正賦第二等而間嵗第一等也梁之正賦第八等而間嵗出第七第九等也當時必有條目其詳今不存矣書之所載特凡例也若謂嵗之凶豐户之増減則九州皆然何獨於冀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豫梁四州言哉纂疏或曰閒出第六第七第九厥貢璆鐵銀鏤砮磬熊羆狐狸織皮璆玉磬鐵柔鐵也鏤剛鐵可以刻鏤者也磬石磬也言鐵而先於銀者鐵之利多於銀也後世蜀之卓氏程氏以鐵冶富擬封君則梁之利尤在於鐵也織皮者梁州之地山林為多獸之所走熊羆狐狸四獸之皮製之可以為裘其毳毛織之可以為罽也 林氏曰徐州貢浮磬此州既貢玉磬又貢石磬豫州又貢磬錯以此觀之則知當時樂器磬最為重豈非以其聲角而在清濁小大之間最難得其和者哉纂疏鄒氏近仁曰漢志犍為郡朱提縣有朱提山出銀每八兩為一流直加他銀幾十之六犍為梁州境銀獨美故以貢朱提音誰時罽居例反西傾因桓是來浮于潛逾于沔入于渭亂于河西傾山名地志在隴西郡臨洮縣西今洮州臨潭縣西南桓水名水經曰西傾之南桓水出焉蘇氏曰漢始出為漾東南流為河至漢中東行為漢沔酈道元曰自西傾而至葭萌浮于西漢西漢即潛水也自西漢遡流而届於晉壽界阻漾枝津南厯岡北迤邐接漢沔厯漢川至於襃水逾襃而暨於衙嶺之南溪灌於斜川屆於武功而北以入於渭漢武帝時人有上書欲通襃斜道及漕事下張湯問之云襃水通沔斜水通渭皆可以漕從南陽上沔入襃襃絶水至斜間百餘里以車轉從斜下渭如此則漢中榖可致經言沔渭而不言襃斜者因大以見小也襃斜之間絶水百餘里故曰逾然於經文則當曰逾於渭今曰逾於沔此又未可曉也絶河而渡曰亂纂疏西傾在雍州其人有事於京師者必道從梁州因桓水而來故梁貢道及之 葉氏曰雍言織皮崑崙析支渠搜則非中國之貢明矣疑西傾即西戎之境熊羆狐狸織皮文與西傾因桓是來相屬謂四獸織皮西傾之戎因桓水而以此來貢也 孔氏曰漢上曰沔黒水西河惟雍州雍州之域西據黒水東距西河謂之西河者主冀都而言也纂疏林氏曰雍梁皆以黒水為境不當言據王氏炎曰雍州之地秦漢曰闗中 弱水既西柳宗元曰西海之山有水焉散渙無力不能負芥投之則委靡墊沒及厎而後止故名曰弱既西者導之西流也地志云在張掖郡刪丹縣薛氏曰弱水出吐谷渾界窮石山自刪丹西至合黎山與張掖縣河合又案通鑑魏太武擊柔然至栗水西行至菟園水分軍収討又循弱水西行至涿邪山則弱水在菟園水之西涿邪山之東矣北史載太武至菟園水分軍搜討東至瀚海西接張掖水北度燕然山與通鑑小異豈瀚海張掖水於弱水為近乎程氏據西域傳以弱水為在條支援引甚悉然長安西行一萬二千二百里又百餘日方至條支其去雍州如此之逺禹豈應窮荒而導其流也哉其説非是纂疏程氏曰弱水初必壅遏而東既導之西則逆者順矣 林氏曰衆水皆東而弱水獨西黒水獨南因其性與勢之自然也強欲東之則逆其自然非行所無事矣涇屬渭汭涇渭汭三水名涇水地志出安定郡涇陽縣西今原州百泉縣岍頭山也東南至馮翊陽陵縣入渭今永興軍髙陵縣也渭水地志出隴西郡首陽縣西南今渭州渭源縣鳥鼠山西北南谷山也東至京兆船司空縣入河今華州華隂縣也汭水地志作芮扶風汧縣弦蒲藪芮水出其西北東入涇今隴州汧源縣弦蒲藪有汭水焉周職方雍州其川涇汭詩曰芮鞫之即皆謂是也屬連屬也涇水連屬渭汭二水也纂疏陳氏大猷曰涇渭汭案禮與詩固可以汭為水名然下文言龍門西河會于渭汭以為二水則不通猶媯汭洛汭亦非可以為汭水也 愚案孔云水北曰汭一云水曲曰汭文如東過洛汭耳詩云涇以渭濁未嘗及汭水也漆沮之從灃之同皆從同於渭耳未嘗與汭通也蔡云三水恐非漆沮既從漆沮二水名漆水寰宇記自耀州同官縣東北界來經華原縣合沮水沮水地志出北地郡直路縣東今坊州宜君縣西北境也寰宇記沮水自坊州昇平縣北子午嶺出俗號子午水下合榆谷慈馬等川遂為沮水至耀州華原縣合漆水至同州朝邑縣東南入渭二水相敵故並言之既從者從於渭也又按地志謂漆水出扶風縣晁氏曰此豳之漆也水經漆水出扶風杜陽縣程氏曰杜陽今岐山普潤縣之地亦漢漆縣之境其水入渭在灃水之上與經序渭水節次不合非禹貢之漆水也澧水攸同灃水地志作酆出扶風鄠縣終南山今永興軍鄠縣山也東至咸陽縣入渭同者同於渭也渭水自鳥鼠而東灃水南注之涇水北注之漆沮東北注之曰屬曰從曰同皆主渭而言也纂疏王氏炎曰從如少之從長渭大而漆沮小故言從灃渭相若故言同 鄠音户荆岐既旅終南惇物至于鳥鼠荆岐二山名荆山即北條之荆地志在馮翊懷徳縣南今耀州富平縣掘陵原也岐山地志在扶風美陽縣西北今鳯翔府岐山縣東北十里也終南惇物鳥鼠亦皆山名終南地志古文以太一山為終南山在扶風武功縣今永興軍萬年縣南五十里也惇物地志古文以垂山為惇物在扶風武功縣今永興軍武功縣也鳥鼠地志在隴西郡首陽縣西南今渭州渭源縣西也俗呼為青雀山舉三山而不言所治者蒙上既旅之文也原隰厎績至于豬野廣平曰原下濕曰隰詩曰度其隰原即指此也鄭氏曰其地在豳今邠州也豬野地志云武威縣東北有休屠澤古今以為豬野今涼州姑臧縣也治水成功自髙而下故先言山次原隰次陂澤也三危既宅三苗丕敘三危即舜竄三苗之地或以為燉煌未詳其地三苗之竄在洪水未平之前及是三危已既可居三苗於是大有功敘今案舜竄三苗以其惡之尤甚者遷之而立其次者於舊都今既竄者已丕敘而居於舊都者尚桀鷔不服蓋三苗舊都山川險阻氣習使然今湖南猺洞時猶竊𤼵俘而詢之多為猫姓豈遺種歟纂疏後漢西羌傳註三危在今沙州燉煌縣東南山有三峯故曰三危 吕氏曰三苗有罪自當竄逐𤼵政施仁自當及之故治水至三危亦必使安宅丕敘後世謂投四裔若棄之者非聖人之心也厥土惟黄壤黄者土之正色林氏曰物得其常性者最貴雍州之土黄壤故其田非他州所及纂疏愚案土黄壤最貴故雍田上上塗泥最下故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田下下厥田惟上上厥賦中下田第一等而賦第六等者地狹而人功少也纂疏王氏炎曰東方朔云闗中之地號為畝直一金田上上可知 唐孔氏曰此州與荆州田賦升降皆較六等荆升之極故云人功修此降之極故云人功少厥貢惟球琳琅玕球琳美玉也琅玕石之似珠者爾雅曰西北之美者有崑崙虛之球琳琅玕今南海有青琅玕珊瑚屬也纂疏孫氏曰貢非一類物者不言惟一類物皆言惟浮于積石至于龍門西河㑹于渭汭積石地志在金城郡河闗縣西南羌中今鄯州龍支縣界也龍門山地志在馮翊夏陽縣今河中府龍門縣也西河冀之西河也雍之貢道有二其東北境則自積石至于西河其西南境則㑹于渭汭言渭汭不言河者蒙梁州之文也他州貢賦亦當不止一道𤼵此例以互見耳 案邢恕奏乞下熙河路打造船五百隻于黄河順流放下至㑹州西小河内藏放熙河路漕使李復奏竊知邢恕欲用此船載兵順流而下去取興州契勘㑹州之西小河鹹水其濶不及一丈深止于一二尺豈能藏船黄河過㑹州入韋精山石峽險窄自上垂流直下髙數十丈船豈可過至西安州之東大河分為六七道散流渭之南山逆流數十里方再合逆溜水淺灘磧不勝舟載此聲若出必為夏國侮笑事遂寝邢恕之策如李復之言可謂謬矣然此言貢賦之路亦曰浮于積石至于龍門西河則古來此處河道固通舟楫矣而復之言乃如此何也姑録之以備叅攷云織皮崑崙析支渠搜西戎即敘崑崙即河源所出在臨羌析支在河闗西千餘里渠搜水經曰河自朔方東轉經渠搜縣故城北蓋近朔方之地也三國皆貢皮衣故以織皮冠之皆西方戎落故以西戎緫之即就也雍州水土既平而餘功及于西戎故附于末 蘇氏曰青徐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三州皆萊夷淮夷島夷所篚此三國亦篚織皮但古語有顛倒詳略爾其文當在厥貢惟球琳琅玕之下浮于積石之上簡編脱誤不可不正愚謂梁州亦篚織皮恐蘇氏之説為然纂疏碧梧馬氏曰九州惟冀州所書曰治曰修云者有事之辭也其餘則皆無事之辭 愚案惟冀有修治之辭餘州皆無之非餘州皆無事也以冀例之見餘州之役自禹創始者皆曰治修鯀之功者皆曰修蒙冀文也導岍及岐至于荆山逾于河壺口雷首至于太岳厎柱析城至于王屋太行恒山至于碣石入于海此下隨山也岍岐荆三山皆雍州山岍山地志扶風岍縣西吳山古文以為汧山今隴州吳山縣吳嶽山也周禮雍州山鎮曰嶽山又案寰宇記隴州汧源有汧山汧水所出禹貢所謂岍山也晁氏以為今之隴山天井金門秦嶺山者皆古之岍也岐荆見雍州壺口雷首太岳厎柱析城王屋太行恒山皆冀州山壺口太岳碣石見冀州雷首地志在河東郡蒲坂縣南今河中府河東縣也厎柱石在大河中流其形如柱今陜州陜縣三門山是也析城地志在河東郡濩澤縣西今澤州陽城縣也晁氏曰山峯四面如城王屋地志在河東郡垣縣東北今絳州垣曲縣也晁氏曰山状如屋太行山地志在河内郡山陽縣西北今懷州河内也恒山地志在常山郡上曲陽縣西北今定州曲陽也逾者禹自荆山而過于河也孔氏以為荆山之脉逾河而為壺口雷首者非是蓋禹之治水隨山刋木其所表識諸山之名必其髙大可以辨疆域廣博可以奠民居故謹而書之以見其施功之次第初非有意推其脉絡之所自來若今之葬法所言也若必實以山脉言之則尤見其説之謬妄蓋河北諸山根本脊脉皆自代北寰武嵐憲諸州乗髙而來其脊以西之水則西流以入龍門西河之上流其脊以東之水則東流而為桑乾幽冀以入于海其西一支為壺口太岳次一支包汾晉之源而南出以為析城王屋而又西折以為雷首又次一支乃為太行又次一支乃為恒山其間各隔沁潞諸川不相連屬豈自岍岐跨河而為是諸山哉山之經理者已附于逐州之下於此又條列而詳記之而山之經緯皆可見矣王鄭有三條四列之名皆為未當今據導字分之以為南北二條而江河以為之紀于二之中又分為二焉此北條大河北境之山也纂疏問味别地脉之説曰禹治水不知是要水有所歸不為民害還是只要辨味點茶如陸羽之流尋脉踏地如風水之流耶且太行自西北𤼵脉來為天下之脊此是中國大形勢其厎柱王屋等山皆是太行山脚今説者分隂陽列言導岍及岐至于荆山荆山山脉逾河而過為壺口雷首厎柱析城王屋碣石則是荆山地脈却來做太行山脚其所謂地脈尚説不通况禹貢本非理㑹地脉耶 陳氏大猷曰丄文每州各言境内山川首尾不貫且自東而西非自然之形勢故於此通説九州之山川聯貫首尾更從西而東以著自然之形勢 吕氏曰山川之分見於九州者其經也聚見于後者其緯也無經不知其定所無緯不知其脉絡此作書之妙也導山或云隨山通道以相視其源委脉絡或云治山旁小水二説當兼用隨山治水故以道言如止相山勢何導之有山有脉絡條列固不可誣而水源必出於山水勢必因於山既隨山通道相其脉絡源委又因以導山旁澗谷之水而納之川二説蓋並行而不相悖也 林氏曰禹本導川歸海今乃先以導山蓋方洪水懷襄故川舊瀆皆浸沒不可見欲施工無所措手故先以九州髙山為表識自西決之使東以殺其滔天之勢水既順下漸入于海則川流故迹稍稍可求於是濬川之功可施始決九川距四海蓋先隨山而後濬川其序不得不然也 愚案三條之説出於馬融王肅以岍岐至碣石為北條西傾至陪尾為中條嶓冢至敷淺原為南條然内方大别在荆州岷在梁州相去數千里豈可合為一條四列之説出於鄭𤣥謂岍岐為正隂列西傾為次隂列嶓冢為次陽列岷山為正陽列四列雖是而隂陽正次名稱未當宜蔡氏以二條四列訂之云西傾朱圉鳥鼠至于太華熊耳外方桐柏至于陪尾西傾朱圉鳥鼠太華雍州山也熊耳外方桐柏陪尾豫州山也西傾見梁州朱圉地志在天水郡冀縣南今秦州大潭縣也俗呼為白巖山鳥鼠見雍州太華地志在京兆華隂縣南今華州華隂縣南二十里也熊耳在商州上洛縣詳見豫州外方地志潁川郡崈髙縣有崈髙山古文以為外方在今西京登封縣也桐柏地志在南陽郡平氏縣東南今唐州桐柏縣也陪尾地志江夏郡安陸縣東北有横尾山古文以為陪尾今安州安陸也西傾不言導者蒙導岍之文也此北條大河南境之山也纂疏孔氏曰西傾朱圉在積石以東鳥鼠渭水所出在隴山之西三者雍州之南山至于太華相首尾而東太華熊耳外方桐柏四山相連東南在豫州界洛經熊耳伊經外方淮出桐柏經陪尾凡此皆先舉所施功之山於上而後條列所治水於下互相備 曽氏曰岍與西傾皆雍州之山故西傾不言導其文蒙于導岍也岷嶓皆梁州之山故岷山不言導其文蒙于嶓冡也導嶓冢至于荆山内方至于大别冢即梁州之嶓也山形如冢故謂之嶓冢詳見梁州荆山南條荆山地志在南郡臨沮縣北今襄陽府南章縣也内方大别亦山名内方地志章山古文以為内方山在江夏郡竟陵縣東北今荆門軍長林縣也左傳吳與楚戰楚濟漢而陳自小别至于大别蓋近漢之山今漢陽軍漢陽縣北大别山是也地志水經云在安豐者非是此南條江漢北境之山也纂疏孔氏曰漾水出嶓冢在梁州經荆山荆山在荆州内方大别皆荆州山漢水所經岷山之陽至于衡山過九江至于敷淺原岷山見梁州衡山南嶽也地志在長沙國湘南縣今潭州衡山縣也九江見荆州敷淺原地志云豫章郡厯陵縣南有傅易山古文以為敷淺原今江州徳安縣傅陽山也晁氏以為在鄱陽者非是今案晁氏以鄱陽有傅陽山又有厯陵山為應地志厯陵縣之名然鄱陽漢舊縣地不應又為厯陵縣山名偶同不足據也江州徳安雖為近之然所謂敷淺原者其山甚小而卑亦未見其為在所表見者惟廬阜在大江彭蠡之交最髙且大宜所當紀志者而皆無攷據恐山川之名古今或異而傳者未必得其真也姑俟知者過經過也與導岍逾于河之義同孔氏以為衡山之胍連延而為敷淺原者亦非是蓋岷山之脉其北一支為衡山而盡于洞庭之西其南一支度桂嶺北經袁筠之地至徳安所謂敷淺原者二支之間湘水間斷衡山在湘水西南敷淺原在湘水東北其非衡山之脉連延過九江而為敷淺原者明甚且其山川岡脊源流具在眼前而古今異説如此况殘山㫁港厯數千百年者尚何自取信哉岷山不言導者蒙導嶓冢之文也此南條江漢南境之山也纂疏問岷山之分何以見曰只是以水驗之大凡兩山夾行中間必有水兩水夾行中間必有山江出于岷山岷山夾江兩岸而行那邊一支去為江北許多去處這邊一支為湖南又一支為建康又一支為兩浙而餘氣為福建二廣 禹貢西方南方殊不見禹施工處縁是山髙少水患當時只分遣官屬而不了事厎記述得文字不整齊耳某作九江彭蠡辨禹貢大概可見于此禹貢只載九江無洞庭今以其地驗之有洞庭無九江則洞庭之為九江無疑矣洞庭彭蠡冬月亦涸只有數條江水在其中 過字有三義有山過水過人過如過九江只是禹過此處去也若曰山過水過便不通 孔氏曰岷山江所出在梁州衡山江所經在荆州 林氏曰岍岐所導之水乃合河濟之流最為奔悍當其隨山之初自西而決之東自東决之東北則已達于海矣故言入于海西傾嶓岷所導之水則未能達海且注于下流之地及濬川之功既施乃得入海故下文所載方是衆水入海之道故此止言至于陪尾大别敷淺原而止而下流之山皆所不及也 陳氏經曰禹之導山雖曰因而治衆水大概岍岐之列河濟所經西傾之列伊洛淮渭所經嶓冢之列漢水所經岷山之列江水所經也 愚謂導山之役分為四路乃懷襄方殷未可下濬川之功先隨山相視可疏導者疏導之兩條四列實人功經厯之次第為濬川之經始下文導水詳言濬川之源委乃収上文隨山之成功林陳説是獨岍岐入海一節辭猶未備岍岐一列河濟所經既入海矣何為下文導河積石導沇水二條又各言入于海歟意者當時水患河濟尤甚比江漢淮用工尤難故自𤼵源以至入海先之相視疏導後之開鑿濬導必極于歸宿之地若江漢淮之屬則初一畨相視疏導且可至陪尾大别敷淺原而止下文方自源徂流言之歟導弱水至于合黎餘波入于流沙此下濬川也弱水見雍州合黎山名隋地志在張掖縣西北亦名羌谷流沙杜佑云在沙州西八十里其沙隨風流行故曰流沙水之疏導者已附于逐州之下于此又派别而詳記之而水之經緯皆可見矣濬川之功自隨山始故導水次于導山也又案山水皆原于西北故禹敘山敘水皆自西北而東南導山則先岍岐導水則先弱水也纂疏導水凡九條大概自北而南先言山以為水之經故此言水以為山之紀 合黎孔云水名馬云地名 程氏曰禹導弱水正流至合黎則逆行者已順其逺而無所可治者固不必極之於西海近而無能為害者亦任其餘波之入流沙則已矣此雍所謂既西而于此不必曰入于西海皆紀實也 林氏曰禹惟先決山陵之水使有所歸然後可施濬川之功如上文既導岍岐至碣石然後導河濟之功可施導西傾至陪尾然後導淮渭洛之功可施導嶓至大别導岷至敷淺原然後導漢與江之功可施所以先言導山而後導水也導黒水至于三危入于南海黒水地志出犍為郡南廣縣汾闗山水經出張掖雞山南至燉煌過三危山南流入于南海唐樊綽云西夷之水南流入于南海者凡四曰區江曰西珥河曰麗水曰瀰渃江皆入于南海其曰麗水者即古之黒水也三危山臨峙其上案梁雍二州西邊皆以黒水為界是黒水自雍之西北而直出梁之西南也中國山勢岡脊大抵皆自西北而來積石西傾岷山岡脊以東之水既入于河漢岷江其岡脊以西之水即為黒水而入于南海地志水經樊氏之説雖未詳的實要是其地也程氏曰樊綽以麗水為黒水者恐其狹小不足為界其所稱西珥河者却與漢志葉榆澤相貫廣處可二十里既足以界别二州其流又正趨南海又漢滇池即葉榆之地武帝初開滇嶲時其地古有黑水舊祠夷人不知載籍必不能附會而綽及道元皆謂此澤以榆葉所積得名則其水之黒似榆葉積漬所成且其地乃在蜀之正西又東北距宕昌不逺宕昌即三苗種裔與三苗之叙于三危者又為相應其證驗莫此之明也纂疏陳氏大猷曰萬水能載而弱水獨弱且西流萬水皆清而黒水獨黑且南流天地之間有常有變不可一律齊聖人順其性而已所謂行所無事也必欲東之則拂其性非行所無事矣滇音顛嶲音髓導河積石至于龍門南至于華隂東至于厎柱又東至于孟津東過洛汭至于大伾北過洚水至于大陸又北播為九河同為逆河入于海積石龍門見雍州華隂華山之北也底柱見導山孟地名津渡處也杜預云在河内郡河陽縣南今孟州河陽縣也武王師渡孟津者即此今亦名富平津洛汭洛水交流之内在今河南府鞏縣之東洛之入河實在東南河則自西而東過之故曰東過洛汭大伾孔氏曰山再成曰伾張楫以為在成臯鄭𤣥以為在修武武徳臣瓉以為修武武徳無此山成臯山又不再成今通利軍黎陽縣臨河有山蓋大伾也案黎陽山在大河垂欲趨北之地故禹記之若成臯之山既非從東折北之地又無險礙如龍門厎柱之須疏鑿西去洛汭既已太近東距洚水大陸又為絶逺當以黎陽者為是洚水地志在信都縣今冀州信都縣枯洚渠也程氏曰周時河徙砱礫至漢又改向頓丘東南流與禹河迹大相背戾地志魏郡鄴縣有故大河在東北直逹于海疑即禹之故河孟康以為王莽河非也古洚瀆自唐貝州經城北入南宫貫穿信都大抵北向而入故河于信都之北為合北過洚水之文當以信都者為是大陸見冀州九河見兖州逆河意以海水逆潮而得名九河既淪于海則逆河在其下流固不復有矣河上播而為九下同而為一其分播合同皆水勢之自然禹特順而導之耳今案漢西域傳張騫所窮河源云河有兩源一出葱嶺一出于闐于闐在南山下其河北流與葱嶺河合東注蒲昌海蒲昌海一名鹽澤去玉門陽闗三百餘里其水停居冬夏不増减潛行地中南出積石又唐長慶中薛元鼎使吐蕃自隴西成紀縣西南出塞二千餘里得河源於莫賀延磧尾曰閟磨黎山其山中髙四下所謂崑崙也東北流與積石河相連河源澄瑩冬春可涉下稍合流色赤益逺他水并注遂濁吐蕃亦自言崑崙在其國西南二説恐薛氏為是河自積石三千里而後至于龍門經但一書積石不言方向荒逺在所略也龍門而下因其所經記其自北而南則曰南至華隂記其自南而東則曰東至厎柱又詳記其東向所經之地則曰孟津曰洛汭曰大伾又記其自東而北則曰北過洚水又詳記其北向所經之地則曰大陸曰九河又記其入海之處則曰逆河自洛汭而上河行于山其地皆可攷自大伾而下垠岸髙於平地故決齧流移水陸變遷而洚水大陸九河逆河皆難指實然上求大伾下得碣石因其方向辨其故迹則猶可考也其詳悉見上文 又案李復云同州韓城北有安國嶺東西四十餘里東臨大河瀕河有禹廟在山㫁河出處禹鑿龍門起於唐張仁愿所築東受降城之東自北而南至此山盡兩岸石壁峭立大河盤東於山峽間千數百里至此山開岸濶豁然奔放怒氣噴風聲如萬雷今案舊説禹鑿龍門而不詳其所以鑿誦説相傳但謂因舊修闢去其齟齬以決水勢而已今詳此説則自受降以東至于龍門皆是禹新開鑿若果如此則禹未鑿時河之故道不知却在何處而李氏之學極博不知此説又何所考也纂疏禹貢一書所紀地理治水曲折多不可曉竊意當時治水事畢却緫作此一書故自冀州帝都始如今人方量畢緫作一門單耳禹自言予決九川距四海濬畎澮距川一篇禹貢不過此二語極好細看今人説禹治水始于壺口鑿龍門某未敢信方河水汹湧其勢迅激縱使鑿下龍門恐這石仍舊湧塞又下面水未有分殺必須潰決四出蓋禹先決九川之水使各通于海又濬畎澮之水使各通於川使大水有所入小水有所歸禹只是先從低處下手若下面之水盡殺則上面之水漸淺方可下手九川盡通則導河之功已及八分故某嘗謂禹治水當始于碣石九河蓋河患惟兗為甚兗州是河曲處其曲處兩岸無山皆是平地所以潰決常必在此故禹自其決處導之用功尤難孟子亦云禹疏九河瀹濟漯而注之海蓋皆自下流疏殺其勢耳若鯀則只是築堙之所以九載而功弗成也 釋水云河千里一曲一直河從積石北行又東乃折而南計應三千里然後至龍門而為西河云云河為四瀆宗且𤼵源西北故敘中國之水以河為先陳解采朱説 曽氏曰導水有先言山者嶓冢導漾岷山導江是也嶓岷乃漾江之源故先言山有先言水者導河積石導淮自桐柏之類是也河出崑崙而後至積石淮出胎簪山而後至桐柏故先言水 鄭氏曰凡言至者或山或地或澤名如河至龍門華隂漢至大别山名也至孟津大陸地名也濟至菏澤名也言過言㑹皆水名以大水合小水曰過如河過洛汭漢過三澨之類二水勢均而相入謂之會如濟㑹于汶淮㑹泗沂之類以小水歸大水謂之入入于河入于海是也水莫大于河他水莫均焉故未嘗言會濟洛水小凡水之㑹者勢皆均敵故未嘗言過 唐孔氏曰河源不始於此記其始施功處耳 蘇氏曰河既分為九又合為一以一迎八而後入海 程氏曰河自洛汭以上山水名稱迹道古今如一自大伾以下不特水道難考山舊近河者亦不可究非山有徙移也河既變迹年世又逺人知新河之為河不知舊山之不附新河也輙並河求之安從而得舊山之真歟 王氏炎曰周定王五年河徙已非禹之故道漢元光三年河徙東郡更注渤海繼決于⿰夸𤓰 -- 瓠子又決于魏之舘陶遂分為屯氏河大河在西屯河在東二河相並而行元帝永光中又決于清河靈鳴犢口則河水分流入于博州屯河始壅塞不通後二年又決于平原則東入齊入青以達于海而下流與漯為一王莽時河遂行漯川大河不行于大伾之北而遂行于相魏之南則山澤在河之瀕者支川與河相貫者悉皆易位而與禹貢不合矣 方氏回曰建紹後黄河決入鉅野溢于泗以入于淮者謂之南清河由汶合濟至滄州以入海者謂之北濟河是時淮僅受河之半金之亡也河自開封北衛州決而入渦河以入淮水淮水獨受大黄河之全以輸之海濟水之絶于王莽時者今其源出河北温縣猶徑枯黄河中以入汶而遂趨海清濟貫濁河遂成虚論矣 愚謂方氏得於身經目覩與諸家據紙上而説者不同合程王説而參觀之可見古今河道之大不同又因方説而後濟水之入河復溢出於河者顯然可見矣冢導漾東流為漢又東為滄浪之水過三澨至于大别南入于江東滙澤為彭蠡東為北江入于海漾水名水經曰漾水出隴西郡氐道縣嶓冢山東至武都常璩曰漢水有兩源此東源也即禹貢所謂嶓冢導漾者其西源出隴西嶓冢山會泉始源曰沔逕葭萌入漢東源在今西縣之西西源在今三泉縣之東也酈道元謂東西兩川俱出嶓冢而同為漢水者是也水源𤼵于嶓冢為漾至武都為漢又東流為滄浪之水酈道元云武當縣北四十里漢水中有洲曰滄浪洲水曰滄浪水是也蓋水之經厯隨地得名謂之為者明非他水也三澨水名今郢州長壽縣磨石山𤼵源東南流者名澨水至復州景陵縣界來又名汊水疑即三澨之一然據左傳漳澨薳澨則為水際未可曉也大别見導山入江在今漢陽軍漢陽縣滙迴也彭蠡見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州北江未詳入海在今通州靜海縣 今案彭蠡古今記載皆謂今之番陽然其澤在江之南去漢水入江之處已七百餘里所蓄之水則合饒信徽撫吉贑南安建昌臨江袁筠隆興南康數州之流非自漢入而為滙者又其入江之處西則廬阜東則湖口皆石山峙立水道狹甚不應漢水入江之後七百餘里乃横截而南入于番陽又横截而北流為北江且番陽合數州之流豬而為澤汎溢壅遏初無仰於江漢之滙而後成也不惟無所仰於江漢而衆流之積日遏月髙勢亦不復容江漢之來入矣今湖口横渡之處其北則江漢之濁流其南則番陽之清漲不見所謂漢水滙澤而為彭蠡者番陽之水既出湖口則依南岸與大江相持以東又不見所謂横截而為北江者又以經文考之則今之彭蠡既在大江之南於經則宜曰南滙彭蠡不應曰東滙於導江則宜曰南會於滙不應曰北㑹于滙滙既在南於經則宜曰北為北江不應曰東為北江以今地望參校絶為反戾今廬江之北有所謂巢湖者湖大而源淺每嵗四五月間蜀嶺雪消大江汎溢之時水淤入湖至七八月大江水落湖水方洩隨江以東為合東滙北滙之文然番陽之湖方五六百里不應舍此而録彼記其小而遺其大也蓋嘗以事理情勢考之洪水之患惟河為甚意當時龍門九河等處事急民困勢重役煩禹親蒞而身督之若江淮則地偏水急不待疏鑿固已通行或分遣官屬徃視亦可况洞庭彭蠡之間乃三苗所居水澤山林深昧不測彼方負其險阻頑不即工則官屬之徃者亦未必遽敢深入是以但知彭蠡之為澤而不知其非漢水所滙但意如巢湖江水之淤而不知彭蠡之源為甚衆也以此致誤謂之為滙謂之北江無足怪者然則番陽之為彭蠡信矣纂疏因説禹貢先生曰此最難説蓋他本文自有謬處且如漢水自是從今漢陽軍入江下至江州然後江西一帶水流出合為大江兩江下水相淤故江西水出不得溢為彭蠡上取漢水入江處有多少路今言漢水過三澨至於大别南入于江東滙澤為彭蠡全然不合又如何去解釋得蓋禹當時只治得雍冀兗數州為詳南方諸水未必親見然恐只得之傳聞故多遺闕又差誤如此今人不成説他聖人之經不是所以難説解者紛紛終是與他地上水不合朱子九江彭蠡説曰説禹貢者不過隨文解義以就章句如説九江則曰江過尋陽派别為九或曰有小江九北來注之説彭蠡則曰漢水所滙而江水亦徃會焉説北江中江則曰漢既滙而出為北江江既滙而岀為中江也説九江則但指今日江州治所以當之説敷淺原則但以為漢厯陽縣之傅易山在今日為江州之徳安縣而已如是而言姑為誦説則可矣若以山川形勢之實考之吾恐其説有所不通而不能使人無疑也若曰𣲖别為九則江流上下洲渚不一今所計以為九者若必首尾短長均布若一則横㫁一節縱别為九一水之間當有一洲九江之間沙水相間乃為卜有七道於地将無所容若曰參差取之不必齊一則又不知㫁自何許而數其九也况洲渚出沒其勢不常江陵先有九十九洲後乃復生一洲是豈可以為地理之定名乎此不可通之妄説也若曰旁計横入小江之數則自岷山以東至入海處不知當為㡬十百江矣此又不可通之妄説也且經又言九江孔殷則正以見其吐吞壮盛浩無津涯之勢決非尋常分派小江之可當又繼此而後及夫沱潛雲夢則又見其決非尋陽以東甚逺之下流此又可以證前二説者為不可通之妄説也若曰漢水滙為彭蠡而江水亦徃㑹焉則彭蠡之為澤也實在大江之南自今江州湖口縣南跨南康軍饒州之境以接於隆興府之北瀰漫數十百里其源則東自饒徽信州建昌軍南則贑州南安軍西則袁筠以至隆興府分寧武寧諸邑方數千里之水皆㑹而歸焉北過南康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瀾左里則兩岸漸迫山麓而湖面稍狹遂東北流以趨湖口而入于江矣然以地勢北髙而南下故其入于江也反為江水所遏而不得遂因郤而自豬以為是瀰漫數十百里之大澤是則彭蠡之所以為彭蠡者初非有所仰於江漢之滙而後成也不惟無所仰於江漢而衆流之積日遏日髙勢亦不復容江漢之來入矣又况漢水自漢陽軍大别山下南流入江則其水與江混而為一至此已七百餘里矣今謂其至此而後一先一後以入于彭蠡既滙之後又復循次而出以為二江則其入也何以識其為昔日之漢水而先行何以識其為昔日之江水而後㑹其出也何以識其為昔日之漢水而今分以之北何以識其為昔日之江水而今分以居中邪且以方言之則宜曰南㑹而不應曰北㑹以實計之則湖口之東今但見其為一江而不見其分流然則所謂漢水滙為彭蠡而江水亦徃㑹焉者亦不可通之妄説也此數説者既無一之不窮於是味别洲别之論出焉而終亦不免於窮也蓋曰味别則不知凡禹之所為過門不入者為欲大濟昏墊之民而遂其生邪抑如陸羽張又新較毫分於齒頰間以為茗飲之快也此又不通之妄説也若曰洲别則漢水入江之後便須當有一洲介於其間以為江漢之别而湖口入滙之處又當各分為二以為出入之辨而後可也今皆無之而湖口横渡之處但見舟北為大江之濁流舟南為彭蠡之清漲而已蓋彭蠡之水雖限於江而不得洩然及其既平則亦因其可行之隙而又未嘗不相持以東也惡睹所謂中江北江之别乎此又可見其為不通之妄説也若曰古之九江即今之江州古之敷淺原即今之徳安縣則漢九江郡本在江北而今所謂江州者實武昌郡之柴桑縣後以江北之尋陽并柴桑而立郡又自江北徙治江南以故江南得有尋陽之名後又因尋陽而改為江州實非古九江地也又況經言過九江至於東陵而後會於彭蠡則自今江州城下至湖口縣才四十里不知東陵的在何處何所表異而其志之繁密促數乃如此又曰過九江至于敷淺原則已自江州順流東下湖口又復泝流南上彭蠡百有餘里而後至焉亦何説哉此又不可通之妄説也至於今所謂敷淺原者則其為山也微而其全體正脉又特為廬阜以盡乎大江彭蠡之交矣不取於此以記衡山東道一支之所極者而獨有取乎彼之區區焉者則吾恐其山川之命名古今或異而傳者未必得其真也凡此差舛其類不一有識之士讀之愈疑惟胡旦晁説之皆以九江為洞庭其援證皆極精博而莆田鄭樵漁仲獨謂東滙澤為彭蠡東為北江入于海十三字為衍文亦為得之予既深以事理情勢求之然後果得其所以誤也蓋洪水之患惟河為甚兗州乃其下流水曲而流緩地平而土疎故河患此為尤甚治十三載方同他州當時惟此等處事急民困勢重役煩禹親蒞身督之不可一日舍若梁雍荆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地偏水急不待疏鑿固已通行則分遣官屬徃視其亦可也況洞庭彭蠡間乃三苗所居水澤山林深昧不測彼方負險頑不即工官屬徃者未必深入其境是以但見彭蠡之為澤而不知其源之甚逺而且多但見洞庭下流之已為江而不知其中流之嘗為澤而甚廣也以此致誤宜無足怪若其用字之同異則經之凡例亦自可考今但刪去東滙北江之衍字而正以洞庭為九江更以經之凡例通之則過九江至于東陵者言導岷山之水而是水之流横截乎洞庭之口以至東陵也是漢水過三澨之例也過九江至于敷淺原者言導岷陽之山而導山之人至於衡山之麓遂越洞庭之尾東取山路以至于敷淺原也是導岍岐而逾于河之例也以是觀之則經之文意不亦既明矣乎鄭漁仲漢水衍文之説固善矣下文江水東迤北㑹于滙東為中江入于海之數語亦不能使人無疑彼固未能盡正也又有謂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州之三江即荆之中江北江而又病其缺一乃顧彭蠡之餘波適未有號姑使冐南江之名以足之然自湖口而下江本無二安得有三且於下文之震澤又懸隔遼夐而不相屬也則又安能曲説而強附之哉右略節岷山導江東别為沱又東至于澧過九江至于東陵東迤北㑹于滙東為中江入于海沱江之别流於梁者也澧水名水經出武陵充縣西至長沙下雋縣西北入江鄭氏曰經言過言會者水也言至者或山或澤也澧宜山澤之名案下文九江澧水既與其一則非水明矣九江見荆州東陵巴陵也今岳州巴陵縣也地志在廬江西北者非是㑹滙中江見上章導沇水東流為濟入于河溢為滎東出于陶丘北又東至于菏又東北㑹于汶又北東入于海沇水濟水也𤼵源為沇既東為濟地志云濟水出河東郡垣曲縣王屋山東南今絳州垣曲縣山也始𤼵源王屋山頂崖下曰沇水既見而伏東出於今孟州濟源縣二源東源周迴七百歩其深不測西源周迴六百八十五歩其深一丈合流至温縣是為濟水厯虢公臺西南入于河溢滿也復出河之南溢而為滎滎即滎波之滎見豫州又東出於陶丘北陶丘地名再成曰陶在今廣濟軍西又東至於菏菏即菏澤亦見豫州謂之至者濟隂縣自有菏派濟流至其地爾汶北汶也見青州又東北至於東平府壽張縣安民亭合汶水至青州博興入海唐李賢謂濟自鄭以東貫滑曹鄆濟齊青以入于海本朝樂史謂今東平濟南淄川北海界中有水流入海謂之清河酈道元謂濟水當王莽之世川瀆枯竭其後水流逕通津渠勢改尋梁脈水不與昔同然則滎澤濟河雖枯而濟水未嘗絶流也程氏曰滎水之為濟本無他義濟之入河適會河滿溢出南岸溢出者非濟水因濟而溢故禹還以原名命之案程氏言溢之一字固為有理然出於河南者既非濟水則禹不應以河枝流而冒稱為濟蓋溢者指滎而言非指河也且河濁而滎清則滎之水非河之溢明矣况經所書單立導沇條例若㫁若續而實有源流或見或伏而脈絡可考先儒皆以濟水性下勁疾故能入河穴地流注顯伏南豐曽氏齊州二堂記云泰山之北與齊之東南諸谷之水西北滙於黒水之灣又西北滙於柏崖之灣而至於渴馬之崖蓋水之來也衆其北折而西也悍疾尤甚及至於崖下則泊然而止而自崖以北至於厯城之西蓋五十里而有泉涌出髙或致數尺其旁之人名之曰趵突之泉齊人皆謂嘗有弃糠於黒水之灣者而見之於此蓋泉自渴馬之崖潛流地中而至此復出也其注而北則謂之濼水達于清河以入于海舟之通於濟者皆於是乎達也齊多甘泉其顯名者十數而色味皆同以余驗之蓋皆濼水之旁出者也然則水之伏流地中固多有之奚獨於滎澤疑哉吳興沈氏亦言古説濟水伏流地中今厯下凡𤼵地皆是流水世謂濟水經過其下東阿亦濟所經取其井水煮膠謂之阿膠用攪濁水則清人服之下膈疏痰蓋其水性趨下清而重故也濟水伏流絶河乃其物性之常事理之著者程氏非之顧弗深考耳纂疏愚案虛谷方氏嘗親過枯黄河見濟水出河北温縣者今徑枯黄河以入汶而後趨海而謂清濟貫濁河遂成虛論以此缺之則濟水性下固能伏流而出為滎然其性勁實兼缺勁絶大河中而出為滎也以勢言不容不假道于河其清勁之性能横絶而不奪于河亦異哉程泰之謂溢為滎非濟溢辨之者以河濁滎清證其非當矣今大河徙而南流古大河遂為枯礫濟之貫河其迹昭然泰之之非不辨而明亦千古之一快也哉導淮自桐柏東㑹于泗沂東入于海水經云淮水出南陽平氏縣胎簪山禹只自桐柏導之耳桐柏見導山泗沂見徐州沂入于泗泗入于淮此言會者以二水相敵故也入海在今淮浦導渭自鳥鼠同穴東㑹于灃又東㑹于涇又東過漆沮入于河同穴山名地志云鳥鼠山者同穴之枝山也餘並見雍州孔氏曰鳥鼠共為雌雄同穴而處其説怪誕不經不足信也酈道元云渭水出南谷山在鳥鼠山西北禹只自鳥鼠同穴導之耳纂疏愚案灃涇漆沮皆入渭渭入河東會於灃即灃水攸同也東㑹于涇即涇屬渭汭也東過漆沮即漆沮既從也灃涇大與渭並故曰㑹既得灃涇渭愈大漆沮皆小故曰過前分言於雍而自源徂流言於此也導洛自熊耳東北㑹于澗瀍又東㑹于伊又東北入于河熊耳盧氏之熊耳也餘並見豫州洛水出冢嶺山禹只自熊耳導之耳 案經言嶓冢導漾岷山導江者漾之源出於嶓江之源出於岷故先言山而後言水也言導河積石導淮自桐柏導渭自鳥鼠同穴導洛自熊耳皆非出於其山特自其山以導之耳故先言水而後言山也河不言自者河源多伏流積石其見處故言積石而不言自也沇水不言山者沇水伏流其出非一故不誌其源也弱水黒水不言山者九州之外蓋略之也小水合大水謂之入大水合小水謂之過二水勢均相入謂之㑹天下之水莫大於河故於河不言會此禹貢立言之法也纂疏愚案此即豫州伊洛瀍澗既入于河之源流也伊瀍澗皆入洛而洛入河耳 王氏炎曰凡導川皆決而委之于海然百川東注而弱水獨西黒水獨南其入于東海則天下之水在北莫大于河在南莫大於江漢故先言導河而漢次之江又次之淮濟亦四瀆也故先言濟而淮次之皆自北而南也四凟之外西有渭東有洛亦大川也故以是終焉九州攸同四隩既宅九山刋旅九川滌源九澤既陂四海㑹同隩隈也李氏曰涯内近水為隩陂障也㑹同與灉沮㑹同同義四海之隩水涯之地已可奠居九州之山槎木通道已可祭告九州之川濬滌泉源而無壅遏九州之澤已有陂障而無決潰四海之水無不㑹同而各有所歸此蓋緫結上文言九州四海水土無不平治也纂疏孔氏曰九州所同事在下四方之宅已可居案此欲依厥民隩訓為室也四海之内㑹同京師九州同風萬國共貫 吕氏曰水平而復疏滌其源為經乆計也 林氏曰九州辨之悉矣至此又言其所以同有以辨之則異制異俗異和異宜各得其所而不相亂有以同之則同軌同文同倫各要其歸而不見其異序言别此言同先别而後同也六府孔修庶土交正厎慎財賦咸則三壤成賦中邦孔大也水火金木土榖皆大修治也土者財之自生謂之庻則非特榖土也庻土有等當以肥瘠髙下名物交相正焉以任土事底致也因庶土所出之財而致謹其財賦之入如周大司徒以土宜之法辨十有二土之名物以任土事之類咸皆也則品節之也九州榖土又皆品節之以上中下三等如周大司徒辨十有二壤之名物以致稼穡之類中邦中國也蓋土賦或及於四夷而田賦則止於中國而已故曰成賦中邦纂疏復齋董氏曰九疇先五行五行一曰水水治則六府皆理 吕氏曰厎慎其心也則壤其迹也本末皆備 孫氏曰準則上中下之土壤即前九等之田三等言其略九等言其詳也 陳氏大猷曰上各州惟舉一隅至此緫結之以見九川之所同如宅土既宅惟見於兖雍故此以四隩既宅緫之旅山惟見於梁雍故北以九山刋旅緫之各州所載川澤雖多然九州川澤不止是也故以九川九澤之滌陂緫之上雖各載達河之道而四方之趨帝都者不止是也故以四海㑹同緫之六府孔修則非特水土之治而已庶土交正則山林川澤丘陵墳衍原隰之土地無不正非特墳壤壚之復其性而已正庻土而慎財賦所以緫結九州所貢篚之物也則三壤以成中邦之賦所以緫結九州九等之田與賦也錫土姓錫土姓者言錫之上以立國錫之姓以立宗左傳所謂天子建徳因生以賜姓胙之土而命之氏者也纂疏林氏曰水土平可以封建諸侯也如契封於商賜姓子稷封於邰賜姓姬有土有姓昔固有矣至是徧錫之祗台徳先不距朕行台我距違也禹平水土定土賦建諸侯治已定功已成矣當此之時惟敬徳以先天下則天下自不能違越我之所行也纂疏陳氏曰台朕皆史氏我其君上也 馬氏曰水土已平天子於是封建分理又敬己徳以先之而莫敢或違皆禹功所致也即迪朕徳時乃功惟敘之意 王氏炎曰曰台曰朕皆禹自言 愚案台朕蔡説欠明陳馬説當雙溪謂皆禹自言恐非二句接錫土姓封建亦禹專之乎五百里甸服百里賦納緫二百里納銍三百里納秸服四百里粟五百里米甸服畿内之地也甸田服事也以皆田賦之事故謂之甸服五百里者王城之外四面皆五百里也禾本全曰緫刈禾曰銍半藳也半藳去皮曰秸謂之服者三百里内去王城為近非惟納緫銍秸而又使之服輸将之事也獨於秸言之者緫前二者而言也粟榖也内百里為最近故并禾本緫賦之外百里次之只刈禾半藳納也外百里又次之去藳麄皮納也外百里為逺去其穗而納榖外百里為尤逺去其穀而納米蓋量其地之逺近而為納賦之輕重精麄也此分甸服五百里而為五等者也纂疏夏氏曰規方千里為王畿其中為王城王城之外四面各五百里是為甸服 張氏曰此因水土平而言弼成五服之事服服其事也内而甸侯綏外而要荒莫不各服其事於天子故皆謂之服 孔氏曰甸服為天子服治田禾藳曰緫供飼國馬 唐孔氏曰銍鎌也用以刈故以銍表禾穗秸言服舉中以明上下侯服以外貢不入榖甸主治田故服名甸 陳氏大猷曰禹之甸法達於天下詩奕奕梁山惟禹甸之傳少康有田一成皆甸法也王畿獨以甸名服者農國事之本也京師聲名文物之所萃四方百貨之所聚其民易以弃本逐末制名甸服示天下以務本重榖也 碧梧馬氏曰先儒多以服字就秸字上解秸藳也若去禾中栗米而納空藳惟使之服輸将是其賦輕於四百里五百里矣若存禾中粟米而又納藳又服輸将是其賦重於百里二百里矣惟蔡氏摘出服字以為緫前二者言之為通唐孔氏亦云舉中以明上下並皆有所納之役第以服字貫緫銍粟米言之文勢為礙爾 或曰三百里在逺近之中故使只納藳而服輸将或曰服如國服之服他有服役不但輸将五百里侯服百里采二百里男邦三百里諸侯侯服者侯國之服甸服外四面又各五百里也采者卿大夫邑地男邦男爵小國也諸侯諸侯之爵大國次國也先小國而後大國者大可以禦外侮小得以安内附也此分侯服五百里而為三等也纂疏吕氏曰采邑如今之職田言男則子在其間言侯則公伯在其間五百里綏服三百里揆文教二百里奮武衛綏安也謂之綏者漸逺王畿而取撫安之義侯服外四面又各五百里也揆度也綏服内取王城千里外取荒服千里介於内外之間故以内三百里揆文教外二百里奮武衛文以治内武以治外聖人所以嚴華夷之辨者如此此分綏服五百里而為二等也纂疏陳氏大猷曰綏服内安中國外安邊疆也内三百里非全無武衛以文教為主外二百里非全無文教以武衛為主文教以善其生武衛以䕶其生民斯安矣然武以衛言保䕶而已治世武事易弛故奮以修之聖人不黷武亦不廢武與後世恃小康而銷兵者異矣 林氏曰漢魏使外夷入居中國障塞之地至西晉有劉石之禍石晉以盧龍賂契丹至重貴而有耶律之難綏服嚴華夷之辨萬世不易之法也五百里要服三百里夷二百里蔡要服去王畿已逺皆夷狄之地其文法略於中國謂之要者取要約之義特羈縻之而已綏服外四面又各五百里也蔡放也左傳云蔡蔡叔是也流放罪人於此也此分要服五百里而為二等也五百里荒服三百里蠻二百里流荒服去王畿益逺而經略之者視要服為尤略也以其荒野故謂之荒服要服外四面又各五百里也流流放罪人之地蔡與流皆所以處罪人而罪有輕重故地有逺近之别也此分荒服五百里而為二等也 今案每服五百里五服則二千五百里南北東西相距五千里故益稷篇言弼成五服至于五千然堯都冀州冀之北境并雲中涿易亦恐無二千五百里藉使有之亦皆沙漠不毛之地而東南財賦所出則反弃於要荒以地勢考之殊未可曉但意古今土地盛衰不同當舜之時冀北之地未必荒落如後世耳亦猶閩浙之間舊為蠻夷淵藪而今富庻繁衍遂為上國土地興廢不可以一時槩也周制九畿曰侯甸男采衛蠻夷鎮藩每畿亦五百里而王畿又不在其中併之則一方五千里四方相距為萬里蓋倍禹服之數也漢地志亦言東西九千里南北一萬三千里先儒皆疑禹服之狹而周漢地廣或以周服里數皆以方言或以古今尺有長短或以為禹直方計而後世以人迹屈曲取之要之皆非的論蓋禹聲教所及則地盡四海而其疆理則止以五服為制至荒服之外又别為區畫如所謂咸建五長是也若周漢則盡其地之所至而疆畫之也纂疏王氏曰夷易也無中國禮法易而已蠻慢也甚於夷矣 林氏曰夷蠻戎狄相對言則有四名舉一二言則可通如四夷來王蠻夷率服是也此處不必拘東夷南蠻之名 馬氏曰甸侯綏為中國要荒已為夷狄聖人之治詳内略外觀五服名義可見治中國則法度宜詳治以必治也治夷蠻則法度宜略治以不治也觀至于五千見徳化之逺及觀要荒二服見法度之不汎及聖人不務廣地而勤逺略可見矣 曽氏曰周之九服𫐠者終不能大異於作者周之王畿即禹之甸服侯服甸服即禹之侯服男服采服即禹之綏服衛服介其中即綏服之奮武衛也蠻服夷服即禹之要服鎮服蕃服即禹之荒服也 王制西不盡流沙南不盡衡山東不盡東海北不盡恒山應氏曰東海在中國之疆内西南北海則逺在夷徼之外南獨以江與衡山為限蓋百粤未盡開也惟河舉東西南北河流縈帶中國也自秦而上西北袤而東南蹙自秦而下東南展而西北縮此古今天地之大運也當先王時四方各有不盡之地聽四夷居之不勞中國以事外也東漸于海西被于流沙朔南暨聲教訖于四海禹錫𤣥圭告厥成功漸漬被覆暨及也地有逺近故言有深淺也聲謂風聲教謂教化林氏曰振舉于此而逺者聞焉故謂之聲軌範于此而逺者效焉故謂之教上言五服之制此言聲教所及蓋法制有限而教化無窮也錫與師錫之錫同水土既平禹以𤣥圭為䞇而告成功於舜也水色黒故圭以𤣥云纂疏林氏曰此又推聖化所極至而言之漸如水之漸漬被如衣之被覆朔南不言所至以下文四海見之也漸被暨皆言聲教所至無分逺近輕重特變文耳 陳氏大猷曰聖人所治詳内略外不求盡於四海而道徳所化無内外之限則必極於四海自禹敷土而下槩舉治水規模言之自冀州而下以帝都為主自東而西區别九州之疆域言之自導岍而下則自西而東貫串九州之山水言之自九州攸同而下則緫合九州成績言之自五百里甸服而下則以成五服自内及外言之自東漸而下則逺舉四極言之以至告成功終焉經緯錯綜法度森嚴非聖經不至此 董氏鼎曰禹之治水始於冀州非徒以帝都為先蓋水患皆因下流壅塞而然禹先用功於下流以疏其壅塞之勢然後用功于上流以濬其𤼵源之地下流有所歸則上流有所殺矣天下大勢西北髙而東南下九川惟河為大水患惟河為急河始入於雍而經於冀則冀當河之下流兗又其下流之入海處所以禹之功役自冀而兖則疏河之下流也自兖而青則疏濟之下流也自青而徐則疏淮之下流也自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而荆則疏江漢之下流也河濟淮江漢五水之下流既通水患之平已十七八矣然上流不濬則猶有雍塞之患於是自荆而豫以濬伊洛之源自豫而梁以濬江漢之源自梁而雍以濬河渭之源從北而東從東而南從南而西從西而又北始于河終於河治水之能事畢矣一書之中觀其規模次第若恃乎法度之維持求其綱領樞機實闗於徳行之感化故曰祗台徳先不距朕行讀此篇者毋徒求作貢之法當求其祗徳之心 愚案𤣥圭或謂告成功於天取天𤣥之色或謂堯錫禹𤣥圭為水徳之瑞故尚黑也或謂水色黒皆非也禹貢一書雖紀平水上制貢賦之事而躬行教化之精微寓焉曰祗台徳先不距朕行躬行心得以為教化之本者也曰文教聲教教化之流行而躬行之效驗也後之山經地志與財用之書有是哉甘誓甘地名有扈氏國之南郊也在扶風鄠縣誓與禹征苗之誓同義言其討叛伐罪之意嚴其坐作進退之節所以一衆志而起其怠也誓師於甘故以甘誓名篇書有六體誓其一也今文古文皆有 案有扈夏同姓之國史記曰啟立有扈不服遂滅之唐孔氏因謂堯舜受禪啟獨繼父以是不服亦臆度之耳左傳昭公元年趙孟曰虞有三苗夏有觀扈商有姺邳周有徐奄則有扈亦三苖徐奄之類也纂疏愚謂禹征苖已有誓專書一篇則自此始可觀世變矣
  大戰于甘乃召六卿六卿六鄉之卿也案周禮卿大夫每鄉卿一人六鄉六卿平居無事則各掌其鄉之政教禁令而屬於大司徒冇事出征則各率其鄉之一萬二千五百人而屬於大司馬所謂軍將皆卿者是也意夏制亦如此古者四方有變專責之方伯方伯不能討然後天子親征之天子之兵有征無戰今啟既親率六軍以出而又書大戰於甘則有扈之怙強稔惡敢與天子抗衡豈特孟子所謂六師移之者書曰大戰蓋所以深著有扈不臣之罪而為天下後世諸侯之戒也纂疏季氏曰六卿非冢宰至司空之六卿也證之周禮王之六鄉别有此六卿若以為六卿分職之六卿無縁冢宰亦屬於司馬知其非也 愚謂此書固見有扈之不臣亦見啟之猶能為君王曰嗟六事之人予誓告汝重其事故嗟嘆而告之六事者非但六卿有事於六軍者皆事也纂疏李氏曰虞書言咨後變為嗟𦙍征嗟予有衆湯誥嗟爾萬方有衆皆是有扈氏威侮五行怠棄三正天用勦絶其命今予惟恭行天之罰威暴殄之也侮輕忽之也鯀汨五行而殛死況於威侮之者乎三正子丑寅之正也夏正建寅怠棄者不用正朔也有扈氏暴殄天物輕忽不敬廢棄正朔虐下背上獲罪於天天用勦絶其命今我伐之惟敬行天之罰而已今案此章則三正迭建其來乆矣舜協時月正日亦所以一正朔也子丑之建唐虞之前當已有之纂疏吕氏曰五行之氣散在天地間秀者為人偏者為物殘民殄物威侮之實也 陳氏大猷曰凡背五常之道拂生長斂藏之宜皆威侮五行也 孔氏曰隋廢天地人之正道言亂常也 馬氏融曰建子丑寅三正也 林氏曰商方有改正朔事夏以前未有也此但言其廢三綱五常耳 夏氏曰董仲舒謂舜紹堯順天道改正朔此非夏以前事乎陳氏大猷曰使果不用正朔亦豈應言三正仲舒所云漢儒多喜言改正朔耳 王氏炎曰夫子論孝子産論禮皆曰天之經地之義民之行三正不過如此堯授時以寅為正月舜禹因之堯舜之前安有子丑二正 程氏大昌曰創建丑子惟商周耳自唐迄夏即皆建寅髙堂隆謂舜更堯厯首嵗以子堯同少吴首嵗以亥皆不與詩書合不足據也 愚案三正有二説未知孰是姑兩存之以俟來哲行夏之時夫子只就三代説耳威侮五行或謂侮五行之理如仁為木之神愛之理之類是慢五常也怠弃三正是弃三綱也蔡氏以暴殄天物為威侮五行是偏以質具於地之五行言陳氏兼以氣行於天之五行與五行之理言左不攻于左汝不恭命右不攻于右汝不恭命御非其馬之正汝不恭命左車左右車右也攻治也古者車戰之法甲士三人一居左以主射一居右以主擊刺御者居中以主馬之馳驅也左傳宣公十二年楚許伯御樂伯攝叔為右以致晉師樂伯曰吾聞致師者左射以菆是車左主射也攝叔曰吾聞致師者右入壘折馘執俘而還是車右主擊刺也御非其馬之正猶王良所謂詭遇也蓋左右不治其事與御非其馬之正皆足以致敗故各指其人以責其事而欲各盡其職而不敢忽也 菆側鳩反矢之善者用命賞于祖不用命戮于社予則孥戮汝戮殺也禮曰天子巡狩以遷廟主行左傳軍行祓社釁鼓然則天子親征必載其遷廟之主與其社主以行以示賞戮之不敢專也祖左陽也故賞於祖社右隂也故戮於社孥子也孥戮與上戮字同義言若不用命不但戮及汝身将併汝妻子而戮之戰危事也不重其法則無以整肅其衆而使赴功也或曰戮辱也孥戮猶秋官司厲孥男子以為罪隷之孥古人以辱為戮謂戮辱之以為孥耳古者罰弗及嗣孥戮之刑非三代之所宜有也案此説固為有理然以上句考之不應一戮而二義蓋罰弗及嗣者常刑也予則孥戮者非常刑也常刑則愛克厥威非常刑則威克厥愛盤庚遷都尚有劓殄㓕之無遺育之語則啟之誓師豈為過哉纂疏愚謂觀恭行天罰與汝不恭命之言然後知一恭字為此篇綱領有扈之威侮怠弃不恭故也啟行天伐以恭為本我恭天命左右御當恭我命用命而賞賞其恭命也不用命而戮戮其不恭命也賞戮不敢專必行之祖社皆致恭也恭敬百聖之心法亦家法也啟之此心即禹祇承祇台之心啟能敬承繼禹此亦可見焉又案戮當訓云殺也亦辱也古者戮不必皆殺左文十年無畏抶宋公之僕以狥或曰國君不可戮也此以抶狥為戮也襄六年宋子蕩以弓梏華弱子罕曰專戮於朝此以弓梏為戮也今此篇二戮字謂不殺固不可謂必殺亦不可賞與戮皆有重輕必以為殺或必以為辱皆墮一偏前王莽傳引此文孥戮作奴師古註戮其妻子為奴恐非泰誓囚奴正士豈戮子之謂邪五子之歌五子太康之弟也歌與帝舜作歌之歌同義今文無古文有纂疏張氏九成曰美哉禹功明徳逺矣再傳至太康一盤遊田便至失國以禹之功徳㡬不能蓋也可戒哉 陳氏經曰禹功在萬世覩河洛者思之再傳一為遊田而民遂貳何也民之於禹如頼慈母一遇太康如嬰兒失母啼號無依所以貳也然羿能奪之一時不能禁民思禹於他日少康一成一旅卒祀夏配天非民之不忘禹而何
  太康尸位以逸豫滅厥徳黎民咸貳乃盤遊無度畋于有洛之表十旬弗反太康啟之子尸如祭祀之尸謂居其位而不為其事如古人所謂尸禄尸官者也豫樂也夏諺曰吾王不遊吾何以休吾王不豫吾何以助一遊一豫為諸侯度夏之先王非不遊豫蓋有其節皆所以為民非若太康以逸豫而㓕其徳也民咸貳心而太康猶不知悔乃安於遊畋之無度言其逺則至於洛水之南言其乆則十句而弗反是則太康自弃其國矣纂疏薛氏曰此史序五子作歌之由能敬必有徳逸豫則怠勝敬所以滅其徳有窮后羿因民弗忍距于河窮國名羿窮國君之名也或曰羿善射者之名賈逵説文羿帝嚳射官故其後善射者皆謂之羿有窮之君亦善射故以羿日之也羿因民不堪命距太康於河北使不得反遂廢之厥弟五人御其母以從徯于洛之汭五子咸怨述大禹之戒以作歌御侍也怨如孟子所謂小弁之怨親親也小弁之詩父子之怨五子之歌兄弟之怨親之過大而不怨是愈疎也五子知宗廟社稷危亡之不可救母子兄弟離散之不可保憂愁鬱悒慷慨感厲情不自已𤼵為詩歌推其亡國敗家之由皆原於荒弃皇祖之訓雖其五章之間非盡述皇祖之戒然其先後終始互相𤼵明史臣以其作歌之意序於五章之首後世序詩者每篇皆冇小序以言其作詩之義其原蓋出諸此纂疏林氏曰觀左傳魏絳數羿之失曰淫于原獸曰将歸自田家衆殺而烹之羿太康之失蓋無以異禹都河北安邑 吕氏曰姦雄何代無之我之勢固彼無因而入苟有間隙彼必投之羿之變所以因民弗忍也因者明禍亂之本在此不在彼秦不築長城起阿房勝廣何所因隋不伐遼東遊江都李密王世充何所因五子之歌當以詩體觀不當以書體觀此詩一章切於一章一章述禹敬民之訓二章自咎取亡之道三章痛惜冀都之業四章反覆家緒之本末五章盡取憂愧歸之於己其情極矣欲觀詩者當先觀書觀舜臯之歌則見詩之雅頌觀五子之歌則見詩之變風變雅二歌乃詩之原也 陳氏大猷曰五章俯仰節奏怨而不怒真温柔敦厚可以怨者也其一曰皇祖有訓民可近不可下民惟邦本本固邦寧此禹之訓也皇大也君之與民以勢而言則尊卑之分如霄壤之不侔以情而言則相須以安猶身體之相資以生也故勢踈則離情親則合以其親故謂之近以其踈故謂之下言其可親而不可踈之也且民者國之本本固而後國安本既不固則雖強如秦富如隋終亦滅亡而已矣其一其二或長幼之序或作歌之序不可知也纂疏愚謂五歌節奏有序若出一手其史之所次第歟予視天下愚夫愚婦一能勝予一人三失怨豈在明不見是圖予臨兆民懍乎若朽索之馭六馬為人上者奈何不敬予五子自稱也君失人心則為獨夫獨夫則愚夫愚婦一能勝我矣三失者言所失衆也民心怨背豈待其彰著而後知之當於事㡬未形之時而圖之也朽腐也朽索易絶六馬易驚朽索固非可以馭馬也以喻其危懼可畏之甚為人上者奈何而不敬乎前既引禹之訓言此則以已之不足恃民之可畏者申結其義也纂疏陳氏大猷曰失至於三不望其復改矣頻復之凶也民怨之蓄必深矣 林氏曰古車一乗四馬兩服兩驂天子車六馬驂旁加雨騑馬在車中為服在車外為驂驂外為騑天子車盛則駕六常則駕四朽索馭六馬如晉人作危語 陳氏經曰國以民為本君固結民心以敬為本太康失邦由失民心失民心由於逸豫不敬也其二曰訓有之内作色荒外作禽荒甘酒嗜音峻宇彫牆有一於此未或不亡此亦禹之訓也色荒惑嬖寵也禽荒耽遊畋也荒者迷亂之謂甘嗜皆無厭也峻髙大也宇棟宇也彫繪餙也言六者有其一皆足以致滅亡也禹之訓昭明如此而太康獨不念之乎此章首尾意義已明故不復申結之也纂疏林氏曰承上皇祖冇訓故但言訓 王氏十朋曰三風十愆有一于身國必亡與此同意 真氏曰禹訓六言二十四字耳古今亂亡之釁靡不由之凛乎不可犯也古詩之體源於此意禹為之使子孫傳誦之乎人主以此揭之座隅銘之楹席若古聖人儼臨乎前保國之金湯全生之藥石也其三曰惟彼陶唐有此冀方今失厥道亂其紀綱乃厎滅亡堯初為唐侯後為天子都陶故曰陶唐堯授舜舜授禹皆都冀州言冀方者舉中以包外也大者為綱小者為紀底致也堯舜禹相授一道以有天下今太康失其道而紊亂其紀綱以致滅亡也 又案左氏所引惟彼陶唐之下有帥彼天常一語厥道作其行乃厎滅亡作乃滅而亡纂疏唐孔氏曰堯都平陽舜都蒲坂禹都安邑相去不盈三百里皆在冀州自堯以來都不出冀故舉陶唐以言之 陳氏大猷曰道者君天下之本紀綱者維持天下之制左氏所引見哀六其四曰明明我祖萬邦之君有典有則貽厥子孫闗石和鈞王府則有荒墜厥緒覆宗絶祀明明明而又明也我祖禹也典猶周之六典則猶周之八則所以治天下之典章法度也貽遺闗通和平也百二十斤為石三十斤為鈞鈞與石五權之最重者也闗通以見彼此通同無折閲之意和平以見人情兩平無乖爭之意言禹以明明之徳君臨天下典則法度所以貽後世者如此至於鈞石之設所以一天下之輕重而立民信者王府亦冇之其為子孫後世慮可謂詳且逺矣奈何太康荒墜其緒覆其宗而絶其祀乎 又案法度之制始於權權與物鈞而生衡衡運生規規圓生矩矩方生繩繩直生準是權衡者又法度之所自出也故以鈞石言之纂疏問闗石和鈞恐只是鈞石之名如周禮嘉量之類曰恐是 愚謂闗通和平互文耳法之與器本末備具為子孫慮逺矣詳矣其五曰嗚呼曷歸予懐之悲萬姓仇予予將疇依鬱陶乎予心顔厚有忸怩弗慎厥徳雖悔可追曷何也嗚呼曷歸歎息無地之可歸也予将疇依徬徨無人之可依也為君至此亦可哀矣仇予之予指太康也指太康而謂之予者不忍斥言忠厚之至也鬱陶哀思也顔厚愧之見於色也忸怩愧之𤼵於心也可追言不可追也纂疏林氏曰五子不怨太康悉任之予仁人之於兄弟榮辱一體有邦同其安榮失邦同其危辱親愛之至情也 施氏曰五子不深尤太康若其身親為不善以致之者兄弟一身也社稷宗廟之憂憂舉切於身也孔子於書取此歌於詩取小弁怨而不怒其意一也 陳氏大猷曰太康失邦咎在不敬慎爾故此歌始之曰奈何不敬終之曰弗慎厥徳敬慎乃一篇之綱領也故曰敬勝怠者吉怠勝敬者滅 董氏鼎曰聖人言善惡成敗如醫師辨藥性法司明律令某物食之殺人某事犯之致死不吾欺矣輕生者不顧而身試之卒至禍敗其太康之謂歟禹之訓色荒以下有一必亡太康一犯禽荒之戒竟以失邦如食殺人之毒犯處死之刑其嚴不可違如此哉
  𦙍征𦙍國名孟子曰征者上伐下也此以征名實即誓也仲康丁有夏中衰之運羿執國政社稷安危在其掌握而仲康能命𦙍侯以掌六師𦙍侯能承仲康以討有罪是雖未能行羿不道之誅明羲和黨惡之罪然當國命中絶之際而能舉師伐罪猶為禮樂征伐之自天子出也夫子所以録其書者以是歟今文無古文有或曰蘇氏以為羲和貳於羿忠於夏者故羿假仲康之命命𦙍侯征之今案篇首言仲康肈位四海𦙍侯命掌六師又曰𦙍侯承王命徂征詳其文意蓋史臣善仲康能命將遣師𦙍侯能承命致討未見貶仲康不能制命而罪𦙍侯之為專征也若果為簒羿之書則亂臣賊子所為孔子亦取之為後世法乎
  惟仲康肇位四海𦙍侯命掌六師羲和廢厥職酒荒于厥邑𦙍后承王命徂征仲康太康之弟𦙍侯𦙍國之侯命掌六師命為大司馬也仲康始即位即命𦙍侯以掌六師次年方有征羲和之命必本始而言者蓋史臣善仲康肇位之時已能収其兵權故羲和之征猶能自天子出也林氏曰羿廢太康而立仲康然其簒也乃在相之世仲康不為羿所簒至其子相然後見簒是則仲康猶有以制之也羿之立仲康也方将執其禮樂征伐之權以號令天下而仲康即位之始即能命𦙍侯掌六師以収其兵權如漢文帝入自代邸即皇帝位夜拜宋昌為衛將軍鎮撫南北軍之類羲和之罪雖曰沉亂於酒然黨惡於羿同惡相濟故𦙍侯承王命徃征之以剪羿羽翼故終仲康之世羿不得以逞使仲康盡失其權則羿之簒夏豈待相而後敢邪羲氏和氏夏合為一官曰𦙍后者諸侯入為王朝公卿如禹稷伯夷謂之后也纂疏問東坡疑𦙍征曰袁道潔攷得是太康失河北至相方失河南然亦疑羲和是箇厯官曠職誅之可也何至誓師如此大抵古書之不可攷皆此類也 林氏曰羲和夏為一官至周為馮相保章氏隷於大宗伯其任又輕於夏矣太史公曰文史星厯近乎卜祝之間主上所戲弄倡優畜之愈益輕矣告于衆曰嗟予有衆聖有謨訓明徴定保先王克謹天戒臣人克有常憲百官修輔厥后惟明明徴驗保安也聖人謨訓明有徴驗可以定安邦國也下文即謨訓之語天戒日蝕之類謹者恐懼修省以消變異也常憲者奉法修職以供乃事也君能謹天戒於上臣能有常憲於下百官之衆各修其職以輔其君故君内無失徳外無失政此其所以為明明后也又案日蝕者君弱臣强之象后羿專政之戒也羲和掌日月之官黨羿而不言是可赦乎纂疏王氏曰使羲和守常憲以修輔則仲康得謹天戒而修省今畔官離次不知有日蝕之變則是不有常憲昧先聖之謨訓安能免於誅乎每嵗孟春遒人以木鐸徇于路官師相規工執藝事以諫其或不恭邦有常刑遒人宣令之官木鐸金口木舌施政教時振以警衆者也周禮小宰之職正嵗帥治官之屬徇以木鐸曰不用法者國有常刑亦此意也官以職言師以道言規正也相規云者胥教誨也工百工也百工技藝之事至理存焉理無徃而不在故言無微而可略也孟子曰責難於君謂之恭官師百工不能規諫是謂不恭不恭之罪猶有常刑而况於畔官離次俶擾天紀者乎纂疏張氏曰相規規君也左大夫規誨詩沔水規宣王 蔡氏元度曰周景王將鑄無射伶州鳩諫曰匱財罷民魯荘丹楹刻桷匠慶諫曰無益於君而替前人之令徳執藝事諫此類是也 陳氏經曰先王不諫者有刑後世諫者反刑之惟時羲和顛覆厥徳沈亂于酒畔官離次俶擾天紀遐棄厥司乃季秋月朔辰弗集于房瞽奏鼓嗇夫馳庶人走羲和尸厥官罔聞知昏迷于天象以干先王之誅政典曰先時者殺無赦不及時者殺無赦次位也官以職言次以位言畔官則亂其所治之職離次則舍其所居之位俶始擾亂也天紀則洪範所謂嵗月日星辰厯數是也蓋自堯舜命羲和厯象日月星辰之後為羲和者世守其職未嘗紊亂至是始亂其天紀焉遐逺也逺弃其所司之事也辰日月會次之名房所次之宿也集漢書作輯集輯通用言日月㑹次不相和輯而掩蝕於房宿也案唐志日蝕在仲康即位之五年瞽樂官以其無目而審於音也奏進也古者日蝕則伐鼓用幣以救之春秋傳曰惟正陽之月則然餘則否今季秋而行此禮夏禮與周異也嗇夫小臣也漢有上林嗇夫庶人庶人之在官者周禮庭氏救日之弓矢嗇夫庶人蓋供救日之百役者曰馳曰走者以見日蝕之變天子恐懼於上嗇夫庶人奔走於下以助救日如此其急羲和為厯象之官尸居其位若無聞知則其昏迷天象以干先王之誅豈特不恭之刑而已哉政典先王政治之典籍也先時後時皆違制失時當誅而不赦者也今日蝕之變如此而羲和罔聞知是固干先王後時之誅矣纂疏日月一嵗十二㑹方㑹則月光都盡而為晦已㑹則月光復蘇而為朔朔後晦前各十五日日月相對則月光正滿而為望晦朔日月之合東西同度南北同道則月揜日而日為之食望而日月之對同度同道則月抗日而月為之食是皆有常度矣王者修徳行政能使陽盛足以勝隂隂衰不能侵陽則日月之行雖或當食而月常避日故其遲速髙下必有參差而不正相對者所以當食而不食也若國無政不用善則隂盛陽微當食必食雖曰有常度而實為非常之變矣詩傳 問先時不及時林氏謂是誓衆之辭非言昏迷天象之人曰以上文考之林説非是然此篇自可疑當闕之 蘇氏曰官局所在曰次 孔氏曰房所舍之次政典若周官六卿之制典先時謂厯象之法四時節氣弦望晦朔先天時則罪死不及謂厯象後天時雖治其官苟有先後之差則無赦况廢官乎 唐孔氏曰房如房室之房謂日月所舍之處九月之朔日月當㑹於大火之次或以房為房星房心為大火似矣然集是止舍之處言其不集於舍故得以表日食若言不集於房星惟見厯錯不表日食以此知非房星 薛氏曰月令季秋日在房房大火之宿也 愚案房有二説近代善厯者推仲康時九月合朔已過房星北矣左傳昭公十七年梓慎曰宋大辰之虛也鄭太皥之虚也鄭祝融之虛也皆火房也杜註房舍也所謂火房與此房字義同皆所舍之次也堯時中星與月令不同夏之星固宜不與月令同難指日在房為據也政典司馬所掌𦙍侯掌六師為大司馬故引政典之語以勑戒吏士先時不及時先後失師期也以屬下文者是今予以爾有衆奉將天罰爾衆士同力王室尚弼予欽承天子威命将行也我以爾衆士奉行天罰爾其同力王室庻㡬輔我以敬承天子之威命也蓋天子討而不伐諸侯伐而不討伸康之命𦙍侯得天子討罪之權𦙍侯之征羲和得諸侯敵愾之義其辭直其義明非若五霸摟諸侯以伐諸侯其辭曲其義迂也火炎崑岡玉石俱焚天吏逸徳烈于猛火殱厥渠魁脅從罔治舊染汙俗咸與惟新崑出玉山名岡山⿱兆目 -- 脊也逸過渠大也言火炎崑岡不辨玉石之美惡而焚之苟為天吏而有過逸之徳不擇人之善惡而戮之其害有甚於猛火不辨玉石也今我但誅首惡之魁而已脅從之黨則罔治之舊染汙習之人亦皆赦而新之其誅惡宥善是猶王者之師也今案𦙍征始稱羲和之罪正以其畔官離次俶擾天紀至是有脅從舊染之語則知羲和之罪當不止於廢時亂日是必聚不逞之人崇飲私邑以為亂黨助羿為惡者也𦙍后徂征隱其叛逆而不言者蓋正名其罪則必鋤根除源而仲康之勢有未足以制后羿者故止責其曠職之罪而實誅其不臣之心也纂疏薛氏曰殱渠魁義也赦脅從仁也 愚案觀脅從之語羲和聚黨助逆明矣仲康於羿勢既未能鋤其根株不可不剪其羽翼故乘日食之變正其昏迷之罪名正言順羿亦不得庇之也使非聚黨助逆則褫職奪邑司寇行戮足矣何至勞大司馬興師誓衆如臨大敵哉嗚呼威克厥愛允濟愛克厥威允罔功其爾衆士懋戒哉威者嚴明之謂愛者姑息之謂記曰軍旅主威蓋軍法不可以不嚴嚴明勝則信其事之必濟姑息勝則信其功之無成誓師之末而復嗟嘆以是深警之欲其勉力戒懼而用命也纂疏董氏鼎曰仲康肈位正天下徯望新政之日曰承王命曰干先王之誅曰奉将天罰将帥奉天子之命天子奉天與先王之命大本正大權立大姦懼矣




  書集傳纂疏卷二
<經部,書類,書集傳纂疏>



  欽定四庫全書
  書集傳纂疏卷三     元 陳櫟 撰朱子訂定蔡氏集傳
  商書契始封商湯因以為有天下之號書凡十七篇纂䟽史記帝嚳生契為唐虞司徒封於商賜姓子氏十三世生湯在位十三年夀百嵗國號商盤庚遷殷以後號殷
  湯誓湯號也或曰諡湯名履姓子氏夏桀暴虐湯徃征之亳衆憚於征役故湯諭以弔伐之意盖師興之時而誓於亳都者也今文古文皆有纂䟽湯武固是反之但細觀其書湯反之之功恐更細宻如湯誓與牧誓數桀紂之罪辭氣亦不同史記但書湯放桀而死書武王則曰斬紂頭懸之白旗又曰湯有慙徳武王亦無此意
  王曰格爾衆庶悉聴朕言非台小子敢行稱亂有夏多罪天命殛之王曰者史臣追述之稱也格至台我稱舉也以人事言之則臣伐君可謂亂矣以天命言之則所謂天吏非稱亂也纂䟽張氏曰天命殛之豈諄諄然命之乎天以天下之心為心古之論天者多以民心卜之 林氏曰非天吏而伐有罪猶不為士師而擅殺人也為天吏而不伐有罪猶為士師而故縱罪人也今爾有衆汝曰我后不恤我衆舍我穡事而割正夏予惟聞汝衆言夏氏有罪予畏上帝不敢不正穡刈穫也割斷也亳邑之民安於湯之徳政桀之虐熖所不及故不知夏氏之罪而憚伐桀之勞反謂湯不恤亳邑之衆舍我刈穫之事而斷正有夏湯言我亦聞汝衆論如此然夏桀暴虐天命殛之我畏上帝不敢不往正其罪也纂䟽吕氏曰曰舍我穡事湯之伐桀不因民願乎曰亳民之不願而夏民之願也○愚謂湯之興順乎天而應乎人此一莭見商民以一己為心湯則以上天為心葢是時夏之天命己絶湯所以順乎天也今汝其曰夏罪其如台夏王率遏衆力率割夏邑有衆率怠弗恊曰時日曷䘮予及汝皆亡夏徳苦茲今朕必往遏絶也割劓割夏邑之割時是也湯又舉商衆言桀雖暴虐其如我何湯又應之曰夏王率為重役以窮民力嚴刑以殘民生民厭夏徳亦率皆怠於奉上不和於國疾視其君指日而曰是日何時而亡乎若亡則吾寧與之俱亡葢苦桀之虐而欲其亡之甚也桀之惡徳如此今我之所以必徃也桀甞自言吾有天下如天之有日日亡吾乃亡耳故民因以日目之纂䟽吕氏曰夏罪其如台是夏民在塗炭而商民自在春風和氣中也○愚謂此一莭見商民以一國為心湯則以天下為心葢是時夏之人心已離湯所以應乎人也爾尚輔予一人致天之罰予其大賚汝爾無不信朕不食言爾不從誓言予則孥戮汝罔有攸赦賚與也食言言已出而反吞之也禹之征苖止曰爾尚一乃心力其克有勲至啟則曰用命賞于祖不用命戮于社予則孥戮汝此又益以朕不食言罔有攸赦亦可以觀世變矣纂䟽愚謂天生民而立之君使司牧之今桀虐其民民欲其速亡如此人心所歸即天命所屬人心所離即天命所弃也天命湯伐之湯敢違天乎湯之誓師拳拳惟以天言曰天命殛之曰予畏上帝曰致天之罰非湯伐之天伐之也湯曰予畏上帝不敢不正武王曰予弗順天厥罪惟均其心一也堯舜之授受禹啟之傳繼湯武之征伐事雖不同其順乎天適乎時合乎義一而已矣
  仲虺之誥仲虺臣名奚仲之後為湯左相誥告也周禮士師以五戒先後刑罰一曰誓用之於軍旅二曰誥用之於㑹同以喻衆也此但告湯而亦謂之誥者唐孔氏謂仲虺亦必對衆而言葢非特釋湯之慙而且以曉其臣民衆庶也古文有今文無纂䟽問仲虺之誥似未見其釋湯慙徳處曰正是解他云若苖有莠若粟有秕他緣何道這幾句葢謂湯若不除桀則桀必殺湯如説推亡固存處自是説伐桀至徳日新以下乃是勉湯又如天乃錫王勇智他特地說他勇智兩字便可見尚書多不可曉固難理㑹然這般處古人如何說得恁地好如今人做時文相似
  成湯放桀于南巢惟有慙徳曰予恐來世以台為口實武功成故曰成湯南巢地名廬江六縣有居巢城桀奔于此因以放之也湯之伐桀雖順天應人然承堯舜禹授受之後於心終有所不安故愧其徳之不古若而又恐天下後世藉以為口實也○陳氏曰堯舜以天下譲後世好名之士猶有不知而慕之者湯武征伐而得天下後世嗜利之人安得不以為口實哉此湯之所以恐也歟纂䟽鄭氏曰必往之師以救生人口實之慙以慮後世○吕氏曰此心之慙此誥之釋皆不可少也○愚謂觀湯之慙湯之本心見矣葢以居萬世君臣之始變也仲虺釋其慙始則美之乂慮其愧心既釋驕心或生故終復警之大臣之引君當道如此仲虺乃作誥曰嗚呼惟天生民有欲無主乃亂惟天生聦明時乂有夏昏徳民墜塗炭天乃錫王勇智表正萬邦纉禹舊服茲率厥典奉若天命仲虺恐湯憂愧不已乃作誥以解釋其意歎息言民生有耳目口鼻愛惡之欲無主則争且亂矣天生聦明所以為之主而治其争亂者也墜䧟也塗泥炭火也桀為民主而反行昏亂䧟民於塗炭既失其所以為主矣然民不可以無主也故天錫湯以勇智之徳勇足以有為智足以有謀非勇智則不能成天下之大業也表正者表正於此而影直於彼也天錫湯以勇智者所以使其表正萬邦而繼禹舊所服行也此但率循其典常以奉順乎天而已天者典常之理所自出而典常者禹之所服行者也湯革夏而纉舊服武革商而政由舊孔子所謂百世可知者正以是也林氏曰齊宣王問孟子曰湯放桀武王伐紂有諸孟子曰賊仁者謂之賊賊義者謂之殘殘賊之人謂之一夫聞誅一夫紂矣未聞弑君也夫立之君者懼民之殘賊而無以主之為之主而自殘賊焉則君之實䘮矣非一夫而何孟子之言則仲虺之意也纂䟽王氏曰經言智仁勇或言仁智勇未見先勇者葢成大功定大業必以智勇智之所以行者勇也故先勇後智○吕氏曰以湯勇智如此惟循常行之理而已○真氏曰湯之伐桀自謂不幸而處變故有慙徳仲虺解之曰此特循常道以順天命而已葢變而不失其正即所謂常也○陳氏傳良曰非但釋湯之慙亦進徳戒滿之書○愚謂凡湯之表正纉率乃所以奉若天命也何慙之有此以天之生湯者釋之以見湯之順乎天也禹有典則貽子孫纉禹舊服即云茲率厥典典指為禹之典章亦通孔氏云循其典法祖宗之服行典章不肖之子孫失墜之而異伐之聖賢興復之往往而然夏王有罪矯誣上天以布命于下帝用不臧式商受命用爽厥師矯與矯制之矯同誣罔臧善式用爽明師衆也天以形體言帝以主宰言桀知民心不從矯詐誣枉託天以惑其衆天用不善其所為用使有商受命用使昭明其衆庶也○王氏曰夏有昏徳則衆從而昏商有明徳則衆從而眀○呉氏曰用爽厥師續下文簡賢附勢意不相貫疑有脱誤簡賢附勢實繁有徒肈我邦于有夏若苖之有莠若粟之有秕小大戰戰罔不懼于非辜矧予之徳言足聽聞簡畧繁多肈始也戰戰恐懼貌言簡賢附勢之人同惡相濟實多徒衆肈我邦于有夏為桀所惡欲見剪除如苖之有莠如粟之有秕鋤治簸揚有必不相容之勢商衆小大震恐無不懼陷于非罪况湯之徳言則足人之聽聞尤桀所忌疾者乎以苗粟喻桀以莠秕喻湯特言其不容於桀而迹之危如此史記言桀囚湯於夏䑓湯之危屢矣無道而惡有道勢之必至也纂䟽陳氏曰徳言令聞也 惟王不邇聲色不殖貨利徳懋懋官功懋懋賞用人惟己改過不吝克寛克仁彰信兆民邇近殖聚也不近聲色不聚貨利若未足以盡湯之徳然此本原之地非純乎天徳而無一毫人欲之私者不能也本原澄澈然後用人處已而莫不各得其當懋茂也繁多之意與時乃功懋哉之義同言人之懋於徳者則懋之以官人之懋於功者則懋之以賞用人惟己而人之有善者無不客改過不吝而已之不善者無不改不忌能於人不吝過於己合併為公私意不立非聖人其孰能之湯之用人處己者如此而於臨民之際是以能寛能仁謂之能者寛而不失於縱仁而不失於柔易曰寛以居之仁以行之君徳也君徳昭著而孚信於天下矣湯之徳足人聽聞者如此纂䟽葛氏曰君子小人之進退係於君心之正邪君心惑於聲色則便辟之臣進貪於貨利則聚歛之臣進有功徳者官賞何由及之不邇不殖乃懋徳懋功之根本也○孔氏曰勉於徳者則勉之以官○愚謂用人惟己用人惟出於己也惟不邇不殖則君心清明權自已出否則以色貨進者得撓其權矣寛居仁行之君徳乃徳言足聽聞之實也六經言仁自克寛克仁始遂開萬世言仁之端仁以心徳之體言則仁為體寛為用以愛之用言則寛以容人仁以愛人皆用也徳莫大於仁湯之克仁實自不邇殖之無私欲始徳懋至兆民根本皆自不邇不殖來乃葛伯仇餉初征自葛東征西夷怨南征北狄怨曰奚獨後予攸徂之民室家相慶曰徯予后后來其蘇民之戴商厥惟舊哉葛國名伯爵也餉饋也仇餉與餉者為仇也葛伯不祀湯使問之曰無以供粢盛湯使亳衆往耕老弱饋餉葛伯殺其童子湯遂征之湯征自葛始也奚何徯待也蘇復生也西夷北狄言逺者如此則近者可知也湯師之未加者則怨望其來曰何獨後予其所往伐者則妻孥相慶曰待我后久矣后來我其復生乎他國之民皆以湯為我君而望其來者如此天下之愛戴歸往於商者非一日矣商業之興盖不在於鳴條之役也○吕氏曰夏商之際君臣易位天下之大變然觀其征伐之時唐虞都俞揖遜氣象依然若存盖堯舜禹湯以道相傳世雖䧏而道不䧏也纂䟽吕氏曰後世師之所至荆棘生焉湯師所至民皆欣欣盖弔民伐罪布其寛仁如旱餘時雨所至則蘇也○愚謂民之戴商如此何慙之有此以民之歸湯者釋之以見湯之應乎人也佑賢輔徳顯忠遂良兼弱攻昧取亂侮亡推亡固存邦乃其昌前既釋湯之慙此下因以勸勉之也諸侯之賢徳者佑之輔之忠良者顯之遂之所以善善也侮説文曰傷也諸侯之弱者兼之昧者攻之亂者取之亡者傷之所以惡惡也言善則由大以及小言惡則由小以及大推亡者兼攻取侮也固存者佑輔顯遂也推彼之所以亡固我之所以存邦國乃其昌矣纂䟽林氏曰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篤焉栽者培之傾者覆之天道之自然也佑輔顯遂為善者必為人所助也兼攻取侮為不善者必為人所侵也聖人因常理以應世有亡之道則推而亡之傾覆之義也有存之道則輔而固之栽培之義也桀有亡道湯因其将亡而推之何容心哉徳日新萬邦惟懷志自滿九族乃離王懋昭大徳建中于民以義制事以禮制心垂裕後昆予聞曰能自得師者王謂人莫已若者亡好問則裕自用則小徳日新者日新其徳而不自已也志自滿者反是湯之盤銘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其廣日新之義歟徳日新則萬邦雖廣而無不懐志自滿則九族雖親而亦離萬邦舉逺以見近也九族舉親以見踈也王其勉眀大徳立中道於天下中者天下之所同有也然非君建之則民不能以自中而禮義者所以建中者也義者心之裁制禮者理之節文以義制事則事得其宜以禮制心則心得其正内外合徳而中道立矣如此則非特有以建中於民而垂諸後世者亦綽乎有餘裕矣然是道也必學焉而後至故又舉古人之言以為隆師好問則徳尊而業廣自賢自用者反是謂之自得師者真知已之不足人之有餘委心聽順而無拂逆之謂也孟子曰湯之於伊尹學焉而後臣之故不勞而王其湯之所以自得者歟仲虺言懐諸侯之道推而至於修徳檢身又推而至於能自得師夫自天子至於庶人未有捨師而能成者雖生知之聖亦必有師焉後世之不如古非特世道之䧏抑亦師道之不明也仲虺之論遡流而源要其極而歸諸能自得師之一語其可為帝王之大法也歟纂䟽問禮義本諸人心中人以下為氣禀物欲所拘蔽須以禮義自治若湯尚何須以義制事以禮制心曰湯武反之也是有些子不那底了但他能恁地所以為湯若不恁地便是惟聖罔念作狂聖人雖說生知安行便只是常常恁地不已所以不可及若有一息不恁地便也是凡人了問舜由仁義行便是不操而自存否曰這都難說舜只是不似衆人恁地著心自是操○此是内外交相養之法事在外義由内制心在内禮由外作○唐氏曰聖人徳貴於日新故繼以懋昭大徳以義以禮所以日新其徳也○范氏祖禹曰神宗在東宫王陶講志自滿九族乃離神宗言九族乃離㣲子之去是也○陳氏大猷曰徳不大則梏於偏如夷清恵和各有偏之弊何以建中湯徳本大又欲其懋昭之然後能建中以範斯民所謂皇建其有極也以義制事則行於外者合宜乃大徳之所自行中之用也以禮制心則存於内者合理乃大徳之所自出中之本也禮義之澤傳之無窮所以垂裕於後嗣也○愚謂徳與中皆當兼體用而言徳即人所得於天以具衆理而應萬事者也大徳云者全體大用無非大也懋勉以昭明之則全體呈露妙用顯行矣由是而建中道之標凖使民之罔中者皆惟我之中則不偏不倚無過不及是中體用無不備矣然禮義徳也即昭徳建中之要也動而以義制事即義以方外之謂能義以方外則此徳應萬事之大用以行而此中無過不及之用在是矣静而以禮制心即敬以直内之謂能敬以直内則此徳具衆理之全體以立而此中不偏不倚之體在是矣所謂垂裕固禮義之餘用也亦即昭徳建中之餘用也非昭徳專以建中於民而禮義專以垂裕於後也○陳氏經曰自得師如自明自强不因乎人尊徳樂道出於中心之自然也當味自字謂人莫已若與自用則小承志自滿而言以為戒也嗚呼慎厥終惟其始殖有禮覆昬暴欽崇天道永保天命上文既勸勉之於是歎息言謹其終之道惟於其始圖之始之不謹而能謹終者未之有也伊尹亦言謹終于始事雖不同而理則一也欽崇者敬畏尊奉之意有禮者封殖之昬暴者覆亡之天之道也欽崇乎天道則永保其天命矣案仲虺之誥其大意有三先言天立君之意桀逆天命而天之命湯者不可辭次言湯徳足以得民而民之歸湯者非一日末言為君艱難之道人心離合之機天道福善禍淫之可畏以明今之受夏非以利己乃有無窮之恤以深慰湯而釋其慙仲虺之忠愛可謂至矣然湯之所慙恐來世以為口實者仲虺終不敢謂無也君臣之分其可畏如此哉纂䟽陳氏大猷曰仲虺慮君恃功業而驕故欲其謹終惟在如其始耳非方戒其謹始也○王氏十朋曰殖禮覆暴即上文佑輔取侮之事○或曰湯豈昬暴者亦虞廷以傲虐戒舜之意○愚謂推亡固存與殖禮覆暴同一栽培傾覆之理特有人已之分推亡固存欲湯審此理以施之人殖禮覆暴欲湯審此理而謹諸已也
