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巍巖遺稿
卷之九
作者:李柬
1760年
卷十

與內弟柳聖齊在○己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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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歲相見。君我生世後。一初面目也。驚喜感嗟之餘。恩理情愛。不禁其藹然濬深。而奔走悲撓中。不能痛叙積畜。而遽成弦矢。中膓戀嫪呑結。汔今作一餠子矣。不審別後侍奉凡百。一向珍福未。嗣音之道。無異燕越。每引領東矯。不能不慨然滴淚。居諸遄邁。外祖父主祥事奄迫。追慕摧痛。去去維新。不知君無疾故。已赴祭所否。柬奇疾嬰身。伏暑挾感。或至委頓。或不委頓而藥餌無效。轉入苦海。撓憫何涯。無路自力。不得進參祀事。感痛益自難勝。一見旣晩。再見未易前期。至親倫誼。兄弟友道。無以相盡相勖。草草遠書。豈能叙悉無限心曲也。觀君材質穎敏。志操端㓗。苟無陷溺戕敗。而培植於義理。則克家之望。都在君身。尋常冀祝。何可涯量。勤實做業。决科祿養。是悅親心持門戶之所不可已者。篤信聖言。開明心識。是奉遺體行孝敬之尤不可忽者。於斯二者。苟能實用其心。實見其功。則雖各在涯角。不能數相團合勢也。亦復何恨。然二者之中。上面所云。則亦命分已定。得不得。終非在己。而其下面所云。則夫子所謂由人乎哉者。是也。求之在己。得之在己。孰得以禦之。聖言千函萬軸。不過使人存人心而行人道。其事果高遠乎哉。一失人心。便是獸心。一出人道。便入狄道。聖人眞知其危且懼。故重言複言。恒戒乎斯。衆人則縱失人心。縱出人道。而其旣受之人形。未遽變爲禽獸夷狄。則其自視亦自若乎人也。習非成性。安於暴棄。雖有聖言。豈遽喩其危且懼哉。深愛在心。不覺發此。君如作歇後看。則我固料失言矣。如不作歇後看。則亦不害爲求仁之一端也。君意果如何。我東先賢文集中。退溪集。不可不先觀。而其中與門人往復書札。尤不可不熟玩而深入也。君居近處人有有此集。而君嘗得見否。萬祝志養珍勵。

答伯用聖學輯要疑目壬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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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季隨戒懼愼獨分動靜。

胡氏說。朱子以爲甚善。且先生章句。已自分曉。其曰自戒懼而約之。至靜之中。無所偏倚。自愼獨而精之。應物之處。無少差謬。及次言存養戒懼省察愼獨之要等語。可更深攷也。盖專言涵養。則通於動靜。而與省察對言。則不可不分屬於靜也。戒懼是涵養也。愼獨是省察也。又何疑乎。而西山所謂戒懼。靜時敬也。愼獨。動時敬也。栗谷所謂戒懼者靜存。而愼獨者動察也者。豈皆不本章句而爲言也。然徒知分屬而不知戒懼之。又自統體於動靜。則所謂得其一而遺其二。非中庸之旨。先生之意也。而其說。已詳先生答胡季隨前後書。竭盡而無餘蘊矣。愚意不睹聞之戒懼。愼其獨之愼。更無分別。當通爲一事。而所謂不睹聞。所謂其獨。則又自是兩節拍也。故章句所謂常存敬畏者。是統言動靜。乃戒懼之全體也。雖不見聞。亦不敢忽者。是專指靜者而與愼獨對言者也。其文義條理。精白詳密。恐不可草草也。沙溪說。偏主於統言。或爲專屬靜者而發耶。

天命之性。明德之所具。

詳大學章句及虛靈不昧四字說。明德意已足等語。分明皆主心而言。栗谷說。恐未可易也。輯要所引盧氏說。先生又豈泛取也。

天飛屬喜。淵淪屬羞。焦火屬怒。凝氷屬懼。

大槩近似。而未必盡然。心志之沈溺。何獨羞情。而情慾之熾煽。獨不謂焦火耶。升降寒熱。盖極言其任情縱慾馳騖放肆之失