  湯誥湯伐夏歸亳諸侯率職來朝湯作誥以與天下更始今文無古文有
  王歸自克夏至于亳誕告萬方誔大也亳湯所都在宋州穀熟縣王曰嗟爾萬方有衆明聽予一人誥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若有恒性克綏厥猷惟后皇大衷中若順也天之降命而具仁義禮智信之理無所偏倚所謂衷也人之稟命而得仁義禮智信之理與心俱生所謂性也猷道也由其理之自然而有仁義禮智信之行所謂道也以䧏衷而言則無有偏倚順其自然固有常性矣以禀受而言則不無清濁純雜之異故必待君師之職而後能使之安於其道也故曰克綏厥猷惟后夫天生民有欲以情言也上帝降衷於下民以性言也仲虺即情以言人之欲成湯原性以明人之善聖賢之論互相發明然其意則皆言君道之係於天下者如此之重也纂䟽降衷孔氏以為降善無意思衷不是善只是中與民受天地之中一般○衷字是箇無過不及恰好底道理天之生物箇箇有一精當恰好底道理此與程子所謂天然自有之中劉子所謂民受天地之中相似有物有則則字却似衷字衷只是中今人言折衷者盖以是為凖則而取正也○詩書所說便是有箇人在上恁地分付如帝乃震怒之類然這箇衷只是理如此天下莫尊於理故以帝名之降衷便是箇主宰意○如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天道福善禍淫却自分明有箇人在裏主宰相似○左氏曰始終衷皆舉之又曰衷甲以見㸔此衷字義本是衷甲以見之義為其在衷而當中也然中字大槩因無過不及而立名如六藝折衷於夫子盖是折兩頭而取其中之義以衷為善却説得未親切○自天而言謂之降衷自人受此中而言謂之性如云天所賦為命人所受為性命便是那降字上帝降衷于民此據天所賦於物而言若有恒性此據民所受而言克綏厥猷惟后猷即道也道者性之發用處能安其道者惟后也○孔氏曰衷善也順人有常之性能安立其道教則惟為君之道○林氏曰天能降衷于民不能使民保其常性而勿失故立之君而付以立教之任師曠曰天生民而立之君使司牧之勿使失性謂勿使失其所降之衷也民既有降衷之性至於順其固有之性以安其所謂道者是乃君之事○吕氏曰上帝降衷天命之謂性也若有恒性率性之謂道也克綏厥猷修道之謂教也○真氏曰成湯此言可謂知君師之職矣天能與人以至善之性而不能使之全其性能使人全其性者君師之任也天之降於人者初無智愚之間人受於天清濁純駁隨其所禀有不同焉必賴君師順其有常之性而開導之性本至善因而敎焉是之謂順使其本惡而强教以善是逆之也非順也觀若之一言人性之善可知矣猷即率性之道也以體言曰性以用言曰道順其性使安其道非君不能何謂安父安於慈子安於孝之類知其當然而不可易與其自然而不容已然後為安湯有天下之初即以此自任厥後秉彛受中之言相繼而發至於孔孟性善之理益明而開萬世性學之源則自湯始又曰蔡氏說若有恒性與諸說異恐未安○愚按六經言性實始於此中庸言命性道教其淵源盖出於此諸家解若有恒性一句俱屬下文以為皆君之事蔡氏獨屬之上文以為人性自然之天降衷之初順其自然本有此恒性也特氣禀不齊率性而行之或不能安於其道耳若字本輕說克字方重說天賦人受順其自然本有恒性此時君不必用力於其間也至於修道之教使人各安其道方有賴於君焉諸解以惟后對惟皇上帝作兩股說蔡氏以帝降民性后綏作三股說豈民本無恒性必待君順其恒性而後方有此性耶此章蔡說最優真氏議之過矣夏王滅徳作威以敷虐于爾萬方百姓爾萬方百姓罹其凶害弗忍荼毒並告無辜于上下神祇天道福善禍淫降災于夏以彰厥罪言桀無有仁愛但為殺戮天下被其凶害如荼之苦如毒之螫不可堪忍稱寃於天地鬼神以冀其拯已屈原口人窮則反本故勞苦倦極未甞不呼天也天之道善者福之淫者禍之桀既淫虐故天降災以明其罪意當時必有災異之事如周語所謂伊洛竭而夏亡之類纂䟽福善禍淫自是道理當如此問或有不如此者何也曰福善禍淫常理也不如此是失其常理天莫之為而為天亦何甞有意只是理自是如此且如冬寒夏熱此是常理當如此若冬熱夏寒便是失其常理近年徑山嘗六七月雨雪肆台小子将天命明威弗敢赦敢用𤣥牡敢昭告于上天神后請罪有夏聿求元聖與之勠力以與爾有衆請命肆故也故我小子奉将天命明威不敢赦桀之罪也𤣥牡夏尚黒未變其禮也神后后土也聿遂也元聖伊尹也上天孚佑下民罪人黜伏天命弗僭賁若草木兆民允殖孚允皆信也僭差也賁文之著也殖生也上天信佑下民故夏桀竄亡而屈服天命無所僭差燦然若草木之敷榮兆民信乎其生殖矣纂䟽愚謂天命弗僭賁若草木如語譬諸草木區以别矣之意兆民允殖與罪人黜伏相應罪人黜伏則兆民信生殖可見天命之弗僭差如草木之燦然栽培傾覆皆其自取耳俾予一人輯寧爾邦家茲朕未知獲戾于上下慄慄危懼若將隕于深淵輯和戾罪隕墜也天使我輯寧爾邦家其付予之重恐不足以當之未知已得罪于天地與否驚恐憂畏若将墜於深淵盖責愈重則憂愈大也凡我造邦無從匪彞無即慆淫各守爾典以承天休夏命已黜湯命維新侯邦雖舊悉與更始故曰造邦彝法即就慆慢也匪彝指法度言慆淫指逸樂言典常也各守其典常之道以承天之休命也爾有善朕弗敢蔽罪當朕躬弗敢自赦惟簡在上帝之心其爾萬方有罪在予一人予一人有罪無以爾萬方簡閲也人有善不敢以不達已有罪不敢以自恕簡閱一聽於天然天以天下付之我則民之有罪實君所為君之有罪非民所致非特聖人厚於責已而薄於責人是乃理之所在君道當然也纂䟽問簡閱也曰善與罪天皆知之如天檢點數過相似爾之有善也在帝心我之有惡也在帝心○林氏曰罪在朕躬非必己身有可指之罪也盖天降衷于民而以克綏厥猷付之一人為君者必使天下之人皆不失其降衷之性以安厥猷方無負於天之所付若民有罪是為君者教之不至所以自弃於愚不肖之地而莫能返非民之罪乃君之罪所以曰罪在朕躬也民有罪則君致之君有罪乃君自取夫以一人身臨四海而天下人之罪皆歸其身必使天下人皆無罪然後為能盡君之職而無負於天之所付論至此則獲戾上下亦豈難哉此所以危懼若将殞也湯誥一書多兢業之意○愚謂此一節所以繳結篇首降衷有性綏猷之言林氏說得之深味所言成湯可謂知君師之職矣嗚呼尚克時忱乃亦有終忱信也歎息言庶幾能於是而忱信焉乃亦有終也呉氏曰此兼人已而言纂䟽愚謂湯又歎息言尚能相與於是盡誠方亦可以有終否則未保其所終也曰尚曰乃亦皆不敢必之辭盖兢業不敢忽之意不特湯自謂當如此欲諸侯皆如此也此篇見湯明命性之理知君師之道監夏之所以亡而凛凜於今之所以興且戒諸侯以相與盡守邦圖終之道真帝王之格言聖學之淵源也論語摘其要語自予小子履至罪在朕躬凡十句但畧於書耳伊訓訓導也太甲嗣位伊尹作書訓導之史錄為篇今文無古文有纂䟽商書幾篇最分曉可玩伊訓太甲等篇又好看似説命盖髙宗資質髙傅說所説細了難看伊尹與太甲説雖粗却切於學者之身太甲也不是昏愚的人但欲敗度縱敗禮耳○伊尹書及說命大抵分明易曉今人觀書且看那分明底難曉者且置之縱使曉得亦不濟事○陳氏經曰此篇於欲縱未萌之初先警之
  惟元祀十有二月乙丑伊尹祠于先王奉嗣王祗見厥祖侯甸羣后咸在百官緫已以聽冢宰伊尹乃明言烈祖之成徳以訓于王夏曰嵗商曰祀周曰年一也元祀者太甲即位之元年十二月者商以建丑為正故以十二月為正也乙丑日也不繫以朔者非朔日也三代雖正朔不同然皆以寅月起數盖朝覲㑹同班歴授時則以正朔行事至於紀月之數則皆以寅為首也伊姓尹字也伊尹名摰祠者告祭於廟也先王湯也冢長也禮有冢冢婦之名周人亦謂之冢宰古者王宅憂祠祭則冢宰攝而告廟又攝而臨羣臣太甲服仲壬之䘮伊尹祠於先王奉太甲以即位改元之事祗見厥祖則攝而告廟也侯服甸服之羣后咸在百官緫已之職以聽冢宰則攝而臨羣臣也烈功也商頌曰衎我烈祖太甲即位改元伊尹於祠告先王之際明言湯之成徳以訓太甲此史官叙事之始辭也○或曰孔氏言湯崩踰月太甲即位則十二月者湯崩之年建子之月也豈改正朔而不改月數乎曰此孔氏惑於序書之文也太甲繼仲壬之後服仲壬之䘮而孔氏曰湯崩奠殯而告固已誤矣至於改正朔而不改月數則於經史尤可攷周建子矣而詩言四月維夏六月徂暑則寅月起數周未甞改也秦建亥矣而史記始皇三十一年十二月更名臘曰嘉平夫臘必建丑月也秦以亥正則臘為三月云十二月者則寅月起數秦未甞改也至三十七年書十月癸丑始皇出游十一月行至雲夢繼書七月丙寅始皇崩九月塟酈山先書十月十一月而繼書七月九月者知其以十月為正朔而寅月起數未甞改也且秦史制書謂改年始朝賀皆自十月朔夫秦繼周者也若改月數則周之十月為建酉月矣安在其為建亥乎漢初史氏所書舊例也漢仍秦正亦書曰元年冬十月則正朔改而月數不改亦已明矣且經曰元祀十有二月乙丑則是以十二月為正朔而改元何疑乎惟其以正朔行事也故後乎此者復正厥辟亦以十二月朔奉嗣王歸于亳盖祠告復政皆重事也故皆以正朔行之孔氏不得其說而意湯崩踰月太甲即位奠殯而告是以崩年改元矣蘇氏曰崩年改元亂世事也不容在伊尹而有之不可以不辨又案孔氏以為湯崩呉氏曰殯有朝夕之奠何為而致祠主䘮者不離於殯側何待於祗見盖太甲之為嗣王嗣仲壬而王也太甲太丁之子仲壬其叔父也嗣叔父而王而為之服三年之䘮為之後者為之子也太甲既即位於仲壬之柩前方居憂於仲壬之殯側伊尹乃至商之祖廟徧祠商之先王而以立太甲告之不言太甲祠而言伊尹䘮三年不祭也奉太甲徧見商之先王而獨言祗見厥祖者雖徧見先王而尤致意於湯也亦猶周公金縢之册雖徧告三王而獨眷眷於文王也湯既已祔於廟則是此書初不廢外丙仲壬之事但此書本為伊尹稱湯以訓太甲故不及外丙仲壬之事爾餘見書序纂䟽孟子集註趙氏曰外丙立二年仲壬立四年程氏曰古謂嵗為年外丙方二嵗仲壬方四嵗二說未知孰是問先生兩存趙程之說曰此類且當闕之不可深究○問二年四年之説如何曰書序恐經師所作亦無證不可考成湯太甲年次尤不可考不必妄為之說讀書求義理以為反身自修之具此等殊非所急也○問湯方在殯宫太甲於朝夕奠常在如何伊尹因祠而見之曰此與顧命康王之誥所載冕服事同意者古人自有一件人君居䘮之禮但今不存無以考據盖天子諸侯既有天下國家事體恐難與常人一般行䘮禮○或曰序言太甲元年序周人所作故稱年書言惟元祀書商史所作故稱祀此元祀非即位之年乃即位之次年先王崩崩年即位踰年改元以崩年之十二月為後王元年之首月盖以正朔行事也○胡氏安國曰嗣世必於初䘮縁臣民之心曠年不可無君也踰年然後改元縁始終之義一年不二君也○陳氏大猷曰祠祭也先王商先祖如詩言𤣥王也䘮三年不祭不以凶服入宗廟故太甲不親祠而尹攝祠若湯則開國之祖太甲甞逮事故奉王親見之也○吕氏曰當居䘮之始而訓之乗其初心之虚也後雖昏迷而克終訓之之早故耳○愚案蔡氏力主不改月數之說孟子與春秋左氏傳則不然矣詳見泰誓上曰嗚呼古有夏先后方懋厥徳㒺有天災山川鬼神亦莫不寧暨鳥獸魚鼈咸若于其子孫弗率皇天降災假手于我有命造攻自鳴條朕哉自亳詩曰殷監不逺在夏后之世商之所宜監者莫近於夏故首以夏事告之也率循假借也有命有天命者謂湯也桀不率循先王之道故天降災借手于我成湯以誅之夏之先后方其懋徳則天之眷命如此及其子孫弗率而覆亡之禍又如此太甲不知率循成湯之徳則夏桀覆亡之禍亦可監矣哉始也鳴條夏所宅也亳湯所宅也言造可攻之釁者由桀積惡於鳴條而湯徳之修則始於亳都也纂䟽陳氏大猷曰方者方見其進而未見其止日新而未可量也人君為天地鬼神萬物之主而徳者天地鬼神萬物之理所謂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是也○吕氏曰夏先后懋徳如此宜可慿藉桀纔弗率天即降災感應之速反覆手耳惟我商王布昭聖武代虐以寛兆民允懷布昭敷著也聖武猶易所謂神武而不殺者湯之徳威敷著于天下代桀之虐以吾之寛故天下之民信而懐之也今王嗣厥徳㒺不在初立愛惟親立敬惟長始于家邦終于四海初即位之初言始不可以不謹也謹始之道孝悌而已孝悌者人心之所同非必人人教詔之立植也立愛敬於此而形愛敬於彼親吾親以及人之親長吾長以及人之長始于家達于國終而措之天下矣孔子曰立愛自親始教民睦也立敬自長始教民順也嗚呼先王肈修人紀從諌弗咈先民時若居上克明為下克忠與人不求備檢身若不及以至于有萬邦茲惟艱哉人紀三綱五常孝敬之實也上文欲太甲立其愛敬故此言成湯之所修人紀者如下文所云也綱常之理未甞泯沒桀廢棄之而湯始修復之也咈逆也先民猶前軰舊徳也從諫不逆先民是順非誠於樂善者不能也居上克明言能盡臨下之道為下克忠言能盡事上之心○吕氏曰湯之克忠最為難看湯放桀以臣易君豈可為忠不知湯之心最忠者也天命未去人心未離事桀之心曷甞斯須替哉與人之善不求其備檢身之誠有若不及其處上下人已之間又如此是以徳日以盛業日以廣天命歸之人心戴之由七十里而至于有萬邦也積累之勤茲亦難矣伊尹前既言夏失天下之易此又言湯得天下之難太甲可不思所以繼之哉纂䟽湯工夫全在敬字上看來大叚是一箇修飭底人故當時說他做工夫處亦說得大叚地著如禹克勤克儉之類却是大綱説到湯便説檢身若不及○張氏曰父子兄弟君臣夫婦長幼朋友有禮義以相維謂之人紀傳曰禮義以為紀又曰紀散而衆亂○賈逵曰先民古賢人也○陳氏經曰湯以肈修人紀為一身之任吾身有一毫之不盡則於人紀必有一毫之虧於是不自足其足從諫求之今未已也又求之古又欲兼天下之善修人紀之道不得不然也○愚謂人綱與人紀對莫大於三綱故曰人綱小者為紀綱之紀也修如修道之謂教之修品節修理之也欲太甲立愛立敬厚於人倫故以湯之修人紀繼之湯以修人紀自任於身吾身有未盡則於人紀必有虧凡於今古之善與處上下人已之間各盡其當然者皆修人紀之實也敷求哲人俾輔于爾後嗣敷廣也廣求賢哲使輔爾後嗣也纂䟽孫氏曰敷求求之非一方也如云立賢無方○陳氏經曰湯得天下也甚難故其廣天下也甚逺宜求賢以遺後人也制官刑儆于有位曰敢有恒舞于宫酣歌于室時謂巫風敢有殉于貨色恒于遊畋時謂淫風敢有侮聖言逆忠直逺耆徳比頑童時謂亂風惟茲三風十愆卿士有一于身家必喪邦君有一于身國必亡臣下不匡其刑墨具訓于䝉士官刑官府之刑也巫風者常歌常舞若巫覡然也淫過也過而無度也比昵也倒置悖理曰亂好人之所惡惡人之所好也風風化也三風愆之綱也十愆風之目也卿士諸侯十有其一已䘮其家亡其國矣墨墨刑也臣下而不能匡正其君則以墨刑加之具詳悉也童蒙始學之士則詳悉以是訓之欲其入官而知所以正諫也異時太甲欲敗度縱敗禮伊尹先見其㣲故拳拳及此劉侍講曰墨即叔向所謂夏書昏墨賊殺臯陶之刑貪以敗官為墨纂䟽臣下不匡之刑盖施於邦君大夫之䘮國亡家者君臣一體不得不然如漢廢昌邑王而誅其羣臣太祖下嶺南亦誅其亂臣龔澄樞李托之類是也○吕氏曰前六愆因後四愆而生○唐孔氏曰巫風二淫風四亂風四為愆十○史氏仲午曰意當時太甲左右必有以歌舞貨色等惑其君者尹未明指其人姑以先王所制官刑儆之後遂營桐宫不使狎于弗順焉○真氏曰殉如殉塟之殉以其身䧟貨色中死而不顧是也臣下所以不匡以貪官固位故也不諌之罪與貪墨同使知不獨貪賄有罪貪官不諌亦有刑也○薛氏曰臣下不匡遽入墨辟無乃過乎置臣所以正主也視主入䘮亡而不救其可貸乎重其刑使知進而諌未必死退而不諌必受刑則雖中不欲諫亦不得不諌也○愚謂湯儆有位之官刑為後嗣慮至矣三風十愆以戒卿士邦君而舉以訓太甲者意謂卿士諸侯犯此已足䘮家亡國况天子乎㣲意見矣况不匡刑墨儆臣下者欲其以是儆天子也太甲他時之欲縱尸於此時已窺見其幾㣲故預為之戒前章述湯徳以勉其善此述湯刑以防其失勉其善在啟發其愛敬之良心防其失在禁遏其欲縱之私心也嗚呼嗣王祗厥身念哉聖謨洋洋嘉言孔彰惟上帝不常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爾惟徳罔小萬邦惟慶爾惟不徳罔大墜厥宗歎息言太甲當以三風十愆之訓敬之於身念而勿㤀也謨謂其謀言謂其訓洋大孔甚也言其謀訓大明不可忽也不常者去就無定也為善則降之百祥為惡則降之百殃各以類應也勿以小善而不為萬邦之慶積於小勿以小惡而為之厥宗之墜不在大盖善必積而後成惡雖小而可懼此緫結上文而又以天命人事禍福申戒之也纂䟽孫氏曰聖謨嘉言即指三風十愆之戒也○張氏曰不敬其身必納此身於風愆矣能敬其身則能如夏后之懋徳繼先王以嗣徳作善之祥惟徳之慶皆自敬其身出敬立則百善從也○陳氏經曰既戒以祖訓又戒以天君所當畏惟天惟祖宗耳○王氏十朋曰善祥惡殃不常乃所以為常也○真氏曰愆雖十能敬則十者俱泯不敬則十者俱生一敬字乃治三風砭十愆之藥石也篇將終又深歎聖言之彰明與天命之難保以警動君心真社稷之臣歟○愚謂此篇尹訓太甲於即位之初始終以興亡寓勸戒夏以懋徳興桀以弗率亡初意明矣繼以湯以聖武興而欲太甲以愛敬之良心嗣厥徳勸之也繼言湯以艱難興而防太甲以欲縱之私心敗厥徳戒之也末章作善之降祥爾徳之惟慶勸之保其所以興作不善之降殃不徳之墜宗戒之䧟於所以亡而提綱挈領則在祗厥身之一言能祗敬具身則嗣祖徳而興不祗敬其身則背祖徳而亡言言忠愛盖已豫為太甲憂矣但猶包涵未明言之未如太甲篇之痛切耳
  太甲上商史録伊尹告戒節次及太甲往復之辭故三篇相屬成文其間或附史臣之語以貫篇意若史家紀傳之所載也唐孔氏曰伊訓肆命徂后太甲咸有一徳皆是告戒太甲不可皆名伊訓故隨事立稱也林氏曰此篇亦訓體今文無古文有纂䟽伊尹之言極痛切遂感發得太甲如此○伊尹之志公天下以為心而無一毫之私者也○或曰上篇作於未遷桐宫之先後二篇作於自桐宫歸亳之後
  惟嗣王不惠于阿衡惠順也阿倚衡平也阿衡商之官名言天下之所倚平也亦曰保衡或曰伊尹之號史氏録伊尹之書先此以發之纂䟽王氏曰阿大陵之有曲者保其君如阿平其國如衡蘇氏曰阿衡尹之號猶太公尚父其號也伊尹作書曰先王顧諟天之明命以承上下神祇社稷宗廟㒺不祗肅天監厥徳用集大命撫綏萬方惟尹躬克左右厥辟宅師肆嗣王丕承基緒顧常目在之也諟古是字明命者上天顯然之理而命之我者在天為明命在人為明徳伊尹言成湯常目在是天之明命以奉天地神祇社稷宗廟無不敬肅故天視其徳用集大命以有天下撫安萬邦我又身能左右成湯以居民衆故嗣王得以大承其基業也纂䟽顧謂常目在之古註此語最好非謂有一物常在目前可見也只是常存此心知得有這道理光明不昧方其静坐未接物也此理固湛然清明及其遇事而應接也此理亦隨處發見只要人常提撕省察念念不忘存養久之則是理愈明雖欲忘之而不可得矣○常目在之常見得有此理子常見得孝父常見得慈○今人多鶻鶻突突一似無這箇明命若常見其在前則凛凛然不敢放肆○真氏曰湯惟顧天之明命故天監湯之厥徳曰顧曰監可見天人之交至近而非逺也○愚謂此言太甲今日之有天下由先王明徳以得天命伊尹身任重以輔先王也有先王創業之祖與尹開國之大臣是以嗣王得承此大業今日豈可忘先王而不念忽尹言而不從哉惟尹躬光見于西邑夏自周有終相亦惟終其後嗣王㒺克有終相亦㒺終嗣王戒哉祗爾厥辟辟不辟忝厥祖夏都安邑在亳之西故曰西邑夏周忠信也國語曰忠信為周施氏曰作偽心勞日拙則缺露而不周忠信則無偽故能周而無缺夏之先王以忠信有終故其輔相者亦能有終其後夏桀不能有終故其輔相者亦不能有終嗣王其以夏桀為戒哉當敬爾所以為君之道君而不君則忝辱成湯矣太甲之意必謂伊尹足以任天下之重我雖縱欲未必遽至危亡故伊尹以相亦罔終之言深折其私而破其所恃也纂䟽問古註以忠信訓周恐未安曰自周二字本不可曉○吕氏曰自周如周于徳之周謂君道周備無虧缺也○愚案既以桀之無終戒之又以不敬而不君戒之無終則有累於相臣不君則有辱於乃祖仍是以先王與尹躬警之也王惟庸㒺念聞庸常也太甲惟若尋常於伊尹之言無所念聽此史氏之言纂䟽問諸家於庸字絶句竊謂只作一句讀以庸訓用如王庸作書以告如何曰六字一句○真氏曰辟不辟之言殆甚於漢人所謂帝不諦者漢君怒而誅之太甲雖無所念聽然不聞其怒也所以卒於思庸歟伊尹乃言曰先王昧爽丕顯坐以待旦旁求俊彦啟迪後人無越厥命以自覆昧晦爽明也昧爽云者欲明未明之時也丕大也顕亦明也先王於昧爽之時洗濯澡雪大明其徳坐以待旦而行之也旁求者求之非一方也彦美士也言湯孜孜為善不遑寧處如此而又旁求俊彦之士以開導子孫太甲毋顛越其命以自取覆亡也慎乃儉徳惟懷永圖太甲欲敗度縱敗禮盖奢侈失之而無長逺之慮者伊尹言當謹其儉約之徳惟懐永久之謀以約失之者鮮矣此太甲受病之處故伊尹特言之纂䟽真氏曰此太甲不恵時也故訓之如此儉則心小而為慮逺侈則心大而為謀踈是時太甲方以欲敗度縱敗禮心為二者所蔽若浮雲之翳日月未知斯言之為忠也一旦處仁遷義而本心復明然後知受病之源端在於此○愚謂永圖即前所謂有終也若虞機張往省括于度則釋欽厥止率乃祖攸行惟朕以懌萬世有辭虞虞人也機弩牙也括矢括也度法度射者之所凖望者也釋發也言若虞人之射弩機既張必往察其括之合於法度然後發之則發無不中矣欽者肅恭收歛止見虞書率循也欽厥止者所以立本率乃祖者所以致用所謂省括于度則釋也王能如是則動無過舉近可以慰恱尹心逺可以有舉於後世矣安汝止者聖君之事生而知者也欽厥止者賢君之事學而知者也纂䟽唐孔氏曰括矢末也○陳氏大猷曰言欲永終當謹始發也萬事莫不有度君所以為度在敬汝所當止如君止於仁子止於孝之類萬世有辭所謂永圖也○愚謂商人尚敬敬不特商一代之家法實萬世相傳之心法湯所以聖敬也太甲所以欲縱不敬也故尹之訓拳拳於敬罔不祗肅湯之敬也欽厥止率祖攸行勉太甲盡敬以法先王也萬世譽之即有終于永圖也曰有終曰永圖曰萬世有辭勸之也曰罔克有終曰自覆戒之也此章仍是以先王始之以尹躬結之王能謹慎欽敬而有終先王之望尹躬之幸也王不謹慎欽敬而自覆非先王之望尹躬之責不盡也尹本自任以天下之重又受先王託孤之重任故告戒之辭節節提起先王而以尹躬相闗係對言之忠誠懇切可謂極矣王未克變不能變其舊習也此亦史氏之言伊尹曰茲乃不義習與性成予弗狎于弗順營于桐宫宻邇先王其訓無俾世迷狎習也弗順者不順義理之人也桐成湯墓陵之地伊尹指太甲所為乃不義之事習惡而性成者也我不可使其狎習不順義理之人於是營宫于桐使親近成湯之墓朝夕哀思興起其善以是訓之無使終身迷惑而不悟也纂䟽陳氏經曰性本無惡特習為不義為習所勝若與性俱成賈誼曰少成若天性習慣如自然王徂桐宫居憂克終允徳徂往允信也有諸已之謂信實有其徳於身也凡人之不善必有從㬰以導其為非者太甲桐宫之居伊尹欲使其宻邇先王陵墓以興發其善心又絶其比昵之黨而革其污染此其所以克終允徳也次篇伊尹言嗣王克終厥徳又曰允徳協于下故史氏言克終允徳結此篇以發次篇之意纂䟽愚謂伊尹此舉盖處君臣之變者身任先王託孤之重深軫宗社顛覆之憂知太甲之性不過中人平日誘以為惡之近習必多而輔以善之大臣尹之外無聞焉孤忠不能勝引誘之衆徒言不能開迷惑之久遂營桐宫以居之如見先王之在前而無羣小之在側善心油然以生而污習脫然以除此不言之教逹變之權惟自任以天下之重如尹之開國元老大忠至公者能之而非泛然之大臣所敢為也又案千古性學開端於若有恒性之一言其次則習與性成之言也恒性以天地之性言與性成以氣質之性言孟子性善之論本恒性而言也孔子性近習逺之論自習與性成而發也若有恒性本有善而無惡惟習於惡而後性流於惡其既流也性若成矣然能謹所習而習於善則善反之而天地之性存焉此太甲所以終允徳也天地之性氣質之性雖至横渠張氏始剖判言之已肈端於湯尹言性之初矣○董氏鼎曰伊尹初述侮聖言逆忠直逺耆徳比頑童之戒太甲猶不恵阿衡狎于弗順亂風尚存焉非尹果敢逹權為遷桐之舉使人動心忍性増益不能嗚呼危哉
  太甲中
  惟三祀十有二月朔伊尹以冕服奉嗣王歸于亳太甲終䘮明年之正朔也冕冠也唐孔氏曰周禮天子六冕備物盡文惟衮冕耳此盖衮冕之服義或然也奉迎也䘮既除以衮冕吉服奉迎以歸也作書曰民非后㒺克胥匡以生后非民㒺以辟四方皇天眷佑有商俾嗣王克終厥徳實萬世無疆之休民非君則不能相正以生君非民則誰與為君者言民固不可無君而君尤不可失民也太甲改過之初伊尹首發此義其喜懼之意深矣夫太甲不義有若性成一旦翻然改悟是豈人力所至葢天命眷商隂誘其衷故嗣王能終其徳也向也湯緒幾墜今其自是有永豈不為萬世無疆之休乎纂䟽林氏曰太甲克終伊尹力也而歸之天者君子能致人於悔過遷善之地不能必其人有悔過遷善之心尹甞五就桀矣即其感悟太甲者觀之於桀必盡其忠誠而桀終不改則太甲悔悟庸非天乎湯宜有餘慶故太甲為之孫始皇宜有餘殃故扶蘇為之子天也○陳氏經曰若人事不盡而一切諉之天書不作桐宫不營而謂太甲不明天實為之則非聖賢以人合天以義合命之道矣○吕氏曰使太甲不改事将若何今既克終喜慰何如哉玩味實字可見○愚謂克終允徳即前篇望其有終者也萬世無疆之休即前篇望其萬世有辭者也前願之而未得今得遂其所願向也湯緒幾覆今也祚可靈長先王之望遂矣伊尹之責塞矣烏得不因其遷善之一初而許與期望之於悠久哉王拜手稽首曰予小子不明于徳自厎不類欲敗度縱敗禮以速戾于厥躬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逭既往背師保之訓弗克于厥初尚賴匡救之徳圖惟厥終拜手首至手也稽首首至地也太甲致敬於師保其禮如此不類猶不肖也多欲則興作而亂法度縱肆則放蕩而隳禮儀度就事言之也禮就身言之也速召之急也戾罪孽災逭逃也既往已往也已往既不信伊尹之言不能謹之于始庶幾正救之力以圖惟其終也當太甲不惠阿衡之時伊尹之言惟恐太甲不聽及太甲改過之後太甲之心惟恐伊尹不言夫太甲固困而知之者然昔之迷今之復昔之晦今之明如日月昏蝕一復其舊而光采炫耀萬景俱新湯武不可及已豈居成王之下乎纂䟽愚謂伊尹雖謂太甲克終厥徳太甲不敢自保方賴伊尹正救以圖終焉伊尹拜手稽首曰修厥身允徳恊于下惟明后伊尹致敬以復太甲也修身則無敗度敗禮之事允徳則有誠身誠意之實徳成於上恊和于下惟明后然也纂䟽愚謂惟明后與不明于徳相應太甲自謂不明于徳尹遂以修身恊下而為明后許與期望之修身本諸身也允徳恊下徴諸庶民也誠實之徳孚於人心修身之驗也先王子惠困窮民服厥命㒺有不恱並其有邦厥鄰乃曰徯我后后來無罰此言湯徳所以恊下者困窮之民若已子而惠愛之惠之若子則心之愛者誠矣未有誠而不動者也故民服其命無有不得其懽心當時諸侯並湯而有國者其鄰國之民乃以湯為我君曰待我君我君來其無罰乎言除其邪虐湯之得民心也如此即仲虺后來其蘇之事王懋乃徳視乃烈祖無時豫怠湯之盤銘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湯之所以懋其徳者如此太甲亦當勉於其徳視烈祖之所為不可頃刻而逸豫怠惰也奉先思孝接下思恭視逺惟明聽德惟聦朕承王之休無斁思孝則不敢違其祖思恭則不敢忽其臣惟亦思也思明則所視者逺而不蔽於淺近思聦則所聽者徳而不惑於憸邪此懋徳之所從事者太甲能是則我承王之美而無所厭斁也纂䟽視聽是物聦明是則視不為惡色所蔽為明聽不為姦人所欺為聦○陳氏大猷曰孝恭聦明懋徳之目人君修徳必就受病處藥之太甲前日覆湯典刑不惠阿衡由不思孝思恭也既立不明背弃師訓由視溺於近聽惑於邪也今盡此四者病去而徳成矣尹恥君不及堯舜太甲徳成尹責始盡是承王美於無窮也○愚謂伊尹提起先王子惠而勉以視乃厥祖然後以朕承王休結之仍是以先王尹躬對言以警動期望之也訓惟為思似不必然
  太甲下
  伊尹申誥于王曰嗚呼惟天無親克敬惟親民㒺常懷懷于有仁鬼神無常享享于克誠天位艱哉申誥重誥也天之所親民之所懷鬼神之所享皆不常也惟克敬有仁克誠而後天親之民懐之鬼神享之也曰敬曰仁曰誠者各因所主而言天謂之敬者天者理之所在動静語黙不可有一毫之慢民謂之仁者民非元后何戴鰥寡孤獨皆人君所當恤鬼神謂之誠者不誠無物誠立於此而後神格於彼三者所當盡如此人君居天之位其可易而為之哉分而言之則三合而言之一徳而已太甲遷善未幾而伊尹以是告之其才固有大過人者歟纂䟽真氏曰敬仁誠並言始於此三者堯舜禹湯之正傳也○吕氏曰君必上得天心下得民心幽得鬼神之心始可以當天位天位所以惟艱也徳惟治否徳亂與治同道㒺不興與亂同事㒺不亡終始慎厥與惟明明后徳者合敬仁誠之稱也有是徳則治無是徳則亂治固古人有行之者矣亂亦古人有行之者也與古之治者同道則無不興與古之亂者同事則無不亡治而謂之道者盖治因時制宜或損或益事未必同而道則同也亂而謂之事者亡國䘮家不過貨色逰畋作威殺戮等事事同道無不同也治亂之分顧所與如何耳始而與治固可以興終而與亂則亡亦至矣謹其所與終始如一惟明明之君為然也上篇言惟明后此篇言惟明明后盖明其所已明而進乎前者矣纂䟽真氏曰道指全體而言如堯舜之仁湯武之義是也事指一事而言如太康畋逰桀紂暴虐之類是也必同道乃興宋襄以不禽二毛自比文王不知一事之同而他事之不副其能興乎苟同事必亡三風十愆或有其一無不亡者興之難而亡之易如此斯天位所以艱歟○夏氏曰終始與治同道而不與亂同事○愚謂此因賴匡救圖厥終之言而進圖終之道也圖終在常不變其始而已終始慎其所與則不特初心之明而為明后且悠久常保此初心之明而為明明后矣尹慮太甲怨艾於初而轉移於終故言此先王惟時懋敬厥徳克配上帝今王嗣有令緒尚監茲哉敬即克敬惟親之敬舉其一以包其二也成湯勉敬其徳徳與天合故克配上帝今王嗣有令緒庶幾其監視此也纂䟽愚謂此欲太甲與湯之治同道也若升髙必自下若陟遐必自邇此告以進徳之序也中庸論君子之道亦謂譬如行逺必自邇譬如登髙必自卑進徳修業之喻未有如此之切者○吕氏曰自此乃伊尹畫一以告太甲也纂䟽愚謂觀法先王豈一蹴能至自下自邇欲其希聖進徳之有序也無輕民事惟難無安厥位惟危無毋通毋輕民事而思其難毋安君位而思其危慎終于始人情孰不欲善終者特安於縱欲以為今日姑若是而他日固改之也然始而不善而能善其終者寡矣桐宫之事往已今其即政臨民亦事之一初也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諸道有言遜于汝志必求諸非道鯁直之言人所難受巽順之言人所易從於其所難受者必求諸道不可遽以逆于心而拒之於其所易從者必求諸非道不可遽以遜于志而聽之以上五事盖欲太甲矯乎情之偏也纂䟽林氏曰欲謹其終必於其始謹之○愚謂前言終始慎厥與則慎終為重此言慎終于始則謹始為重固當謹終而常如其始圖終尤當先善其始也○陳氏大猷曰忘其言之逆順而揆諸道之當否合道則逆者乃所以為遜非道則遜者乃所以為逆前日欲縱之時尹之言固甞逆心而臣下之言固甞有遜志者矣故復以為戒嗚呼弗慮胡獲弗為胡成一人元良萬邦以貞胡何也弗慮何得欲其謹思之也弗為何成欲其篤行之也元大良善貞正也一人者萬邦之儀表一人元良則萬邦以正矣君㒺以辯言亂舊政臣㒺以寵利居成功邦其永孚于休弗思弗為安於縱弛先王之法廢矣能思能為作其聦明先王之法亂矣亂之為害甚於廢也成功非寵利之所可居者至是太甲徳已進伊尹有退休之志矣此咸有一徳之所以繼作也君臣各盡其道邦國永信其休美也○呉氏曰上篇稱嗣王不恵于阿衡必其言有與伊尹違背者辯言亂政或太甲所失在此罔以寵利居成功己之所自處者已素定矣下語既非泛論則上語必有為而發也纂䟽林氏曰自古受託孤之寄者進退之際可謂至難為幼主者類多血氣未定志向未堅苟未能離師傅而不返則吾退而小人乗間以進必将以辯言亂舊政而貽國家之禍矣所以伊尹明告太甲而遂示以引身求退之意焉○愚案老氏曰功成而不居蔡澤曰四時之序功成者去伊尹聖之任者也耕莘之初天下何與於我自幡然從湯以後則以身任責不容釋矣不幸湯崩主少不明幾覆商祚身任託孤愈不容釋矣大不得已置君于桐不容不犯臣子之至難非可諉其責於他人也觀其告戒拳拳言言忠愛必以先王尹躬對言幸而太甲悔過修徳遂亟復政於君欲奉身而退尹至是上無負於先王次無負於太甲下無負於天下以身任重可以釋矣由其任重恐恐不勝之身而復還其耕莘囂囂自得之身其欣幸當如何哉此而不退寧無貪戀寵利之疑置君于桐大不獲已之本心誰白之者尹可謂自任之重自處之審矣使湯有太甲為之孫而無伊尹為之佐其不一再傳而覆者幾希尚何六百年之敢望哉○董氏鼎曰伊尹作書以訓太甲方其未悟惟恐無以善始及其既悟又恐無以善終先憂而喜後喜而憂拳拳忠愛言有盡而意無窮也
  咸有一德伊尹致仕而去恐太甲徳不純一及任用非人故作此篇亦訓體也史氏取其篇中咸有一徳四字以為篇目今文無古文有纂䟽愚謂一徳二字實此篇之綱領
  伊尹既復政厥辟将告歸乃陳戒于徳伊尹已還政太甲将告老而歸私邑以一徳陳戒其君此史氏本序曰嗚呼天難諶命靡常常厥徳保厥位厥德靡常九有以亡諶信也天之難信以其命之不常也然天命雖不常而常於有徳者君徳有常則天命亦常而保厥位矣君徳不常則天命亦不常而九有以亡矣九有九州也纂䟽愚謂一者無雜無息一可以包常常則一之無間斷者也惟純而不雜所以久而不息夏王弗克庸德慢神虐民皇天弗保監于萬方啟廸有命眷求一德俾作神主惟尹躬暨湯咸有一德克享天心受天明命以有九有之師爰革夏正上文言天命無常惟有徳則可常於是引桀之所以失天命湯之所以得天命者證之一徳純一之徳不雜不息之義即上文所謂常徳也神主百神之主享當也湯之君臣皆有一徳故能上當天心受天明命而有天下於是改夏建寅之正而為建丑正也纂䟽庸常也或曰用也○張氏曰君為神民之主詩曰百神爾主矣言神主則民主可知多方曰天惟時求民主言民主則神主可知○愚謂臣當先君後已善則稱君今日尹躬暨湯則臣先君曰咸有一徳則臣儕於君何也盖元聖之在湯學焉而後臣天生齊聖之湯又生元聖之尹君臣同徳聖聖相逢非泛然君臣比也又何區區形迹之嫌哉○林氏曰革正朔古未甞有盖始於湯而武王因之仲舒謂舜紹堯改正朔未詳是否非天私我有商惟天佑于一德非商求于下民惟民歸于一德上言一徳故得天得民此言天佑民歸皆以一徳之故盖反覆言之德惟一動㒺不吉德二三動㒺不凶惟吉凶不僭在人惟天降災祥在德二三則雜矣徳之純則無往而不吉徳而雜則無往而不凶僭差也惟吉凶不差在人者惟天之降災祥在徳故也纂䟽陳氏大猷曰德純乎天理本一而已人欲之私間之一者始二三矣○吕氏曰一則動皆合理故無不吉二三則動皆悖理故凶○林氏曰降於天者為災祥受於人者為吉凶○愚謂在人在徳不過分天人平説吉凶不差在人何如吉人則吉凶人則凶天降災祥在徳何如徳一則祥徳二三則災今嗣王新服厥命惟新厥德終始惟一時乃日新太甲新服天子之命徳亦當新然新徳之要在於有常而已終始有常而無間斷是乃所以日新也纂䟽終始惟一時乃日新這箇道理須是常接續不已方是日新纔有間㫁便不可○張氏曰此告太甲以繼湯之一德也太甲即位已久此自復位時言既新服受天命其徳亦當俱新○陳氏大猷曰終始惟一此言修徳之當一也○愚謂太甲復位之初自怨自艾始能自新矣終或間斷則非日新也湯之盤銘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其自儆如此仲虺之誥曰徳日新初歸自夏即聞此於仲虺盤銘之辭必得諸此是日新乃太甲乃祖之家學也尹以湯之日新望太甲必以湯之一徳勉太甲故時乃日新必先之以終始惟一焉視湯之銘又加精宻任官惟賢材左右惟其人臣為上為徳為下為民其難其慎惟和惟一賢者有徳之稱材者能也左右者輔弼大臣非賢材之稱可盡故曰惟其人夫人臣之職為上為徳左右厥辟也為下為民所以宅師也不曰君而曰徳者兼君道而言也臣職所係其重如此是必其難其慎難者難於任用慎者慎於聽察所以防小人也惟和惟一和者可否相濟一者終始如一所以任君子也纂䟽問左右何所指曰只是指親近之臣○問四為字當作如何音曰並去聲為上者輔其徳而不阿其意之所欲為下者利於民而不狥已之所安○如逢君之惡也是為上而非為徳為妻妾之奉也是為下而非為民曰然○論其難其慎曰君臣上下相與甚難○張氏曰尹欲堯舜其君為上為徳可知欲堯舜其民為下為民可知○陳氏大猷曰君欲日新其徳或不克終者由小人蠱之則不間斷於己亦間斷於人故又告以用人之道所以貴於用有徳有能而必得其人者臣職在於致君澤民為上則欲輔成君徳為下則欲澤潤生民所係之重如此任用之際其難之而不易慎之而不忽恊和而無乖專一而不二此言用人之當一也○愚案左右作近習說接下二句不来語錄想非定說蔡傳得之王置諸其左右相成王為左右豈皆近習乎三公官不必備亦曰惟其人葢其選至重必其人足以當之者可也徳無常師主善為師善無常主恊于克一上文言用人因推取人為善之要無常者不可執一之謂師法協合也徳者善之緫稱善者徳之實行一者其本原統會者也徳兼衆善不主於善則無以得一本萬殊之理善原於一不恊于一則無以達萬殊一本之妙謂之克一者能一之謂也博而求之於不一之善約而㑹之於至一之理此聖學始終條理之序與夫子所謂一貫者幾矣太甲至是而得與聞焉亦異乎常人之改過者歟張氏曰虞書精一數語之外惟此為精宻纂䟽問或言主善人而為師苦仲尼無常師之意如何曰非也横渠說徳主天下之善善原天下之一最好四句三叚一叚𦂳似一叚徳且大體說有吉徳有凶徳然必主于善始為吉耳善亦且是大叚說或在此為善在彼為不善在彼為善在此為不善或在前日則不善而今日則為善惟須恊於克一是乃為善謂以此心揆度彼善耳故横渠言原則若善之原於一耳盖善因一而後定也徳以事言善以理言一以心言大抵此萹只是幾箇一字上有精神恊字雖訓合字却是以此合彼之合非己相合之合與禮記恊於分藝書恊時月正日之恊同義盖若揆度嘇驗之意耳張敬夫謂虞書精一四句與此為尚書語之最精宻者而虞書為尤精○於天下之徳無一定之師惟善是從凡有善皆可師也於天下之善無一定之主惟一其心則其所取者無不善矣恊猶齊也如所謂恊時月○恊字難說只是箇比對裁斷之意如何知得善不善須是自身主宰得定始得盖有主宰則是非善惡瞭然於心目間合于此者便是不合者便不是横渠云徳主天下之善善原天下之一說得極好盖從一中流出者無有不善南軒云自危㣲數語外惟此四句好但舜大聖人言語渾淪伊尹之言較露鋒鋩些這說得也好○一者善之原也善無常主如言前日之受非也恊于克一如言皆是也盖均是善但易地有不同者故無常主必是合于一乃為至善一者純於理而無二三之謂一則無私欲而純乎義理矣○夏氏曰學未有得不可拘一定之見學既有得不可忘一貫之理徳既無常師善不敢拘凡主於善者皆師之泛觀博取也善雖無常主吾不敢泛必即夫一者而合之反觀約盡也○陳氏大猷曰有專一之一終始惟一是也有統一之一恊于克一是也尹既言惟一之㫖復明協一之義徳之所在初無常師凡主於善者皆所當師博而取之也善有萬端亦無常主必恊合統㑹于能一之地一以貫之也○愚謂理之一本萬殊處擇之貴乎精理之萬殊一本處融之貴乎一徳無常師主善為師精以得之也即所謂惟精也善無常主恊于克一一以貫之也即所謂惟一也南軒謂精一數語外惟此最為精宻伊尹此言即自惟精惟一充廣之也伊尹樂堯舜之道今復摘其授受微㫖以告太甲其欲使君堯舜之心至老而不變也盖如此俾萬姓咸曰大哉王言又曰一哉王心克綏先王之祿永厎烝民之生人君惟其心之一故其發諸言也大萬姓見其言之大故能知其心之一感應之理自然而然以見人心之不可欺而誠之不可掩也祿者先王所守之天祿也烝衆也天祿安民生厚一徳之效驗也纂䟽陳氏大猷曰人心孚感若有使之者此一徳之驗綏祿厎民此一徳之效嗚呼七世之廟可以觀徳萬夫之長可以觀政天子七廟三昭三穆與太祖之廟七七廟親盡則遷必有徳之主則不祧毁故曰七世之廟可以觀徳天子居萬民之上必政教有以深服乎人而後萬民恱服故曰萬夫之長可以觀政伊尹歎息言徳政修否見於後世服乎當時有不可掩者如此后非民罔使民非后㒺事無自廣以狹人匹夫匹婦不獲自盡民主㒺與成厥功罔使罔事即上篇民非后罔克胥匡以生后非民罔以辟四方之意申言君民之相須者如此欲太甲不敢忽也無母同伊尹又言君民之使事雖有貴賤不同至於取人為善則初無貴賤之間盖天以一理賦之於人散為萬善人君合天下之萬善而後理之一者可全也苟自大而狹人匹夫匹婦有一不得自盡於上則一善不備而民主亦無以成厥功矣伊尹於篇終致其警戒之意而言外之㫖則又推廣其所謂一者如此盖道體之純全聖功之極致也甞因是言之以為精粹無雜者一也終始無間者一也該括萬善者一也一者通古今逹上下萬化之原萬事之幹語其理則無二語其運則無息語其體則并包而無所遺也咸有一徳之書而三者之義悉備前乎伏犠堯舜禹湯後乎文武周公孔子同一揆也纂䟽愚謂觀徳觀政欲太甲致謹於修徳行政之際也徳即一徳政即徳之見於行事者又謂一徳雖全矜心當戒一善或遺即一徳有虧何以有成功哉此一節言君民相須及不可使匹夫婦不獲自盡其與舜命禹以精一而末及於衆非后后非衆四海困窮天祿永終者亦有合焉伊尹樂堯舜之道而有得豈不信哉
  盤庚上盤庚陽甲之弟自祖乙都耿圮於河水盤庚欲遷于殷而大家世族安土重遷胥動浮言小民雖蕩析離居亦惑於利害不適有居盤庚喻以遷都之利不遷之害上中二篇未遷時言下篇既遷後言王氏曰上篇告羣臣中篇告庶民下篇告百官族姓左傳謂盤庚之誥實誥體也三篇今文古文皆有但今文三篇合為一纂䟽史記盤庚祖乙之曽孫也歴祖乙子祖辛祖辛子開甲開甲弟祖丁開甲子南庚祖丁子陽甲及盤庚凡七世都耿矣亳殷亳之殷地殷亳之别名在河南耿在河北○呉氏曰說者言某篇告臣某篇告民臣民並集之時不當呼臣與言而使民不與聞又呼民與言而使臣不與聞特事之係乎臣者主臣言之係乎民者主民言之臣民皆欲其盡曉也○林氏曰臣民傲上從康常情所不堪今諄復懇到曉以利害不啻慈母之於子非優㳺不斷不能奮其剛决也從容開喻使其曉然恱從以共享安利所以為王者之政也又曰耿沃饒易富而苦蕩析離居遷亳乃小民之利而巨室所不欲故為浮言以摇民情此三篇所由作也
  盤庚遷于殷民不適有居率籲衆慼出矢言殷在河南偃師適往籲呼矢誓也史臣言盤庚欲遷于殷民不肯往適有居盤庚率呼衆憂之人出誓言以喻之如下文所云也周氏曰商人稱殷自盤庚始自此以前惟稱商自盤庚遷都之後於是殷商兼稱或只稱殷也曰我王來既爰宅于茲重我民無盡劉不能胥匡以生卜稽曰其如台曰盤庚之言也劉殺也盤庚言我先王祖乙来都於耿固重我民之生非欲盡致之死也民適不幸蕩析離居不能相救以生稽之於卜亦曰此地無若我何言耿不可居決當遷也纂䟽愚案既爰宅于茲以下疑有闕文茲指耿邑當有述水患之語然後繼以重我民無盡劉方近人情其如台疑命龜之辭此句上下亦必有闕文○林氏曰古者遷國必卜緜詩曰爰契我龜衛遷楚邱亦曰降觀于桑卜云其吉是也先王有服恪謹天命茲猶不常寧不常厥邑于今五邦今不承于古㒺知天之斷命矧曰其克從先王之烈服事也先王有事恪謹天命不敢違越先王猶不敢常安不常其邑于今五遷厥邦矣今不承先王而遷且不知上天之斷絶我命况謂其能從先王之大烈乎詳此言則先王遷徙亦必有稽卜之事仲丁河亶甲篇逸不可攷矣五邦漢孔氏謂湯遷亳仲丁遷囂河亶甲居相祖乙居耿并盤庚遷殷為五邦然以下文今不承于古文勢攷之則盤庚之前當自有五遷史記言祖乙遷邢或祖乙兩遷也纂䟽陳氏曰罔知斷命猶言未知死所若顛木之有由蘖天其永我命于茲新邑紹復先王之大業底綏四方顛仆也由古文作甹木生條也顛木譬耿由蘖譬殷也言今自耿遷殷若已仆之木而復生也天其将永我國家之命於殷以繼復先王之大業而致安四方乎纂䟽古文尚書由作㽕說文云木生條也引書有㽕枿蘖韻本作𣡌今作枿書由蘖孟萌蘖皆作蘖郭璞曰晉衞之間曰枿馬云顛木而肄生曰枿○魏氏了翁曰由字左傳杜注木再萌芽謂之由故曰楚其復由又昭八年今在析木之津猶将復由○薛氏曰不遷故罔知天之短命則遷乃天欲永我命也不遷故不克從先王之烈則遷乃紹復先王之業也○陳氏經曰命在天而曰恪謹天命天其永命何也古人以當然之理為命不以或然之數為命使盤庚不遷而苟安於耿民不聊生國将滅亡而歸之命可乎○陳氏大猷曰京師為諸夏本國都定則四方安矣承天命復祖業綏四方三者圖遷之本意故史述于篇首盤庚斆于民由乃在位以常舊服正法度曰無或敢伏小人之攸箴王命衆悉至于庭斆教服事箴規也耿地潟鹵墊隘而有沃饒之利故小民苦于蕩析離居而巨室則緫於貨寳惟不利於小民而利於巨室故巨室不恱而胥動浮言小民眩於利害亦相與咨怨間有能審利害之實而欲遷者則又往往為在位者之所排擊阻難不能自逹於上盤庚知其然故其教民必自在位始而其所以教在位者亦非作為一切之法以整齊之惟舉先王舊常遷都之事以正其法度而已然所以正法度者亦非有他焉惟曰使在位之臣無或敢伏小人之所箴規焉耳盖小民患潟鹵墊隘有欲遷而以言箴規其上者汝毋得遏絶而使不得自達也衆者臣民咸在也史氏将述下文盤庚之訓語故先發此纂䟽陳氏大猷曰法度如朝市室廬之營建道路頓宿之部分去舊即新之區畫之類遵故事則人情不駭達箴言則人情不壅此遷都之大綱也○愚謂浮言惑衆由在位者始今茲教民以遷所以亦必由在位始王命衆悉至于庭一句當屬下文王若曰格汝衆予告汝訓汝猷黜乃心無傲從康若曰者非盡當時之言大意若此也汝猷黜乃心者謀去汝之私心也無與毋同毋得傲上之命從已之安盖傲上則不肯遷從康則不能遷二者所當黜之私心也此雖盤庚對衆之辭實為羣臣而發以斆民由在位故也纂䟽王氏曰凡言若曰或臣述上㫖而代作非其自言或史撮大意刪潤之非其本言○陳氏經曰傲上者違王命而不肯從從康者懐苟安而無逺慮羣臣所以不肯遷病根在此二者故直指其病戒之○陳氏梅叟 -- 臾 ?曰戒羣臣汲汲於治其心耳黜乃心再見於首篇肩 心申嚴於終篇不宣乃心恐迂乃心不暨予同心有戕在乃心各設中于乃心又條見於中篇而歴告朕志敷心腹腎腸無非開心諭之也古我先王亦惟圖任舊人共政王播告之修不匿厥指王用丕欽㒺有逸言民用丕變今汝聒聒起信險膚予弗知乃所訟逸過也盤庚言先王亦惟謀任舊人共政王播告之修則奉承于内而不能隐匿其指意故王用大敬之宣化于外又無過言以惑衆聽故民用大變今爾在内則伏小人之攸箴在外則不和吉言于百姓譊譊多言凡起信於民者皆險陂膚淺之說我不曉汝所言果何謂也詳此所謂舊人者世臣舊家之人非謂老成人也盖沮遷都者皆世臣舊家之人下文人惟求舊一章可見纂䟽王氏曰訟争辯也○愚謂民用丕變以前謂先王時世家舊人能使上敬下化如此下文責今世家不能然也非予自荒茲徳惟汝含徳不惕予一人予若觀火予亦拙謀作乃逸荒廢也逸過失也盤庚言非我輕易遷徙自荒廢此徳惟汝不宣布徳意不畏懼於我我視汝情明若觀火我亦拙謀不能制命而成汝過失也纂䟽愚謂含徳掩晦遮蔽不能宣上徳意也與不匿厥指正相反不惕一人傲上也作乃安逸從康也若網在綱有條而不紊若農服田力穡乃亦有秋紊亂也綱舉則目張喻下從上小從大申前無傲之戒勤於田畆則有秋成之望喻今雖遷徙勞苦而有永建乃家之利申前從康之戒汝克黜乃心施實徳于民至于婚友丕乃敢大言汝有積徳蘇氏曰商之世家大族造言以害遷者欲以苟恱小民為徳也故告之曰是何徳之有汝曷不去汝私心施實徳于民與汝婚姻僚友乎勞而有功此實徳也汝能勞而有功則汝乃敢大言曰我有積徳曰積徳云者亦指世家大族而言申前汝猷黜乃心之戒纂䟽蕭氏曰不欲遷者徒為順民之虚名遷則為安民之實徳○夏氏曰先王時汝祖父率民以遷今汝又率民遷是世有積徳及人也○陳氏大猷曰此章緫告以利下二章分告以害○愚謂前言猷黜乃心此言克黜乃心是前所謀為之者今真能為之矣所以賛其決也乃不畏戎毒于逺邇惰農自安不昬作勞不服田畆越其罔有黍稷戎大昏强也汝不畏沱溺大害於逺近而惮勞不遷如怠惰之農不强力為勞苦之事不事田畆安冇黍稷之可望乎此章再以農喻申言從康之害纂䟽唐孔氏曰惰農對上服田力穡而反言之○林氏曰此篇文勢大抵反覆辯論皆相顧成文既曰若農服田至有秋又曰惰農自安至罔有黍稷既曰予若觀火又曰若火之燎于原文雖渙散而意則相屬以是知盤庚之言雖佶屈聱牙不可遽曉然反覆求之於人情甚近也汝不和吉言于百姓惟汝自生毒乃敗禍姦宄以自災于厥身乃既先惡于民乃奉其恫汝悔身何及相時憸民猶胥顧于箴言其發有逸口矧予制乃短長之命汝曷弗告朕而胥動以浮言恐沈于衆若火之燎于原不可嚮邇其猶可撲滅則惟汝衆自作弗靖非予有咎吉好也先惡為惡之先也奉承恫痛相視也憸民小民也逸口過言也逸口尚可畏況我制爾生殺之命可不畏乎恐謂恐動之以禍患沈謂沈陷之於罪惡不可嚮邇其猶可撲滅者言其勢熖雖盛而殄滅之不難也靖安咎過也則惟爾衆自為不安非我有過也此章反復辯論申言傲上之害纂䟽林氏曰先不樂遷民亦從之是謂先惡○陳氏大猷曰恫痛不急去而奉養之猶安其危利其災也既先惡于始又護疾於今後雖悔之何及矣○張氏曰毒曰自生禍敗曰自災非自外来皆汝自取遲任有言曰人惟求舊器非求舊惟新遲任古之賢人蘇氏曰人舊則習器舊則敝當常使舊人用新器也今案盤庚所引其意在人惟求舊一句而所謂求舊者非謂老人但謂求人於世臣舊家云爾詳下文意可見若以舊人為老人又何侮老成人之冇纂䟽張氏曰器惟新但以證人求舊耳古我先王暨乃祖乃父胥及逸勤予敢動用非罰世選爾勞予不掩爾善茲予大享于先王爾祖其從與享之作福作災予亦不敢動用非徳胥相也敢不敢也非罰非所當罰也世非一世也勞勞于王家也掩蔽也言先王及乃祖乃父相與同其勞逸我豈敢動用非罰以加汝乎世簡爾勞不蔽爾善茲我大享于先王爾祖亦以功而配食於廟先王與爾祖父臨之在上質之在旁作福作災皆簡在先王與爾祖父之心我亦豈敢動用非徳以加汝乎纂䟽陳氏大猷曰配對也大勲勞者方得配享如周禮司勲有功者祭于大烝○孫氏曰胥及逸勤則曰乃祖乃父此與享只曰乃祖盖逸勤不止一人配享非有功之祖不與也○張氏曰罰以討罪不當罪則為非罰賞以彰徳不稱徳則為非徳○愚謂此以世臣與國同休戚感動之乃申圖任舊人之意謂汝從我遷我固不敢用非罰加汝執迷不遷亦不敢用非徳福汝又承上撲滅之言以起意而以威恐之以賞勸之也予告汝于難若射之有志汝無侮老成人無弱孤有幼各長于厥居勉出乃力聽予一人之作猷難言謀遷徙之難也盖遷都固非易事而又當時臣民傲上從康不肯遷徙然我志決遷若射者之必于中有不容但已者弱少之也意當時老成孤幼皆有言當遷者故戒其老成者不可侮孤幼者不可少之也爾臣各謀長逺其居勉出汝力以聽我一人遷徙之謀也○纂䟽或曰謀遷固難然如射必志于中有志者事竟成則不沮於難矣有又通孤與幼也○孔氏曰不用老成之言而遷是侮之不遷則孤幼受害是弱之無有逺邇用罪伐厥死用徳彰厥善邦之臧惟汝衆邦之不臧惟予一人有佚罰用罪猶言為惡用徳猶言為善也伐猶誅也言無有逺近親踈凡伐死彰善惟視汝為惡為善如何爾邦之善惟汝衆用徳之故邦之不善惟我一人失罰其所當罰也纂䟽曽氏曰用罪如言用罰用徳如曰用賞○陳氏曰死者刑之重舉重故言死凡爾衆其惟致告自今至于後日各恭爾事齊乃位度乃口罰及爾身弗可悔致告者使各相告戒也自今以往各敬汝事整齊汝位法度汝言不然罰及汝身不可悔也纂䟽吕氏曰三書反復折難須於包容處看其徳量委曲訓誥處看其恩意規畫纖悉處看其措置○林氏曰使驅以刑而廹之遷誰敢違之今其言乃若有所甚畏者盖今之遷惟欲聚民所欲耳苟以勢驅失人心雖能强之遷而民已離矣故寧為優游不忍之辭開諭其心使知吾之本意既不失民之心亦不害吾之遷此盤庚所以為仁也○陳氏大猷曰世主之懦者惟徇人事所當為慮拂人情而輙沮果者惟徇己事苟當為遽拂人情而不恤皆非也盤庚内不失己外不失人所以兩全歟
  盤庚中
  盤庚作惟渉河以民遷乃話民之弗率誕告用亶其有衆咸造勿褻在王庭盤庚乃登進厥民作起而将遷之辭殷在河南故渉河誕大亶誠也咸造皆至也勿褻戒其毋得褻慢也此史氏之言蘇氏曰民之弗率不以政令齊之而以話言曉之盤庚之仁也纂䟽吕氏曰王庭乃道路行宫如周禮掌次是也班次臣在前民在後故升進民於前而告之曰明聽朕言無荒失朕命荒廢也嗚呼古我前后㒺不惟民之承保后胥慼鮮以不浮于天時承敬也蘇氏曰古謂過為浮浮之言勝也后既無不惟民之敬故民亦保后相與憂其憂雖有天時之災鮮不以人力勝之也林氏曰憂民之憂者民亦憂具憂罔不惟民之承憂民之憂也保后胥慼民亦憂其憂也纂䟽愚謂承順也何必訓敬殷降大虐先王不懷厥攸作視民利用遷汝曷弗念我古后之聞承汝俾汝惟喜康共非汝有咎比干罰先王以天降大虐不敢安居其所興作視民利當遷而已爾民何不念我以所聞先王之事凡我所以敬汝使汝者惟喜與汝同安爾非為汝有罪比于罰而謫遷汝也予若籲懷茲新邑亦惟汝故以丕從厥志我所以招呼懐來于此新邑者亦惟以爾民蕩析離居之故欲承汝俾汝康共以大從爾志也或曰盤庚遷都民咨胥怨而此以為丕從厥志何也蘇氏曰古之所謂從衆者非從其口之所不樂而從其心之所不言而同然者夫趨利而避害捨危而就安民心同然也殷亳之遷實斯民所利特其一時為浮言摇動怨咨不樂使其即安危利害之實而反求其心則固其所大欲者矣今予将試以汝遷安定厥邦汝不憂朕心之攸困乃咸大不宣乃心欽念以忱動予一人爾惟自鞠自苦若乗舟汝弗濟臭厥載爾忱不屬惟胥以沈不其或稽自怒曷瘳上文言先王惟民之承而民亦保后胥慼今我亦惟汝故安定厥邦而汝乃不憂我心之所困乃皆不宣布腹心欽念以誠感動於我爾徒為此紛紛自取窮苦譬乗舟不以時濟必敗壞其所資今汝從上之誠間斷不屬安能有濟惟相與以及沉溺而已詩曰其何能淑載胥及溺正此意也利害若此爾民而罔或稽察焉是雖怨疾忿怒何損於困苦乎纂䟽袁氏曰王渉河故指舟為喻汝不謀長以思乃災汝誕勸憂今其有今罔後汝何生在上汝不為長久之謀以思其不遷之災是汝大以憂而自勸也孟子曰安其危而利其災樂其所以亡勸憂之謂也有今猶言有今日也罔後猶言無後日也上天也今其有今罔後是天斷弃汝命汝有何生理於天乎下文言迓續乃命于天盖相首尾之辭纂䟽蘇氏曰勸憂猶言樂禍○陳氏大猷曰死則魄降在下生則在世上汝有何生理在世上乎今予命汝一無起穢以自臭恐人倚乃身迂乃心爾民當一心以聽上無起穢惡以自臭敗恐浮言之人倚汝之身迂汝之心使汝邪僻而無中正之見也予迓續乃命于天予豈汝威用奉畜汝衆我之所以遷都者正以迎續汝命于天予豈以威脅汝哉用以奉養汝衆而已予念我先神后之勞爾先予丕克羞爾用懷爾然神后先王也羞養也即上文畜養之意言我思念我先神后之勞爾先人我大克羞養爾者用懐念爾故也失于政陳于茲髙后丕乃崇降罪疾曰曷虐朕民陳久崇大也耿圮而不遷以病我民是失政而久于此也髙后湯也湯必大降罪疾于我曰何謂而虐害我民葢人君不能為民圖安是亦虐之也汝萬民乃不生生暨予一人猷同心先后丕降與汝罪疾曰曷不暨朕幼孫有比故有爽徳自上其罰汝汝罔能廸樂生興事則其生也厚是謂生生先后泛言商之先王也幼孫盤庚自稱之辭比同事也爽失也言汝民不能樂生興事與我同心以遷我先后大降罪疾于汝曰汝何不與朕幼小之孫同遷乎故汝有失徳自上其罰汝汝無道以自免也古我先后既勞乃祖乃父汝共作我畜民汝有戕則在乃心我先后綏乃祖乃父乃祖乃父乃斷弃汝不救乃死既勞乃祖乃父者申言勞爾先也汝共作我畜民者汝皆為我所畜之民也戕害也綏懷来之意謂汝有戕害在汝之心我先后固已知之懷来汝祖汝父汝祖汝父亦斷棄汝不救汝死也茲予有亂政同位具乃貝玉乃祖乃父丕乃告我髙后曰作丕刑于朕孫廸髙后丕乃崇降弗祥亂治也具多取而兼有之謂言若我治政之臣所與共天位者不以民生為念而務富貝玉者其祖父亦告我成湯作丕刑于其子孫啟成湯丕乃崇降弗祥而不赦也此章先儒皆以為責臣之辭然詳其文勢曰茲予有亂政同位則亦對民庶責臣之辭非直為羣臣言也案上四章言君有罪民有罪臣有罪我髙后與爾民臣祖父一以義斷之無所赦也○王氏曰先王設教因俗之善而導之反俗之惡而禁之方盤庚時商俗衰士大夫弃義即利故盤庚以具貝玉為戒此反其俗之惡而禁之者也自成周以上莫不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故其俗皆嚴鬼神以經考之商俗為甚故盤庚特稱先后與臣民之祖父崇降罪疾為告此因其俗之善而導之者也纂䟽問盤庚言其先王與其臣祖父若真有物在其上降災䧏罰與之周旋從事於日用間者竊謂此亦大槩言理之所在質諸鬼神而無疑耳而殷人之俗尚鬼故以其深信者導之夫豈亦真有一物邪曰鬼神之理聖人盖難言之謂真有一物固不可謂非有物亦不可若未能曉然見得且缺之可也嗚呼今予告汝不易永敬大恤無胥絶逺汝分猷念以相從各設中于乃心告汝下易即上篇告汝于難之意大恤大憂也今我告汝以遷都之難汝當永敬我之所大憂念者君民一心然後可以有濟苟相絶逺而誠不屬則殆矣分猷者分君之所圖而共圖之分念者分君之所念而其念之相從相與也中者極至之理各以極至之理存于心則知遷徙之議為不可易而不為浮言横議之所動摇也纂䟽愚謂告汝者一定不易矣永敬我所大憂者汝當以君之心為心也中者人心同然之理何待於設正縁羣臣徇於私情之一偏則中之理亡矣汝不當偏為已計當分汝所謀所念以從上各設中理于心則明見利害自有不偏之凖在於胸中不至於偏私矣不設中于心則人将倚汝身迂汝心也乃有不吉不廸顛越不恭暫遇姦宄我乃劓殄滅之無遺育無俾易種于茲新邑乃有不善不道之人顛隕踰越不恭上命者及暫時所遇為姦為宄劫掠行道者我小則加以劓大則殄滅之無有遺育毋使移其種于此新邑也遷徙道路間闗恐姦人乗隙生變故嚴明號令以告勅之往哉生生今予将試以汝遷永建乃家往哉往新邑也方遷徙之時又懷舊土之念而未見新居之樂故再以生生勉之振起其怠惰而作其趨事也試用也今我将用汝遷永立乃家為子孫無窮之業也纂䟽愚謂生生生養不窮之道也末二句應前今予将試以汝遷安定厥邦前以邦言此以乃家言互文見意民惟邦本本固邦寧必民家永建而後邦國永定也
  盤庚下
  盤庚既遷奠厥攸居乃正厥位綏爰有衆盤庚既遷新邑定其所居正君臣上下之位慰勞臣民遷徙之勞以安有衆之情也此史氏之言纂䟽林氏曰孔謂正郊廟朝社之位非也乃正臣民之位整朝儀而撫諭之耳曰無戲怠懋建大命曰盤庚之言也大命非常之命也遷國之初臣民上下正當勤勞盡瘁趨事赴功以為國家無窮之計故盤庚以無戲怠戒之以建大命勉之纂䟽愚謂戲即傲上怠即從康乃其故習未遷則惮以為難既遷則苟以為足未必不謂不必更勉自可以永命矣命雖在天建之在我必懋勉始能建大命必無戲怠始能懋勉故首矯其舊習而新其精神也今予其敷心腹腎腸歴告爾百姓于朕志罔罪爾衆爾無共怒恊比讒言予一人歴盡也百姓畿内民庶百官族姓亦在其中纂䟽愚謂朕志下文所言是也意前日浮言之徒必有唱為事定後有罪責之說故以此釋衆疑而絶讒謗也古我先王将多于前功適于山用降我凶徳嘉績于朕邦古我先王湯也適于山往于亳也契始居亳其後屢遷成湯欲多于前人之功故復往居亳案立政三亳鄭氏曰東成臯南轘轅西䧏谷以亳依山故曰適于山也䧏下也依山地髙水下而無河圮之患故曰用下我凶徳嘉績美功也纂䟽王氏炎曰自此至用宏茲賁言所以遷之意以諭臣民也自邦伯師長至篇終既遷之後言欲為之意以望羣臣也此所謂朕志也今我民用蕩析離居罔有定極爾謂朕曷震動萬民以遷今耿為河水圯壞沉溺墊隘民用蕩析離居無有定止将䧟於凶徳而莫之救爾謂我何故震動萬民以遷也肆上帝将復我髙祖之徳亂越我家朕及篤敬恭承民命用永地于新邑乃上天将復我成湯之徳而治及我國家我與一二篤敬之臣敬承民命用長居于此新邑也肆予沖人非廢厥謀弔由靈各非敢違卜用宏茲賁沖童弔至由用靈善也宏賁皆大也言我非廢爾衆謀乃至用爾衆謀之善者指當時臣民有審利害之時以為當遷者言也爾衆亦非敢固違我卜亦惟欲宏大此大業爾言爾衆亦非有他意也盖盤庚於既遷之後申彼此之情釋疑懼之意明吾前日之用謀畧彼既往之傲惰委曲忠厚之意藹然於言辭之表大事以定大業以興成湯之澤於是而益永盤庚其賢矣哉纂䟽陳氏傅良曰我與汝皆非私意各惟卜是用以求宏大賁飾之事耳賁去聲○愚案多于前功以下朱子本疑之弔由靈宏茲賁等語尤難曉姑存舊說而已嗚呼邦伯師長百執事之人尚皆隱哉隱痛也盤庚復歎息言爾諸侯公卿百執事之人庶幾皆有所隐痛於心哉予其懋簡相爾念敬我衆相爾雅曰導也我懋勉簡擇導汝以念敬我之民衆也朕不肩好貨敢恭生生鞠人謀人之保居叙欽肩任敢勇也鞠人謀人未詳或日鞠養也我不任好賄之人惟勇於敬民以其生生為念使鞠人謀人之保居者吾則叙而用之欽而禮之也今我既羞告爾于朕志若否㒺有弗欽羞進也若者如我之意即敢恭生生之謂否者非我之意即不肩好貨之謂二者爾當深念無有不敬我所言也無緫于貨寳生生自庸無毋同緫聚也庸民功也此則直戒其所不可為勉其所當為也式敷民徳永肩一心式敬也敬布為民之徳永任一心欲其久而不替也盤庚篇終戒勉之意一節嚴於一節而終以無窮期之盤庚其賢矣哉○蘇氏曰民不恱而猶為之先王未之有也祖乙圯于耿盤庚不得不遷然使先王處之則動民而民不懼勞民而民不怨盤庚徳之衰也其所以信於民者未至故紛紛如此然民怨謀逆命而盤庚終不怒引咎自責益開衆言反覆告諭以口舌代斧鉞忠厚之至此殷之所以不亡而復興也後之君子厲民以自用者皆以盤庚藉口予不可以不論纂䟽愚謂前告衆民後告羣臣言庶幾皆有惻隐之仁心哉新遷之民生理未復尤當視之如傷惻隐以愛之我其懋簡相爾爾當念我衆而不忘敬我衆而不忽也好貨之人不能念敬我衆者也我則不肩任之敢於恭以生民生而安養人者能念敬我衆者也我則叙欽之今我既進告爾以朕志之所順與否敢恭所順者好貨所否者也汝當無不敬我言也敬我之所否而無緫貨寳申不肩好貨之戒也敬我之師若而以生生自用申敢恭生生之訓也爾其用敷為民之徳而永肩一心焉此篇始曰歴告百姓于朕志終曰羞告爾于朕志若否始告民以朕志者以釋其疑懼之情也終告臣以朕志者欲其審好惡之辨也前日羣臣唱浮言以惑民者傲上從康其病證也具乃貝玉其病根也今雖已遷而病證猶未退病根猶未除故始曰無戲怠以革傲上從康之病證終日不肩好貨無緫貨寳使除具乃貝玉之病根然後上能敬君命下能仁民生而永建國家無窮之基矣先王動民而民不懼勞民而民不怨是遷也民懼而怨至費三篇之語言固見商徳之衰矣然以口舌代斧鉞化違慢為順從抜蕩析置衽席慈祥惻怛不吝三篇之語言亦見盤庚之賢歟蔡氏自庸訓為民功式訓敬盍更審之說命上說命記髙宗命傅說之言命之日以下是也猶蔡仲之命㣲子之命後世命官制詞其原蓋出於此上篇記得說命相之辭中篇記說為相進戒之辭下篇記說論學之辭緫謂之命者髙宗命說實三篇之綱領故緫稱之今文無古文有纂䟽問𫝊說版築亦讀書否曰不讀書如何有說命三篇之文
  王宅憂亮隂三祀既免喪其惟弗言羣臣咸諫于王曰嗚呼知之曰眀哲明哲實作則天子惟君萬邦百官承式王言惟作命不言臣下㒺攸稟令亮一作諒隂古作闇案䘮服四制髙宗諒隂三年鄭氏注云諒古作梁楣謂之梁闇讀如鶉䳺之䳺闇謂廬也即倚廬之廬儀禮剪屏柱楣鄭氏謂柱楣所謂梁闇是也宅憂亮隂言宅憂於梁闇也先儒以亮隂為信黙不言則於亮隂三年不言為語複而不可解矣君薨百官緫已聽於冢宰居憂亮隂不言禮之常也髙宗喪父小乙惟既免喪而猶弗言羣臣以其過於禮也故咸諫之歎息言有先知之徳者謂之明哲明哲實為法於天下今天子君臨萬邦百官皆奉承法式王言則為命不言則臣下無所稟令矣纂䟽語注曰諒隂天子居喪之名未詳其義○諒隂梁闇未詳古制定如何不敢輒為之說王庸作書以誥曰以台正于四方台恐徳弗類茲故弗言恭黙思道夢帝賚予良弼其代予言庸用也髙宗用作書告喻羣臣以不言之意言以我表正四方任大責重恐徳不類于前人故不敢輕易發言而恭敬淵黙以思治道夢帝與我賢輔其将代我言矣盖髙宗恭黙思道之心純一不二與天無間故夢寐之間帝賚良弼其念慮所孚精神所格非偶然而得者也纂䟽髙宗夢傅說分明有箇傅說在那裏髙宗却不知所以夢見亦是朕兆先見者如此○髙宗夢𫝊說據此則是真有箇天帝與髙宗對曰吾賚汝以良弼今人但以主宰說帝謂無形象恐也不得若世間所謂玉皇大帝恐亦不可畢竟此理如何皆莫能荅○伊川曰髙宗至誠思得賢相寤寐不忘故兆朕先見於夢如常人夢寐間事有先見者多矣亦何足怪問髙宗徃求說邪說來入夢邪曰譬懸鏡於此有物必照非鏡往照物亦非物來入鏡大抵人心虚靈善不善必先知之○范祖禹曰中庸云誠則形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雄云人心其神矣乎髙宗之夢誠之形而心之神也 張氏文蔚曰誠心求賢寤寐不忘此心足以合上天生賢之心矣上天之心得不應髙宗求賢之心○陳氏經曰至誠之道可以前知嵩前有董五經隐者也伊川聞其名将往造焉至中途遇一老人負茶果問曰君非程先生乎先生欲來信息甚大尹子問於伊川伊川曰静則自明觀此則夢說之事不誣矣然此不可以常情拘常事論也有髙宗有傅說則可否則以私意用人若漢文以夢得鄧通光武以䜟用王梁豈足慿哉乃審厥象俾以形旁求于天下說築傅巖之野惟肖審詳也詳所夢之人繪其形象旁求于天下旁求者求之非一方也築居也今言所居猶謂之卜築傅巖在虞虢之間肖似也與所夢之形相似纂䟽史記時說為胥靡於傅險漢書音義胥相也靡隨也古者相隨坐輕刑之名○愚謂孟子云傅說舉於版築之間賈誼曰傅說胥靡乃相武丁事迹顯然不宜他說爰立作相王置諸其左右於是立以為相案史記髙宗得說與之語果聖人乃舉以為相書不言省文也未接語而遽命相亦無此理置諸左右盖以冢宰兼師保也荀卿曰學莫便乎近其人置諸左右者近其人以學也史臣将記髙宗命說之辭先叙事始如此纂䟽愚謂置左右不徒相之而必親近之也蔡氏謂以冢宰兼師保其據君奭小序召公保周公師相王為左右之語乎命之曰朝夕納誨以輔台徳此下命說之辭朝夕納誨者無時不進善言也孟子曰人不足與適也政不足與間也惟大人為能格君心之非髙宗既相說處之以師傅之職而又命之朝夕納誨以輔台徳可謂知所本矣○吕氏曰髙宗見道明故知頃刻不可無賢人之言若金用汝作礪若濟巨川用汝作舟楫若歳大旱用汝作霖雨三日雨為霖髙宗託物以喻望說納誨之切三語雖若一意然一節深一節也纂䟽王氏曰作礪使成已舟楫使濟難霖雨使澤民林氏非之啟乃心沃朕心啟間也沃灌溉也啟乃心者間其心而無隐沃朕心者溉我心而厭飫也纂䟽陳氏大猷曰相業莫大於輔徳輔徳莫切於格心惟以心格心開誠心以盡忠益必有如江海之浸膏澤之潤者矣若藥弗瞑眩厥疾弗瘳若跣弗視地厥足用傷方言曰飲藥而毒海岱之間謂之瞑眩廖愈也弗瞑眩喻臣之言不苦口也弗視地喻我之行無所見也纂䟽孔氏曰跣必視地足乃無害言欲使為己視聽○陳氏經曰受苦口之言免妄行之害皆有望於說惟暨乃僚㒺不同心以匡乃辟俾率先王廸我髙后以康兆民匡正率循也先王商先哲王也說既作相緫百官則卿士而下皆其僚屬髙宗欲傅說暨其僚屬同心正救使循先王之道蹈成湯之迹以安天下之民也嗚呼欽予時命其惟有終敬我是命其思有終也是命上文所命者纂䟽愚謂即相亦惟終之意不必訓惟為思說復于王曰惟木從繩則正后從諫則聖后克聖臣不命其承疇敢不祗若王之休命荅欽予時命之語木從繩喻后從諫明諫之決不可不受也然髙宗當求受言於己不必責進言於臣君果從諫臣雖不命猶且承之況命之如此誰敢不敬順其美命乎纂䟽愚謂主聖臣直導人使諫在徳不在言君有聖徳則有從諫之實雖不命亦諫能為江海何憂百川之不歸君無聖徳必無從諫之實雖命之亦不諫如器既滿水将焉入髙宗以納誨輔徳為命知命相之大本說以從諫克聖復命尤知致君之大本也
  說命中
  惟說命緫百官說受命緫百官冢宰之職也乃進于王曰嗚呼明王奉若天道建邦設都樹后王君公承以大夫師長不惟逸豫惟以亂民后王天子也君公諸侯也治亂曰亂明王奉順天道建邦設都立天子諸侯承以大夫師長制為君臣上下之權以尊臨卑以下奉上非為一人逸豫之計而已也惟欲以治民焉耳纂䟽愚謂說初見髙宗王篇所言只及從諫至此乃詳及為君立政之道自此以下至事神則難乃其進諫之綱領條目也惟天聦明惟聖時憲惟臣欽若惟民從乂天之聦明無所不聞無所不見無他公而已矣人君法天之聦明一出於公則臣敬順而民亦從治矣纂䟽葉氏曰憲天聦明而臣若民從奉若天道孰大於此○吕氏曰髙宗已造明哲之地故說欲擴充其明哲必憲天之聦明而後已也○陳氏大猷曰始告以從諫則聖欲其取人為善也此告以惟聖憲天敬其與天合徳也取人為善固可成聖必與天合徳始可言聖善責雖者矣○陳氏經曰君不違乎天臣民心均此天理自不違乎君惟口起羞惟甲胄起戎惟衣裳在笥惟干戈省厥躬王惟戒茲允茲克明乃㒺不休言語所以文身也輕出則有起羞之患甲胄所以衛身也輕動則有起戎之憂二者所以為己當慮其患於人也衣裳所以命有徳必謹於在笥者戒其有所輕予干戈所以討有罪必嚴於省躬者戒其有所輕動二者所以加人當審其用於己也王惟戒此四者信此而能明焉則政治無不休美矣纂䟽口能起羞如歸與石郎謀反是也甲胄所以禦戎然亦能興戎如秦築長城以禦胡而致勝廣之亂衣裳賞也在笥猶言在箱箧中甚言其取之易如云爵者上之所擅出於口而無窮惟其予之之易故必審其人果賢邪果有功邪則賞不𡚶矣干戈刑人之具然須省察自家真箇是否恐或因怒而妄刑人或慮施之不審而無辜者被害則刑之施當矣盖衣裳之予在我而必審其人之賢否干戈施之於人而必審自已之是非也○口非欲起羞而出言不當則反足以起羞甲胄本以禦戎而出謀不當則反足以起戎衣裳在笥易以予人則不可不謹干戈討人之罪則因以省躬四句皆是審底意○吕氏曰此憲天聦明之條目也人加於我者不可不防我加於人者不可不謹四者皆聦明之發用也○王氏炎日此所戒恐聦明蔽於私而不與天相似也克明則庶幾於天之聦明矣○陳氏大猷曰信於此能明其所當用則無不休美而無起羞以下之患矣惟治亂在庻官官不及私昵惟其能爵㒺及惡徳惟其賢庶官治亂之原也庶官得其人則治不得其人則亂王制曰論定而後官之任官而後爵之六卿百執事所謂官也公卿大夫士所謂爵也官以任事故曰能爵以命徳故曰賢惟賢惟能所以治也私昵惡徳所以亂也○案古者公侯伯子男爵之於侯國公卿大夫士爵之於朝廷此言庶官則爵為公卿大夫士也○呉氏曰惡徳猶凶徳也人君當用吉士凶徳之人雖有過人之才爵亦不可及也纂䟽吕氏曰官爵及私惡是蔽於私意非憲天聦明矣○董氏鼎曰自惟口起羞至乃㒺不休聦明之見於修己者自惟治亂至惟其賢聦明之見於用人者也慮善以動動惟厥時善當乎理也時時措之宜也慮固欲其當乎理然動非其時猶無益也聖人酬酢斯世亦其時而已纂䟽王氏曰事固有善而非時所宜者善如裘葛之良時如寒暑之時時非葛裘雖良何施惟未動審於慮善将動審於時宜然後事順理而當其可矣不頋可否于時而動非聦明也有其善喪厥善矜其能喪厥功自有其善則已不加勉而徳虧矣自矜其能則人不効力而功隳矣惟事事乃其有備有備無患惟事其事乃其有備有備故無患也○張氏曰修車馬備器械事乎兵事則兵有其備故外侮不能為之憂簡稼器修稼政事乎農事則農有其備故水旱不能為之害所謂事事有備無患者如此無啟寵納侮無恥過作非毋開寵幸而納人之侮毋恥過誤而遂已之非過誤出於偶然作非出於冇意纂䟽愚謂啟寵納侮即女子小人近之不孫之意開寵幸之門而来羣侮非侮我者之罪開之者之罪也過未至於惡恥過遂非則為惡矣本只無心之過反成有心之惡惟厥攸居政事惟醇居止而安之義安於義理之所止也義理出於勉强則猶二也義理安於自然則一矣一故政事醇而不雜也纂䟽愚案惟其所居諸說皆欠通必有闕誤黷于祭祀時謂弗欽禮煩則亂事神則難祭不欲黷黷則不敬禮不欲煩煩則擾亂皆非所以交鬼神之道也商俗尚鬼髙宗或未能脫於流俗事神之禮必有過焉祖己戒其祀無豐昵傅說盖因其失而正之也纂䟽伊傅之言雖為告君而發然人人皆可玩味無不切於己者○陳氏經曰黷祀将以為欽反所以為不欽黷煩皆以為善而為之而乃䧟於不善非禮之禮也以此事神則難是苟難也君子行不貴苟難○或曰矜伐非聦明也不防患非聦明也啟寵吝過非聦明也事神則難以上皆憲天聦明之事事事物物皆有天然之理惟聦明者能盡之苟有一毫私意非憲天之聦明矣此篇以憲天聦明為綱王曰㫖哉說乃言惟服乃不良于言予㒺聞于行㫖美也古人於飲食之美者必以㫖言之盖有味其言也服行也髙宗賛美說之所言謂可服行使汝不善于言則我無所聞而行之也蘇氏曰說之言譬如藥石雖散而不一然一言一藥皆足以治天下之公患所謂古之立言者說拜稽首曰非知之艱行之惟艱王忱不艱允恊于先王成徳惟說不言有厥咎髙宗方味說之所言而說以為得於耳者非難行於身者為難王忱信之亦不為難信可合成湯之成徳說於是而猶有所不言則有其罪矣上篇言后克聖臣不命其承所以廣其從諫之量而将告以為治之要也此篇言允協先王成徳惟說不言有厥咎所以責其躬行之實将進其為學之說也皆引而不發之義纂䟽南軒云非知之艱行之惟艱此特𫝊說告髙宗耳葢髙宗舊學廿盤於義理知之亦多故使得這說若常人則須以致知為先也此等議論儘好○案南軒荅朱子曰孔子觀上世之化曰大哉知乎雖堯舜之民比屋可封亦能使之由之而已知者聖凡之分也豈可云易乎哉傅說之告髙宗髙宗葢知之者恭黙思道夢賚良弼非知之明哲者有此乎故君奭言在武丁時則有若甘盤而未及乎傅說盖發髙宗之知者甘盤也說故告以雖已知之此非難也貴於實行之耳此為己知者言也若未能知之而告以知之非艱則說為失言矣○陳氏經曰未知則知之為難既知則行之為難髙宗明哲如此不患不知患行之不力耳知而不行是亦徒知以至誠行之不見其難矣○真氏曰忱誠也以誠為主何患於行中篇節目雖煩要歸只在王忱不艱一句○愚謂說意謂王能行而說不言則咎在說說已言而王不行則咎在王不在說也上篇復君以從諫此則責君以行言必實見於行而後始不為徒從也又案忱誠也誠以力行也知對行言古所未發自傅說始發之而後致知力行為萬世為學之法程
  說命下纂䟽碧梧馬氏曰前篇訪以政事故說以政事對此篇訪以學故說以學對
  王曰來汝說台小子舊學于甘盤既乃遯于荒野入宅于河自河徂亳暨厥終㒺顯甘盤臣名君奭言在武丁時則有若甘盤遯退也髙宗言我小子舊學于日盤已而退于荒野後乂入居于河自河往亳遷徙不常歴叙其廢學之因而歎其學終無所顯明也無逸言髙宗舊勞于外爰暨小人與此相應國語亦謂武丁入于河自河徂亳唐孔氏曰髙宗為王子時其父小乙欲其知民之艱苦故使居民間也蘇氏謂甘盤遯于荒野以台小子語脉推之非是纂䟽語錄東坡解作甘盤遯荒野據某看只是髙宗自言觀上文予小子可見但不知髙宗因甚遯于荒野今亦不敢斷但據文義疑是如此○據暨厥終㒺顯只是尋甘盤不見然髙宗舊勞于外亦是嘗在民間來○蘇氏曰甘盤遯去不知所終武丁無所卒業學者徒見書云髙宗時舊勞于外不知小乙使知艱難耳決非荒野之遯也○愚案遯荒野或以為武丁或以為甘盤真氏大學衍義仍用蘇說兼君奭云在武丁時則有若甘盤是武丁即位初佐之者猶甘盤也林氏曰想自免喪而遯去況下文爾交修予㒺予棄葢恐說亦效甘盤棄之而遯也以此見蘇說亦宜存之爾惟訓于朕志若作酒醴爾惟麴蘖若作和羹爾惟鹽梅爾交修予㒺予弃予惟克邁乃訓心之所之謂之志邁行也范氏曰酒非麴蘖不成羹非鹽梅不和人君雖有美質必得賢人輔導乃能成徳作酒者麴多則太苦蘖多則太甘麴蘖得中然後成酒作羹者鹽過則鹹梅過則酸鹽梅得中然後成羹臣之於君當以柔濟剛以可濟否左右規正以成其徳故曰爾交修予爾無我棄我能行爾之言也孔氏曰交者非一之義纂䟽陳氏大猷曰訓志猶云格心○蘇氏曰麴蘖鹽梅和而不同也○林氏曰交修者綱柔可否相濟以輔予之不逮也○陳氏經曰中篇說謂患髙宗之不能行不患臣之不能言此篇髙宗謂患說之不能言不患我之不能行○愚謂此髙宗因說行之惟艱之言而許之以能行其言也說曰王人求多聞時惟建事學于古訓乃有獲事不師古以克永世匪說攸聞求多聞者資之人學古訓者反之己古訓者古先聖王之訓載修身治天下之道二典三謨之𩔖是也說稱王而告之曰人求多聞者是惟立事然必學古訓深識義理然後有得不師古訓而能長治久安者非說所閒甚言無此理也○林氏曰傅說稱王而告之與禹稱舜曰帝光天之下文勢正同纂䟽經籍古人言學字方自說命始有○王氏肅曰王人猶君人○吕氏曰學問之博貴有實用建立大經彌綸大化皆建事也所謂有用之學否則所聞雖多亦奚以為○真氏曰大學之道自格物致知推而治國平天下此求多聞建事之意也古者學與事為一故精義所以致用利用所以崇徳本末非二致也後世學與事為二求道者以政事為粗迹任事者以講學為空言不知天下未嘗有無理之事無事之理老荘言理不及事是有無事之理也管商言事不及理是有無理之事也味說之言則古先聖王之正𫝊可識矣○王氏曰求多聞而不為古訓是式則是非無所考正而所聞愈惑矣惟學遜志務時敏厥修乃來允懷于茲道積于厥躬遜謙抑也務專力也時敏者無時而不敏也遜其志如有所不能敏于學如有所不及虚以受人勤以勵已則其所修如泉始逹源源乎其来矣茲此也篤信而深念乎此則道積于身不可以一二計矣夫修之来来之積其學之得於己者如此纂䟽遜志者遜順其志捺下這志入那事中子細低心下意與他理㑹若髙氣不伏不能入細理㑹得則其修亦不来矣既遜其志又須時敏若似做不做或作或輟亦不濟事須是遜志又時敏則厥修乃来為學之道只此二端而已又戒以允懐于茲二者則道乃積于厥躬積者來得件數多也○遜志是卑遜其志放退一著寛廣以求之不忒恁地迫窄○遜志是小著這心去順那事理自然見得○易曰君子以虚受人有人來問事略不虚心一味氣盈色滿當面與他說全不聽得○自古未有人說學字自傅說説起他這數句水潑不入直是說得宻○愚謂驕與怠最害於學驕則志盈善不可入怠則志惰功不可進學不謙卑退遜則無以為入門一於謙退而不務時敏則又不能進步遜則不驕敏則不怠遜而濟以敏厥修所以來也道我所固冇非自外来来云者如斯仁至矣之謂也退遜者毎不能敏速易有當仁而譲之失敏速者又不能持久易有進銳退速之患果能允信懐念于此而後来者方積也積云者如由有諸己之信而進於充實之美也○陳氏經曰信道不篤則所修雖來亦不堅凝惟篤信不㤀則來者方凝聚不散來如日知其所無積如月無㤀其所能也惟斆學半念終始典于學厥徳修㒺覺斆教也言教人居學之半盖道積厥躬者體之立斆學于人者用之行兼體用合内外而後聖學可全也始之自學學也終之教人亦學也一念終始常在于學無少間斷則徳之所修有不知其然而然者矣或曰受教亦曰斆斆於為學之道半之半須自得此說極為新巧但古人論學語皆平正的實此章句數非一不應中間一語獨爾險巧此葢後世釋教機權而誤以論聖賢之學也纂䟽惟斆學半盖已學既成居於人上則須敎人自學學也敎人亦學也初學得者是半既學而推以敎人與之講說已亦因此温得此叚文義是斆之功亦半也念終始典于學始之所以學者學也終之所以敎人者亦學也自學敎人無非是學自始至終日日如此忽不自知其徳之修也僴錄蔡傳實本此錄○或舉葛氏云傅說與王言我敎你者只是一半那一半要你自去行取故謂之終始先生曰近見喻子才䟦某人說命解亦引此說吕伯恭說亦然某舊為同安簿學中一士子作書義如此說見他説得新巧大喜之先說王人求多聞云云後面說監于先王云云皆是平正實語不應中間翻空一句如此深險如斆得一半不成那一半掉放冷處敎他自得此語全似禅語五通仙人問佛六通如何是那一通那一通便是妙處且如學記引此句亦只依古註○吕氏曰師只敎得一半此一半又在學者自理會如師舉一隅學者以三隅反師告諸往學者當以来者自悟聖人教人引而不發上一半固頼提指之功下一半必自用立可也說言及此恐髙宗全倚之耳○真氏曰斆之與學各居其半我之所敎僅能半之髙宗於此尤當自力曰終始不曰始終學無止法也上言道之積下言徳之修以理之共由言之謂之道以理之自得言之謂之徳吕氏斆學半之說未見其為竒險姑並存之○愚案惟斆學半只當守學記敎學相長之說監于先王成憲其永無愆憲法愆過也言徳雖造於㒺覺而法必監于先王先王成法者子孫之所當守者也孟子言遵先王之法而過者未之有也亦此意纂䟽愚案監先王為學之成法說雖巧終不如蔡說平實惟說式克欽承旁招俊乂列于庶位式用也言髙宗之徳苟至於無愆則說用能敬承其意廣求俊乂列于衆職盖進賢雖大臣之責然髙宗之徳未至則雖欲進賢有不可得者纂䟽彭氏曰大臣以己事君不若以天下之賢事君○陳氏大猷曰君莫大於務學以進徳相莫大於為君以求賢王曰嗚呼說四海之内咸仰朕徳時乃風風教也天下皆仰我徳是汝之教也股肱惟人良臣惟聖手足傋而成人良臣輔而君聖髙宗初以舟楫霖雨為喻繼以麴蘖鹽梅為喻至此又以股肱惟人為喻其所造益深所望益切矣纂䟽愚謂髙宗潜黙之久一旦舉說相之風聲所動四海仰徳然非輔君成聖則無以慰人心之仰徳說告君以從諫則聖惟聖時憲是臣以聖期待其君今髙宗語說以良臣惟聖是君亦以聖自期待矣昔先正保衡作我先王乃曰予弗克俾厥后惟堯舜其心愧恥若撻于市一夫不獲則曰時予之辜佑我烈祖格于皇天爾尚明保予㒺俾阿衡專美有商先正先世長官之臣保安也保衡猶阿衡作興起也撻于市恥之甚也不獲不得其所也髙宗舉伊尹之言謂其自任如此故能輔我成湯功格于皇天爾庶幾明以輔我無使伊尹專美于我商家也傅說以成湯望髙宗故曰協于先王成徳監于先王成憲髙宗以伊尹望傅說故曰罔俾阿衡專美有商纂䟽周子曰伊尹恥其君不及堯舜一夫不獲則曰時予之辜學者當志伊尹之所志○真氏曰學者口不可一日不誦此言心不可一日不存此念惟后非賢不乂惟賢非后不食其爾克紹乃辟于先王永綏民說拜稽首曰敢對揚天子之休命君非賢臣不與共治賢非其君不與共食言君臣相遇之難如此克者責望必能之辭敢者自信無慊之辭對者對以己揚者揚于衆休命上文髙宗所命也至是髙宗以成湯自期傅說以伊尹自任君臣相勉勵如此異時髙宗為商令王傅說為商賢佐果無愧於成湯伊尹也宜哉
  髙宗肜日髙宗肜祭有雊雉之異祖己訓王史氏以為篇亦訓體也不言訓者以既有髙宗之訓故只以篇首四字為題今文古文皆有纂䟽後漢髙堂隆曰太戊有桑榖生朝武丁有雊雉升鼎皆因災恐懼側身修行故號曰中宗髙宗興也勃焉
  髙宗肜日越有雊雉肜祭明日乂祭之名殷曰肜周曰繹雊鳴也於肜日有雊雉之異葢祭稱廟也序言湯廟者非是纂䟽陳氏曰祭之明日以禮享尸行事之有司助祭之賓客皆與焉然謂之又祭而不謂之享者以尸猶有鬼神之道也祖己曰惟先格王正厥事格正也猶格其非心之格詳下文髙宗祀豐于昵昵者稱廟也豐于昵失禮之正故有雊雉之異祖己自言當先格王之非心然後正其所失之事惟天監民以下格王之言王司敬民以下正事之言也纂䟽孔光曰上天聰明苟無其事變不虚生書曰惟先格王正厥事言變異之來起事有不正也○王氏曰祖考㒺非天嗣祀有典不可豐殺訓之使改所謂正厥事○愚案諸家不過謂當先格君而改正其事似不必言先格王非心而後正其事分為兩截工夫乃訓于王曰惟天監下民典厥義䧏年有永有不永非天夭民民中絶命典主也義者理之當然行而宜之之謂言天監視下民其禍福予奪惟主義如何爾䧏年有永有不永者義則永不義則不永非天夭折其民民自以非義而中絶其命也意髙宗之祀必有祈年請命之事如漢武帝五畤祀之類祖己言永年之道不在禱祠在於所行義與不義而已禱祠非永年之道也言民而不言君者不敢斥也民有不若徳不聽罪天既孚命正厥徳乃曰其如台不若徳不順於徳不聽罪不服其罪謂不改過也孚命者以妖孽為符信而譴告之也言民不順徳不服罪天既以妖孽為符信而譴告之欲其恐懼修省以正徳民乃曰孽祥其如我何則天必誅絶之矣祖己意謂髙宗當因雊雉以自省不可謂適然而自恕夫數祭豐昵徼福于神不若徳也瀆於祭祀傅說甞以進戒意或吝改不聽罪也雊雉之異是天既孚命正厥徳矣其可謂妖孽其如我何耶嗚呼王司敬民㒺非天𦙍典祀無豐于昵司主𦙍嗣也王之職主於敬民而已徼福於神非王之事也況祖宗莫非天之嗣主祀其可獨豐于昵廟乎纂䟽孔氏曰昵近也豐于近廟○馬氏曰昵考也謂禰廟○陳氏經曰為雊雉訓王而書不及雉本以訓王而辭屢及民末始指王而言辭不迫而意獨至矣○吕氏曰災異有二失道之君與天隔絶災異之應常遲賢君與天貫通災異之應常速髙宗恭黙夢帝精神素與天通又聦明憲天修徳又與天合故於祀事過豐飛雉隨即應之此雖過於厚亦過也精誠積久天既賚之過失微形天遽警之固見天之警君無私亦見天之愛君甚速也黷于祭祀禮煩則亂說已知髙宗之偏在此㫖哉惟艱領畧警省深矣而此心終難除氣質偏厚尚難變乃知行之果惟艱也此篇為雊雉作而進戒之言不及災異獨指大公之道示之非祖己諷諫不敢直言盖髙宗聦明從諫不待深言也
  西伯戡黎西伯文王也名昌姓姬氏戡勝也黎國名在上黨壺関之地案史記文王脫羑里之囚獻洛西之地紂賜弓矢鈇鉞使得專征伐為西伯文王既受命黎為不道於是舉兵伐而勝之祖伊知周徳日盛既已戡黎紂惡不悛勢必及殷故恐懼奔告于王庶幾王之改之也史錄其言以為此篇誥體也今文古文皆有○或日西伯武王也史記甞載紂使膠鬲觀兵膠鬲問之曰西伯曷為而来則武王亦繼文王為西伯矣纂䟽黎在漢上黨郡壺闗紂都朝歌上黨在朝歌之西黎近畿之國也
  西伯既戡黎祖伊恐奔告于王下文無及戡黎之事史氏特標此篇首以見祖伊告王之因地祖姓伊名祖己後也奔告自其邑奔走來告紂也曰天子天既訖我殷命格人元龜㒺敢知吉非先王不相我後人惟王滛戲用自絶祖伊将言天訖殷命故先呼天子以感動之訖絶也格人猶言至人也格人元龜皆能先知吉凶者言天既已絶我殷命格人元龜皆無敢知其吉者甚言凶禍之必至也非先王在天之靈不佑我後人我後人滛戲用自絶于天耳纂䟽西伯戡黎便是這箇事難判斷觀戡黎大故逼近紂都了豈有臣子而敢稱兵於天子之都乎看来文王只是不伐紂耳其他事亦都做了如伐崇戡黎之類退之云臣罪當誅兮天王聖明伊川以為此說出文王心來甞疑這箇說得来太過據當日事勢觀之恐不如此若說文王終守臣節何故伐崇侯虎只是後人因孔子以服事殷一句遂委曲回護箇文王說教好看殊不知孔子只是說文王不伐紂耳嘗見雜說云紂殺九侯鄂侯争之强辯之疾併醢鄂侯西伯聞之竊歎崇侯虎譛之曰西伯欲叛紂囚之羑里西伯歎曰父有不慈子不可以不孝君有不明臣不可以不忠豈有君而可叛者乎諸侯聞之以西伯能敬上而卹下也遂相率歸之看來只這般說得平○問西伯舊說多指文王惟陳少南吕伯恭薛季隆以為武王呉才老亦曰戡黎恐是伐紂時事二說執是答曰此等無證據可且缺之故天弃我不有康食不虞天性不廸率典康安虞度也典常法也紂自絶於天故天弃殷不冇康食饑饉薦臻也不虞天性民失常心也不廸率典廢壞常法也纂䟽孔氏曰宗廟不有安食○夏氏曰言不得安食所謂雖有粟吾得而食諸無一飯之安也○愚案詩云自天䧏康豐年穰穰豐穰為䧏康則不有康食為天䧏饑饉明矣書之言性此第三見盖謂所受於天之性為私欲所昬蔽而不能自省察也惟不自省察其天性是以不蹈廸率循乎典常凡此皆謂紂也今我民㒺弗欲喪曰天曷不降威大命不摰今王其如台大命非常之命摰至也史記云大命胡不至民苦紂虐無不欲殷之亡曰天曷不降威於殷而受大命者何不至乎今王其無如我何言紂不復能君長我也上章言天棄殷此章言民棄殷祖伊之言可謂痛切明著矣王曰嗚呼我生不有命在天紂歎息謂民雖欲亡我我之生獨不有命在天乎祖伊反曰嗚呼乃罪多參在上乃能責命于天紂既無改過之意祖伊退而言曰爾罪衆多參列在上乃能責其命於天耶吕氏曰責命於天惟與天同徳者方可纂䟽吕氏曰責命于天必大人與天合徳如孔子謂天生徳於予天未喪斯文桓魋匡人其如予何是也殷之即喪指乃功不無戮于爾邦功事也言殷即喪亡矣指汝所為之事其能免戮于商邦乎蘇氏曰祖伊之諫盡言不諱漢唐中主所不能容者紂雖不改而終不怒祖伊得全則後世人主有不如紂者多矣愚讀是篇而知周徳之至也祖伊以西伯戡黎不利於殷故奔告于紂意必及西伯戡黎不利於殷之語而入以告后出以語人未甞有一毫及周者是知周家初無利天下之心其戡黎也義之所當伐也使紂遷善改過則周将終守臣節矣祖伊殷之賢臣也知周之興必不利於殷又知殷之亡初無與於周故因戡黎告紂反覆乎天命民情之可畏而畧無及周者文武公天下之心於是可見纂䟽孔氏曰商之就亡指汝事功所致○葉氏曰凡事積而成者皆曰功○王氏十朋曰指乃功與府辜功之功同辜功猶言罪状○吕氏曰伊反於家亦無咎周之辭大凡作事黨及親姻以為是未必是仇敵亦是之則是可知矣於此知周之盛徳○愚謂即喪即日喪亡也指乃功此汝之事功當屬上句
  微子微國名子爵也微子名啟帝乙長子紂之庶母兄也微子痛殷之将亡謀於箕子比干史䤸其問答之語亦誥體也以篇首有微子二字因以名篇今文古文皆有纂䟽孔氏曰微圻内國名唐孔氏曰鄭𤣥謂微箕俱在圻内○吕氏曰天下有道君子相與公議於朝各盡致君之道天下無道則相與私議於家各盡致身之道微子與二師宗室大臣與社稷為存亡當紂之時無所致力不得已謀各行其志以不失其義欲知三仁之心此篇可見○陳氏經曰賢人君子忠孝之心不見於安平無事之際毎見於悲傷惻怛之時○張氏震曰比干獨志於死故不復有言
  微子若曰父師少師殷其弗或亂正四方我祖厎遂陳于上我用沉酗于酒用亂敗厥徳于下父師太師三公箕子也少師孤卿比干也弗或者不能或如此也亂治也言紂無道無望其能治正天下也厎致陳列也我祖成湯致功陳列于上而子孫沉酗于酒敗亂其徳于下沉酗言我而不言紂者過則歸己猶不忍斥言之也纂䟽司馬彪註荘子云箕子名胥餘不知所本○王肅云箕子紂諸父○家語云比干紂諸父○孔氏曰遂成也湯致遂其功陳列于上○釋文以酒為凶曰酗○吕氏曰沉酗紂自為微子歸之我者盖以君為體視同己過以商家體統言之故緫而言我亦不忍斥言紂也如五子之歌曰萬姓仇予○愚謂敗于下對陳于上言祖在上如彼子孫在下如此忝厥祖甚矣殷㒺不小大好草竊姦宄卿士師師非度凡有辜罪乃㒺恒獲小民方興相為敵讎今殷其淪喪若渉大水其無津涯殷遂喪越至于今殷之人民無小無大皆好草竊姦宄上而卿士亦皆相師非法上下容隐几有冐法之人無有得其罪者小民無所畏懼强陵弱衆𭧂寡方起讎怨争鬬侵奪綱紀蕩然淪喪之形茫無畔㟁若渉大水無有津涯殷之喪亡乃至於今日乎微子上陳祖烈下述喪亂哀怨痛切言有盡而意無窮數千載之下猶使人傷感悲憤後世人主觀此亦可深監矣纂䟽孔氏曰草野竊盗○愚謂有罪㒺常獲紂為逋逃主如楚無宇之閽逃入王宫執法者不能得之也越及也曰父師少師我其發出狂吾家耄遜于荒今爾無指告予顛隮若之何其曰者微子更端之辭也何其語辭言紂發出顛狂𭧂虐無道我家老成之人皆逃遁于荒野危亡之勢如此今爾無所指示告我以顛隕隮墮之事将若之何哉盖微子憂危之甚特更端以問救亂之䇿言我而不言紂者亦上章我用沉酗之義纂䟽孔氏曰我念商亡發疾生狂在家耄亂欲遯荒野言愁悶汝無指意告我商邦隕墜如之何其救之○吕氏曰欲遯荒野使耳目不聞見紂所為○張氏曰此微子有去之之意○陳氏經曰老成皆遯留者父師少師耳○鄭氏曰其語助辭齊魯間聲讀如姬記曰何居義與此同父師若曰王子天毒降災荒殷邦方興沉酗于酒此下箕子之荅也王子微子也自紂言之則紂無道故天䧏災自天下言之則紂之無道亦天之數箕子歸之天者以見其忠厚敬君之意與小旻詩言旻天疾威敷于下土意同方興者言其方興而未艾也此荅微子沉酗于酒之語而有甚之之意下同纂䟽王氏炎曰自此以下箕子以其意剖析㣲子之言而荅之○孔氏曰比干不見明心同省文○愚謂紂之惡皆原於酒若天使然乃無所歸咎之辭惟紂方興沉酗故下民亦方興為讎乃罔畏畏咈其耉長舊有位人乃㒺畏畏者不畏其所當畏也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聖人之言咈逆也耉長老成之人也紂惟不畏其所當畏故老成舊有位者紂皆咈逆而棄逐之即武王所謂播棄黎老者此荅㣲子發狂耄遜之語以上文特發問端故此先荅之今殷民乃攘竊神祗之犧牷牲用以容将食無災色純曰犠體完曰牷牛羊豕曰牲犠牲牲祭祀天地之物禮之最重者猶為商民攘竊而去有司用相容隐将而食之且無災禍豈特草竊姦宄而已哉此荅㣲子革竊姦宄之語纂䟽孔氏曰器實曰用○唐孔氏曰犠牷牲皆為爼實則用當為簠簋之實謂黍稷稻𥹭○息齋余氏曰周禮小宗伯掌五禮之禁令與其用等註云用等牲器尊卑之差是牲與器皆可謂之用也春秋僖十九年邾子執鄫子用之謂之牲也然則犠牷牲用之用乃一物而異名耳若以用字屬下句兩句皆不成文䧏監殷民用乂讎斂召敵讎不怠罪合于一多瘠㒺詔讎斂若仇敵掊斂之也不怠力行而不息也詔告也下視殷民凡上所用以治之者無非讎斂之事夫上以讎而斂下則下必為敵以讎上下之敵讎實上之讎斂以召之而紂方且召敵讎不怠君臣上下同惡相濟合而為一故民多饑莩而無所告也此荅微子小民相為敵讎之語商今其有災我興受其敗商其淪喪我㒺為臣僕詔王子出迪我舊云刻子王子弗出我乃顛隮商今其有災我出當其禍敗商若淪喪我斷無臣僕他人之理詔告也告微子以去為道盖商祀不可無人㣲子去則可以存商祀也刻害也箕子舊以㣲子長且賢勤帝乙立之帝乙不從卒立紂紂必忌之是我前日所言適以害子子若不去則禍必不免我商家宗祀始隕墜而無所托矣箕子自言其義決不可去而微子之義決不可不去也此荅㣲子淪喪顛隮之語纂䟽愚謂箕子自言我㒺為臣僕其後終不臣周不負斯言矣發狂耄遜以為㣲子自謂亦通盖㣲子本有欲去之意故箕子於此賛其決去前後文尤相照應自靖人自獻于先王我不顧行遯上文既荅㣲子所言至此則告以彼此去就之義靖安也各安其義之所當盡以自達其志於先王使無愧於神明而已如我則不復顧行遯也案此篇㣲子謀於箕子比干箕子答如上文而比干獨無所言者得非比干安於義之當死而無復言歟孔子曰殷有三仁焉三仁之行雖不同而皆出乎天理之正各得其心之所安故孔子皆許之以仁而所謂自靖者即此也○又案左傳楚克許許男面縛銜璧衰絰輿櫬以見楚子楚子問諸逢伯逢伯曰昔武王克商㣲子啟如是武王親釋其縛受其璧而袚之焚其櫬禮而命之然則㣲子適周乃在克商之後而此所謂去者特去其位而逃遯於外耳論㣲子之去者當詳於是纂䟽董銖問比干初心豈欲徒死以沽名所以諫者庶幾言行而紂改耳紂不改而言益切故紂殺之比干不得而逃死也箕子初心亦豈欲隐晦以苟全其生亦猶比干冀諫行而紂改耳紂不改而囚之偶不死耳紂囚之而不置之死則箕子豈欲自經溝瀆而為匹夫之諒哉故因佯狂為奴盖亦未欲即死庶幾彌縫其失而冀萬有一之開悟耳諫行而紂改者二子之本心諫不行而或死或囚二子所遇之不同耳使紂而囚比干意比干亦未敢即死使紂而殺箕子箕子敢求全哉至於箕子為微子計意謂吾舊所云足以害子紂本疑吾二人子若起諫紂則紂益生疑非惟不從害必先及子而并我危矣死不足惜未有毫髮益於紂而遽死可惜也東萊謂人先有疑心則雖盡忠與言而未必聽葢疑心先入而為之主故也故微子不可留義當逃去萬有一全宗祀可也三子制行不同各出於至誠惻怛之心無所為而為之並稱三仁或以此歟先生荅曰此說得之史記亦說箕子諫而見囚也○三仁之心只欲紂改過而圖存比干之殺身盖非得已箕子亦偶未見殺耳非有意於為奴也事勢既爾㣲子亦只得全身以存宗祀皆理不得不然使其失有殺身强諫之心則亦不得為仁人矣○箕子比干都是一樣心箕子偶然不衝著紂之怒不殺他然見比干恁地死若更死諫無益於國徒使君有殺諫臣之名他處此最難微子去却易比干一向諫死又却索性箕子在半上落下最是難處被他監繫在那裏不免佯狂所以易中特說箕子之明夷可見其難處故曰利艱貞晦其明也内難而能正其志箕子以之他外雖狂心則定也○張氏庭堅曰君子之去就死生其志在於天下國家而不在於一身故其死者非沽名生者非懼禍引身以去者非㤀君也故㣲子得奉先之孝比干盡事君之節箕子全愛君之仁㣲子自獻以其孝箕子比干自獻以其忠然書載箕子㣲子之言而比干不與焉盖人臣之義莫易明於死節莫難明於去國而屈辱用晦者尤所難辨也○家氏養正曰自靖各處其所安也安則仁矣宜夫子稱其仁○張氏曰三仁之志各有所在微子自謀存宗祀以獻于先王比干自謀死諌以獻于先王箕子自謀俟君悔過以獻于先王後世以死生為重古人以義禮為重後世志慮淺狹故見死為髙節古人志慮廣大故以死為常事或去或死或生初無髙下義之所在三人各安之矣○愚謂我以不去為義之所安㣲子則以去為義之所安也反之吾心而果安則獻之先王而無愧對越先王之心不外乎吾心而已若比干則死其心之所安歟箕子又謂若我則留而不去不復顧慮行遯矣○附李白比干廟碑昔殷王毒痛公獨死之非捐生之難處死之難故不可死而死是輕其生非孝也可死而不死是重其死非忠也周武以三分之業有諸侯之師實其十亂之謀緫其一心之衆當公之存也乃戢彼西土及公之䘮也乃渡于孟津公存而殷存公䘮而殷䘮興亡兩繫豈不重歟夫子稱殷有三仁豈無㣲㫖敢頌之曰存其身存其宗亦仁矣存其名存其祀亦仁矣亡其身圖其國亦仁矣若進死者退生者狂狷之士将奔走之褒生者貶死者宴安之人将寘力焉故同歸諸仁各順其志○栁子厚箕子碑當其周時未至殷祀未殄比干已死㣲子已去向使紂惡未稔而自斃武庚念亂以圖存國無其人誰與興理是固人事之或然者也然則先生隐忍而為此其有志於斯乎












  書集傳纂䟽卷三
<經部,書類,書集傳纂疏>



  欽定四庫全書
  書集傳纂疏卷四上    元 陳櫟 撰朱子訂定蔡氏集傳
  周書周文王國號後武王因以為有天下之號書凡三十二篇
  泰誓上泰太同國語作大武王伐殷史録其誓師之言以其大㑹孟津編書者因以泰誓名之上篇未渡河作後二篇既渡河作今文無古文有○案伏生二十八篇本無泰誓武帝時偽泰誓岀與伏生全文書合為二十九篇孔壁書雖岀而未傳於世故漢儒所引皆用偽泰誓如曰白魚入於王舟有火復於王屋流為烏太史公記周本紀亦載其語然偽泰誓雖知剽竊經傳所引而古書亦不能盡見故後漢馬融得疑其偽謂泰誓案其文若淺露吾又見書傳多矣所引泰誓而不在泰誓者甚多至晉孔壁古文書行而偽泰誓始廢○吳氏曰湯武皆以兵受命然湯之辭裕武王之辭迫湯之數桀也恭武之數紂也傲學者不能無憾疑其書之晚出或非盡當時之本文也纂䟽王氏炎曰古文太字只用大字今文遂以泰易大太者大之至故天子子曰太子卿曰太宰將渡河作第一誓已渡而次作第二誓將行作第三誓○吳氏曰帝辛本紀稱紂書稱受或二字通用
  惟十有三年春大㑹於孟津十三年者武王即位之十三年也春者孟春建寅之月也孟津見禹貢○按漢孔氏言虞芮質成為文王受命改元之年凡九年而文王崩武王立二年而觀兵三年而伐紂合為十有三年此皆惑於偽書泰誓之文而誤解九年大統未集與夫觀政于商之語也古者人君即位則稱元年以計其在位之久近常事也自秦惠文始改十四年為後元年漢文帝亦改十七年為後元年自後説春秋因以改元為重歐陽氏曰果重事歟西伯即位已改元年中間不宜改元而又改元至武王即位宜改元而反不改元乃上冒先君之元年并其居喪稱十一年及其滅商而得天下其事大于聼訟逺矣而又不改元由是言之謂文王受命改元武王冒文王之元年者皆妄也歐陽氏之辨極為明著但其曰十一年者亦惑於書序十一年之誤也詳見序篇又案漢孔氏以春為建子之月盖謂三代改正朔必改月數改月數必以其正為四時之首序言一月戊午既以一月為建子之月而經又係之以春故遂以建子之月為春夫改正朔不改月數於太甲辨之詳矣而四時改易尤為無義冬不可以為春寒不可以為暖固不待辨而眀也或曰鄭氏箋詩維暮之春亦言周之季春於夏為孟春曰此漢儒承襲之誤耳且臣工詩言維暮之春亦又何求如何新畬於皇来牟将受厥眀盖言暮春則當治其新畬矣今如何哉然牟麥将熟可以受上帝之明賜夫牟麥将熟則建辰之月夏正季春審矣鄭氏於詩且不得其義則其攷之固不審也不然則商以季冬為春周以仲冬為春四時反逆皆不得其正豈三代聖人奉天之政乎纂疏歐公力以文王稱王為非東坡亦有一説但書云惟九年大統未集予小子其承厥志却是有這一箇瑕痕○問子丑寅之建正如何曰此三陽之月大抵世代更易須着如此更易一畨○孔氏曰此周之孟春○唐孔氏曰周之孟春謂建子之月○林氏曰十三年春即序一月戊午也周以建子為正春秋書元年春王正月即此月也泰誓作時正朔未改此史官追録之○愚案蔡氏主不改月之説遂謂併不改時殊不知月數於周而改春随正而易證之春秋左傳孟子後漢書陳寵傳極為眀著成十年六月丙午晋侯使甸人獻麥六月乃夏四月也僖五年十二月丙子朔晉滅虢先是卜偃言克虢之期其九月十月之交乎丙子朔必是時也偃以夏正言而春秋以周正書可見十二月丙子為夏十月也僖五年春王正月辛亥朔日南至王正月冬至豈非夏十一月乎經有只書時者僖十年冬大雨雪盖以酉戌月為冬也使夏時之冬而大雨雪何足以為異而記之襄二十八年春無冰盖以子丑月為春也使夏時之春而無氷何足以為異而記之春秋祥瑞不録災異乃載惟夏時八九月而大雪不當嚴寒而嚴寒夏時十一十二月而無氷當嚴寒而不嚴寒故異而書之耳春蒐夏苗秋獮冬狩四時田獵定名也桓四年春正月公狩于郎杜氏注曰冬獵曰狩周之春夏之冬也魯雖案夏時之冬而於子月行冬田之狩夫子只書曰春狩于郎此所謂春非周之春而何哀十四年春西狩獲麟亦然也定十三年夏大蒐于比蒲魯雖案夏時之春而於夘辰月行春田之蒐夫子只書曰夏蒐于比蒲此所謂夏非周之夏而何次年又書五月大蒐于比蒲亦然也陳寵傳説尤眀的曰天以為正周以為春注云今十一月也地以為正殷以為春注云今十二月人以為正夏以為春注云今正月孟子七八月之間旱等不待多言而眀是三代之正子丑寅三陽月皆可以春言也胡氏春秋傳不敢謂王正月為非子月而於春王正月之春字謂以夏時冠周月皆攷之不審安有隔兩月而以夏時冠周月之理但得四時之正適冬寒春暖之宜則惟夏時為然夫子欲行夏時盖答顔子使得為邦則宜如此耳豈可但知有夏正之春而不知有商正周正之春乎一陽二陽三陽之月皆可為春故三代迭用之以為嵗首以一日論子時既可為次日子月豈不可為次年觀此則三代皆不改月數與冬不可為春之説陷於一偏明矣以十三年春為孟春建寅之月其失同上詳辨見武成王曰嗟我友邦冡君越我御事庶士明聽誓王曰者史臣追稱之也友邦親之也冡君尊之也越及也御事治事者庶士衆士也告以伐商之意且欲其聽之審也惟天地萬物父母惟人萬物之靈亶聦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亶誠實無妄之謂言聦明出於天性然也大哉乾元萬物資始至哉坤元萬物資生天地者萬物之父母也萬物之生惟人得其秀而靈具四端備萬善知覺獨異於物而聖人又得其最秀而最靈者天性聦明無待勉强其知先知其覺先覺首出庶物故能為大君於天下而天下之疲癃殘疾得其生鰥寡孤獨得其養舉萬民之衆無一而不得其所焉則元后者又所以為民之父母也夫天地生物而厚於人天地生人而厚於聖人其所以厚於聖人者亦惟欲其君長乎民而推天地父母斯民之心而已天之為民如此則任元后之責者可不知所以作民父母之義乎商紂失君民之道故武王𤼵此是雖一時誓師之言而實萬世人君之所當體念也纂疏湯武征伐皆先自説一叚義理○氣質之性古人雖不曾説着考之經典却有此意如人惟萬物之靈亶聦明作元后天乃錫王勇智皆此意也○陳氏經曰天地無所不生言萬物人在其中矣萬物莫不稟氣于天受形于地乾稱父坤稱母此天地所以為萬物一大父母也天地能生人而賦以至靈之性而人不能保此靈必得聦明之君以父母之斯人始得各全其靈聦明亦靈也聖人出類㧞萃而為靈之靈者耳○碧梧馬氏曰作民父母一語武王以之首泰誓箕子以之終皇極今商王受弗敬上天降災下民受紂名也言紂慢天虐民不知所以作民父母也慢天虐民之實即下文所云也沈湎冒色敢行暴虐罪人以族官人以世惟宫室臺榭陂池侈服以殘害于爾萬姓焚炙忠良刳剔孕婦皇天震怒命我文考肅将天威大勲未集沈湎溺於酒也冒色冒亂女色也族親族也一人有罪刑及親族也世子弟也官使不擇賢才惟因父兄而寵任子弟也土髙曰臺有木曰榭澤障曰陂停水曰池侈奢也焚炙炮烙刑之類刳剔割剥也皇甫謐云紂剖比干妻以視其胎未知何據紂虐害無道如此故皇天震怒命我文王敬将天威以除邪虐大功未集而文王崩愚謂大勲在文王時未嘗有意至紂惡貫盈武王伐之叙文王之辭不得不爾學者當言外得之纂疏文武本無伐紂之心而天與之人歸之其勢必誅紂而後已故有肅将天威大勲未集之語但紂罪未盈天命未絶故文王猶得以三分之二服事殷若使文王未崩十二三年紂惡不悛天命已絶則孟津之事文王亦豈得而辭哉以此見文武之心未嘗不同皆無私意視天與人而已○因説文王事殷先生曰文王但做得從容不廹武王便去伐商太猛耳文王伐崇密戡黎等事又自顯然書説王季勤勞王家詩説大王剪商都是他子孫自説不成他子孫誣其祖父春秋分明説泰伯不從是不從甚底事若泰伯當武王之世也只是為諸侯但時措之宜聖人又有不得已處横渠云商之中世都棄了西方之地不管他所以戎狄復進入中國太王所以遷于岐然岐下也只是箇荒凉之地太王自去立箇家計如此○陳氏經曰泰誓只言文考至武成始追王稱文考文王肆予小子發以爾友邦冡君觀政于商惟受㒺有悛心乃夷居弗事上帝神祇遺厥先宗廟弗祀犧牲粢盛既于凶盗乃曰吾有民有命㒺懲其侮肆放也觀政猶伊尹所謂萬夫之長可以觀政八百諸侯背商歸周則商政可知先儒以觀政為觀兵誤矣悛改也夷蹲踞也武王言故我小子以爾諸侯之向背觀政之得失于商今諸侯背叛既已如此而紂無有悔悟改過之心夷踞而居廢上帝百神宗廟之祀犠牲粢盛以為祭祀之備者皆盡于凶惡盗賊之人即箕子所謂攘竊神祗之犧牷牲者也受之慢神如此乃謂我有民社我有天命而無有懲戒其侮慢之意纂疏程子曰觀政之説必無此理如今日天命絶則今日便是獨夫豈容更留之三年今日天命未絶便是君也為臣子者敢以兵脅君乎○孔氏曰夷居平居○林氏曰如原壤夷俟之夷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師惟其克相上帝寵綏四方有罪無罪予曷敢有越厥志佑助寵愛也天助下民為之君以長之為之師以教之君師者惟其能左右上帝以寵安天下則夫有罪之當討無罪之當赦我何敢有過用其心乎言一聼于天而已纂疏天只生得你付得這道理與你又為之立君師以作成之使無一夫不遂其性所以謂之克相上帝盖助上帝之所不及也自秦漢以来無人知眀徳新民之事君道間有得其一二而師道則絶無矣○陳氏經曰師道不盡則不足以盡君道矣武王之意謂紂既不能當君師之責則任君師獨不在我乎我當相天以討紂之有罪而綏定天下之無罪者所不得而私也同力度徳同徳度義受有臣億萬惟億萬心予有臣三千惟一心度量度也徳得也行道有得于身也義宜也制事逹時之宜也同力度徳同徳度義意古者兵志之詞武王舉以明伐商之必克也林氏曰左氏襄三十一年魯穆叔曰年鈞擇賢義鈞則卜昭二十六年王子朝曰年鈞以徳德鈞以卜盖亦舉古人之語文勢正與此同百萬曰億紂雖有億萬臣而有億萬心衆叛親離寡助之至力且不同况徳與義乎纂疏林氏曰凡勝負之理力同則有徳者勝徳同則有義者勝度徳校善惡也度義校曲直也十萬曰億十億曰兆○介軒董氏曰行道有得于身身當作心朱子暮年榜公堂取據于徳一條改有得于身為有得于心仍俾六經用此為通例○愚案此謂百萬曰億洛誥中又謂十萬曰億韋昭註椘語云十萬曰億古數也秦改制始以萬萬為億今解尚書合主十萬為億之説百萬曰億未見所本商罪貫盈天命誅之予弗順天厥罪惟鈞貫通盈滿也言紂積惡如此天命誅之今不誅紂是長惡也其罪豈不與紂鈞乎如律故縱者與同罪也纂疏唐孔氏曰紂之惡如繩貫物其貫已滿予小子夙夜祗懼受命文考類于上帝宜于冢土以爾有衆厎天之罰厎致也冢土大社也祭社曰宜言縱紂不誅則罪與紂鈞故此言予小子畏天之威早夜敬懼不敢自寧受命于文王之廟告于天神地祇以爾有衆致天之罰于商也王制曰天子将出類乎上帝宜乎社造乎禰受命文考即造乎禰也王制以神尊卑為序此先言受命文考者以伐紂之舉天本命之文王武王特禀文王之命以卒其伐功而已纂疏陳氏經曰紂之惡在不敬上天文王之徳在肅将天威武王之徳在夙夜祗懼敬與不敬聖狂分焉興亡判焉天矜于民民之所欲天必從之爾尚弼予一人永清四海時哉弗可失天矜憐于民民有所欲天必從之今民欲亡紂如此則天意可知爾庶㡬輔我一人除其邪穢永清四海是乃天人合應之時不可失也纂疏林氏曰堯授舜舜授禹天實與之則先舜不可失其與之之時湯放桀武王伐紂夫實奪之則湯武不可失其取之之時故韓獻子曰文王率商之叛國以事紂惟知時也禮運亦曰堯授舜舜授禹湯放桀武王伐紂時也○陳氏經曰君源也民流也源清則流清四海本清紂汚濁之伯夷太公所以避之以待天下之清也去紂而除其穢惡則源清而天下清矣
  泰誓中纂疏林氏曰漢律厯志周師初𤼵以殷之十一月戊子後三日得周正月辛卯朔至戊午渡孟津孟津去周九百里師行日三十里几三十一日渡河三日三誓師上篇不言日以中篇攷當是丁巳日在河南将渡孟津時誓而後渡河也中篇是戊午既渡而次河北所誓下篇是戊午明日将趨商郊誓而後行也三令五申謹之至也
  惟戊午王次于河朔羣后以師畢㑹王乃狥師而誓次止狥循也河朔河北也戊午以武成考之是一月二十八日曰嗚呼西土有衆咸聽朕言周都豐鎬其地在西從武王渡河者皆西方諸侯故曰西土有衆我聞吉人為善惟日不足凶人為不善亦惟日不足今商王受力行無度播棄犁老昵比罪人淫酗肆虐臣下化之朋家作仇脅權相滅無辜籲天穢徳彰聞惟日不足者言終日為之而猶為不足也将言紂力行無度故以古人語𤼵之無度者無法度之事播放也犁黧通黒而黄也微子所謂耄遜于荒是也老成之臣所當親近者紂乃放棄之罪惡之人所當斥逐者紂乃親比之酗醉怒也肆縱也臣下亦化紂惡各立朋黨相為仇讐脅上權命以相誅滅流毒天下無辜之人呼天告寃腥穢之徳顯聞于上吕氏曰為善至極則至治馨香為惡至極則穢徳彰聞纂疏孔氏曰吉人竭日以行善凶人亦竭日以行惡行無法度竭日不足故曰力行惟天惠民惟辟奉天有夏桀弗克若天流毒下國天乃佑命成湯降黜夏命言天惠愛斯民君當奉承天意昔桀不能順天流毒下國故天命成湯降黜夏命惟受罪浮于桀剥䘮元良賊虐諫輔謂已有天命謂敬不足行謂祭無益謂暴無傷厥監惟不逺在彼夏王天其以予乂民朕夢協朕卜襲于休祥戎商必克浮過剥落䘮去也古者去國為䘮元良微子也諌輔比干也謂已有天命如答祖伊我生不有命在天之類下三句亦紂所嘗言者鑒視也其所鑒視初不在逺有夏多罪天既命湯黜其命矣今紂多罪天其以我乂民乎襲重也言我之夢協我之卜重有休祥之應知伐商而必勝之也此言天意有必克之理纂疏林氏曰戎大也如曰殪戎殷受有億兆夷人離心離徳予有亂臣十人同心同徳雖有周親不如仁人夷平也夷人言其智識不相上下也治亂曰亂十人周公旦召公奭太公望畢公榮公太顛閎夭散宜生南宫括其一文母孔子曰有婦人焉九人而已劉侍讀以為子無臣母之義蓋邑姜也九臣治外邑姜治内言紂雖有夷人之多不如周治臣之少而盡忠也周至也紂雖有至親之臣不如周仁人之賢而可恃也此言人事有必克之理纂疏張氏曰言夷人見無復君臣上下之等也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百姓有過在予一人今朕必徃過廣韻責也武王言天之視聽皆自乎民今民皆有責于我謂我不正商罪以民心而察天意則我之伐商斷必徃矣盖百姓畏紂之虐望周之深而責武王不即拯已于水火也如湯東面而征西夷怨南面而征北狄怨之意纂疏愚案百姓有過不過如萬方有罪耳不必訓為責以篇末攷之此處疑有顛倒脱誤我武惟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侵于之疆取彼凶殘我伐用張于湯有光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舉侵入也凶殘紂也猶孟子謂之殘賊武王弔民伐罪于湯之心為益眀白于天下也自世俗觀之武王伐湯之子孫覆湯之宗社謂之湯讎可也然湯放桀武王伐紂皆公天下為心非有私于己者武之事質之湯而無愧湯之心驗之武而益顯是則伐商之舉豈不于湯為有光也哉纂疏愚案于湯有光乃武王之夸辭如功光祖宗云耳深一步説非本文意朂哉夫子罔或無畏寧執非敵百姓懍懍若崩厥角嗚呼乃一徳一心立定厥功惟克永世朂勉也夫子将士也勉哉将士無或以紂為不足畏寧執心以為非我所敵也商民畏紂之虐懍懍若崩摧其頭角然言人心危懼如此汝當一徳一心立定厥功以克永世也纂疏林氏曰考之孟子其字大抵略同而意㫖有不同疑彼此必有增損潤色盖康誥伏生所傳泰誓孔壁續出其間必有不能曉而以意増損者故今此二篇與孟子所引不同者以此
  泰誓下
  時厥眀王乃大巡六師明誓衆士厥明戊午之明日也古者天子六軍大國三軍是時武王未備六軍牧誓叙三卿可見此曰六師者史臣之辭也王曰嗚呼我西土君子天有顯道厥類惟彰今商王受狎侮五常荒怠弗敬自絶于天結怨于民天有至顯之理其義類甚明至顯之理即典常之理也紂于君臣父子兄弟夫婦典常之道褻狎侮慢荒棄怠惰無所敬畏上自絶于天下結怨于民結怨者非一之謂下文自絶結怨之實也纂疏林氏曰越王伐吴以其私卒君子六千人為中軍則士卒亦可言君子○張氏曰天道福善禍淫顯然甚明禍福之来各以類至其類亦甚彰○陳氏經曰五常仁義禮智信○愚案以顯道合五常言不如張氏説得正意諱子云積善積惡殃慶自各以其類至即此之謂斮朝涉之脛剖賢人之心作威殺戮毒痡四海崇信姦回放黜師保屏弃典刑囚奴正士郊社不修宗廟不享作竒技淫巧以悦婦人上帝弗順祝降時䘮爾其孜孜奉予一人恭行天罰斮斫也孔氏曰冬月見朝渉水者謂其脛耐寒斫而視之史記云比干强諫紂怒曰吾聞聖人心有七竅遂剖比干觀其心痡病也作刑威以殺戮為事毒病四海之人言其禍之所及者逺也回邪也正士箕子也郊所以祭天社所以祭地竒技謂竒異技能淫巧為過度之巧列女傳紂膏銅柱下加炭令有罪者行輙墮炭中妲己乃笑夫欲妲己之笑至為炮烙之刑則其竒技淫巧以悦之者宜無所不至矣祝斷也言紂于姦邪則尊信之師保則放逐之屏棄先王之法囚奴忠正之士輕廢奉祀之禮専意汚褻之行悖亂天常故天弗順而㫁然降是䘮亡也爾衆士其勉力不怠奉我一人而敬行天罰乎古人有言曰撫我則后虐我則讐獨夫受洪惟作威乃汝世讎樹徳務滋除惡務本肆予小子誕以爾衆士殄殱乃讎爾衆士其尚迪果毅以登乃辟功多有厚賞不廸有顯戮洪大也獨夫言天命已絶人心已去但一獨夫耳孟子曰殘賊之人謂之一夫武王引古人之言謂撫我則我之君也虐我則我之讐也今獨夫受大作威虐以殘⿱宀𠮷 -- 𡧱于爾百姓是乃爾之世讎也務専力也植徳則務其滋長去惡則務絶根本兩句意亦古語喻紂為衆惡之本在所當去故我小子大以爾衆士而殄絶殱滅汝之世讎也迪蹈登成也殺敵為果致果為毅爾衆士其庶幾蹈行果毅以成汝君若功多則有厚賞非特一爵一級而已不迪果毅則有顯戮謂之顯戮則必肆諸市朝以示衆庶嗚呼惟我文考若日月之照臨光于四方顯于西土惟我有周誕受多方若日月照臨言其徳之輝光也光于四方言其徳之逺被也顯于西土言其徳尤著于所𤼵之地也文王之地止于百里文王之徳逹于天下多方之受非周其誰受之文王之徳實天命人心之所歸故武王于誓師之末歎息而言之予克受非予武惟朕文考無罪受克予非朕文考有罪惟予小子無良無罪猶言無過也無良猶言無善也商周之不敵久矣武王猶有勝負之慮恐為文王羞者聖人臨事而懼也如此
  牧誓牧地名在朝歌南即今衛州治之南也武王軍於牧野臨戰誓衆前既有泰誓三篇因以地名别之今文古文皆有纂疏孔氏曰紂近郊三十里地名牧○陳氏曰禹征苗誓只數語甘誓湯誓則一篇武王誓至四篇世愈降而文愈繁也
  時甲子昧爽王朝至于商郊牧野乃誓王左杖黄鉞右秉白旄以麾曰逖矣西土之人甲子二月四日也昧𠖇爽明也昧爽将明未明之時也鉞斧也以黄金為飾王無自用鉞之理左杖以為儀耳旄軍中指麾白則見逺麾非右手不能故右秉白旄也案武成言癸亥陳于商郊則癸亥之日周師已陳牧野矣甲子昧爽武王始至而誓師焉曰者武王之言也逖逺也以其行役之逺而慰勞之也王曰嗟我友邦冢君御事司徒司馬司空亞旅師氏千夫長百夫長司徒司馬司空三卿也武王是時尚為諸侯故未備六卿唐孔氏曰司徒主民治徒庶之政令司馬主兵治軍旅之誓戒司空主土治壘壁以營軍亞次旅衆也大國三卿下大夫五人士二十七人亞者卿之貳大夫是也旅者卿之屬士是也師氏以兵守門者猶周禮師氏王舉則從者也千夫長統千人之帥百夫長統百人之帥也纂疏孔氏曰同志為友言志同滅紂○或曰友順之邦如友民及庸蜀羌髳微盧彭濮人左傳庸與百濮伐楚庸濮在江漢之南羌在西蜀髳微在巴蜀盧彭在西北武王伐紂不期㑹者八百國今誓師獨稱八國者盖八國近周西都素所服役乃受約束以戰者若上文所言友邦冢君則泛指諸侯而誓者也纂疏陳氏曰八國西南夷與江漢之夷化行江漢八國来助舉逺則近者可知○蘓氏曰庸上庸縣濮百濮楚伐羅羅與盧戎兩軍之盖南蠻之属楚者羌先零䍐开之属彭今属武陽有彭亡髳微缺此數國皆西南之夷稱爾戈比爾干立爾矛予其誓稱舉戈㦸干楯予亦㦸之屬長二丈唐孔氏曰戈短人執以舉之故言稱楯則並以扞敵故言比矛長立之于地故言立器械嚴整則士氣精明然後能聼誓命王曰古人有言曰牝雞無晨牝雞之晨惟家之索索蕭索也牝雞而晨則隂陽反常是為妖孽而家道索矣将言紂惟婦言是用故先𤼵此今商王受惟婦言是用昏弃厥肆祀弗荅昏弃厥遺王父母弟不迪乃惟四方之多罪逋逃是崇是長是信是使是以為大夫卿士俾𭧂虐于百姓以姦宄于商邑肆陳荅報也婦妲己也列女傳云紂好酒淫樂不離妲己妲己所舉者貴之所憎者誅之惟妲己之言是用故顛倒昏亂祭所以報本也紂以昏亂弃其所當陳之祭祀而不報昆弟先王之𦙍也紂以昏亂棄其王父母弟而不以道遇之廢宗廟之理無宗族之義乃惟四方多罪逃亡之人尊崇而信使之以為大夫卿士使暴虐于百姓姦宄于商邑盖紂惑于妲己之嬖背常亂理遂至流毒如此也纂疏蘓氏曰祀所以報本故曰荅○愚謂厥遺王父母弟如左傳所謂先君之遺姑姊妹今予𤼵惟恭行天之罰今日之事不愆于六步七步乃止齊焉夫子朂哉愆過朂勉也步進趨也齊齊整也今日之戰不過六步七步乃止而齊此告之以坐作進退之法所以戒其輕進也不愆于四伐五伐六伐七伐乃止齊焉朂哉夫子伐擊刺也少不下四五多不過六七而齊此告之以攻殺擊刺之法所以戒其貪殺也上言夫子朂哉此言朂哉夫子者反覆成文以致其丁寧勸勉之意下倣此纂疏王氏炎曰步足法也伐手法也○吕氏曰大司馬之法伍兩卒旅各有長止齊使部伍之長各自止齊之故戰時不失紀律萬衆如一人尚桓桓如虎如貔如熊如羆于商郊弗迓克奔以役西土朂哉夫子桓桓威武貎貔執夷也虎屬欲将士如四獸之猛而奮擊于商郊也迓迎也能奔来降者勿迎擊之以勞役我西土之人此勉其武勇而戒其殺降也纂疏陳氏大猷曰兵以節制為尚武勇為主慮其或拘故喻以四獸之勇又戒其殺降盖慮其過于勇也爾所弗朂其于爾躬有戮弗朂謂不勉于前三者愚謂此篇嚴肅而温厚與湯誓誥相表裏真聖人之言也泰誓武成一篇之中似非盡出于一人之口豈獨此為全書乎讀者其味之纂疏王氏曰前誓言功多厚賞此不再言獨言戮者軍事以嚴終亦威克厥愛之意○董氏鼎曰此篇聲罪致討激将士以義也止齊戒殺降喻将士以仁也
  武成史氏記武王往伐歸獸祀羣神告羣后與其政事共為一書篇中有武成二字遂以名篇今文無古文有纂疏問武成篇編簡錯亂曰新有定本以程先生王介甫劉貢父李博士諸本推究甚詳○問武成篇似不必改移亦自可讀曰恐須是有錯簡又漢書律歴志謂是嵗有閏亦是○吕氏曰武成見武王有取商之規模有定商之規模取商以至公大義定商以常典成法秦晉隋能一天下而亡不旋踵無以定之也
  惟一月壬辰旁死魄越翼日癸巳王朝步自周于征伐商一月建寅之月不曰正而曰一者商建丑以十二月為正朔故曰一月也詳見太甲泰誓篇壬辰以泰誓戊午推之當是一月二日死魄朔也二日故曰旁死魄翼眀也先記壬辰旁死魄然後言癸巳伐商者猶後世言某日必先言某朔也周鎬京也在京兆鄠縣上林即今長安縣昆明池北鎬陂是也纂疏漢志引武成篇惟一月壬辰旁死魄若翌日癸巳武王乃朝步自周于征伐紂又曰越若来三月既死覇粤五日甲子咸劉商王紂又曰惟四月既旁生覇粤六日庚戌武王燎于周廟翌日辛亥祀于天位粤五日乙夘乃以庶國祀馘于周廟云云諸家推歴以為此年二月有閏四月丁未為十九日庚戌為二十二日若無閏則四月無丁未庚戌○孔氏曰一月周之正月○唐孔氏曰伐紂之年周正月辛夘朔其二日壬辰翌日癸巳王發鎬京東行其月二十八日戊午渡河泰誓一月戊午是也二月辛酉朔甲子殺紂牧誓甲子昧爽是也其年閏二月庚寅朔三月庚戌朔四月己丑朔四日哉生明其日辛夘丁未祀周廟四月十九日也越三日庚戌二十二日也正月始徃伐四月告成功魄者形也謂月之輪郭無光處朔後明生而魄死望後明死而魄生律歴志云死魄朔也生魄望也顧命惟四月哉生魄傳云月十六日也月十六日為始生魄是一日為始死魄二日為近死魄也旁死魄無事而記之者與下日為𤼵端猶今言日必先言朔也周去孟津千里以正月三日行二十八日渡孟津几二十五日毎日四十許里師行三十里言其大法耳○王氏日休曰翼輔也以此日為主則明日為輔翼此日者故以明日為翼日○愚案蔡氏於泰誓上及此皆以孟春一月為建寅之月與二孔之説不合必證以前漢律厯志始尤明白志曰周師初𤼵以殷十一月戊子亥月也後三日得周正月辛夘朔子月也明日壬辰至戊午渡孟津明日己未冬至正月二十九日庚申二月朔丑月也四日癸亥至牧野閏二月庚寅朔三月二日庚申驚蟄古以驚蟄為寅月中氣今云雨水四月己丑朔死覇死覇朔也生覇望也是月甲辰望乙巳旁之故武成曰惟四月既旁生覇粤六日庚戌武王燎于周廟以節氣證之則武成以周正紀月數而非夏正不辨而眀矣厥四月哉生眀王来自商至于豐乃偃武修文歸馬于華山之陽放牛于桃林之野示天下弗服哉始也始生明月三日也豐文王舊都也在京兆鄠縣即今長安縣西北靈䑓豐水之上周先王廟在焉山南白陽桃林今華隂縣潼闗也樂記曰武王勝商渡河而西馬散之華山之陽而弗復乗牛放之桃林之野而弗復服車甲衅而蔵之府庫倒載干戈包以虎皮天下知武王之不復用兵也○此當在萬姓悦服之下纂疏張氏曰朔日為死魄二日為旁死魄三日為哉生明○吕氏曰但歸放伐紂之馬牛耳天子十二閑與丘甸之賦自不廢也與晉武平吴而去武備唐穆平兩河而銷兵不同○王氏曰軍行戰車用馬任載之車用牛服乗用也急於偃武如此見以兵定天下非本心也丁未祀于周廟邦甸侯衛駿奔走執豆籩越三日庚戌柴望大告武成駿爾雅曰速也周廟周祖廟也武王以克商之事祭告祖廟近而邦甸逺而侯衛皆駿奔走執事以助祭祀豆木豆籩竹豆祭器也既告祖廟燔柴祭天望祀山川以告武功之成由近而逺由親而尊也○此當在百工受命于周之下纂疏陳氏曰歸馬放牛以下偃武之事祀周廟以下修文之事唐孔氏曰六服侯甸男采衛要此舉其要既生魄庶邦冢君暨百工受命于周生魄望後也四方諸侯及百官皆于周受命盖武王新即位諸侯百官皆朝見新君所以正始也○此當在示天下弗服之下纂疏問生明生魄曰日為魂月為魄魄是黯處魄死則明生哉生明是也老子所謂載營魄載如車載人之載月受日之光魂加于魄魄載魂也明之生時大盡則初二小盡則初三月受日之光常全人望在下却在側邉了故見其盈虧不同或云月形如餅非也筆談云月形如彈九其受光如粉塗一半月去日近則光露一屑漸逺則光漸大且如日在午月在酉則是近一逺三謂之弦至日月相望則去日逺矣故謂之望日在西而月在東人在下面得以望見其光之全月之中有影者盖天包地外地形小日在地下月在天中日甚大從地四面光起其影則地影也地礙日之光所謂山河地影是也如星亦受日光凡天地之光皆是日光也自十六日生魄之後其光之逺近如前之弦謂之下弦至晦則月與日相疊月在日後光盡體伏矣○愚案諸家多謂生魄望後也而不察既字以望與既望例之則哉生魄十六日既生魄十七日也夏氏又謂既盡也與舜典既月同謂盡此生魄以後之日殊不知此既字乃已然之辭與食之既既月不同其實十七日受命十九日丁未祀周廟簡倒耳所以云此當在示天下弗服之下而丁未祀周廟當在百工受命于周之下也王若曰嗚呼羣后惟先王建邦啓土公劉克篤前烈至于太王肇基王迹王季其勤王家我文考文王克成厥勲誕膺天命以撫方夏大邦畏其力小邦懐其徳惟九年大統未集予小子其承厥志羣后諸侯也先王后稷武王追尊之也后稷始封于邰故曰建邦啓土公劉后稷之曾孫史記云能修后稷之業太王古公亶父也避狄去邠居岐邠人仁之從之者如歸市詩曰居岐之陽實始翦商太王雖未始有翦商之志然太王始得民心王業之成實基於此王季能勤以繼其業至于文王克成厥功大受天命以撫安方夏大邦畏其威而不敢肆小邦懐其徳而得自立自為西伯専征而威徳益著于天下凡九年崩大統未集者非文王之徳不足以受天下是時紂之惡未至於亡天下也文王以安天下為心故予小子亦以安天下為心○此當在大告武成之下纂疏問文王不稱王之説曰説文王不稱王固好但書中不合有惟九年大統未集一句不知所謂九年自甚時數起史記於梁惠王三十七年書襄王元年而竹書紀年以為後元年想得當時文王之事亦類此故先儒皆以為自虞芮質成為受命之元年○問使文王更在十三四年将終事紂乎抑為牧野之舉乎曰㸔文王亦非安坐不做事底人如詩中言文王受命有此武功既伐于崇作邑于豐云云則武功都是文王做来詩載武王武功却少但卒其伐功耳觀文王一時氣勢如此度必不終竟休了一似果實文王待他十分黄熟自落下来武王却似生拍破一般○詳考詩書則文武之心可見若使文王漠然無心於天下斂然終守臣節則三分之二亦不當有矣然此等處正夫子所謂未可與權者食肉不食馬肝未為不知味也又曰那時事勢自是要住不得後人把文王説得忒恁地却做一箇不做聲不做氣如此形容文王都沒情理以詩書攷之全不是如此如伐崇侵阮這自大叚施張了只當商之季七顛八倒上下崩頽忽於岐山下突出許多人也是誰當得○陳氏曰大邦以力自强遇文王而力無所施故以文王為可畏而有以畏其力小邦以徳望人遇文王而獲適所願故以文王為可懐而有以懐其徳文王初無心於徳力之辨也○碧梧馬氏曰文王未崩九年之前已有伐紂之志矣然猶有所不忍遂遲遲至九年文王既崩紂惡日甚武王不可不承其志也○愚案后稷稱先王如周語云昔我先王后稷又云我先王不窋韋昭註王之先祖故稱王商頌亦以契為𤣥王是也武王告諸侯謂周之基業自后稷公劉太王王季文王建之篤之基之勤之成之有自来矣我不過承先志而為之耳意謂十五六世數百千年積徳累功前作後述以有今日非一時之崛起以聳動諸侯之聼也亦是欲因祀廟追王先世故歴述之如此又案無逸言文王享國五十年而此曰九年大統未集世遂有文王九年稱王而終之説歐陽公力辨其不然佐證甚明其生不稱王信然矣九年之説當有折𠂻先儒以虞芮質成之年為元年一説也如蔡氏以自為西伯専征之年為元年又一説也二説必有一得之其稱後元年則梁恵漢文景皆然矣厎商之罪告于皇天后土所過名山大川曰惟有道曾孫周王發将有大正于商今商王受無道暴殄天物害虐烝民為天下逋逃主萃淵藪予小子既獲仁人敢祗承上帝以遏亂略華夏蠻貊罔不率俾底至也后土社也勾龍為后土周禮大祝云王過大山川則用事焉孔氏曰名山謂華大川謂河盖自豐鎬徃朝歌必道華涉河也曰者舉武王告神之語有道指其父祖而言周王二字史臣追増之也正即湯誓不敢不正之正萃聚也紂殄物害民為天下逋逃罪人之主如魚之聚淵如獸之聚藪也仁人孔氏曰太公周召之徒略謀略也俾廣韻曰從也仁人既得則可以敬承上帝而遏絶亂謀内而華夏外而蠻貊無不率從矣或曰太公歸周在文王之世周召周之懿親不可謂之獲此盖仁人自商而来者愚謂獲者得之云爾即泰誓之所謂仁人非必自外来也不然經傳豈無傳乎○此當在于征伐商之下纂疏復齋董氏曰曾孫主祭者之稱曲禮外事曰曽孫某侯某詩甫田曰曾孫不怒左傳蒯聵戰禱亦稱曽孫○夏氏曰俾使也無不相率以為己使恭天成命肆予東征綏厥士女惟其士女篚厥𤣥黄昭我周王天休震動用附我大邑周成命黜商之定命也篚竹器𤣥黄色幣也敬奉天之定命故我東征安其士女士女喜周之来筐篚盛其𤣥黄之幣明我周王之徳者是盖天休之所震動故民用歸附我大邑周也或曰𤣥黄天地之色篚厥𤣥黄者明我周王有天地之徳也○此當在其承厥志之下纂疏商人而曰我周王猶夏人曰徯我后○陳氏經曰武王為西伯紂都在東故曰東征○愚謂𤣥黄天地之徳之説當刊惟爾有神尚克相予以濟兆民無作神羞既戊午師逾孟津癸亥陳于商郊俟天休命甲子昧爽受率其旅若林㑹于牧野罔有敵于我師前徒倒戈攻于後以北血流漂杵一戎衣天下大定乃反商政政由舊釋箕子囚封比干墓式商容閭散鹿臺之財𤼵鉅橋之粟大賚于四海而萬姓悦服休命勝商之命也武王頓兵商郊雍容不廹以待紂師之至而克之史臣謂之俟天休命可謂善形容者矣若林即詩所謂其會如林者紂衆雖有如林之盛然皆無有肯敵我師之志紂之前徒倒戈反攻其在後之衆以走自相屠戮遂至血流漂杵史臣指其實而言之盖紂衆離心離徳特劫於勢而未敢動耳一旦因武王弔伐之師始乗機投隙奮其怨怒反戈相戮其酷烈遂至如此亦足以見紂積怨于民若是其甚而武王之兵則盖不待血刃也此所以一被兵甲而天下遂大定乎乃者繼事之辭反紂之虐政由商先王之舊政也式車前横木有所敬則俯而憑之商容商之賢人閭族居里門也賚予也武王除殘去𭧂顯忠遂良賑窮賙乏澤及天下天下之人皆心悦而誠服之帝王世紀云殷民言王之於仁人也死者猶封其墓况生者乎王之於賢人也亡者猶表其閭况存者乎王之於財也聚者猶散之况其復籍之乎唐孔氏曰是為悦服之事○此當在罔不率俾之下纂疏孟子縁當時戰鬭殘戮恐人以此為口實故説此然㸔上文不是武王殺他乃紂之人自蹂踐相殺荀子云殺之者非周人商人也武王興兵初無意于殺人觀不愆于六伐七伐乃止齊焉武王之心可見矣○杵或作鹵楯也孟註孔氏曰待天休命謂夜雨止畢陳血流漂杵甚之言○蔡氏元度曰詩云肆伐大商㑹朝清眀謂雨止清明也○林氏曰雨止畢陳過論也周師未血刃而商衆自相屠人心叛商歸周如此是即天命去商佑周之驗也天之休命豈不昭然在此哉○陳氏曰先驅商之平民陣後紂之惡黨怨之素深因此易向反攻之○愚謂萬姓悦服緫結乃反商政以下數句釋箕子至賚四海皆反商政之大者大學平天下章不過好惡財用二者與天下為公而已釋箕子以下好惡與民為公也散財以下財用與民為公也民之悦服豈徒悦其散財發粟哉列爵惟五分土惟三建官惟賢位事惟能重民五教惟食䘮祭惇信眀義崇徳報功垂拱而天下治列爵惟五公侯伯子男也分土惟三公侯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之三等也建言惟賢不肖者不得進位事惟能不才者不得任五教君臣父子夫婦兄弟長㓜五典之教也食以養生䘮以送死祭以追逺五教三事所以立人紀而厚風俗聖人之所甚重焉者惇厚也厚其信明其義信義立而天下無不勵之俗有徳者尊之以官有功者報之以賞官賞行而天下無不勸之善夫分封有法官使有要五教修而三事舉信義立而官賞行武王于此復何為哉垂衣拱手而天下自治矣史臣述武王政治之本末言約而事博也如此哉○此當在大邑周之下而上猶有缺文案此篇編簡錯亂先後失序今考正其文于後纂疏祖道曰湯武也自别如湯放桀歸来猶做工夫如從諫弗咈改過不吝昧爽丕顯旁求俊彦刻盤銘修人紀如此之類不敢少縱武王伐紂歸来建國分土散財𤼵粟後便只垂拱了且如西旅之獒費了太保許多氣以此見武王做工夫不及湯逺甚先生曰然○王氏曰厚其信使人不趨于詐顯其義使人不狥于利○林氏曰有徳者尊以髙位有功者報以賞而已○愚謂所重民食喪祭證以堯曰可見重五教而次以食則日用飲食徧為爾徳否則君不君臣不臣雖有粟吾得而食諸食足矣則繼以慎終之䘮報本之祭皆所以感𤼵人之良心維持天下之教化也
  今考定武成
  惟一月壬辰旁死魄越翼日癸巳王朝步自周于征伐商厎商之罪告于皇天后土所過名山大川曰惟有道曽孫周王發将有大正于商今商王受無道𭧂殄天物⿱宀𠮷 -- 𡧱虐烝民為天下逋逃主萃淵藪予小子既獲仁人敢祗承上帝以遏亂略華夏蠻貊罔不率俾惟爾有神尚克相予以濟兆民無作神羞既戊午師逾孟津癸亥陳于商郊俟天休命甲子昧爽受率其旅若林㑹于牧野罔有敵于我師前徒倒戈攻于後以北血流漂杵一戎衣天下大定乃反商政政由舊釋箕子囚封比干墓式商容閭散鹿臺之財發鉅橋之粟大賚于四海而萬姓悦服厥四月哉生眀王来自商至于豐乃偃武修文歸馬于華山之陽放牛于桃林之野示天下弗服既生魄庶邦冡君暨百工受命于周丁未祀于周廟邦甸侯衛駿奔走執豆籩越三日庚戌柴望大告武成王若曰嗚呼羣后惟先王建邦啓土公劉克篤前烈至于太王肈基王迹王季其勤王家我文考文王克成厥勲誕膺天命以撫方夏大邦畏其力小邦懐其徳惟九年大統未集予小子其承厥志恭天成命肆予東征綏厥士女惟其士女篚厥𤣥黄昭我周王天休震動用附我大邑周列爵惟五分土惟三建官惟賢位事惟能重民五教惟食䘮祭惇信眀義崇徳報功垂拱而天下治案劉氏王氏程子皆有改正次序今參考定讀如此大略集諸家所長獨四月生魄丁未庚戌一節今以上文及漢志日辰推之其序當如此耳疑先儒以王若曰宜繋受命于周之下故以生魄在丁未庚戌之後盖不知生魄之日諸侯百工雖来請命而武王以未祭祖宗未告天地未敢發命故且命以助祭乃以丁未庚戌祀于郊廟大告武功之成而後始告諸侯上下之交神人之序固如此也劉氏謂予小子其承厥志之下當有缺文以今考之固所宜有而程子從恭天成命以下三十四字屬于其下則已得其一節而用附我大邑周之下劉氏所謂缺文猶當有十數語也盖武王革命之初撫有區夏宜有退托之辭以示不敢遽當天命而求助于諸侯且以致其交相警勅之意略如湯誥之文不應但止自序其功而已也列爵惟五以下又史官之詞非武王之語讀者詳之
  洪範漢志曰禹治洪水錫洛書法而陳之洪範是也史記武王克殷訪問箕子以天道箕子以洪範陳之案篇内曰而曰汝者箕子告武王之辭意洪範發之于禹箕子推衍増益以成篇歟今文古文皆有纂疏洪範一篇首尾都歸皇極上去盖人君以一身為至極之標凖最是不易又須歛是五福所以歛聚五福以為皇極之本又須敬五事順五行厚八政恊五紀以結裹箇皇極又須乂三徳使事物之接剛柔之辨須區處教合宜稽疑考之子神庶徵驗之於天五福體之於人這是維持這皇極○讀洪範且各還他題目一則五行二則五事三則八政四則五紀五則皇極至其後庶徵五福六極乃權衡聖道而著其驗耳○陳氏大猷曰箕子之陳洪範文王之演易皆當殷之末周之初也
  惟十有三祀王訪于箕子商曰祀周曰年此曰祀者因箕子之辭也箕子嘗言商其淪䘮我罔為臣僕史記亦載箕子陳洪範之後武王封于朝鮮而不臣也盖箕子不可臣武王亦遂其志而不臣之也訪就而問之也箕國名子爵也○蘓氏曰箕子之不臣周也而曷為為武王陳洪範也天以是道畀之禹傳至于我不可使自我而絶以武王而不傳則天下無可傳者矣故為箕子之道者傳道則可仕則不可纂疏柯國材言武王伐殷序謂十有一年書謂十有三年序不足憑洪範謂十有三祀則十三年明矣必是當年初克商便釋箕子囚而問之若十一年釋了十三年方問他不應如此遲遲此説有理○孔氏曰箕子稱祀不忘本○陳氏經曰稱祀者存商之舊見箕子義當不屈也稱訪者就而見不敢屈而致見武王義當有所屈也箕子之不屈其守正不撓當如是也武王之有所屈其尊徳樂道不如是不足與有為也○愚謂不臣周所以正萬世君臣之大法陳洪範所以傳萬世天人之大法歟○蔡西山元定有洪範説其辭多祖述之餘見後王乃言曰嗚呼箕子惟天隂騭下民相協厥居我不知其彞倫攸叙乃言者難辭重其問也箕子稱舊邑爵者方歸自商未新封爵也騭定協合彞常倫理也所謂秉彞人倫也武王之問盖曰天于𠖇冥之中黙有以安定其民輔相保合其居止而我不知其彞倫之所以叙者如何也纂疏愚案爾雅騭升也升之訓優于定如躋民仁夀之意天下之常理先後本末各有自然之序非人之所為乃天之所叙也斯民之生其上棟下宇羣居聚處是孰使之然哉天意之隂騭黙相盖存乎其間而常理即寓乎其間理或髙出乎無極太極之表而其實不離乎日用常行之間武王于隂騭相協而繼以彞倫之所以叙攸者所也即所以然之意武王其黙識之矣姑退托于不知以問耳箕子乃言曰我聞在昔鯀陻洪水汨陳其五行帝乃震怒不畀洪範九疇彞倫攸斁鯀則殛死禹乃嗣興天乃錫禹洪範九疇彞倫攸叙乃者重其荅也陻塞汨亂陳列畀與洪大範法疇類斁敗錫賜也帝以主宰言天以理言也洪範九疇治天下之大法其類有九即下文初一至次九者箕子之荅盖曰洪範九疇原出於天鯀逆水性汨陳五行故帝震怒不以與之此彞倫之所以敗也禹順水之性地平天成故天出書于洛禹别之以為洪範九疇此彞倫之所以叙也彞倫之叙即九疇之所叙者也案孔氏曰天與禹神龜負文而出列於背有數至九禹遂因而第之以成九類易言河出圖洛出書聖人則之盖治水功成洛龜呈瑞如簫韶奏而鳯儀春秋成而麟至亦其理也世傳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為肩六八為足即洛書之數也纂疏便使而今天錫洛書若非天啓其心亦無人理會得○鯀禹皆治水天不開𤼵鯀而開𤼵禹故言畀不畀要之洛書天下之至理鯀不順是理自無可得之道禹順是理自有可得之道畀不畀一歸之天者特言理之至公無私耳○問鯀既殛禹又委質如何曰盖前人之愆問非顯父之惡否曰且如今人其父打碎人一件家事其子買来填還此豈是顯父之惡○劉氏歆曰河圖洛書相為經緯八卦九章相為表裏○蘇氏洵曰五行一疇耳一汨而九不畀盖五行綱九疇目綱壊而目廢也○吕氏曰洪水陻而五行汨便見五行一源以堯舜之時法度彰禮樂著彞倫何嘗斁此只就鯀身上説自斁一身之彞倫耳○史氏曰劉歆以初一曰至威用六極六十五字皆洛書本文豈知洛之所出者其數也禹之所叙者今之九疇也箕子所陳洪範則九疇之義疏也○陳氏曰彞倫天下自然之理也聖人推之天下則為彞倫勒之於書則為洪範○真氏曰龜所負者數耳大禹心與天通見其數而知其理因次之以為九類即今九疇是也○愚謂帝即天也天者理而已水五行之首鯀乃陻之一行汨而餘皆汨是逆理而獲罪于天故天不畀以九疇謂洛不為之出書天錫禹九疇即洛出書也且天錫之惟有洛書之九數自禹則之則為洪範之九疇推道之大原出於天故謂之天錫禹云耳初一曰五行次二曰敬用五事次三曰農用八政次四曰協用五紀次五曰建用皇極次六曰乂用三徳次七曰眀用稽疑次八曰念用庶徵次九曰嚮用五福威用六極此九疇之綱也在天惟五行在人惟五事以五事參五行天人合矣八政者人之所以因乎天五紀者天之所以示乎人皇極者君之所以建極也三徳者治之所以應變也稽疑者以人而聽于天也庶徵者推天而徵之人也福極者人感而天應也五事曰敬所以誠身也八政曰農所以厚生也五紀曰協所以合天也皇極曰建所以立極也三徳曰乂所以治民也稽疑曰明所以辨惑也庶徵曰念所以省驗也五福曰嚮所以勸也六極曰威所以懲也五行不言用無適而非用也皇極不言數非可以數明也本之以五行敬之以五事厚之以八政協之以五紀皇極之所以建也乂之以三徳明之以稽疑驗之以庶徵勸懲之以福極皇極之所以行也人君治天下之法是孰有加於此哉纂疏問洪範諸事曰此是箇大綱目天下之事其大者大概備于此矣問皇極曰此是人君為治之心法周禮一書只是箇八政而已○洛書本文只有四十五㸃班固云六十五字皆洛書本文此未是盖皆以天道人事參互言之五行最急故第一五事參之于身故第二一身既修可推之于政故八政次之政既成又驗之于天道故五紀次之又繼之皇極居五盖能推五行敬五事厚八政修五紀乃所以建極也六三徳乃是權衡此皇極者也徳既修矣稽疑庶徴著其驗也又繼以福極其善惡之效至是不可加矣○有前四者方可以建極後四者却自皇極中出三徳是皇極之權人君所嚮用五福所威用六極○初一次二此讀音豆也全讀是以一二為次苐不見洛書本文又不見聖人法象之義故後人至以此章緫為洛書本文皆為句讀不眀也○五氣運行而人稟之以成形於是有五事故次二曰敬用五事用者人所有事也凡用皆主人君而言○徳雖應變無方而事有非人謀所能决者故當謀之龜筮○民之有福君所當嚮民之有極君所當威○孔氏曰此以上禹所第叙一五行以下箕子所陳○陳氏大猷曰五氣運行于天地間未嘗停息故曰五行○真氏曰五行者天之所生以養乎人者也其氣運於天而不息其材用於世而不匱其理則賦於人而為五常以天道言莫大於此故居九疇之首五事天之所賦而其於人者貎之恭至思之睿皆形色中天性之本然也必以敬用之則能保其本然之性不以敬用之則貎慢言悖視聼昏窒思慮粗淺而本然之性䘮矣五者治心治身之要以人事言莫切於此故居五行之次○張氏曰九疇雖多人君所守惟在敬用五事心敬則貎言視聼思極於肅乂哲謀聖其精神所運上而五行下而福極無不得其所洪範之要在於敬而已○愚案無垢之説惜不貫五事歸皇極盖建用皇極為九疇之宗主而敬用五事乃建用皇極之本根敬以用五事則身修而極建而天人之道備矣不敬以用五事則身不修而極不建而天人之道胥失之矣此九疇之樞在皇極而皇極之要在五事五事之要又在敬之一字也自嵗至歴數五者如綱之有紀天時所以相維者也故曰五紀民政既舉則欽天授民有不可後推步占驗以人合天故五紀居八政之次庶徵驗吾之得失於天也福極驗吾之得失於民也五事之得失極之所以建不建也何從而驗之觀諸天而已雨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寒燠風皆時建極之驗也五者恒而不時不極之驗也此人君所當念念省察者也皇極建則舉世蒙其澤而五福應之此君所當嚮用以為勸者極不建則舉世蒙其祻而六極隨之此君所當威用以為懲者也嚮與威盖君心所畏慕而兢業以制生民之命者故以福極終焉○蘓氏曰威畏也古畏威通用○張氏曰福極之柄以人主論之則在天以民論之則在人主○徽菴程氏九疇圖説曰朱子曰洛書九數而五居中洪範九疇而皇極居五順五行敬五事以修其身厚八政協五紀以齊其政皇極之所以立也又謂成就此極權之以三徳審之以卜筮驗其休咎於天考其禍福於人皇極之所以行也又謂維持此極竊謂在天為五行言其所自然在人為五事言其所當然厚乎人而為八政言其利不言其𡚁占乎天而為五紀言其常不言其變序其目於皇極之先者皆皇極之本也皇極建則乂之以三徳而威福玉食出於上否則三徳失其宜而威福玉食移於下矣皇極建則明之以稽疑而龜筮臣民從之而吉否則稽疑有不審而龜筮臣民逆之而凶矣皇極建則肅乂哲謀聖而卿士師尹舉其職庶民遂其生五氣順而四時和否則狂僣豫急蒙而卿士師尹失其職庶民傷其生五氣戾而四時乖矣皇極建則歛五福以錫民為夀富康寧好徳考終命否則歛六極以厲民為凶短折疾憂貧惡弱矣序其目於皇極之後者皆皇極之驗也本之前四疇以立其體至嚴至宻而無一毫之或失驗之後四疇以逹其用至寛至廣而無一物之或遺信乎天子作民父母以為天下王可以参天地而賛化育矣此大禹則龜文以叙九疇箕子本禹疇以陳洪範必以皇極為天地人之宗主歟一五行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水曰潤下火曰炎上木曰曲直金曰從革土爰稼穡潤下作鹹炎上作苦曲直作酸從革作辛稼穡作甘此下九疇之目也水火木金土者五行之生序也天一生水地二生火天三生木地四生金天五生土唐孔氏曰萬物成形以微著為漸五行先後亦以微著為次五行之體水最微為一火漸著為二木形實為三金體固為四土質大為五潤下炎上曲直從革以性言也稼穡以徳言也潤下者潤而又下也炎上者炎而又上也曲直者曲而又直也從革者從而又革也稼穡者稼而又穡也稼穡獨以徳言者土兼五行無正位無成性而其生之徳莫盛于稼穡故以稼穡言也稼穡不可以為性也故不曰曰而曰爰爰于也子是稼穡而已非所以名也作為也鹹苦酸辛甘者五行之味也五行有聲色氣味而獨言味者以其切於民用也纂疏自潤下而下皆二意水能潤能下火能炎能上金從而又能革從從所鍜制革又可革而為他而其堅剛之質依舊自在故與曲直等皆成雙字炎上上字當上聲潤下下字當去聲○金一從一革互相變而體不變且如銀打一盞便是從更要别作一件家事便是革依舊只是這物事所以云體不變○或曰百果多酸雖甘者至乾壊亦無不酸○孔氏曰種曰稼斂曰穡○唐孔氏曰六府以土榖為二五行以土榖合為一○徽菴程氏曰五行者八疇之體八疇者五行之用水陽穉火隂穉木陽盛金隂盛土冲氣以質而語其生之序也造物之初一濕一燥濕之流為水燥之鑠為火濕之融為木燥之凝為金其融結為土自輕清而重濁先天之五行其體也四時主相生六府主相尅後天之五行其用也其體對立其用循環○蘓氏曰潤下至稼穡皆其徳也水潤下則能生物故水以潤下為徳火炎上則能熟物故火以炎上為徳木不曲直不能棟宇故木以曲直為徳金不變化不能成器故金以從革為徳土無所不用不可以一徳名而其徳盛於稼穡不曰曰而曰爰爰於也曰者所以名之也土無成名無専氣無定位故曰于此稼穡而非所以名之也○愚案蔡氏於稼穡獨以徳言徳字本蘓氏而上四者以性言則不本蘓氏遂覺徳字突兀西山于此云土之性不可以一二名而其用盛于稼穡稼穡所以養民也却不用徳字○陳氏經曰洪範所言則五行生數必得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成之然後隂陽各有匹配然五行之生一二三四五亦未始無其序盖有生於無著生于微自無而有自微而著五行之體水為至微自無而始入有者也火則漸著故火次水木則性實故次于火金則體固故次于木土則質廣大故次于金○夏氏曰五味必言作者水之發源未始鹹流而至海凝結既久而鹹之味成則鹹者潤下之所作火之始炎未始苦炎炎不已焦灼既久而苦之味成則苦者炎上之所作餘放此○陳氏大猷曰物之生其初皆為水其終皆為土二五事一曰貎二曰言三曰視四曰聽五曰思貎曰恭言曰從視曰明聽曰聦思曰睿恭作肅從作乂眀作哲聦作謀睿作聖貎言視聽思者五事之叙也貎澤水也言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火也視散木也聽收金也思通土也亦人事𤼵見先後之叙人始生則形色具矣既生則聲音𤼵矣既言而後能視而後能聽而後能思也恭從明聦睿者五事之徳也恭者敬也從者順也明者無不見也聦者無不聞也睿者通乎微也肅乂哲謀聖者五徳之用也肅者嚴整也乂者條理也哲者智也謀者度也聖者無不通也纂疏貎言視聽思皆只以次第相屬問貎如何屬水曰容貎光澤故屬水言𤼵於氣故屬火○曾見吴人傑説得順他云貎是水言是火視是木聽是金思是土将庶徵来説便都順問貎如何是水曰貎濕潤㡳便是水故其徵便是肅時雨若洪範是五行之書㸔得他都是以類配○恭作肅恭屬水水有細潤意思人之舉動亦欲細潤聦作謀謀屬金金有靜宻意思人之為謀亦貴靜宻○自外而言之則貎外於言自内而言之則聽内於視自貎言視聽言之則思所以為主於内故曰貎曰言曰視曰聽曰思彌逺者彌外彌近者彌内此其次序也○五事以思為主不可見而行乎四者之間者也然操存之漸必自其可見而為之○問老蘓洪範論不取五行傳東坡以為五行傳不可廢既廢則後世有忽天之心曰漢儒也穿鑿如五事一事錯則皆錯如何却云聽之不聦則某事應貎之不恭則某事應○唐孔氏曰洪範五行傳曰貎屬木言屬金視屬火聽屬水思屬土伏生之書也盖木有華葉之容故貎屬木言之斷决若金之斬割故言屬金火外觀故視屬火水内明故聽屬水土安靜而萬物生心思慮而萬事成故思屬土○蘓氏洵曰經之次第五行以生數至于五事求之五行則相克何也從五常斯與相克合矣木性仁而事貎金性義而事言火性禮而事視水性智而事聽土性信而事思仁或失于弱故以義斷之義或失于剛故以禮節之禮或失于拘故以智通之智或失于詐故以信正之五常次第所以然五事從之所以亦然○蘓氏轍曰人身蓄為五臟𤼵為五事以應五行脾之𤼵為貎而主土肺之𤼵為言而主金肝之𤼵為視而主木腎之𤼵為聽而主水心之𤼵為思而主火黄帝以来醫者捨此無以治病漢儒以言為金聽為水得之矣餘則不合○徽菴程氏曰人之始生精與氣耳精之凝為貎氣之出為言精之顯為視氣之藏為聽其主宰為思洪範五事配五行與素問五行傳不合自西京以来説者不一牽合傅㑹莫能相通千有餘年至黄勉齋而後定其言曰配與屬不同配者比並之謂屬者管屬之謂嘗得其説而推之配者對峙而為體猶易之先天卦圖也屬者流行而為用猶易之後天卦圖也洪範之五事配水火木金土乃先天之五事言其體也黄帝素問書以脾屬土而主貎肺屬金而主言肝屬木而主視腎屬水而主聽心屬火而主思屬土金木水火而相生伏生五行傳以貎之蔚茂而屬木言之斷制而屬金視之外明而屬火聽之内明而屬水思為心之官而屬土屬木金火水土而相尅乃後天之五事言其用也配者為體屬者為用配與屬不相妨體與用不相悖千古之疑於是判矣愚案素問言相生亦有不合木水易置乃可五行傳言相克亦與六府之序自上克下者不同乃自下克上耳○李氏𣏌曰曰者自然之理作者用力充致之效亦與水曰潤下潤下作鹹相類貎之必恭以至思之必睿有物必有則也作肅以至作聖此修身之極功聖人而後可以踐形也○愚謂五事皆當以敬用之能以敬為主則物循其則而貎言視聽思皆能盡性以踐形恭從明聦睿充而極于肅乂哲謀聖不以敬為主則物失其則性不盡而無以踐形矣盡性踐形之學貴乎内外夾持五事固以思為重而思必以貎言視聽為先貎言視聽在外而可見者思在内而不可見者也於外而可見者先致持守之功則百體各職其職于内而不可見者復致操存之力則百體于天各從其令一敬貫通内外夾持修身之功庻其無滲漏乎又案五事以思為終四勿不言思真氏曰勿云者正指思而言乃人心所以為主而勝私復禮之機也或曰動兼貎與思而言貎是動于外思是動于内引程子動箴誠之于思守之于為以證之愚以為五事自五事四勿自四勿不必牽合强説也三八政一曰食二曰貨三曰祀四曰司空五曰司徒六曰司㓂七曰賔八曰師食者民之所急貨者民之所資故食為首而貨次之食貨所以養生也祭祀所以報本也司空掌土所以安其居也司徒掌教所以成其性也司㓂掌禁所以治其姦也賔者禮諸侯逺人所以往来交際也師者除殘禁𭧂也兵非聖人之得己故居末也纂疏陳氏經曰或言事或言官互見也○陳氏大猷曰八政以緩急為序民可百年無貨不可一朝有飢養生莫急于食而貨次之養生矣當事死報本故次祀然皆貴安居故次司空不可逸居無教故次司徒教不從而刑之刑以弼教故次司㓂内治舉而後外治興故次賔師賔諸侯而或不庭則不得已征之故師終焉○吕氏曰衣食足則教以祀所以報本反始教已行乎其中矣司㓂以上皆内治賔師為外治○徽菴程氏曰食貨與土亦出扵五行皇極之政必先有司三卿率庶官以理其政者也四五紀一曰嵗二曰月三曰日四曰星辰五曰歴數嵗者序四時也月者定晦朔也日者正躔度也星經星緯星也辰日月所㑹十二次也歴數者占步之法所以紀歳月日星辰也纂疏孔氏曰嵗所以紀四時月所以紀一月日紀一日二十八宿迭見以敘氣節十二辰以紀日月所㑹歴數節氣之度以為歴敬授民時○唐孔氏曰五者為天時之經紀也○陳氏曰五紀即堯典羲和所掌者○徽菴程氏曰五紀四經而一緯五氣順布四時行焉嵗日月星辰經也歴數者推步嵗日月星辰之數以為歴者也歴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時緯也與庶徵相通而不同彼以證王與卿士師尹庶民之得失此特主于授時○愚案蔡傳謂日者正躔度也當云日者正甲乙也星辰方是正躔度五皇極皇建其有極斂時五福用敷錫厥庶民惟時厥庶民于汝極錫汝保極皇君建立也極猶北極之極至極之義標凖之名中立而四方之所取正焉者也言人君當盡人倫之至語父子則極其親而天下之為父子者于此取則焉語夫婦則極其别而天下之為夫婦者于此取則焉語兄弟則極其愛而天下之為兄弟者于此取則焉以至一事一物之接一言一動之𤼵無不極其義理之當然而無一毫過不及之差則極建矣極者福之本福者極之效極之所建福之所集也人君集福于上非厚其身而已用敷其福以與庶民使人人觀感而化所謂敷錫也當時之民亦皆于君之極與之保守不敢失墜所謂錫保也言皇極君民所以相與者如此也纂疏皇極辨曰洛書九數而五居中洪範九疇而皇極居五自孔氏傳訓皇極為大中而諸儒皆祖其説予獨以經之文義語脉求之而有以知其不然也盖皇者君之稱也極者至極之義標凖之名常在物之中央而四外望之以取正焉者也故以極為在中之凖的則可而便訓極為中則不可若北辰之為天極脊棟之為屋極其義皆然而禮所謂民極詩所謂四方之極者于皇極之義為尤近顧今之説者既誤于此而并失于彼是以其説展轉迷謬而終不能以自明也即如舊説姑亦無問其他但即經文而讀皇為大讀極為中則夫所謂惟大作中大則受之為何等語乎今以予説推之則人君以眇然之身履至尊之位四方輻輳面内而環向之自東而望者不過此而西也自南而望者不過此而北也此天下之至中者也既居天下之至中必有天下之絶徳而後可以立至極之標凖故必順五行敬五事以修其身厚八政協五紀以齊其政然後至極之標凖卓然有以立乎天下之至中使夫面内而環觀者莫不于是而取則焉語其仁則極天下之仁而天下之為仁者莫能加也語其孝則極天下之孝而天下之為孝者莫能尚也是則所謂皇極者也由是而權之以三徳審之以卜筮驗其休咎于天考其禍福于人如挈裘領豈有一毫之不順哉此洛書之數所以雖始于一終于九而必以五居其中洪範之疇所以雖本于五行究于福極而必以皇極為之主也若箕子之言曰皇建其有極者言人君以其一身立至極之標凖于天下也歛時五福用敷錫厥庶民者言人君能建其極則為五福之所聚而又有以使民觀感而化焉則是又能布此福而與其民也惟時厥庶民于汝極錫汝保極者言民視君以為至極之標凖而從其化則是復以此福還錫其君而使之長為至極之標凖也○今人将皇極作大中解都不是皇是君極是人君建一箇表儀于上則五福備具推以與民民皆從其表儀又相與保其表儀下文凡厥庶民以下言人君建此表儀又湏知天下有許多名色人須逐一做道理區處着始得于是有念之受之錫之福之之類隨其人而區處之是建立一箇表儀後又有廣大含容區處周徧底意思無偏無陂以下只是反覆歌詠若細碎解都不成道理○皇指人君極指君身為天下做箇様子但縁聖人做得様子髙大人所難及而不可以此盡律天下之人故雖不協極者君亦受之自言好徳者亦錫之福○皇極不可以大中訓之只是前面五行五事八政五紀都載在人君之身包括盡了五行是𤼵源處五事是操持處八政是修人事五紀是順天道就中以五事為主視眀聼聦便能建極三徳亦只是就此道理上為之權衡或放髙或捺下是人事盡了稽疑又以卜筮參之若能建極則驗之于天皆為休徵推之于人皆享五福不能建極則在天為咎徴在人為六極其實都在人君身上又不過敬用五事而已此即篤恭而天下平之意以是觀之人君所任豈不重哉如此則九疇方貫通為一若以大中言之則九疇散而無統○極有湊㑹之義所謂三十輻共為一轂斂福錫民聖人亦豈别有福以錫之只取則于此各正其身順理而行則為福也孟子謂君仁莫不仁亦此意人君先正其身故又有五事之説若以皇極為大中則與五事不相干漢儒如谷永書建大中正五事猶相通説○極盡也先生指香卓四邉盡處是極所以謂之四極四邉視中央中央是極也如屋之極極髙之處四邉到此盡了去不得故謂之極宸極亦然皇有訓大處惟皇極之皇不可訓大皇只當作君所以説遵王之義導王之路直説到後面以為天下王其意可見盖皇字下從王○自皇建其有極以下是緫説人君正心修身立大中至正之標凖以觀天下而天下化之之義無偏無陂以下乃是反覆賛嘆正説皇極體段曰皇極之敷言以下是推本結殺一章之大意○林氏曰皇極居中可以包括上下○馮氏當可曰皇極居中上緫下貫與八疇為九○徽菴程氏曰皇極者九疇之樞紐五行之統㑹○愚謂五行之統㑹者五居中固合五行之數而極者仁義禮智信之至五性亦合五行之理五行散見諸疇中皇極一疇以五行之理統㑹之也皇建其有極者君尊為天子徳為聖人能建實有之極以為天下標凖也有極當借無極對觀自至理之妙而無形可見者言之曰無極自至理之實有言之曰有極斂時五福五福即第九疇之五福九疇雖至五福而終五福實自皇極而出第九疇之五福豈捨皇極疇中所歛之五福而他有所謂福哉錫汝保極蔡西山曰民享君之福所以歸于君之極而與君保此極也九峯盖用父説而略師説辨中不免析錫汝與保極為二義然語録一條又與蔡説合云凡厥庶民無有淫朋人無有比徳惟皇作極淫朋邪黨也人有位之人比徳私相比附也言庶民與有位之人而無淫朋比徳者惟君為之極而使之有所取正耳重言君不可以不建極也纂疏民之所以能有是徳者皆君之徳有以為其至極之標凖也○愚案書之知人安民詩之宜民宜人皆以人為有位者民為下民此亦當然證之三徳疇人用側頗僻民用僭忒可見辨單言民大約言之耳民人所以然惟以君建極故也作有扶植振起之意建立作興大略相似不建不作則斯道廢墜矣凡厥庶民有猷有為有守汝則念之不協于極不罹于咎皇則受之而康而色曰予攸好徳汝則錫之福時人斯其惟皇之極此言庶民也有猷有謀慮者有為有施設者有守有操守者是三者君之所當念也念之者不㤀之也帝念哉之念不協于極未合于善也不罹于咎不陷于惡也未合于善不陷于惡所謂中人也進之則可與為善棄之則流于惡君之所當受也受之者不拒之也歸斯受之之受念之受之隨其才而輕重以成就之也見於外而有安和之色𤼵于中而有好徳之言汝于是則錫之以福而是人斯其惟皇之極矣福者爵禄之謂或曰錫福即上文歛福錫民之福非自外来也曰禄亦福也上文指福之全體而言此則為福之一端而𤼵苟謂非禄之福則于下文于其無好徳汝雖錫之福其作汝用咎為不通矣纂疏凡厥庶民至受之者言君既立極于上而下之從化或有淺深緩速之不同其有謀者有材有徳者人君固當念之而不㤀其或未能盡合而未底乎大戾者亦當受之而不拒也而康而色至之極者言夫人有能革面從君而以好徳自名則雖未必出于中心之實人君亦當因其自名而與之以善則是人者亦得以君為極而勉其至也辨○孔氏曰汝當安汝顔色以謙下人又曰我所好者徳汝即與之爵禄有為之士使進其所行○王氏曰載色載笑匪怒伊教康色之謂也○愚案而康而色辨𫝊皆作民言于兩而字未協而汝也盍依孔注皆指武王言汝康和汝色俯就誘掖之則人感𤼵無隠于君曰我所好在徳則君迎其善意而錫之福盖攸好徳為五福之一實福之本也無虐㷀獨而畏髙明㷀獨庶民之至微者也髙明有位之尊顯者也各指其甚者而言庶民之至微者有善則當勸勉之有位之尊顯者有不善則當懲戒之此結上章而起下章之義纂疏孔氏曰㷀單無兄弟獨無子○愚謂㷀獨如云孤寒指民言髙明如云髙明之家指人言人之有能有為使羞其行而邦其昌凡厥正人既富方榖汝弗能使有好于而家時人斯其辜于其無好徳汝雖錫之福其作汝用咎此言有位者也有能有才智者羞進也使進其行則官使者皆賢才而邦國昌盛矣正人者在官之人如康誥所謂惟厥正人者富禄之也榖善也在官之人有禄可仰然後可責其為善廩禄不繼衣食不給不能使其和好于而家則是人将陷于罪戾矣于其不好徳之人而與之以禄則為汝用咎惡之人也此言禄以與賢不可及惡徳也必富之而後責其善者聖人設教欲中人以上皆可能也纂疏無虐至其昌者言君之于民一視同仁凡有才能皆使進善則人才衆多而國賴以興也凡厥正人至用咎者言君之凡欲正人者必先有以富之然後可以納之于善不能使之有賴于其家則此人必将陷于不義至于無有好徳之心而後始欲教之以修身勸之以求福則已無及于事而其起以報汝惟有惡而無善矣盖人之氣稟或清或濁或純或駁有不可一律齊者是以聖人所以立極于上者至嚴至宻而所以引接乎下者至寛至廣雖彼之所以化于此者淺深遲速其效或有不同而吾之所以應于彼者長養涵育其心未嘗不一也辨○嘗疑正人正字只是中常之人此等人須是富方可與為善與無常産而有常心者異案此條與辨異○愚案凡厥正人有四説引康誥惟厥正人以為官之長者為妥于人民之分及上下文理皆協汝則錫之福汝雖錫之福二福字只當與斂時五福一様説蔡氏盖用孔注爵禄之説也作汝用咎辨外添一報字蔡傳較優無好徳則福之本已撥君雖錫之彼無以受之矣此疇首言建極錫福皆為民言至此則錫之福雖錫之福皆為有位之人言然于此三四節首以庶民與人對言繼而念之受之為民言也則錫雖錫為人言也雖若雜舉而實有條理大意欲君于建極之餘于民則隨才以成之于有位之人則隨才而禄之不特斂福以錫庶民且錫福于有位之人也使羞其行孔注行如字徐去聲無偏無陂遵王之義無有作好遵王之道無有作惡遵王之路無偏無黨王道蕩蕩無黨無偏王道平平無反無側王道正直會其有極歸其有極偏不中也陂不平也作好作惡好惡加之意也黨不公也反倍常也側不正也偏陂好惡己私之生于心也偏黨反側己私之見于事也王之義王之道王之路皇極之所由行也蕩蕩廣逺也平平平易也正直不偏邪也皇極正大之體也遵義遵道遵路㑹其極也蕩蕩平平正直歸其極也會者合而来也歸者来而至也此章盖詩之體所以使人吟咏而得其情性者也夫歌詠以叶其音反復以致其義戒之以私而懲創其邪思訓之以極而感𤼵其善性諷詠之間恍然而悟悠然而得忘其傾斜狭小之念逹乎公平廣大之理人欲消熄天理流行會極歸極有不知其所以然而然者其功用深切與周禮大師教以六詩者同一機而尤要者也後世此意不傳皇極之道其不明于天下也宜哉纂疏言天下之人不敢狥己之私以從乎上之化而㑹歸乎至極之標凖也盖偏陂好惡者己私之生于心者也偏黨反側者己私之見于事者也王之義王之道王之路上之化也所謂皇極者也遵義遵道遵路方㑹其極也蕩蕩平平正直則已歸于極矣辨○會歸字無甚異義只是重疊言之與既言無偏無黨又言無黨無偏無别説也○吕氏曰此章只是反覆吟詠皇極㑹如㑹聚歸如歸宿有㑹然後有歸○陳氏大猷曰此承上文言君能作成人故人皆趨極以申前凡厥庶民惟皇作極與斯其惟皇之極之意○愚謂六王字即指皇極之君義路道即指皇極互辭協韻耳遵猶有不敢違之意至王道蕩蕩三句則自合乎王道無事于遵矣會合于君所建之有極結遵義六句歸宿于君所建之有極結蕩蕩六句二有極字與章首皇建其有極之有極相應實有之極亦君民同有之極也曰皇極之敷言是彞是訓于帝其訓曰起語辭敷言上文敷衍之言也言人君以極之理而反復推衍為言者是天下之常理是天下之大訓非君之訓也天之訓也盖理出乎天言純乎天則天之言矣此賛敷言之妙如此纂疏言人君以身立極而布命于下則其所以為常為教者皆天之理而不異乎上帝之降衷也辨○夏氏曰二曰字皆箕子更端之言○蘓氏曰天錫禹九疇不能如是諄諄也粗有象數而已禹與箕子推而廣之至皇極尤詳曰此非皆帝之言也皇極之敷言也帝以象數告而我敷廣其言為彞訓爾與帝言無異故曰于帝其訓也○西山蔡氏曰敷衍也皇極之敷言即上文無偏無陂以下之言也反覆推演故謂之敷言是天下之常經而古今之大訓皆天理之自然盖天所錫禹者所謂于帝其訓也○愚案蔡氏此條不宗師説而略用父説上文皆箕子敷衍之言下一節承上一節説豈箕子以其敷衍之言欲民即是訓是行乎切謂自此一節以上皆身教也凡民于皇極未易悟此一節箕子欲武王不以身教廢言教也凡厥庶民極之敷言是訓是行以近天子之光曰天子作民父母以為天下王光者道徳之光華也天子之於庶民性一而已庶民于極之敷言是訓是行則可以近天子道徳之光華也曰者民之辭也謂之父母者指其恩育而言親之之意謂之王者指其君長而言尊之之意言天子恩育君長乎我者如此其至也言民而不言人者舉小以見大也纂疏言天下之人于君所命皆能受其教而謹行之則是能不自絶逺而有以親被其道徳之光華也曰天子作天下王言人君能立至極之標凖所以能作民父母而為天下之王也不然則有其位無其徳不足以首出庶物統御人羣而居天下之極尊矣辨○吕氏曰此彞此訓非我所自作乃帝之訓也庶民不可視為空言必當踐行此訓可也不言近皇極而言近天子之光天子既建極則天子即皇極也六三徳一曰正直二曰剛克三曰柔克平康正直彊弗友剛克爕友柔克沉潜剛克髙明柔克克治友順爕和也正直剛柔三徳也正者無邪直者無曲剛克柔克者威福予奪抑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進退之用也彊弗友者彊梗弗順者也爕友者和柔委順者也沉潜者沉深潜退不及中者也髙明者髙亢明爽過乎中者也盖習俗之偏氣稟之過者也故平康正直無所事乎矯拂無為而治者也彊弗友剛克以剛克剛也爕友柔克以柔克柔也沉潜剛克以剛克柔也髙明柔克以柔克剛也正直之用一而剛柔之用四也聖人撫世酬物因時制宜三徳乂用陽以舒之隂以斂之執其兩端用其中于民所以納天下民俗于皇極者盖如此纂疏人資質沉潜者當以剛治之資質髙明者當以柔治之此説為勝○王氏曰皇極立本三徳趨時○陳氏經曰皇極以體常三徳以盡變○林氏曰正直即王道正直是也不剛不柔為正直中徳也剛克謂剛勝柔柔克謂柔勝剛一于剛則失之亢從而沉潜之盖抑其過而歸于中一于柔則失之懦從而髙明之盖引其不及而歸于中○愚案下二句諸家多同林説於二克字欠通蔡云習俗之偏以强爕言氣稟之過以沉潜髙明言○徽菴程氏曰三徳一經而四權正直之用一經也剛柔之用四權也四權之中其二政以治之其二教之自治也○又曰此疇柔克水木也正直土也剛克火金也惟辟作福惟辟作威惟辟玉食臣無有作福作威玉食福威者上之所以御下玉食者下之所以奉上也曰惟辟者戒其權不可下移曰無有者戒其臣不可上僣也纂疏唐氏聖任曰以徳行權則威福不下移○林氏曰三者人主之利勢所操以用夫三徳者也名分謹嚴故能操縱以用三徳權勢下移紀綱紊亂何以操縱三徳而為皇極之用哉○吴氏曰玉食非帝王所急足以見主威之不移也○陳氏經曰三徳之用莫易于正直莫難于剛柔君道主剛剛之失其過小柔之失其過大故又言威福玉食之柄在君唯恐失之柔而柄下移如漢元成也臣之有作福作威玉食其害于而家凶于而國人用側頗僻民用僣忒頗不平也僻不公也僣踰忒過也臣而僣上之權則大夫必害于而家諸侯必凶于而國有位者固側頗僻而不安其分小民者亦僣忒而踰越其常甚言人臣僣上之患如此纂疏愚謂此所謂臣大臣也大臣僣天子則次而邦君次而大夫次而小臣次而庶民皆傚而僣踰無一安其分者夫皇極立本者也三徳趨時者也皇極建則三徳適時措之宜而權出于上皇極不建則三徳失時措之宜而柄移于下矣七稽疑擇建立卜筮人乃命卜筮稽考也有所疑則卜筮以考之龜曰卜蓍曰筮蓍龜者至公無私故能紹天之明卜筮者亦必至公無私而後能𫝊蓍龜之意必擇是人而建立之然後使之卜筮也纂疏西山蔡氏曰皇極之君以人謀未免乎有心有心未免于有私此所以洗心齋戒以聼天命而無所容其心也擇建立卜筮人者非其人則不可非其職則不専必得其人而立之然後乃可命之卜筮定天下之吉凶成天下之亹亹非細事也曰雨曰霽曰蒙曰驛曰克此卜兆也雨者如雨其兆為水霽者開霽其兆為火蒙者蒙昧其兆為木驛者絡驛不屬其兆為金克者交錯有相勝之意其兆為土纂疏筮短龜長者龜惟鑚灼之易而筮有扐揲之煩龜兆一灼便成亦有自然之易洪範卜五即龜用二即蓍雨霽䝉驛克即是五行曰貞曰悔此占卦也内卦為貞外卦為悔左傳蠱之貞風其悔山是也又有以遇卦為貞之卦為悔國語貞屯悔豫皆八是也纂疏問貞悔不止一説如六十四卦則每卦内三畫為貞外三畫為悔如揲蓍成卦則正卦為貞之卦為悔如八卦之變則純卦一為貞變卦七為悔曰是如此○問内卦為貞外卦為悔曰貞是正底便是體悔是過底動則有悔又問一貞八悔曰如乾夬大有大壮小畜需大畜泰内體皆乾是一貞外體八卦是八悔餘放此○貞訓正事方正如此悔吝皆是事過後方有内卦之占是事正如此外卦之占是已如此二字有終始之意○西山蔡氏曰内卦曰貞貞者事之幹也外卦曰悔悔者生乎動也六爻不動以内卦為貞外卦為悔見左傳蠱之貞風也其悔山也有動爻者以遇卦為貞之卦為悔見國語貞屯悔豫皆八是也凡七卜五占用二衍忒凡七雨霽蒙驛克貞悔也卜五雨霽蒙驛克也占二貞悔也衍推忒過也所以推人事之過差也纂疏衍疑是過多剰底意思忒是差錯了○鄭𤣥曰忒變也○王氏曰推衍以極其變也○陳氏大猷曰七者卜筮之大凡而其變則無窮皆當推衍以極其變卜之變在經兆之體百有二十其頌千有二百體色墨坼方功義弓之類筮之變如老陽變隂老隂變陽一卦變為六十四卦六十四卦變為四千九十六卦之類引而伸之觸類而長之其變無終窮立時人作卜筮三人占則從二人之言凡卜筮必立三人以相𠫭考舊説卜有玉兆瓦兆原兆筮有連山歸蔵周易者非是謂之三人非三卜筮也纂疏唐孔氏曰三人從二善鈞從衆也卜筮各有三人如金縢乃卜三龜儀禮士䘮卜葬占者三人周禮太卜掌三兆之法杜注王兆顓帝之兆瓦兆堯之兆原兆周之兆○西山曰知舊説非是者禹叙洛書時未有原兆周易也○徽菴曰皇極雖建不敢自是國有大事參諸人謀鬼謀以决其疑人謀本隂陽五行之理鬼謀則以隂陽五行之象數參之一從一逆可以驗其得失矣然稽疑以卜筮為重而龜為尤重也汝則有大疑謀及乃心謀及卿士謀及庶人謀及卜筮汝則從龜從筮從卿士從庶民從是之謂大同身其康彊子孫其逢吉汝則從龜從筮從卿士逆庶民逆吉卿士從龜從筮從汝則逆庶民逆吉庶民從龜從筮從汝則逆卿士逆吉汝則從龜從筮逆卿士逆庶民逆作内吉作外凶龜筮共違于人用靜吉用作凶稽疑以龜筮為重人與龜筮皆從是之謂大同固吉也一人從而龜筮不違者亦吉龜從筮逆則可作内不可作外内謂祭祀等事外謂征伐等事龜筮共違則可靜不可作靜謂守常作謂動作也然有龜從筮逆而無筮從龜逆者龜尤聖人所重也故禮記大事卜小事筮傳謂筮短龜長是也自夫子賛易極著蓍卦之徳蓍重而龜書不傳云纂疏陳氏大猷曰謀及卜筮處末者占法先蔽志後命于龜也心者人之神明其虚靈知覺無異鬼神蓍龜雖靈不踰于人故必以人謀為主然鬼神無心而人有欲人之謀慮未必能盡無適莫之私故又以龜筮為重○張氏曰决疑主于蓍龜故進于卿士庶民之上龜筮從而臣民逆亦吉者以我心與鬼神合也我與民雖逆而亦吉者以卿士與龜筮同也我與卿士逆而亦吉者以庶民與龜筮同也○王氏曰周官有大事衆庶得至外朝與羣臣以序進而天子親問焉○髙氏曰有心未若無心之為公有情未若無情之為信故盤庚遷都成王東征皆以卜筮為主又曰舜之禪禹朕志先定詢謀僉同龜筮協從此大同也故歴數在汝夏祀四百成王宅洛周召營相四方和㑹卜惟洛食此大同也故卜世卜年卒過其歴○吕氏曰五者之中三從二逆從之理多吉之所在也然三從之中必龜筮之從乃可盖龜筮無心既已皆從卿士庶民或别有私心未可知也如盤庚遷都心已無疑卜稽如台獨臣民不欲遷何妨于吉汝與民逆而吉者如周公東征王既不知周公民又不靖惟在朝大臣及卜筮從故亦吉也○林氏曰卜筮天所示也人事盡而後可以求之天故必皇極建三徳乂至于有疑然後盡人謀而㫁之卜筮苟人事不盡而惟卜筮是拘雖吉何補故稽疑必在皇極三徳之後不可驟語也八庶徵曰雨曰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曰燠曰寒曰風曰時五者来備各以其叙庶草蕃廡徵驗也廡豐茂所驗者非一故謂之庶徵雨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燠寒風各以時至故曰時也備者無缺少也序者應節𠉀也五者備而不失其序庶草且蕃廡矣則其他可知也雨屬水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屬火燠屬木寒屬金風屬土吴仁傑曰易以坎為水北方之卦也又曰雨以潤之則雨為水矣離為火南方之卦也又曰日以烜之則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為火矣小明之詩首章云我征徂西二月初吉三章云昔我往矣日月方燠夫以二月為燠則燠之為春為木明矣漢志引狐突金寒之言顔師古謂金行在西故謂之寒則寒之為秋為金明矣又案稽疑以雨屬水以霽屬火霽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也則庶徵雨之為水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為火類例抑又甚明盖五行乃生數自然之叙五事則本于五行庶徵則本于五事其條理次第相為貫通有秩然而不可紊亂者也纂疏問八庶徵曰時林氏取蔡氏元度説謂是嵗月日之時自五者来備以下所以申言雨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寒燠風之義自王省惟嵗而下所以申言曰時之義竊謂此時字當如孔氏五者各以其時之説為長林氏徒見時字與雨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等並列為六遂以此時字為贅古人之言如此類者多如仁義禮智是為四端加一信字則為五常非仁義禮智外别有所謂信也時之在庶徵猶信之在五常如何先生曰林氏説只與古説無異但謂有以嵗而論其時與不時者有以月而論其時與不時者有以日而論其時與不時者可更推之○舊説謂五者以時至但下文休徵為時咎徵為恒下應獨舉休徵且方自庶徵何得遽言時耶○問吴斗南説如何曰舊謂雨屬水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屬金燠屬火寒屬水與五行相配皆錯亂了雨只屬水自分曉怎生屬得木問寒如何屬金曰他引金寒之證甚佳又曰貎言視聼思皆只以次第相屬○林氏曰雨與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對燠與寒對風行四者之間○陳氏大猷曰隂陽之氣交則蒸而成雨散則開而成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隂退陽進則成燠陽退隂進則成寒隂陽吹扇則成風雨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風則逰氣之聚散飛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者為之燠寒則二氣之循環往来者為之備謂皆有而不缺叙謂應期而不亂○陳氏曰燠熱凉寒四時之氣也雨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風佐四時之氣以生育者也止言燠寒者燠者熱之始寒者凉之極也○徽菴曰庶徵之目六有氣與𠉀之分雨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燠寒風五行之氣也時五行之𠉀也五者来備以下言庶徵之氣時謂嵗月日時之時王省惟嵗以下言庶徵之𠉀氣以驗皇極之得失𠉀則併驗卿士師尹庶民之得失也一得一失有則俱有氣𠉀之以類應者亦如之不必如漢儒五行志之支離也○愚案曰時有二説孔氏謂雨暘燠寒風五者各以其時但該後一半不着徽菴本林氏説以氣𠉀分之其論遂濶大該貫然孔説亦當存之雨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燠寒吴氏引證其屬水火木金甚當風之屬土獨缺其證當以荘子風生于土囊之口及大塊噫氣其名為風證之風之為土氣豈不章章甚明也哉一極備凶一極無凶極備過多也極無過少也唐孔氏曰雨多則澇雨少則旱是極備亦凶極無亦凶餘准是纂疏陳氏大猷曰五者来備至蕃廡即下文之休徵也極備極無之凶即下文之咎徵也曰休徵曰肅時雨若曰乂時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若曰哲時燠若曰謀時寒若曰聖時風若曰咎徵曰狂恒雨若曰僣恒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若曰豫恒燠若曰急恒寒若曰蒙恒風若狂妄僣差豫怠急廹蒙昧也在天為五行在人為五事五事修則休徵各以類應之五事失則咎徵各以類應之自然之理也然必曰某事得則某休徵應某事失則某咎徴應則亦膠固不通而不足與語造化之妙矣天人之際未易言也失得之機應感之㣲非知道者孰能識之哉纂疏今人讀書簏心大膽如何㸔得古人意思如説庶徴若不細心體識如何㑹見得肅時雨若肅是恭肅便自有滋潤底意思所以便説時雨順應之乂時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若乂是整治便自有開明㡳意思所以便説時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順應之哲時燠若哲是昭融便自有和暖㡳意思所以便説時燠順應之謀時寒若謀是蔵宻便自有寒結㡳意思所以便説時寒順應之聖時風若聖是通明便自有爽快㡳意思所以便説時風順應之符舜功云謀自有顯然著見之謀聖是不可知之妙不知于寒于風果相闗否曰凡㸔文字且就地頭㸔不可将大㡳便来壓了箕子所指謀字只且説宻謀意思聖只是説通明意思如何将大㡳来壓了便休洪範庶徴固不是必定如漢儒之説必以為有是事多雨之徴必推説是某時做某事不肅所以致此為此必然之説所以教人難盡信但古人意思精宻只于五事上體察是有此理如荆公又却要一齊都不消説感應只把若字做如似字義説了做譬喻説了這也不得人主自當戒謹如漢儒必然之説固不可為荆公全不相闗之説亦不可古人意思精宻恐後世見未到耳○人主行事與天地相流通故行有善惡則氣各以類應然感應之理交相貫通非謂行此一事即有此一應統而言之一徳修則凡徳必修一氣和則凡氣必和固不必曰肅自致雨無與于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乂自致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無與于雨分而言之則徳各有方氣各有象肅者雨之類乂者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類求其所以然之故固各有所當也○問休徴咎徴諸家多以義推説竊以為此猶易中取象但可以髣髴㸔而不可以十分親切求也庶徴雖五大抵不出隂陽二端雨寒隂也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燠風陽也肅謀深而屬靜隂類也故時雨時寒應之乂哲聖發見而屬動陽類也故時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時燠時風應之狂反于肅急失于謀故恒雨恒寒應之僣則不乂豫則不哲䝉則不聖故恒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恒燠恒風應之如何曰大槩如此○林氏曰肅乂哲謀聖者休之本五者之時休徴也狂僣豫急蒙者咎之本五者之恒咎徴也氣一失其和則必自省曰是吾之咎歟故思去其咎而反其休五者之咎聖人雖無之不可以不自省也○陳氏大猷曰天地間有必然之理有或然之數周末無寒嵗秦亡無燠年理之常也堯九年之水湯七年之旱數之變也理者聖賢之所守氣非聖賢之所泥堯湯雖不能無此變而卒能銷其變或然之數終不能勝必然之理聖人所以回造化也○李氏杞曰休咎之分皆起于人君一念之微○愚謂庶徴疇之肅乂哲謀聖即五事疇之肅乂哲謀聖也五者得其時為休徵可騐君之肅乂哲謀聖矣五者恒而不時為咎徵可驗君之不肅而狂矣餘皆然本之天為五行修之君為五事始也順五行以敬五事在君為五事在天為庶徵今因敬五事而驗之五行也○西山蔡氏曰君即五事之應以察吾五事之得失一事得則五事從休徵無不應矣一事失則五事違咎徵無不應矣鯀陻洪水水失其性耳而五行為之汨陳以是理也漢儒不得其意而肆為之説驗之古則鑿而不經推之将来則膠而不應将以防君之失適以啓君之惑矣曰王省惟嵗卿士惟月師尹惟日嵗月日以尊卑為徵也王者之失得其徵以嵗卿士之失得其徴以月師尹之失得其徴以日盖雨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燠寒風五者之休咎有係一嵗之利害有係一月之利害有係一日之利害各以其大小言也纂疏王所當省者一嵗之事卿士所當省者一月之事以下皆然○林氏曰自五者来備以下申言曰雨至曰風之義自王省惟嵗以下申言曰時之義或以曰王省惟嵗以後為五紀疇之傳錯簡在此非也九疇雖别為九實更相經緯故庶徴有五事而皇極有五福○愚謂引周禮太宰嵗終受百官之㑹而詔王廢置小宰月終受羣吏之要宰夫旬終正日成以證此章亦一説但王卿尹省休咎于嵗月日之時者所包甚大安止此哉曰字更端而言庶徴之𠉀王之得失其徴以嵗故王所省察惟一嵗之時之休咎卿士得失其徴以月故卿士所省察惟一月之時之休咎師尹放此卿士不言省蒙上文也嵗統月月統日猶王統卿士卿士統師尹尊者所理大而要卑者所理小而詳也雨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燠寒風之休咎實行乎嵗月日之中五者時若則嵗月日之時無易而休徴見矣五者恒若則月日嵗之時既易而咎徴見矣氣行乎𠉀之中非氣自氣𠉀自𠉀也嵗月日時無易百榖用成乂用明俊民用章家用平康嵗月日三者雨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燠寒風不失其時則其效如此休徴所感也日月嵗時既易百榖用不成乂用昬不眀俊民用㣲家用不寧日月嵗三者雨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燠寒風既失其時則其害如此咎徴所致也休徴言嵗月日者緫于大也咎徴言日月嵗者著其小也庶民惟星星有好風星有好雨日月之行則有冬有夏月之從星則以風雨民之麗乎土猶星之麗乎天也好風者箕星好雨者畢星漢志言軫星亦好雨意者星宿皆有所好也日有中道月有九行中道者黄道也北至東井去極近南至牽牛去極逺東至角西至婁去極中是也九行者黒道二岀黄道北赤道二出黄道南白道二出黄道西青道二出黄道東并黄道為九行也日極南至于牽牛則為冬至極北至于東井則為夏至南北中東至角西至婁則為春秋分月立春春分從青道立秋秋分從白道立冬冬至從黒道立夏夏至從赤道所謂日月之行則有冬有夏也月行東北入于箕則多風月行西南入于畢則多雨所謂月之從星則以風雨也民不言省者庶民之休咎係乎上人之得失故但以月之從星以見所以從民之欲者如何爾夫民生之衆寒者欲衣飢者欲食鰥寡孤獨者之欲得其所此王政之所先而卿士師尹近民者之責也然星雖有好風好雨之異而日月之行則有冬有夏之常以月之常行而從星之異好以卿士師尹之常職而從民之異欲則其從民者非所以狥民矣言日月而不言嵗者有冬有夏所以成嵗功也言月而不言日者從星惟月為可見耳纂疏庶民衆多衆星之象庶民惟星本當在師尹惟日之下但其取徵不同故又發此義而續見○星非有嗜好但氣類相感月亦非有順從但行度所次今曰好曰從乃假設以喻人猶隂陽和而風雨應也上言職分眀則至治成此言人心順則和氣應皆庶徴之事○問庶民惟星并下文好風好雨意不貫曰家用不寧以上自結上文了下文却又説起星之意似是兩叚○箕是簸箕以其簸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而鼓風故月宿之則風古語云月宿箕風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沙畢是义網漉魚底义子亦謂之畢漉魚則其汁水淋漓而下若雨然畢星名義盖取此今畢星上有一柄下開兩叉形象亦類畢故月宿之則雨漢書謂月行東北入軫若東南入箕則風者盖箕是東南方属巽巽為風所以好風恐未必然○唐孔氏曰箕東方木宿畢西方金宿也詩云月離于畢俾滂沱矣經箕多風傳記無其事鄭氏引春秋緯云月離于箕則風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沙○西山蔡氏曰王卿尹其得失驗之嵗月日若庶民之得失則在君所謂百姓有過在予一人故此以庶民省之于星以驗其安與不安而已漢志言日行陽道多風旱行隂道多雨水日象君之行不可指而知以正行言之冬則南夏則北然君行急則日行疾君行緩則日行遲疾則過乎中道遲則不及乎中道日之所行月之所隨也日失中道則月亦變行故去中道移而東北入于箕則多風為旱移而西入于畢則多雨為水所謂月之從星則以風雨也盖民之安否省之于星星之風雨本之于日月月之九道本之于日故庶民惟星繼之以日月之行至風雨也雨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燠寒風既徴于貎言視聼思又以所職大小别之于嵗月日又以民之安否參之于星于以見皇極之君視履考祥如此之周旋而不敢忽也○愚案前漢五行志元光中天星盡摇上以問𠉀星者對曰星摇者民勞也又云五星同色天下偃兵百姓安寧歌舞以行以此觀之則以庶民省之于星以驗其安否之説信矣○沈氏括曰歴法天有黄赤二道日月有九道此皆强名非實有也亦如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天何嘗有度以日行三百六十五日而一朞强謂之度以歩日月五星行次而已日之所由謂之黄道南北極之中度最均處謂之赤道月行黄道之南謂之朱道行黄道之北謂之黒道黄道之東謂之青道黄道之西謂之白道黄道内外各四并黄道為九日月之行有遲有速難以一術御也故因其合散分為數段每段以一色名之欲以别筭位而已如筭法用赤籌黒籌以别正負之數歴家不知其義遂以為實有九道甚可嗤也九五福一曰壽二曰富三曰康寧四曰攸好徳五曰考終命人有壽而後能享諸福故夀先之富者有廪禄也康寧者無患難也攸好徳者樂其道也考終命者順受其正也以福之急緩為先後纂疏人主不以一身為福極而以天下為福極民皆仁壽堯舜之福也民皆鄙夭桀紂之極也五福以人所尤好者為先○林氏曰唐李泌云天命他人皆可言惟君相不可言君相造命者也民命雖禀于天君實制之自五行至庶徴各得其叙則民歸于五福矣五福雖天所畀實自造命者嚮而致之也自五行至庶徴失其叙則民䧟於六極矣欲民不䧟于極亦造命者威而避之也使民享五福而不知六極治道之極功也故九疇以是終焉○陳氏大猷曰人莫不好生壽則生之長者故五福壽為先雖壽不可無以養其生故富次之壽且富或不免于憂患則身心不安故康寧又次之形康心寧安之至也壽富康寧而不好德則老而不死為富不仁作偽心勞何足貴哉攸好徳則心逸日休自求多福福之本實在此其為福大矣故好徳又次之考成也諸福備矣必成其正命則全而歸之順受其正然後為福之至使年雖夀而死非正命雖夀何補故考終命終焉此五福即皇極疇之五福五福以攸好徳為根本五福之目雖至第九疇而列五福之根已于第五疇而基曰予攸好德汝則錫之福是也好徳則必得其夀無徳而夀㒺之生也好徳則得禄而富無徳而富怨之府也好徳則心廣體胖無入不自得無徳則小人長戚戚非安也至考終命則未有不由德而能戰兢以全歸者諸福固必本于好徳而好徳又豈非本于建皇極哉右東齋説以愚説補足之○徽菴曰君建其有極民是訓是行皆為嚮用五福否則為威用六極夀富康寧考終命者全五行之氣攸好徳者全五行之理反之則為六極○王氏曰福極不言貴賤者貴賤有常分使皆慕貴而不欲賤則淩犯篡竊何有終極○顧氏臨曰不言貴雖以嚴分然貴未必為福賤未必為極故桀紂貴為天子而不得其死顔回原憲到今稱之六極一曰凶短折二曰疾三曰憂四曰貧五曰惡六曰弱凶者不得其死也短折者横夭也禍莫大于凶短折故先言之疾者身不安也憂者心不寧也貧者用不足也惡者剛之過也弱者柔之過也以極之重輕為先後五福六極在君則係于極之建不建在民人則由于訓之行不行感應之理㣲矣纂疏五福六極也配得但是略有不齊問皇極五福即是此五福否曰便即是這五福如斂時五福用敷錫厥庶民歛厎即是盡得這五事以此錫庶民便是使民也盡得這五事盡得五事便有五福○陳氏大猷曰六極以人所尤惡者為始凶者考終命之反短折者夀之反貧者富之反疾憂者康寧之反惡弱者好徳之反䧟于不善者惡也雖欲為善而不能自强者弱也○王氏炎曰比干死刑仇牧死亂狼瞫死戰亦凶乎解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曰下臣獲考死又何求死而合義雖不斃牖下非凶也惡者小人之剛自𭧂者也弱者小人之柔自棄者也○吕氏曰弱人之大患不自强于善牽引入于惡而不能自㧞皆弱故也故特以終六極○董氏鼎曰自初一曰至用六極禹之本文九疇之經也自一五行至篇終箕子之叙論九疇之傳也先經以眀其綱後傳以詳其目洪範可得而讀矣盖天地所以為造化隂陽五行而已天地以其氣生育民物而理黙行乎其中聖人以其理修己治人而氣參合于其上一二三四皆經常之疇法天以治乎人者也六七八九皆權變之疇即人以驗諸天者也五皇極一疇則守常制變而幹八疇之樞者也伏羲本河圖以畫八卦八卦一隂陽神禹本洛書以叙九疇九疇一五行也然易不言五行範不言隂陽盖五行一隂陽也隂陽一太極也河圖洛書相為經緯八卦九章相為表裏一而二二而一者也洪範法之大不出九疇外彛倫道之常即在九疇中矣捨是何以叙彛倫哉















  書集傳纂疏卷四上



  欽定四庫全書
  書集傳纂疏卷四下    元 陳櫟 撰朱子訂定蔡氏集傳
  周書
  旅獒西旅貢獒召公以為非所當受作書以戒武王亦訓體也因以旅獒名篇今文無古文有纂疏近諸孫将旅獒来讀是時武王已八十餘嵗矣太保此書諄諄告之如教小兒相似若自後世言之為非所宜言不尊君矣
  惟克商遂通道于九夷八蠻西旅厎貢厥獒太保乃作旅獒用訓于王九夷八蠻多之稱也職方言四夷八蠻爾雅言九夷八蠻但言其非一而已武王克商之後威徳廣被九州之外蠻夷戎狄莫不梯山航海而至曰通道云者盖蠻夷来王則道路自通非武王有意于開四夷而斥大境土也西旅西方蠻夷國名犬髙四尺曰獒案説文曰犬知人心可使者公羊傳曰晋靈公欲殺趙盾盾躇階而走靈公呼獒而屬之獒亦躇階而從之則獒能曉觧人意猛而善搏人者異于常犬非特以其髙大也太保召公奭也史記云與周同姓SKchar氏此旅獒之本序纂疏舉夷蠻以見其餘也子欲居九夷東方夷有九種八蠻今猶云然明堂位言六戎五狄職方言五戎六狄召地在岐邦内召公食采於召後封燕○張氏曰當未克商王未必受此既克商于此受而不却王心亦少懈矣召公此訓若嚴父師訓子弟然非公髙識安能見㣲格非如此○林氏曰公恐四夷聞之将爭以珍竒進也○吕氏曰創業之君有一毫之失後世便有丘山之害此于王業已成則為謹終于示後嗣則為謹始以此為防後猶有求白狼白鹿如穆王者○陳氏經曰武王非求之公諫之若其失德何也聖狂逺矣而根于一念之㣲流金爍石而一隂生寒于此始堕指折綿而一陽生暑于此萌諫于㣲則為力易待其著則難矣○躇丑略反超遽不暇以次也曰嗚呼眀王慎徳四夷咸賔無有逺邇畢獻方物惟服食器用謹徳盖一篇之綱領也方物方土所生之物明王謹徳四夷咸賔其所貢獻惟服食器用而已言無異物也纂疏唐孔氏以器用為一或謂羽毛齒革等器也牛馬犬龜等用也○愚謂一篇皆自明王慎徳一句推廣之曰昭德之致曰惟徳其物曰德盛不狎侮曰玩人喪徳曰終累大徳徳之一辭諄諄焉惟慎徳所以自致貢物惟貢無異物所以見其慎徳若竒玩則非當獻亦非當受一受之則怠荒之心生而慎徳之初意失矣王乃昭徳之致于異姓之邦無替厥服分寳玉于伯叔之國時庸展親人不易物惟徳其物昭示也徳之致謂上文所貢方物也昭示方物于異姓之諸侯使之無廢其職分寳玉于同姓之諸侯使之益厚其親如分陳以肅慎氏之矢分魯以夏后氏之璜之類王者以其徳所致方物分賜諸侯故諸侯亦不敢輕易其物而以徳視其物也纂疏展審視也易改易也言人不足以易物惟徳足以易物徳重而人輕也有人君之徳則所錫予之物斯足貴若無其徳雖有至寳以錫諸侯亦不足貴也○唐孔氏曰有徳無徳之王以物賜人一也不改易其物而貴賤異○王氏曰人以王徳所致故不敢易其物而徳其物○陳氏經曰予異姓固昭徳之致分同姓以寳玉亦徳所致也以物視物則金玉輕如鴻毛以徳視物雖一介重于九鼎○林氏曰獒之為物小不可為服食大不可為器用踈不可昭徳于異姓親不可展親于同姓○吕氏曰聖人公天下為心天下之物與天下共之非如秦以千七百國獨奉一身而已然一視同仁中文理宻察自親及踈非無等差待同姓必厚于待異姓非如墨氏兼愛也○蘇氏曰展布親親之恩○愚謂必服食器用之常物始足以見君徳所致若異物適足彰君之不徳耳物皆徳所致則此物非徒物也即君之徳也易字去聲為眀展親蘇説為優徳盛不狎侮狎侮君子罔以盡人心狎侮小人罔以盡其力徳盛則動容周旋皆中禮然後能無狎侮之心言謹徳不可不極其至也徳而未至則未免有狎侮之心狎侮君子則色斯舉矣彼必髙蹈逺引望望然而去安能盡其心狎侮小人雖其㣲賤畏威易役然至愚而神亦安能盡其力哉纂疏陳氏大猷曰徳愈盛者禮愈恭徳盛則心無限量自不狎侮人狎侮之形由徳薄心隘而驕矜乗之也此因言慎徳而推廣言之狎侮則非所以慎徳矣○愚謂君子人心所同歸狎侮之則惡人之所好失人心矣安能得人盡心小人以力事人狎侮之雖刑驅勢廹勉强用力耳安能得其盡力必如文王感民子来方為盡其力湏玩味人與其字不役耳目百度惟貞貞正也不役于耳目之所好百為之度惟其正而已纂疏王氏炎曰心官為主而耳目從其令則非禮勿視聽百度正矣心不能為主宰而為耳日所役則物交物而為所引百度何由而正○陳氏大猷曰受獒是役于耳目之所玩玩人䘮德玩物喪志玩人則上文狎侮君子之事玩物即上文不役耳目之事徳者已之所得志者心之所之纂疏王氏十朋曰玩人則以驕滅敬故喪徳玩物則以慾勝剛故喪志○愚謂喪志則亦必喪徳未有溺志于物而可修徳者受獒即玩物志以道寧言以道接道者所當由之理也己之志以道而寧則不至于妄發人之言以道而接則不至于妄受存乎中者所以應乎外制乎外者所以養其中古昔聖賢相授心法也纂疏陳氏大猷曰受獒則志動于物非以道寧矣獻獒必甘言求納亦必有言其可納者公言不當受乃逆耳之言以道揆之則知所從違矣○吕氏曰既言玩好之害又言存養工夫志以道寧孟子所謂持志言以道接孟子所謂知言内外交養如此不作無益害有益功乃成不貴異物賤用物民乃足犬馬非其土性不畜珍禽竒獸不育于國不寳逺物則逺人格所寳惟賢則邇人安孔氏曰逰觀為無益竒巧為異物蘇氏曰周穆王得白狼白鹿而荒服因以不至此章凡三節至所寳惟賢則益切至矣纂疏陳氏經曰寳賢則天下安然其安自近始○林氏曰漢文却千里馬光武以駕鼓車三代後能行召公之言二君是也虞寳璧乗故視宫之竒為路人齊寳四臣故視照乗之珠為土苴○唐孔氏曰晉恵乗小駟旋濘見獲馬非土性故也趙簡子問王孫圉楚白珩在乎對曰楚所寳觀射父左史倚相也白珩先王所玩何寳焉知所寳矣嗚呼夙夜罔或不勤不矜細行終累大徳為山九仞功虧一簣或猶言萬一也吕氏曰此即謹徳工夫或之一字最有意味一暫止息則非謹徳矣矜矜持之矜八尺曰仞細行一簣指受獒而言也纂疏陳氏大猷曰細行猶言小節即畢命小物易庸行受獒雖小節所損甚大○林氏曰孔子為山之譬盖本諸此○張氏曰受獒是一簣之虧也○愚謂武王治定功成如此或受一獒遂累大徳而虧成功實深可惜此篇始以慎言終以勤言必無一息不勤始為慎徳之至夙夜罔或不勤體天之行健而自强不息也一受獒是怠忽而勤息矣豈所以慎徳哉允迪茲生民保厥居惟乃世王信能行此則生民保其居而王業可永也盖人主一身實萬化之原苟于理有毫髪之不盡即遺生民無窮之害而非創業垂統可繼之道矣以武王之聖召公所以警戒之者如此後之人君可不深思而加念之哉纂疏王氏日休曰茲謂此一篇之言謂誠能行此言也
  金縢武王有疾周公以王室未安殷民未服根本易摇故請命三王欲以身代武王之死史録其冊祝之文并敘其事之始末合為一篇以其藏于金縢之匱編書者因以金縢名篇今文古文皆有○唐孔氏曰發首至王李文王史叙将告神之事也史乃冊祝至屏璧與珪記告神之辭也自乃卜至乃廖記卜吉及王病瘳之事也自武王既喪已下記周公流言居東及成王迎歸之事也纂疏金縢之作在周公東征歸後以其記武王時事且備東征本末故敘之于此○鄭氏曰藏書匱緘縢以金凡藏秘書皆然
  既克商二年王有疾弗豫記年見其克商之未久也弗豫不悦豫也纂疏蘇氏曰弗豫猶言不懌○陳梅叟曰成王時生纔五年二公曰我其為王穆卜二公太公召公也李氏曰穆者敬而有和意穆卜猶言共卜也愚謂古者國有大事卜則公卿百執事皆在誠一而和同以聼卜筮故名其卜曰穆卜下文成王因風雷之變王與大夫盡弁啓金縢之書以卜者是也先儒專以穆為敬而于所謂其勿穆卜則義不通矣纂疏陳氏大猷曰穆敬和而有深逺之意○愚案共卜之訓恐未當證以昭穆有幽隂深逺之意周公曰未可以戚我先王戚憂惱之意未可以武王之疾而憂惱我先王也蓋郤二公之卜公乃自以為功為三壇同墠為壇于南方北面周公立焉植璧秉珪乃告太王王季文王功事也築土曰壇除地曰墠三壇三王之位皆南向三壇之南别為一壇北向周公所立之地也植置也圭璧所以禮神詩言圭璧既卒周禮祼圭以祀先王周公却二公之卜而乃自以為功者盖二公不過卜武王之安否耳而周公愛兄之切危國之至忠誠懇懇于祖父之前如下文所云者有不得盡焉此其所以自以為功也又二公穆卜則必禱于宗廟用朝廷卜筮之禮如此則上下喧騰而人心摇動故周公不于宗廟而特為壇墠以自禱也纂疏孔氏曰公自以請命為己事○鄭氏曰植古置字置璧于三王之壇以禮神秉珪公自執桓圭也○林氏曰古者有事祖考當夫無廟與不得入廟則為壇以祭祀支子不得祭祖故周公不敢入廟而為壇也○或曰金縢之禱不知命乎伊川曰周公誠心欲代其兄豈問命邪史乃冊祝曰惟爾元孫某遘厲虐疾若爾三王是有丕子之責于天以旦代某之身史太史也册祝如今祝版之類元孫某武王也遘遇厲惡虐暴也丕子元子也旦周公名也言武王遇惡暴之𢇻若爾三王是有元子之責于天盖武王為天元子三王當任其保䕶之責于天不可令其死也如欲其死則請以旦代武王之身于天之下疑有缺文舊説謂天責取武王者非是詳下文予仁若考能事鬼神等語皆主祖父人鬼為言至于乃命帝庭無墜天之降寳命則言天命武王如此之大而三王不可墜天之寳命文意可見乂案死生有命周公乃欲以身代武王之死或者疑之盖方是時天下未安王業未固使武王死則宗社傾危生民塗炭變故有不可勝言者周公忠誠切至欲代其死以紓危急其精神感動故卒得命于三王今世之匹夫匹婦一念誠孝猶足以感格鬼神顯有應驗而況于周公之元聖乎是固不可謂無此理也予仁若考能多才多藝能事鬼神乃元孫不若旦多材多藝不能事鬼神周公言我仁順祖考多材幹多藝能可任役使能事鬼神武王不如旦多材多藝不任役使不能事鬼神材藝但指服事役使而言乃命于帝庭敷佑四方用能定爾子孫于下地四方之民罔不祗畏嗚呼無墜天之降寳命我先王亦永有依歸言武王乃受命于上帝之庭布文徳以佑助四方用能定爾子孫于下地使四方之民無不敬畏其任大其責重未可以死故又歎息申言三王不可墜失天降之寳命庶先王之祀亦永有所賴以存也寳命即帝庭之命也謂之寳者重其事也今我即命于元龜爾之許我我其以璧與珪歸俟爾命爾不許我我乃屏璧與珪即就也歸俟爾命俟武王之安也屏藏也屏璧與珪言不得事神也盖武王喪則周之基業必墜雖欲事神不可得也其稱爾稱我無異人子之在膝下以語其親者此亦終身慕父母與不死其親之意以見公之逹孝也纂疏乃立壇墠一節分眀是對鬼神説有丕子之責于天先儒都解錯了只有晁以道説得好他解丕子之責如史傳中責其侍子之責盖云上帝責三王之侍子侍子指武王也上帝責其来服事左右故周公乞代其死言三王若有侍子之責于天則不如以我代之我多材藝能事鬼神武王不若我不能事鬼神且留他在世上定你之子孫與四方之民伊川却疑公不應自説多材藝他止要代武王之死耳○以身代武王此為周公誠意篤切以庶幾其萬一問代武王死亦有此理否曰聖人為之亦湏有此理○周公之意云設若三王欲得其子服事于彼則我多材藝可備使令且留武王以鎮天下也○林氏曰册祝如今祝版自惟爾元孫某至屏璧與珪即册上所書祝辭全文本用武王名史代以某周人以諱事神諱名始于周自太王王季言則曰元孫自文王言則曰丕子元長丕大也皆指武王○張氏曰武王若死事未可知大位者姦之窺危病者邪之伺異時三監之叛周公之先見㣲矣○愚謂元孫不若旦非公自誇而貶武王盖欲代其死故如此言命于元龜如云令龜歸俟爾命待死而璧珪所以事神也夫死生有命乃以死為可代世多疑之當此時王業未固使武王死變故不可勝言後来王崩于定商八年後三監武庚之變尚爾况方克商二年乎公忠誠懇切欲代兄死以紓危急盖以武王一身宗社生民之身公之禱非獨弟為兄臣為君乃為先王禱為天下禱為萬世社稷禱也至聖至誠卒感通于先王而轉移乎造化烏可謂無此理哉蔡氏謂任保護之責于天故疑于天之下有缺文若依語録用晁説則二句文意渙然矣仁若考謂仁順祖考則不若旦却如何訓謂己仁如父元孫材藝不如旦文理甚明以敷為布文徳亦恐無文德意何不只云敷廣佑助乎乃卜三龜一習吉啓籥見書乃并是吉卜筮必立三人以相參考三龜者三人所卜之龜也習重也謂三龜之兆一同開籥見卜筮之書乃并是吉纂疏或曰三王前各一龜卜之○林氏曰習與習坎之習同舜亦曰卜不習吉公曰體王其罔害予小子新命于三王惟永終是圖茲攸俟能念予一人體兆之體也言視其卜兆之吉王疾其無所害我新受三王之命而永終是圖矣茲攸俟者即上文所謂歸俟也一人武王也言三王能念我武王使之安也詳此言新命于三王不言新命于天以見果非謂天責取武王也纂疏謝氏曰體與爾卜爾筮體無咎言之體同周禮占人云凡卜君占體大夫占色史占墨卜人占坼然證以詩語若看兆體上下可通言之○愚案茲攸俟上下疑有缺誤公歸乃納册于金縢之匱中王翼日乃瘳冊祝册也匱蔵卜書之匱金縢以金緘之也翼日公歸之明日也瘳愈也案金縢之匱乃周家藏卜筮書之物毎卜則以告神之辭書于册既卜則納册于匱而藏之前後卜皆如此故前周公乃卜三龜一習吉啓籥見書者啓此匱也後成王遇風雷之變欲卜啓金縢者亦啓此匱也盖卜筮之物先王不敢褻故金縢其匱而藏之非周公始為此匱藏此册祝為後来自觧計也纂疏林氏曰請代武王死周公之本心也王瘳而公不死者天也非人之所能為也武王既喪管叔及其羣弟乃流言於國曰公将不利於孺子管叔名鮮武王弟周公兄也羣弟蔡叔度霍叔處也流言無根之言如水之流自彼而至此也孺子成王也商人兄死弟立者多武王崩成王㓜周公攝政商人固已疑之又管叔于周公為兄尤所覬覦故武庚管蔡流言于國以危懼成王而動摇周公也史氏言管叔及其羣弟而不及武庚者所以深著三叔之罪也纂疏此以下記周公成王時事○羣弟流言即大誥所謂三監及淮夷叛也意其稱兵舉事必以誅周公為辭若王敦之于劉隗刁協爾周公乃告二公曰我之弗辟我無以告我先王辟讀為避鄭氏詩傳言周公以管蔡流言辟居東都是也漢孔氏以為致辟于管叔之辟謂誅殺之也夫三叔流言以公将不利于成王周公豈容遽興兵以誅之邪且是時王方疑公公将請王而誅之邪将自誅之也請之固未必從不請自誅之亦非所以為周公矣我之弗辟我無以告我先王言我不避則于義有所不盡無以告先王于地下也公豈自為身計哉亦盡其忠誠而已矣纂疏孔氏曰辟法也不以法法三叔則無以告先王○吕氏曰舜之封象所以為至仁周公以法法三叔所以為大義○張氏行成曰仁人之于兄弟有怨于身則不宿獲罪于天下則必誅周公居東二年則罪人斯得居東居國之東也鄭氏謂避居東都未知何據孔氏以居東為東征非也方流言之起成王未知罪人為誰二年之後王始知流言之為管蔡斯得者遲之之辭也纂疏周公東征不必言用權自是王室至親與諸侯連衡背叛當國大臣豈有坐視之理征之乃是正義不待可與權者而後能馬鄭以為東行避謗乃鄙生腐儒不逹時務之説陳少南于經㫖多踈略不足據以為説来教所謂周公之志非為身謀為先王謀也以身任天下之重也此語極佳荅徐元聘○罪人斯得此處湏著箇極廣大無物我底心胷看方得若有一毫私吝自愛惜避嫌疑之心則與聖人做處天地懸隔矣萬一成王終不悟周公更待罪㡬年不知如何收殺荅何叔京○銖問弗辟馬鄭音避謂管蔡流言王既疑周公公乃避居東都二年以待成王之察及王遭風雷啓書迎公来返乃攝政始東征罪人斯得王得流言之罪人也陳少南吳才老從之而詆誅辟之説銖竊謂周公誅管蔡與伊尹放太甲皆聖人之變惟二公至誠無愧正大明白故行之不疑未可以淺俗之心窺之此辟字與致辟之辟同安得以為避使周公委政而去二年之久不幸王終不悟小人得乗閒而入禍可勝言哉公是時不知何以告我先王也觀公告二公曰我之弗辟至先王其言正大明白至誠惻怛則區區嫌疑有所不必避惟有此心無愧而先王可告也自潔其身而為匹夫之諒公豈為之哉荅曰辟字當從古註説○與蔡沉帖曰弗辟只從鄭氏為是向董叔重書亦辨此條一時荅之謂當從古注後来思之不然時三叔方流言周公處兄弟骨肉之間豈應以片言半語便遽然興師以誅之聖人氣象大不如此又王方疑公公固不應不請而自誅之若請于王王亦未必從雖曰聖人之心公平正大區區嫌疑似不必避但舜避堯子禹避舜子自是合如此或又謂成王疑公故公居東不幸王終不悟不知公又如何處愚謂公亦惟盡其忠誠而已矣○唐孔氏曰居東不言在何處王肅云東洛邑也詩言三年謂初去及来凡經三年也書云二年直數居東之年除其去年也○張氏曰罪人之得在二年而周公之歸在三年初不相妨○吕氏曰是時内則少主疑惑外則四國倡亂公何恃而敢出征二年盖十亂尚有如二公者為太師太保而在内可以委付調護鎮定于其間故也後世權臣安敢輕去君側舉足左右變不旋踵矣于後公乃為詩以貽王名之曰䲭鴞王亦未敢誚公䲭鴞惡鳥也以其破巢取卵比武庚之敗管蔡及王室也誚讓也上文言罪人斯得則是時成王之疑十已去其四五矣纂疏吕氏曰王誚公而未敢未敢即悔過之根本也○愚案我之弗辟朱子初主孔注甚力後改從鄭説特與九峯言之固宜其用師説而不敢違也然深思廣證之從孔注甚正大從鄭説實迂晦以經證經蔡仲之命曰羣叔流言乃致辟管叔于商致辟接流言下與此之弗辟接流言于國下一也在彼可以致辟為刑辟在此何不可乎如曰乃辟罔攸辟爾惟勿辟只一辟字便是施刑何待致字而後明我不致辟于彼則無以告先王辭甚眀白使云我若不避之如何接得我無以告我先王不審避之将何以告先王乎有辟字在上則居東便是屯駐以東征矣作䲭鴞詩云既取我子便是謂武庚既敗我管蔡矣三年而歸便是成王因風雷之變迎公以歸也首尾關渉三年謂二年三年皆可如人居親喪三年實不過再期大祥豈必整三十六月方為三年乎朱子與蔡帖引避堯舜子為證與此大不同惜當時無再條此等意以質之文公者耳○碧梧馬氏曰經云公居東二年則罪人斯得是東征而後得罪人也若是閒坐何以得罪人蔡氏知其未通以為得流言所自此強為説耳經直云罪人斯得初無他委曲今欲曲成鄭説乃為此迂回之語或謂伐柯諸篇言公歸公歸不避何以言歸程氏曰伐柯乃既得罪人後公遲遲未歸大夫以朝廷不知所以還公之道而作是詩也合詩書比而觀之定從孔氏刑辟之説其庶幾乎秋大熟未穫天大雷電以風禾盡偃大木斯拔邦人大恐王與大夫盡弁以啓金縢之書乃得周公所自以為功代武王之説王與大夫盡弁以發金縢之書将卜天變而偶得周公册祝請命之説也孔氏謂二公倡王啓之者非是案秋大熟係于二年之後則成王迎周公之歸盖二年秋也東山之詩言自我不見于今三年則居東之非東征明矣盖周公居東二年成王因風雷之變既親迎以歸三叔懐流言之罪遂脅武庚以叛成王命周公征之其東征徃反首尾又自三年也二公及王乃問諸史與百執事對曰信噫公命我勿敢言周公卜武王之疾二公未必不知之周公册祝之文二公盖不知也諸史百執事盖卜筮執事之人成王使卜天變者即前日周公使卜武王疾之人也二公及成王得周公自以為功之説因以問之故皆謂信有此事已而嘆息言此實周公之命而我勿敢言爾孔氏謂周公使之勿道者非是纂疏愚謂強分公命為句于勿字竟説不通王執書以泣曰其勿穆卜昔公勤勞王家惟予沖人弗及知今天動威以彰周公之徳惟朕小子其新逆我國家禮亦冝之新當作親成王啓金縢之書欲卜天變既得公册祝之文遂感悟執書以泣言不必更卜昔周公勤勞王室我㓜不及知今天動威以眀周公之徳我小子其親迎公以歸于國家禮亦宜也案鄭氏詩傳成王既得金縢之書親迎周公鄭氏學出於伏生而此篇則伏生所傳當以親為正親誤作新正猶大學新誤作親也纂疏馬融本新逆作親迎王出郊天乃雨反風禾則盡起二公命邦人凡大木所偃盡起而築之嵗則大熟國外曰郊王出郊者成王自徃迎公即上文所謂親逆者也天乃反風感應如此之速洪範庶徵孰謂其不可信哉又案武王疾瘳四年而崩羣叔流言周公居東二年罪人既得成王迎周公以歸凡六年事也編書者附于金縢之末以見請命事之首末金縢書之顯晦也纂疏書中可疑諸篇若一齊不信恐倒了六經如金縢亦有非人情者雨反風禾盡起也是咤異○林氏曰公尚欲以身代兄之死況肯奪兄子之位乎此成王所以感悟也出郊公至郊迎之耳孔氏以為郊天誤矣又謂木有偃㧞起而立之亦非凡禾為木所仆可起者築之加人力焉築者築禾也○愚謂王未知公天為之雷風偃禾既知公天為之反風起禾感應速如影響天不在君心外也○林氏曰自公居東而下事迹皆在大誥後然實與公請死之事相終始故併載于此○董氏鼎曰帝王之興自有天命必至于極而後見武王崩成王㓜天下之重懸于周公公負謗而不遑自安王得詩而尚猶未悟文武之業危如一髪非天其孰警悟而扶持之故天之動威不特以彰周公之徳實以表見三監之罪而顯相文武之業也如漢髙困于項籍而大風為之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沙光武窘于王郎而河氷為之自合庸非天乎
  大誥武王克殷以殷餘民封受子武庚命三叔監殷武王崩成王立周公相之三叔流言公将不利於孺子周公避位居東後成王悟迎周公歸三叔懼遂與武庚叛成王命周公東征以討之大誥天下書言武庚而不言管叔者為親者諱也篇首有大誥二字編書者因以名篇今文古文皆有○案此篇誥語多主卜言如曰寧王遺我大寳龜曰朕卜并吉曰予得吉卜曰王害不違卜曰寧王惟卜用曰矧亦惟卜用曰予曷其極卜曰矧今卜并吉至于篇終又曰卜陳惟若茲意邦君御事有曰艱大不可征欲王違卜故周公以討叛卜吉之義與天命人事之不可違者反復誥諭之也纂疏大誥一篇不可曉據周公在當時外則有武庚管蔡之叛内則有成王之疑周室方且岌岌然他作此書決不是悖禮苟且為之必欲以此聳動天下也而今大誥大意不過説周家辛苦做得這基業在此我後人不可不有以成就之而已其後人却專歸在卜上其意思緩而不切殊不可曉也當初紂暴虐天下胥怨無不欲誅之及武王既奉天下之心以誅紂于是天下之怨皆觧而歸徳于周矣然商之遺民及與紂同事之臣一旦見故主遭戮宗社為墟寧不動心茲固畔心所由生也盖始于苦紂之暴而欲其亡及紂既死則怨已觧而人心復有所不忍亦事勢人情之必然者又況商之流風善政畢竟尚有在人心者頑民感商恩意之深此其所以叛也後来樂毅伐齊亦是如此○陳氏大猷曰武王以公義封武庚而不虞其怨以親愛用三叔而不料其反仁人之過也使舎武庚立㣲子三監雖欲叛而不從舍三叔任他人武庚雖欲反而不敢○陳氏經曰使三叔監殷不如舜之封象使吏治其國之意讀泰牧誓而知武王取商之易讀大誥諸篇而知周家安商之難○愚案傳避位之説盖以照應金縢
  王若曰猷大誥爾多邦越爾御事弗弔天降割于我家不少延洪惟我㓜沖人嗣無疆大歴服弗造哲迪民康矧曰其有能格知天命猷發語辭也猶虞書咨嗟之例案爾雅猷訓最多曰謀曰言曰已曰圖未知此何訓也弔恤也猶詩言不弔昊天之弔言我不為天所恤降害于我周家武王遂喪而不少待也沖人成王也歴歴數也服五服也哲眀哲也格格物之格言大思我㓜沖之君嗣守無疆之大業弗能造明哲以𨗳民于安康是人事且有所未至而況言其能格知天命乎纂疏王若曰若字只是一似如此説底意思如漢書中帝意若曰之類盖或宣道徳意者敷演其説或記録者失其語而追其意如此○書中弗弔只如字解者欲訓弔為至故音的非也其意只如詩中不弔昊天耳○林氏曰公雖攝政而成王在上故必稱王命以告猷發語辭若二典之咨夏書之嗟意周時發語辭變而為猷故㣲子之命多士多方皆言王若曰猷越及也○孔氏曰猷道也○陳氏經曰如今人誥諭人多先言我説道理與汝也○吕氏曰叛者三監武庚何必誥多方盖天下初定人情未安三監煽禍恐亂之牽引不止此所以大誥諭之人心定則變無由生也○真氏曰聖賢舉事必先誥多方者所以昭大公而一衆志非但防亂而已○馬融讀不少延為句○董氏曰㓜謂年少沖童也○陳氏大猷曰格知知之至也下文将言用龜紹天命故先謙言已不知天命也○王氏安石曰大誥疑有脱誤其不可知者輙闕之而釋其可知者○愚案朱子所以取荆公者在此此可為觧盤誥諸篇之法已予惟小子若渉淵水予惟往求朕攸濟敷賁敷前人受命茲不㤀大功予不敢閉于天降威用已承上語詞已而有不能已之意若渉淵水者喻其心之憂懼求朕攸濟者冀其事之必成敷布賁飾也敷布者修眀其典章法度敷前人受命者増益開大前王之基業若此者所以不忘武王安天下之大功也今武庚不靖天固誅之予豈敢閉抑天之威用而不行討乎纂疏因論㸃書曰人説荆公穿鑿只是好處也用還他如天降割于我家不少延用寧王遺我大寳龜皆非注家所及○葉氏曰禮天子在喪稱予小子詩閔予小子是也○陳氏大猷曰渡曰渉渡訖曰濟○夏氏曰敷布賁飾之事以敷布恢張前人所受之命于此不忘前人之大功也○真氏曰天以商有罪降之黜罰非我所敢閉也王者之威聼乎天耳天未降威不敢先文王是也天既降威不敢後武王是也○愚謂若渉淵水畏之之深也徃求攸濟濟之之道也知懼自强二者並行方能濟難不知畏者忽徒知畏者沮皆非也惟天惟祖宗所以付任我者甚重今日不敢不力不敷賁敷前人是不能繼志述事而忘祖宗之大功也不用兵伐罪而閉天威是不能奉行天討而忘上天之大命也威用為句無意味用字㡬為長辭以属下句方有着落用者用世傳之龜也寧王遺我大寳龜紹天眀即命曰有大艱于西土西土人亦不靜越茲蠢寧王武王也下文又曰寧考蘇氏曰當時謂武王為寧王以其克殷而安天下也蠢動而無知之貌寧王遺我大寳龜者以其可以紹介天眀以定吉凶曩嘗即龜所命而其兆謂将有大艱難之事于西土西土之人亦不安靜是武庚未叛之時而龜之兆盖已預告矣及此果蠢蠢然而動其卜可驗如此将言下文伐殷卜吉之事故先發此以見卜之不可違也纂疏葉氏曰武王克殷安天下故曰寧王自成王而稱之曰寧考槩言之曰寧人以其在前曰前寧人皆稱武王也○吕氏曰用寧王遺我大寳龜此一篇綱領也自始至終皆以卜為言○林氏曰天之吉凶示人甚眀然其道幽冥無介紹以傳其意惟卜之以龜則天之眀曉然可見此所以即之而受命也○薛氏曰即命與即命于元龜同意○蘇氏曰曰有大艱于西土西土人亦不靜此龜所以告也及是三監果動○史氏漸曰文武成三世大事三以卜決文王得太公以造周武王伐商朕夢協朕卜以興周成王東征賴朕卜并吉以定周三卜所係如此宜大龜世守以為寳也○愚案曰字孔氏以為語更端不若以曰為龜告之辭武庚之亂在東非西土也孔注云四國作大難于京師意其指流言于國歟殷小腆誕敢紀其叙天降威知我國有疵民不康曰予復反鄙我周邦腆厚誕大叙緒疵病也言武庚以小厚之國乃敢大紀其既亡之緒是雖天降威于殷然亦武庚知我國有三叔疵隙民心不安故敢言我将復殷業而欲反鄙邑我周邦也纂疏吕氏曰反鄙之鄙如子産曰鄭鄙邑也今蠢今翼日民獻有十夫予翼以于敉寧武圖功我有大事休朕卜并吉于往敉撫武繼也謂今武庚蠢動今之眀日民之賢者十夫輔我以徃撫定商邦而繼嗣武王所圖之功也大事戎事左傳云國之大事在祀與戎休美也言知我有戎事休美者以朕卜三龜而并吉也案上文即命曰有大艱于西土盖卜于武王方崩之時此云朕卜并吉乃卜于将伐武庚之日先儒合以為一誤矣纂疏孔氏曰今天下蠢動今之眀日四國人賢者有十夫來佐我周撫安武事謀立其功言人事先應人謀既從卜又并吉所以為美○林氏曰民之賢者有十夫來助予往征以撫安武王所圖之功則得人心矣朕卜并吉則得天心矣天人俱應則我有必勝之理武庚有必亡之勢如之何不征民獻與黎獻同欒武子以三卿為主亦此從十夫之意曰艱大者雖衆皆不知天者也知天之十獻為主可謂衆矣惜十夫名氏不傳耳○楊氏曰惟至誠能通天下之志誠而不疑其類自合時人心危疑惟公身任之而不疑故十夫予翼此勿疑朋盍簮之謂也○愚謂公之東征邦君御事皆疑民獻十夫先至故公表其人以誥天下盖天之視聽在民而民之去就視賢蓍龜固可以紹天眀賢人尤可以占天意賢人人中之蓍龜也此章言東征必行惟決之賢與卜二者乃一篇大綱領也十夫馬融以為十亂非也十亂周公在中不應自言又有婦人焉亦不得稱十夫敉寧武圖功單以武字稱武王未見其例以武為繼亦恐未然并吉用鄭氏三龜并吉之説似未為穩不過如乃并是吉之并民獻知其吉而卜并吉也釋此一節孔氏為優肆予告我友邦君越尹氏庶士御事曰予得吉卜予惟以爾庶邦于伐殷逋播臣此舉嘗以卜吉之故告邦君御事往伐武庚之辭也肆故也尹氏庶官之正也殷逋播臣者謂武庚及其羣臣本逋亡播遷之臣也爾庶邦君越庶士御事罔不反曰艱大民不靜亦惟在王宫邦君室越予小子考翼不可征王害不違卜此舉邦君御事不欲征欲王違卜之言也邦君御事無不反曰艱難重大不可輕舉且民不靜雖由武庚然亦在于王之宫邦君之室謂三叔不睦之故實兆釁端不可不自反害曷也越我小子與父老敬事者皆謂不可征王曷不違卜而勿征乎纂疏愚案越予小子考翼不可征據蔡氏則以小子為邦君等之自稱以考翼為父老所敬事者據諸説則以小子為成王自言接上文説来謂是在王之宫邦君之室及我小子之身當考成其翼敬以自反而已不可征也二説皆未為的當此考翼不可征與下文厥考翼其肯曰兩考翼能一様説而皆通乃可耳大扺周誥聱牙又多訛缺不可强通姑觧其大略而缺此等處可也他倣此肆予沖人永思艱曰嗚呼允蠢鰥寡哀哉予造天役遺大投艱于朕身越予沖人不卭自恤義爾邦君越爾多士尹氏御事綏予曰無毖于恤不可不成乃寧考圗功造為卬我也故我沖人亦永思其事之艱大歎息言信四國蠢動害及鰥寡深可哀也然我之所為皆天之所役使今日之事天實以其甚大者遺于我之身以其甚艱者投于我之身于我沖人固不暇自恤矣然以義言之于爾邦君于爾多士及官正治事之臣當安我曰無勞于憂誠不可不成武王所圖之功相與戮力致討可也此章深責邦君御事之避事纂疏愚謂以大任責己以大義責臣非不知遺我以大投我以艱而責不得辭也以義言之當如此反觀之則以艱大沮撓者其為不義大矣已予惟小子不敢替上帝命天休于寧王興我小邦周寧王惟卜用克綏受茲命今天其相民矧亦惟卜用嗚呼天眀畏弼我丕丕基卜伐武庚而吉是上帝命伐之也上帝之命其敢廢乎昔天眷武王由百里而有天下其惟卜用所謂朕夢協朕卜襲于休祥是也今天相佑斯民避凶趨吉況亦惟卜是用是上而先王下而小民莫不用卜而我獨可廢卜乎故又歎息言天之眀命可畏如此是盖輔成我丕丕基業其可違也天眀即上文所謂紹天眀者纂疏吕氏曰天之眀示威畏乃所以輔成我大業如言天将降大任必先苦其心志威之所以輔之也多難興邦殷憂啓聖此周公自强處即所以畏天命○愚案小邦不必言百里此非文王也天眀畏與臯謨同亦與紹天眀不類王曰爾惟舊人爾丕克逺省爾知寧王若勤哉天閟毖我成功所予不敢不極卒寧王圗事肆予大化誘我友邦君天棐忱辭其考我民予曷其不于前寧人圖功攸終天亦惟用勤毖我民若有疾予曷敢不于前寧人攸受休畢當時邦君御事有武王之舊臣者亦憚征役上文考翼不可征是也故周公專呼舊臣而告之曰爾惟武王之舊人爾大能逺省前日之事爾豈不知武王若此之勤勞哉閟者否閉而不通毖者艱難而不易言天之所以否閉艱難國家多難者乃我成功之所在我不敢不極卒武王所圖之事也化者化其固滯誘者誘其順從□輔也寧人武王之大臣當時謂武王為寧王因謂武王之大臣為寧人也民獻十夫以為可伐是天輔以誠信之辭考之民而可見矣我曷其不于前寧人而圗功所終乎勤毖我民若有疾者四國勤毖我民如人有疾必速攻治之我曷其不于前寧人所受休美而畢之乎案此三節謂不可不卒終畢寧王寧人事功休美之意言寧人則舊人之不欲征者亦可愧矣纂疏諸家棐字並作輔字訓更曉不得後讀漢書顔師古注云棐匪通用如書中棐字正合作匪字義○忱諶字只訓信天棐忱如云天不可信○唐孔氏曰三節文辭略同義不甚異○林氏曰武庚之叛是天閟塞之而欲其毖慎盖将使我操心危慮患深養其徳慧術智于疢疾中正我戡定禍亂以成武功之所也天所以輔我以我諄諄化誘皆忱誠之辭非矯偽誣天也考于民而可見民獻予翼民翼則天棐可見矣○許氏月卿曰朱子謂棐匪通天非誠有言辭考之民可見天意欲征武庚非諄諄然命之民心所欲即天意也○陳氏大猷曰圖事以所行言圖功以所成言休以受命言反覆諭之耳○愚案以寧王寧人為文王固非以前寧人為武王舊臣亦未穩玩文意寧王寧人前寧人皆合指為武王棐忱辭許氏説甚眀順且不背朱子王曰若昔朕其逝朕言艱日思若考作室既底法厥子乃弗肯堂矧肯構厥父菑厥子乃弗肯播矧肯穫厥考翼其肯曰予有後弗棄基肆予曷敢不越卬敉寧王大命昔前日也猶孟子昔者之昔若昔我之欲徃我亦謂其事之難而日思之矣非輕舉也以作室喻之父既底定廣狭髙下其子不肯為之堂基況肯為之造屋乎以耕田喻之父既反土而菑矣其子乃不肯為之播種況肯俟其成而刈穫之乎考翼父敬事者也為其子者如此則考翼其肯曰我有後嗣弗棄我之基業乎盖武王定天下立經陳紀如作室之㡳法如治田之既菑今三監叛亂不能討平以終武王之業則是不肯堂不肯播況望其肯構肯穫而延綿國祚于無窮乎武王在天之靈亦必不肯自謂其有後嗣而不棄墜其基業矣故我何敢不及我身之存以撫存武王之大命乎案此三節申喻不可不終武功之意纂疏蘇氏曰如我昔者本意則已徃矣其遲至今者言艱而日思之也若兄考乃有友伐厥子民養其勸弗救民養未詳蘇氏曰養厮養也謂人之臣僕大意言若父兄有友攻伐其子為之臣僕者其可勸其攻伐而不救乎父兄以喻武王友以喻四國子以喻百姓民養以喻邦君御事今王之四國毒害百姓而邦君臣僕乃憚于征役是長其患而不救其可哉此言民被四國之害不可不救援之意纂疏此叚王氏張氏林氏皆云當𮤑疑○真氏曰養如養宼之養友謂我所友愛之人以仇人伐吾子尚可言也以友愛伐吾子民其可容養之且勸我弗救乎友指三監本吾所親愛一旦至此孟子所謂涕泣道之者也伐厥子如詩既取我子民謂當時異論者實指邦君御事而託之民也若兄考指武王周公之兄成王之考也友謂管蔡子謂成王兄考之子也管叛周是伐兄考之子也兄考之子為友所伐爾民乃欲養禍而勸以弗救乎王曰嗚呼肆哉爾庶邦君越爾御事爽邦由哲亦惟十人迪知上帝命越天棐忱爾時罔敢易法矧今天降戾于周邦惟大艱人誕鄰胥伐于厥室爾亦不知天命不易肆放也欲其舒放而不畏縮也爽眀也爽厥師之爽桀昏徳湯伐之故言爽師受昏徳武王伐之故言爽邦言昔武王之眀大命于邦皆由眀智之士亦惟亂臣十人蹈知天命及天輔武王之誠以克商受爾于是時不敢違越武王法制憚于征役矧今武王死天降禍于周首大難之四國大近相攻于其室事危勢廹如此爾乃以為不可征爾亦不知天命之不可違越矣此以今昔互言責邦君御事之不知天命案先儒皆以十人為十夫然十夫民之賢者爾恐未可以為迪知帝命未可以為越天棐忱所謂迪知者蹈行真知之詞也越天棐忱天命已歸之詞也非亂臣佐武王以受天命者不足以當之況君奭之書周公歴舉虢叔閎天之徒亦曰迪知天威于受殷命亦曰若天棐忱詳周公前後所言則十人之為亂臣又何疑哉纂䟽陳氏曰肆伐也詩是伐是肆林氏引王莾大誥肆哉顔注肆陳也勸令陳力一説敷陳辭意欲其聼也○孔氏曰十人謂民獻十夫○愚謂爽眀國事實由哲人爽邦猶言通達國體也十人即十夫所謂爽邦之哲人也亦惟此十人深知帝命及天之匪忱爾于常時尚不敢變易天命討之法矧今天降戻鄰胥伐骨月相仇事勢危廹如此爾乃以為不可征是爾亦不知天命之不可變矣以此解之豈不眀順蔡氏必以十人為十亂費辭辨之自爽邦至棐忱本無武王時之意也十夫十人前後相應周公十亂之一决不應自言之予永念曰天惟喪殷若穡夫予曷敢不終朕畝天亦惟休于前寧人天之喪殷若農之去草必絶其根本我何敢不終我之田畝乎我之所以終畝者是天亦惟欲休美于前寧人也予曷其極卜敢弗于從率寧人有指疆土矧今卜并吉肆朕誕以爾東征天命不僭卜陳惟若茲我何敢盡欲用卜敢不從爾勿征盖率循寧人之功當有指定先王疆土之理卜而不吉固将伐之況今卜而并吉乎故我犬以爾東征天命斷不僣差卜之所陳盖如此案此篇專主卜言然其上原天命下述得人徃推寧王寧人不可不成之功近指成王邦君御事不可不終之責諄諄乎民生之休戚家國之興喪懇惻切至不能自已而反復終始乎卜之一説以通天下之志以斷天下之疑以定天下之業非聦眀睿知神武而不殺者孰能與于此哉纂疏如周誥諸篇不過説周合代商之意是當時説話其間多有不可解者亦且觀其大意所在而已○書亦難㸃如大誥語句甚長今人都碎讀了所以曉不得○陳氏曰天喪殷若農夫治田去其稂莠絶其本根勿使有遺種方為終其事武庚叛而不討是不終朕畝也○袁氏曰武王創業普天皆王土今當率循武王有指意之疆土使人得以僣竊而不全有其所覆豈寧王之指意乎○真氏曰此章以予永念發端下分三説天命喪殷我不可不終其事一也天降休命于武王凡今日所有疆土皆前人所區畫我可不率其舊如韓文惟天惟祖宗所以付任予者在此予曷敢不力二也下言今卜并吉是實天命我所不可違三也予曷其極卜言不必窮極于卜也卜陳惟若茲言卜亦不能外于此也先以理斷而後以卜参之盖不特不違卜亦本不專恃于卜也○董氏鼎曰商之亡也格人元龜罔敢知吉周之東征也民獻于翼而卜又并吉参人以天證天以人盖如此○余氏芑舒曰寧考寧王寧人前寧人一意○篇末休于前寧人寧人有指疆土文意尤眀○愚案予永念曰只當至卜陳惟若茲合為一章我深思言天喪殷若穡夫之除草我曷敢不終朕畝乎天亦惟降休命于武王我亦何待窮極于卜敢不惟天是從以率循武王指畫之疆土乎況今卜又并吉乎意謂東征之舉以天命與先王之責決之本不待卜況今卜又并吉故我大以爾東征天命討罪決不僣差卜之所陳盖如此此緫陳前諸章之意而結之以哲人與元龜知天意之當從前業之當終而決于東征也
  㣲子之命㣲國名子爵也成王既殺武庚封㣲子於宋以奉湯祀史録其誥命以為此篇今文無古文有纂疏吳氏曰武王克殷封武庚於殷墟封㣲子於宋樂記武王下車投殷後於宋是也及武庚叛成王殺之始即㣲子已封之宋建為上公以奉湯祀盖申命之非至此始封之也凡䇿命諸侯必有初封之辭如乃命諸王邦之蔡此篇初無此等語史世家言周公既承王命誅武庚乃命㣲子代殷後奉其先祀作㣲子之命以申之其説為是○林氏曰不曰宋公之命而曰㣲子之命周以賓待之非欲臣之也箕㣲雖歸周而未嘗臣周○陳氏經曰當武庚叛後殷餘民猶思商以㣲子之賢處疑忌之地而命之之辭如此聖入寛大公平之用心也○王氏炎曰紂之後可絶湯之祀不可絶○愚謂殺武庚始命㣲子奉湯祀盖紂以嫡子立武庚紂子實大宗子㣲子支子耳武庚在為殷後奉湯祀宗子責也㣲子不得與也武庚死殷命黜㣲子始得代之為殷後焉
  王若曰猷殷王元子惟稽古崇徳象賢統承先王修其禮物作賔于王家與國咸休永世無窮元子長子也㣲子帝乙之長子紂之庶兄也崇徳謂先聖王之有徳者則尊崇而奉祀之也象賢謂其後嗣子孫有象先聖王之賢者則命之以主祀也言考古制尊崇成湯之徳以㣲子象賢而奉其祀也禮典禮物文物也修其典禮文物不使廢壊以備一王之法也孔子曰夏禮吾能言之杞不足徵也殷禮吾能言之宋不足徴也文獻不足故也殷之典禮㣲子修之至孔子時已不足徵矣故夫子惜之賓以客禮遇之也振鷺言我客戾止左氏謂宋先代之後天子有事膰焉有喪拜焉者也吕氏曰先王之心公平廣大非若後世滅人之國惟恐苗裔之存為子孫害成王命㣲子方且撫助愛養欲其與國咸休永世無窮公平廣大氣象於此可見纂疏張氏曰本湯言之曰崇徳自㣲子言之曰象賢○王氏炎曰修禮物者自正朔外不用時王制度而用其舊儀○吕氏曰象非正訓似曰象者欲其盛徳之象形容長存而不泯也先王封先代之後欲存先代典禮者盖以損益之理若循環然先代禮物不修後聖有作扶衰救弊何所稽乎孔子歎文獻不足與商頌僅得十二之五皆後世不能修禮物故也○愚謂稽古崇徳象賢一句為一篇之綱領自崇徳象賢至作賔王家皆承稽古二字崇徳象賢固稽古典為之修禮物作賔亦稽古典也如立堯後以作虞賔立夏後以修夏禮皆古人所已行稽古以下四句所以考之于既往與國永世二句所以期之于方来又象賢之賢獻也禮物文也文非獻不能修宋初所以能修禮物以有㣲子之賢也孔子時宋不足徵文之不足猶獻之不足也繼之者不能賢如㣲子故也故尤以象賢為重前日失之于武庚今日得之于㣲子所以下文深取其踐修厥猷恪慎孝恭有此賢徳上可象湯徳以繼前聖下可修禮物以俟後聖焉嗚呼乃祖成湯克齊聖廣淵皇天眷佑誕受厥命撫民以寛除其邪虐功加于時徳垂後裔齊肅也齊則無不敬聖則無不通廣言其大淵言其深也誕大也皇天眷佑誕受厥命即伊尹所謂天監厥徳用集大命者撫民以寛除其邪虐即伊尹所謂代虐以寛兆民允懐者功加于時言其所及者衆徳垂後裔言其所傳者逺也後裔即㣲子也此崇徳之意纂疏吕氏曰齊聖廣淵不可分當于此識湯徳之全體○愚謂齊誠一也齊如中庸惟天下至誠聖即惟天下至聖廣淵即溥博淵泉也湯之寛非縱弛之寛乃自齊聖廣淵聖徳中流出緫言之皆垂後裔之徳之源也功加于時功即德之效徳垂後裔德即功之本互言之耳湯之功徳傳祀六百開闢以来莫加焉而可使之不祀乎此所以生下文意爾惟踐修厥猷舊有令聞恪慎克孝肅恭神人予嘉乃徳曰篤不㤀上帝時歆下民祗協庸建爾于上公尹茲東夏猷道令善聞譽也㣲子踐履修舉成湯之道舊有善譽非一日也恪敬也恪謹克孝肅恭神人指㣲子實徳而言抱祭器歸周亦其一也篤厚也我善汝徳曰厚而不㤀也歆饗庸用也王者之後稱公故曰上公尹治也宋亳在東故曰東夏此象賢之意纂疏唐孔氏曰左氏王命管仲曰謂篤不㤀即曰篤不㤀意○王氏曰宋商後得郊天故曰上帝時歆記曰宋之郊也契也○葉氏曰周制三公出封作伯九命謂之上公○陳氏經曰鎬在西故以宋為東夏欽哉往敷乃訓慎乃服命率由典常以蕃王室𢎞乃烈祖律乃有民永綏厥位毗予一人世世享徳萬邦作式俾我有周無斁此因戒勉之也服命上公服命也宋王者之後成湯之廟當有天子禮樂慮有僣擬之失故曰謹其服命率由典常以戒之也𢎞大律範毗輔式法斁厭也即詩言在此無斁之意○林氏曰偪生于僣僣生于疑非疑無僣非僣無偪謹其服命遵守典常安有偪僣之過哉魯實侯爵乃以天子禮樂祀周公亦既不謹矣其後遂用于羣公之廟甚至季氏僣八佾三家僣雍徹其源一開末流無所不至成王于宋謹慎如此必無賜周公以天子禮樂之事豈周室既衰魯竊僣用託為成王之賜伯禽之受乎纂疏孔氏曰謹汝祖服命數○陳氏大猷曰服猶被服之服命即所告之命武庚以畔黜復命㣲子常情于此孰不暴白其罪眀黜殷之由今無一言及武庚事以傷㣲子之心盖誥命賢者體當如此○蘇氏曰武庚叛餘以新造之周侯前代未盡亡之賢子則㣲子盖處可疑之地禁戒之辭隄防之具冝悉也乃命之曰上帝時歆曰𢎞乃烈祖曰萬邦作式此三代之事後世胡可及也○吕氏曰殺武庚義也封㣲子仁也○真氏曰武庚之罪當行天討㣲子之徳當加天命非有一毫喜怒之心于此可見聖人之心矣○愚謂慎乃服命不過如康誥之享明乃服命謂所服受之命令耳自二孔以上公服命無乖禮制為説而林氏祖述發揮之意深論竒然非此章本然之文意也必於此以為防其僣擬則于康誥復何以訓之乎此既言之勿替朕命又申言結之實皆指此篇誥命耳嗚呼往哉惟休無替朕命歎息言汝往之國當休美其政而無廢棄我所命汝之言也康誥康叔文王之子武王之弟武王誥命為衛侯今文古文皆有○案書序以康誥為成王之書今詳本篇康叔于成王為叔父成王不應以弟稱之説者謂周公以成王命誥故曰弟然既謂之王若曰則為成王之言周公何遽自以弟稱之也且康誥酒誥梓材三篇言文王者非一而略無一語以及武王何邪説者又謂寡兄朂為稱武王尢為非義寡兄云者自謙之辭寡德之稱苟語他人猶之可也武王康叔之兄家人相語周公安得以武王為寡兄而告其弟乎或又謂康叔在武王時尚㓜故不得封然康叔武王同母弟武王分封之時年已九十安有九十之兄同母弟尚㓜不可封乎且康叔文王之子叔虞成王之弟周公東征叔虞已封于唐豈有康叔得封反在叔虞之後必無是理也又案汲冢周書克殷篇言王即位於社南羣臣畢從毛叔鄭奉眀水衛叔封傳禮召公奭賛采師尚父牽牲史記亦言衛康叔封布茲與汲書大同小異康叔在武王時非㓜亦眀矣特序書者不知康誥篇首四十八字為洛誥脱簡遂因誤為成王之書是知書序果非孔子所作也康誥酒誥梓材篇次當在金縢之前纂疏胡氏於皇王大紀考究得康誥非周公成王時乃武王時寡兄如今人稱劣兄梓材一篇又不知何處得来此與他人言皆不領嘗與陳同父言陳曰毎嘗讀亦不覺今思之誠然○真氏讀書記載康誥首注云此篇胡氏以為武王之書朱子從之而蔡氏所辨尤力今姑從先儒之説以為周公書更當博攷○愚案朱子之説五峯唱之九峯和之聖人復起不易斯言矣真氏因仍阿合之説非事理之實不謂西山而有此也○孔氏曰康圻内國名叔封字○林氏曰康乃叔未受封時食采之地或曰康謚也○鄭氏曰康叔初封衛至子孫而并𨚍鄘地
  惟三月哉生魄周公初基作新大邑于東國洛四方民大和㑹侯甸男邦采衛百工播民和見士于周周公咸勤乃洪大誥治三月周公攝政七年之三月也始生魄十六日也百工百官也士説文曰事也詩曰勿士行枚吕氏曰斧斤版築之事亦甚勞矣而民大和㑹悉来赴役即文王作靈臺庶民子来之意蘇氏曰此洛誥之文當在周公拜手稽首之上纂疏唐孔氏曰五服男居其中舉中則五服皆有邦可知○林氏曰周九服㑹洛邑者惟内五服蠻夷鎮藩不與○葉氏曰列國大夫入天子之國皆曰士春秋傳曰晉士起是也○潘氏曰勤猶杕杜以勤歸之勤洪大也經言複者多○王氏安石於此章無觧○愚謂初基定基址也鎬在西故曰東國洛見士朝而趨事也大和㑹人心本自和播民和因人心之和而敷宣其和也悦以使民民㤀其勞也以召誥攷之周公以三月十二日乙夘至洛先觀召公營洛規模十四日丁巳行郊禮十五日戊午行社禮十六日乙未初基作洛繼此五日内號召齊集計度區畫分配科派至二十一日甲子朝乃用書命庶殷諸侯丕作召誥所謂用書命丕作即此所謂洪大誥治也左氏昭二十二年晉士彌牟營成周計丈數云云以令役于諸侯用書誥治意亦類此参以召誥日月脗合洛誥冠以此九句方有頭緒强附于此全不相應其為洛誥脱簡章章明甚諸家阿附牽强觧之今不取王若曰孟侯朕其弟小子封王武王也孟長也言為諸侯之長也封康叔名舊説周公以成王命誥康叔者非是纂疏呉氏曰先儒謂康叔受封時尚㓜者以稱小子故武王周公康叔皆太姒之子安得尚㓜今陜右之俗凡尊貴命卑賤雖長老者亦呼以小子表見相親愛也惟乃丕顯考文王克眀徳慎罰左氏曰眀徳謹罰文王所以造周也明徳務崇之之謂謹罰務去之之謂眀徳謹罰一篇之綱領不敢侮鰥寡以下文王眀徳謹罰也汝念哉以下欲康叔眀德也敬眀乃罰以下欲康叔謹罰也爽惟民以下欲其以徳行罰也封敬哉以下欲其不用罰而用徳也終則以天命殷民結之纂疏林氏曰此篇多及刑罰者案左傳武王之母弟八人康叔為司㓂則康叔以衛侯入繼蘇忿生為之故并告以詰姦刑暴事其曰外事外正以外言者治殷民于衛也以衛為外則王朝司㓂内事也故于刑罰為詳○陳氏大猷曰治不過徳刑兩端徳者人所同慕感化人心之本也文王則克眀之使民慕而入于徳罰者人所同畏防範人心之具也文王則克謹之使民畏而不入于罰不敢侮鰥寡庸庸祗祗威威顯民用肇造我區夏越我一二邦以修我西土惟時怙冒聞于上帝帝休天乃大命文王殪戎殷誕受厥命越厥邦厥民惟時叙乃寡兄朂肆汝小子封在茲東土鰥寡人所易忽也于人易忽者而不忽焉以見聖人無所不敬畏也即堯不虐無告之意論文王之德而首發此非聖人不能也庸用也用其所當用敬其所當敬威其所當威言文王用能敬賢討罪一聼于理而已無與焉故徳著于民用始造我區夏及我一二友邦漸以修治至罄西土之人怙之如父冒之如天眀徳昭升聞于上帝帝用休美乃大命文王殪滅大殷大受其命萬邦萬民各得其理莫不時叙汝寡徳之兄亦勉力不怠故爾小子封得以在此東土也吳氏曰殪戎殷武王之事也此稱文王者武王不敢以為己之功也○又案東土云者武王克商分紂城朝歌以北為𨚍南為鄘東為衛意𨚍鄘為武庚之封而衛即康叔也漢書言周公善康叔不從管蔡之亂似地相比近之辭然不可攷矣纂疏庸庸至顯民此等語既不可曉只得且用古注古注既用杜撰如今更别求説又杜撰不如他矣○陳氏大猷曰不敢侮鰥寡仁民也庸庸使能祗祗尊賢也眀徳之事威威懲惡也慎罰之事是是非非使民曉然知所好惡所以顯民也恐康叔以受封為當然故歴言文王之積累汝兄之勉勵故汝得有此土庶其念所自之艱難而不敢忽也○愚謂或訓戎為兵為㓂皆未當詩念茲戎功戎大也諸家泥周公命康叔之説者謂公呼武王為寡有之兄言其徳不羣也曲辭巧説豈事理各稱之實乎惟是武王自言故稱文王詳而自謂甚略只以一朂字見其自勉若周公之言豈論武王如此簡略乎且朂字惟自謙乃可言耳王曰嗚呼封汝念哉今民将在祗遹乃文考紹聞衣徳言徃敷求于殷先哲王用保乂民汝丕逺惟商耇成人宅心知訓别求聞由古先哲王用康保民𢎞于天若徳裕乃身不廢在王命此下眀徳也遹述衣服也今治民將在敬述文考之事繼其所聞而服行文王之徳言也往之國也宅心處心也安汝止之意知訓知所以訓民也由行也曰保乂曰知訓曰康保經緯以成文爾武王既欲康叔祗遹文考又欲敷求商先哲王又丕逺惟商耇成人又别聞由古先哲王近述諸今逺稽諸古不一而足以見義理之無盡易曰君子多識前言徃行以畜其徳𢎞者廓而大之也天者理之所從出也康叔博學以聚之集義以生之真積力久衆理該通此心之天理之所從出者始恢廓而有餘用矣若是則心廣體胖動無違禮斯能不廢在王之命也○吕氏曰康叔歴求聖賢問學至于𢎞于天徳裕身可謂盛矣止能不廢王命才可免過而已此見人臣職分之難盡若欲為子必須如舜與曾閔方能不廢父命若欲為臣必須如舜與周公方能不廢君命纂疏林氏曰雖求老成法往古又當𢎞于天召誥則無遺壽耇其稽我古人之徳又能稽謀自天即此意王曰嗚呼小子封恫瘝乃身敬哉天畏棐忱民情大可見小人難保往盡乃心無康好逸豫乃其乂民我聞曰怨不在大亦不在小惠不惠懋不懋恫痛瘝病也視民之不安如疾痛之在乃身不可不敬之也天命不常雖甚可畏然誠則輔之民情好惡雖大可見而小民至為難保汝往之國所以治之者非他惟盡汝心無自安而好逸豫乃其所以治民也古人言怨不在大亦不在小惟在順不順勉不勉耳順者順于理勉者勉于行即上文所謂往盡乃心無康好逸豫者也纂疏天畏棐忱猶曰天難諶○問惠不惠懋不懋曰順其所不當順勉其所不當勉一説當順者不順當勉者不勉○夏氏曰民之休戚汝之休戚也故曰恫瘝乃身敬哉下文即當敬之事○吕氏曰侯爾非富貴之乃委痛病于汝身耳上則天難忱下則民難保非恫瘝乃身乎○孔氏曰怨不在大起于小不在小小至于大當使不順者順不勉者勉○林氏曰當順而不順當勉而不勉皆足以致怨必順于人而勉于己怨庶可弭○吳氏曰惠鮮鰥寡惠所不惠也克勤小物懋所不懋也如是則可無怨○張氏曰惠所不必惠無所不惠矣懋所不必懋無所不懋矣已汝惟小子乃服惟𢎞王應保殷民亦惟助王宅天命作新民服事應和也汝之事惟在廣上徳意和保殷民使之不失其所以助王安定天命而作新斯民也此言眀徳之終也大學言眀徳亦舉新民終之纂疏鼓之舞之之謂作言振起其自新之民也○鼓之舞之如擊皷然自然使人跳舞踴躍然民所以感動由其本有此理上之人提撕警發之則下民觀聸感化各自有以興起其同然之善心而不能自已耳○林氏曰應保者因人情而安之謂應其所欲也如人情莫不欲夀則生之而不傷人情莫不欲富則厚之而不困人情莫不欲安則扶之而不危所欲與聚所惡勿施皆所以應而保之○陳氏大猷曰殷民者天命所視以去留人心所視以觀化保殷民所以助王宅天命而作新民也○愚案此欲康叔法文王之眀徳而極於新民也大學傳引康誥曰克眀徳即截上文克眀徳慎罰一句上三字引作新民即此章此一句也大學三綱領之二其源實出于康誥二帝夏商以来言眀徳者有矣未有言新民者言克眀徳作新民體用相對首見于康誥而大學祖述之謂康誥非大學之宗祖可乎釋應保之應為和未穩王曰嗚呼封敬眀乃罰人有小罪非眚乃惟終自作不典式爾有厥罪小乃不可不殺乃有大罪非終乃惟眚災適爾既道極厥辜時乃不可殺此下謹罰也式用適偶也人有小罪非過誤乃其固為亂常之事用意如此其罪雖小乃不可不殺即舜典所謂刑故無小也人有大罪非是故犯乃其過誤出于不幸偶爾如此既自稱道盡輸其情不敢隠匿罪雖大時乃不可殺即舜典所謂宥過無大也諸葛孔眀治蜀服辠輸情者雖重必釋其既道極厥辜時乃不可殺之意歟纂疏愚謂小罪不可不殺小罪怙終刑之可也殺之無乃過乎盖敗常越禮其罪難小其情乃亂之原不殺則為害将甚大正以不典者敗倫紀亂綱常之事也宜於不典二字味之王曰嗚呼封有叙時乃大眀服惟民其勑懋和若有疾惟民其畢棄咎若保赤子惟民其康乂有叙者刑罰有次序也眀者眀其罰服者服其明也左氏曰乃大眀服已則不眀而殺人以逞不亦難乎勑戒勑也民其戒勑而勉于和順也若有疾者以去𢇻之心去惡也故民皆棄咎若保赤子者以保子之心保善也故民其安治纂疏張氏曰刑罰足以制人之形不足以服人之心必不紊刑之倫序時乃大眀刑罰而足以服其心宜民勑懋而且和也○林氏曰若有疾若保赤子皆出于中心之誠然盖人有疾欲去之有赤子欲保之此豈可以偽為舉斯心以加諸彼則無往非仁矣○陳氏大猷曰去民之惡如去己疾則調治無不至必盡棄其咎矣保民如保己之赤子則愛護無不至民必康且乂矣先言有疾後言赤子盖民棄咎然後可康乂也○愚謂三言惟民其必加以後之二譬使民棄咎康乂而後可全其勑懋和也非汝封刑人殺人無或刑人殺人非汝封又曰劓刵人無或劓刵人刑殺者天之所以討有罪非汝封得以刑之殺之也汝無或以已而刑殺之刵截耳也刑殺刑之大者劓刵刑之小者兼舉小大以申戒之也又曰當在無或刑人殺人之下又案刵周官五刑所無吕刑以為苗民所制纂疏康叔為周司宼故一篇多説用刑湏改其句非汝封刑人殺人則無或敢有刑人殺人者又曰非汝封劓刵人則無或敢有劓刵人者言用刑之權正在康叔不可不謹之意蘇氏破句讀之誤矣蘇氏以無或刑人殺人非汝封為句王曰外事汝陳時臬司師茲殷罰有倫外事未詳陳氏曰外事有司之事也臬法也為準限之意言汝于外事但陳列是法使有司師此殷罰之有倫者用之爾○吕氏曰外事衛國事也史記言康叔為周司㓂司㓂王朝之官職任内事故以衛國對言為外事今案篇中言往敷求往盡乃心篇終曰往哉封皆令其之國之辭而未見其留王朝之意但詳此篇康叔盖深于法者異時成王或舉以司㓂之職而此則未必然也纂疏陳氏大猷曰上章盖言用刑此專言衛國之刑故以外事别之猶下文言外庶子外正也臬門梱也有限準之義故以訓法猶謂法為律也汝陳列是掌臬法之有司當師此殷罰之有倫序者衛居殷墟殷法乃殷民所安也○愚案左氏定四年曰武王之母弟八人周公為太宰康叔為司㓂則康叔以諸侯入為王卿眀矣為司宼與即衛封兩不相妨往来朝廷邦國之間何往不可況衛事自有衛之有司如外庶子外正者付之陳列之法司身為司宼甚便吕陳内事外事之説甚當蔡氏疑之乃添異時成王或舉以任司㓂一句今正闢成王封康叔之説乃自為反覆何也封以殷墟姑用殷罰乃與新國之民相安正是武王初得天下初分封時事若是後来天下已定法制通行何以師用殷罰為哉味師殷罰有倫句愈見得此為武王命康叔之辭司字屬下句未順又曰要囚服念五六日至于旬時丕蔽要囚要囚獄辭之要者也服念服膺而念之旬十日時三月為囚求生道也蔽㫁也纂疏唐孔氏曰要囚取要辭于囚○陳氏大猷曰要者結罪之辭與周禮卿士異其死刑之罪而要之之要同要囚謂結定其囚之罪也蔽要囚斷其所結定之囚猶今世引斷也今世大辟囚已結罪後猶有審覆經年者○蘇氏曰服念為囚求生道也求之句時而終無生道乃可殺○林氏曰唐太宗謂羣臣曰死者不可復生決囚雖三覆奏頃刻之間何暇思慮自今宜五日一覆奏正得康誥之意○愚案歐陽公瀧岡墓表載其父崇公任獄官毎為囚求生道嘗曰為之求生道而不得夫然後我與死者可以俱無憾矣正合此意王曰汝陳時臬事罰蔽殷彛用其義刑義殺勿庸以次汝封乃汝盡遜曰時叙惟曰未有遜事義宜也次次舍之次遜順也申言敷陳是法與事罰斷以殷之常法矣又慮其泥古而不通又謂其刑其殺必察其宜于時者而後用之既又慮其趨時而狥已又謂刑殺不可以就汝封之意既又慮其刑殺雖已當罪而矜喜之心乗之又謂使汝刑殺盡順于義雖曰是有次叙汝當惟謂未有順義之事盖矜喜之心生乃怠惰之心起刑殺之所由以不中也可不戒哉纂疏陳氏大猷曰罰獨言則兼刑殺殷罰有倫是也與刑殺對言則罰輕刑重殺尤重也○夏氏曰不可使法司觀望于汝遂屈法以就汝意○愚謂雖盡遜而惟曰未遜心常不自足則虚眀公正之體不失而審慎矜恤之念常存刑罰之不中者鮮矣即吕刑所謂雖休勿休曽子所謂如得其情則哀矜而勿喜也已汝惟小子未其有若汝封之心朕心朕徳惟乃知己者語辭之不能已也小子㓜小之稱言年雖少而心獨善也爾心之善固朕知之朕心朕徳亦惟爾知之將言用罰之事故先發其良心焉凡民自得罪宼攘姦宄殺越人于貨暋不畏死罔弗憝越顛越也盤庚云顛越不恭暋强憝惡也自得罪非為人誘䧟以得罪也凡民自犯罪為盜賊姦宄殺人顛越人以取財貨强狠亡命者人無不憎惡之也用罰而加是人則人無不服以其出乎人之同惡而非即乎吾之私心也特舉此以眀用罰之當罪纂疏陳氏大猷曰此一節上下疑有缺文○愚案此叚實與上文不貫缺之是王曰封元惡大憝矧惟不孝不友子弗祗服厥父事大傷厥考心于父不能字厥子乃疾厥子于弟弗念天顯乃弗克恭厥兄兄亦不念鞠子哀大不友于弟惟弔茲不于我政人得罪天惟與我民彛大泯亂曰乃其速由文王作罰刑茲無赦大憝即上文之罔弗憝言宼攘姦宄固為大惡而大可惡矣况不孝不友之人而尤為可惡者當商之季禮義不眀人紀廢壊子不敬事其父大傷父心父不能愛子而乃疾惡其子是父子相夷也天顯猶孝經所謂天眀尊卑顯然之序也弟不念尊卑之序而不能敬其兄兄亦不念父母鞠養之勞而大不友其弟是兄弟相賊也父子兄弟至于如此苟不于我為政之人而得罪焉則天之與我民彛必大泯滅而紊亂矣曰者言如此則汝其速由文王作罰刑此無赦而懲戒之不可緩也纂疏蔡氏元度曰先責子之不孝然後及父之不慈先責弟之不恭然後及兄之不友周禮有不孝不弟之刑而無不慈不友之罪即此意也○林氏曰弔讀如弔閔之弔閔其悖人倫也○吕氏曰前言殷罰殷彛此言文王作罰葢殷罰常行用之父子兄弟之獄則用文王之法經紂之惡人倫戕敗文武維持綱常而作罰刑如地官不孝不弟之刑之類故以殷罰治殷俗因人情之所安也以文王罰刑誅不孝不友撥殷亂之所在也○愚謂前已告康叔眀徳以作新民矣此言慎罰而速懲不孝友者盖已致新民之化不率而後方嚴齊民之刑也此章孔註甚眀蔡傳從之不率大戞矧惟外庶子訓人惟厥正人越小臣諸節乃别播敷造民大譽弗念弗庸瘝厥君時乃引惡惟朕憝已汝乃其速由茲義率殺戞法也言民之不率教者固可大寘之法矣況外庶子以訓人為職與庶官之長及小臣之有符莭者乃别布條教違道干譽弗念其君弗用其法以病君上是乃長惡于下我之所深惡也臣之不忠如此刑其可已乎汝其速由此義而率以誅戮之可也○案上言民不孝不友則速由文王作罰刑茲無赦此言外庶子正人小臣背上立私則速由茲義率殺其曰刑曰殺若用法峻急者盖殷之臣民化紂之惡父子兄弟之無其親君臣上下之無其義非䋲之以法示之以威殷民孰知不孝不義之不可于哉周禮所謂刑亂國用重典者是也然曰速由文王曰速由茲義則其刑其罰亦仁厚而已矣纂疏孔氏曰戞常也民不率大常之教猶刑之無赦○吕氏曰然叔不以身率之則亦大戞戞乎其難哉真氏曰吕説似得之與下叚相應盖戞者二物相擊之謂○或曰戞擊也承上文如此而猶不率從乃大戞擊以痛懲也上文㓂攘殺越乃不待教而誅者此則教之不改而後誅之者也○愚案不率大戞或以屬上文或以屬下文不勝異説孔訓戞為常固非訓為法亦未見所本後一説庶幾焉然此句合缺之○林氏曰況汝衛國之臣如庶子者與衆官之長及諸小臣皆當分别善惡以播敷教化而造成斯民善譽始無曠職苟不念此不用此以病其君是乃長于為惡朕亦将惡之矣率殺案法殺之也○王氏日休曰前言由文王罰刑此言由茲義率殺其即文王之義刑義殺乎亦惟君惟長不能厥家人越厥小臣外正惟威惟虐大放王命乃非徳用乂君長指康叔而言也康叔而不能齊其家不能訓其臣惟威惟虐大廢棄天子之命乃欲以非徳用治是康叔且不能用上命矣亦何以責其臣之瘝厥君也哉纂疏林氏曰不能厥家人越厥云云如左傳不能其大夫至于君祖母以及國人也汝亦罔不克敬典乃由裕民惟文王之敬忌乃裕民曰我惟有及則予一人以懌汝罔不能敬守國之常法由是而求裕民之道惟文王之敬忌敬則有所不忽忌則有所不敢期裕其民曰我惟有及于文王則予一人以悦懌矣此言謹罰之終也穆王訓刑亦曰敬忌云纂疏林氏曰典者天叙之典即父子兄弟之常道敬典敬敷五教也裕民即在寛也○愚謂前言速由文王罰刑速由茲義率殺兩言速由何其急速也此言乃由裕民乃裕民兩言乃裕又何其寛緩也始欲其以刑齊民以懲戒人之惡習終欲其以身率人以容養人之善心其急其緩並行而不相悖也○陳氏大猷曰此上三節疑有錯簡王曰封爽惟民迪吉康我時其惟殷先哲王徳用康乂民作求矧今民罔迪不適不迪則罔政在厥邦此下欲其以德用罰也求等也詩曰世德作求言眀思夫民當開導之以吉康我亦時其惟殷先哲王之徳用以安治其民為等匹于商先王也迪即迪吉康之迪況今民無導之而不從者苟不有以導之則為無政于國矣迪言徳而政言刑也前既嚴之民又嚴之臣又嚴之康叔此則武王之自嚴畏也纂疏林氏曰我今其惟殷先哲王之徳可用以康乂民者作起而求之求如敏以求之之求○真氏曰欲導民于吉康其何以哉惟于殷先哲王之德用以康乂民者作而求之而已殷先王之所為無非導民吉康之道導以仁義而民趨于仁義導以孝弟而民趨于孝弟此所謂迪吉康也政所以正民不能導民俾知所適尚何政之有古之政合教化而言後之政離教化而言○愚案作求真廣林説為優王曰封予惟不可不監告汝徳之説于罰之行今惟民不靜未戾厥心迪屢未同爽惟天其罰殛我我其不怨惟厥罪無在大亦無在多矧曰其尚顯聞于天戻止也又言民不安靜未能止其心之狠戾迪之者雖屢而未能使之上同乎治明思天其殛罰我我何敢怨乎惟民之罪不在大亦不在多苟為有罪即在朕躬況曰今庶羣腥穢之徳其尚顯聞于天乎纂疏愚謂此章之意謂我惟不可不監視古義即指文王明徳慎罰之義告汝以徳之説于罰之行之時盖欲以徳行罰也今惟民不安静未定其心迪之雖屢而猶未協同民之未静未同天将不罪民而罪導民者故爽眀惟天其将罰殛我矣我其不當怨也惟其罪不在大與多一亳不盡且為有罪況曰其已上顯聞于天而欲逭天之罰殛可乎爽惟與爽惟民疑當時語此王責已以勵康叔也要之此篇語言多不可强解而解者欠眀反益甚之王曰嗚呼封敬哉無作怨勿用非謀非彛蔽時忱丕則敏德用康乃心顧乃德逺乃猷裕乃以民寧不汝瑕殄此欲其不用罰而用徳也歎息言汝敬哉毋作可怨之事毋用非善之謀非常之法惟斷以是誠大法古人之敏德用以安汝之心省汝之徳逺汝之謀寛裕不廹以待民之自安若是則不汝瑕疵而棄絶矣纂疏陳氏經曰用非謀非常皆致怨之道也蔽如一言以蔽之蔽惟斷以至誠則不惑于非謀非彛矣○陳氏大猷曰大法古人之敏徳如法文王之眀徳作求殷先哲王徳是也慮其悠悠故以敏德言又恐其欲速故以安汝心言安則恐其警省不至故又以回顧汝德言顧又恐其察慮太廹故又以宏逺汝謀寛裕安民言民必不瑕絶汝矣○真氏曰為善未至于優裕皆勉强也與前德裕乃身之裕同至此則不言用罰而純言用德矣王曰嗚呼肆汝小子封惟命不于常汝念哉無我殄享明乃服命髙乃聽用康乂民肆未詳惟命不于常善則得之不善則失之汝其念哉毋我殄絶所享之國也明汝侯國服命髙其聼不可卑忽我言用安治爾民也纂疏爾雅肆今也○董氏曰肆語辭如肆徂肆往皆語辭也○陳氏大猷曰無使我所與爾之爵土殄絶而不能享也服命即所服受之誥命髙乃聼猶曰尊所聞○蘇氏曰告以文考先哲王所聼豈為不髙王若曰往哉封勿替敬典聽朕告汝乃以殷民世享勿廢其所敬之常法聼我所命而服行之乃能以殷民而世享其國也世享對上文殄享而言纂疏李氏杞曰康誥一篇始終以敬哉敬典為言致敬之道乃脩身治民之本康叔所以化商民之綱要莫大于此○愚謂商民不孝不友化之之本在于敬五典耳勿替所當敬之典即前所謂罔不克敬典篇終復申言之大學引惟命不于常而斷之曰道善則得之不善則失之矣弗念弗克則殄享不善而失之也敬典聼告則世享善而得之也武王封康叔拳拳反覆於文王眀德慎罰之家法無慮數百言末復以天命之無常享國之難必者警戒之康叔乃能敬聼而力行焉衛之享國卒與周家相為長久吁豈偶然哉
  酒誥商受酗酒天下化之妹土商之都邑其染惡尤甚武王以其地封康叔故作書誥教之云今文古文皆有○按吳氏曰酒誥一書本是兩書以其皆為酒而誥故誤合而為一自王若曰明大命于妹邦以下武王告受故都之書也自王曰封我西土棐徂邦君以下武王告康叔之書也書之體為一人而作則首稱其人為衆人而作則首稱其衆為一方而作則首稱一方為天下而作則首稱天下君奭書首稱君奭君陳書首稱君陳為一人而作也甘誓首稱六事之人湯誓首稱格汝衆此為衆人而作也湯誥首稱萬方有衆大誥首稱大誥多邦此為天下而作也多方書為四國而作則首稱四國多士書為多士而作則首稱多士乃今酒誥為妹邦而作故首言眀大命于妹邦其自為一書無疑案吳氏分篇引證固為眀甚但既謂專誥毖妹邦不應有乃穆考文王之語意酒誥專為妹邦而作而妹邦在康叔封圻之内則眀大命之責康叔實任之故篇首專以妹邦為稱至中篇始名康叔以致誥其曰尚克用文王敎者亦申言首章文王誥毖之意其事則主于妹邦其書則付之康叔雖若二篇而實為一書雖若二事而實相首尾反復參究盖自為書之一體也纂疏問揚子雲言酒誥之篇俄空焉曰孔書以巫蠱事不曽傳漢儒不曾見者多如鄭康成晉杜預皆然想得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子雲亦不曾見○林氏曰紂以酒亡國餘習猶存酒誥所以作也○愚謂此篇初以酗酒戒妹土之人不專為康叔言但責之康叔使眀戒酒之命于國人後方名呼康叔以丁寧之末云矧汝剛制于酒則專戒康叔之身欲康叔以身率國人也
  王若曰眀大命于妹邦妹邦即詩所謂沬鄉篇首稱妹邦者誥命專為妹邦發也纂疏孔氏曰妹地紂所都朝歌以北是○薛氏曰妹古沬字沬水名因水名地○愚謂大命即下文是乃穆考文王肇國在西土厥誥毖庶邦庶士越少正御事朝夕曰祀茲酒惟天降命肇我民惟元祀穆敬也詩曰穆穆文王是也上篇言文王眀德則曰顯考此篇言文王告毖則曰穆考言各有當也或曰文王世次為穆亦通毖戒謹也少正官之副貳也文王朝夕勅戒之曰惟祭祀則用此酒天始令民作酒者為大祭祀而已西土庶邦逺去商邑文王誥毖亦諄諄以酒為戒則商邑可知矣文王為西伯故得告毖庶邦云纂疏唐孔氏曰世本云儀狄造酒又云杜康本人以意為之今言天降命盖人為亦天所使也○林氏曰非大祀而用酒則非天所以降命之本意矣○愚謂昭穆之穆與左傳合此不易之論以穆考為穆穆之考則詩稱武王曰率見昭考昭字将何以訓之邪傳首四十字可刪天降威我民用大亂喪德亦罔非酒惟行越小大邦用喪亦罔非酒惟辜酒之禍人也而以為天降威者禍亂之成是亦天爾箕子言受酗酒亦曰天毒降災正此意也民之喪徳君之喪邦皆由于酒喪德故言行喪邦故言辜纂疏朱子謂南軒張氏酒誥觧天降命降威處誠千百年儒者所不及其説曰酒之為物本以奉祭祀供賔客此即天之降命也而人以酒之故至于喪身失德即天之降威也釋氏本惡天之降威者乃併與天之降命者去之吾儒則不然去其降威者而已降威者去而降命者自在如飲食而至于暴殄天物釋氏惡之必欲茹蔬果吾儒則不至于暴殄而已衣物至于窮極奢侈釋氏惡之必欲衣壊包之衣吾儒則去其奢侈而已至於惡滛慝而絶夫婦吾儒則去滛慝而已釋氏本惡人欲并與天理之公者去之吾儒去人欲所謂天理昭然矣譬之水焉釋氏惡泥沙之濁而窒以土不知土之既窒則無水可飲吾儒不然澄其泥沙而水之清者可酌此儒釋之分也葉紹翁四朝聞見録○吕氏曰天降命所以使民置酒者以祭祀無酒無以薦馨香非以資人之酣飲也後人失其本意乃以酒得禍而亦曰天降者天理不在人心外民為酒所困即天之降威也○林氏曰酒人所為人以酒喪徳喪邦皆自作孽而以為天降威盖古人于事之成敗未嘗不歸之天天雖髙髙在上人之起居動静未有不與之俱者則人之所為孰非天之所為哉○陳氏曰朝夕曰之下文王誥毖庶邦庶士之辭○史氏漸曰衛人服酒誥之訓何其能世守于無窮也始也商俗滛湎武王以酒誥戒之逮幽王時上下沈湎衛武公作賔之初筵以自戒見衛人非特一時聞訓不敢自越于禁防又能以此禁防傳為子孫法焉○愚謂天降命與天降威相對設酒初意本為祭祀乃天之降命也酒之流生禍亦天之降威也酒一而已用以祀者此酒也喪德喪邦者亦此酒也天理人欲同行異情人之于酒能于祭祀而知其本于降命之天又能于燕飲而凛然知降威之天則天理行而人欲窒方無酒禍矣文王誥教小子有正有事無彛酒越庶國飲惟祀德将無醉小子少子之稱以其血氣未定尤易縱酒喪德故文王専誥教之有正有官守者有事有職業者無毋同彛常也毋常于酒其飲惟于祭祀之時然亦必以德將之無至于醉也纂疏陳氏大猷曰此文王又告教庶邦庶士之小子○林氏曰禁于未發之謂豫發然後禁則扞格而難勝故湯訓蒙士文王教小子穆王告㓜子童孫與易養蒙一也○陳氏曰有正者有正人之官以治之有事民各有業也有官則不敢飲有事則不暇飲惟祀飲福受胙也○愚謂以德将之不至于醉天理足以制人欲也及亂而燕喪威儀無德以将之故耳惟曰我民迪小子惟土物愛厥心臧聦聽祖考之彛訓越小大德小子惟一文王言我民亦常訓導其子孫惟土物之愛勤稼穡服田畝無外慕則心之所守者正而善日生為子孫者亦當聦聼其祖父之常訓不可以謹酒為小德小德大德小子惟一視之可也纂疏薛氏曰糜穀為酒非愛土物也○吕氏曰縱酒者多不事稼穡勤稼心臧者必不暇縱酒聼貴聦不聦則誨諄諄聼藐藐矣時縱酒者必以為小德無害于事但于大德用力足矣殊不知以酒為小德正病之根源也以為小而不戒必至縱而不止不可分彼為大徳此為小徳當合為一以一體視之○真氏曰惟土物是愛故其心臧一溺于酒必旁求珍異以自奉其欲廣其心蠧矣是時為子孫者亦各聦聼祖考常訓訓之常則入于耳者熟聼之聦則志于心也恪故于小大德視之惟一不以謹酒為小焉以謹酒為小德則湎酒亦小過乎妹土嗣爾股肱純其藝黍稷奔走事厥考厥長肇牽車牛逺服賈用孝養厥父母厥父母慶自洗腆致用酒此武王教妹土之民也嗣續純大肇敏服事也言妹土民當嗣續汝四肢之力無有怠惰大修農工服勞田畝奔走以事其父兄或敏于貿易牽車牛逺事賈以孝養其父母父母喜慶然後可自洗腆致用酒洗以致其潔腆以致其厚也薛氏曰或大修農功或逺服商賈以養父母父母慶則汝可以用酒也纂疏孔氏曰今往當使妹土之人繼汝股肱之教為純一之行勤種黍稷奔走事其父兄農功既畢始牽車牛載其所有求易所無逺行賈賣用其所得珍異孝養其父母其父母善子之行子乃自潔厚致用酒養也○王氏曰肈者既種黍稷始牽車牛也民以農為本賈為末○真氏曰此土之民久染沉酣之俗繼自今宜純用股肱之力以從事于農商以養其父母兼農商言之于理為長○吕氏曰前禁酒如此之嚴此復教之致用酒者教至于斷人情則不行所以閉其飲酒之門者多矣故開其一而使之有節但不可踰此節耳○余氏曰惟天不畀純侵戎我國家純皆純字絶句此乃以純字屬下句何邪○葵初王氏希旦曰肈訓敏不如從孔民只訓始肈修肈造皆然○愚案訓純為大亦不如從孔氏訓為一此以下武王通教妹土之民與臣及康叔也何以見其用心之純以先藝黍稷後逺服賈無非續其股肱之力而其用心惟在于事考長養父母未嘗分心于他適也先用心于黍稷餘力始從事於服賈見急于務本而不急于逐末亦風俗之厚也服田者務本固惟以考養為心服賈者易逐末亦惟以孝養為心尚奚暇于縱酒哉庶士有正越庶伯君子其爾典聽朕教爾大克羞耇惟君爾乃飲食醉飽丕惟曰爾克永觀省作稽中德爾尚克羞饋祀爾乃自介用逸茲乃允惟王正事之臣茲亦惟天若元德永不㤀在王家此武王教妹上之臣也伯長也曰君子者賢之也典常也羞養也言其大能養老也惟君未詳丕惟曰者大言也介助也用逸者用以宴樂也言爾能常常反觀内省使念慮之發營為之際悉稽乎中正之徳而無過不及之差則徳全于身而可以交於神眀矣如是則庶幾能進饋祀爾亦可自副而用晏樂也如此則信為王治事之臣如此亦惟天順元德而永不㤀在王家矣案上文父母慶則可飲酒克脩耇則可飲酒羞饋祀則可飲酒本欲禁絶其飲今乃反開其端者不禁之禁也聖人之教不廹而民從者此也孝養羞耇饋祀皆因其良心之發而利導之人果能盡此三者且為成徳之士矣而何憂其湎酒也哉纂疏孔氏曰汝大能進老成人之道則為君矣如此汝乃飲食醉飽能稽中徳則汝庶幾能進饋食于祖考矣○王氏曰非耇老不敢醉飽○陳氏大猷曰惟君上下疑有缺文○林氏曰大能進徳至于耇老則爾得以飲食醉飽盖先王養老之禮執醬執爵割牲奉俎凡以致其醉飽耳作而稽于中徳未嘗過差則庶幾能進饋食于祖考乃自助而用逸也喪徳喪邦皆以為天之降威則永觀省稽中徳者天安得不若其元德哉○呂氏曰開人飲酒之門不過奉親養老祭祀三節皆自其良心發見處開之也○陳氏經曰中者無過之謂無故而縱飲與絶人飲皆非中也惟祭祀養老孝養之時飲酒他時不得飲則不至于縱亦不至于拘此乃中徳也自非觀省為逺慮安能如此縱飲一時而㤀後患禁之太甚而難久行皆非永觀省也能如是則下文云云皆其効也○愚謂羞耇之羞訓養羞饋祀之羞訓進不若孔注皆訓為進自介之介訓大與助皆未穩當介剛介以自守也當如介如石不以三公易其介之介自介以用逸則以介然自守之節操用之于歡然自逸之宴樂以介用逸非以逸為逸雖逸而不過矣豈至于縱酒哉此數句以稽中德為主能稽中德則無過不及飲惟見于羞饋祀而非祀不飲逸必持之以介而非介不逸以此乃可為王正事之臣中則無不正也以此天亦若其元徳由中德可充之為大徳也徳之一字為酒誥一篇之綱領譬之數千丈渾之一寸膠也前之徳将無醉後之經徳徳顯徳馨與此之稽中德若元徳實前後互相照應云王曰封我西土棐徂邦君御事小子尚克用文王教不腆于酒故我至于今克受殷之命徂徃也輔佐文王往日之邦君御事小子也言文王毖酒之教其大如此纂疏真氏曰有司之不腆酒于天命何預乃以克受殷命為職此之由何也但觀幽厲陳隋之朝上下沈酣以致墜失天命則謹酒而受天命復何疑哉○吳氏曰凡稱我皆武王自謂○愚按蔡訓棐徂本孔注然當闕疑三篇為武王書觀故我至于今克受殷命一句可以無疑矣上文言邦君以下用文王教故武王即以我受殷命承之若以為周公之言則是用文王教之下略無一字及武王周公敢自謂我克受殷命邪我受殷命武王可自言周公不可言不待眀者而後知也王曰封我聞惟曰在昔殷先哲王迪畏天顯小民經德秉哲自成湯咸至于帝乙成王畏相惟御事厥棐有恭不敢自暇自逸矧曰其敢崇飲以商君臣之不暇逸者告康叔也殷先哲王湯也迪畏者畏之而見于行也畏天之眀命畏小民之難保經其徳而不變所以處已也秉其哲而不惑所以用人也湯之垂統如此故自湯至于帝乙賢聖之君六七作雖世代不同而皆能成就君徳敬畏輔相故當時御事之臣亦皆盡忠輔翼而有責難之恭自暇自逸猶且不敢況曰其敢尚飲乎纂疏唐孔氏曰周受命于殷兼衛居殷地故舉殷代以酒興亡為戒○陳氏大猷曰經徳秉哲乃畏天畏民之實○王氏炎曰御事猶言治事凡經言御事兼小大之臣皆可稱也○真氏曰此章乃一篇之根本凡人敬則不縱欲縱欲則不敬商之君臣既一于敬舉天下之物欲不足以動之况荒敗于酒乎此正天理人欲相為消長之幾也○愚謂上文言周受殷命故舉殷之以酒興亡以為戒此先言殷先王以不湎酒而興也迪畏以下數句與崇飲相反迪畏天民則常若上帝之臨汝常見小人之難保敢縱酒乎一縱酒則玩而不知畏天顯雖可畏酣飲則不暇顧小民雖可畏酣飲則不暇恤矣常其德持其哲則有守而不昏必不縱酒一縱酒則酗于酒徳而所守變荒迷于酒而所見昏矣畏相棐恭不暇不逸則有敬畏無暇逸必不縱酒一縱酒則君臣淪胥醺酣之場而荒酖逸豫不暇顧矣商人以尚敬為法尚飲為戒曰畏曰恭皆尚敬之謂也尚敬則百善成尚飲則百邪生越在外服侯甸男衛邦伯越在内服百僚庶尹惟亞惟服宗工越百姓里居㒺敢湎于酒不惟不敢亦不暇惟助成王德顯越尹人祗辟自御事而下在外服則有侯甸男衛諸侯與其長伯在内服則有百僚庶尹惟亞惟服宗工國中百姓與夫里居者亦皆不敢沈湎于酒不惟不敢亦不暇不敢者有所畏不暇者有所勉惟欲上以助成君徳而使之昭著下以助尹人祗辟而使之益不怠耳成王顧上文成王而言祗辟顧上文有恭而言呂氏曰尹人者百官諸侯之長也指上文御事而言纂疏陳氏大猷曰越及也内服畿内庶尹衆官之正樂正酒正之類亞次大夫服奔走服事之人下士府史之屬宗工尊官及百官族姓不仕居里者朝廷邦國君臣風化如此不敢者畏而不敢縱耳不暇則有職者勤于職無職者勤于德縱之為亦不為也祇辟敬君也○陳氏經曰商先王以迪畏為心已之所行此畏子孫之所遵此畏羣臣之所効法無非此畏不惟王朝御事為然外服之諸侯内服之百官里居之百姓莫不然君臣上下内外無一不在敬畏中不惟不敢飲亦不暇飲所以不暇者何事上以輔成君徳之顯眀下以盡正人之道而自敬其法而已矣○愚謂此一節當合上一節為一章言商先王之前後君臣内外一皆以敬畏修徳為心故不暇湎酒而興欲康叔法其所以興也我聞亦惟曰在今後嗣王酣身厥命㒺顯于民祗保越怨不易誕惟厥縱滛泆于非彛用燕喪威儀民㒺不衋傷心惟荒腆于酒不惟自息乃逸厥心疾狠不克畏死辜在商邑越殷國滅無罹弗惟德馨香祀登聞于天誕惟民怨庶羣自酒腥聞在上故天降喪于殷㒺愛于殷惟逸天非虐惟民自速辜以商受荒腆于酒者告康叔也後嗣王受也受沈酣其身昏迷于政命令不著于民其所祗保者惟在于作怨之事不肯悛改大惟縱滛泆于非彛泰誓所謂竒技滛巧也燕安也用安逸而喪其威儀史記受為酒池肉林使男女祼而相逐其威儀之喪如此此民所以無不痛傷其心悼國之将亡也而受方且荒怠益厚于酒不思自息其逸力行無度其心疾狠雖殺身而不畏也辜在商邑雖滅國而不憂也弗事上帝無馨香之徳以格天大惟民怨惟羣酗腥穢之徳以聞于上故上天降喪于殷無有眷愛之意者亦惟受縱逸故也天豈虐殷惟殷人酗酒自速其辜爾曰民者猶曰先民君臣之通稱也纂疏蘇氏曰祗適也○愚謂此言紂以湎酒而亡欲康叔戒其所以亡也此章與前多相反以相應前曰祀茲酒此言弗惟徳馨香祀庶羣自酒腥聞于上設酒初意本以祭祀今不用于祭祀而惟用于羣飲無馨香之聞而惟腥穢之聞不亡何待前曰天降喪小大邦用喪罔非酒惟辜此曰天降喪于殷惟民自速辜前乃泛言其理此専指殷亡之事以實其説也前曰自介用逸繼曰不敢自逸此又曰不惟自息乃逸㒺愛于殷惟逸自介用逸以介用逸也自息乃逸惟逸以逸為逸也使不以剛介之介訓之而但曰大曰助則與此所云逸者何以異哉王曰封予不惟若茲多誥古人有言曰人無於水監當於民監今惟殷墜厥命我其可不大監撫于時我不惟如此多言所以言湯言受如此其詳者古人謂人無于水監水能見人之妍醜而已當于民監則其得失可知今殷民自速辜既墜厥命矣我其可不以殷民之失為大監戒以撫安斯時乎纂疏愚謂此緫結上文殷先王後嗣王兩章欲今日監之以起下章之意予惟曰汝劼毖殷獻臣侯甸男衛矧太史友内史友越獻臣百宗工矧惟爾事服休服采矧惟若疇圻父薄違農父若保宏父定辟矧汝剛制于酒劼用力也汝當用力戒謹殷之賢臣與鄰國之侯甸男衛使之不湎于酒也毖殷獻臣侯甸男衛與文王毖庶邦庶士同義殷之賢臣諸侯固欲知所謹矣況太史掌六典八法八則内史掌八柄之法汝之所友者及其賢臣百寮大臣可不謹於酒乎太史内史獻臣百宗工固欲知所謹矣況爾之所事服休坐而論道之臣服采起而作事之臣可不謹于酒乎曰友曰事者國君有所友有所事也然盛德有不可友者故孟子曰古之人曰事之云乎豈曰友之云乎服休服采固欲知所謹矣況爾之疇匹而位三卿者若圻父迫逐違命者乎若農父之順保萬民者乎若宏父之制其經界以定法者乎皆不可不謹于酒也圻父政官司馬也主封圻農父教官司徒也主農宏父事官司空也主廓地居民謂之父者尊之也先言圻父者制殷人湎酒以政為急也圻父農父宏父固欲知所謹矣況汝之身所以為一國之視傚者可不謹于酒乎故曰矧汝剛制于酒剛制亦劼毖之意剛果用力以制之也此章自逺而近自卑而尊等而上之則欲其自康叔之身始以是為治孰能禦之而況毖于酒德也哉纂疏因論㸃書曰人説荆公穿鑿只是好處也用還他且如矧惟若疇止定辟古注從父字絶句荆公從違保辟絶句夐出諸儒之表○王氏曰殷獻臣謂嘗仕商而今里居者侯甸男衛諸侯接於衛者服休以德為事謂在位者服采以事為事謂在職者戒康叔劼毖所賔所友所事之人相與以毖于酒○林氏曰康叔為諸侯長故及侯甸男衛獻臣百宗工此周賢臣之致仕里居者○薛氏曰二史掌邦法在王朝則貳冢宰在侯國則居賔友之地○陳氏傅良曰諸侯有大史無内史内史惟天子有之此内史商故臣叔所當視為友者也○王氏雱曰服休以德為事休德也作徳日休是也服采以事為事采事也若予采是也○蘇氏曰酒非剛者不能制○吕氏曰剛制二字最有力時酒之為害深泛泛悠悠則不能制○愚謂剛制亦劼毖之意而用力加重焉亦自介意也此章四矧字一節重於一節所任愈重則所戒愈嚴劼毖以上所戒勅言剛制以已所檢制言在羣臣則當謹上之戒在康叔則當防已之欲嚴於身以率其下也厥或誥曰羣飲汝勿佚盡執拘以歸于周予其殺羣飲者商民羣聚而飲為姦惡者也佚失也其者未定辭也蘇氏曰予其殺者未必殺也猶今法曰當斬者皆具獄以待命不必死也然必立法者欲人畏而不敢犯也羣飲盖亦當時之法有羣聚飲酒謀為大姦者其詳不可得而聞矣如今之法有曰夜聚曉散者皆死罪盖聚而為妖逆者也使後世不知其詳而徒聞其名凡民夜相過者輙殺之可乎纂疏孔氏曰我其擇最重者而殺之○劉氏𤈴曰此書不責商民之湎滛而責在位之躬化自矧太史友以下皆康叔之百官有司也曰羣飲指此等也使民為羣飲康叔以國君治之何所不可而何必歸于京師乎執歸于周恐叔之專殺予其殺嚴為之刑而未必殺也忠厚之意寓于嚴厲之言為一篇始終皆以在位者為言觧者盡以民言之過矣又惟殷之迪諸臣惟工乃湎于酒勿庸殺之姑惟教之殷受導迪為惡之諸臣百工雖湎于酒未能遽革而非羣聚為姦惡者無庸殺之且惟教之纂疏董氏鼎曰殷臣湎酒者勿殺而姑教之以其染惡深而被化淺也有斯眀享乃不用我教辭惟我一人弗恤弗蠲乃事時同于殺有者不㤀之也斯此也指教辭而言享上享下之享言殷諸臣百工不㤀教辭不湎于酒我則眀享之其不用我教辭惟我一人不恤于汝弗潔汝事時則同汝于羣飲誅殺之罪矣纂疏吕氏曰明享彰眀使享禄位示勸也○夏氏曰有此酒将以眀潔為享祀用非為羣飲設也如文王毖庶邦謂祀茲酒也如此教之乃不用我教辭時則可與羣飲者同殺矣○愚謂有斯如左傳所謂君若辱有寡君此三節若嚴刻而實無所不用其忠厚也王曰封汝典聼朕毖勿辯乃司民湎于酒辯治也乃司有司也即上文諸臣百工之類言康叔不治其諸臣百工之湎酒則民之湎酒者不可禁矣纂疏孔氏曰辯使也勿使汝所司之民沉湎于酒○唐孔氏曰勿使汝所司民之吏沉湎于酒吏當正身以率民也○愚謂汝當常主于聼我毖慎之言也酒誥一篇終始以毖慎言始曰厥誥毖庶邦庶士将終曰劼毖殷獻臣篇終又曰汝典聼朕毖毖之一辭一篇三致意又提其要以致諄切之訓云末八字恐有脱誤不若缺之
  梓材亦武王誥康叔之書諭以治國之理欲其通上下之情寛刑辟之用而篇中有梓材二字比稽田作室為雅故以為簡編之别非有他義也今文古文皆有○案此篇多不類自今王惟曰以下若人臣進戒之辭以書例推之曰今王惟曰者猶洛誥之今王即命曰也肆王惟德用者猶召誥之肆惟王其疾敬徳王其德之用也已若茲監者猶無逸嗣王其監于茲也惟王子子孫孫永保民者猶召誥惟王受命無疆惟休也反覆參考與周公召公進戒之言若出一口意者此篇得于簡編斷爛之中文既不全而進戒爛簡有用眀德之語編書者以與㒺厲殺人等意合又武王之誥有曰王曰監云者而進戒之書亦有曰王曰監云者遂以為文意相屬編次其後而不知前之所謂王者指先王而言非若今王之為自稱也後之所謂監者乃監視之監而非啓監之監也其非命康叔之書亦眀矣讀書者優㳺涵泳沉潜反覆繹其文義審其語脉一篇之中前則尊諭卑之辭後則臣告君之語盖有不可得而强合者矣纂疏吳才老考究得梓材只前面是告戒臣下其後恐别是一篇不應王告臣下不稱朕予而自稱王斷簡殘編無從考正只得子言語句讀中有不曉者缺之又曰梓材後半篇又不知何處録得来此與他人言皆不領嘗與陳同父言陳曰每嘗讀亦不覺今思之誠然○吳才老辨梓材後半截不是梓材乃臣告君之辭未嘗如前一半稱王曰又稱汝為上告下之辭亦有此理又説梓材是洛誥中書甚好其他文字亦有錯亂而移易得好者然無如才老此様處恰恰好
  王曰封以厥庶民暨厥臣逹大家以厥臣逹王惟邦君大家巨室也孟子曰為政不難不得罪於巨室孔氏曰卿大夫及都家也以厥庶民暨厥臣逹大家則下之情無不通矣以厥臣逹王則上之情無不通矣王言臣而不言民者率土之濵莫非王臣也邦君上有天子下有大家能通上下之情而使之無間者惟邦君也纂疏陳氏大猷曰大家如晉六卿魯三家齊諸田楚昭屈景之屬左氏載封康叔以殷民七族陶氏至終葵氏即衛之大家也大家之情與國君常踈與國之臣民常親盖臣民素服屬于大家而大家之强阻亦臣民擁助之國君能撫其臣民由臣民以逹其情于天子而邦君之責盡矣○吕氏曰自康叔言則有臣民大家三等自王言之則率土皆王臣但言厥臣皆在其中矣○愚謂邦君處上下之間逹王必自逹大家始通上下之情其機括在大家得罪于大家巨室者不公正而無以服其心也此難以强力服而可以公心化以邦君一人公正之心能通乎一國臣民千萬人之心由之以通乎大家之心則以其下逹者而上逹其流通無滯礙也必矣汝若恒越曰我有師師司徒司馬司空尹旅曰予㒺厲殺人亦厥君先敬勞肆徂厥敬勞肆往姦宄殺人歴人宥肆亦見厥君事戕敗人宥恒常也師師以官師為師也尹正官之長旅衆大夫也敬勞恭敬勞来也徂往也歴人者罪人所過律所謂知情蔵匿資給也戕敗者毁傷四肢面目漢律所謂疻也此章文多未詳纂疏書康誥梓材洛誥諸篇有不可曉者今人都强觧去伯恭亦是如此説書自首至尾皆無一字理會不得如亦厥君先敬勞至戕敗人宥之類都不成文理不可曉○愚案此一節自當闕之今姑采合諸説解之曰汝若常發越謂羣臣言我有交相師師之三卿與正長之尹衆大夫之旅我意言我欲無虐殺人耳亦以其君先恭敬勞来其民為臣者遂往效君以敬勞遂與往日為姦宄者殺人者罪人所經歴者今皆寛宥與之為新羣臣遂亦見其君之事凡戕傷人毁敗人物者亦寛宥之矣君宥其大者臣亦宥其小者大意欲康叔率其臣以戒虐殺施寛宥也王啓監厥亂為民曰無胥戕無胥虐至于敬寡至于屬婦合由以容王其效邦君越御事厥命曷以引養引恬自古王若茲監㒺攸辟監三監之監康叔所封亦受畿内之民當時亦謂之監故武王以先王啓監意而告之也言王者所以開置監國者其治本為民而已其命監之辭盖曰無相與戕殺其民無相與虐害其民人之寡弱者則哀敬之使不失其所婦之窮獨者則聨屬之使有所歸保合其民率由是而容蓄之也且王所以責效邦君御事者其命何以哉亦惟欲其引掖斯民於生養安全之地而已自古王者之命監若此汝今為監其無所用乎刑辟以戕虐人可也纂疏陳氏大猷曰周禮建牧立伯以維邦國立左右監自黄帝已然監乃諸侯之長也康叔孟侯衛亦方伯連率故稱之為監案陳説勝受畿内民之説○吕氏曰效如效馬效羊致也致之邦君○愚謂三篇意相承而相濟康叔又為司㓂故命之多及于刑康誥于眀德慎罰悉矣不得已而云速由文王罰刑速由茲義率殺酒誥又懲羣飲而曰予其殺同于殺皆非得已也逮梓材告戒終矣慮康叔因前二篇屢及于殺而或輕于刑也故此篇惟以尚寛宥無刑辟為言仁哉武王其舜刑期無刑之心歟惟曰若稽田既勤敷菑惟其陳修為厥疆畎若作室家既勤垣墉惟其塗塈茨若作梓材既勤樸斵惟其塗丹雘稽治也敷菑廣去草棘也疆畔也畎通水渠也塗塈泥飾也茨盖也梓良材可為器者雘采色之名敷菑以喻除惡垣墉以喻立國樸斵以喻制度武王之所已為也疆畎塈茨丹雘則望康叔以成終云爾纂疏梓材有可疑者如稽田垣墉之喻却與無胥戕無胥虐之類不相似欲至於萬年惟王子子孫孫永保民却又似洛誥之文○陳氏大猷曰敷開墾也○爾雅田一嵗曰菑菑始去草也周禮廣尺深尺曰畎○馬氏曰卑曰垣髙曰墉○説文塈仰塗也○范𡩋曰茨茅蓋屋也○陳氏曰具粗曰樸致巧曰斵○唐孔氏曰雘采色名有青有朱丹雘則朱色者 愚謂三者之譬謂武王既盡勞以始之叔當因舊成就潤飾以終之不可變成規而隳前功也今王惟曰先王既勤用眀徳懐為夾庶邦享作兄弟方来亦既用眀徳后式典集庶邦丕享先王文王武王也夾近也懐逺為近也兄弟言友愛也泰誓曰友邦冢君方来者方方而来也既盡也先王盡勤用眀徳而懐来于上諸侯亦盡用眀徳而視效于下也后後王也式用也典舊典也集和輯也此章以後若臣下進戒之辭疑簡脱誤于此纂疏唐孔氏曰夾者人左右而夾之故言近夾音協○左氏以夾輔周室音甲○陳氏曰人心尊君親上之天惟用眀徳足以感動之○愚謂自此以後朱子既以為他書錯簡誤綴在此則觧説者不當復以為武王命康叔只云臣告君可也皇天既付中國民越厥疆土于先王越及也皇天既付中國民及其疆土于先王也纂疏尚書句讀有長者如皇天既付中國民越厥疆土于先王是一句肆王惟徳用和懌先後迷民用懌先王受命肆今也徳用用眀徳也和懌和悦之也先後勞来之也迷民迷惑染惡之民也命天命也用慰悦先王之克受天命者也纂疏陳氏大猷曰迷民未率故王惟用徳以和之使不乖懌之使不怨先以引于前後以助于後不惟以悦民心亦所以悦先王受命之心○愚案訓肆為今不若云肆故也遂也朱子謂為承上起下之辭書中肆字在句首者如肆類于上帝肆嗣王丕承基緒肆惟王其疾敬徳與上文肆往姦宄肆亦見厥君事皆故與遂之意耳舊讀肆字連上句者尤非又眀徳者人心虗靈不昧之理無上下之間亦無前後之間先王所勤用以懐諸侯諸侯所既用以享天子均用此眀徳也何上下之間乎王惟徳用徳即所謂眀徳後王所用以懌迷民及用以懌受命亦無非用此眀德也何前後之間乎已若茲監惟曰欲至于萬年惟王子子孫孫永保民已語辭監視也此人臣祈君永命之辭也案梓材有自古王若茲監罔攸辟之言而編書者誤以監為句讀而爛簡適有已若茲監之語以為語意相類合為一篇而不知其句讀之本不同文意之本不類也孔氏依阿其説于篇意無所發眀王氏謂成王自言必稱王者以覲禮考之天子以正遏諸侯則稱王亦强釋難通獨吳氏以為誤簡者為得之但謂王啓監以下即非武王之誥則未必然也纂疏愚謂曰萬年惟王若止于長有天下曰子子孫孫永保民則欲世王之久安天下也意實公天下而非私于王家人臣祈天永命忠愛無窮之心歟此篇只以殘編錯簡讀之庶免穿鑿




  書集傳纂疏卷四下
<經部,書類,書集傳纂疏>



  欽定四庫全書
  書集傳纂疏卷五     元 陳櫟 撰朱子訂定蔡氏集傳
  召誥左傳曰武王克商遷九鼎於洛邑史記載武王言我南望三途北望嶽鄙顧詹有河粤詹洛伊毋逺天室營周居於洛邑而後去則宅洛者武王之志周公成王成之召公實先經理之洛邑既成成王始政召公因周公之歸作書致告達之於王其書拳拳於歴年之久近反復乎夏商之廢興究其歸則以諴小民為祈天命之本以疾敬徳為諴小民之本一篇之中屢致意焉古之大臣其為國家長遠慮葢如此以召公之書因以召誥名篇今文古文皆有纂疏陳氏大猷曰成王實都鎬特往來朝諸侯祀清廟於洛故鎬京謂之宗周以為天下所宗也洛邑謂之成周又云東都以周道成於此也洛邑天下之至中鎬京天下之至險於洛定鼎以朝諸侯所以承天地沖和之氣宅土中以涖四海其示天下也公於鎬定都以壯基本所以據天下形勢之地處上游以制六合其慮天下也遠漢唐並建兩京其亦識形勢之所在而有得於成王周公之遺意歟○愚謂宅洛之事武王志之成王述之上告祖廟迭咨大臣一日而建千萬年宅中圖大之基謹重如此周公自洛歸鎬召公因作書誥王其忠愛尤在此葢以宅中圖大固難保大定功尤難王之在豐召之相宅固見宅中圖大之難矣召公拳拳以敬徳永命戒王敬不敬之異效凡七言之至謂不敬徳則必墜厥命其詞甚危見保大定功之尤難也序畧不言非矣○林氏曰豐在鄠縣東豐水鎬在長安西南昆明池所謂鎬池也鎬在豐東二十五里
  惟二月既望越六日乙未王朝歩自周則至于豐日月相望謂之望既望十六日也乙未二十一日也周鎬京也去豐二十五里文武廟在焉成王至豐以宅洛之事告廟也纂疏王氏曰以朏望明魄紀月以甲子紀日書法也○林氏曰漢書云周公攝政七年二月乙亥朔庚寅既望惟太保先周公相宅越若來三月惟丙午朏越三日戊申太保朝至于洛卜宅厥既得卜則經營成王在豐使召公先周公行相視洛邑越若來古語辭言召公於豐迤邐而來也朏孟康曰月出也三日明生之名戊申三月五日也卜宅者用龜卜宅都之地既得吉卜則經營規度其城郭宗廟郊社朝市之位越三日庚戌太保乃以庶殷攻位于洛汭越五日甲寅位成庶殷殷之衆庶也用庶殷者意是時殷民已遷於洛故就役之也位成者左祖右社前朝後市之位成也纂疏葉氏曰攻位者闢荆棘平髙下以定所經營之位也庶殷所已遷殷民也讎民為役則友民不言可知○林氏曰盤庚遷亳太王遷岐衞文遷楚丘皆卜今君臣既定議至洛乃卜洪範所以先乃心士民而後卜筮也太王聿來胥宇而後爰契我龜衛文望楚與堂而後卜云其吉皆是若翼日乙卯周公朝至于洛則達觀于新邑營周公至則徧觀新邑所經營之位纂疏蘇氏按後篇是日再卜乙卯十二日也○吕氏曰召公已成位周公方來觀上相之體然也越三日丁巳用牲于郊牛二越翼日戊午乃社于新邑牛一羊一豕一郊祭天地也故用二牛社祭用太牢禮也皆告以營洛之事纂疏丁巳十四日戊午十五日○孔氏曰郊以后稷配故牛二唐孔氏曰記及公羊皆曰養牲必二帝牛不吉以為稷牛○吕氏曰郊祭天社祭地○陳氏經曰郊不曰新邑郊在國外社在國内也○王氏曰先祭告郊社然後用工○陳氏大猷曰此盖即洛邑新立之郊社以告作洛於天地不告廟者在豐已告也時洛邑宗廟未成○愚案詩序言郊祀天地時傳非之謂合祭天地於圜丘古未有此瀆亂龎雜之禮則謂郊祭天地用二牛異於詩傳矣二孔說是兼泰誓傳言郊祭天社祭地與此自異越七日甲子周公乃朝用書命庶殷侯甸男邦伯書役書也春秋傳曰士彌牟營成周計文數揣髙低度厚薄仞溝洫物土方議逺邇量事期計徒庸慮材用書糇糧以令役於諸侯亦此意王氏曰邦伯者侯甸男服之邦伯也庶邦冢君咸在而獨命邦伯者公以書命邦伯而邦伯以公命命諸侯也纂疏甲子二十一日也自王乙未至豐到此凡三十日厥既命殷庶庶殷丕作丕作者言皆趨事赴功也殷之頑民若未易役使者然召公率以攻位而位成周公用以書命而丕作殷民之難化者猶且如此則其悅以使民可知也纂疏陳氏大猷曰言庶殷則諸侯可知○愚謂觀此則殷民之遷在未作洛之前明矣讀此篇當參看洛誥洛誥曰予惟乙卯朝至於洛師我卜河朔黎水云云此云乙卯周公朝至于洛其日同但洛誥言是日再卜耳乙卯至甲子十日乙卯日卜及觀新營丙辰不言事葢丁巳戊午將行郊社大禮前一日養精神而無為也己未至癸亥五日又不言事乃將用書丕作竭精神以有為也此五日中必會集臣庶如計丈數至調餱糧等役書一定然後甲子朝頒布之洛誥脫簡之在康誥者曰惟三月哉生魄周公初基至乃洪大誥治即是三月十六日己未戊午祭社後一日也曰大誥治即用書命丕作也細考之脗合無閒焉誰謂殘編斷簡中不可考見聖人經理之㣲密哉太保乃以庶邦冢君出取幣乃復入錫周公曰拜手稽首旅王若公誥告庶殷越自乃御事吕氏曰洛邑事畢周公將歸宗周召公因陳戒成王乃取諸侯贄見幣物以與周公且言其拜手稽首所以陳王及公之意葢召公雖與周公言乃欲周公聨諸侯之幣與召公之誥併達之王謂洛邑已定欲誥告殷民其根本乃自爾御事不敢指言成王謂之御事猶今稱人為執事也纂疏王氏曰庶邦冢君諸侯會於洛者洛邑成而獻幣所以為禮且致慶也○愚謂作洛之急務在化殷人而化殷之大本在於王身下文遂詳言之此召公納忠之大者幣特恭敬之寓耳取幣獨言庶邦而不及庶殷者盖用書命丕作無間於庶殷而取幣旅王不及於庶殷歟篇末奉幣供王之幣即此出取之幣前後相照應嗚呼皇天上帝改厥元子兹大國殷之命惟王受命無疆惟休亦無疆惟恤嗚呼曷其奈何弗敬此下皆告成王之辭託周公達之王也曷何也其語辭商受嗣天位為元子矣元子不可改而天改之大國未易亡而天亡之皇天上帝其命之不可恃如此今王受命固有無窮之美然亦有無窮之憂於是歎息言王曷其奈何弗敬乎盖深言不可以弗敬也又按此篇專主敬言敬則誠實無妄視聽言動一循乎理好惡用捨不違乎天與天同徳固能受天明命也人君保有天命其有要於此哉伊尹亦言皇天無親克敬惟親敬則天與我一矣尚何踈之有纂疏朱子召誥集觧曰此數句者一篇之大指也下文至篇中反復推衍此數句意耳○真氏曰詩云天位殷適使不挾四方亦改厥元子大國殷命之意○愚謂此元子字當與後元子哉對觀元子天之元子即大君者吾父母宗子之意此元子謂殷紂後元子謂成王天命靡常人君所以保天命惟敬耳殷王元子嘗受天命矣天竟改其命而王受之固有無窮之美然今日之受安知不為他日之改是亦無窮之憂也何可以不敬乎始末兩言嗚呼所以深警上心也天既遐終大邦殷之命兹殷多先哲王在天越厥後王後民兹服厥命厥終智藏瘝在夫知保抱擕持厥婦子以哀籲天徂厥亡出執嗚呼天亦哀于四方民其眷命用懋王其疾敬徳後王後民指受也此章語多難觧大意謂天既欲逺絶大邦殷之命矣而此殷先哲王其精爽在天宜若可恃者而商紂受命卒致賢智者退藏病民者在位民困虐政保抱擕持其妻子哀號呼天往而逃亡出見拘執無地自容故天亦哀民而眷命用歸於勉徳者天命不常如此今王其可不疾敬徳乎纂疏孔氏曰殷先哲王精神在天不能救者以紂不行敬故○唐孔氏曰夫猶人也言人人皆然○愚謂當如左氏故夫致死焉之夫殷祖宗之難憑藉如此言外之意謂成王今豈可盡恃太王王季文王也盖言天命不可恃祖宗不可恃惟敬徳庶可凝固天命而迓續祖徳耳敬徳而言疾最有力盖人心操則存捨則亡必𦂳着精神汲汲用工則莊敬日强而能敬苟悠悠玩怠則安肆日偷而不能敬矣後又言肆惟王其疾敬徳一篇綱領在敬字而敬字工夫又在疾字相古先民有夏天迪從子保面稽天若今時既墜厥命今相有殷天迪格保面稽天若今時既墜厥命從子保者從其子而保之謂禹傳之子也面鄉也視古先民有夏天固啓迪之又從其子而保佑之禹亦面考天心敬順無違宜若可為後世憑藉者今時已墜厥命矣今視有殷天固啓迪之又使其格正夏命而保佑之湯亦面考天心敬順無違宜亦可為後世憑藉者今時已墜厥命矣以此知天命誠不可恃以為安也纂疏林氏曰格與惟帝降格之格同降格而保佑之謂下臨之也○愚謂從其子而保之即天與子則與子之意開萬世傳子之端自禹始故於夏言從子保於商只言格保蒙上文也兩面稽天若即對越在天之意此盖謂天與祖宗皆不可恃也今沖子嗣則無遺壽耇曰其稽我古人之徳矧曰其有能稽謀自天稽考矧況也幼沖之主於老成之臣尤易踈逺故召公言今王以童子嗣位不可遺棄老成言其能稽古人之徳是固不可遺也况言其能稽謀自天是尤不可遺也稽古人之徳則於事有所証稽謀自天則於理無所遺無遺夀耇盖君天下者之要務故召公特首言之纂疏愚謂老成知古又能知天所賴以稽古道天道幸有夀耇如太公周畢諸公在不可遺也稽考古徳非夀耇者聞見之遠無所質稽考天意以定謀慮非夀耇者徳盛智明不能決也嗚呼有王雖小元子哉其丕能諴于小民今休王不敢後用顧畏于民碞召公歎息言王雖幼沖乃天之元子哉謂其年雖小其任則大也其者期之辭也諴和碞險也王其大能諴和小民為今之休美乎小民雖至㣲而至可畏王當不敢緩於敬徳用顧畏於民之碞險可也纂疏愚謂和小民今休矣猶欲王汲汲於畏民碞者民之碞險可畏常伏於太和盛美之中恃其已和且美而不顧慮以畏之則福兮禍伏險孰大焉故莊生曰人心險於山川不敢後句宜缺之王來紹上帝自服于土中旦曰其作大邑其自時配皇天毖祀于上下其自時中乂王厥有成命治民今休洛邑天地之中故謂之土中王來洛邑繼天出治當自服行于土中是時洛邑告成成王始政故召公以自服土中為言又舉周公嘗言作此大邑自是可以對越上天可以享答神祇自是可以宅中圖治成命者天之成命也成王而能紹上帝服土中則庶幾天有成命治民今即休美矣○王氏曰成王欲宅洛邑者以天事言則日東景朝多陽日西景夕多隂日南景短多暑日北景長多寒洛天地之中風雨之所會隂陽之所和也以人事言則四方朝聘貢賦道理均焉故謂之土中纂疏陳氏大猷曰君前臣名故稱旦舉周公之言以告謂今作大邑其自是而配天使仰無愧於天自是而毖祀使幽無愧於鬼神自是而宅中乂治使俯無愧於民王其有成命而治民今休可也周公所期如此之重王不可不思所以稱之○愚謂作洛之事召公任之而未嘗明言之至此方言服于土中而舉周公之言以見作洛所以配上帝奉祭祀成治功凝天命其重如此葢下文將自進其敬徳祈天之忠言所以先引周公期望之語以開其端也王先服殷御事比介于我有周御事節性惟日其邁言治人當先服乎臣也王先服殷之御事以親近副貳我周之御事使其漸染陶成相觀為善以節其驕淫之性則日進於善而不已矣王敬作所不可不敬徳言化臣必謹乎身也所處所也猶所其無逸之所王能以敬為所則動靜語黙出入起居無往而不居敬矣不可不敬徳者甚言其徳之不可不敬也纂疏王敬作所不可不敬徳只是一句○孔氏曰召公既述周公言又陳已意以終其戒言當先治服商御事之臣使比近我周治事之臣敬為所不可不敬之徳○林氏曰周遷殷民於洛葢與洛之民雜居其善惡之習不同非有以和一之不能相安以處故必有以服殷御事使親比介助周之御事然後可葢周御事習於教令無事服之以服殷御事為先也然服殷御事在節其性而已葢人性無不善殷人特化紂之惡是以不義之習遂與性成而忘反耳有以節之使日進於善則與周人何異哉然欲節民性在王所化王當敬為其所不可不敬之徳以率之非政刑所及也○陳氏大猷曰既以周臣率之使之相觀而善又以身率之使之下觀而化也殷臣化殷民亦視效之而化矣○愚按王敬作所不可不敬徳朱子本孔氏作一句說蔡氏以所字為句作兩句說真氏乙記以蔡說為長然蔡說實自吕氏所其無逸之觧發之殷人汙於舊染而其性流今欲節之使其性復亦惟化以敬徳耳敬者一心之主宰性即心所具之理也敬則此心收斂於天理之中而性可節不敬則此心放縱於人欲之偽而性日流日其邁即上達反天理而日進乎髙明之意也然王豈為化商而始勉於敬哉特自敬為我所不可不敬之徳而已謂之不可不敬葢敬者人心所當然而不可不然者非有所勉而然如飢食渇飲之常無所為而為者也能如是則敬盡於此而人化於彼矣我不可不監于有夏亦不可不監于有殷我不敢知曰有夏服天命惟有歴年我不敢知曰不其延惟不敬厥徳乃早墜厥命我不敢知曰有殷受天命惟有歴年我不敢知曰不其延惟不敬厥徳乃早墜厥命夏商歴年長短所不敢知我所知者惟不敬厥徳即墜其命也與上章相古先民之意相為出入但上章主言天眷不足恃此則直言不敬徳則墜厥命爾纂疏林氏曰古人於天命不以為必有不以為必無召公於歴年不其延皆不敢知者疑之也至謂敬徳則歴年不敬徳則墜命則無可疑者今王嗣受厥命我亦惟兹二國命嗣若功王乃初服今王繼受天命我謂亦惟此夏商之命當嗣其有功者謂繼其能敬徳而歴年者也况王乃新邑初政服行教化之始乎纂疏愚謂王乃初服者善始可以占終法二國之敬徳而歴年尤當謹於初服也此句吕蔡以屬上章孔朱真陳以冠下章使與初生初服宅新邑為一套亦通但此句實結上生下若生子一段言語實因此句而申明之嗚呼若生子㒺不在厥初生自貽哲命今天其命哲命吉凶命歴年知今我初服歎息言王之初服若生子無不在於初生習為善則善矣自貽其哲命為政之道亦猶是也今天其命王以哲乎命以吉凶乎命以歴年乎皆不可知所可知者今我初服如何爾初服而敬徳則亦自貽哲命而吉與歷年矣宅新邑肆惟王其疾敬徳王其徳之用祈天永命宅新邑所謂初服也王其疾敬徳容可緩乎王其徳之用而祈天以歴年也纂疏集觧王之初服不可不謹其習猶子之初生不可不慎初所教葢習於上則智習於下則愚矣故今天命正在初服之時敬徳則哲則吉則歴年不敬徳則愚則凶則短折也○天無一物之不體已知我初服宅洛矣王其可不疾敬徳哉所以求天永命者惟在徳而已矣王乃初服至命厯年為一節知今我初服至祈天永命為一節○吕氏曰哲命者人心所有之明哲非自外來人自初生而保養乃可以全其善也○林氏曰天以正性命人初無智愚之别所以有智愚於己取之而已下愚為自暴自棄則上智豈非自貽乎○葉氏曰哲命以哲為天所命也○眞氏曰天命至公不可以求而得曰祈者盖一於用徳乃不祈之祈也○愚按吕林皆以哲命為性命之命然哲命命哲不應遽有性命眷命之分當以葉氏之說為正明哲之性與生俱生初生之時習於善則明可作哲習於惡則靡哲而愚哲則為天所命愚則天不命之是自貽哲命如所謂自求多福此所謂罔不在厥初生時自貽哲命者也王之初服亦猶是耳此一節發明王乃初服之意葢今日作新邑而自服土中乃所謂初服是又中天下定四海之一初也天之命吉命凶判於此王之能敬徳祈永命與不能亦判於此召公所以欲王乗此一初之機而疾敬徳也疾敬徳則能用徳矣疾云者欲乗此機而速勉之有今㒺後之謂也疾敬徳者勿失此機於今日之初而能用徳以祈天者可永命於千萬年之久今此一初豈可又以悠悠失之哉肆惟王其疾敬徳葢申上文王其疾敬徳之語而致重複懇切之意云其惟王勿以小民淫用非彞亦敢殄戮用乂民若有功刑者徳之反疾於敬徳則當緩於用刑勿以小民過用非法之故亦敢於殄戮用治之也惟順導民則可有功民猶水也水泛濫横流失其性矣然壅而遏之則害愈甚惟順而導之則可以成功其惟王位在徳元小民乃惟刑用于天下越王顯元首也居天下之上必有首天下之徳王位在徳元則小民皆儀刑用徳於下於王之徳益以顯矣纂疏陳氏大猷曰徳元猶乾元坤元之始生萬物者也一說元好生之仁徳也○愚按至此則淫用非彞之民化為刑用徳元之民正所謂順導之而有功者王奚以尚刑不尚徳為哉嗣若功若有功難以强觧宜缺之上下勤恤其曰我受天命丕若有夏歴年式勿替有殷歴年欲王以小民受天永命其亦期之辭也君臣勤勞期曰我受天命大如有夏歴年用勿替有殷歴年欲兼夏殷歴年之永也召公又繼以欲王以小民受天永命葢以小民者勤恤之實受天永命者歴年之實也蘇氏曰君臣一心以勤恤民庶幾王受命歴年如夏商且以民心為天命也纂疏以小民如以某師之以○林氏曰王能敬徳於上而小民儀刑於下則天永命之所謂用小民而受永命也○吕氏曰召公拳拳言小民者國之根本全在小民其興其亡不在大族不在諸侯止在小民之身○陳氏曰小民人所易忽澤及小民則無不及矣堯之不虐無告文王之施仁先四者是也○愚謂勤恤即無疆惟恤之恤上下勤勞以軫無疆之恤惟期於兼二代之歴年非他有以也惟欲王以小民受永命耳三節三言小民始戒王以非彞殄戮之繼欲以元徳儀刑之末欲以之而受永命以之者何惟尚徳不尚刑知其生雖至㣲而闗於天命者至大至久也○真氏曰前言王其徳之用祈天永命此言欲王以小民受天永命永命之道無他惟用徳與愛小民而已徳及小民方為用徳之至也又曰一篇之中言敬者凡七八曰曷其奈何弗敬曰王敬作所不可不敬徳曰王其疾敬徳兩言不敬厥徳早墜厥命曰肆惟王其疾敬徳言之諄望之切老臣事少主惓惓之心也異時成王享百年之壽而周卜世卜年卒過其歴然後知召公之言真人主之藥石國家之蓍龜也哉拜手稽首曰予小臣敢以王之讐民百君子越友民保受王威命明徳王末有成命王亦顯我非敢勤惟恭奉幣用供王能祈天永命讐民殷之頑民與三監叛者百君子殷之御事庶士也友民周之友順民也保者保而不失受者受而無拒威命明徳者徳威徳明也末終也召公於篇終致敬言予小臣敢以殷周臣民保受王威命明徳王當終有天之成命以顯於後世我非敢以此為勤惟恭奉幣帛用供王能祈天永命而已盖奉幣之禮臣職之所當恭而祈天之寶則在王之所自盡也又按恭奉幣意即上文取幣以錫周公而旅王者葢當時成王將舉新邑之祀故召公奉以助祭云纂疏薛氏曰先讐民後友民作洛以鎮商民為先也與前言先服殷御事同意○陳氏大猷曰篇終復總始末之要以告王敢以讐民等保受威命明徳者因庶殷侯甸和會作洛而言敢以者自任之辭如命侯甸殷庶即王之威命來紹自服即王之明徳先行相宅以後皆保受也王末有成命與上王厥有成命相應王亦顯與上越王顯相應我非敢自居其勤慮王以人心已從天命已定而自足也惟恭奉前所取以旅王之幣待王能祈天永命將以致慶而已期望不已之意可謂婉而篤矣記曰頌而無謟諫而無驕召誥以之○愚謂讐民百君子友民即指庶殷侯甸和會作洛之人也所謂能祈天永命不過上文敬徳愛小民之事敬徳愛小民即祈天永命之能也上文已盡之故於篇終特以能字該之
  洛誥洛邑既定周公遣使告卜史氏錄之以為洛誥又并記其君臣答問及成王命周公留治洛之事今文古文皆有○按周公拜手稽首以下周公授使者告卜之辭也王拜手稽首以下成王授使者復公之辭也王肇稱殷禮以下周公教成王宅洛之事也公明保予沖子以下成王命公留後治洛之事也王命予來以下周公許成王留洛君臣各盡其責難之辭也伻來以下成王錫命毖殷命寧之事也戊辰以下史又記其祭祀冊誥等事及周公居洛嵗月久近以附之以見周公作洛之始終而成王舉祀發政之後即歸於周而未嘗都洛也纂疏因讀尚書曰其間錯誤觧不得處煞多昔伯恭觧書因問之曰尚書還有觧不通處答曰無有因舉洛誥問之云據成王只使周公往營洛故伻來獻圖及卜成王未嘗一日居洛後面如何却與周公有許多答對又云王在新邑此如何觧伯恭無以答後得渠書云誠有觧不得處○洛誥之文有不可曉者其後乃言王在新邑而其前已屢有答問之詞矣○三盤五誥之類實是難曉若要添減字硬說將去儘得然即是穿鑿恐終無益耳○葉氏曰此篇當與召誥參看○王氏安石曰此誥有不可知者當缺之而釋其可知者○愚按此篇大可疑者惟有公告王宅洛行祀出命之辭而不載王至洛之事與其日月觀十二月在洛祭告命周公留治洛之事尚謹書之則自三月後至十二月前此數月中至洛之大事其書之也必矣觀此篇首章九句脫簡在康誥之首則王親至洛行祀出命等事其脫簡又可想矣且孺子其朋及汝惟沖子惟終等處聱牙難通上下不續又王曰公功棐廸篤之下無周公答辭而即繼以王曰豈非此等處有脱簡錯簡耶細推詳之可見
  周公拜手稽首曰朕復子明辟此下周公授使者告卜之辭也拜手稽首者史記周公遣使之禮也復如逆復之復成王命周公往營成周周公得卜復命於王也謂成王為子者親之也謂成王為明辟者尊之也周公相成王尊則君親則兄之子也明辟者明君之謂先儒謂成王幼周公代王為辟至是反政成王故曰復子明辟夫有失然後有復武王崩成王立未嘗一日不居君位何復之有哉蔡仲之命言周公位冢宰正百工則周公以冢宰總百工而已豈不彰彰明甚矣乎王莽居攝幾傾漢鼎皆儒者有以啟之是不可以不辨○蘇氏曰此上有脱簡在康誥自惟三月哉生魄至洪大誥治四十八字纂疏孔氏曰周公言我復還明君之政於子子成王○王氏安石曰復如復逆之復成王命公往營成周公得卜復命於王曰子親之也曰明辟尊之也先儒以周公代王為辟至是反政以書攷之周公位冢宰正百工而已未嘗代王為辟何復之有按闢孔註始於荆公蔡傳采之○程子曰猶言告嗣天子王矣○葉氏曰復如孟子有復於王書說復于王之復明堂位云周公踐天子位漢儒之言云爾不足信也○愚按王莽廢漢孺子嬰為定安公執其手流涕曰昔周公攝位終得復子明辟今予獨廹皇天威命不得如意葢因孔氏釋經之誤莽遂借此以文其姦云右此章上當移元洛誥脫簡冠於首而讀之王如弗敢及天基命定命予乃𦙍保大相東土其基作民明辟凡有造基之而後成成之而後定基命所以成始也定命所以成終也言成王幼沖退託如不敢及知天之基命定命予乃繼太保而往大相洛邑其庶幾為王始作民明辟之地也洛邑在鎬京東故曰東土纂疏公不欲斥言王幼不能故言王若不敢及天之初命定命○王氏炎曰承天命以作新邑是謂基命都邑既成久安長治是謂定命予惟乙卯朝至于洛師我卜河朔黎水我乃卜澗水東瀍水西惟洛食我又卜瀍水東亦惟洛食伻來以圖及獻卜乙卯即召誥之乙卯也洛師猶言京師也河朔黎水河北黎水交流之内也澗水東瀍水西王城也朝會之池瀍水東下都也處商民之地王城在澗瀍之間下都在瀍水之外其地皆近洛水故兩云惟洛食也食者史先定墨而灼龜之兆正食其墨也伻使也圖洛之地圖也獻卜獻其卜之兆辭也纂疏張氏曰王者以民為重故曰師○袁氏曰黎水言河朔則知澗瀍皆河南○陳氏經曰先言惟洛食即今河南後言惟洛食即今洛陽言公於洛卜此二處也召誥曰太保朝至於洛卜宅則卜乃召公卜今周公曰我卜者二公同心同謀召公之卜即周公之卜也○蘇氏曰黎水今黎陽也營洛以處殷民民重遷以河朔為近便卜不吉然後卜洛也○吕氏曰意在河朔近地者商民之心意在洛邑地中者周公之心列二說以聽於天而已先卜黎者先人後己也黎不吉卜洛而吉公之心即天之心也無間故無違也○史氏漸曰澗東瀍西即洛之中澗水東即洛之偏洛邑居天下之中伊洛瀍澗周流其間天子南向則澗在洛之右瀍在洛之左公於澗瀍之中卜而告吉遂營王城以建王宫定郊社宗廟是為郟鄏今河南是也又循之左越瀍水之東卜又告吉遂營下都名曰成周又曰東郊以居殷民今洛陽是也二城相距葢十有八里王拜手稽首曰公不敢不敬天之休來相宅其作周匹休公既定宅伻來來視予卜休恒吉我二人共貞公其以予萬億年敬天之休拜手稽首誨言此王授使者復公之辭也王拜手稽首者成王尊異周公而重其禮也匹配也公不敢不敬天之休命來相宅為周匹休之地言卜洛以配周命於無窮也視示也示我以卜之休美而常吉者也二人成王周公也貞猶當也十萬曰億言周公宅洛規模宏逺以我萬億年敬天休命故又拜手稽首以謝周公告卜之誨言纂疏吕氏曰營洛實配宗周匹者對宗周之辭我與公共貞固守此基業以予者使之之辭倚之者甚重而望之者甚長也○王氏十朋曰詩作豐伊匹與匹休同意○夏氏曰貞如厥賦貞相當也王欲與公共當此吉卜○王氏曰凡卜有貞其吉凶者太卜言國大遷大師則貞龜○愚按視與示同古字通用漢書凡示字例作視十萬曰億秦誓又云百萬曰億不同何也詩禾三百億鄭注十萬曰億毛云萬萬曰億孔䟽今九章筭術皆以萬萬為億鄭以古數言之韋昭註楚語曰十萬曰億古數也秦始以萬萬為億百萬為億未見所本周公曰王肈稱殷禮祀于新邑咸秩無文此下周公告成王宅洛之事也殷盛也與五年再殷祭之殷同秩序也無文祀典不載也言王始舉盛禮祀於洛邑皆序其所當祭者雖祀典不載而義當祀者亦序而祭之也○吕氏曰定都之初肈舉盛禮大饗羣祀雖祀典不載者咸秩序而祭之有告焉有報焉有祈焉始建新都昭格上下告成事也雨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時若大役以成報神賜也自今以始永奠中土祈鴻休也後世不知祭祀之義鬼神之徳觀周公首以祀於新邑為言若濶於事情者抑不知人主臨鎮新都之始齋祓一心對越天地達此精明之徳放諸四海無所不準而助祭諸侯下逮胞翟之賤亦皆有孚顒若收其放而合其離葢格君心萃天下之道莫要於此宜周公以為首務也纂疏自此以下漸不可曉葢不知是何時所言傳䟽以為王與公俱在洛對問之言葉氏以為王得卜而至洛既祭復歸鎬因留公居守而公有此言皆不可考○董氏曰易曰殷薦之上帝禮有殷祭殷奠皆取殷盛之義○愚謂王氏云此殷禮疑即篇末十二月戊辰之祭史述其語於前而記其事於後也竊意十二月之祭不過以周公留治洛之事就冬烝以告文武廟耳此曰殷禮曰秩無文必作新邑後就新邑舉非常大祭祀豈十二月特牛之祀足以當之三月後至十一月必嘗親至洛行大祀禮受大朝賀發大號令今脫去矣自此下至無逺用戾乃洛邑既成公自洛還鎬告王以宅洛所當行之事而請王以行及自陳欲退老之辭也繼此云云述往復之辭而有錯誤之簡者也証之召誥公定宅後嘗還鎬京觀召公取諸侯之幣以錫公由公以達王則可見矣孺子其朋以下必有訛誤脫簡漏却王祀新邑等必在此處無疑也况梓材庶邦享集丕享等語其為敬識百辟享之上下文脱簡在彼尤為顯然乎予齊百工伻從王于周予惟曰庶有事周公言予整齊百官使從成王于周謂將適洛時也予惟謂之曰庶幾其有所事乎公但㣲示其意以待成王自教詔之也纂疏愚謂有事即祀事也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古人於祭祀皆曰有事周公言我整齊共營洛之百官使從王于宗周我惟謂曰王庶幾將行祀事於新邑乎㣲示此意於百官待王自教詔之今王即命曰記功宗以功作元祀惟命曰汝受命篤弼功宗功之尊顯者祭法曰聖王之制祭祀也法施於民則祀之以死勤事則祀之以勞定國則祀之能禦大災則祀之能捍大患則祀之葢功臣皆祭於大烝而勲勞之最尊顯者則為之冠故謂之元祀周公教成王即命曰記功之尊顯者以功作元祀矣又惟命之曰汝功臣受此襃賞之命當益厚輔王室葢作元祀既以慰答功臣而又勉其左右王室益圖久大之業也丕視功載乃汝其悉自教工丕大視示也功載者記功之載籍也大視功載而無不公則百工效之亦皆公也大視功載而或出於私則百工效之亦皆私也其公其私悉自汝教之所謂乃汝其悉自教工也上章告以襃賞功臣故戒其大視功載者如此纂疏王氏曰記功若紀於太常藏在盟府之類○吕氏曰洛邑既成周業既定論創業元勲不可後也功臣之冠天下觀瞻鎮服羣下實係此舉論功莫先於宗言宗則凡功臣可得而推矣報功莫重於祀言祀則凡慶賞可得而推矣○呉氏曰已死者祀之生者載以旌之○愚謂公因告王今當即出命曰新邑之祀將前所記錄創業功臣之宗勲勞最顯者以其功列之大祀使與享矣又當專命羣臣曰汝之受命而能厚輔王室者亦將大視其功而紀載於冊書以功作元祀所以報功臣於既往丕視功載所以勵功臣於方來載之今日又將祀之後日也公又謂王言上即命惟命二說乃汝其悉自教詔於百工其機雖自公發之其教當自王出之也孺子其朋孺子其朋其往無若火始燄燄厥攸灼敘弗其絶孺子稚子也朋比也上文百工之視傚如此則論功行賞孺子其可少徇比黨之私乎孺子其少徇比黨之私則自是而往有若火然始雖燄燄尚㣲而其灼爍將次第延爇不可得而撲滅矣言論功行賞徇私之害其初甚㣲其終至於不可遏絶所以嚴其辭而禁之於未然也纂疏林氏曰如漢之朋黨始於甘陵南北部唐之朋黨始於牛李其終縉紳稔禍海内塗炭是也○愚謂自此以下必有脫誤如二孺子句及灼敘等語皆不可曉與上文本不相貫所當缺疑厥若彞及撫事如予惟以在周工往新邑伻嚮即有僚明作有功惇大成裕汝永有辭其順常道及撫國事常如我為政之時惟用見在周官勿參以私人往新邑使百工知上意嚮各就有僚明白奮揚而赴功惇厚博大以裕俗則王之休聞亦永有辭於後世矣纂䟽吕氏曰漢文近於惇大成裕而無所謂明作有功漢宣近於明作有功而無所謂惇大成裕○愚謂彰明振作以有功績而又惇厚廣大以成寛裕是立精明之治功而存渾厚之治體也惟以在周工往新邑乃是欲王以從王於宗周之百工往之新邑也此八字却與前予齊百工伻從王於周相照應公曰已汝惟沖子惟終周之王業文武始之成王當終之也此上詳於記功教工内治之事此下則統御諸侯教養萬民之道也纂疏當惟其終猶伊尹言慎厥終汝其敬識百辟享亦識其有不享享多儀儀不及物惟曰不享惟不役志于享凡民惟曰不享惟事其爽侮此御諸侯之道也百辟諸侯也享朝享也儀禮物幣也諸侯享上有誠有偽惟人君克敬者能識之識其誠於享者亦識其不誠於享者不在幣而在於禮幣有餘而禮不足亦所謂不享也諸侯惟不用志於享則國人化之亦皆謂上不必享矣舉國無享上之誠則政事安得不至於差爽僣侮隳王度而為叛亂哉人君可不以敬存心辨之於早而察之於㣲乎纂疏幣有餘而禮不足者往往有輕上之心以為可以幣交曰吾幣足矣何以禮為如是者猶不享也○蘇氏曰小人賄以悅人必簡於禮公戒王責諸侯以禮不以幣恐其役志乎物而不役志乎禮則諸侯慢而王室輕矣春秋傳曰晉趙文子為政薄諸侯之幣而重其禮魯穆叔曰自今以往兵其少弭矣列國之卿輕幣重禮猶足以服人心況天子乎唐衰君臣皆可以賄取方鎮皆貢羨餘行苞苴而天子失政以至於亡周公之戒至矣○愚謂此因將往新邑受諸侯朝享而言亦因召公取諸侯之幣以旅王而言也乃惟孺子頒朕不暇聽朕教汝于棐民彞汝乃是不蘉乃時惟不永哉篤敘乃正父㒺不若予不敢廢乃命汝往敬哉兹予其明農哉彼裕我民無逺用戾此教養萬民之道也頒朕不暇未詳或曰成王當頒布我汲汲不暇者聽我教汝所以輔民常性之道汝於是而不勉焉則民彞泯亂而非所以長久之道矣正父武王也猶今稱先正云者篤者篤厚而不忘敘者先後之不紊言篤敘武王之道無不如我則人不敢廢汝之命矣吕氏曰武王没周公如武王故天下不廢周公之命周公去成王如周公則天下不廢成王之命戾至也王往洛邑其敬之哉我其退休田野惟明農事葢公有歸老之志矣彼謂洛邑也王於洛邑和裕其民則民將無逺而至焉纂疏陳氏經曰汝當頒我前日未暇為之事一一行之○或曰武王撥亂反正故稱正父○愚按此一節除汝往敬哉兹予其明農哉二句外餘當缺之味此二句可見公時在鎬欲王往新邑而已將退老也此章之下當必有公從王至新邑舉祀發命之事而今缺矣王若曰公明保予沖子公稱丕顯徳以予小子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文武烈奉答天命和恒四方民居師此下成王答周公及留公也大抵與上章參錯相應明顯明之也保保祐之也稱舉也和者使不乖也恒者使可久也居師者宅其衆也言周公明保成王舉大明徳使其上之不忝於文武仰不愧天俯不怍人也纂疏愚謂此王既至洛舉祀後與公言將留公治洛先敘述公之功徳以慰藉之也惇宗將禮稱秩元祀咸秩無文宗功宗之宗也下文宗禮同將大也纂疏孔氏曰厚尊大禮舉秩大祀蘇氏曰言此事皆賴公之功而成也○愚謂此葢王述已行之事之辭即答公所謂王肇稱殷禮祀於新邑咸秩無文也惟公徳明光于上下勤施于四方旁作穆穆迓衡不迷文武勤教予沖子夙夜毖祀旁無方所也因上下四方為言穆穆和敬也迓迎也言周公之徳昭著於上下勤施於四方旁作穆穆以迎治平不迷失文武所勤之教於天下公之徳教加於時者如此予沖子夫何為哉惟早夜以謹祭祀而已葢成王知周公有退休之志故示其所以留之之意也纂疏陳氏大猷曰不曰已太平方且和敬以迓之而已治猶未治也使以為既平則無亹亹方進之意盈而不可久矣○唐孔氏曰衞獻公言政由𡩋氏祭則寡人意亦略似言祭則我小子迓太平明教化皆委重於公也○愚謂此王推美歸重於公猶欲其益因徳業之盛而加自强不息之誠我小子但主祀而已此已示留公之意矣王曰公功棐廸篤罔不若時言周公之功所以輔我啓我者厚矣常常如是未可以言去也王曰公予小子其退即辟于周命公後此下成王留周公治洛也成王言我退即居於周命公留後治洛葢洛邑之作周公本欲成王遷都以宅天下之中而成王之意則未欲捨鎬京而廢祖宗之舊故於洛邑舉祀發政之後即欲歸居於周而留周公治洛謂之後者先成王之辭猶後世留守留後之義先儒謂封伯禽以為魯後者非是考之費誓東郊不開乃在周公東征之時則伯禽就國葢已久矣下文惟告周公其後其字之義益可見其為周公不為伯禽也纂疏上文王曰兩段周公無答辭疑有闕文成王言我當歸即政於宗周而命公留於洛猶唐節度留後之意○史丞相說書亦有好處如命公後舊說云命伯禽為周公後史云成王既歸命周公在後看公定予往已一言便見得周公在後之意○真氏曰按史記魯世家伯禽即位之後管蔡等反淮夷徐戎亦並興於是伯禽帥師伐之於肹遂平徐戎據此則蔡說當矣○愚謂成王自言其退即辟於周味退之一辭則王時進在洛邑可知是時已行祀發政將還鎬京據身在洛邑言故以還歸宗周為退退固王之謙詞亦述往返語勢之當然耳先儒於此皆忽之故不敢質言此章為王至洛後之辭也四方廸亂未定于宗禮亦未克敉公功宗禮即功宗之禮也亂治也四方開治公之功也未定功宗之禮故未能敉公功也敉功者安定其功之謂即下文命寧者也纂疏迪順也四方雖已順治猶未定於尊公之禮未有以撫安公之功迪將其後監我士師工誕保文武受民亂為四輔將大也周公居洛啓大其後使我士師工有所監視大保文武所受於天之民而治為宗周之四輔也漢三輔葢本諸此今按先言啓大其後而繼以亂為四輔則命周公留後於洛明矣纂疏周公在後監我百官士也師也公也四輔猶四鄰○愚謂王制曰設四輔及三公四輔左輔右弼前疑後丞也引王制之四輔觧此四輔亦與朱子四鄰之說合王以治為四輔之大臣望公下文公以治為四方之新君望王君臣交相期望意相照應王曰公定予往已公功肅將祗歡公無困哉我惟無斁其康事公勿替刑四方其世享定爾雅曰止也成王欲周公止洛而自歸往宗周言周公之功人皆肅而將之欽而恱之宜鎮撫洛邑以慰懌人心毋求去以困我也我惟無厭其安民之事公勿替所以監我士師工者四方得以世世享公之徳也呉氏曰前漢書兩引公無困哉皆以哉作我當以我為正纂疏此王與公決而歸之言也公定居洛予往歸周已公無困哉言公無以事自困猶漢所謂閔勞公以官職之事也○張氏曰公之功如此猶肅敬以自將謂不驕矜人皆敬之恱之○真氏曰公功如此而猶以肅自將以敬自樂可見公之盛徳○王氏炎曰無替其所以示儀刑於我者○愚按此章之上必有公答王之辭葢不許王留後之請也所以王言公止我往歸周矣公無困我是以不許留為困之其辭危勿替刑以下其望逺又上章言予沖子夙夜毖祀成王全倚重於公而已僅主祭宜公未許留至此曰我惟無倦於康安之事是王能以安天下自任而不全倚於公宜公下章幡然許留也周公拜手稽首曰王命予來承保乃文祖受命民越乃光烈考武王𢎞朕恭此下周公許成王留等事也來者來洛邑也承保乃文祖受命民及光烈考武王者答誕保文武受民之言也責難於君謂之恭𢎞朕恭者大其責難之義也纂疏陳氏曰𢎞大我事君之恭孺子來相宅其大惇典殷獻民亂為四方新辟作周恭先曰其自時中乂萬邦咸休惟王有成績典典章也殷獻民殷之賢者也言當大厚其典章及殷之獻民葢文獻者為治之大要也亂治也言成王於新邑致治為四方新主也作周恭先者人君恭以接下以恭而倡後王也公又言其自是宅中圖治萬邦咸底休美則王其有成績矣此周公以治洛之效望之成王也纂疏愚按孺子來相宅乃公述王之此行也作周恭先為周家恭敬之王之先以恭而率先夫後之為王者也曰者公期望於王之辭其自時中乂其即將然之辭也予旦以多子越御事篤前人成烈答其師作周孚先考朕昭子刑乃單文祖徳多子者衆卿大夫也唐孔氏曰子者有徳之稱大夫皆稱子師衆也周公言我以衆卿大夫及治事之臣篤厚文武成功以答天下之衆也孚信也作周孚先者人臣信以事上以信而倡後人也考成也昭子猶所謂明辟也親之故曰子刑儀刑也單殫也言成我明子儀刑而殫盡文王之徳葢周公與羣臣篤前人成烈者所以成成王之刑乃殫文祖徳也此周公以治洛之事自效也纂疏吕氏曰考察我告子之言乃盡本於文祖之徳葢文徳之精㣲皆在此自加考察可也○愚謂作周孚先為周家孚信之臣之先以信而率先夫後之為臣者也亂為四方新辟當與前亂為四輔對觀作周孚先當與前作周恭先對觀葢公與王交相期望各盡責任之辭考朕昭子刑即答前公勿替刑之言此云昭示子之儀刑則勿替刑其為勿替示王以儀刑明矣○陳氏大猷曰此處上下疑有缺文伻來毖殷乃命寧予絶句以秬鬯二卣曰明禋拜手稽首休享此謹毖殷民而命寧周公也秬黒黍也一稃二米和氣所生鬯鬱金香草也卣中尊也明潔禋敬也以事神之禮事公也蘇氏曰以黑黍為酒合以鬱鬯所以祼也宗廟之禮莫盛於祼王使人來戒敕庶殷且以秬鬯二卣綏寧周公曰明禋曰休享者何也事周公如事神明也古者有大賔客以享禮禮之酒清人渇而不飲肉乾人飢而不食也故享有體薦豈非敬之至者則其禮如祭也歟纂疏愚謂自此至萬年其永觀朕子懐徳乃王歸鎬後使人來勞周公公因祭文武而全載其祝辭也寧如歸寧父母之寧曰明禋拜手稽首休享者述王命使之辭曰此明潔以禋祀之酒今拜稽而致休美以享公焉敬之至者其禮如祭傳曰享有體薦一証也記曰君子敬則用祭器又一証也碎分不貫必通全章說之不敢越宿如不宿肉君言不宿於家蔡氏謂與三宿之宿同宿乃進爵也惠篤敘至朕子懐徳此祝辭全文不必分為二節祝辭之意云願惠順篤厚而有次敘身其康彊無有遇自已之疾子孫逢吉萬年厭飽文武之徳焉此公自致禱祝之辭也殷人亦引長夀考王使殷人乃皆承順其教條次序將萬年永觀法朕子而懐其徳焉朕子指成王曰王尊之曰朕子親之此公為王禱祝之辭也雖曰祝辭然禱祝之中有規勉之意末二句歸重於王然非徒徼福於先王而已也予不敢宿則禋于文王武王宿與顧命三宿之宿同禋祭名周公不敢受此禮而祭於文武也惠篤敘無有遘自疾萬年厭于乃徳殷乃引考此祭之祝辭周公為成王禱也惠順也篤敘與篤敘乃正父同順篤敘文武之道身其康强無有遘遇自罹疾害者子孫萬年厭飽乃徳殷人亦永夀考也纂疏陳氏大猷曰惠順文武之道篤敘而行之王伻殷乃承敘萬年其永觀朕子懐徳承聽受也敘教條次第也王使殷人承敘萬年其永觀法我孺子而懐其徳也葢周公雖許成王留洛然且謂王伻殷者若曰遷洛之民我固任之至於使其承敘萬年則實係於王也亦責難之意與召誥末用供王能祈天命語脉相類纂疏張氏曰觀此書周公不敢當成王秬鬯之禮則天子之禮樂公其敢當而安之乎所以春秋於魯之郊禘皆貶其僣成王之賜伯禽之受失可見也戊辰王在新邑烝祭嵗文王騂牛一武王騂牛一王命作册逸祝册惟告周公其後王賔殺禋咸格王入太室祼此下史官記祭祀册誥等事以附篇末也戊辰十二月之戊辰日也是日成王在洛舉烝祭之禮曰嵗云者嵗舉之祭也周尚赤故用騂宗廟禮太牢此用特牛者命周公留後於洛故舉盛禮也逸史佚也作册者册書也逸祝册者史逸為祝册以告神也惟告周公其後者祝册所載更不他及惟告周公留守其後之意重其事也王賔猶虞賔杞宋之屬助祭諸侯也諸侯以王殺牲禋祭祖廟故咸至也太室清廟中央室也祼灌也以圭瓉酌秬鬯灌地以降神也王命周公後作册逸誥在十有二月逸告者史逸誥周公治洛留後也在十有二月者明戊辰為十二月日也惟周公誕保文武受命惟七年呉氏曰周公自留洛之後凡七年而薨也成王之留公也言誕保文武受民公之復成王也亦言承保乃文祖受命民越乃光烈考武王故史臣於其終計其年曰惟周公誕保文武受命惟七年葢終始公之辭云纂疏張氏曰公輔成王大保文武所受命至此為七年矣○愚謂此三節史臣記王在洛以留公治洛之事祭告文武及命公也戊辰先儒謂七年十二月晦日唐孔氏推之謂是嵗三月丙午朏閠九月辛未朔小則十二月三十日戊辰晦周十二月建亥之月也其言良是上言逸祝册告文武之册也下言作册逸誥告命周公之册也重其事故既廟祭而册祝先王又因廟祭而册命周公也前言戊辰而結以在十有二月明戊辰為十二月之戊辰言十二月而繼以惟周公誕保文武受命惟七年明十二月為此七年之十二月也此乃古史記載倒文法也此章次第當在成王至洛舉大祀行大政之後與公别而歸鎬之前今以尾王歸鎬後遣使寧公之下次序倒矣其錯簡顛倒邪抑史追書之也不可考矣惟七年有二說蔡本葉呉今從張氏者按記云七年致政於成王王肅於金縢末云武王年九十三冬十一月崩其明年稱元年周公攝政遭流言東征三年而歸制禮作樂出入四年六年而成七年營洛邑歸政成王武王崩時成王年已十三至是年二十王肅此說與記合七年始終班班可考葉呉留洛七年而後公薨之說未見所據何苦捨有據之說而從此乎古無年號只得表之曰周公誕保文武受命之七年亦如左氏所謂會於沙隨之嵗溴梁之明年之類耳兼之康誥脫簡之惟三月哉生魄蔡傳既曰周公攝政七年之三月矣此云惟七年乃曰留洛之後七年而薨豈應攝政至是恰第七年留後至薨又恰七年邪由此言之則知蔡傳二說自相牴牾康誥得之而洛誥失之也
  多士商民遷洛者亦有有位之士故周公洛邑初政以王命總呼多士而告之編書者因以名篇亦誥體也今文古文皆有○呉氏曰方遷商民於洛之時成周未作其後王與周公患四方之逺鑒三監之叛於是始作洛邑欲徙周而居之其曰昔朕來自奄大降爾四國民命我乃明致天罰移爾遐逖比事臣我宗多遜者述遷民之初也曰今朕作大邑於兹洛予惟四方㒺攸賔亦惟爾多士攸服奔走臣我多遜者言遷民而後作洛也故洛誥一篇終始皆無欲遷商民之意惟周公既諾成王留治於洛之後乃曰伻來毖殷又曰王伻殷乃承敘當時商民已遷於洛故其言如此愚謂武王已有都洛之志故周公黜殷之後以殷民反覆難制即遷於洛至是建成周造廬舎定疆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乃告命與之更始焉爾此多士之所以作也由是而推則召誥攻位之庶殷其已遷洛之民歟不然則受都今衞州也洛邑今西京也相去四百餘里召公安得捨近之友民而役遠之讐民哉書序以為成周既成遷殷頑民者謬矣吾固以為非孔子所作也纂疏張氏曰周之頑民乃商之忠臣也○王氏曰篇名多士序乃以為頑民周公未始以殷民為頑成王命君陳始有無忿疾於頑之語夫殷民不附周謂之頑可也不忘殷謂之頑可乎故頑之一字康誥酒誥多士多方等書未嘗出諸口也○愚按諸家過信小序所以昔朕來自奄等全觧不通蔡說當矣
  惟三月周公初于新邑洛用告商王士此多士之本序也三月成王祀洛次年之三月也周公至洛久矣此言初者成王既不果遷留公治洛至是公始行治洛之事故謂之初也曰商王士者貴之也纂疏孔氏曰周公致政明年三月也○王氏曰殷士遷于成周從舊長所治故先告之殷士從殷民皆從矣○愚謂蔡氏從孔氏以此三月為祀洛次年之三月皆以書之篇次意之耳按召誥洛誥及脫簡在康誥之日月周公正以七年三月至洛此之三月即彼之三月也得卜經營之時便告商士此專為告商士而作故史自録為一書而次之洛誥之後七年無兩七年三月亦無兩三月也○陳氏傅良曰此一篇皆稱王若曰則是相宅年之三月作之此不待辨而知也王若曰爾殷遺多士弗弔旻天大降喪于殷我有周佑命將天明威致王罰勑殷命終于帝弗弔未詳意其為歎憫之辭當時方言爾也旻天秋天也主肅殺而言歎憫言旻天大降災害而喪殷我周受眷佑之命奉將天之明威致王罰之公勅正殷命而革之以終上帝之事葢推格命之公以開諭之也纂疏王氏曰終如受終于文祖之終○愚謂弗弔與大誥同皆言殷弗為天所弔恤耳肆爾多士非我小國敢弋殷命惟天不畀允罔固亂弼我我其敢求位肆與康誥肆汝小子封同弋取也弋鳥之弋言有心於取之也呼多士誥之謂以勢而言我小國亦豈敢弋取殷命葢栽者培之傾者覆之固其治而不固其亂者天之道也惟天不與殷信其不固殷之亂矣惟天不固殷之亂故輔我周之治而天位自有所不容辭者我豈敢有求位之心哉纂疏蘇氏曰固如推亡固存之固○林氏曰告以天命之公使知殷失天命而亡則誰能與之周得天命而興則誰能廢之惟帝不畀惟我下民秉為惟天明畏秉持也言天命之所不與即民心之所秉為民心之所秉為即天威之所明畏者也反覆天民相因之理以見天之果不外乎民民之果不外乎天也詩言秉彞此言秉為者彞以理言為以用言也纂疏孔氏曰惟天不與紂惟我下民秉心為我皆是天明可畏之效○愚按蔡本吕說今述孔註謂天自於民民心所歸即天命所在以天不畀殷民秉心為周觀之豈非天明畏之驗哉旣曰惟天不畀又曰惟帝不畀旣曰將天明威又曰惟天明畏反覆以天命之去留曉殷士而潛消其覬覦猜疑之私耳我聞曰上帝引逸有夏不適逸則惟帝降格嚮于時夏弗克庸帝大淫泆有辭惟時天㒺念聞厥惟廢元命降致罰引導逸安也降格與吕刑降格同吕氏曰上帝引逸者非有形聲之接也人心得其安則亹亹而不能己斯則上帝引之也是理坦然亦何間於桀第桀喪其良心自不適於安耳帝實引之桀實避之帝猶未遽絶也乃降格災異以示意嚮於桀桀猶不知驚懼不能敬用帝命乃大肆淫佚雖有矯誣之辭而天㒺念聞之仲虺所謂帝用不臧是也廢其大命降致其罰而夏祚終矣纂疏陳氏大猷曰天心於君常欲導之於安逸如為善最樂作徳日休即帝之引逸也桀乃不適於逸自趨於危○吕氏曰天人之際惟極乃通治極而通格於皇天是也亂極亦通惟帝降格是也桀惡升聞故帝降格譴告災異以示所嚮董子曰天心仁愛人君必出災異以警戒之即降格之謂也自絶於天天亦絶之國之元命猶人之元氣有則生無則死者也乃命爾先祖成湯革夏俊民甸四方甸治也伊尹稱湯旁求俊彦孟子稱湯立賢無方葢明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俊民分布逺邇甸治區畫成湯立政之大經也周公反覆以夏商為言者盖夏之亡即殷之亡湯之興即文武之興也商民觀是亦可以自反矣自成湯至于帝乙罔不明徳恤祀明徳者所以修其身恤祀者所以敬乎神也亦惟天丕建保乂有殷殷王亦罔敢失帝㒺不配天其澤亦惟天大建立保治有殷殷之先王亦皆操存此心無敢失帝之則無不配天以澤民也纂疏蘇氏曰天澤無所不浹王者澤天下無此疆爾界配天其澤也○愚謂罔敢失帝體承上天不敢失其心也以帝則言太深此之罔不明徳與下文惟天不畀不明厥徳相對恤祀與罔失帝配天澤皆自克明徳而能然商先王以明徳而得天命也如此在今後嗣王誕㒺顯于天矧曰其有聽念于先王勤家誕淫厥泆罔顧于天顯民祇後嗣王紂也紂大不明於天道況曰能聽念商先王之勤勞於邦家者乎大肆淫泆無復顧念天之顯道民之敬畏者也惟時上帝不保降若兹大喪大喪者國亡而身戮也惟天不畀不明厥徳商先王以明徳而天丕建則商後王不明徳而天不畀矣凡四方小大邦喪罔非有辭于罰凡四方小大邦國喪亡其致罰皆有可言者況商罪貫盈而周奉辭以伐之者乎纂疏吕氏曰天也祖也民也人君所共畏也紂不聽念先王罔顧天顯民祇三畏皆亡無所不至矣○愚謂紂之衆惡皆自不明徳而然其以不明徳而失天命也如此王若曰爾殷多士今惟我周王丕靈承帝事靈善也大善承天之所為也武成言祇承上帝以遏亂略是也有命曰割殷告勑于帝帝有命曰割殷則不得不戡定剪除告其勑正之事于帝也武成言告于皇天后土將有大正于商者是也惟我事不貳適惟爾王家我適上帝臨汝毋貳爾心惟我事不貳適之謂上帝旣命侯于周服惟爾王家我適之謂言割殷之事非有私心一於從帝而無貳適則爾殷王家自不容不我適矣周不貳於帝殷其能貳於周乎葢示以確然不可動摇之意而潛消頑民反側之情耳然聖賢事不貳適日用飲食莫不皆然葢所以事天也豈特割殷之事而已哉予其曰惟爾洪無度我不爾動自乃邑三監倡亂予其曰乃汝大為非法非我爾動變自爾邑猶伊訓所謂造攻自鳴條也予亦念天即于殷大戾肆不正予亦念天就殷邦屢降大戾紂旣死武庚又死故邪慝不正言當遷徙也纂疏董氏曰肆肆赦之肆言肆赦之而不盡繩正之王曰猷告爾多士予惟時其遷居西爾非我一人奉徳不康寧時惟天命無違朕不敢有後無我怨時是也指上文殷大戾而言謂惟是之故所以遷居西爾非我一人樂如是之遷徙震動也是惟天命如此汝毋違越我不敢有後命謂有他罰爾無我怨惟爾知惟殷先人有冊有典殷革夏命即其舊聞以開諭之也殷之先世有冊書典籍載殷改夏命之事正如是耳爾何獨疑於今乎今爾其曰夏迪簡在王庭有服在百僚予一人惟聽用徳肆予敢求爾于天邑商予惟率肆矜爾非予罪時惟天命周公旣舉商革夏事以諭頑民頑民復以商革夏事責周謂商革夏命之初凡夏之士皆啓迪簡拔在商王之庭有服列於百僚之間今周於商士未聞有所簡拔也周公舉其言以大義折之言爾頑民雖有是言然予一人所聽用者惟以徳而已故予敢求爾于天邑商而遷之于洛者以冀率徳改行焉予惟循商故事矜恤于爾而已其不爾用者非我之罪也是惟天命如此葢章徳者天之命今頑民滅徳而欲求用得乎纂疏唐孔氏曰從殷適洛南行而西向故為西奉徳猶秉徳○林氏曰朕不敢有後時而稽留謂急於順天命也○陳氏大猷曰迪簡王庭職之大者有服百僚職之小者聽察有徳者而用之○陳氏經曰聽用徳者爾有徳我何敢不用爾無徳我何敢苟用商士所言皆私情王所言皆天理不擇賢否而用非天理矣○吕氏曰我故敢以徳而求爾於天邑商爾其修徳以應我之求不可援前比而必我之爵也商猶謂之天邑者葢言其地舊為天子之都理當富於賢徳敢求亦敬賢之意重其事而敬其辭裁之者固甚正待之者亦甚厚矣王曰多士昔朕來自奄予大降爾四國民命我乃明致天罰移爾遐逖比事臣我宗多遜降猶今法降等云者言昔我來自商奄之時汝四國之民罪皆應死我大降爾命不忍誅戮乃止明致天罰移爾逺居於洛以親比臣我宗周有多遜之美其罰葢亦甚輕其恩固已甚厚今猶有所怨望乎詳此章則商民之遷固已久矣纂疏陳氏大猷曰奄東方國與淮夷三監同助武庚以叛周公東征一舉而誅四國獨言來自奄者伐奄在後誅奄即來也四國殷管蔡霍也以親我事我臣我宗法我周濟濟多遜之風○林氏曰自洛而視殷之故地則殷為逺故以遷之於洛為移爾遐逖○真氏曰蔡說文勢順但遷洛恐不可言遐逖愚謂武王自鎬伐商言逖矣西土之人則自商遷洛豈不可言以爾遐逖否則以遐逖指朝歌謂移爾自於遐逖亦可也王曰告爾殷多士今予惟不爾殺予惟時命有申今朕作大邑于兹洛予惟四方罔攸賔亦惟爾多士攸服奔走臣我多遜以自奄之命為初命則此命為申命也言我惟不忍爾殺故申明此命且我所以營洛者以四方諸侯無所賔禮之地亦惟爾等服事奔走臣我多遜而無所處故也詳此章則遷民在營洛之先矣呉氏曰來自奄稱昔者逺日之辭也作大邑稱今者近日之辭也移爾遐逖比事臣我宗多遜者期之之辭也攸服奔走臣我多遜者果能之辭也以此又知遷民在前而作洛在後也爾乃尚有爾土爾乃尚寧幹止幹事止居也爾乃庶幾有爾田業庶幾安爾所事安爾所居也詳此章所言皆仍舊有土田居止之辭信商民之遷舊矣孔氏不得其說而以得反所生釋之於文義似矣而事則非也爾克敬天惟畀矜爾爾不克敬爾不啻不有爾土予亦致天之罰于爾躬敬則言動無不循理天之所福吉祥所集也不敬則言動莫不違悖天之所禍刑戮所加也豈特竄徙不有爾土而已哉身亦有所不能保矣今爾惟時宅爾邑繼爾居爾厥有幹有年于兹洛爾小子乃興從爾遷邑四井為邑之邑繼者承續安居之謂有營為有夀考皆于兹洛焉爾之子孫乃興自爾遷始也夫自亡國之末裔為起家之始祖頑民雖愚亦知所擇矣纂疏馬氏曰幹言根本也王曰又曰時予乃或言爾攸居王曰之下當有闕文以多方篇末王曰又曰推之可見時我或有所言皆以爾之所居止為念也申結上文爾居之意纂疏王氏炎曰王曰下有脫簡又曰下有脫文
  無逸逸者人君之大戒自古有國家者未有不以勤而興以逸而廢也益戒舜曰㒺遊于逸罔淫于樂舜大聖也益猶以是戒之則時君世主其可忽哉成王初政周公懼其知逸而不知無逸也故作是書以訓之言則古昔必稱商王者時之近也必稱先王者王之親也舉三宗者繼世之君也詳文祖者耳目之所逮也上自天命精㣲下自畎畝艱難閭里怨詛無不具載豈成王之所當知哉實天下萬世人主之龜鑑也是篇凡七更端周公皆以嗚呼發之深嗟永歎其意深逺矣亦訓體也今文古文皆有纂疏張氏曰周召之於成王所陳在敬所戒在逸葢敬則不逸逸則不敬敬逸之分而享年之壽夭享國之延促判焉召公以敬陳於前周公以無逸戒於後此周召所以為周召○陳氏大猷曰逸者萬惡之根無逸者萬善之本無逸一書所以為百代元龜○吕氏曰逸者禍亂之源三年東征以定外亂治其末流耳無逸者治源之書也葢作於作洛之後成王即政之初
  周公曰嗚呼君子所其無逸所猶處所也君子以無逸為所動靜食息無不在是焉作輟則非所謂所矣纂疏東萊解所為居字先生曰若某則不敢如此說恐有脫字則不可知若說不行而必强立一說雖若可觀只恐道理不如此○孔氏曰君子之道所在其在無逸豫○吕氏曰凡人乍勤乍怠亦有無逸之時然能暫而不能居非所其無逸者也惟君子以無逸為所如魚之於水鳥之於林有不可得而離者焉○陳氏大猷曰所若北辰居其所之所居而不移動也○李氏杞曰所安也如止其所安於無逸也○愚按所其無逸與王敬作所不可不敬徳朱子皆不以處所安居之意釋之懼其巧也然吕說儘可喜外此則孔註之說林氏亦本之此外則無說矣吕說朱子非之蔡氏仍本之真氏乙記全不取吕蔡說大學衍義則又全采吕說云先知稼穡之艱難乃逸則知小人之依先知稼穡之艱難乃逸者以勤居逸也依者指稼穡而言小民所恃以為生者也農之依田猶魚之依水木之依土魚無水則死木無土則枯民非稼穡則無以生也故舜自耕稼以至為帝禹稷躬稼以有天下文武之基起於后稷四民之事莫勞於稼穡生民之功莫盛於稼穡周公發無逸之訓而首及乎此有以哉纂疏林氏曰惟以稼穡艱難為念而不留意於逸乃所以能逸葢好逸者未必逸無逸者乃能逸也○吕氏曰此非始於憂勤終於逸樂之論也葢言先備嘗稼穡之艱難乃處於安逸則深知小人之所依未知稼穡艱難而遽處安逸興一宫室起一力役視若易然而民有不得其死者矣成王生於深宫遽處人上公深為之懼故以此言警之若以始難終逸釋之是乾健之體有時而息矣後世漸不克終之患未必非此論啓之○陳氏經曰乃逸非先艱難而後逸樂也艱難之中自有逸樂之理君子當以艱難為逸不當以逸為逸也○張氏栻曰周自后稷以農事開國歴世相傳相與咨嗟歎息服習乎艱難而詠歌其勞苦此實王業之根本也周公告成王詩有七月皆言農桑之候書有無逸欲其知稼穡小人之依憂深思逺端在於此治常生於敬畏而亂常起於驕逸使為國者每念稼穡之艱難而心不存焉者寡矣此心常存則驕逸何自而生豈非治所由興歟○陳氏大猷曰所其無逸知小人之依此一篇之綱領後章三宗文王及怨詈等皆反覆推明此意○愚按先知稼穡之艱難乃逸以為先艱難而後可謀安逸固非矣以為艱難乃所以為安逸亦未也葢君逸於上君本逸也惟以勤居逸則君雖逸而能無逸吕氏此論超出諸家下文厥子不知稼穡之艱難乃逸乃諺旣誕文勢似若六字一句蔡氏提出謂此為以逸為逸與上文之乃逸以勤居逸者為對提得精神如兩眼然雖六字仍作一句讀亦不妨如此說云相小人厥父母勤勞稼穡厥子乃不知稼穡之艱難乃逸乃諺旣誕否則侮厥父母曰昔之人無聞知不知稼穡之艱難乃逸者以逸為逸也俚語曰諺言視小民其父母勤勞稼穡其子乃生於豢養不知稼穡之艱難乃縱逸自恣乃習里巷鄙語旣又誕妄無所不至不然則又訕侮其父母曰古老之人無聞無知徒自勞苦而不知所以自逸也昔劉裕奮農畆而取江左一再傳後子孫見其服用反笑曰田舎翁得此亦過矣此正所謂昔之人無聞知也使成王非周公之訓安知其不以公劉后稷為田舍翁乎纂疏蘇氏曰農夫之子生而飽煖且不知艱難況於王乎○南史宋髙祖劉裕之孫孝武帝駿壊髙祖所居隂室為玉燭殿牀頭有土障壁上掛葛燈籠麻繩拂袁顗因盛稱髙祖儉徳駿曰田舍翁得此已為過矣周公曰嗚呼我聞曰昔在殷王中宗嚴恭寅畏天命自度治民祗懼不敢荒寧肆宗中之享國七十有五年中宗太戊也嚴則莊重恭則謙抑寅則欽肅畏則戒懼天命即天理也中宗嚴恭寅畏以天理而自檢律其身至於治民之際亦祗敬恐懼而不敢怠荒安寧中宗無逸之實如此故能有享國永年之效也按書序太戊有原命咸乂等篇意述其當時敬天治民之事今無所攷矣纂疏孔氏曰以敬畏之故得夀考之福下文言逸樂之損壽○吕氏曰上旣論無逸之理此復舉無逸之君以示之法此中宗無逸之實嚴恭寅畏合而言之敬也因桑穀而修省亦其畏天命之一端天人一理旣畏天命必不敢輕下民祗懼不敢荒寜皆敬也惟敬故夀也主靜則悠逺博厚自强則堅實精明操存則血氣循軌而不亂收斂則精神内固而不浮凡此皆敬之方夀之理也自此至文王其壽莫非此理○陳氏經曰以天命之理自為法度凡身所躬行合於法度者無非天命之流行○李氏杞曰無逸必寡慾寡慾而不壽者鮮矣逸樂必多慾多慾而能全生者亦鮮矣旣以無慾致夀為勸又以逸樂損壽為戒使前有所慕則知無逸之可法後有所警則知逸樂之不可縱其在髙宗時舊勞于外爰暨小人作其即位乃或髙隂三年不言其惟不言言乃雍不敢荒寧嘉靖殷邦至于小大無時或怨肆髙宗之享國五十有九年髙宗武丁也未即位之時其父小乙使久居民間與小民出入同事故於小民稼穡艱難備嘗知之也雍和也發言和順當於理也嘉美靖安也嘉靖者禮樂教化蔚然於安居樂業之中也漢文帝與民休息謂之靖則可謂之嘉則不可小大無時或怨者萬民咸和也乃雍者和之發於身嘉靖者和之達於政無怨者和之著於民也餘見說命髙宗無逸之實如此故亦有享國永年之效也纂疏吕氏曰小大無怨民氣大和導迎和氣是亦夀考之理下章論文王咸和萬民亦是意也篇末二章論違怨詛祝怨詈實申此意而盡發之其在祖甲不義惟王舊為小人作其即位爰知小人之依能保惠于庶民不敢侮鰥寡肆祖甲之享國三十有三年史記髙宗崩子祖庚立祖庚崩弟祖甲立則祖甲髙宗之子祖庚之弟也鄭𤣥曰髙宗欲廢祖庚立祖甲祖甲以為不義逃於民間故云不義惟王○按漢孔氏以祖甲為太甲葢以國語稱帝甲亂之七世而殞孔氏見此等記載意為帝甲必非周公所稱者又以不義惟王與太甲兹乃不義文似遂以此稱祖甲者為太甲然詳此章舊為小人作其即位與上章爰曁小人作其即位文勢正類所謂小人者皆指㣲賤而言非謂憸小之人也作其即位亦不見太甲復政思庸之意又按邵子經世書髙宗五十九年祖庚七年祖甲三十三年世次歴年皆與書合亦不以太甲為祖甲况殷世二十有九以甲名者五帝以太以小以沃以陽以祖别之不應二人俱稱祖甲國語傳訛承謬旁記曲說不足盡信要以周公之言為正又下文周公言自殷王中宗及髙宗及祖甲及我周文王及云者因其先後次第而枚舉之辭也則祖甲之為祖甲而非太甲明矣纂疏真氏曰祖甲或以為太甲或以為帝甲攷之經世書二君享國皆三十三年曰不義曰小人其為太甲明矣蘇氏謂以享國多寡為次非世次者得之○林氏曰言三宗不言湯繼世之君與成王同也○陳氏經曰中宗近生知髙宗學知祖甲困知者也○愚謂太甲帝甲皆有證據而太甲較分明經世書與三及字皆不足援以為辨太甲為商賢君帝甲淫亂失道商本紀言之國語又云云難必專主一說姑兩存之自是厥後立王生則逸生則逸不知稼穡之艱難不聞小人之勞惟耽樂之從自時厥後亦罔或克壽或十年或七八年或五六年或四三年過樂謂之耽泛言自三宗之後即君位者生則逸豫不知稼穡之艱難不聞小人之勞惟耽樂之從伐性喪生故自三宗之後亦無能壽考逺者不過十年七八年近者五六年三四年爾耽樂愈甚則享年愈促也凡人莫不欲壽而惡夭此篇專以享年永不永為言所以開其所欲而禁其所當戒也纂疏陳氏經曰逸樂人所好然所好有甚於逸樂者苟以艱難而得壽奚為而逸樂艱難人所惡然所惡有甚於艱難者苟以逸樂而促夀奚為而不艱難公之言奪常情之好惡而示以所甚好甚惡也○蘇氏曰人莫不好逸豫而所甚好者生也以其所甚好禁其所好庶幾其信然猶有不信者以逸豫未必害生也漢武唐𤣥豈無欲者而壽如此夫多欲不享國者皆是也二君千一而已豈可以藉口哉○吕氏曰憂勤必壽逸豫必夭此周公格言大訓非特以戒成王實萬世人主之龜鑑也葢人之一心苟能操存則精神思慮日由乎天理之中其壽固可必孔子所謂仁者壽詩所謂樂只君子萬壽無期亦即其理推之耳後世之君憚憂勤而恣逸樂伐性傷生靡所不至乃慕神仙之術以求長年愚之甚耳周公曰嗚呼厥亦惟我周太王王季克自抑畏商猶異世也故又即我周先王告之言太王王季能自謙抑謹畏者葢將論文王之無逸故先述其源流之深長也大抵抑畏者無逸之本縱肆怠荒皆矜誇無忌憚者之為故下文言文王曰柔曰恭曰不敢皆原太王王季抑畏之心發之耳纂疏陳氏大猷曰克自者真能自用其力而人不與也抑者所以下之也如制忿欲去奢侈皆是也畏敬畏也人所以肆行無畏不能自抑故也抑其私欲則必畏天命畏祖宗畏小民矣文王卑服即康功田功卑服猶禹所謂惡衣惡服也康功安民之功田功養民之功言文王于衣服之奉所性不存而專意於安養斯民也卑服葢舉一端而言宫室飲食自奉之薄皆可類推徽柔懿恭懐保小民惠鮮鰥寡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用咸和萬民徽懿皆美也昃日昳也柔謂之徽則非柔懦之柔恭謂之懿則非足恭之恭文王有柔恭之徳而極其徽懿之盛和易近民於小民則懐保之於鰥寡則惠鮮之惠鮮云者鰥寡之人垂首喪氣賚予賙給之使之有生意也自朝至于日之中自中至于日之昃一食之頃有不遑暇欲咸和萬民使無一不得其所也文王心在乎民自不知其勤勞如此豈秦始皇衡石程書隋文帝衞士傳餐代有司之任者之為哉立政言罔攸兼于庶言庶獄庶慎則文王又若無所事事者不讀無逸則無以知文王之勤不讀立政則無以知文王之逸合二書觀之則文王之所從事可知矣文王不敢盤于遊田以庶邦惟正之供文王受命惟中身厥享國五十年遊田國有常制文王不敢盤遊無度上不濫費故下無過取而能以庶邦惟正之供於常貢正數之外無横斂也言庶邦則民可知文王為西伯所統庶邦皆有常供春秋貢於霸主者班班可見至唐猶有送使之制則諸侯之貢方伯舊矣受命言為諸侯也中身者漢孔氏曰文王九十七而終即位時年四十七言中身舉全數也上文崇素儉恤孤獨勤政事戒游佚皆文王無逸之實故其享國有歴年之永纂疏問徽柔懿恭是一字是二字曰二字柔者須徽恭者須懿柔而不徽則姑息恭而不懿則非由中出○柔易於暗弱徽有發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意恭形於外懿則有藴藏之意○孔氏曰就田功以知稼穡之艱難○陳氏大猷曰卑服非止惡衣服凡服用皆卑損○吕氏曰力不分於奉已故功全歸於恤民惠澤之使鮮觧有生意盤遊田曰不敢翼翼之小心也此章言文王家法凡無逸之條目如崇儉素重農畆恤窮困勤政事戒遊田損横斂太略皆備其稱文王之壽即前章之意以此為防後世猶有為文王憂勤損壽之說以啓人主之好逸如鄭𤣥者○愚按孔氏以即田功為知稼穡艱難甚好知稼穡艱難乃無逸之根本一篇之綱領也迪哲四君皆由於此彼生則逸之君只為不知稼穡艱難耳周公曰嗚呼繼自今嗣王則其無淫于觀于逸于遊于田以萬民惟正之供則法也其指文王而言淫過也言自今日以往嗣王其法文王無過於觀逸遊田以萬民惟正賦之供上文言遊田而不言觀逸以大而包小也言庶邦而不言萬民以逺而見近也無皇曰今日耽樂乃非民攸訓非天攸若時人丕則有愆無若殷王受之迷亂酗于酒徳哉無與毋通皇與遑通訓法若順則法也毋自寛假曰今日姑為是耽樂也一日耽樂固若未害然下非民之所法上非天之所順時人大法其過逸之行猶商人化受而崇飲之類故繼之曰毋若商王受之沈迷酗于酒徳哉酗酒謂之徳者徳有凶有吉韓子所謂道與徳為虚位是也纂疏陳氏經曰兩惟正之供皆不以貢賦為吾逸樂之用也觀逸遊田人君未嘗無特不可過其則耳一日暫樂若未害也而以為不可者葢此心不可以斯須忘斯須而忘是放其心自此以往不可收拾矣○吕氏曰雖戒成王實欲後嗣共守此訓故言繼自今嗣王觀覽以舒其目安逸以休其身遊豫以省風俗田獵以習武備人君不能無不可過耳過則人欲肆而入於亂亡矣故欲其無淫過必絶之使無則廹蹙拘制矣觀逸遊田横斂之源四者旣省用有常經始耽樂者每自恕曰今日耽樂耳是心一流將一日二日駸駸終身不返矣苟不戒一日之耽樂必至於紂之徒無遑曰今日耽樂葢原淫樂之始使之深絶其㣲無若殷王受葢要淫樂之終使知必至此極始終備矣○林氏曰隠公觀魚莊公觀社觀也唐敬宗日晏坐朝逸也周穆王所至有車轍馬跡遊也太康畋洛表田也皆滛於此者○真氏曰前舉三宗後舉文王俾王知所法又舉紂俾王知所戒紂之惡無不有酗酒其最也人無智愚皆知憂勤必享國逸樂必戕生惟沈湎于酒心志昏亂則雖死亡在前亦不知畏故欲無逸則不可酗酒酗酒則不能無逸宜公專以此申戒也○孔氏曰以酒為凶曰酗周公曰嗚呼我聞曰古之人猶胥訓告胥保惠胥教誨民無或胥譸張為幻胥相訓誡惠順譸誑張誕也變名易實以眩觀者曰幻歎息言古人徳業已盛其臣猶且相與誡告之相與保惠之相與教誨之保惠者保養而將順之非特誡告而已也教誨則有規正成就之意又非特保惠而已也惟其若是是以視聽思慮無所蔽塞好惡取予明而不悖故當時之民無或敢誑誕為幻也纂疏吕氏曰訓告教誨皆見於言語保惠則調䕶於日用功用相表裏也○愚按訓誨忠言也譸張邪說也忠言交進則邪說難行此厥不聽人乃訓之乃變亂先王之正刑至于小大民否則厥心違怨否則厥口詛祝正刑正法也言成王於上文古人胥訓告保惠教誨之事而不聽信則人乃法則之君臣上下師師非度必變亂先王之正法無小無大莫不盡取而紛更之葢先王之法甚便於民甚不便於縱侈之君如省刑罰以重民命民之所便也而君之殘酷者則必變亂之如薄賦斂以厚民生民之所便也而君之貪侈者則必變亂之厥心違怨者怨之蓄於中也厥口詛祝者怨之形於外也為人上而使民心口交惡其國不危者未之有也此葢治亂存亡之機故周公懇懇言之纂疏陳氏大猷曰承上章無怨咸和之意遂及於違怨詛祝違怨者無怨之反也○唐孔氏曰請神加殃謂之詛以言告神謂之祝○真氏曰兩至於小大當作一義上言至於小大無時或怨下云至於小大民否則厥心違怨葢皆為民而言周公曰嗚呼自殷王中宗及髙宗及祖甲及我周文王兹四人迪哲迪蹈哲智也孟子以知而弗去為智之實迪云者所謂弗去是也人主知小人之依而或忿戾之者是不能蹈其知者也惟中宗髙宗祖甲文王允蹈其知故周公以迪哲稱之厥或告之曰小人怨汝詈汝則皇自敬徳厥愆曰朕之愆允若時不啻不敢含怒詈罵言也其或有告之曰小人怨汝詈汝汝則皇自敬徳反諸其身不尤其人其所誣毁之愆安而受之曰是我之愆允若時者誠實若是非止隠忍不敢藏怒也葢三宗文王于小民之依心誠知之故不暇責小人之過言且因以察吾身之未至怨詈之語乃所樂聞是豈特止於隠忍含怒不發而已哉纂疏唐孔氏曰皇大也○朱氏方大曰聞謗而自反以敬徳則凡怨詈之來皆箴規之益吾方資之以自反何止不敢含怒於心而已非發於中心之誠惟不敢含怒而止是僅能恕人之言未盡反己之功也今三宗深知小民之依樂聞小民之怨言藉以反身修徳不但不含怒而已非允迪其哲能如是乎○陳氏大猷曰四君至明故如此凡聞謗而責人皆不明所致此厥不聽人乃或譸張為幻曰小人怨汝詈汝則信之則若時不永念厥辟不寛綽厥心亂罰無罪殺無辜怨有同是叢于厥身綽大叢聚也言成王於上文三宗文王迪哲之事不肯聽信則小人乃或誑誕變置虚實曰小民怨汝詈汝汝則聽信之則知是不能永念其為君之道不能寛大其心以誑誕無實之言羅織疑似亂罰無罪殺戮無辜天下之人受禍不同而同於怨皆叢於人君之一身亦何便於此哉大抵無逸之書以知小人之依為一篇綱領而此章則申言旣知小人之依則當蹈其知也三宗文王能蹈其知故其胷次寛平人之怨詈不足以芥蔕其心如天地之於萬物一於長育而已其悍疾憤戾夫豈私怒於其間哉天地以萬物為心人君以萬民為心故君人者要當以民之怨詈為己責不當以民之怨詈為己怒以為己責則民安而君亦安以為己怒則民危而君亦危矣吁可不戒哉纂疏林氏曰以譸張之說妄殺如幽厲監謗秦立誹謗法之類○范氏曰明君惟聽正直故讒慝之言不入於耳暗君好聽讒佞故欺誑之言日至於前君當修徳以弭怨不可刑殺以止怨刑殺止怨怨必愈甚大決所潰不可收拾矣○陳氏經曰以一人之身當天下之怨皆自幻言有以惑之使人主憂勤則心莊氣肅而一身和下無怨詛而天下和壽所以長也人主逸樂則心有所蠱壊而一身失其和邪說進小人怨殺戮肆行而天下失其和此壽所以短也推言人主之壽下及小人怨詈之情可謂深切矣○夏氏曰始之怨詈猶有限也至此普天同怨怨叢於一身矣民氣如此欲享國長久得乎意葢在言外也○吕氏曰無逸始以逸豫為戒終以棄忠言惑邪說壊法度治誹謗結之惟無逸然後能去是病而所以保無逸亦不過戒是數者而已○愚謂末章承上章以論處怨詈之道召民和而使自無時或怨上也因怨言而自反次也以殺法止怨而怨叢無次矣周公以怨詈等事寛廣君心而伸舒民氣其為邦本國脈計豈淺淺哉周公曰嗚呼嗣王其監于兹兹者指上文而言也無逸一篇七章章首皆先致其咨嗟詠歎之意然後及其所言之事至此章則於嗟歎之外更無他語惟以嗣王其監于兹結之所謂言有盡而意則無窮成王得無深警於此哉
  君奭召公告老而去周公留之史氏錄其告語為篇亦誥體也以周公首呼君奭因以君奭名篇篇中語多未詳今文古文皆有○案此篇之作史記謂召公疑周公當國踐祚唐孔氏謂召公以周公嘗攝王政今復在臣位葛氏謂召公未免常人之情以爵位先後介意故周公作是篇以諭之陋哉斯言要皆為序文所誤獨蘇氏謂召公之意欲周公告老而歸為近之然詳本篇旨意迺召公自以盛滿難居欲避權位退老厥邑周公反覆告喻以留之爾熟復而詳味之其義固可見也纂疏召公不恱這意思曉不得若論事了儘未在看來是見成王已臨政便也小定了許多事周公自可了得所以求去○召公不恱只小序如此說裏面却無此意這只是召公要歸周公留他說朝廷不可無老臣這箇只大綱綽得箇意脈子便住不要逐箇字去討便無理會處這箇物事難理會又曰召公不恱葢以為周公歸政之後不當復留而已亦老而當去故周公言我二人不可不留之意又歴遒古聖賢倚賴老成以固其國家之事周公不知其人如何其言聱牙難曉如周書中周公之言便難讀如君奭立政是也最好者無逸中間用字亦有譸張為幻之語至若周官蔡仲等篇却是官様文字必出當時有司潤色之辭非純周公語也○吕氏曰召公以盛滿欲去周公反覆留之後世權位相軋排使去者有之挽之留者鮮矣大臣之秉心公則深恐無助私則惟恐不專也又曰成功不可居洛邑成而周公告歸召公亦同此心也已而成王留周公周公幡然改矣召公猶守欲退之心也周公遂力留之及其旣喻非特留於一時終相成王且相康王身任託孤之責而不辭惟不苟於隨所以篤於信也○陳氏經曰周召相王營洛功成二公皆欲去矣周公旣為王留召公去志未變二公同心一體周公旣留召公安得獨退洛誥王留周公之書君奭周公留召公之書也○陳氏大猷曰或謂周公去朝居洛召公獨執政柄所以欲去今以洛誥君陳攷之周公故居洛以化殷民以無逸蔡仲等攷之周公未嘗不在朝以輔大業意其往來鎬洛之間也方是時洛邑雖成而殷民尚未孚四方雖定而天命人心尚未固宜周公諄諄於留召公歟
  周公若曰君奭君者尊之之稱奭召公名也古人尚質相與語多名之弗弔天降喪于殷殷旣墜厥命我有周旣受我不敢知曰厥基永孚于休若天棐忱我亦不敢知曰其終出于不祥不祥者休之反也天旣下喪亡於殷殷旣失天命我有周旣受之矣我不敢知曰其基業長信於休美乎如天果輔我之誠邪我亦不敢知曰其終果出於不祥乎○按此篇周公留召公而作此其言天命吉凶雖曰我不敢知然其𢢽惻危懼之意天命吉凶之決實主於召公留不留如何也纂疏不弔只當作去聲讀○吕氏曰自後世之私觀之殷之禍周之福也述殷之亡亦曰弗弔聖賢公天下之心也人之於天或恃而不自修或懼而不自强謂永孚于休恃而不自修也謂天必福已也謂終出不祥懼而不自强也謂天必禍已也皆非也○愚謂此數句與召誥不敢知曰有歴年不其延語脈略同嗚呼君已曰時我我亦不敢寧于上帝命弗永逺念天威越我民㒺尤違惟人在我後嗣子孫大弗克恭上下遏佚前人光在家不知尤怨違背也周公歎息言召公已嘗曰是在我而已周公謂我亦不敢苟安天命而不永逺念天之威於我民無尤怨背違之時也天命民心去就無常實惟在人而已今召公乃忘前日之言翻然求去使在我後嗣子孫大不能敬天敬民驕慢肆侈遏絶佚墜文武光顯可得謂在家而不知乎纂疏諸誥多是長句如弗永逺念天威越我民罔尤違只是一句越只是及罔尤違是總說上天與民之意漢藝文志註謂誥是曉諭民若不速曉則約束不行便是誥辭如此只是欲民易曉天命不易天難諶乃其墜命弗克經歴嗣前人恭明徳天命不易猶詩曰命不易哉命不易保天難諶信乃其墜失天命者以不能經歴繼嗣前人之恭明徳也呉氏曰弗克恭故不能嗣前人之恭徳遏佚前人之光故不能嗣前人之明徳在今予小子旦非克有正迪惟前人光施于我沖子呉氏曰小子自謙之辭也非克有正亦自謙之辭也言在今我小子旦非能有所正也凡所開導惟以前人光大之徳使益焜燿而付於沖子而已以前言後嗣子孫遏佚前人光而言也又曰天不可信我道惟寧王徳延天不庸釋于文王受命又曰者以上文言天命不易天難諶此又申言天不可信故曰又曰天固不可信然在我之道惟以延長武王之徳使天不容捨文王所受之命也纂疏愚謂周公舉召公前日之言以質之謂君昔已嘗言是其責在我矣周公自述己意謂我亦不敢安於天命而不永遠念天威及我民之無怨尤違背也惟人上下疑有闕誤若果委之而去使我後嗣子孫無所輔助將大不能敬天敬民而至於遏佚前人之光顯此時吾等可諉以退老在家而不知乎天命不易保天難諶信恐其墜命者以嗣君涉歴未深弗能經歴而嗣前人恭明之徳故也我非能有正我所啓迪惟以前人光明之徳施及於我沖子而已施去聲如詩所謂施于孫子此章大意謂今日天命人心未為固成王經歴未為深所當輔之以嗣前人之光延長世徳凝固天命吾等當留而不當去也此篇句語多有難曉只得其大意可也公曰君奭我聞在昔成湯旣受命時則有若伊尹格于皇天在太甲時則有若保衡在太戊時則有若伊陟臣扈格于上帝巫咸乂王家在祖乙時則有若巫賢在武丁時則有若甘盤時則有若者言當其時有如此人也保衡即伊尹也見說命太戊太甲之孫伊陟伊尹之子臣扈與湯時臣扈二人而同名者也巫氏咸名祖乙太戊之孫巫賢巫咸之子也武丁髙宗也甘盤見說命○吕氏曰此章序商六臣之烈盖勉召公匹休於前人也伊尹佐湯以聖輔聖其治化與天無間伊陟臣扈之佐太戊以賢輔賢其治化克厭天心自其徧覆言之謂之天自其主宰言之謂之帝書或稱天或稱帝各隨所指非有重輕至此章對言之則聖賢之分而深淺見矣巫咸止言其乂王家者咸之為治功在王室精㣲之藴猶有愧於二臣也亡書有咸乂四篇其乂王家之實歟巫賢甘盤而無指言者意必又次於巫咸也○蘇氏曰殷有賢聖之君七此獨言五下文云殷禮陟配天豈配祀於天者止此五王而其臣偕配食於廟乎在武丁時不言傅說豈傅說不配食於配天之王乎其詳不得而聞矣纂疏陳氏曰湯初勝夏已有臣扈至太戊百三十年必二臣也詩有家父春秋又有同此名者○吕氏曰捨說言盤盤源也說委也率惟兹有陳保乂有殷故殷禮陟配天多歴年所陟升遐也言六臣循惟此道有陳列之功以保乂有殷故殷先王終以徳配天而享國長久也纂疏葉氏曰祭禮上陟而配天猶言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乎上帝○唐孔氏曰多歴年之次所天惟純佑命則商實百姓王人㒺不秉徳明恤小臣屏侯甸矧咸奔走惟兹惟徳稱用乂厥辟故一人有事于四方若卜筮罔不是孚佑助也實虚實之實國有人則實孟子言不信仁賢則國空虚是也稱舉也亦秉持之意事征伐會同之類承上章六臣輔君格天致治遂言天佑命有商純一而不雜故商國有人而實内之百官著姓與夫王臣之㣲者無不秉持其徳明致其憂外之小臣與夫藩屏侯甸矧皆奔走服役惟此之故惟徳是舉用乂其君故君有事於四方如龜之卜如蓍之筮天下無不敬信之也纂疏孔氏曰天大佑助其王命使商家百姓豐實自湯至武丁其王人無不持徳○吕氏曰明恤猶易之顯比顯然以至公撫恤在内則及卑賤之小臣在外則均藩屏之侯甸恩浹内外公平周溥斯乃所秉之君徳也後之君嬖昵左右如幽王之私趣馬偏愛一國如平王之貳於虢非不恤之可謂之明恤乎用乂者規諫箴誨以治之也○愚按以格天格帝分聖賢昭受上帝天其申命亦有分乎率惟兹有陳六臣率皆循此有陳列也或曰陳久也陟如新陟王之陟殷禮陟方之王祀之以配天也實百姓民生富實也王人如言君人也此章序商六臣之烈以留召公六臣輔佐商業如此召公可不監之而求去乎公曰君奭天壽平格保乂有殷有殷嗣天滅威今汝永念則有固命厥亂明我新造邦吕氏曰坦然無私之謂平格者通徹三極而無間者也天無私壽惟至平通格于天者則壽之伊尹而下六臣能盡平格之實故能保乂有殷多歴年所至於殷紂亦嗣天位乃驟罹滅亡之威天曽不私夀之也固命者不墜之天命也今召公勉為周家久永之念則有天之固命其治效亦赫然明著于我新造之邦而身與國俱顯矣纂疏孔氏曰言天壽平至之君故安治有殷殷嗣子紂不能平至天滅亡之加之以威今汝長念平至者安治反是者滅亡以為法戒則有堅固之命其治理足以明我新成國矣公曰君奭在昔上帝割申勸寧王之徳其集大命于厥躬申重勸勉也在昔上帝降割于殷申勸武王之徳而集大命於其身使有天下也纂疏夏氏曰天勸文王又勸武王故曰申勸如言天復命武王○真氏曰文王羑里之難乃天降割以申勸其徳也文王生知本不待勸天乃降割以勉之故曰申勸○愚按有殷嗣天滅威與割申勸皆不可通記緇衣作周田觀文王之徳記固訛矣書果是乎寧王孔注以為文王蔡氏以為武王此處必有缺訛惟文王尚克修和我有夏亦惟有若虢叔有若閎夭有若散宜生有若泰顛有若南宫括虢叔文王弟閎散泰南宫皆氏夭宜生顛栝皆名言文王庶幾能修治夑和我所有諸夏者亦惟有虢叔等五臣為之輔也康誥言一二邦以修無逸言用咸和萬民即文王修和之實也又曰無能往來兹迪彞教文王蔑徳降于國人蔑無也夏氏曰周公前旣言文王之興本此五臣故又反前意而言曰若此五臣者不能為文王往來奔走於此導迪其常教則文王亦無徳降及於國人矣周公反覆以明其意故以又曰更端發之亦惟純佑秉徳迪知天威乃惟時昭文王迪見冒聞于上帝惟時受有殷命哉言文王有此五臣者故亦如殷為天純佑命百姓王人罔不秉徳也上旣反言文王若無此五臣為迪彞教則亦無徳下及國人故此又正言亦惟天乃純佑文王葢以如是秉徳之臣蹈履至到實知天威以是昭明文王啓迪其徳使著見於上覆冒於下而升聞於上帝惟是之故遂能受有殷之天命也纂疏愚謂此言以文王之聖猶不可無五臣之助也武王惟兹四人尚迪有祿後曁武王誕將天威咸劉厥敵惟兹四人昭武王惟冒丕單稱徳虢叔先死故曰四人劉殺也單盡也武王惟此四人庶幾迪有天禄其後曁武王盡殺其敵惟此四人能昭武王遂覆冒天下天下大盡稱武王之徳謂其達聲教于四海也文王冒西土而已丕單稱徳惟武王為然于文王言命于武王言祿者文王但受天命至武王方富有天下也吕氏曰師尚父之事文武烈莫盛焉不與五臣之列盖一時議論或詳或略隨意而言主於留召公而非欲為人物評也纂疏吕氏曰此四人尚蹈有祿位言故老猶存也○林氏曰死者稱不祿四人猶及武王之世故曰尚迪有祿○愚謂此言以武王之聖猶不可無四臣之助也上言殷先王猶有賴於六臣此二章言周文武猶有賴於五臣四臣召公可不鑒之而遽求去乎留之之意切矣今在予小子旦若游大川予往曁汝奭其濟小子同未在位誕無我責收㒺朂不及耉造徳不降我則鳴鳥不聞矧曰其有能格小子旦自謙之稱也浮水曰游周公言承文武之業懼不克濟若浮大川罔知津涯豈能獨濟哉予往與汝召公其共濟可也小子成王也成王幼沖雖已即位與未即位同誕大也大無我責上疑有闕文收罔朂不及未詳耉造徳不降言召公去則耉老成人之徳不下于民在郊之鳳將不復得聞其鳴矣況敢言進此而有感格乎是時周方隆盛鳴鳳在郊卷阿鳴于髙岡者乃詠其實故周公云爾也纂疏孔氏曰我往與汝奭其共濟渡成王○愚謂大無專責於我召公苟收斂退藏不勉王所不及以老成之徳自居不降心以相從則治不克終我恐鳴鳯之祥不復聞矣況曰其有能如古人之格天格帝乎然此等句實聱牙難通惟挽留召公之意猶可認耳公曰嗚呼君肆其監于兹我受命無疆惟休亦大惟艱告君乃猷裕我不以後人迷肆大猷謀也兹指上文所言周公歎息欲召公大監視上文所陳也我文武受命固有無疆之美矣然迹其積累締造葢亦艱難之大者不可不相與竭力保守之也告君謀所以寛裕之道勿狹隘求去我不欲後人迷惑而失道也○吕氏曰大臣之位百責所萃震撼擊撞欲其鎮定辛甘燥濕欲其調齊槃錯棼結欲其解紓黯闇汚濁欲其茹納自非曠度洪量與夫患失乾没者未嘗無翩然捨去之意況召公親遭大變破斧缺斨之時屈折調䕶心勞力瘁又非平時大臣之比顧以成王未親政不敢乞身爾一旦政柄有歸浩然去志固人情之所必至然思文武王業之艱難念成王守成之無助則召公義未可去也今乃汲沒然求去之不暇其廹切已甚矣盍謀所以寛裕之道圖功攸終展布四體為久大規模使君徳開明未可捨去而聽後人之迷惑也纂疏吕氏曰我終不獨善而使後人迷惑周公自言所以不去者以勉召公也○愚謂不以後人迷如以其君霸以其君顯之以留而明保啓迪成王是不以後人迷去而聽其迷惑是以後人迷也公曰前人敷乃心乃悉命汝作汝民極曰汝民朂偶王在亶乗兹大命惟文王徳丕承無疆之恤偶配也蘇氏曰周公與召公同受武王顧命輔成王故周公言前人敷乃心腹以命汝召公位三公以為民極且曰汝當明勉輔孺子如耕之有耦也在於相信如車之有馭也并力一心以載天命念文考之舊徳以丕承無疆之憂武王之言如此而可以去乎纂疏孔氏曰汝明勉配王○張氏曰臣者君之偶如婦者夫之偶○陳氏曰乗載也猶負荷○愚按以命汝為武王顧命則兹大命竟指為武王之命為妥然蘇氏以汝明至之恤純為武王之言不若吕氏只以汝明朂偶王一句為武之言較勝然偶王亶乗等語實奥澁不可解略認大意可也公曰君告汝朕允保奭其汝克敬以予監于殷喪大否肆念我天威大否大亂也告汝以我之誠呼其官而名之言汝能敬以我所言監視殷之喪亡大亂可不大念我天威之可畏乎予不允惟若兹誥予惟曰襄我二人汝有合哉言曰在時二人天休滋至惟時二人弗戡其汝克敬徳明我俊民在讓後人于丕時戡勝也戡堪古通用周公言我不信于人而若此告語乎予惟曰王業之成在我與汝而已汝聞我言而有合哉亦曰在是二人但天休滋至惟是我二人將不堪勝汝若以盈滿為懼則當能自敬徳益加寅畏明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俊民布列庶位以盡大臣之職業以答滋至之天休毋徒惴惴而欲去為也他日在汝推遜後人于大盛之時超然肥遯誰復汝禁今豈汝辭位之時乎纂疏陳氏經曰今時未至盛大未有賢俊可讓召公未可去也大臣進退常以得人為慮有賢可以譲則身可以退蕭何且死必引曹參管仲不能薦賢所以不免于議也○愚謂我天威如召誥言我受天命大臣與國同體天命天威皆以我負荷之不敢以不切已視之也讓字貫俊民字謂明俊民而譲之嗚呼篤棐時二人我式克至于今日休我咸成文王功于不怠丕冒海隅出日罔不率俾周公復歎息言篤于輔君者是我二人我用能至于今日休盛然我欲與召公共成文王功業于不怠大覆冒斯民使海隅日出之地無不臣服然後可也周都西土去東為逺故以日出言呉氏曰周公未嘗有其功以其留召公故言之葢敘其所已然而勉其所未至亦人所恱而從者也纂疏蘇氏曰以我二人厚輔之故周室乃有今日之休然今日之休未可以為足也惟至于日月所照莫不率服乃已耳○陳氏大猷曰伐淮夷踐奄在此書後可見當時未能㒺不率俾也右二章以文武留召公○愚謂告汝朕允與予不允惟若兹誥下文予不惠若兹多誥語皆相應告汝皆我允信之心也我豈不信而惟若此誥語乎我豈不相惠順而若此多誥乎末謂今日之休不可恃前人之功所當終必極天之所覆日之所照皆臣服然後文王之功方可以成言我與汝當同任其責而咸成之惟不倦可以成終召公殆未可去也前以商六臣周五臣四臣留之末以文武與身留之諄切至此召公得不留哉公曰君予不惠若兹多誥予惟用閔于天越民周公言我不順於理而若兹諄複之多誥邪予惟用憂天命之不終及斯民之無賴也韓子言畏天命而悲人窮亦此意前言若兹誥故此言若兹多誥周公之告召公其言語之際亦可悲矣纂疏夏氏曰大臣去留係天命之從違民心之向背多言以留召公實憂天及民也公曰嗚呼君惟乃知民徳亦㒺不能厥初惟其終祇若兹往敬用治上章言天命民心而民心又天命之本也故卒章專言民徳以終之周公歎息謂召公踐歴諳練之久惟汝知民之徳民徳謂民心之嚮順亦罔不能其初今日固㒺尤違矣當思其終則民之難保者尤可畏也其祇順此誥往敬用治不可忽也此召公已留周公飭遣就職之辭厥後召公既相成王又相康王再世猶未釋其政有味於周公之言也夫纂疏陳氏經曰借民情以喻民情每勤始而怠終此召公所知安可以此自處當惟其終可也語曰行百里者半九十言晚節末路之難也○張氏曰召公輔成王有初矣而求去不能終也○董氏鼎曰此書周公言殷先王與文武得諸臣之助文王時五人至武王時惟有四人今又止惟我與汝召公二人而已君更求去豈我一人所能戡哉憂之深故留之切留之切故言之詳召公得不油然感幡然留哉○愚謂盤誥聱牙君奭尤甚多不可觧惟留召公之意可想耳姑采衆說之略通者而缺其不可通者可也
  蔡仲之命蔡國名仲字蔡叔之子也叔没周公以仲賢命諸成王復封之蔡此其誥命之詞也今文無古文有○按此篇次序當在洛誥之前
  惟周公位冢宰正百工羣叔流言乃致辟管叔于商囚蔡叔于郭鄰以車七乗降霍叔于庶人三年不齒蔡仲克庸祗徳周公以為卿士叔卒乃命諸王邦之蔡周公位冢宰正百工武王崩時也郭鄰孔氏曰中國之外地名蘇氏曰郭虢也周禮六遂五家為鄰管霍國名武王崩成王幼周公居冢宰百官總已以聽者古今之通道也當是時三叔以主少國疑乗商人之不靖謂可惑以非義遂相與流言倡亂以搖之是豈周公一身之利害乃欲傾覆社稷塗炭生靈天討所加非周公所得已也故致辟管叔於商致辟云者誅戮之也囚蔡叔於郭鄰以車七乗囚云者制其出入而猶從以七乗之車也降霍叔於庶人三年不齒三年之後方齒錄以復其國也三叔刑罰之輕重因其罪之大小而已仲叔之子克常敬徳周公以為卿士叔卒乃命之成王而封之蔡也周公留佐成王食邑於圻内圻内諸侯孟仲二卿故周公用仲為卿非魯之卿也蔡左傳在淮汝之間仲不別封而命邦之蔡者所以不絶叔於蔡也封仲以他國則絶叔於蔡矣吕氏曰象欲殺舜舜在側㣲其害止於一身故舜得遂其友愛之心周公之位則係於天下國家雖欲遂友愛於三叔不可得也舜與周公易地皆然史臣先書惟周公位冢宰正百工而繼以羣叔流言所以結正三叔之罪也後言蔡仲克庸祗徳周公以為卿士叔卒即命之王以為諸侯以見周公蹙然於三叔之刑幸仲克庸祗徳則亟擢用分封之也呉氏曰此所謂冢宰正百工與詩所謂攝政皆在成王諒闇之時非以幼沖而攝其位也不過位冢宰之位而已亦非如荀卿所謂攝天子位之事也三年之喪二十五月而畢方其畢時周公固未嘗攝亦非有七年而後還政之事也百官總已以聽冢宰未知其所從始如殷之髙宗已然不特周公行之此皆論周公者所當先知也纂疏淳問周公誅管蔡自公義言之其心固正大直截自私恩言之其情終有不自滿處所以孟子謂周公之過不亦宜乎先生曰是他豈得已於此哉莫到恁地較好看周公當初做這一事也大段踈脫他也看那兄弟不過怕武庚叛故遣三叔去監他惟其至親可恃不知他反去與那武庚同作一黨不知如何紂出得箇兒子也恁地狡猾想見他當時日夜去炒那管叔說道周公是你弟今却欲篡為天子汝是兄今却只恁地管叔被他炒得心熱他性又急所以便發出這件事來問是時可調䕶莫殺否曰他已叛只得殺如何調䕶得蔡霍性較慢罪輕所以只囚之降之當時被管叔做出這事來騷動許多百姓想見也怕人鴟鴞鴟鴞旣取我子無毁我室當時也是被他害得猛如常棣一詩是後來制禮作樂時作這是先被他害所以天下平定後更作此詩故其辭哀切不似諸詩和平曰周公也豈不知管叔狡猾但當時於義不得不封他若看來不是狡猾只是獃子○三叔之叛當時不便平息得模様做出西晉初年時事想見武庚日夜去說誘三叔故管叔生起不肖之心如此○孔氏曰明王之法誅父用子言至公也叔之所封圻内之蔡仲之所封淮汝之間圻内之蔡名已滅故取其名以名新國欲其戒之○唐孔氏曰管在滎陽京縣東北不立管叔後者罪重故無子或有而不賢也杜預曰武王封叔度於汝南上蔡胡徙新蔡昭侯徙九江下蔡圻内蔡地不知所在不齒不得與兄弟年齒相次也閔元年晉滅霍故知復其舊封○夏氏曰古一里之地出車一乗謂以出車七乗地之賦奉之旣囚之又以是養之也○愚按以車七乗孔氏以屬上文蔡叔王氏以屬下文霍叔庸用也○張氏震曰象得罪於舜可貸之以恩管叔得罪於周不得不斷之以義霍叔不絶其身蔡叔不絶其子管叔獨不免誅絶恩與義並行不相悖也○林氏曰蔡叔有罪則囚之不以弟而私蔡仲賢則封之不以父而棄○葉氏曰舜殛鯀而興禹周公囚管蔡而封仲一也○魏氏了翁曰左定四年云蔡仲改行帥徳周公舉之以為己卿士己字極好玩味蔡叔有罪而囚之子仲祗徳則以為己卿士可見周公大聖人真與天地同其大也○蘇氏曰蔡叔未卒仲無君國之理蒯瞶在而輒立衞所以亂所以封仲必在叔卒之後也王若曰小子胡惟爾率徳改行克慎厥猷肆予命爾侯于東土往即乃封敬哉胡仲名言仲循祖文王之徳改父蔡叔之行能謹其道故我命汝為侯於東土往就汝所封之國其敬之哉吕氏曰敬哉者欲其無失此心也命書之辭雖稱成王實周公之意爾尚葢前人之愆惟忠惟孝爾乃邁迹自身克勤無怠以垂憲乃後率乃祖文王之彝訓無若爾考之違王命蔡叔之罪在於不忠不孝故仲能掩前人之愆者惟在於忠孝而已叔違王命仲無所因故曰邁迹自身克勤無怠所謂自身也垂憲乃後所謂邁迹也率乃祖文王之彞訓無若爾考之違王命上文所謂率徳改行也纂疏吕氏曰子之新善著則父之舊愆庶可掩蔡叔之惡旣無以貽子孫仲乃始封之祖創業垂統之責萃焉盍進其步武自我作古克勤無怠以垂法於後斯須之怠流弊或在數百年後不可不謹其原也○陳氏傅良曰舜命禹未嘗戒以鯀周公命㣲子未嘗及武庚今命仲而尤其父者於越人䟽之於其兄戚之也父子兄弟間猶有諱而不盡言是愈䟽矣周公於仲親親之道也有禹故鯀得以郊有安世延年故張湯杜周不列於酷吏蔡仲在人其謂叔曰幸哉有子如此歟故曰葢前人之愆○愚謂子能改父之惡而為善則孝矣為子孝斯為臣忠故曰為忠臣於孝子之門是惟忠本於惟孝也克勤無怠以垂憲乃後即所謂邁迹自身皇天無親惟徳是輔民心無常惟惠之懐為善不同同歸于治為惡不同同歸于亂爾其戒哉此章與伊尹申誥太甲之言相類而有深淺不同者太甲蔡仲之有間也善固不一端而無不可行之善惡亦不一端而無可為之惡爾其可不戒之哉纂疏愚謂此與伊尹之言語意正同未見淺深之分慎厥初惟厥終終以不困不惟厥終終以困窮惟思也窮困之極也思其終者所以謹其初也纂疏吕氏曰語以謹始而即授以慮終竭兩端之教也○張氏曰感激多銳於初而怠於終懋乃攸績睦乃四鄰以蕃王室以和兄弟康濟小民勉汝所立之功親汝四鄰之國蕃屏王家和恊同姓康濟小民五者諸侯職之所當盡也率自中無作聰明亂舊章詳乃視聽罔以側言改厥度則予一人汝嘉率循也無毋同詳審也中者心之理而無過不及之差者也舊章者先王之成法厥度者吾身之法度皆中之所出者作聰明則喜怒好惡皆出於私而非中矣其能不亂先王之舊章乎戒其本於己者然也側言一偏之言也視聽不審惑於一偏之說則非中矣其能不改吾身之法度乎戒其徇於人者然也仲能戒是則我一人汝嘉矣吕氏曰作聰明者非天之聰明特沾沾小智耳作與不作而天人判焉纂疏陳氏經曰舊章法度皆中之所寓舊章已然之制法度當然之制皆中也公慮仲懲創父愆用意過當反覆生事為竒故戒之○夏氏曰率皆也自從也凡事皆從中道也○吕氏曰舊章往往不與新進喜事者合故作聰明者尤欲亂之聽覽不貴於速而貴於詳見事風生迎刃立決宜若可喜然忽略踈快動皆愆尤讒說姦言每乗其匆據而入之惟詳其視聽安徐審訂表裏畢陳側媚之言將不得售故詳者聽覽之大法也規矩準度未至於樂循理者則常若為之縶維側言乃解其縶維而縱之放逸之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者故從之也輕仲以英妙之年任國事周公老成深慮故戒之如此○陳氏大猷曰舊章常度則中道所存内不變於己之私智外不變於人之私言則中道合而侯職盡矣王曰嗚呼小子胡汝往哉無荒弃朕命飭往就國戒其毋廢弃我命汝所言也
  多方成王即政奄與淮夷又叛成王滅奄歸作此篇按費誓言徂兹淮夷徐戎並興即其事也疑當時扇亂不特殷人如徐戎淮夷四方容或有之故及多方亦誥體也今文古文皆有○蘇氏曰大誥康誥酒誥梓材召誥洛誥多士多方八篇雖所誥不一然大略以殷人心不服周而作也予讀泰誓武成常怪周取殷之易及讀此八篇又怪周安殷之難也多方所告不止殷人乃及四方之士是紛紛焉不心服者非獨殷人也予乃今知湯已下七王之徳深矣方殷之虐人如在膏火中歸周如流不暇念先王之徳及天下初定人自膏火中出即念殷先七王如父母雖以武王周公之聖相繼撫之而莫能禦也夫以西漢道徳比之殷猶碔砆之與美玉然王莽公孫述隗囂之流終不能使人忘漢光武成功若建瓴然使周無周公則亦殆矣此周公之所以畏而不敢去也纂疏林氏曰奄即淮夷之一種總言曰淮夷如春秋赤狄之有潞氏甲氏也周公攝政時奄嘗與三監叛多士曰昔朕來自奄嘗征之今成王即政奄又叛王滅之而歸鎬諸侯來朝公又稱王命以告之而作此篇○呉氏曰自大誥至多方其處殷人何其難也武王崩以喜亂之徒因思舊之情乗内難之隙三者參合其禍至此固周之不造實天之大扶持保佑有周者也譬人稚齒百疾先見則必過加調䕶凡伐性傷生者一切不敢萌所以培固真源克登上壽少年多疾之力也成周八百年之業可於此占之多士多方意相出入多士旣遷殷民而獨告之也故視多方為略多方旣踐奄而徧告庶邦也故視多士為詳
  惟五月丁亥王來自奄至于宗周成王即政之明年商奄又叛成王征滅之杜預云奄不知所在宗周鎬京也吕氏曰王者定都天下之所宗也東遷之後定都於洛則洛亦謂之宗周衞孔悝之鼎銘曰隨難於漢陽即宫於宗周是時鎬已封秦宗周葢指洛也然則宗周初無定名隨王者所都而名耳纂疏愚按洛誥戊辰王在新邑孔註十二月戊辰晦此七年之十二月也多士作於是年三月曰昔朕來自奄是述東征時事乃自武王誅紂伐奄後又叛也多方作於王即政之明年五月成王政序曰成王遂踐奄多方序曰王歸自奄書曰王來自奄乃東征伐奄後奄又叛也王墮其地遷其君絶其本根又因以告多方也以去年十二月戊辰晦筭之則次年正月朔己巳五月朔非丁卯則戊辰丁亥非二十日即二十一日也多士與多方之作先後葢一年有三月云周公曰王若曰猷告爾四國多方惟爾殷侯尹民我惟大降爾命爾㒺不知吕氏曰先曰周公曰而復曰王若曰何也明周公傳王命而非周公之命也周公之命誥終於此篇故發例於此以見大誥諸篇凡稱王曰者無非周公傳成王之命也成王滅奄之後告諭四國殷民而因以曉天下也所主殷民故又專提殷侯之正民者告之言殷民罪應誅戮我大降宥爾命爾宜無不知也纂疏愚案四國四方之國也東征初殷與三監為四國此時無之矣殷侯泛指舊為殷諸侯而尹民者葢周興自封同姓以及功臣餘外皆殷諸侯也洪惟圖天之命弗永寅念于祀圖謀也言商奄大惟私意圖謀天命自厎滅亡不深長敬念以保其祭祀吕氏曰天命可受而不可圖圖則人謀之私而非天命之公矣此葢深示以天命不可妄干乃多方一篇之綱領也下文引夏商所以失天命受天命者以明示之惟帝降格于夏有夏誕厥逸不肯慼言于民乃大淫昏不克終日勸于帝之迪乃爾攸聞言帝降災異以譴告桀桀不知戒懼乃大肆逸豫憂民之言尚不肯出諸口況望其有憂民之實乎勸勉也迪啓迪也視聽動息日用之間洋洋乎皆上帝所以啓迪開導斯人者桀乃大肆淫昏終日之間不能少勉於是天理或幾乎息矣況望有惠迪而不違乎此乃爾之所聞欲其因桀而知紂也厥逸與多士引逸不同者猶亂之為亂為治耳逸豫以民言淫昏以帝言各以其義也此章上疑有缺文纂疏孔氏曰惟天下至戒于夏以譴告之謂災異○王氏曰帝降格于夏與多士則惟帝降格嚮于時夏同意厥圖帝之命不克開于民之麗乃大降罰崇亂有夏因甲于内亂不克靈承于旅罔丕惟進之恭洪舒于民亦惟有夏之民叨懫日欽劓割夏邑此章文多未詳麗猶日月麗乎天之麗謂民之所依以生者也依於土依於衣食之類甲始也言桀矯誣上天圖度帝命不能開民衣食之原於民依恃以生者一皆抑塞遏絶之猶乃大降威虐於民以増亂其國其所因則始於内嬖蠱其心敗其家不能善承其衆不能大進于恭而大寛裕其民亦惟夏邑之民貪叨忿懫者則日欽崇而尊用之以戕害于其國也纂疏孔氏曰麗音黎施也不能開於民之所施政教○蘇氏曰麗著也直略反奠民之居王政之本民不土著難使不亂桀不開衣食之源以定民居也○葉氏曰麗附於罪法也古者治獄以附罪為麗故秋官稱各麗其法以議獄訟開明也不能明於民之附法者而大降之罰○愚案開於民之麗衆說惟葉氏的當旣與乃大降罰相貫又與下文慎厥麗乃勸厥民刑用勸等語皆相應○吕氏曰原其所因葢始於内亂妹喜之嬖是也蠱其心敗其家然後流毒於國與天下探其根而言之也天惟時求民主乃大降顯休命于成湯刑殄有夏言天惟是為民求主耳桀旣不能為民之主天乃大降顯休命于成湯使為民主而伐夏殄滅之也○吕氏曰曰求曰降豈真有求之降之者哉天下無統涣散漫流勢不得不歸其所聚而湯之一徳乃所謂顯休命之實一衆離而聚之者也民不得不聚於湯湯不得不受斯民之聚是豈人為之私哉故曰天求之天降之也惟天不畀純乃惟以爾多方之義民不克永于多享惟夏之恭多士大不克明保享于民乃胥惟虐于民至于百為大不克開純大也義民賢者也言天不與桀者大乃以爾多方賢者不克永於多享以至於亡也言桀於義民不能用其所敬之多士率皆不義之民上文所謂叨懫日欽者同惡相濟大不能明保享于民乃相與播虐于民民無所措其手足凡百所為無一能達上文所謂不克開于民之麗者政暴民窮所以速其亡也此雖指桀多士爾殷侯尹民嘗逮事紂者寧不惕然内愧乎纂疏林氏曰此篇陳桀紂之亡商周之興皆出於天天之所奪非人力所能支天之所予非人力所能移其所以予奪者在徳與不徳耳多方當知天命不可有他志也○吕氏曰義民知義之民也桀之時三宅無義民義民在下雖多何補以爾多方之義民不能永受衆多之服享如負米而飢載泉而渇葢哀之也百為大不克開欲耕害其耕欲賈害其賈四向皆窮無一能達民窮如此也乃惟成湯克以爾多方簡代夏作民主簡擇也擇湯而歸之慎厥麗乃勸厥民刑用勸湯深謹其所依以勸勉其民故民皆儀刑而用勸勉也人君之於天下仁而已矣仁者君之所依也君仁則莫不仁矣以至于帝乙㒺不明徳慎罰亦克用勸明徳則民愛慕之謹罰則民畏服之自成湯至于帝乙雖歴世不同而皆知明其徳謹其罰故亦能用以勸勉其民也明徳謹罰所以謹厥麗也明徳仁之本也謹罰仁之政也要囚殄戮多罪亦克用勸開釋無辜亦克用勸徳明之而已罰有辟焉有宥焉故再言辟而當罪亦能用以勸勉宥而赦過亦能用以勸勉言辟與宥皆足以使人勉於善也今至于爾辟弗克以爾多方享天之命吕氏曰爾辟謂紂也商先哲王世傳家法積累維持如此今一旦至于汝君乃以爾全盛之多方不克坐享天命而亡之是誠可閔也天命至公操則存舎則亡以商先王之多基圖之大紂曽不得席其餘䕃其亡忽焉危㣲操舍之幾周公所以示天下深矣豈徒曰慰解之而已哉纂疏葉氏曰簡如簡在帝心之簡○吕氏曰赦而民勸可也刑而民亦勸則有黙行於刑赦之間矣每語結以勸者天下非可驅以智力束以法制惟動化於民使常有欣欣不自已之意乃維持長久之道也○陳氏經曰商之家法在明徳慎罰明徳化民用徳其本心慎罰不濫及民用刑不得已也本原旣正則或刑或宥皆足以勸民於善刑一也先王用之而使民勸後世用之而為民毒何也先王之刑皆仁之寓後世之刑不仁之具也夫子未嘗不釣弋也而仁見於不綱不射宿之際文王非不蒐田也而仁見於一發不再舉之時○愚案前後章兩麗字皆當作附麗刑法說慎厥麗謹其刑法之附麗也乃勸乃以勸民也所以其民受刑刑當其罪故亦用以勸也由明徳以慎罰所以亦能用勸戮之釋之刑所當刑宥所當宥無不能用勸也慎厥麗與上文開于民之麗二麗字相照應一乃勸字生下文四勸字說上刑罰來皆相照應以附麗於法解麗字不可易矣嗚呼王若曰誥告爾多方非天庸釋有夏非天庸釋有殷先言嗚呼而後言王若曰者唐孔氏曰周公先自歎息而後稱王命以告之也庸用也有心之謂釋去之也上文言夏殷之亡因言非天有心於去夏亦非天有心於去殷下文遂言乃惟桀紂自取亡滅也○吕氏曰周公先自歎息而始宣布成王之誥告以見周公未嘗稱王也又此篇之始周公曰王若曰復語相承書無此體也至於此章先嗚呼而後王若曰書亦無此體也周公居聖人之變史官豫憂來世傳疑襲誤盖有竊之為口實矣故於周公誥命終篇發新例二著周公實未嘗稱王所以别嫌明㣲而謹萬世之防也乃惟爾辟以爾多方大淫圖天之命屑有辭紂以多方之富大肆淫泆圖度天命瑣屑有辭與多士言桀大淫泆有辭義同殷之亡非自取乎以下二章推之此章之上當有缺文乃惟有夏圖厥政不集于享天降時喪有邦間之集萃也享享有之享桀圖其政不集於享而集於亡故天降是喪亂而俾有殷代之夏之亡非自取乎乃惟爾商後王逸厥逸圖厥政不蠲烝天惟降時喪蠲潔烝進也紂以逸居逸淫湎無度故其為政不蠲潔而穢惡不烝進而怠惰天以是降喪亡於殷殷之亡非自取乎此上三節皆應上文非天庸釋之語纂疏夏氏曰誥告以誥辭告之○吕氏曰琑屑之惡盡有辭說布在天下集如積集之集享如享國之享治世之政積其所以興集於享也亂世之政積其所以亡不集於享也桀不集於享而集於亡○唐孔氏曰湯本夏諸侯故曰有邦○陳氏曰過逸其安逸猶言安其危○林氏曰逸厥逸甚言其逸也猶言醇乎醇○孔氏曰不潔進於善○毅齋沈氏曰不蠲烝不蠲潔以烝祭也如葛伯不祀紂昏棄肆祀是也○愚案屑有辭等盍缺之惟聖㒺念作狂惟狂克念作聖天惟五年須暇之子孫誕作民主㒺可念聽聖通明之稱言聖而㒺念則為狂矣愚而能念則為聖矣紂雖昏愚亦有可改過遷善之理故天又未忍遽棄之猶五年之久須待暇寛於紂覬其克念大為民主而紂無可念可聽者五年必有指實而言孔氏牽合嵗月者非是或曰狂而克念果可為聖乎曰聖固未易為也狂而克念則作聖之功知所向方太甲其庶幾矣聖而㒺念果至於狂乎曰聖固無所謂㒺念也禹戒舜曰無若丹朱傲惟慢遊是好一念之差雖未至於狂而狂之理亦在是矣此人心惟危聖人拳拳告戒豈無意哉纂疏艾軒云文字只看易曉處如惟聖至作聖不與上下文相似下文便不可曉只看這兩句○問惟上智與下愚不移書中謂惟聖㒺念至克念作聖如此則又有移得者曰如狂作聖則有之旣是聖人決不到作狂此只是甚言不可不學○陳氏經曰孔子不移之言聖狂之成也其習旣成則不移矣書之言聖狂之分也聖狂分於一念之頃堯舜而妄兢業豈不趨於狂桀紂而能改過豈不趨於聖孔子雖曰不移實有可移之理但恐下愚自暴自棄不肯移耳肯移之是狂之克念也公言此明紂之惡儻一旦改悔天必不終棄之○吕氏曰紂固無能改之事而有可改之理㒺念克念之機所謂可改之理也聖通明之稱周官六徳聖居其一非大而化之之聖也若大而化之寧有㒺念又豈狂者一克念而遽可至哉然大而化之亦通明之極而至於化耳狂而克念亦大而化之之基也雖曰通明不念則狂雖曰狂惑克念則通其機惟在念不念之間耳紂雖狂惑使其克念作聖孰禦惟其有可改之理天故以商先王之故徘徊五年須待寛暇之依依於商王子孫而冀其改焉○孔氏曰武王服䘮三年還師二年○陳氏曰五年必有其事不可考矣○愚謂五年須暇不可强通宜缺之天惟求爾多方大動以威開厥顧天惟爾多方㒺堪顧之紂旣㒺可念聽天於是求民主於爾多方大警動以祲祥譴告之威以開發其能受眷顧之命者而爾多方之衆皆不足以堪眷顧之命也惟我周王靈承于旅克堪用徳惟典神天天惟式教我用休簡畀殷命尹爾多方典主式用也克堪者能勝之謂也徳輶如毛民鮮克舉之言徳舉者莫能勝也文武善承其衆克堪用徳是誠可以為神天之主矣故天式教文武用以休美簡擇畀付殷命以正爾多方也吕氏曰式教用休者如之何而教之也文武旣得乎天天徳日新左右逢原其思也若或起之其行也若或翼之乃天之所以教而用以昌大休明者也非諄諄然而教之也此章深論天下向者天命未定眷求民主之時能者則得之孰有遏汝者乃無一能當天之眷今天旣命我周而定於一矣爾猶洶洶不靖欲何為耶明指天命而讋服四海姦雄之心者莫切於是纂疏吕氏曰前論夏之亡本於不克靈承於旅此論周之興亦曰靈承於旅文武於徳能勝而用之其力過孟賁逺矣漢唐賢主豈無欲布徳者惟力薄而奪於欲故駁而不純是知徳非真有大力量莫能勝而用之也○陳氏大猷曰可為神與天之主山川宗社之得其安三光寒暑之得其序皆人君有以主之○愚謂克堪二字極有力非有仁以為己任之𢎞兼死而後已之毅不能堪而用之也必有非力之力如真積力久之力而後可今我曷敢多誥我惟大降爾四國民命言今我何敢如此多誥我惟大降宥爾四國民命舉其有宥過之恩而責其遷善之實也爾曷不忱裕之于爾多方爾曷不夾介乂我周王享天之命今爾尚宅爾宅畋爾田爾曷不惠王熙天之命夾夾輔之夾介賔介之介爾何不誠信寛裕于爾之多方乎爾何不夾輔介助我周王享天之命乎爾之叛亂據法定罪則瀦其宅收其田可也今爾猶得居爾宅耕爾田爾何不順我王室各守爾典以廣天命乎此三節責其何不如此也爾乃迪屢不靜爾心未愛爾乃不大宅天命爾乃屑播天命爾乃自作不典圖忱于正爾乃屢蹈不靜自取亡滅爾心其未知所以自愛邪爾乃大不安天命邪爾乃輕棄天命邪爾乃自為不法欲圖見信于正者以為當然邪此四節責其不可如此也我惟時其教告之我惟時其戰要囚之至于再至于三乃有不用我降爾命我乃其大罰殛之非我有周秉徳不康寧乃惟爾自速辜我惟是教告而誨諭之我惟是戒懼而要囚之今至于再至于三矣爾不用我降宥爾命而猶狃於叛亂反覆我乃其大罰殛殺之非我有周持徳不安靜乃惟爾自為凶逆以速其罪耳纂疏吕氏曰教以誠信寛裕惟詐故廹惟誠故裕○陳氏大猷曰我周王如用乂厥辟之乂謂治其君之事自作亂常苟欲人信以為正葢自以為正義也告教如大誥多士之訓戰要囚如東征踐奄之師○王氏曰迪汝屢矣而猶不靜○孔氏曰教告之謂訊之以文誥戰要囚謂誅其禍亂執其朋黨再謂三監淮夷叛三謂王即政又叛言迪屢不靜之事○唐孔氏曰至于再三葢指誅紂伐奄為一王曰嗚呼猷告爾有方多士曁殷多士今爾奔走臣我監五祀監監洛邑之遷民者也猶諸侯之分民有君道焉所以謂之臣我監也言商士遷洛奔走臣服我監于今五年矣不曰年而曰祀者因商俗而言也又案成周旣成而成王即政成王即政而商奄繼叛事皆相因纔一二年耳今言五祀則商民之遷固在作洛之前矣尤為明驗越惟有胥伯小大多正爾罔不克臬臬事也周官多以胥以伯以正為名胥伯小大衆多之正葢殷多士授職於洛共長治遷民者也其奔走臣我監亦久矣宜相體悉竭力其職無或反側偷惰而不能事也自作不和爾惟和哉爾室不睦爾惟和哉爾邑克明爾惟克勤乃事心不安靜則身不順矣身不安靜則家不和順矣言爾惟和哉者所以勸勉之也和其身睦其家而後能恊於其邑驩然有恩以相愛粲然有文以相接爾邑克明始為不負其職而可謂克勤乃事矣前旣戒以罔不克臬故以克勤乃事期之也爾尚不忌于凶徳亦則以穆穆在乃位克閱于乃邑謀介忌畏也穆穆和敬貌頑民誠可畏矣然如上文所言爾多士庶幾不至畏忌頑民凶徳亦則以穆穆和敬端處爾位以潜消其悍逆悖戾之氣又能簡閱爾邑之賢者以謀其助則民之頑者且革而化矣尚何可畏之有哉成王誘掖商士之善以化服商民之惡其轉移感動之機㣲矣哉爾乃自時洛邑尚永力畋爾田天惟畀矜爾我有周惟其大介賚爾迪簡在王庭尚爾事有服在大僚爾乃自時洛邑庶幾可以保有其業力畋爾田天亦將畀予矜憐於爾我有周亦將大介助賚錫於爾啓迪簡拔置之王朝矣其庶幾勉爾之事有服在大僚不難至也多士篇商民常以夏迪簡在王庭有服在百僚為言故此因以勸厲之也纂疏愚案康誥臬司臬事皆訓為法此亦當然此章專提起胥伯正告之謂爾無不先自守法爾能和身及家以及爾邑則爾邑之教化能修明爾方為能勤乃事矣又告以和之之道爾庶幾寛綽其心不忌嫉凶徳者亦則以和敬居爾位葢服凶人莫如和敬也又能簡閲爾邑求賢以謀自介助和敬盡於已而介助資於人庶凶徳化而人和洽矣爾果能此庶幾自此洛邑長保田祿豈惟此哉天亦惟畀矜爾豈惟天哉我周亦大介助賚錫爾介如佑賢輔徳賚如錫之土田且將自此洛邑之胥伯正而迪簡在王朝矣又有尊尚爾職事者且將有事而升在大僚矣此即所謂大介賚也葢遷殷民就拔其豪俊為胥伯正以共長治之乃用其素所服習者此安集新民之要道故今特勸勵之使表率殷士殷民而躋於泰和也○吕氏曰多士序商民之怨周曰夏迪云云則以大義裁之此乃迪簡云云為勸何也爵位上之所命非下之可干怨望而許之姑息之政也示以好惡而勸之磨厲之具也此周公御商士之開闔大用也王曰嗚呼多士爾不克勸忱我命爾亦則惟不克享凡民惟曰不享爾乃惟逸惟頗大逺王命則惟爾多方探天之威我則致天之罰離逖爾土誥告將終乃歎息言爾多士如不能相勸信我之誥命爾亦則惟不能享上凡爾之民亦惟曰上不必享矣爾乃放逸頗僻大違我命則惟爾多士自取天威我亦致天之罰播流蕩析俾爾離逺爾土矣爾雖欲宅爾宅畋爾田尚可得哉多方疑當作多士上章旣勸之以休此章則董之以威商民不惟有所慕而不敢違越且有所畏而不敢違越矣纂疏王氏曰上告以承之庸之此告以威之也王曰我不惟多誥我惟祗告爾命我豈若是多言哉我惟敬告爾以上文勸勉之命而已纂疏陳氏經曰我敬告爾以天命也不知天命乃商民之病根故此篇言天命尤詳稱天無慮二十稱帝三又曰時惟爾初不克敬于和則無我怨與之更始故曰時惟爾初也爾民至此苟又不能敬於和猶復乖亂則自厎誅戮毋我怨尤矣開其為善禁其為惡周家忠厚之意於是篇尤為可見○吕氏曰又曰二字所以形容周公之惓惓斯民命已畢而猶有餘情誥已終而猶有餘語顧盻之光猶曄然溢於簡冊也纂疏吕氏曰是又爾更端為善之一初也葢殷民與紂同惡武王克紂是惟新之一初也不能而從三監叛旣失此初矣遷洛又一初也復不能而屢迪不靜又失此初矣今歸自踐奄反覆丁寧之前之過一皆洗滌今之善當相與圖新豈非又一初乎若又失此初不能敬以納民於和則永無可望矣但曰則無我怨而自取誅戮之意隠然於不言之表周家忠厚何其至哉立政呉氏曰此書戒成王以任用賢才之道而其旨意則又上戒成王專擇百官有司之長如所謂常伯常任準人等云者葢古者外之諸侯一卿已命於君内之卿大夫則亦自擇其屬如周公以蔡仲為卿士伯冏謹簡乃僚之類其長旣賢則其所舉用無不賢者矣葛氏曰誥體也今文古文皆有纂疏吕氏曰無逸立政二篇相為經緯以無逸之心明立致之體君道備矣自立政後周公不復有書納忠於王此絶筆也為治體統固臻其極而反復申重之意忠愛惇篤之誠深長逺大之慮學者當於言外體之○愚謂此篇以用三宅為立政用人之綱領立政二字每段多提掇之故以名篇孟子曰人不足與適也政不足與間也惟大人為能格君心之非無逸周公格心之書也立政公言用人為政之書也忠愛拳拳體用備矣
  周公若曰拜手稽首告嗣天子王矣用咸戒于王曰王左右常伯常任準人綴衣虎賁周公曰嗚呼休兹知恤鮮哉此篇周公所作而記之者周史也故稱若曰言周公帥羣臣進戒於王賛之曰拜手稽首告嗣天子王矣羣臣用皆進戒曰王左右之臣有牧民之長曰常伯有任事之公卿曰常任有守法之有司曰準人三事之外掌服器者曰綴衣執射御者曰虎賁皆任用之所當謹者周公於是歎息言曰美矣此官然知憂恤者鮮矣言五等官職之美而知憂其得人者少也呉氏曰綴衣虎賁近臣之長也葛氏曰綴衣周禮司服之類虎賁周禮之虎賁是也纂疏唐孔氏曰公自言其拜手稽首而後進告示已重其事欲君聳其言如召誥拜手稽首旅王若公亦是召公自言與此同也○陳氏大猷曰嗣天子今臨政王天下矣非前幼沖比故警之如此用悉意以告王○林氏曰下文宅乃事即常任宅乃牧即常伯宅乃準即準人此以為伯下以為牧以伯為牧民之長也在左右者以牧伯兼公卿也三宅固貴得人然進見有時虎賁綴衣之類則朝夕親密苟非其人則主徳内蔽大臣雖賢何所施其力哉○吕氏曰常伯等即三宅三代之書他無所見意者公卿輔相之别名歟官有别名如相曰阿衡三卿曰圻父農父宏父此亦三代輔政大臣别名耳綴衣虎賁特於侍御僕從中錯舉二者以見其餘職重者有安危之寄職親者有染習之移其繋天下之本一也必先知建官之美意然後能深憂而審擇之三宅左右大臣綴衣虎賁左右小臣職有大小而經綸康濟熏陶涵養賴焉知其美而加之憂庶不以非人處之○愚案常伯等孔氏蘇氏分三公六卿有司但宜以分配三宅而皆為大臣若謂三公則公論道他事不當及之若謂六卿則準人豈非司冦又豈六卿外他有平法之準人乎要之三宅不過王左右大臣之别名吕說得之常任即宅事所職必廣凡任事之大臣也常伯即宅牧主牧養之大臣也準人即宅準主平法之大臣也何公卿有司之分哉又案虞有十二牧夏周有九牧皆在邦國意必有大臣在朝者以統之如虞四岳統諸侯周六卿倡九牧立政之常伯宅牧必掌牧養而在朝以統牧伯者歟又案咸戒傳謂公率羣臣終篇不見羣臣進戒意以後章咸告孺子王矣誣之咸只訓皆公皆以告戒王耳咸戒咸告無二義也陳氏經曰咸戒者周公盡舉以告王無有不盡之意古之人迪惟有夏乃有室大競籲俊尊上帝迪知忱恂于九徳之行乃敢告教厥后曰拜手稽首后矣曰宅乃事宅乃牧宅乃準兹惟后矣謀面用丕訓徳則乃宅人兹乃三宅無義民古之人有行此道者惟有夏之君當王室大强之時而求賢以為事天之實也迪知者蹈知而非苟知也忱恂者誠信而非輕信也言夏之臣蹈知誠信于九徳之行乃敢告教其君曰拜手稽首后矣云者致敬以尊其為君之名也曰宅乃事宅乃牧宅乃準兹惟后矣云者致告以敘其為君之實也兹者此也言如此而後可以為君也猶臯陶與禹言九徳之事謀面者謀人之面貌也言非迪知忱恂于九徳之行而徒謀之面貌用以為大順于徳乃宅而任之如此則三宅之人豈復有賢者乎蘇氏曰事則向所謂常任也牧則向所謂常伯也準則向所謂準人也一篇之中所論宅俊者參差不齊然大要不出是三者其餘則皆小臣百執事也呉氏曰古者凡以善言語人皆謂之教不必自上教下而後謂之教也桀徳惟乃弗作往任是惟暴徳罔後夏桀惡徳弗作往昔先王任用三宅而所任者乃惟暴徳之人故桀以喪亡無後纂疏三宅無義民此三宅即宅事宅牧宅準之宅孔氏蘇氏以為居無義之民猶舜典之五宅三居吕氏以三宅無義民一句接下句桀徳惟乃弗作往任謂當桀之時居三宅者曽無義民二說孰長先生曰吕說是○林氏曰惟禹以籲俊為心故其臣亦以薦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為務○吕氏曰統名曰俊所以為俊者則有九徳之别不能實知篤信于九徳之行雖號召賢俊無益也自臯陶以九徳告禹夏后葢世守以為知人之法夏之臣旣以宅三宅告其君於是謀以博詢之面以親驗之用其大順於徳者必如是乃謂能宅人葢大任不可輕付大徳不可小知必㕘人已然後盡也○陳氏大猷曰宅者居而安之之謂或才徳不稱或委任不篤皆非宅也○愚謂公旣歎知恤者鮮復歴舉古之知恤者以告王夏后商湯文武皆知恤此者以次言之也無競惟人人中之俊乃天生之以遺國家者九徳之行即臯謨之行有九徳自寛栗至强義之徳之見於躬行者也俊非徒才俊必有徳如所謂以克俊有徳臯陶亦曰九徳咸事俊乂在官未嘗岐俊與徳而二之宅乃事用大臣以宅君之事也下倣此此章吕說大槩得之弗作往任盍缺疑方夏之盛任三宅者如此之專及其衰也遂至於曽無義民言皆不義之人無一君子也兹乃云者此乃三宅之位非他位也猶無義民則他可知矣然非人才果異往日也桀之惡徳弗作往日之任用而已往惟俊徳是任效見於有室大競桀惟昏徳是任效見於絶世無後信乎存亡在所任也亦越成湯陟丕釐上帝之耿命乃用三有宅克即宅曰三有俊克即俊嚴惟丕式克用三宅三俊其在商邑用恊于厥邑其在四方用丕式見徳亦越者繼前之辭也耿光也湯自七十里升為天子典禮命討昭著於天下所謂陟丕釐上帝之光命也三宅謂居常伯常任準人之位者三俊謂有常伯常任準人之才者克即者言湯所用三宅實能就是位而不曠其職所稱三俊實能就是徳而不浮其名也三俊說者謂他日次補三宅者詳宅以位言俊以徳言意其儲養待用或如說者所云也惟思式法也湯於三宅三俊嚴思而丕法之故能盡其宅俊之用而宅者得以效其職俊者得以著其才賢智奮庸登於至治其在商邑用協於厥邑近者察之詳其情未易齊畿甸之協則純之至也其在四方用丕式見徳逺者及之難其徳未易徧觀法之同則大之至也至純至大治道無餘藴矣曰邑曰四方老各極其逺近而言耳纂疏吕氏曰漢髙儲參陵平勃於身後迄定再世之亂孔明儲琬褘允等於身後亦維持數十年況三代為天下長慮固宜儲三俊以繼三宅也嚴事賢者惟大則效之然後能用宅俊所謂學於伊尹而後臣之亦一証也宅俊未用知之者惟湯旣用之後夫人而信之或曰用湯之丕式乎賢而見湯之徳○愚謂大理上帝之明命即天命有徳之命下文用宅俊是也宅俊用而逺近孚葢舉用當而人心服好人所好不咈人之性故也嚴惟丕式君大法乎賢也用丕式見徳下之人因之大法乎賢者可見之徳也湯用三宅且儲三俊以供無窮之用上廣夏后之所未及而下為文武之所取法焉嗚呼其在受徳暋惟羞刑暴徳之人同于厥邦乃惟庶習逸徳之人同于厥政帝欽罰之乃伻我有夏式商受命奄甸萬姓羞刑進任刑戮者也庶習備諸衆醜者也言紂徳强暴又所與共國者惟羞刑暴徳之諸侯所與共政者惟庶習逸徳之臣下上帝敬致其罰乃使我周有此諸夏用商所受之命而奄甸萬姓焉甸者井牧其地什伍其民也纂疏愚謂羞刑欽罰疑有訛誤亦越文王武王克知三有宅心灼見三有俊心以敬事上帝立民長伯三宅三俊文武克知灼見皆曰心者即所謂迪知忱恂而非謀面也三宅已授之位故曰克知三俊未任以事故曰灼見以是敬事上帝則天職修而上有所承以是立民長伯則體統立而下有所寄人君位天人之兩間而俯仰無怍者以是也夏之尊帝商之丕釐周之敬事其義一也長如王制所謂五國以為屬屬有長伯如王制所謂二百一十國以為州州有伯是也纂疏吕氏曰論湯文武皆以亦越發語與上文相㕘也桀之時若不可為矣亦於湯而遽如是焉紂之時若不可為矣亦於文武而遽如是焉治亂同機而異發聖狂同心而異念賢才同世而異用人君盍於此深省乎知宅俊皆曰心者君臣相與萬化之原苟貌親口惠相期於肝膽之外則無其本矣○愚謂立民長伯常時宅俊或有出而封為長伯者歟諸侯入為王官王官出為諸侯古常有之立政任人準夫牧作三事言文武立政三宅之官也任人常任也準夫準人也牧常伯也以職言故曰事虎賁綴衣趣馬小尹左右攜僕百司庶府此侍御之官也趣馬掌馬之官小尹小官之長攜僕攜持僕御之人百司若司裘司服庶府若内府大府之屬是也大都小伯藝人表臣百司太史尹伯庶常吉士此都邑之官也吕氏曰大都小伯者謂大都之伯小都之伯也大都言都不言伯小伯言伯不言都互見之也藝人者卜祝巫匠執技以事上者表臣百司表外也表對裏之辭上文百司葢内百司若内府内司服之屬所謂裏臣也此百司葢外百司若外府外司服之屬所謂表臣也太史者史官也尹伯者有司之長如庖人内饔膳夫則是數尹之伯也鍾師尹鍾磬師尹磬太師司樂則是數尹之伯也凡所謂官吏莫不在内外百司之中至於特見其名者則皆有意焉虎賁綴衣趣馬小尹左右攜僕以扈衞親近而見庶府以冗賤人所易忽而見藝人恐其或興淫巧機詐以蕩上心而見太史以奉諱惡公天下後世之是非而見尹伯以大小相維體統所係而見若大都小伯則分治郊畿不預百司之數者旣條陳歴數文武之衆職而總結之曰庶常吉士庶衆也言在文武之廷無非常徳吉士也司徒司馬司空亞旅此諸侯之官也司徒主邦教司馬主邦政司空主邦土餘見牧誓言諸侯之官莫不得人也諸侯之官獨舉此者以其名位通於天子歟夷㣲盧烝三亳阪尹此王官之監於諸侯四夷者也㣲盧見經亳見史三亳䝉為北亳穀熟為南亳偃師為西亳烝或以為衆或以為夷名阪未詳古者險危之地封疆之守或不以封而使王官治之參錯於五服之間是之謂尹地志載王官所治非一此特舉其重者耳自諸侯三卿以降惟列官名而無他語承上庶常吉士之文以内見外也夫上自王朝内而都邑外而諸侯逺而夷狄莫不皆得人以為官使何其盛歟纂疏亞旅謂三官之副與其屬耳亞謂小司徒之類旅即下士也○董氏曰周官注大都公之采邑小都卿之采地是也古人立言之法有互文見意者如詩鉦人伐鼓之類○王氏曰此篇屢言三宅而先後之序不同者官使之際皆當致謹初無一定之先後也○陳氏曰伯舉其長亞旅舉其屬互相備也以上詳言文武用人凡大小内外逺近皆各得其人也君子用心常久則為吉士小人用心不常則為凶人彰厥有常吉哉亦此意夷㣲盧烝四國也三亳商故地分而為三也如後世三楚三呉阪險之地皆立官以長之故曰尹言四國三亳與阪險之地皆有尹也文武以一人之聰明豈能周知内外逺近小大之臣哉三宅大臣人主所親擇其下小大之臣又各委之三宅髙宗曰惟曁乃僚穆王亦曰愼簡乃僚皆然也○愚謂文武立政之本在用任人準夫牧三宅以作三宅之職事而已百司庶府以上此内百司所謂裏臣也表臣百司以下此外百司所謂表臣也以下之表臣見上為裏臣也文武時得人之盛如此推其本原由其知立政綱領在用三宅三宅得人故内外衆職皆得人也下文遂復以三宅參錯言之文王惟克厥宅心乃克立兹常事司牧人以克俊有徳文王惟能其三宅之心能者能之也知之至信之篤之謂故能立此常任常伯用能俊有徳也不言準人者因上章言文王用人而申克知三有宅心之說故略之也纂疏文王惟克厥宅心人皆以宅心為處心非也即前面所説三有宅心耳若處心則云克宅厥心○孔氏曰文王惟其能居心○吕氏曰此又極本原以示之心者萬事之綱也君心旣安則經世事業皆此心之建立舉世人才皆此心之感應也文王之官繁矣曷嘗求之外哉惟能宅心而已○真氏曰不曰克宅厥心而曰克厥宅心猶臯謨不曰慎修厥身而曰慎厥身修也○愚謂以宅心為三宅之心與上文克知三有宅心合為一說免添出文王自宅心一股豈不甚好然蔡氏所謂能其三宅之心欠順克字下或脫一知字或知字誤作厥字則可不如仍孔注為妥眞氏之証極當文王罔攸兼于庶言庶獄庶慎惟有司之牧夫是訓用違庶言號令也庶獄獄訟也庶慎國之禁戒儲備也有司有職主者牧夫牧人也文王不敢下侵庶職惟於有司牧夫訓勅用命及違命者而已漢孔氏曰勞於求才逸於任賢庶獄庶慎文王罔敢知于兹上言罔攸兼則猶知之特不兼其事耳至此罔敢知則若未嘗知有其事葢信任之益專也上言庶言此不及者號令出於君有不容不知者故也吕氏曰不曰罔知于兹而曰罔敢知於兹者徒言罔知則是莊老之無為也惟言罔敢知然後見文王敬畏思不出位之意毫釐之辨學者宜精察之纂疏吕氏曰庶言謂凡奏請訴訟庶獄謂凡刑辟訊鞫庶慎謂凡事繋利害當謹戒者罔敢知不及庶言者事未施行則謂之言旣施行獄與慎可包之矣○王氏曰君道以擇人為職上必無為而用天下下必有為而為天下用此君臣之分也○愚謂文王用三宅得人則委任責成不復侵其職惟加重於有司之為牧夫者訓勅其用命與否而已牧夫即宅牧之屬上文只及常事司牧而不及準人此庶獄即準人之事也此篇論三宅有全言之者有舉其二者有舉其一者參錯及之不拘也亦越武王率惟敉功不敢替厥義徳率惟謀從容徳以並受此丕丕基率循也敉功安天下之功義徳義徳之人容徳容徳之人葢義徳者有撥亂反正之才容徳者有休休樂善之量皆成徳之人也周公上文言武王率循文武之功而不敢替其所用義徳之人率循文王之謀而不敢違其容徳之士意如虢叔閎夭散宜生泰顛南宫括之徒所以輔成王業者文用之於前武任之於後故周公於君奭言五臣克昭文王受有殷命武王惟兹四人尚迪有祿正猶此敘文武用人而言並受此丕丕基也纂疏孔氏曰亦於武王循惟文王撫安天下之功不敢廢其義徳又循惟文王寛容天下之徳○吕氏曰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安民即敉功一怒義徳也武王亦一怒安民所以率惟不敢替也肆不殄厥愠亦不殞厥問文王之容徳也容徳聖人本心故率惟謀從義徳非聖人所專任故迫於不得已而不敢替焉○愚案蔡氏本夏氏說承上文用人而言乃不改父之臣之意真氏亦采之然深玩繹文意曰不敢替厥曰率惟謀從孔吕之說為得本來語意之實耳嗚呼孺子王矣繼自今我其立政立事準人牧夫我其克灼知厥若丕乃俾亂相我受民和我庶獄庶慎時則勿有間之我者指王而言若順也周公旣述文武基業之大歎息而言曰孺子今旣為王矣繼此以往王其於立政立事準人牧夫之任當能明知其所順順者其心之安也孔子曰察其所安人焉廋哉察其所順者知人之要也夫旣明知其所順果正而不他然後推心而大委任之使展布四體以為治相助左右所受之民和調均齊獄慎之事而又戒其勿以小人閒之使得終始其治此任人之要也民而謂之受者言民者乃受之於天受之於祖宗非成王之所自有也纂疏吕氏曰申前告嗣天子王矣之意屢言深警之非前日委重視成比也物莫不有所順水順而下火順而上葢有湮之而不下欝之而不上者矣終非其所順也人豈無矯飾以勉為善者苟能灼知其所順則心之所安不得遁矣夏后宅人亦曰用丕訓徳訓順也知厥若又勿使異意者間之知人不可不盡任人不可不專竭兩端告之也○陳氏大猷曰我其言君臣一體也○張氏曰王自今立政亦曰立事準人牧夫灼知三宅之心而已○愚案孔氏謂立政大臣立事小臣以事字為句非也惟張氏辨句讀甚合經㫖証以上下文上提三政而下列三宅甚協兼之繼自今立政立事準人牧夫與我周文王立政立事牧夫準人立政下列三宅則並有立事字國則罔有立政用憸人繼自今立政其勿以憸人立政下不列三宅則並無立事字尤為顯証自一話一言我則末惟成徳之彦以乂我受民末終惟思也自一話一言之間我則終思成徳之美士以治我所受之民而不敢斯須忘也纂疏王氏曰一話說一事之始終也一言一句而已○愚謂相受民牧之責也和庶獄準之責也和庶所當慎之事事之責也三宅備矣話言樞機之發也委任三宅欲勿以小人間之苟或一話言間㣲不終於專主君子則小人乗間入之矣此公戒王以委任三宅專一周密之法也嗚呼予旦已受人之徽言咸告孺子王矣繼自今文子文孫其勿誤于庶獄庶慎惟正是乂之前所言禹湯文武任人之事無非至美之言我聞之於人者已皆告孺子王矣文子文孫者成王武王之文子文王之文孫也成王之時法度彰禮樂著守成尚文故曰文誤失也有所兼有所知不付之有司而以己誤之也正猶康誥所謂正人與宫正酒正之正指當職者為言不以己誤庶獄庶慎惟當職之人是治之下文言其勿誤庶獄惟有司之牧夫即此意纂疏孔氏曰惟以正是之道治庶獄庶慎○吕氏曰惟以正道治之付之獄慎使以正法斷刑以正理揆事所謂正道也不知正道雖惴惴然欲勿誤能勿誤乎勿誤者敬之之心惟正者治之之體也或曰正正人也自古商人亦越我周文王立政立事牧夫準人則克宅之克由繹之兹乃俾乂自古及商人及我周文王於立政所以用三宅之道則克宅之者能得賢者以居其職也克由繹之者能紬繹用之而盡其才也旣能宅其才以安其職又能繹其才以盡其用兹其所以能俾乂也歟纂疏陳氏曰繹如繹絲謂窮其端緒任之當矣又紬繹之詳其所行考其所就猶堯之詢事考言舜之明試考績也○吕氏曰由繹由其外而繹其中也由其言而繹其心由其才而繹其徳由其發舒於一時而繹其持久於嵗晏不一而足也克宅之則人與位相稱克由繹之則表與裏相符其審如是然後俾之為治旣俾之則一委之矣國則罔有立政用憸人不訓于徳是罔顯在厥世繼自今立政其勿以憸人其惟吉士用勱相我國家自古為國無有立政用憸利小人者小人而謂之憸者形容其沾沾便捷之狀也憸利小人不順於徳是無能光顯以在厥世王當繼今以往立政勿用憸利小人其惟用有常吉士使勉力以輔相我國家也吕氏曰君子陽類用則升其國於明昌小人隂類用則降其國於晻昧隂陽升降亦各從其類也纂疏陳氏大猷曰憸人矯飾以為徳然非其心之所順與丕訓厥若正相反○吕氏曰憸人者吉士之反也今文子文孫孺子王矣其勿誤于庶獄惟有司之牧夫始言和我庶獄庶慎時則勿有間之繼言其勿誤于庶獄庶慎惟正是乂之至是獨曰其勿誤于庶獄惟有司之牧夫葢刑者天下之重事挈其重而獨舉之使成王尤知刑獄之可畏必專有司牧夫之任而不可以己誤之也纂疏吕氏曰始言庶言庶獄庶慎繼去其一止曰庶獄庶慎又去其一獨曰庶獄葢挈其尤重者獨舉之獄曷為其獨重也民命所係亦國命所係也導迎善氣祈天永命者獄也並告無辜無世在下亦獄也宜公獨言而獨戒之○愚謂惟有司之牧夫蔡氏以合上句說刑獄固牧民者之責如吕刑司政典獄非爾惟作天牧固也然立政以三宅為綱宅準宅牧各有攸司與他處泛論者不同其克詰爾戎兵以陟禹之迹方行天下至于海表罔有不服以覲文王之耿光以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武王之大烈誥治也治爾戎服兵器也陟升也禹迹禹服舊迹也方四方也海表四裔也言徳威所及無不服也覲見也耿光徳也大烈業也於文王稱徳於武王稱業各於其盛者稱之吕氏曰兵刑之大也故旣言庶獄而繼以治兵之戒焉或曰周公之訓稽其所弊得無啓後世好大喜功之患乎曰周公詰兵之訓繼勿誤庶獄之後犴獄之間尚恐一刑之誤況六師萬衆之命其敢不審而誤舉乎推勿誤庶獄之心而奉克詰戎兵之戒必非得已不已而輕用民命者也纂疏林氏曰呼文子文孫而終以詰戎兵言雖守文而武不可弛也○吕氏曰非教王用兵恐其晏安而使之自强如易謙卦言利用侵伐亦是於謙抑之中有自强之意也古人治兵乃所以弭兵後世銷兵乃所以召兵○一說方方方如此一說方正嚴整以行於天下耿光光之著也嗚呼繼自今後王立政其惟克用常人并周家後王而戒之也常人常徳之人也臯陶曰彰厥有常吉哉常人與吉士同實而異名者也纂疏吕氏曰常人之於國也葢食之穀粟衣之布帛雖無異味異文而有生者常用而不可一日易也然每多重遲木訥不能與小慧新進者争長頰舌間故世主惑於取捨而治亂分焉此公所以慨歎而致深意於卒章歟○陳氏大猷曰理之常行而不可易者為常道行常道而不易者為常人常言其體之不易吉言其用之休祥言常人於兵刑後以常人尤宜任此歟○愚謂庶常吉士文王用人家法也故上文言其惟吉士此又言克用常人常人常徳之人吉士吉徳之士未有常人而不吉吉士而不常者也周公若曰太史司寇蘇公式敬爾由獄以長我王國兹式有慎以列用中罰此周公因言慎罰而以蘇公敬獄之事告之太史使其并書以為後世司獄之式也蘇國名也左傳蘇忿生以温為司寇周公告太史以蘇忿生為司寇用能敬其所由之獄培植基本以長我王國令於此取法而有謹焉則能以輕重條列用其中罰而無過差之患矣纂疏孔氏曰忿生為武王司寇封蘇國能用法敬汝所用之獄言主獄當求蘇公之比太史掌六典有廢置官人之制故告之○陳氏大猷曰公舉太史所記蘇公事以告王蘇公能以法式而敬其所用之獄重民命以延國命治獄者當以為法式而有謹焉立政以用人為本而兵刑乃政之大者故以此終焉○愚謂立政之綱領在三宅三宅中所重尤在準人之刑獄故旣告王以勿誤庶獄末復命太史書蘇公敬獄事以示法焉蘇公所以為司寇在乎敬後人之法蘇公在乎慎能慎則能敬矣固為後之為司寇者慮尤為後之君用人以司獄者慮能如蘇公者用否則斥葢以此終立政用人之意歟兩式字用一義為妥○董氏曰公復政於王而作立政宅事牧準一篇綱領也休兹知恤其血脈也自迪惟有夏至暴徳㒺後言夏先后知恤乎此故乃室大競桀不知恤也故㒺後而湯陟焉自亦越成湯至奄甸萬姓言商先王知恤乎此故用協用見徳紂不知恤也故帝罰之而周式受命焉自亦越文王武王以下言文武亦猶夏商先王之知恤也故並受丕基自孺子王矣以下拳拳以去憸人用常吉詰戎兵慎刑獄為王告欲王以先王之知恤為法以夏商後王之不知恤為鑒忠愛之至今猶可挹也

  書集傳纂疏卷五
  謹案卷五第三十七頁後八行自是厥後刋本自上衍曰字據孔氏傳疏及各本刪














<經部,書類,書集傳纂疏>



  欽定四庫全書
  書集傳纂疏卷六     元 陳櫟 撰朱子訂定蔡氏集傳
  周官成王訓廸百官史録其言以周官名之亦訓體也今文無古文有○案此篇與今周禮不同如三公三孤周禮皆不載或謂公孤兼官無正職故不載然三公論道經邦三孤貳公𢎞化非職乎職任之大無踰此矣或又謂師氏即太師保氏即太保然以師保之尊而又屬司徒之職亦無是理也又此言六年五服一朝而周禮六服諸侯有一歲一見者二歲一見者三歲一見者亦與此不合是固可疑然周禮非聖人不能作也意周公方條治官之事而未及師保之職所謂未及者鄭重而未及言之也書未成而公亡其間法制有未施用故與此異而冬官亦缺要之周禮首末未偹周公未成之書也惜哉讀書者參互而考之則周公經制可得而論矣纂疏問司徒司馬司空三公三少之官先生曰漢自古文尚書出方有周官篇伏生口授二十五篇無周官故漢只置太尉司徒司空為三公而無周三公三少蓋未見古文尚書但見伏生書牧誓立政篇中所說司徒司馬司空而置也古者諸侯之國只置得司徒司馬司空三卿惟天子方得置三公三少六卿牧誓立政所說周家是時方為諸侯故不及三公三少及周官篇所說則周是時已得天下矣三公三少本以師道佐天子只是加官周公以太師兼冢宰召公以太保兼冡宰是以加官而兼宰相之職也後世官職益紊今遂以三公三少之官為加官不復有師保之任論道經邦之責矣然古者猶是文臣之有功徳重望者方得加師保之官以其有教輔天子之名也後世遂以諸子或武臣為之既是天子之子與武臣豈可任師保之責耶訛謬傳襲不復改正○陳氏經曰周官立政之效也二篇大率相為表裏周公作立政告武王王能推行之考此篇如撫萬邦征弗庭即詰戎兵行天下之意也立太師傅保以下即用三宅之意也戒有官以典常作師即克用常人之意也成王尊所聞行所知如此其髙明光大宜哉○吕氏曰金縢成王初年書也洛誥周公還政之書也無逸立政公戒王之書也周官王親政開物成務之書也合數篇以觀成王可以見其本質焉可以見其昏明疑信之變焉可以是其講貫啓發之深焉可以見其知類通達離師傅而不反焉過此有君陳乃周公沒後有顧命乃王將沒時成王進徳始終之序備矣周公格君始終之功著矣○愚謂周禮周公擬議未全未行之書周官成王建置訓迪已施行之書也今只當據周官以解周官其與周禮不合處略之可也又吕氏以作周官時周公尚在深玩周官文意公時不在矣此殆成王老於世故後之書也如以不學戒卿士可見
  惟周王撫萬邦巡侯甸四征弗庭綏厥兆民六服羣辟罔不承徳歸于宗周董正治官此書之本序也庭直也葛氏曰弗庭弗來庭者六服侯甸男采衞并畿内為六服也禹貢五服通畿内周制五服在王畿外也周禮又有九服侯甸男采衞蠻夷鎮蕃與此不同宗周鎬京也董督也治官凡治事之官也言成王撫臨萬國巡狩侯甸四方征討不庭之國以安天下之民六服諸侯之君無不奉承周徳成王歸于鎬京督正治事之官外攘之功舉而益嚴内治之修也唐孔氏曰周制無萬國惟伐淮夷非四征也大言之爾纂疏吕氏曰天下大物也非緜力小才所能運量非薄物細故所能維持向也成王不出閨闥之孱王耳今撫萬邦至莫不承徳乾開坤闔秋殺春生四海皆隨其運轉功成治定歸宗周正治官訓督裁正體統相承萬世皆入其維持不如是何以覲文之耿光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武之大烈乎○愚謂巡侯甸即六服而略言之也六服承徳九服中以内五服并王畿言之也内五服九州内外四服九州外以内五服并畿内為六正與侯甸男邦采衞之辭合略外四服爾王曰若昔大猷制治于未亂保邦于未危若昔大道之世制治保邦于未亂未危之前即下文明王立政是也曰唐虞稽古建官惟百内有百揆四岳外有州牧侯伯庶政惟和萬國咸寧夏商官倍亦克用乂明王立政不惟其官惟其人百揆無所不緫者四岳緫其方岳者州牧各緫其州者侯伯次州牧而緫諸侯者也百揆四岳緫治于内州牧侯伯緫治于外内外相承體統不紊故庶政惟和而萬國咸安夏商之時世變事繁觀其會通制其繁簡官數加倍亦能用治明王立政不惟其官之多惟其得人而已纂疏張氏震曰唐虞官百夏商倍之周又幾倍之事繁故官多然大體未嘗變也舜命九官至商列為八政至周合為六典大綱皆出於一所増特其屬耳今予小子祗勤于德夙夜不逮仰惟前代時若訓迪厥官逮及時是若順也成王祗勤于徳早夜若有所不及然蓋修徳者任官之本也纂疏陳氏經曰仰前代唐虞夏商建官之意而時若之○林氏曰董正者立太師以下是也訓迪者凡我有官君子以下是也董正而後訓迪之也○愚謂王意謂今兆民綏六服承若已安已治然治亂在庶官當先幾而備之將言唐虞夏商周之建官故以此三言開端焉唐虞稽古至亦克用乂此唐虞夏商之建官所以制治保邦者也立政而官惟其人為政在人也訓官而先祗勤于徳取人以身也此成王仰若唐虞夏商而訓官以制治保邦者也立太師太傅太保兹惟三公論道經邦夑理陰陽官不必備惟其人立始辭也三公非始於此立為周家定制則始於此也賈誼曰保者保其身體傅者傅之徳義師道之教訓此所謂三公也陰陽以氣言道者陰陽之理恒而不變者也易曰一陰一陽之謂道是也論者講明之謂經者經綸之謂爕理者和調之也非經綸天下之大經參天地之化育者豈足以任此責故官不必備惟其人也少師少傅少保曰三孤貳公𢎞化寅亮天地弼予一人孤特也三少雖三公之貳而非其屬官故曰孤天地以形言化者天地之用運而無迹者也易曰範圍天地之化是也𢎞者張而大之寅亮者敬而明之也公論道孤𢎞化公爕理陰陽孤寅亮天地公論於前孤弼於後公孤之分如此纂疏孔氏曰𢎞大道化○葉氏曰成王以周召為師保而太傳無聞周公殁召公仍為保而不聞設師傅蓋難之也○陳氏傅良曰周召以師保為冢宰是卿兼三公也顧命自太保奭以下皆卿也時召公為保兼冢宰芮伯為司徒彤伯為宗伯畢公為司馬皆是以三公兼之衞侯康叔為司冦毛公為司空審如是則三公多是六卿兼之但其人足以兼公則加公之位無其人則止為卿而已三公三孤皆無其人則闕之而已而六卿自若也成周實以三公三孤待非常之徳故曰官不必備惟其人○吕氏曰明則邦國幽則陰陽幽明之所以然所謂道也經綸之用藏於無迹和調之妙問不容聲何待於論論云者擬議以成其變化講明啓沃而精一之者也陰陽以氣言天地以形言爕理運之者也寅亮承之者也公孤之分於此著矣然弼一人乃格君心之任獨於孤言之公反不與何也論道經邦爕理陰陽未有不自君心者特王尊三公之至若不敢以身煩之蓋曰斯人也乃造化之友非予一人之弼也○愚謂文王時太公已為太師武王時召公已為太保是三公非自成王始立也𢎞化以為天地之化固有範圍天地之化可證但下句有亮天地上句似不必又以為天地之化孤之𢎞化對公之論道且言貳公正是貳公以𢎞大其論道經邦之化耳𢎞大道化以寅亮天地體用之謂也孔註當矣冢宰掌邦治統百官均四海冢大宰治也天官卿治官之長是為冢宰内統百官外均四海蓋天子之相也百官異職管攝使歸于一是之謂統四海異宜調劑使得其平是之謂均纂疏吕氏曰三公三孤天子所與調精祲之原而無所治者也統萬事而分治之則六卿之職六卿者萬事之綱也冢宰管攝百官非官官而控制之自百而歸六自六而歸一所操至簡也所調劑者非人人而稱量之大與之為大小與之為小所居至易也明乎簡易之道而相業盡矣○董氏曰周禮太宰掌建邦之六典曰治典敎典禮典政典刑典事典六典太宰兼掌此言掌邦治者敎禮政刑事莫非治也○愚謂冢宰雖與五卿並列而亦為一卿實緫統乎五卿所掌雖邦治必敎禮兵刑土之並舉其職而後可以治歟司徒掌邦敎敷五典擾兆民擾馴也地官卿主國敎化敷君臣父子夫婦長㓜朋友五者之敎以馴擾兆民之不順者而使之順也唐虞司徒之官固已職掌如此纂疏陳氏大猷曰徒衆也主民衆故稱司徒○張氏曰擾猶擾龍之擾馴習之也吕氏曰擾者馴習而熟之拊摩而入之畜養而寛之也○愚謂擾者順其自然而導之即在寛之意宗伯掌邦禮治神人和上下春官卿主邦禮治天神地祇人鬼之事和上下尊卑等列春官於四時之序為長故其官謂之宗伯成周合樂於禮官謂之和者蓋以樂而言也纂疏吕氏曰治理也壇坎昭穆之等聘享射御之節貫本末而等文質所謂禮也神人所以治上下所以和也一失其禮則僭亂諂佞而瀆乎神陵犯乖爭而悖乎人上下皆失其分安得而和○愚謂宗秩宗之宗伯長也秩宗典天神地祇人鬼之三禮此之治神人蓋以神包祇即三禮也孔註云治天神地祇人鬼之事及國之吉凶軍賓嘉五禮以和上下尊卑等列此註甚當是宗伯所掌乃三禮與五禮也禮所以辨上下定民志上下辨民志定則和矣和有樂之意耳司馬掌邦政統六師平邦國夏官卿主戎馬之事掌國征伐統御六軍平治邦國平謂强不得凌弱衆不得暴寡而人皆得其平也軍政莫急於焉故以司馬名官何莫非政獨戎政謂之政者用以征伐而正彼之不正王政之大者也纂疏吕氏曰自夏命㣧侯掌六師舉政典以誓則邦政掌於司馬舊矣國之大事何莫非政獨戎政謂之政者天下無事寓兵於農然後賦役百為始有所施固政之所從出天下有事舉兵討亂邦之存亡安危係焉其為政之大又不待論也此戎政所以獨謂之政也統六師而謂之平邦國則王者用師之本㫖特欲平邦國之不平者耳司寇掌邦禁詰姦慝刑暴亂秋官卿主寇賊法禁羣行攻劫曰寇詰姦慝刑强暴作亂者掌刑不曰刑而曰禁者禁於未然也吕氏曰姦慝隠而難知故謂之詰推鞠窮詰而求其情也暴亂顯而易見直刑之而已纂疏陳氏大猷曰詰而後刑刑者必詰互文也陳氏經曰刑曰邦禁此初設刑美意禁民使不為惡而非以虐民也虞禮樂分三官周合為一虞以士兼兵周分為二帝世詳於化而略於政王世詳於政而略於化世道升降之異也司空掌邦土居四民時地利冬官卿主國空土以居士農工商四民順天時以興地利按周禮冬官則記考工之事與此不同蓋本闕冬官漢儒以考工記當之也纂疏陳氏大猷曰為治莫先於敎化故司徒次冢宰敎化莫先於禮樂故宗伯次之敎之有不率則大者加甲兵小者加刑罰不得已也故司馬司寇次之暴亂去而後民得安居故司空終焉六卿分職各率其屬以倡九牧阜成兆民六卿分職各率其屬官以倡九州之牧自内達之於外政治明敎化洽兆民之衆莫不阜厚而化成也按周禮每卿六十屬六卿三百六十屬也吕氏曰冢宰相天子統百官則司徒以下無非冢宰所統乃均列一職而併數之為六者綱在網中也乾坤之與六子並列於八方冢宰之與六卿並列於六職也纂疏吕氏曰冢宰列於六卿綱固在網中而首非處身外也六卿倡九牧自内而達之外九牧各率諸侯以應六卿自外而承乎内内倡外應周浹泰和此成周治天下之體統也○愚謂周以六卿倡九牧猶唐虞以揆岳統牧伯故阜成之效不减和寧泰和在唐虞成周豈非以為治之綱紀立而體統定歟六年五服一朝又六年王乃時巡考制度于四岳諸侯各朝于方岳大明黜陟五服侯甸男采衞也六年一朝會京師十二年王一巡狩時巡者猶舜之四仲巡狩也考制度者猶舜之協時月正日同律度量衡等事也諸侯各朝方岳者猶舜之肆覲東后也大明黜陟者猶舜之黜陟幽明也疏數異時繁簡異制帝王之治因時損益者可見矣纂疏吕氏曰六卿倡九牧既立為治之綱朝覲巡狩所以振其綱也六年一朝以達其壅時巡至明黜陟以修其廢諸侯既親承徳意於天子天子復親考制度於諸侯禮樂刑政四達而不悖矣是制嘗見於虞書復見於此驗其疏數而世之升降可推矣○王氏曰每一歲一服入見五服有一年休息又六年五服兩朝然後王一巡狩殷國也○林氏曰明黜陟即王制所謂不敬孝者削地黜爵有功徳於民者加地進律是也此皆斟酌舜事而行之舜五載一巡狩此十二年何也文中子曰舜一歲而巡四岳兵衞少而徴求寡也以是觀之則周兵衞日衆徴求日多故不能五年而以十二年也王曰嗚呼凡我有官君子欽乃攸司愼乃出令令出惟行弗惟反以公滅私民其允懐建官之體統前章既訓迪之矣此則居守官職者咸在曰凡有官君子者合尊卑小大而同訓之也反者令出不可行而壅逆之謂言敬汝所主之職謹汝所出之令令出欲其行不欲其壅逆而不行也以天下之公理滅一己之私情則令行而民莫不敬信懐服矣纂疏陳氏經曰令未出而致謹可也既出則有行無反矣不謹於未令之先必反於既令之後何以示信乎○蘇氏曰此敎以謹令非欲其遂非也○呂氏曰令之大者出於君百司自下敎條於其屬亦令也○愚謂民之從違視公私之消長滅之者純乎公理而私欲淨盡之謂也欲民之允懐非以公盡滅其私不可允懐誠服之謂也滅字允字須勘破學古入官議事以制政乃不迷其爾典常作之師無以利口亂厥官蓄疑敗謀怠忽荒政不學牆面莅事惟煩學古學前代之法也制裁度也迷錯繆也典常當代之法也周家典常皆文武周公之所講畫至精至備凡莅官者謹師之而已不可喋喋利口更改而紛亂之也積疑不決必敗其謀怠惰忽略必荒其政人而不學其猶正牆面而立必無所見而舉錯煩擾也○蘇氏曰鄭子産鑄刑書晉叔向譏之曰昔先王議事以制不為刑辟其言蓋取諸此先王人法並任而任人為多故律設大法而已其輕重之詳則付之人臨事而議以制其出入故刑簡而政清自唐以前治罪科條止於今律令而已人之所犯日變無窮而律令有限以有限治無窮不聞有所闕豈非人法兼行吏猶得臨事而議乎今律令之外科條數萬而不足於用有司請立新法者日益不已嗚呼任法之弊一至於此哉纂疏孔氏曰臨事而議之以制其出入○王氏炎曰議事以古義裁之曰以制○吕氏曰議事斷之以制制即所學之成法也○陳氏大猷曰事有施於古而不宜於今施於今而不合於古者皆非典常典常者理之通古今常行而不可易者也爾當以之為法○吕氏曰有疑則辨可否立決蓄而不辨一前一却謀所以不成也怠失之不及忽失之過其荒政均也學者應事以理雖萬變而不勞不學者應事以才不通於理觸事面牆始猶以才力營之事漸多則不勝其繁矣○愚謂成王訓官以學勉之以不學戒之學古而後入官則當官議事必能以古制裁酌之庶酌古通今而政不迷矣然世亦有好古而至於好異者如荆公是也故又欲其以典常之理為之師不學則於理不明臨事惟見其煩擾而已學古則議事有所據而不迷不學則莅事無所見而煩擾學不學之得失相去如此成王此言真萬世有官君子之龜鑑也戒爾卿士功崇惟志業廣惟勤惟克果斷乃罔後艱此下申戒卿士也王氏曰功以智崇業以仁廣斷以勇克此三者天下之達道也吕氏曰功者業之成也業者功之積也崇其功者存乎志廣其業者存乎勤勤由志而生志待勤而遂雖有二者當幾而不能果斷則志與勤虚用而終蹈後艱矣纂疏陳氏大猷曰事之所成為功職之所務為業如士業於學學思問辨皆學業至於道充徳備則學之功成農業於田播耨耘耔皆農業至收穫有秋則農之功成功之髙卑由立志之髙下欲功之髙立志固貴乎髙然必勤以廣業則職業日勉日髙其基立而其成髙也否則事業以怠惰而狹小如築臺然安有基狹而臺髙者雖有此志終不遂矣○愚謂功崇至後艱四句乃申言蓄疑敗謀怠忽荒政之意而加警策耳功崇惟志業廣惟勤怠忽荒政之反也惟克果斷乃罔後艱蓄疑敗謀之反也位不期驕禄不期侈恭儉惟徳無載爾偽作徳心逸日休作偽心勞日拙貴不與驕期而驕自至禄不與侈期而侈自至故居是位當知所以恭饗是禄當知所以儉然恭儉豈可以聲音笑貌為哉當有實得於己不可從事於偽作徳則中外惟一故心逸而日休休焉作偽則揜護不暇故心勞而日著其拙矣或曰期待也位所以崇徳非期於為驕禄所以報功非期於為侈亦通纂疏吕氏曰天下之至逸而無憂者莫如徳天下之至勞而無益者莫如偽○陳氏經曰制驕莫如恭制侈莫如儉實有徳於恭儉則為徳以聲音笑貌為之則偽矣恭儉出於徳者逸而休恭儉出於偽者勞而拙○愚謂期待之說合刊居寵思危罔不惟畏弗畏入畏居寵盛則思危辱當無所不致其祇畏苟不知祇畏則入于可畏之中矣後之患失者與思危相似然思危者以寵利為憂患失者以寵利為樂所存大不同也纂疏愚謂居寵之寵即指禄位言禄利與危辱為鄰甚可畏也思其危則畏懼不暇何敢驕侈乎推賢讓能庶官乃和不和政厖舉能其官惟爾之能稱匪其人惟爾不任賢有徳者也能有才者也王氏曰道二義利而已推賢讓能所以為義大臣出於義則莫不出於義此庶官所以不爭而和蔽賢害能所以為利大臣出於利則莫不出於利此庶官所以爭而不和庶官不和則政必雜亂而不理矣稱亦舉也所舉之人能修其官是亦爾之所能舉非其人是亦爾不勝任古者大臣以人事君其責如此纂疏陳氏經曰人能推讓樂善故也不能推讓忌嫉故也九官相讓衆賢和朝范宣子讓其下皆讓安有不和者我忌嫉人人必忌嫉我交相忌嫉何有於和○愚謂以上成王畫一以戒卿士言言精當脫諸篇之佶屈聱牙而讀此猶芻豢之恱口云王曰嗚呼三事暨大夫敬爾有官亂爾有政以佑乃辟永康兆民萬邦惟無斁三事即立政三事也亂治也篇終歎息上自三事下至大夫而申戒勑之也其不及公孤者公孤徳尊位隆非有待於戒勑也纂疏蘇氏曰三事三公也○吕氏曰訓戒既終復提要緫告之敬爾官治爾政即前欽乃攸司也緫言惟在輔君以永安民耳○愚謂上文戒卿士而不及公孤公孤徳尊望重不待於戒勑也篇終責望之辭不免上列三公三公徳尊望重不無待於表率也諸家多以三事為三公惟蔡氏以為即立政三事而不指為三公立政之作三事三宅也周官之三事三公也詩曰三事大夫漢魏以後史云位登三事皆指為三公何疑焉君陳君陳臣名唐孔氏曰周公遷殷頑民於下都周公親自監之周公既殁成王命君陳代周公此其䇿命之詞史録其書以君陳名篇今文無古文有纂疏夏氏曰必封國乃稱君李氏曰亦猶君奭君牙稱君貴之也○鄭康成中庸注君陳周公子○王氏希旦曰觀篇中略無命子繼父職之辭意鄭說非○吕氏曰此篇戒勑之辭與畢命輕重不類君陳蓋新進者也○李氏舜臣曰周公化商民至矣繼者不必創為新政以駭之一循公軌轍可也故王命君陳三舉周公之訓以告之今但一遵周公無忿嫉無求備有忍從容則東郊之民常如周公之臨其上和順可前卜也此命君陳大㫖也故曰君陳克和厥中
  王若曰君陳惟爾令徳孝恭惟孝友于兄弟克施有政命汝尹兹東郊敬哉言君陳有令徳事親孝事上恭惟其孝友於家是以能施政於邦孔子曰居家理故治可移於官陳氏曰天子之國五十里為近郊自王城言之則下都乃東郊之地故君陳畢命皆指下都為東郊纂疏吕氏曰孝恭即令徳之實○眞氏曰孝者必友不友則戚親之心非孝矣詩云兄弟既翕和樂且湛子曰父母其順矣乎必兄弟和而後父母順友之闗於孝如此○陳氏曰商民難化由民彞泯亂王屬之孝友之君陳正其本也○愚謂治洛以化商民為重故君陳曰尹兹東郊畢命曰保釐東郊其任一也孝恭之恭其徳性本敬也敬哉之敬勉其加敬也昔周公師保萬民民懐其徳往愼乃司兹率厥常懋昭周公之訓惟民其乂周公之在東郊有師之尊有保之親師敎之保安之民懐其徳君陳之往但當謹其所司率循其常勉明周公之舊訓則民其治矣蓋周公既殁民方思慕周公之訓君陳能發明而光大之固宜其翕然聽順也我聞曰至治馨香感于神明黍稷非馨明徳惟馨爾尚式時周公之猷訓惟日孜孜無敢逸豫吕氏曰成王既勉君陳昭周公之訓復舉周公精微之訓以告之至治馨香以下四語所謂周公之訓也既言此而揭之以爾尚式時周公之猷訓則是四言為周公之訓明矣物之精華固無二體然形質止而氣臭升止者有方升者無問則馨香者精華之上達者也至治之極馨香發聞感格神明不疾而速凡昭薦黍稷之苾芬是豈黍稷之馨哉所以苾芬者實明徳之馨也至治舉其成明徳循其本非有二馨香也周公之訓固為精微而舉以告君陳尤當其可自殷頑民言之欲具感格非可刑驅而勢迫所謂洞達無問者蓋當深省也自周公法度言之典章雖具苟無前人之徳則索然萎薾徒為陳迹也故勉之以用是猷訓惟日孜孜無敢逸豫焉是訓也至精至微非日新不已深致敬篤之功孰能與於斯纂疏陳氏大猷曰治本無馨香然善治之極曰至治馨香協氣休聞之所發越猶馨香之旁達而可愛也惡政之極曰刑發聞惟腥醜聲穢徳之彰聞猶腥穢之旁達而可惡也故善譽曰流芳惡聲曰遺臭神聦明不可欺故曰神明○林氏曰徳之昭明發為至治至治之馨香即明徳之馨香合而為一者也但使黍稷之苾芳可以為馨香則隨之粢盛豐備虞之享祀豐潔亦可以感神明矣王意謂徳之馨香尚能感神豈不能感化商民式時猷訓孜孜無逸所謂懋昭周公之訓即此是也○陳氏經曰至治之馨香非以黍稷以明徳也有其徳有其物則假物以薦徳之馨非專在物也有其物無其徳則物徒物耳論馨香之效至於感神明極所以馨香之本又根諸明徳有是徳則有是治有是治則有是馨香有是馨香則有是感應○董氏鼎曰益曰惟徳動天至諴感神周公曰明徳惟馨感于神明天也神也徳猶可以感動况苖民商民乎周公之言與益一意凡人未見聖若不克見既見聖亦不克由聖爾其戒哉爾惟風下民惟草未見聖如不能得見既見聖亦不能由聖人情皆然君陳親見周公故特申戒以此君子之徳風也小人之徳草也草上之風必偃君陳克由周公之訓則商民亦由君陳之訓矣纂疏陳氏大猷曰戒哉戒其勿如凡人也圖厥政莫或不艱有廢有興出入自爾師虞庶言同則繹師衆虞度也言圖謀其政無小無大莫或不致其難有所當廢有所當興必出入反覆與衆共虞度之衆論既同則又紬繹而深思之而後行也蓋出入自爾師虞者所以合乎人之同庶言同則繹者所以斷於己之獨孟子曰國人皆曰賢然後察之國人皆曰可殺然後察之庶言同則繹之謂也纂疏吕氏曰廢興非變周公之法也政由俗革斟酌權量以求其當也○陳氏大猷曰出謀之國人也入謀之左右也爾有嘉謀嘉猷則入告爾后于内爾乃順之于外曰斯謀斯猷惟我后之徳嗚呼臣人咸若時惟良顯哉言切於事謂之謀言合於道謂之猷道與事非二也各舉其甚者言之良以徳言顯以名言或曰成王舉君陳前日已陳之善而歎息以美之也○葛氏曰成王殆失斯言矣欲其臣善則稱君人臣之細行也然君既有是心至於有過則將使誰執哉禹聞善言則拜湯改過不吝端不為此言矣嗚呼此其所以為成王歟纂疏陳氏大猷曰臣人猶言人臣良善也顯善之昭著也○吕氏曰王舉君陳前日之善也平昔謀猷入告及既施行澹然不有前日尚忘己之善而歸之君今日豈忘人之善而欲出於己○眞氏曰善則稱君含美從王此義人臣自處者所當知君以是語臣則不可也漢髙稱李斯善則稱君而王衞尉深非之王之名不著然其言足為萬世法吕氏亦回護之辭耳○愚謂此承上文謂謀於衆審於己而得嘉謀猷云云非特善則稱君臣之義當然聞善不違使得行之非有徳之君不能然也方進言則善在臣能聽言則善在君此乃人臣宣上徳意以明示於衆也王非欲臣之譽已蓋欲其審謀猷以見之施行庶幾君蒙其歸美而臣遂其良顯耳然王此言前此聖帝明王未之有也葛眞之疑殆未為過蓋恐啓導諛之漸云王曰君陳爾惟𢎞周公丕訓無依勢作威無倚法以削寛而有制從容以和此篇言周公訓者三曰懋昭曰式時至此則𢎞周公之丕訓欲其益張而大之也君陳何至依勢以為威倚法以侵削者然勢我所有也法我所用也喜怒予奪毫髪不於人而於己是私意也非公理也安能不作威以削乎君陳之世當寛和之時也然寛不可一於寛必寛而有其制和不可一於和必從容以和之而後可以和厥中也纂疏吕氏曰周公之訓大矣猶欲𢎞之者繼前人之政苟止以持循因襲為心其所成必降前人數等惟奮然開拓期以光大前業然後僅能不替蓋造始與繼成其力量不同也和中之時其大體固當寛苟無制則流蕩放肆安能從容以和乎馴擾調娛於品制之中游息化養於範圍之内斯其所以和也吕解别一本云寛而有制從容以和此最難當人欲為防制則易迫切無和氣此雖寛而有制雖有制而能和○夏氏曰上文言周公之訓所當遵然未言今日待商民當如何故此及之無依勢至以和此言商民不犯法者待之當如此下文則言犯法者待之又當如此也殷民在辟予曰辟爾惟勿辟予曰宥爾惟勿宥惟厥中上章成王慮君陳之狥己此則慮君陳之狥君也言殷民之在刑辟者不可狥君以為生殺惟當審其輕重之中也纂疏陳氏經曰君之喜怒無常情法之輕重有常理不狥君而狥理之中可也君言苟是從君可也非從君乃從理也君言苟未是則從理可也從理乃所以從君也有弗若于汝政弗化于汝訓辟以止辟乃辟其有不順于汝之政不化于汝之訓刑之可也然刑期無刑刑而可以止刑者乃刑之此終上章之辟狃于姦宄敗常亂俗三細不宥狃習也常典常也俗風俗也狃于姦宄與夫毁敗典常壊亂風俗人犯此三者雖小罪亦不可宥以其所闗者大也此終上章之宥纂疏孔氏曰罪雖小三犯不赦唐孔氏曰言三再猶可赦也○愚謂蔡云犯此三者其以作内為姦在外為宄與亂常敗俗為三乎二孔則謂有姦宄敗亂苟三犯則情罪雖小亦不宥即刑故無小怙終賊刑之意也爾無忿疾于頑無求備于一夫無忿疾人之所未化無求備人之所不能纂疏陳氏曰頑不率敎者無忿疾之率教者當器之而不可責備之必有忍其乃有濟有容徳乃大孔子曰小不忍則亂大謀必有所忍而後能有所濟然此猶有堅制力蓄之意若洪裕寛綽恢恢乎有餘地者斯乃徳之大也忍言事容言徳各以深淺言也纂疏林氏曰忍者勉强容者自然自有忍而充於有容則忍之迹泯而廣大之徳成矣勾踐於吳太王於狄忍也不忍則亡矣何以能濟湯於葛文於昆夷容也包之度内如天地然孰能測度之非徳之大而何○陳氏傅良曰習忍可以至容簡厥修亦簡其或不修進厥良以率其或不良王氏曰修謂其職業良謂其行義職業有修與不修當簡而别之則人勸功進行義之良者以率其不良則人勵行纂疏陳氏大猷曰修者方修於善良者已進於善○夏氏曰修者簡别之不使與不修者混不修者亦簡别之不使與修者雜既簡别之如此然後於中遷其自修而純為良善者進用之則不良者知所愧慕亦必修飭而至於良善是進其良所以率其不良也○愚謂修不修皆可簡别故不修者亦以簡言惟良者可進用故不良者以率言此其立言所以不同也惟民生厚因物有遷違上所命從厥攸好爾克敬典在徳時乃罔不變允升于大猷惟予一人膺受多福其爾之休終有辭於永世言斯民之生其性本厚而所以澆薄者以誘於習俗而為物所遷耳然厚者既可遷而薄則薄者豈不可反而厚乎反而歸厚特非聲音笑貌之所能為爾民之於上固不從其令而從其好大學言其所令反其所好則民不從亦此意也敬典者敬其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之常道也在徳者得其典常之道而著之於身也蓋知敬典而不知在徳則典與我猶二也惟敬典而在徳焉則所敬之典無非實有諸己實之感人㨗於桴鼓所以時乃㒺不變而信升于大猷也如是則君受其福臣成其美而有令名於永世矣纂疏孔氏曰民不從所令而從所好在上不可不愼所好○夏氏曰厚者雖化為薄其本厚者未嘗不存爾敬典在徳以化之民無不變薄為厚而躋於大道者○吕氏曰東郊之任君陳始以令徳孝恭得之成王終以敬典在徳勉之取之以實期之以實始終一實也○張氏曰康誥言商民父子兄弟之倫如此俗薄可知君陳藥其病惟敬典而已人君不言福風俗淳厚偕之大道此君之福也○鄭氏景望曰時罔不變允升大猷成王自謂膺受多福道洽政治澤潤生民康王亦謂永膺多福成康言福皆以商民趨化言此人君受福之實也天保受福之詩亦曰羣黎百姓徧為爾徳即成康之意○陳氏經曰民變其舊俗而後進於大道允升大猷則化頑成仁反薄歸厚矣○愚謂敬典在徳是能謹其所好時罔不變即從厥攸好也商民之頑原於昧天叙之典惟敬典可以化之敬典在徳以化民惟令徳孝恭之君陳能之孝父母友兄弟君陳厚於天叙之典久矣敬典在徳王蓋即其素履以勉之也徳者化商民之本敬又徳化之本始曰命汝尹兹東郊敬哉終曰爾克敬典在徳始終一敬而徳有諸己矣徳有諸己而商民可化矣一篇綱領中之綱領捨敬吾何以觀之哉顧命顧還視也成王將崩命羣臣立康王史序其事為篇謂之顧命者鄭𤣥云回首曰顧臨死回顧而發命也今文古文皆有○吕氏曰成王經三監之變王室幾摇故此正其終始特詳焉顧命成王所以正其終康王之誥康王所以正其始纂疏吕氏曰天子天下之共主也成王力疾臨廟朝而命之二公受遺率諸侯而輔之所以公天位嚴大寶也世稱漢武拔霍光於宿衞託以幼孤為知人抑不知大臣非可寄安危屬存亡者不在此選如周召内為師保外統諸侯君存則輔政君殁則托孤所謂受遺蓋其一職耳武帝垂沒始拔一人付之平時大臣果安用乎無具甚矣○陳氏經曰死生夜旦也人道之常始終之義也非學問之深不足以語此成王自幼得周召二公養成其徳緝熙其學至於臨死生始終之變卓然不亂觀此書當與曾子易簣春秋書公薨于路寢參看又書載顧命獨成王有焉蓋自艱難變故中得之王當幼冲遭四國之難事亦殆矣經一變長一智顧命之重成王亦折肱而知醫歟又曰後世之主以死為諱繼承之際鮮有能正其終始者唐順宗嗣子已壯一旦病不能言不能召宰相托孤使宦寺得擬議所立非因衞次公等草詔得入抗議立廣陵王事亦危矣可不鑒哉
  惟四月哉生魄王不懌始生魄十六日王有疾故不恱懌甲子王乃洮頮水相被冕服憑玉几王發大命臨羣臣必齊戒沐浴今疾病危殆故但洮盥頮面扶相者被以衮冕憑玉几以發命乃同召太保奭芮伯彤伯畢公衞侯毛公師氏虎臣百尹御事同召六卿下至御治事者太保芮伯彤伯畢公衞侯毛公六卿也冢宰第一召公領之司徒第二芮伯為之宗伯第三彤伯為之司馬第四畢公領之司寇第五衞侯為之司空第六毛公領之太保畢毛三公兼也芮彤畢衞毛皆國名入為天子公卿師氏大夫官虎臣虎賁氏百尹百官之長及諸御治事者平時則召六卿使率其屬此則將發顧命自六卿至御事同以王命召也纂疏顧命排得三公三孤六卿齊整召公與畢公毛公是三公芮伯彤伯衞侯是三孤太保是冢宰芮伯是司徒衞侯是康叔為司寇所以康誥中多說刑三公只是以道義傅保王者無職事官屬却下行六卿事○皇極經世書成王在位三十七年起丙戌盡壬戌○唐孔氏曰髙官兼攝下司者漢世以來謂之領故召畢毛言領王肅云彤姒姓之國餘五國姬姓畢毛文王庶子○夏氏曰哉生魄上無日辰故甲子不可考為何日○吕氏曰甲子去崩纔一日耳猶盥洗以致潔冕服以致嚴顧託之言淵奥精明蓋臨衆之敬不以困𢢑廢素定之理雖垂沒烱如也惟善治氣者能歴疾病而不惰善養心者能臨死亡而不昬豈一朝夕之積哉王曰嗚呼疾大漸惟幾病日臻既彌留恐不獲誓言嗣兹予審訓命汝此下成王之顧命也自嘆其疾大進惟危殆病日至既彌甚而留連恐遂死不得誓言以嗣續我志此我所以詳審發訓命汝統言曰疾甚言曰病纂疏夏氏曰恐不得誓言嗣續之事昔君文王武王宣重光奠麗陳敎則肄肄不違用克達殷集大命武猶文謂之重光猶舜如堯謂之重華也奠定麗依也言文武宣布重明之徳定民所依陳列敎條則民習服習而不違天下化之用能達於殷邦而集大命於周也纂疏問麗孔音力馳反施也諸家作附麗謂土著也奠麗謂養之陳敎謂敎之肄或訓勞或訓習前篇有以麗訓刑者肄當訓習○孔氏曰定天命施陳敎則勤勞文武定命陳敎雖勞而不違道故能通殷為周成其大命○蘇氏曰奠定民所麗著定民居也○愚按奠麗至不違諸說皆不通宜缺在後之侗敬迓天威嗣守文武大訓無敢昬逾侗愚也成王自稱言其敬迎上天威命而不敢少忽嗣守文武大訓而無敢昬逾天威天命也大訓述天命者也於天言天威於文武言大訓非有二也今天降疾殆弗興弗悟爾尚明時朕言用敬保元子釗𢎞濟于艱難釗康王名成王言今天降疾我身殆將必死弗興弗悟爾庶幾明是我言用敬保元子釗大濟于艱難曰元子者正其統也柔遠能邇安勸小大庶邦懐來馴擾安寧勸導皆君道所當盡者合逺邇小大而言又以見君徳所施公平周溥而不可有所偏滯也思夫人自亂于威儀爾無以釗冒貢于非幾亂治也威者有威可畏儀者有儀可象舉一身之則而言也蓋人受天地之中以生是以有動作威儀之則成王思夫人之所以為人者自治於威儀耳自治云者正其身而不假於外求也貢進也成王又言羣臣其無以元子而冐進於不善之幾也蓋幾者動之微而善惡之所由分也非幾則發於不善而䧟於惡矣威儀舉其著於外者而勉之也非幾舉其發於中者而戒之也威儀之治皆本於一念一慮之微可不謹乎孔子所謂知幾子思所謂謹獨周子所謂幾善惡者皆致意於是也成王垂絶之言而拳拳及此其有得於周公者亦深矣○蘇氏曰死生之際聖賢之所甚重也成王將崩之一日被冕服以見百官出經遠保世之言其不死於燕安婦人之手也明矣其致刑措宜哉纂疏陳氏經曰成王所得於周召者在敬既以敬而迓天威復以敬授羣臣使輔嗣王曰𢎞濟艱難天下本非逸樂之具乃艱難之器也柔能安勸之要自一身始下文遂及威儀非幾焉此成王平生學問所得處○陳氏大猷曰夫人猶言大凡人○吕氏曰人受天地之中是以有動作威儀之則以定命也凡人有輕躁縱肆或踰其則乃人自亂其威儀天則本未嘗亂也○愚案吕解自亂甚當而非幾欠𦂳切蔡解非幾儘宻而自亂未允當盍云幾善惡幾者善惡所由分之微處也威儀之亂乃其著也不待著而後戒也非之幾方微萌於不善而嚮於惡已當戒矣爾臣其毋以釗冐進于非之幾乎威儀之治亂判於念慮之是非自亂威儀由冐進非幾始以如以其君霸之以釗之得失以之者格心之大臣也即夫人之自亂于威儀者為戒其必自無以君冐進于非幾者先之曾子將終示孟敬子以君子所貴乎道者三惟在於容貌顔色辭氣之間與成王臨崩告戒之言意不相遠其聞聖學之淵源於周公而垂流派於洙泗者歟疾殆疾病危殆也兹既受命還出綴衣于庭越翼日乙丑王崩綴衣幄帳也羣臣既退徹出幄帳於庭喪大記云疾病君徹懸東首於北牖下是也於其明日王崩纂疏唐孔氏曰王先在幄帳中發命訖反寢處遂徹出之庭路寢之庭靜以俟終也○王氏炎曰成王幼立二叔流言王不無疑性非卓然髙明也臨殁乃能如此得非周召輔導養成其徳故死生之際志氣清明如是乎是知三代而下人主天資未必不及古人而徳不逮者無古明王之學也太保命仲桓南宮毛俾爰齊侯吕伋以二干戈虎賁百人逆子釗於南門之外延入翼室恤宅宗桓毛二臣名伋太公望子為天子虎賁氏延引也翼室路寢旁左右翼室也太保以冡宰攝政命桓毛二臣使齊侯吕伋以二干戈虎賁百人逆太子釗于路寢門外引入路寢翼室為憂居宗主也○吕氏曰發命者冡宰傳命者兩朝臣承命者勲戚顯諸侯體統尊嚴樞機周密防危慮患之意深矣入自端門萬姓咸覩與天下共之也延入翼室為憂居之宗示天下不可一日無統也唐穆敬文武以降閹寺執國命易主於宫掖而外廷猶不聞然後知周家之制曲盡備豫雖一條一節亦不可廢也纂疏夏氏曰桓毛必宿衞之臣○林氏曰太保命二臣於吕伋處取干戈持以統虎賁迎太子桓毛以冡宰之命而後同於奉迎齊侯以冡宰之命而後授之兵衞姦邪何自萌哉○王氏曰稱子所以正名明父子繼世之義稱名未成君也王宫南向南門王宫外門也○范氏曰成王崩太子必在側特出而迎之所以顯之於衆也丁卯命作冊度命史為冊書法度傳顧命於康王纂疏陳氏大猷白將紀先王遺命於冊書以授嗣王并作授冊法度下文升階即位受同祭響是也越七日癸酉伯相命士須材伯相召公也召公以西伯為相須取也命士取材木以供喪用纂疏鄭氏曰大夫以上殯斂皆以死之來日斂天子七日而殯於死為八日癸酉殯之明日也○薛氏曰士山虞匠人等致材木須待以供凡喪事之用○吕氏曰自成王崩後訖康王受帝前命皆出於召公曰太保命仲桓命作冊度伯相命士所以一號令而無二門也狄設黼扆綴衣狄下士祭統云狄者樂吏之賤者也喪大記狄人設階蓋供喪役而典設張之事者也黼扆屏風畫為斧文者設黼扆幄帳如成王生存之日也纂疏唐孔氏曰自設黼扆至陳輅車各有所司皆是相命不言者蒙上命士之文也此下皆為將傳顧命而陳儀物也經於四座上言設黼扆綴衣則四座皆設也先施屏風於前又施帳幄於上牖間南嚮敷重篾席黼純華玉仍几此平時見羣臣覲諸侯之坐也敷設重席所謂天子之席三重者也篾席桃竹枝席也黼白黑雜繒純縁也華彩色也華玉以飾几仍因也因生時所設也周禮吉事變几凶事仍几是也西序東嚮敷重底席綴純文貝仍几此旦夕聽事之坐也東西廂謂之序底席蒲席也綴雜彩文貝有文之貝以飾几也東序西嚮敷重豐席畫純雕玉仍几此養國老饗羣臣之坐也豐席筍席也畫彩色雕刻鏤也西夾南嚮敷重筍席𤣥紛純漆仍几此親屬私燕之坐也西廂夾室之前筍席竹席也紛雜也以𤣥黑之色雜為之縁漆漆几也牖間兩序西夾其席有四牖户之間謂之扆天子負扆朝諸侯則牖間南嚮之席席之正也其三席各隨事以時設也將傳先王顧命知神之在此乎在彼乎故兼設平生之坐也纂疏吕氏曰牖序夾房階塾前指路寢言之牖間南嚮就路寢牎牖間南嚮設此座也間者牕東户西戸牖之間即當宁之所西序東嚮就路寢西廂設座東嚮也東序西嚮就路寢東廂設座西嚮也○夏氏曰廂之夾室謂之夾又謂之房西夾乃西廂之夾室即下文所謂東房西房以其夾中央之大室故曰夾室西夾南嚮蓋在西廂之夾室中南嚮設此座也○說文筍竹胎筍席取筍皮織為席也越玉五重陳寶赤刀大訓𢎞璧琬琰在西序大玉夷玉天球河圖在東序𦙍之舞衣大貝鼖皷在西房兊之戈和之弓垂之竹矢在東房於東西序坐北列玉五重及陳先王所寶器物赤刀赤削也大訓三皇五帝之書訓誥亦在焉文武之訓亦曰大訓𢎞璧大璧也琬琰圭名夷常也球鳴球也河圖伏羲時龍馬負圖出於河一六位北二七位南三八位東四九位西五十居中者易大傳所謂河出圖是也𦙍國名𦙍國所制舞衣大貝如車渠鼖皷長八尺兊和皆古之巧工垂舜時共工舞衣鼖皷戈弓竹矢皆制作精巧中法度故歴代傳寶之○孔氏曰𢎞璧琬琰大玉夷玉天球玉之五重也○吕氏曰西序所陳不惟赤刀𢎞璧而大訓參之東序所陳不惟大玉夷玉而河圖參之則其所寶者斷可識矣○愚謂寶玉器物之陳非徒以為國容觀美意者成王平日之所觀閱手澤在馬陳之以象其生存也楊氏中庸傳曰宗器於祭陳之示能守也於顧命陳之示能傳也纂疏陳氏大猷曰此陳世傳之寶也越及也承上文而言玉五重陳寶緫言之下復分言玉一雙曰重古雙玉為㲄圓曰璧銳上曰圭琰有鋒芒琬無鋒芒大玉華山之玉夷玉東夷之美玉大輅在賔階面綴輅在阼階面先輅在左塾之前次輅在右塾之前大輅玉輅也綴輅金輅也先輅木輅也次輅象輅革輅也王之五輅玉輅以祀不以封為最貴金輅以封同姓為次之象輅以封異姓為又次之革輅以封四衞為又次之木輅以封蕃國為最賤其行也貴者宜自近賤者宜遠也王乗玉輅綴之者金輅也故金輅謂之綴輅最遠者木輅也故木輅謂之先輅以木輅為先輅則革輅象輅為次輅矣賔階西階也阼階東階也面南嚮也塾門側堂也五輅陳列亦象成王之生存也周禮典路云若有大祭祀則出路大喪大賔客亦如之是大喪出輅為常禮也又案所陳寶玉器物皆以西為上者成王殯在西序故也纂疏鄭氏曰阼猶酢也東階所以荅酢賔客○夏氏曰階面者據人在堂上面向南方北輅陳之其轅向南故謂之面蓋在階之南面也先輅在左塾之前蓋在門内之西以塾在堂之前故自内向外言之雖在西自外向内言之實在左也次輅在右塾之前蓋在門内之東自内向外言之雖在東自外向内言之實在右也○顧氏曰先輅在寢門内之西北面對玉輅次輅在寢門内之東北面對金輅○吕氏曰此非獨盛彌文而彰備物天位峻極幄座靚深寶鎭𤍞華車輅峙列入其庭肅然起敬懼不克承委重投艱之意不言而已傳矣二人雀弁執惠立于畢門之内四人綦弁執戈上刃夾兩階戺一人冕執劉立于東堂一人冕執鉞立于西堂一人冕執戣立于東垂一人冕執瞿立于西垂一人冕執銳立于側階弁士服雀弁赤色弁也綦弁以文鹿子皮為之惠三隅矛路寢門一名畢門上刃刃外嚮也堂廉曰戺冕大夫服劉鉞屬戣瞿皆㦸屬銳當作鈗說文曰鈗侍臣所執兵從金允聲周書曰一人冕執鈗讀若允東西堂路寢東西廂之前堂也東西垂路寢東西序之階上也側階北陛之階上也○吕氏曰古者執戈㦸以宿衞王宫皆士大夫之職無事而奉燕私則從容養徳而有膏澤之潤有事而司禦侮則堅明守義而無腹心之虞下及秦漢陛楯執㦸尚餘一二此制既廢人主接士大夫者僅有視朝數刻而周廬陛楯或環以椎埋嚚悍之徒有志於復古者當深繹也纂疏孔氏曰側階北下立階上○唐孔氏曰垂旒為冕無旒為弁弁冕版皆廣八寸長尺六寸前圓後方雀弁色赤而微黑如雀頭也垂堂上之逺地也堂廉廉者稜也立在堂下近於堂稜執兵宿衞先東後西者以王在東宿衞敬新王故也○吕氏曰凡弁士也皆立堂下冕大夫也皆立堂上○陳氏經曰自設黼座至此典物文章之備豈為華侈之具哉一以象先王平生所坐所寶所乗所衞以起嗣王之追慕而盡誠紹述也一以昭先王委重投艱之意使嗣王肅敬以祇承也一以起羣臣諸侯之尊敬想慕先王而繫心於嗣王也一以表人主之崇髙富貴尊無二上而傳授之正如此以絶天下覬覦之萌也王麻冕黼裳由賔階隮卿士邦君麻冕蟻裳入即位麻冕三十升麻為冕也隮升也康王吉服自西階升堂以受先王之命故由賔階也蟻𤣥色公卿大夫及諸侯皆同服亦廟中之禮不言升階者從王賔階也入即位者各就其位也○吕氏曰麻冕黼裳王祭服也卿士邦君祭服之裳皆纁今蟻裳者蓋無事於奠祝不欲純用吉服有位於班列不可純用凶服酌吉凶之間示禮之變也纂疏吕氏曰儀物既備然後延嗣王受顧命而踐位自此始稱王○夏氏曰麻冕用極細布即衮冕蘇氏曰麻冕之裳四章此獨用黼示變也由賔階來受顧命猶以子道自居也卿士王朝公卿大夫傳曰鄭武公為平王卿士但陪位無職事各入即所次之位纁赤色之淺者蟻色𤣥如蟻太保太史太宗皆麻冕彤裳太保承介圭上宗奉同瑁由阼階隮太史秉書由賔階隮御王冊命太宗宗伯也彤纁也太保受遺太史奉冊太宗相禮故皆祭服也介大也大圭天子之守長尺有二寸同爵名祭以酌酒者瑁方四寸邪刻之以冒諸侯之珪璧以齊瑞信也太保宗伯以先王之命奉符寶以傳嗣君有主道焉故升自阼階太史以冊命御王故持書由賔階以升蘇氏曰凡王所臨所服用皆曰御纂疏蘇氏曰彤裳亦變也彤赤色○董氏曰介圭天子所守瑁以朝諸侯○陳氏大猷曰太保冢宰緫大權故承鎭圭宗伯掌祭祀朝覲禮故奉同瑁書即冊命也秉言持之以升御言奉之以進○夏氏曰圭瑁先王所執今將授嗣王若先王予之故自阼階升太史執書將進之嗣王故與王接武同升○陳氏經曰上宗即宗伯或言大宗或言上宗者大宗伯一人小宗伯二人凡三人使其上二人也其一人奉同其一人奉瑁曰皇后憑玉几道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末命命汝嗣訓臨君周邦率循大卞燮和天下用荅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文武之光訓成王顧命之言書之冊矣此太史所陳者也皇大后君也言大君成王力疾親憑玉几道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臨終之命命汝嗣守文武大訓曰汝者父前子名之義卞法也臨君周邦位之大也率循大卞法之大也燮和天下和之大也居大位由大法致大和然後可以對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文武之光訓也纂疏陳氏大猷曰道言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稱也顧命中成王自言嗣守文武大訓故此言命汝嗣訓燮亦和也荅揚文武光訓即所謂嗣訓王再拜興荅曰眇眇予末小子其能而亂四方以敬忌天威眇小而如亂治也王拜受顧命起荅太史曰眇眇然予微末小子其能如父祖治四方以敬忌天威乎謙辭退托於不能也顧命有敬迓天威嗣守文武大訓之語故太史所告康王所荅皆於是致意焉乃受同瑁王三宿三祭三咤上宗曰饗王受瑁為主受同以祭宿進爵也祭祭酒也咤奠爵也禮成於三故三宿三祭三咤葛氏曰受上宗同瑁則受太保介圭可知宗伯曰饗者傳神命以饗告也纂疏林氏曰受瑁必授之人受同則以祭○鄭氏曰釋詁云肅進也宿即肅也三肅為三進爵從立處而三進至神所也三祭三酹酒於神座也每一酹酒則一奠爵王肅以咤為奠爵經典無此咤字曰饗所謂嘏也詩箋曰予福曰嘏特牲少牢之禮尸嘏主人此則上宗嘏王也○蘇氏曰至齒而不飲曰咤曰嚌示飲而實不忍也○唐孔氏曰禮於祭末必飲神之酒受神之福太保受同降盥以異同秉璋以酢授宗人同拜王荅拜太保受王所咤之同而下堂盥洗更用他同秉璋以酢酢報祭也祭禮君執圭瓉祼尸太保執璋瓉亞祼報祭亦亞祼之類故亦秉璋也以同授宗人而拜尸王荅拜者代尸拜也宗人小宗伯之屬相太保酢者也太宗供王故宗人供太保太保受同祭嚌宅授宗人同拜王荅拜以酒至齒曰嚌太保復受同以祭飲福至齒宅居也太保退居其所以同授宗人又拜王復荅拜太保飲福至齒者方在喪疚歆神之賜而不甘其味也若王則喪之主非徒不甘味雖飲福亦廢也太保降收諸侯出廟門俟太保下堂有司收撤器用廟門路寢之門也成王之殯在焉故曰廟言諸侯則卿士以下可知俟者俟見新君也纂疏愚案咤有兩說孔氏以為奠爵蘇氏以為至齒不飲與嚌同義初以咤從口意蘇說是及考字書方知□與吒同陟駕反祭奠酒爵也咤本□字傳寫訛耳孔註音釋下云說文作□觀此則吒訓奠爵不可易也若與嚌同義則君咤臣嚌於義何分且與飲福亦廢之說不合矣報祭者亞祼之類即今亞獻也王祭告成王言已已受顧命也太保秉璋以酢授同而拜告成王己已傳顧命也王荅拜蔡氏則曰代尸拜王氏則曰因太保拜而對拜夏氏則曰王亦拜成王柩紛紛揣度要之王荅召公拜何疑焉君在廟門外則全於君在廟門内則全於子况康王方在廟中柩前受顧命未出廟門臨朝堂而受羣臣朝也冢宰以元老大臣受託孤重寄先王臨之在上先之拜告傳顧命繼之拜告禮成康王為喪主立柩前其荅拜禮亦宜之冢宰傳顧命以相授見大臣如見先王也荅其拜敬大臣即所以敬先王也何必如諸說之紛紛回䕶哉成王以乙丑崩越九日癸酉命士須材傳顧命不言日其在癸酉後必矣曷不如後世嗣君當日於柩前即位而涉旬日乎曰君薨百工緫已以聽於冢宰尚矣有召公為冢宰以輔政紀綱政令周密備具如此故嗣君可以旬日方即位也古今異宜何必同哉○眞氏曰此篇見周公養成君徳之效又見召公處危疑周密皆可為來世法
  康王之誥今文古文皆有但今文合于顧命
  王出在應門之内太保率西方諸侯入應門左畢公率東方諸侯入應門右皆布乗黄朱賔稱奉圭兼幣曰一二臣衞敢執壤奠皆再拜稽首王義嗣徳荅拜漢孔氏曰王出畢門立應門内鄭氏曰周禮五門一曰臯門二曰雉門三曰庫門四曰應門五曰路門路門一曰畢門外朝在路門外則應門之内蓋内朝所在也周中分天下諸侯主以二伯自陜以東周公主之自陜以西召公主之召公率西方諸侯蓋西伯舊職畢公率東方諸侯則繼周公為東伯矣諸侯入應門列于左右布陳也乗四馬也諸侯皆陳四黄馬而朱其鬛以為庭實或曰黄朱若篚厥𤣥黄之類賔諸侯也稱舉也諸侯舉所奉圭兼幣曰一二臣衞一二見非一也為王蕃衞故曰臣衞敢執壊地所出奠贄皆再拜首至地以致敬義宜也義嗣徳云者史氏之辭也康王宜嗣前人之徳故荅拜也○吳氏曰穆公使人弔公子重耳重耳稽顙而不拜穆公曰仁夫公子稽顙而不拜則未為後也蓋為後者拜不拜故未為後也弔者含者襚者升堂致命主孤拜稽顙成為後者也康王之見諸侯若以為不當拜而不拜則疑未為後也且純乎吉也荅拜既正其為後且知其以喪見也纂疏夏氏曰敢執上地所有奠之於王庭○愚謂奠如奠鴈之奠太保暨芮伯咸進相揖皆再拜稽首曰敢敬告天子皇天改大邦殷之命惟周文武誕受羑若克恤西土冢宰及司徒與羣臣皆進相揖定位又皆再拜稽首陳戒於王曰敢敬告天子示不敢輕告且尊稱之所以重其聽也曰大邦殷者明有天下不足恃也羑若未詳蘇氏曰羑羑里也文王出羑里之囚天命自是始順或曰羑若即下文之厥若也羑厥或字有訛謬西土文武所興之地言文武所以大受命者以其能恤西土之衆也進告不言諸侯以内見外纂疏吕氏曰二伯率諸侯列門左右朝會分班儀也太保及芮伯咸進相揖朝會合班儀也始而分班則諸侯兩列西伯與東伯之位相對繼而合班則六卿前列冢宰與司徒之位相次○張氏曰恤西上以周業基於西土不忘本也○愚謂羑若難强解合缺惟新陟王畢協賞罰勘定厥功用敷遺後人休今王敬之哉張皇六師無壊我髙祖寡命陟升遐也成王初崩未喪未謚故曰新陟王畢盡協合也好惡在理不在我故能盡合其賞之所當賞罰之所當罰而克定其功用施及後人之休美今王嗣位其敬勉之哉皇大也張皇六師大戒戎備無廢壊我文武艱難寡徳之基命也案召公此言若導王以尚威武者然守成之世多溺晏安而無立志苟不詰爾戎兵奮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武烈則廢弛怠惰而陵遲之漸見矣成康之時病正在是故周公於立政亦懇懇言之後世墜先王之業忘祖父之讎上下苟安甚至於口不言兵亦異於召公之見矣可勝嘆哉纂疏問稱成王獨言畢協賞罰何也曰只為賞不當功罰不當罪故事差錯若畢協賞罰非至公至明何以能此又問張皇六師曰古者兵藏於農故六軍皆寓於農張皇六師只是整理民衆底意思○張氏曰繼新陟王惟在於敬敬則歴年不敬則墜命此召公平生所學昔以告成王今又以告康王也新王即位元老當以道徳進告乃先以賞罰六師言何也曰周自祖宗以來仁深澤厚規模已定惟商民猶伺間隙欲逞其禍元老深謀逺慮不得已而及此是說施於康王之時則可不可泛言於新王之前也○一說髙祖猶說命言髙后謂文王也○愚謂周以仁厚立國盈成之久流弊易弛而弱弊政雖甚於東遷之後幾微已兆於一再傳之餘周召畢諸公已預見先憂於未然之前矣正如太公言魯後世浸弱矣是也康王之子昭王即有舟膠楚澤之陵夷召公之言豈過也哉王若曰庶邦侯甸男衞惟予一人釗報誥報誥而不及羣臣者以外見内康王在喪故稱名春秋嗣王在喪亦書名也昔君文武丕平富不務咎厎至齊信用昭明于天下則亦有熊羆之士不二心之臣保乂王家用端命于上帝皇天用訓厥道付畀四方丕平富者溥博均平薄斂富民言文武徳之廣也不務咎者不務咎惡輕省刑罰言文武罰之謹也厎至者推行而厎其至也齊信者兼盡而極其誠也文武務徳不務罰之心推行而厎其至兼盡而極其誠内外充實故光輝發越用昭明於天下蓋誠之至者不可揜也而又有熊羆武勇之士不二心忠實之臣戮力同心保乂王室文武用受正命於上天上天用順文武之道而付之以天下之大也康王言此者求助羣臣諸侯之意纂疏愚謂王資助於内外而首述文武得勇士忠臣之助者有感於張皇六師之言也乃命建侯樹屏在我後之人今予一二伯父尚胥暨顧綏爾先公之臣服于先王雖爾身在外乃心罔不在王室用奉恤厥若無遺鞠子羞天子稱同姓諸侯曰伯父康王言文武所以命建侯邦植立蕃屏者意盖在我後之人也今我一二伯父庶幾相與顧綏爾祖考所以臣服于我先王之道雖身守國在外乃心當常在王室用奉上之憂勤其順承之毋遺我稚子之耻也纂疏林氏曰諸侯祖父嘗臣服于先王汝尚相與顧安之顧謂念而不忘則先公之靈安矣○吕氏曰又戒以用奉承憂恤其所當順者而順行之順理則一時位則殊厥若者其所當順也人孰不欲順理時位之不識則其順或非所當順者矣○林氏曰鞠子未離鞠養之稚子康王自謂羣公既皆聽命相揖趨出王釋冕反喪服始相揖者揖而進也此相揖者揖而退也蘇氏曰成王崩未葬君臣皆冕服禮歟曰非禮也謂之變禮可乎曰不可禮變於不得已嫂非溺終不援也三年之喪既成服釋之而即吉無時而可者曰成王顧命不可以不傳既傳不可以喪服受也曰何為其不可也孔子曰將冠子未及期日而有齊衰大功之喪則因喪服而冠冠吉禮也猶可以喪服行之受顧命見諸侯獨不可以喪服乎太保使太史奉冊授王于次諸侯入哭於路寢而見王於次王喪服受敎戒諫哭踊荅拜聖人復起不易斯言矣春秋傳曰鄭子皮如晉葬晉平公將以幣行子産曰喪安用幣子皮固請以行既葬諸侯之大夫欲因見新君叔向辭之曰大夫之事畢矣而又命孤孤斬焉在衰絰之中其以嘉服見則喪禮未畢其以喪服見是重受弔也大夫將若之何皆無辭以退今康王既以嘉服見諸侯而又受乗黄玉帛之幣使周公在必不為此然則孔子何取此書也曰至矣其父子君臣之間敎戒深切著明足以為後世法孔子何為不取哉然其失禮則不可不辨纂疏問康王釋喪服而被衮冕且受黄朱圭幣之獻諸家皆以為禮之變獨蘇氏以為失禮未知當此際合如何區處先生曰天子諸侯之禮與士庶人不同故孟子有吾未之學之語蓋謂此類耳如伊訓元祀十有二月朔亦是新喪伊尹已奉嗣王祗見厥祖固不可用凶服矣漢唐新主即位皆行册禮君臣亦皆吉服追述先帝之命以告嗣君韓文外集順宗實録中有此事可考蓋易世傳授國之大事當嚴其禮而王侯以國為家雖先君之喪猶以為己私服也五代以來此禮不講則始終之際殊草草矣荅潘子善 康王釋斬衰而服衮冕於禮為非孔子取之又不知如何設使制禮作樂當此之職只得除之○王氏曰相揖擯相者揖之○葉氏曰天子即位之禮後世無傳春秋猶有可攷君薨世子嗣位於喪次殯而未葬葬而未踰年者不敢死其君故不敢踐其正位不敢朝廟而主祭封内三年稱子縁臣民之心不可一日無君則不得已而嗣位緣始終之義一年不可以兩君則猶不敢當君位故必至明年而後朝廟正君位改元春秋始書公即位焉然則成王始殯而康王即内朝以見諸侯禮歟諸侯踰年而朝廟即位以吉服乎以凶服乎不可知也然古者吉凶不同事子曰羔裘𤣥冠不以弔吉服不可為凶事則凶服不可為吉事明矣魯莊未終桓喪王命主王姬嫁說者曰衰麻不可以接弁冕諸侯大夫葬晉平公云云是重受弔也古人謹於吉凶之服如此其嚴也康王之事必有不得已而然者蓋成王初即位尚有四國淮夷之變微周公天下未可知况不及成王周公者乎故召公權一時之宜而遽正君臣之分若曰三年之喪天下之通喪也繼世以正大統亦天下之大義也通喪上下之所同而大義天子之所獨故不以通喪廢大義而吉凶不可相亂則以冕服朝諸侯以為常禮則不可以為非禮亦不可傳及後世率不能奪康王之為然後知二書之録於經非孔子不能權之於道以盡萬世之變也○陳氏傅良曰釋冕反喪服東坡疑之某嘗以問之鄉先生鄉先生曰惜坡疑之而不加察也召畢皆盛徳又老於更事豈不知禮蓋身見周公以叔父之親擁輔太子而流言之變起於兄弟非周公之忠誠社稷岌岌乎殆哉矣故於康王之立特為非常之禮迎之南門衞之干戈奉之册書被之冕服而又率諸侯北面朝之以與天下共立新君使曉然知定向而無疑其意逺矣蓋自秦漢而下授受成於宮闈之曖昧而擁立出於一人之予奪禍天下國家不少然後知二公老練坐鎮安危之機送往事居中外無間未易以泥常論也○愚謂蘓氏之論主於守經葉陳之論出於達權守經合理之正而不可破達權亦當察事之宜而不可膠召公在當時必有廹於不得已懲創於往事而不敢輕者觀其布置舉措重大周密徴召㑹集翕合安徐若臨大敵當大難然諸侯咸在或謂問疾者尚留而因受其朝非也觀其言曰庶邦侯甸男衞曰率西方諸侯入左東方諸侯入右則徴召於既崩之餘翕集於一旬之内可見又觀張皇六師一語則當時事勢亦可想矣紀載始末節節備具兩篇之中詞繁不殺前後五十六篇紀載無似此之詳者證之朱子之說荅潘時舉一叚未嘗必主蘇氏意可見矣今兩存二說以俟來哲擇焉若必非召公東坡已盡之尚何容喙
  畢命康王以成周之衆命畢公保釐此其册命也今文無古文有○唐孔氏曰漢歴律志云康王畢命豐刑曰惟十有二年六月庚午朏王命作冊書豐刑此偽作者傳聞舊語得其年月不得以下之辭妄言作豐刑耳亦不知豐刑之言何所道也纂疏吕氏曰周公始遷殷民戒長治者不忌于凶徳包以大度善惡並育以安反側也至君陳則殷民寖服周化故簡修進良猶未大區别也至康王則世變風移矣苟猶兼蓄並容則餘孽不除終為良民之害故命畢公分别居里不惟惡不能以染善亦將無以自容勢不得不入於善矣此周之治所以成也蓋惟此時然後可以舉此政為治之序固如此
  惟十有二年六月庚午朏越三日壬申王朝步自宗周至于豐以成周之衆命畢公保釐東郊康王之十二年也畢公嘗相文王故康王就豐文王廟命之成周下都也保安釐理也保釐即下文旌别淑慝之謂蓋一代之治體一篇之宗要也纂疏陳氏大猷曰釐雖有辨别分理之意曰保則有恩意行乎其間非斬然割裂無復潤澤也以保為釐蓋有欲並生哉之意王若曰嗚呼父師惟文王武王敷大徳于天下用克受殷命畢公代周公為太師也文王武王布大徳于天下用能受殷之命言得之之難也惟周公左右先王綏定厥家毖殷頑民遷于洛邑密邇王室式化厥訓既歴三紀世變風移四方無虞予一人以寧十二年曰紀父子曰世周公左右文武成王安定國家謹毖頑民遷于洛邑密近王室用化其敎既歴三紀世已變而風始移今四方無可虞度之事而予一人以寧言化之之難也道有升降政由俗革不臧厥臧民罔攸勸有升有降猶言有隆有汚也周公當世道方降之時至君陳畢公之世則將升於大猷矣為政者因俗變革故周公毖殷而謹厥始君陳有容而和厥中皆由俗為政者當今之政旌别淑慝之時也苟不善其善則民無所勸慕矣惟公懋徳克勤小物弼亮四世正色率下罔不祗師言嘉績多于先王予小子垂拱仰成懋盛大之義予懋乃徳之懋小物猶言細行也言畢公既有盛徳又能勤於細行輔導四世風采凝峻表儀朝著若大若小罔不祗服師訓休嘉之績蓋多於先王之時矣今我小子復何為哉垂衣拱手以仰其成而已康王將付畢公以保釐之寄故叙其徳業之盛而歸美之也纂疏唐孔氏曰小物猶小事能勤小事大事必勤矣晉語言文王之事云詢于八虞訪于辛尹重之以周召畢榮是畢公文王時已為大臣也○吕氏曰畢公元老王不稱其成徳而稱其懋徳不稱其緫大體而稱其勤小物者蓋以成徳自居則止矣小物忽焉亦非造次必於是者惟勉於徳者貫稚耄而不息故勤於物者一小大而無間○林氏曰正色率下所謂正衣冠尊瞻視儼然人望而畏之也○史氏漸曰忠厚近迂濶老成若遲鈍先王終不以此易彼者蓋世臣舊徳功業已見於時聞望已孚於人商功利課殿最雖不若新進然雍容廟堂天下想聞其風采足以廉頑立懦敦薄厲偷如泰山喬嶽初無運動之勞而功之及人厚矣畢公四世元老雖有不可及之盛徳常有不自足之誠心小物不以不必勤而不勤嘉績不以己多於前而或怠正色斂容而使人之非意自消出辭吐氣而使天下之羣心胥服保釐之任捨公其誰○愚謂臧厥臧即下文旌淑彰善之事所謂勸則使慝惡者克畏慕也不矜細行終累大徳公於小物克勤所以愈見其懋徳之誠也王曰嗚呼父師今予祗命公以周公之事往哉今我敬命公以周公化訓頑民之事公其往哉言非周公所為不敢屈公以行也旌别淑慝表厥宅里彰善癉惡樹之風聲弗率訓典殊厥井疆俾克畏慕申畫郊圻愼固封守以康四海淑善慝惡癉病也旌善别惡成周今日由俗革之政也表異善人之居里如後世旌表門閭之類顯其為善者而病其為不善者以樹立為善者風聲使顯於當時而傳於後世所謂旌淑也其不率訓典者則殊異其井里疆界使不得與善者雜處禮記曰不變移之郊不變移之遂即其法也使能畏為惡之禍而慕為善之福所謂别慝也圻與畿同郊圻之制昔固規畫矣曰申云者申明之也封域之險昔固有守矣曰謹云者戒嚴之也疆域障塞歲久則易湮世平則易玩時輯而屢省之乃所以尊嚴王畿王畿安則四海安矣纂疏孔氏曰言非周公所為不敢枉公往治當識别民之善惡表異其居里明其為善病其為惡立其善風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其善聲使畏為惡之禍慕為善之福所以沮勸○唐孔氏曰旌旗所以表識貴賤故傳以旌為識表宅里如今孝子順孫義夫節婦表其門閭也郊圻謂邑之境界○王氏曰彰善者則惡者耻其不若是病也使人有所感動曰風使人有所聽聞曰聲○夏氏曰庶望風而化聞聲而應如風動於此而物偃於彼聲振於此而響應於彼也○吕氏曰榮辱不止於一時而流芳遺臭傳千百世而未泯所謂樹之風聲也人存政舉人亡政息惟風聲所傳則可以鼓動千百年之逺雖事往迹陳而興起如新弗率者殊其井疆豈眞欲絶之而置之人類之外哉欲其畏慕而卒歸於善而已此旌别之本心也五陽一陰然後可以夬決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庭不知時義而錯施之為惡者衆或以召亂矣因區别里閭遂并郊圻封守而整齊之○愚謂東郊之政以保為釐旌别淑慝者釐也義之盡也本心欲其畏慕而同歸于善者以保為釐也仁之至也又樹立為善者之風聲見其善善之長俾為惡者畏慕見其惡惡之短有以人治人改而止之意愛之深待之厚如此卒化浮薄為忠厚宜哉風必有聲聞夷惠之風聞即聞風之聲也王夏分為二字未當吕以使惡者遺臭兼言不若專以樹善者風聲使流芳而人聞風興起言此數句旌别淑慝綱也表宅里樹風聲使人知善之可慕旌淑也弗率訓殊井疆使人知惡之可畏别慝也不可為癉惡所礙彰善即癉惡政貴有恒辭尚體要不惟好異商俗靡靡利口惟賢餘風未殄公其念哉對暫之謂恒對常之謂異趣完具而已之謂體衆體所會之謂要政事純一辭令簡實深戒作聦明趨浮末好異之事凡論治體者皆然而在商俗則尤為對病之藥也蘇氏曰張釋之諫漢文帝秦任刀筆之吏爭以亟疾苛察相髙其弊徒文具無惻隱之實以故不聞其過陵夷至於二世天下土崩今以嗇夫口辯而超遷之臣恐天下隨風而靡爭口辯無其實凡釋之所論則康王以告畢公者也纂疏夏氏曰政與辭如此皆不好異者能之政而好異則恱須臾而厭持久安能有恒言而好異則言浮於理言徒多而理不足安能體要○唐孔氏曰韓宣子言紂使師襄作靡靡之樂靡靡相隨順之意○愚謂利口即辭體要之反惡利口逺佞人所闗大矣我聞曰世禄之家鮮克由禮以蕩陵徳實悖天道敝化奢麗萬世同流古人論世禄之家逸樂豢養其能由禮者鮮矣既不由禮則心無所制肆其驕蕩陵蔑有徳悖亂天道敝壊風化奢侈美麗萬世同一流也康王將言殷士怙侈滅義之惡故先取古人論世族者發之纂疏家氏復禮曰觀此則洛邑所遷多殷世禄之家也兹殷庶士席寵惟舊怙侈滅義服美于人驕淫矜侉將由惡終雖收放心閑之惟艱吕氏曰殷士憑藉光寵助發其私欲者有自來矣私欲公義相為消長故怙侈必至滅義義滅則無復羞惡之端徒以服飾之美侉之於人而身之不美則莫之耻也流而不反驕淫矜侉百邪並見將以惡終矣洛邑之遷式化厥訓雖已收其放心而其所以防閑其邪者猶甚難也纂疏陳氏大猷曰席藉也○陳氏經曰人心難收於已放之時尤難閑於既收之後苟其根尚在雖一時收斂將觸事而發此閑之所以為難也○夏氏曰周公君陳相繼化商雖收其放心然閑之尚難畢公當有以閑之下文訓以徳義古訓即閑之之道資富能訓惟以永年惟徳惟義時乃大訓不由古訓于何其訓言殷士不可不訓之也資資材也資富而能訓則心不遷于外物而可全其性命之正也然訓非外立教條也惟徳惟義而已徳者心之理義者理之宜也徳義人所同有也惟徳義以為訓是乃天下之大訓然訓非可以己私言也當稽古以為之說盖善無證則民不從不由古以為訓于何以為訓乎纂疏陳氏經曰禮義生於富足既富以養其身又訓以養其心全正性所以順正命此所以永年也所謂能訓豈外人心天理而他有所謂訓哉徳者人心之所得義者人心之所宜根於人心之所同然此之謂大訓古訓所載亦惟徳義而已即人心之所同然而證諸古所已然非徳義之外有古訓也畢公之化本諸同然而民易從參諸己然而民易信閑之之道孰過於此君陳尚有辟以止辟三細不宥之說此篇雖歴數商俗之不美然惟務區别以生其愧敎訓以導其善無片言及於刑蓋純以徳化而刑措不用信矣○愚謂訓以徳所以化其陵徳訓其義所以化其滅義旌别淑慝以商人化商人也所以興起其勸慕之微機崇徳義稽古訓反身以化商人也所以反求其訓化之大本化商之道盡矣王曰嗚呼父師邦之安危惟兹殷士不剛不柔厥徳允修是時四方無虞矣蕞爾殷民化訓三紀之餘亦何足慮而康王拳拳以邦之安危惟繫於此其不苟於小成者如此文武周公之澤其深長也宜哉不剛所以保之不柔所以釐之不剛不柔其徳信乎其修矣纂疏王氏炎曰忿其不從而制以剛則必怨慮其難制而遇以柔則必玩惟不偏而處以中則徳允修而商人化矣○吕氏曰始皇以安危係匈奴而急之以剛徳宗以安危係藩鎮而緩之以柔皆以致亂惟周公克愼厥始惟君陳克和厥中惟公克成厥終三后協心用底于道道洽政治澤潤生民四夷左衽罔不咸頼予小子永膺多福殊厥井疆非治之成也使商民皆善然後可謂之成此曰成者預期之也三后所治者洛邑而施及四夷王畿四方之本也吳氏曰道者致治之道也始之中之終之雖時有先後皆能即其行事觀其用心而有以濟之若出於一時若成於一人謂之協心如此纂疏張氏曰三后猶四時之序不同而同於成歲功也○陳氏經曰愼始毖殷頑民也和中從容以和也今日惟防閑之使前日之功不壊耳事莫難於成終少有懈弛則二公之化皆為之不終矣政雖有始中終之異心與道無始中終之殊曰洽曰潤漸漬積累豈一日之功所能哉商民甚微而所繫甚重逺而四夷尊而人主近而畢公逺而公之子孫皆頼於此可見周公化商為重必如是而後可以盡成終之責公其惟時成周建無窮之基亦有無窮之聞子孫訓其成式惟乂建立訓順式法也成周指下都而言吕氏曰畢公四世元老豈區區立後世名者而勲徳之隆亦豈少此康王所以望之者蓋相期以無窮事業乃尊敬之至也嗚呼罔曰弗克惟既厥心罔曰民寡惟愼厥事欽若先王成烈以休于前政蘇氏曰曰弗克者畏其難而不敢為者也曰民寡者易其事以為不足為者也前政周公君陳也纂疏陳氏大猷曰事之不立非視之太重而畏其難則視之太輕而忽其易能盡其心則雖難無不舉不謹其事則雖易不能舉○王氏炎曰觀殷民不輕於從周見殷先王徳澤之深觀三后化殷殷卒依依於周者八百年見周家仁厚之至○董氏鼎曰無殷人之頑不見周家之仁如錮陰沍寒終消融於春風和氣中何其仁哉○吕氏曰成康並稱成王見於詩書者多康王自誥諸侯外惟畢命耳讀此亦可見其賢矣
  君牙君牙臣名穆王命君牙為大司徒此其誥命也今文無古文有纂疏問君牙冏命等見穆王氣象甚好後來乃有車轍馬迹馳天下之事如何曰此篇乃内史之屬所作猶今翰林作制誥然如君陳蔡仲微子之命等篇亦是當時此等文字自有格子首呼其名而告之末又為嗚呼之辭以戒之篇篇皆然○吕氏曰穆王書三篇君牙冏命初年書也吕刑末年書也中雖放逸不克保其始之祗畏然暮年哀敬初心復還舜命契為司徒止一語而君牙賛書至一篇世降而文勝也然周家之典刑文獻在焉
  王若曰嗚呼君牙惟乃祖乃父世篤忠貞服勞王家厥有成績紀于太常王穆王也康王孫昭王子周禮司勲云凡有功者銘書於王之太常司常云日月為常畫日月於旌旗也惟予小子嗣守文武成康遺緒亦惟先王之臣克左右亂四方心之憂危若蹈虎尾涉于春冰緒統緒也若蹈虎尾畏其噬若涉春冰畏其䧟言憂危之至以見求助之切也纂疏張氏曰穆王父昭王南征不復故有蹈虎涉冰之喻然隱諱其事又迂緩其辭不足以感動人心無志可知矣其後車轍馬迹周於天下周道衰焉○愚按先王之臣本或作先正孔注亦惟祖父之臣作先王東齋云先正說見說命作先正當從孔注又案君牙稱君必有國成康時芮伯為司徒伯爵諸侯也君牙當是其後今命爾予翼作股肱心膂纉乃舊服無忝祖考膂脊也舊服忠貞服勞之事忝辱也欲君牙以其祖考事先王者而事我也𢎞敷五典式和民則爾身克正罔敢弗正民心罔中惟爾之中𢎞敷者大而布之也式和者敬而和之也則有物有則之則君臣之義父子之仁夫婦之别長幼之序朋友之信是也典以設敎言故曰𢎞敷則以民彛言故曰式和此司徒之敎也然敎之本則在君牙之身正也中也民則之體而人之所同然也正以身言欲其所處無邪行也中以心言欲其所存無邪思也孔子曰子率以正孰敢不正周公曰率自中此告君牙以司徒之職也纂疏張氏曰和民則在我而已惟正與中民則和矣○陳氏大猷曰以其常行而不可易謂之典以其截然而不可越謂之則敎之理雖不外乎人之性敎之本則在君牙之身與心正者容有不中中則無有不正身之正勉强修飾者能之心之中非存養純熟不能也故既欲君牙正身以率民身之正尤故其存心之中以導民心之中則民則和五典惇矣敷典和則因民心之同得者敎之爾正爾中即吾心之先得者率之也於身先言爾於心先言民互文耳夏暑雨小民惟曰怨咨冬祁寒小民亦惟曰怨咨厥惟艱哉思其艱以圖其易民乃寧祁大也暑雨祁寒小民怨咨自傷其生之艱難也厥惟艱哉者嘆小民之誠為艱難也思念其難以圖其易民乃安也艱者飢寒之艱易者衣食之易司徒敷五典擾兆民兼敎養之職此又告君牙以養民之難也嗚呼丕顯哉文王謨丕承哉武王烈啓佑我後人咸以正罔缺爾惟敬明乃訓用奉若于先王對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文武之光命追配于前人丕大謨謀烈功也文顯於前武承於後曰謨曰烈各指其實而言之咸以正者無一事不出於正咸罔缺者無一事不致其周密若順對荅配匹也前人君牙祖父纂疏唐孔氏曰文始謀造周故美其謀武功業成就故美其功先王成康也○愚謂光命即顯謨武烈不過承文謨雖烈亦謨也所以於文武緫言光命也文武之光命成康已對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今又能奉若成康所以對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文武之意也如此則君牙可追配其祖父矣舜命契為司徒不過曰敬敷五敎在寛今穆王命君牙其詳雖至於一篇其要不出舜之一言前曰𢎞敷五典式和民則曰𢎞曰和即在寛意也此曰敬明乃訓即敬敷意也帝舜此言豈惟穆王不能易萬世職敎者不能易也王若曰君牙乃惟由先正舊典時式民之治亂在兹率乃祖考之攸行昭乃辟之有乂先正君牙祖父也君牙由祖父舊職而是法之民之治亂在此而已法則治否則亂也循汝祖父之所行而顯其君之有乂復申戒其守家法以終之案此篇專以君牙祖父為言曰纉舊服曰由舊典曰無忝曰追配曰由先正舊典曰率祖考攸行然則君牙之祖父嘗任司徒之職而其賢可知矣惜載籍之無傳也陳氏曰康王時芮伯為司徒君牙豈其後耶
  冏命穆王命伯冏為太僕正此其誥命也今文無古文有○吕氏曰陪僕暬御之臣後世視為賤品而不之擇者曽不知人主朝夕與居氣體移養常必由之潜消黙奪於㝠㝠之中而明爭顯諫於昭昭之際抑末矣自周公作立政而嘆綴衣虎賁知恤者鮮則君徳之所繫前此知之者亦罕矣周公表而出之其選始重穆王之用太僕正特作命書至與大司徒略等其知本哉纂疏陳氏大猷曰周禮止有太僕下大夫二人此言太僕正正其長也又有祭僕御僕𨽻僕戎僕齊僕道僕田僕等正皆長之上薰陶涵養乎君徳下簡擇表率乎羣僚所繫甚重故冊命焉○蘇氏曰昭王南征不復至齊桓乃以冏楚是終穆王世君弑賊不討也王終無憤耻之心乃欲車轍馬迹周於天下今觀君牙伯冏二書皆無哀痛慘怛之意但曰嗣先人宅丕后而已非祭公謀父祈招之詩以止王心王其不沒乎○張氏曰伯冏為太僕正穆王馳騁天下而不能正救者也然二篇殷勤懇惻得非當時仁人君子閔王之無志故修辭立誠以勸勵其臣下如陸贄為徳宗作奉天詔書而山東父老為之感泣歟
  王若曰伯冏惟予弗克于徳嗣先人宅丕后怵惕惟厲中夜以興思免厥愆伯冏臣名穆王言我不能于徳繼前人居大君之位恐懼危厲中夜以興思所以免其咎過昔在文武聦明齊聖小大之臣咸懐忠良其侍御僕從罔匪正人以旦夕承弼厥辟出入起居罔有不欽發號施令罔有不臧下民祗若萬邦咸休侍給侍左右者御車御之官僕從太僕羣僕凡從王者承承順之謂弼正救之謂雖文武之君聦明齊聖小大之臣咸懐忠良固無待於侍御僕從之承弼者然其左右奔走皆得正人則承順正救亦豈小補哉纂疏陳氏大猷曰聦明言其質之生知齊聖言其徳之充極出入起居發號施令就太僕職掌而言蓋太僕掌正王之服位出入王之大命掌諸侯之復逆復王之荅報逆下之敷奏也君之起居號令皆與有職焉○吕氏曰文武動容何嘗不中號令何嘗不善今必先言近臣承弼而後及此蓋左右交修近臣之常職而内外交養亦聖人不已之誠也世主起居漫不加省徒謹於議令時所謂咸其輔頰舌感人末矣民若邦休豈口舌能辦哉○林氏曰近習非人則朝夕漸染入於邪僻而不自知大臣雖賢君心已蠧矣故雖小大忠良必羣僕皆正人而後可惟予一人無良實頼左右前後有位之士匡其不及繩愆糾謬格其非心俾克紹先烈無良言其質之不善也匡輔助也繩直糾正也非心非僻之心也先烈文武也纂疏問格訓正恐如格式之格以此律人之不正者否曰如言合格只是將此一物格其不正者使歸于正如格其非心是說得淺者大人格君心之非是說得深者○陳氏大猷曰文武猶資左右况予乎匡救其惡而不格其非心則止於東而生於西惟格其非心乃拔本塞源今予命汝作大正正于羣僕侍御之臣懋乃后徳交修不逮大正太僕正也周禮太僕下大夫也羣僕謂祭僕隷僕戎僕齊僕之類穆王欲伯冏正其羣僕侍御之臣以勉進君徳而交修其所不及或曰周禮下大夫不得為正漢孔氏以為大御中大夫蓋周禮大御最長下又有羣僕與此所謂正于羣僕者合且與君同車最為親近也愼簡乃僚無以巧言令色便辟側媚其惟吉士巧好令善也好其言善其色外飾而無質實者也便者順人之所欲辟者避人之所惡側者姦邪媚者諛恱小人也吉士君子也言當謹擇汝之僚佐無任小人而惟用君子也又案此言謹簡乃僚則成周之時凡為官長者皆得自舉其屬不特辟除府史胥徒而已纂疏吕氏曰命一伯冏作大正使謹擇其僚固不待王親擇此為治之體統也陸贄在唐欲使諸司長官各舉其屬亦庶幾有見乎此僕臣正厥后克正僕臣諛厥后自聖后徳惟臣不徳惟臣自聖自以為聖也僕臣之賢否係君徳之輕重如此吕氏曰自古小人之敗君徳為昬為虐為侈為縱曷其有極至於自聖猶若淺之為害穆王獨以是蔽之者蓋小人之蠱其君必使之虚美熏心傲然自聖則謂人莫己若而欲予言莫之違然後法家拂士日逺而快意肆情之事亦莫或齟齬其間自聖之證既見而百疾從之昬虐侈縱皆其枝葉而不足論也爾無昵于憸人充耳目之官迪上以非先王之典汝無比近小人充我耳目之官導君上以非先王之典蓋穆王自量其執徳未固恐左右以異端進而蕩其心也非人其吉惟貨其吉若時瘝厥官惟爾大弗克祗厥辟惟予汝辜戒其以貨賄任羣僕也言不于其人之善而惟以貨賄為善則是曠厥官汝大不能敬其君而我亦汝罪矣纂疏吕氏曰近習更相表裏多以利合舍才而論貨近習通弊也自盤庚緫貨寳之戒至此復見之吕刑亦言貨成湯文武之隆未數數然以貨防其臣也其商周之衰乎王曰嗚呼欽哉永弼乃后于彞憲彞憲常法也吕氏曰穆王卒章之命望於伯冏者深且長矣此心不繼造父為御周遊天下將必有車轍馬迹導其侈者果出於僕御之間抑不知伯冏猶在職乎否也穆王豫知所戒憂思深長猶不免躬自蹈之人心操捨之無常可懼哉纂疏王氏曰近習之臣不患其不能將順而莫之承惟患其不能正救而莫之弼故在先王則稱其承弼在己則責之以永弼而不及於承焉
  吕刑吕侯為天子司寇穆王命訓刑以詰四方史録為篇今文古文皆有○案此篇專訓贖刑蓋本舜典金作贖刑之語今詳此書實則不然蓋舜典所謂贖者官府學校之刑爾若五刑則固未嘗贖也五刑之寛惟處以流鞭扑之寛方許其贖今穆王贖法雖大辟亦與其贖免矣漢張敞以討羌兵食不繼建為入穀贖罪之法初亦未嘗及夫殺人及盗之罪而蕭望之等猶以為如此則富者得生貧者獨死恐開利路以傷治化曽謂唐虞之世而有是贖法哉穆王巡遊無度財匱民勞至其末年無以為計乃為此一切權宜之術以斂民財夫子録之蓋亦示戒然其一篇之書哀矜惻怛猶可以想見三代忠厚之遺意云爾又案書傳引此多稱甫刑史記作甫侯言於王作修刑辟吕後為甫歟纂疏問鄭敷文所謂甫刑之意是否曰他門都不去攷那贖刑古之金作贖刑只是刑之輕者如流宥五刑皆是流竄想穆王胡做晚年無錢使後撰出那般法來聖人也是志法之變處但是其中論不可輕於用刑之類也有許多好說話不可不知○唐孔氏曰書傳引此篇語多稱甫刑者吕侯子孫後改封甫如詩之生甫及申不與我戌甫穆王時未有甫名後世以子孫國號名之追稱甫刑若叔虞封唐子孫封晉而史記作晉世家○林氏曰吕與甫猶荆與楚殷與商○王氏炎曰此書穆王之言而名吕刑者吕侯為王司寇王命之參定刑書乃推作刑之意以訓四方司政典獄故以吕刑名之
  惟吕命王享國百年耄荒度作刑以詰四方惟吕命與惟說命語意同先此以見訓刑為吕侯之言也耄老而昬亂之稱荒忽也孟子曰從獸無厭謂之荒穆王享國百年車轍馬迹遍于天下故史氏以耄荒二字發之亦以見贖刑為穆王耄荒所訓耳蘇氏曰荒大也大度作刑猶禹曰予荒度土功荒當屬下句亦通然耄亦貶之之辭也纂疏陳氏大猷曰惟吕命疑有闕文○孔氏曰吕侯見命為司寇以王命作書享國百年耄亂荒忽度時世所宜訓刑以治四方○唐孔氏曰八十九十曰耄耄荒年老也周本紀穆王即位春秋已五十立五十年崩無逸皆謂住位之年此從王生年數不與彼同○愚謂王享國百年耄荒如朕在位三十三載耄期耳當百年耄荒之時能裁度作刑以詰四方乃見其篤老而尚精明仁厚非眞耄亂荒迷也荒度雖有益稷可證然與土功不同蔡氏采之以偹一說得之矣詰如詰姦慝之詰王曰若古有訓蚩尤惟始作亂延及于平民罔不寇賊鴟義姦宄奪攘矯虔言鴻荒之世渾厚敦龎蚩尤始開𭧂亂之端驅扇熏炙延及平民無不為寇為賊鴟義者以鴟張跋扈為義矯虔者矯詐虔劉也苖民弗用靈制以刑惟作五虐之刑曰法殺戮無辜爰始淫為劓刵椓黥越兹麗刑并制罔差有辭苖民承蚩尤之𭧂不用善而制以刑惟作五虐之刑名之曰法以殺戮無罪於是始過為劓鼻刵耳椓竅黥面之法於麗法者必刑之并制無罪不復以曲直之辭為差别皆刑之也民興胥漸泯泯棼棼罔中于信以覆詛盟虐威庶戮方告無辜于上上帝監民罔有馨香徳刑發聞惟腥泯泯昬也棼棼亂也民相漸染為昬為亂無復誠信相與反覆詛盟而已虐政作威衆被戮者方各告無罪於天天視苖民無有馨香徳而刑戮發聞莫非腥穢吕氏曰形於聲嗟窮之反也動於氣臭惡之熟也馨香陽也腥穢陰也故徳為馨香而刑發腥穢也皇帝哀矜庶戮之不辜報虐以威遏絶苖民無世在下皇帝舜也以書攷之治苖民命伯夷禹稷臯陶皆舜之事報苖之虐以我之威絶滅也謂竄與分北之類遏絶之使無繼世在下國纂疏孔氏曰九黎之君號曰蚩尤為鴟梟之義三苖之君習蚩尤之惡頑凶虐民蚩尤黄帝所滅三苖帝堯所誅言異世而同惡皇帝堯也○史記五帝本紀神農世衰蚩尤强暴黄帝與蚩尤戰于涿鹿之野殺之○唐孔氏曰楚語云少昊氏之衰九黎亂徳顓帝受之使復舊常則九黎在少昊之末非蚩尤也楚語又云三苖復九黎之惡鄭氏曰苖民即九黎之後顓帝誅九黎至其子孫為三國○蘇氏曰鴟義以鷙殺為義如後世所謂俠也○陳氏曰罔中于信無中心出於誠信者信不由中也觀二始字見蚩尤為作亂之始而三苖為淫刑之始○張氏曰方並也如方舟之方○愚謂蚩尤苖民前後隔逺不必以九黎混雜言之二孔鄭氏之說皆未敢信吕氏又謂古未有五刑自苖民制之然後聖人始不得已而用之非也舜典云象以典刑流宥五刑下方誅及四凶苖居一焉五刑其來久矣豈有苖民始作五刑舜乃效尤用之之理鄭殺鄧析而用其竹刑傳猶譏之孰謂舜以三苖虐威而竄其身乃效其虐威而用其法乎曰作五虐之刑淫為劓刵㭬黥曰虐與淫可見非古五刑必暴虐淫過用之或如紂之炮烙剖心孫皓之鑿人目剥人面之類耳天討有罪五刑五用帝王二千年相承莫之有改而謂始於苖民乎使果創始於苖民穆王方諄諄以苖民為戒乃遵用其刑乎不然必矣乃命重黎絶地天通罔有降格羣后之逮在下明明棐常鰥寡無蓋重少昊之後黎髙陽之後重即羲黎即和也吕氏曰治世公道昭明為善得福為惡得禍民曉然知其所由則不求之𣺌芒㝠昧之間當三苖昬虐民之得罪者莫知其端無所控訴相與聽於神祭非其鬼天地人神之典雜揉凟亂此妖誕之所以興人心之所以不正也在舜當務之急莫先於正人心首命重黎修明祀典天子然後祭天地諸侯然後祭山川髙卑上下各有分限絶地天之通嚴幽明之分焄蒿妖誕之說舉皆屏息羣后及在下之羣臣皆精白一心輔助常道民卒善而得福惡而得禍雖鰥寡之微亦無有蓋蔽而不得自伸者也○案國語曰少皥氏之衰九黎亂徳民神雜揉家為巫史民瀆齊盟禍灾薦臻顓頊受之乃命南正重司天以屬神北正黎司地以屬民使無相侵瀆其後三苖復九黎之徳堯復育重黎之後不忘舊者使復典之纂疏唐孔氏曰羲重之子孫和黎之子孫司天屬神司地屬民者令神與天在上民與地在下定上下之分使民神不雜則祭享有度○蘇氏曰自苖民瀆於詛盟人神相亂虢之亡神降于莘即此類也○張氏曰國將亡聽於神苖俗以詛盟為事聽命於神也姦人每假神以作亂如漢末張角一日同起者三十六方張魯亦以五斗米首過以誘人皆是也絶在地之民使人不得以妖術格在天之神絶在天之神使人不得假其名字以降于在地之民○楊氏時曰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雄云南正重司天北正黎司地羲近重和近黎羲和非重黎近之而已重黎司天地之官也義和掌日時之官也春夏陽也故羲近重秋冬陰也故和近黎○吕氏曰治世神怪不興者只為善惡分明自然不求之神亂世善惡不明所以專言神怪言鬼言命○愚謂此非專重黎之力亦由朝之羣后及在下之衆臣明顯明之理使人不惑於茫昧之說輔經常之道使人不撓於妖怪之習雖窮民亦無蓋蔽而不得自伸者民心坦然無疑而不復求之於神此重黎所以得舉其職也蓋人惟昧正理悖常道而後惑神怪亂祀典明明棐常乃絶地天通之本也使人心未知顯明之理未順彞常之經則必惑於㝠昧撓於怪異重黎雖禁絶之未易行也惟明明棐常人心先正自然求之明而不求之幽于其常而不于其怪絶地天通庶其易乎又案北正黎或作火正黎北字與火字相似又黎以北正兼火正黎即祝融也所以秘註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子曰北正黎即火正黎也北正對南正為是謂重即羲黎即和恐未可皇帝清問下民鰥寡有辭于苖徳威惟畏徳明惟明清問虚心而問也有辭聲苖之過也苖以虐為威以察為明帝反其道以徳威而天下無不畏以徳明而天下無不明也乃命三后恤功于民伯夷降典折民惟刑禹平水土主名山川稷降播種農殖嘉榖三后成功惟殷于民恤功致憂民之功也典禮也伯夷降天地人之三禮以折民之邪妄蘇氏曰失禮則入刑禮刑一物也伯夷降典以正民心禹平水土以定民居稷降播種以厚民生三后成功而致民之殷盛富庶也吳氏曰二典不載有兩刑官蓋傳聞之謬也愚意臯陶未為刑官之時豈伯夷實兼之歟下文又言伯夷播刑之迪不應如此謬誤士制百姓于刑之中以敎祗徳命臯陶為士制百姓于刑辟之中所以檢其心而敎以祗徳也○吳氏曰臯陶不與三后之列遂使後世以刑官為輕後漢楊賜拜廷尉自以代非法家言曰三后成功惟殷于民臯陶不與蓋吝之也是後世非獨人臣以刑官為輕人君亦以為輕矣觀舜之稱臯陶曰刑期于無刑民協于中時乃功又曰俾予從欲以治四方風動惟乃之休其所繫乃如此是可輕哉吕氏曰吕刑一篇以刑為主故歴叙本末而歸之於臯陶之刑勢不得與伯夷禹稷雜稱言固有賔主也穆穆在上明明在下灼于四方罔不惟徳之勤故乃明于刑之中率乂于民棐彞穆穆者和敬之容也明明者精白之容也灼于四方者穆穆明明輝光發越而四達也君臣之徳昭明如是故民皆觀感動蕩為善而不能自已也如是而猶有未化者故士師明于刑之中使無過不及之差率乂于民輔其常性所謂刑罰之精華也纂疏夏氏曰九州各有名山大川為之主名如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州山曰㑹稽川曰三江荆州山曰荆山川曰江漢是也所以表疆域○吕氏曰苖既遏絶而猶有辭于苖蓋苖在舜世叛服不常元惡遏絶餘孽猶存或竄或分北或徂征考之書可見當時承蚩尤之弊妖誕怪神深溺人心重黎絶地天通固區别其大分矣蠱惑之久未易遽勝伯夷復降天地人之祀典使知天地之性鬼神之徳向之蠱惑消蕩不留所謂折民于刑也自不知本者觀之平水播榖若所急而降典可緩抑不知人心不正胥為禽夷雖有土安得而居有粟安得而食伯夷降典先其本也後之知道者亦謂去神祠然後人為善其㫖微矣自伯夷之典迄臯陶之刑制度文為之具也自穆穆在上至棐彞精神心術之運也苟無其本則前數者不過卜祝工役農圃胥史之事耳○愚謂鰥寡得言其害於清問之下其無蓋可知表記引徳威至惟明而曰非虞帝其孰能如是乎則皇帝為舜明矣帝徳之威足以起民畏徳之明足以使民明威明俱效始命三臣致憂民之功伯夷降典所以折絶民入刑之路也刑之輕重各得其中當輕而重則善者懼當重而輕則惡者玩難使砥徳矣夫舜不輕於用刑也先命重黎絶地天䙝瀆之禮次首命伯夷降天地人之禮以正民心又命禹稷除害興利以厚民生然後始命臯陶以刑且本之以威明之徳繼期民以祗徳勤徳刑之本必主於徳而刑之用必合於中徳與中為吕刑一篇之綱領繼此曰惟克天徳曰以成三徳曰有徳惟刑無非以徳為本也曰觀于五刑之中曰中聽獄之兩辭曰罔非在中曰咸庶中正曰非徳于民之中曰咸中有慶無非以中為用也刑必合於中而後刑即所以為徳以此意讀吕刑其庶幾乎典獄非訖于威惟訖于富敬忌罔有擇言在身惟克天徳自作元命配享在下訖盡也威權勢也富賄賂也當時典獄之官非惟得盡法於權勢之家亦惟得盡法於賄賂之人言不為威屈不為利誘也敬忌之至無有擇言在身大公至正純乎天徳無毫髪不可舉以示人者天徳在我則大命自我作而配享在下矣在下者對天之辭蓋推典獄用刑之極功而至於與天為一者如此纂疏孔氏曰言堯時主獄非絶於威惟絶於富世治貨賄不行○陳氏曰威者倚法以為虐富者依勢以取貨二者皆私心也典獄者非惟絶止其威亦絶止其富天徳無私威富之事絶於外敬忌之誠存於中此無私之天徳也死生夀夭之命乃天以制斯人者今典獄者徳與天一則制生人之大命不在天而在我矣天能制人之大命典獄者亦能制人之大命豈非在下而與天配合乎自作元命猶言自貽哲命○吕氏曰訖者不行之謂典獄不得行其公者非為威脅則為利誘欲威不能屈富不能淫惟在敬忌無擇言在身而已用刑至是則功在王室祭于太烝配享無窮矣○夏氏曰行之於身皆可言之於口不必擇而後言則汝之所為無瑕可指矣是能與天合徳則天與以善命豈私於我實我自有以致之故曰自作元命如此則典獄之官身雖在下而配天其澤克享天心非配享在下乎○董氏鼎曰穆王以富貨戒臣下而五刑皆有贖貨孰甚焉○案此一節孔氏以為言堯時典獄者帝世安有鬻獄○吕氏以為穆王戒當時典獄者是訖絶也盡也典獄非惟盡絶有權勢之威者惟盡絶有賄賂之富者敬忌如文王之敬忌畏忌敬之一事也罔有擇言口無擇言也言行相表裏無擇言在身併身無擇行矣言典獄之事天實臨之非惟天實臨之吾身即天也天徳克於我則天之元命自作於我配天澤享天心皆我也配享在下與堯之無世在下對典獄者欲配享在下不至如苖之無世在下可怵於威富而不知敬忌乎念念知有天在上且知天實在吾心中可也王曰嗟四方司政典獄非爾惟作天牧今爾何監非時伯夷播刑之迪其今爾何懲惟時苖民匪察于獄之麗罔擇吉人觀于五刑之中惟時庶威奪貨斷制五刑以亂無辜上帝不蠲降咎于苖苖民無辭于罰乃絶厥世司政典獄漢孔氏曰諸侯也為諸侯主刑獄而言非爾諸侯為天牧養斯民乎為天牧民則今爾何所監懲所當監者非伯夷乎所當懲者非有苖乎伯夷布刑以啓迪斯民捨臯陶而言伯夷者探本之論也麗附也苖民不察於獄辭之所麗又不擇吉人俾觀于五刑之中惟是貴者以威亂政富者以貨奪法斷制五刑亂虐無罪上帝不蠲貸而降罰于苖苖民無所辭其罰而遂殄滅之也纂疏陳氏大猷曰惟吉人能慈祥哀矜察刑之中察獄既不得其情任獄又不得其人人與法俱弊也自古酷吏如郅都甯成嚴延年王温舒周興來後臣之流未有不反中其身及其子孫者帝不蠲而絶厥世古今一律也○愚謂此因上章言苖民及虞廷之刑而欲典獄者監虞而懲苖也庶威奪貨分說以與上文訖威訖富相照應較優不蠲不潔其所為也王曰嗚呼念之哉伯父伯兄仲叔季弟幼子童孫皆聽朕言庶有格命今爾罔不由慰日勤爾罔或戒不勤天齊于民俾我一日非終惟終在人爾尚敬逆天命以奉我一人雖畏勿畏雖休勿休惟敬五刑以成三徳一人有慶兆民頼之其寧惟永此告同姓諸侯也格至也參錯訊鞠極天下之勞者莫若獄苟有毫髪怠心則民有不得其死者矣罔不由慰日勤者爾所用以自慰者無不以日勤故職舉而刑當也爾罔或戒不勤者刑罰之用一成而不可變者也苟頃刻之不勤則刑罰失中雖深戒之而已施者亦無及矣戒固善心也而用刑豈可以或戒也哉且刑獄非所恃以為治也天以是整齊亂民使我為一日之用而已非終即康誥大罪非終之謂言過之當宥者惟終即康誥小罪惟終之謂言故之當辟者非終惟終皆非我得輕重惟在夫人所犯耳爾當敬逆天命以承我一人畏威古通用威辟之也休宥之也我雖以為辟爾惟勿辟我雖以為宥爾惟勿宥惟敬乎五刑之用以成剛柔正直之徳則君慶於上民頼於下而安寧之福其永久而不替矣纂疏蘇氏曰庶以格天命○吕氏曰慰者非得其情而喜蓋以不弛其職自慰也罔或戒者必常惰而後戒雖曰追悔方其惰時刑必有失其平者矣○陳氏曰爾當以日勤為安不至以不勤為戒戒不勤則心有作輟而不能日勤不勤之為害己多矣天以刑齊民天不能自為之故以俾我然天之愛民其心無窮我亦不能以一日遂終其事相與以終之者猶有望於人則吾敬刑之心始有所託是此心無窮已處即天意也爾當敬迎天命以奉我一人用刑之際人雖畏服我猶以為未足畏人雖稱美我猶以為未足美則此心常無己方能承人君愛民無窮之心合上天愛民無窮之心矣成三徳者時乎用中典則正直之徳成時乎用重典則剛徳成時乎用輕典則柔徳成○王氏炎曰刑當輕而輕以成柔徳而柔不至於縱弛當重而重以成剛徳而剛不至於苛暴介輕重之間以成正直而正直不至於偏倚○愚謂下文有敬逆天命則首當云庶幾有以感格天命刑出於天天俾之我故望爾迎天命以奉我所以承天者勤也敬也能勤能敬則刑非刑也徳也刑非刑也福也可不念之哉王曰吁來有邦有土告爾祥刑在今爾安百姓何擇非人何敬非刑何度非及有民有社者皆在所告夫刑凶器也而謂之祥祥者刑期無刑民協于中其祥莫大焉及逮也漢世詔獄所逮有至數萬人者審度其所當逮者而後可逮之也曰何曰非問荅以發其意以明三者之決不可不盡心也纂疏張氏曰此并同姓異姓諸侯而戒之○蘇氏曰罪非己造為人所累曰及秦漢謂之逮獄吏以不遺支黨為忠以多逮廣繫為利漢大獄有逮萬人者國之安危祚之短長咸寄於此○愚謂刑而曰祥以好生之徳寓焉擇人敬刑而謹所及則民安矣民安則刑可言祥矣兩造具備師聽五辭五辭簡孚正于五刑五刑不簡正于五罰五罰不服正于五過兩造者兩爭者皆至也周官以兩造聽民訟具備者詞證皆在也師衆也五辭麗於五刑之辭也簡核其實也孚無可疑也正質也五辭簡核而可信乃質于五刑也不簡者辭與刑參差不應刑之疑者也罰贖也疑於刑則質于罰也不服者辭與罰又不應也罰之疑者也過誤也疑於罰則質于過而宥免之也纂疏張氏曰兩造非偏辭師聽非偏見一人獨聽恐聦明有不及思慮有不至必衆聽之○吕氏曰獄辭所及固欲審度而兩造詞證復欲具備蓋不當逮者不可擾一人當逮者不可缺一人又曰古者因情而求法故有不可入之刑後世移情而合法故無不可加之罪五過之疵惟官惟反惟内惟貨惟來其罪惟均其審克之疵病也官威勢也反報徳怨也内女謁也貨賄賂也來干請也惟此五者之病以出入人罪則以人之所犯坐之也審克者察之詳而盡其能也下文屢言以見其丁寧忠厚之至疵於刑罰亦然但言於五過者舉輕以見重也纂疏孔氏曰或嘗同官位或詐反囚辭或舊相往來○吕氏曰刑降而為罰罰降而為過然以私而故縱則又非天討也故縱之病有五審者察之盡其心克者治之盡其力○陳氏曰此之審克恐故出人罪下之審克恐故入人罪也五刑之疑有赦五罰之疑有赦其審克之簡孚有衆惟貌有稽無簡不聽具嚴天威刑疑有赦正于五罰也罰疑有赦正于五過也簡核情實可信者衆亦惟考察其容貌周禮所謂色聽是也然聽訟以簡核為本苟無情實在所不聽上帝臨汝不敢有毫髪之不盡也纂疏夏氏曰辭或可偽而貌不可掩不正則眊有愧則泚於此稽之不得遁矣苟無可簡核則疑獄明矣此在所不聽竟捨之可也○張氏曰具俱也謂上所言皆敬天威也墨辟疑赦其罰百鍰閱實其罪劓辟疑赦其罰惟倍閱實其罪剕辟疑赦其罰倍差閱實其罪宫辟疑赦其罰六百鍰閱實其罪大辟疑赦其罰千鍰閱實其罪墨罰之屬千劓罰之屬千剕罰之屬五百宫罰之屬三百大辟之罰其屬二百五刑之屬三千上下比罪無僭亂辭勿用不行惟察惟法其審克之墨刻顙而湼之也劓割鼻也剕刖足也宫淫刑也男子割勢婦人幽閉大辟死刑也六兩曰鍰閱視也倍二百鍰也倍差倍而又差五百鍰也屬類也三千緫計之也周禮司刑所掌五刑之屬二千五百刑雖増舊然輕罪比舊為多而重罪比舊為減也比附也罪無正律則以上下刑而比附其罪也無僭亂辭勿用不行未詳或曰亂辭辭之不可聽者不行舊有是法而今不行者戒其無差誤於僭亂之辭勿用今所不行之法惟詳明法意而審克之也○今案臯陶所謂罪疑惟輕者降一等而罪之耳今五刑疑赦而直罰之以金是大辟宫剕劓墨皆不復降等用矣蘇氏謂五刑疑各入罰不降當因古制非也舜之贖刑官府學校鞭扑之刑耳夫刑莫輕於鞭扑入於鞭扑之刑而又情法猶有可議者則是無法以治之故使之贖特不欲遽釋之也而穆王之所謂贖雖大辟亦贖也舜豈有是制哉詳見篇題纂疏陳氏曰載於法曰刑加於人曰辟犯墨辟而情罪可疑者則赦之使贖罰則罰之納贖也然必檢閱核實其罪使與罰相當不可苟也下倣此○夏氏曰每條必閱實其罪恐閱實其一而忽其他故不嫌費辭也○孔氏曰别言罰屬合言刑屬明刑罰同屬互見其義○吕氏曰輕罪多於前重罪損於舊觀其目哀矜之意固可見觀其凡文勝之弊亦可推矣○夏氏曰罪實而加以法謂之刑罪疑而贖以金謂之罰上下比罪謂於法無此條則上比重罪下比輕罪上下相比觀其所犯當與誰同然後定其輕重之法如今律無明文則許用例也然當上下比罪之時吏或因縁為奸故又戒以不可用私意而僭差妄亂其辭僭謂辭在此乃差而之彼亂謂辭本平直乃亂而為曲也惟内察以心外合以法内外兩盡惟詳審者能之○陳氏曰三千者已定之法載之刑書者也天下之情無窮刑書所載有限不可以有限之法求盡無窮之情又在用法者斟酌損益之古者任人不任法法所載者任法法不載者參以人上下比罪是也以其罪而比附之土刑則見其重以其罪而比附之下刑則見其輕故於輕重之間裁酌之然必以辭為主辭若僭亂情與罪不相合是不可行者也當勿用其不可行之法惟當察其情求之法二者合而後允當乎人情法意是乃可行者也在審克之而已○陳氏大猷曰三千者法之正條載之刑書者刑如律比如例法有限情無窮三千之屬衆矣猶不能盡天下之情罪以此知人情無窮而法不可獨任也既無正律復僭亂而無定辭將安所據依乎且又有此例昔嘗有之而今不可行者矣必無差亂其辭而妄比附勿用今不可行之法而强比附如漢長安賈人與渾邪王市者罪當死凡五百餘人汲黯曰愚民安所知市賈長安中而文吏以為闌出財物如邊闗乎此類乃以不可行者比附也○唐孔氏曰古者金銀銅錢緫號為金孔以此為黄鐵舜典金贖則以為黄金蓋古人贖罪悉皆用銅或稱黄鐵或稱黄金上刑適輕下服下刑適重上服輕重諸罰有權刑罰世輕世重惟齊非齊有倫有要事在上刑而情適輕則服下刑舜之宥過無大康誥所謂大罪非終者是也事在下刑而情適重則服上刑舜之刑故無小康誥所謂小罪非眚者是也若諸罰之輕重亦皆有權焉權者進退推移以求其輕重之宜也刑罰世輕世重者周官刑新國用輕典刑亂國用重典刑平國用中典隨世而為輕重者也輕重諸罰有權者權一人之輕重也刑罰世輕世重者權一世之輕重也惟齊非齊者法之權也有倫有要者法之經也言刑罰雖惟權變是適而齊之以不齊焉至其倫要所在蓋有截然而不可紊者矣此兩句緫結上意纂疏張氏曰殺人者死上刑也然有誤殺此適輕也則服下刑鬭毆不死下刑也然有謀殺而適不死此適重也則服上刑刑權輕重以為上下罰權輕重以為多少○陳氏曰罪重莫如殺人然所殺奴婢非適輕乎罪輕莫如詬罵然所罵父兄非適重乎上刑非服最上刑比之下刑為重耳膠故以為齊非齊也如上刑服上下刑服下前世刑輕今亦輕前世刑重今亦重此惟齊也殊不知情有輕重時有治亂安得而齊之乃所以為不齊耳不若歸之倫理要㑹知倫要則知權變矣○陳氏大猷曰刑罰有權權人情而為輕重也世輕世重權世變而為輕重也○王氏曰欲為一法以齊之則其齊也不齊以不齊齊之則齊矣惟齊非齊以不齊齊之之謂也先後有序謂之倫衆體所㑹謂之要罰懲非死人極于病非佞折獄惟良折獄罔非在中察辭于差非從惟從哀敬折獄明啓刑書胥占咸庶中正其刑其罰其審克之獄成而孚輸而孚其刑上備有并兩刑罰以懲過雖非致人於死然民重出贖亦甚病矣佞口才也非才口辯給之人可以折獄惟温良長者視民如傷者能折獄而無不在中也此言聽獄者當擇其人也察辭于差者辭非情實中必有差聽獄之要必於其差而察之非從惟從者察辭不可偏主猶曰不然而然所以審輕重而取中也哀敬折獄者惻怛敬畏以求其情也明啓刑書胥占者言詳明法律而與衆占度也咸庶中正者皆庶幾其無過忒也於是刑之罰之又當審克之也此言聽獄者當盡其心也若是則獄成於下而民信之獄輸於上而君信之其刑上備有并兩刑者言上其斷獄之書當備情節一人而犯兩事罪雖從重亦并兩刑而上之也此言讞獄者當備其辭也纂疏蘇氏曰佞折獄服其口不服其心囹圄之中何求不獲囚辭惟吏是從者不可從也○林氏曰佞人禦人以口給如周亞夫詣廷尉責問曰君侯欲反何也荅曰臣所買器乃葬器也何謂反乎吏曰君縱不反地上即反地下矣所謂佞折獄也哀敬哀矜勿喜也哀則不忍敬則不忽○張氏曰惟良所以能折獄以其無不在中也○孔氏曰察囚辭其難在於差錯非從其偽辭惟從其本情○王氏曰以辯窮之彼非心服而從惟屈而從耳○吕氏曰理直者屢問無差理不直者十次說作十様從其差而察之不從民口之偽辭乃所以從民心之眞情也○陳氏大猷曰從猶服也因其差而察之則眞情畢見雖巧辨不服從者亦服從矣○愚謂非從惟從諸說皆意之合缺○陳氏曰曰庶者見中正之為難典獄者不當自足以為已得中正也輸之於上備載罪法之輕重事情之本末不可缺畧兩刑謂一人有兩罪一罪有二法并具上之以聽命於上不敢專也○陳氏大猷曰此章首云告爾祥刑至安百姓言制刑之本意也何擇至非及言用刑之綱領也兩造至天威言聽獄之節奏也墨辟至三千言贖法及刑書之定目也上刑至有要言用刑之權變也罰懲至克之言折獄而用法也獄成至兩刑言結獄而奏案也反覆丁寧備矣王曰嗚呼敬之哉官伯族姓朕言多懼朕敬于刑有徳惟刑今天相民作配在下明清于單辭民之亂罔不中聽獄之兩辭無或私家于獄之兩辭獄貨非寶惟府辜功報以庶尤永畏惟罰非天不中惟人在命天罰不極庶民罔有令政在于天下此緫告之也官典獄之官也伯諸侯也族同族姓異姓也朕之於刑言且多懼况用之乎朕敬于刑者畏之至也有徳惟刑厚之至也今天以刑相治斯民汝實任責作配在下可也明清以下敬刑之事也獄辭有單有兩單辭者無證之辭也聽之為尤難明者無一毫之蔽清者無一點之汚曰明曰清誠敬篤至表裏洞徹無少私曲然後能察其情也亂治也獄貨鬻獄而得貨也府聚也辜功猶云罪狀也報以庶尤者降之百殃也非天不中惟人在命者非天不以中道待人惟人自取其殃禍之命爾此章文有未詳者姑缺之纂疏張氏曰官伯官之長也前云配享在下此云作配在下見獄官之重與天配也○孔氏曰今天治民人君為配天在下○唐孔氏曰左傳襄十二年異姓臨於外同族於禰廟故族為同族姓為異姓獄官致富成私家故欲無成私家於獄之兩辭○葉氏曰私家私其家也○吕氏曰不可用私意而家于獄之兩辭家云者出沒變化於兩辭之中以為囊槖窟穴者也貨積而罪亦積乃所以聚汝辜罪之功狀○陳氏大猷曰明清以聽單辭以中而聽兩辭鬻獄而降罰非天道不中以獄之於人乃性命生死之所在故也苟用刑不中而天罰不至則典獄者無所懲戒自此庶民無有蒙善政而在于天下者矣任刑大本在敬與中用心以敬為主用法以中為主前已論之此復提敬與中訓之後章復申以中焉○愚謂有徳惟刑謂有徳於民者惟此刑耳民之所以治無不在於以中而聽獄之兩辭耳兩辭之獄每可容私家于獄如君子不家於喪之家無或以私意而求成家於獄之兩辭天報之以庶尤受貨而富若可喜計貨為罪永可畏也王曰嗚呼嗣孫今往何監非徳于民之中尚明聽之哉哲人惟刑無疆之辭屬于五極咸中有慶受王嘉師監于兹祥刑此詔來世也嗣孫嗣世子孫也言今往何所監視非用刑成徳而能全民所受之中者乎下文哲人即所當監者五極五刑也明哲之人用刑而有無窮之譽蓋由五刑咸得其中所以有慶也嘉善師衆也諸侯受天子良民善衆當監視于此祥刑申言以結之也纂疏蘇氏曰王耄矣諸侯多其孫○孔氏曰當何監視非當立徳于民為之中正乎○吕氏曰中者吕刑之綱領苖民罔中者也臯陶明是中者也穆王之告司政典獄勉是中者也末章訓迪中外無他說焉今爾何所監非徳於民之中乎用刑者干譽欲以為徳而不足以為徳所以為徳者必於民之中而後可也○或曰非有徳於民所受之中乎民失其受中之性我以徳導之使復其性是有徳於民所受之中也○陳氏大猷曰此句疑有缺文○夏氏曰屬于五極附著於五刑之極處也極乃緫要綱領之地末二句緫結一篇之意民受中以生未嘗不善䧟於罪惡非本然也故民曰嘉師刑雖主於刑人然刑姦宄所以扶善良雖曰不祥乃所以為祥也故刑曰祥刑民犯刑無非惡也而云嘉師刑不祥器也而云祥刑能以惡為嘉以不祥為祥斯知用刑之道矣○愚謂極者標準之名折獄能繫屬于五刑之標準所以皆合乎中理而有福慶也或訓極為中固非徑指五極為五刑亦非嘉師良民也祥刑良法也此申明前告爾祥刑之意而欲其監觀于所告之祥刑也○毅齋沈氏曰嘗讀冏命吕刑二書竊有感於人心之無常操存之不易蓋穆王一人之身而此心凡三變焉方其命伯冏也既以怵惕惟勵自儆復以格其非心責臣罔有不欽之訓嗚呼欽哉之辭其憂思深且長矣此心不繼血氣方盛馭八駿而略四方幾至亡國前日預知儆戒者不免躬自蹈之逮其期頤篤老之際度作刑以訓四方而敬忌敬五刑敬之哉之說三四致意焉雖周道自此衰然冏命之書專主乎欽吕刑之書專主乎敬心法之傳千載猶可想也吁人心操捨存亡之變如此哉○滕氏曰書之大意一中字而已允執厥中書所以始咸中有慶書所以終○董氏鼎曰穆王命君牙伯冏皆言文武成康獨吕刑無一語及先王意其以贖刑非家法所有故逺取金作贖刑以為據孔子未定書以前舜典猶曰夏書序謂訓夏贖刑疑本諸此然不見斥於孔子則猶拳拳於哀矜畏懼雖非良法而尚存美意歟
  文侯之命幽王為犬戎所殺晉文侯與鄭武公逆太子宜臼立之是為平王遷於東都平王以文侯為方伯賜以秬鬯弓矢作策書命之史録為篇今文古文皆有纂疏吕氏曰此篇作於東遷之初可以上可以下由此而上為成康為文武由此而下為春秋為戰國乃世道消長升降之交㑹也使平王能復文武成康之遺澤則可以繼二帝三王之盛天下不復為春秋戰國矣惟平王止於苟且因循自然降為列國夫子編此書於二帝三王之後者深惜平王不能推文武之遺澤而流為春秋戰國也法語舊典尚有一二未泯而陵遲頽墮之意已見於辭命間學者當審察而明辨也○夏氏曰先儒謂書自此篇以下無復王者之誥命然此乃平王初年書錫命文侯猶有天子之權苟能自是振刷周道亦未盡墜奈何至魯隱初在位且五十年竟以不振故孔子託始隱公而春秋作焉書終文侯之命孔子猶有望於平王春秋始於隱公孔子蓋絶望於平王也○愚謂此書略無立志全不以綱常讎耻為念其戍許戍申之師歸惠公仲子之賵雖於詩與春秋而見其兆已於不能正始之書先見矣幽王之禍始於嬖襃姒而夫婦之綱紊繼以逐宜臼而父子之綱淪成於招申侯犬戎叛弑而君臣之綱掃地平王親罹其禍俱襲其失夏氏謂春秋始於隱公夫子始絶望於平王吾謂書終於文侯之命夫子蓋已不滿於平王矣
  王若曰父義和丕顯文武克愼明徳昭升于上敷聞在下惟時上帝集厥命于文王亦惟先正克左右昭事厥辟越小大謀猷罔不率從肆先祖懐在位同姓故稱父文侯名仇義和其字不名者尊之也丕顯者言其徳之所成克謹者言其徳之所修昭升敷聞言其徳之所至也文武之徳如此故上帝集厥命於文王亦惟爾祖父能左右昭事其君於小大謀猷無敢背違故先王得安在位纂疏張氏曰天子同姓謂伯叔父單曰父親之之甚將言已無耆俊之助先言先王得先正之助也嗚呼閔予小子嗣造天丕愆殄資澤於下民侵戎我國家純即我御事罔或耆壽俊在厥服予則罔克曰惟祖惟父其伊恤朕躬嗚呼有績予一人永綏在位歎而自痛傷也閔憐也嗣造天丕愆者嗣位之初為天所大譴父死國敗也殄絶純大也絶其資用惠澤於下民本既先撥故戎狄侵陵為我國家之害甚大今我御事之臣無有老成俊傑在厥官者而我小子又材劣無能其何以濟難又言諸侯在我祖父之列者其誰能恤我乎又歎息言有能致功予一人則可永安厥位矣蓋悲國之無人無有如上文先正之昭事而先王得安在位也纂疏吕氏曰殄資澤于下民如所謂喪亂蔑資曾莫惠我師蓋推本禍亂所由邦本既先撥矣百圍之木膏液内涸然後風得拔之未有斯民資澤未殄而戎狄能乗之者也無競維人周室所以不競又以無人之故下民之殄資澤既為致亂之本厥服之無耆俊又乏拯亂之助平至之失大抵求於人者重而自任者輕徒延頸以望助而不反身以自强燕昭小國君耳慨然有復讎志士爭趨之平王豈可以無耆壽俊在厥服而但已哉○張氏曰永綏在位對先祖懐在位言平王惟自幸永安其位卑卑以位為樂奄然無氣如此無有為之志可見矣哀哉父義和汝克昭乃顯祖汝肇刑文武用㑹紹乃辟追孝于前文人汝多修扞我于艱若汝予嘉顯祖文人皆謂唐叔即上文先正昭事厥辟者也後罔或耆壽俊在厥服則刑文武之道絶矣今刑文武自文侯始故曰肈刑文武㑹者合之而使不離紹者繼之而使不絶前文人猶云前寧人汝多所修完扞衞我于艱難若汝之功我所嘉美也纂疏薛氏曰刑與儀刑文王同文謂文武與詩告于文人同王曰父義和其歸視爾師寧爾邦用賚爾秬鬯一卣彤弓一彤矢百盧弓一盧矢百馬四匹父往哉柔逺能邇惠康小民無荒寧簡恤爾都用成爾顯徳師衆也黒黍曰秬釀以鬯草卣中尊也諸侯受錫命當告其始祖故賜鬯也彤赤盧黒也諸侯有大功賜弓矢然後得專征伐馬供武用四匹曰乗侯伯之賜無常以功大小為度也簡者簡閱其士恤者惠恤其民都者國之都鄙也○蘇氏曰予讀文侯篇知東都之不復興也宗周傾覆禍敗極矣平王宜若衞文公越句踐然今其書乃旋旋焉與平康之世無異春秋傳曰厲王之禍諸侯釋位以間王政宣王有志而後效官讀文侯之命知平王之無志也○愚案史記幽王娶於申而生太子宜臼後幽王嬖襃姒廢申后去太子申侯怒與繒西夷犬戎攻王而殺之諸侯即申侯而立故太子宜臼是為平王平王以申侯立已為有徳而忘其弑父為當誅方將以復讎討賊之衆而為戍申戍許之舉其忘親背義得罪於天已甚矣何怪其委靡頽墮而不自振也哉然則是命也孔子以其猶能言文武之舊而存之歟抑亦以示戒於天下後世而存之歟纂疏張氏曰周之東遷於晉焉依文侯當如周公留相王室與之圖復國讎而侯其子如伯禽可也乃使之歸視爾師寧爾邦其志可知矣○或曰平王賚文侯以秬鬯其用成王寧周公故事歟至襄王賜晉文弓矢傳曰平禮也則又援此為故事矣○吕氏曰周終於東於此書見之大讎未報王略未復正君臣卧薪嘗膽之秋也奔亡之餘僅得苟安乃泰然以為足曰歸視師寧邦兵已罷矣曰用賚爾云云功已報矣曰往哉云云告以平世之政軍旅不復講矣曰簡恤爾都勉以本邦之治王室無復事矣嗚呼周所以終於東乎○林氏曰書於吕刑下有文侯費誓秦誓三篇切意周太史所藏纔至吕刑而止自時厥後歴幽厲之亂簡編不接其間宣王中興㑹諸侯復境土任賢使能南征北伐錫命韓侯申伯用張仲仲山甫大誥命必多矣乃無一篇見於書意宣王書必亡于東遷之亂孔子於列國復得命誓三篇遂取而附益於其後案左氏鄭書有之曰安定國家必大焉先大學楚書曰楚國無以為寶惟善以為寶見春秋之世列國皆有書夫子於晉得文侯之命於魯得費誓於秦得秦誓故以附於帝王書之末歟費誓費地名淮夷徐戎並起為寇魯侯征之於費誓衆故以費誓名篇今文古文皆有○吕氏曰伯禽撫封於魯夷戎妄意其未更事且乗其新造之隙而伯禽應之者甚整暇有序先治戎備次之以除道路又次之以嚴部位又次之以立期㑹先後之序皆不可紊又案費誓秦誓皆侯國之事而繫於帝王書末者猶詩之録商頌魯頌也纂疏孔氏曰費魯東郊地名伯禽為方伯監七百里諸侯帥之以征諸侯之事而連帝王孔子序書以魯有治戎征討之備秦有悔過自誓之戒足為世法故録之猶詩録魯頌○唐孔氏曰伯禽於成王即政元年始就封禮諸侯不得專征伐惟州牧於當州内有不順者得專征之明堂位曰封周公於曲阜地方七百里孔意以周大國不過百里云七百里監七百里諸侯耳下云魯人三郊三遂指言魯人明於時軍中更有諸侯之人也○蘇氏曰費在東海郡後為季氏邑國外十里為郊費非魯東郊當時治兵於費耳○張氏沂曰逸書成王政之序言成王東伐淮夷唐孔氏言王伐淮夷魯伐徐戎然則魯侯乃佐王征討也○蔡氏元度曰征者上伐下言征徐戎魯侯蓋承王命以征之也○張氏震曰是書詳於自治而畧於治人有志於征守而無志於戰王者之兵也○吕氏曰徐戎淮夷世為周患武王崩三監及淮夷叛載於大誥命召公平淮夷載於江漢徐方繹騷載於常武自成王至宣王每有叛亂中外騷動非小寇也禹之家學見於甘誓周公之家學見於費誓啓伯禽之誓師曲折纎悉若老於行陣者禹周公之家學蓋本末具舉而無遺也○余氏芑舒曰曽子問篇子夏問曰三年之喪卒哭金革之事無辟也者非歟孔子曰吾聞諸老聃昔魯公伯禽有為為之也鄭註伯禽封魯有徐戎之難喪卒哭而征之急王事也案此則周公已殁矣洛誥傳中謂東郊不開在周公東征時與禮記不合
  公曰嗟人無譁聽命徂兹淮夷徐戎並興漢孔氏曰徐戎淮夷並起寇魯伯禽為方伯帥諸侯之師以征歎而勅之使無諠譁欲其靜聽誓命蘇氏曰淮夷叛已久矣及伯禽就國又脅徐戎並起故曰徂兹淮夷徐戎並興徂兹者猶曰往者云纂疏孔氏曰徂兹今往征伐此善糓乃甲胄敿乃干無敢不弔備乃弓矢鍜乃戈矛礪乃鋒刃無敢不善糓縫完也縫完其甲胄勿使斷毁敿鄭氏云猶繫也王肅云敿楯當有紛繫持之弔精至也鍜淬礪磨也甲胄所以衞身弓矢戈矛所以克敵先自衛而後攻人亦其序也纂疏唐孔氏曰世本云少康子杼作甲兜鍪首鎧也經皆言甲胄秦以來始云鎧兜鍪古用皮秦以後用鐵鎧鍪皆從金蓋用鐵也楯紛如綬而小繫紛於楯以為飾備具也每弓百矢五十矢為束今惟淫舍牿牛馬杜乃擭敜乃穽無敢傷牿牿之傷汝則有常刑淫大也牿閑牧也擭機檻也敜塞也師既出牛馬所舍之閑牧大布於野當窒塞其擭穽一或不謹而傷閑牧之牛馬則有常刑此令軍在所之居民也舉此例之凡川梁藪澤險阻屏翳有害於師屯者皆在矣此除道路之事纂疏唐孔氏曰牛馬在牿遂以牿名牛馬禮冥氏堂為穽擭擭以捕虎豹穿地為深穽又設機其上防其躍出也穽以捕小獸穿地為深坑入必不能出上不設機也穽以穿地為名擭以獲獸為名擭亦設於穽中但穽不設機為異耳杜敜皆閉塞之義馬牛其風臣妾逋逃勿敢越逐祗復之我商賚汝乃越逐不復汝則有常刑無敢寇攘踰垣牆竊馬牛誘臣妾汝則有常刑役人賤者男曰臣女曰妾馬牛風逸臣妾捕亡不得越軍壘而逐之失主雖不得逐而人得風馬牛逃臣妾者又當敬還之我商度多寡以賞汝如或越逐而失伍不復而攘取皆有常刑有故竊奪踰垣牆竊人牛馬誘人臣妾者亦有常刑此嚴部伍之事纂疏左傳風馬牛不相及賈逵曰牝牡相誘謂之風○吕氏曰自古喪師每因剽掠失伍為敵所乗本部不敢離局他部不敢匿姦無可乗矣甲戌我惟征徐戎峙乃糗糧無敢不逮汝則有大刑魯人三郊三遂峙乃楨榦甲戌我惟築無敢不供汝則有無餘刑非殺魯人三郊三遂峙乃芻茭無敢不多汝則有大刑甲戌用兵之期也峙儲備也糗糧食也不逮若今之乏軍興淮夷徐戎並起今所攻獨徐戎者蓋量敵之堅瑕緩急而攻之也國外曰郊郊外曰遂天子六軍則六鄉六遂大國三軍故魯三郊三遂也楨榦板築之木題曰楨牆端之木也旁曰榦牆兩邊障土者也以是日征是日築者彼方禦我之攻勢不得擾我之築也無餘刑非殺者刑之非一但不至于殺爾芻茭供軍牛馬之用軍以期㑹芻糧為急故皆服大刑楨榦芻茭獨言魯人者地近而致便也纂疏唐孔氏曰萬二千五百人為軍一家出一人一鄉為一軍天子六軍出自六鄉則諸侯大國三軍亦出自三鄉也○林氏曰國有四郊郊外為遂夷戎為寇東郊受敵故使東民專意攻守而調發儲峙則使西南北三郊三遂之民蓋取給於不受敵之地也○蘇氏曰無餘刑刑不遺餘力特不殺而已○李氏𣏌曰常刑刑有定名者也大刑死刑也無餘刑刑之不至死減死一等也秦誓左傳𣏌子自鄭使告于秦曰鄭人使我掌其北門之管若濳師以來國可得也穆公訪諸蹇叔蹇叔曰不可公辭焉使孟明西乞白乙伐鄭晉襄公帥師敗秦師于崤囚其三帥穆公悔過誓告羣臣史録為篇今文古文皆有纂疏春秋僖公三十二年晉人及姜戎敗秦于崤胡氏安國曰書序專取穆公悔過主於勸善其詞恕春秋備書秦晉用兵之失兼於懲惡其法嚴故人晉君而以狄視秦也○王氏炎曰書取其知悔春秋貶其悔而不改過而不改春秋不得赦其罪悔過美意書亦不能廢其言○李氏𣏌曰春秋敗崤之後復有彭衙濟河之師初亦徒悔耳徒悔不改穆公所以僅為穆公也夫子於書取其一念之悔而於春秋責其遂非之失一寛一嚴意各有主○愚謂此篇乃初喪師慙悔之辭未幾再用三用孟明與晉連兵易世不止殊與誓中悔過初意相反安在其能悔過也
  公曰嗟我士聽無譁予誓告汝羣言之首首之為言第一義也將舉古人之言故先發此古人有言曰民訖自若是多盤責人斯無難惟受責俾如流是惟艱哉訖盡盤安也凡人盡自若是多安於狥己其責人無難惟受責於人俾如流水略無扞格是惟艱哉穆公悔前日安於自狥而不聽蹇叔之言深有味乎古人之語故舉為誓言之首也附録民訖自若是多盤想只是人情多要安逸之意纂疏孔氏曰言盡用順道則多盤樂○吕氏曰順理而行無非盤樂惟不皆然此憂患所由生也○陳氏大猷曰如言為善最樂我心之憂日月逾邁若弗云來已然之過不可追未遷之善猶可及憂歲月之逝若無復有來日也纂疏夏氏曰若弗云來憂改過之無日也如日月逝矣歲不我與惟古之謀人則曰未就予忌惟今之謀人姑將以為親雖則云然尚猷詢兹黄髪則罔所愆忌疾姑且也古之謀人老成之士也今之謀人新進之士也非不知其為老成以其不就已而忌疾之非不知其新進姑樂其順便而親信之前日之過雖已云然然尚謀詢兹黄髪之人則庶罔有所愆蓋悔其既往之失而冀其將來之善也纂疏孔氏曰執古義之謀人謂蹇叔等以未就我所欲反忌之今之謀人謂𣏌子等畨畨良士旅力既愆我尚有之仡仡勇夫射御不違我尚不欲惟截截善諞言俾君子易辭我皇多有之畨畨老貌仡仡勇貌截截辯給貌諞巧也皇遑通旅力既愆之良士前日所詆墓木既拱者我猶庶幾得而有之射御不違之勇夫前日所誇過門超乗者我庶幾不欲用之勇夫我尚不欲則辯給善巧言能使君子變易其辭說者我遑暇多有之哉良士謂蹇叔勇夫謂三帥諞言謂𣏌子先儒皆謂穆公悔用孟明詳其誓意蓋深悔用𣏌子之言也纂疏葉氏曰畨畨如世稱皤然○王氏十朋曰畨畨與申伯畨畨同仡仡與崇墉仡仡同○陳氏大猷曰旅膂通脊骨也不違皆中度也王氏炎曰言變亂是非君子仁而不佞往往辭為所奪○愚謂穆公悔過不力改過不勇已可窺其微意於辭氣之間曰尚猷曰尚有之尚不欲當謀急謀當有急有當不欲急不欲何以尚為朱子訓過勿憚改謂有過當速改不可畏難而苟安三味尚之一辭優游緩慢宜其悔用孟明而卒用之悔不用蹇叔而卒不用也如魯隱欲傳桓營莬裘而曰吾將授之吾將老焉當授即授當老即老豈容有所謂將者乎二公之遂非速禍可於尚與將之辭覘之下文昧昧我思之諸解有以尾上章者孔氏曰以我前日昧昧思之不明故也昧昧我思之如有一介臣斷斷猗無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人之有技若己有之人之彦聖其心好之不啻如自其口出是能容之以保我子孫黎民亦職有利哉時昧而思者深濳而靜思也介獨也大學作个斷斷誠一之貌猗語辭大學作兮休休易直好善之意容有所受也彦美士也聖通明也技才聖徳也心之所好甚於口之所言也職主也纂疏陳氏大猷曰惟無技能容人之技其無技而休休有容所謂不可小知而可大受也曰其如有容莫測其限量而難乎形容也心之好不啻如口之稱口之稱美有限心之好慕無窮此其好有徳之眞切又甚於視有才者之若已有矣是眞實能容非勉强也好善之利澤流無窮亦職有利即孟子好善優於天下况魯國乎之意人之有技冒疾以惡之人之彦聖而違之俾不達是不能容以不能保我子孫黎民亦曰殆哉冒大學作媢忌也違背違之也達窮達之達殆危也蘇氏曰至哉穆公之論此二人也前一人似房𤣥齡後一人似李林甫後之人主監此足矣纂疏愚案此章大學傳引之其形容能容不能容者之情狀利害可謂至言宜孔子定書不能廢其言也邦之杌隉曰由一人邦之榮懐亦尚一人之慶杌隉不安也懐安也言國之危殆繫於所任一人之非國之榮安繫於所任一人之是申繳上二章意纂疏張氏曰杌如木之動摇隉如阜之圮壊○吕氏曰誓之終謂邦之不安咎有所歸吾一人不得辭其責邦之安榮亦尚庶幾一人之慶言休戚利害切吾一身○愚謂邦之安危係所用一人之是非是如上稱有利非如次所稱殆哉本孔注即老蘇管仲論一國以一人興以一人亡之意結上文兩節有倒斷吕氏以一人為穆公自謂記與書言一人皆謂天子諸侯稱一人非名也魯哀以此取譏穆公必不其然○張氏九成曰孔子深意若曰平王錫文侯而言不及復讎王道不可望也天下之讎莫大於弑君父天下之惡莫大乎安於為弑逆者所立事至於此王道絶矣夫子之意謂使平王用兵得如伯禽申侯犬戎庶可誅乎悔過得如秦穆懲創用賢周庶其中興乎今皆無之故痛憤而以伯禽穆公繼其後也○龜山楊氏曰或謂聖人以悔過取秦誓非也書有二誓志帝王之誥命於是絶也聖人於人不徒嘉其悔又欲其改且殺人至於被刑未有不悔者使不必死其肯悔乎戰不敗秦自以為功矣何以知之於焚舟之師知之也斯師何義乎○李氏謹思曰或謂周書終於文侯之命而以秦誓附馬蓋世變往來之會王伯升降之機書終文侯之命而王迹熄書附秦誓而霸圖興周遷洛邑而周日弱秦得鎬京而秦日强讀文侯之命見平王之忘君父忘讎恥也如此讀秦誓見穆公欲改過遷善任賢去邪也如此周欲不弱秦欲不强得乎平王之詩下儕列國而秦車鄰附見焉平王之書續以列國而秦誓附見焉進秦於詩書之末以警周也春秋之筆於秦每人之又且狄之又以尊周也天下之勢駸駸而趨於秦夫子得不見其幾微於定書刪詩作春秋之際乎










  書集傳纂疏卷六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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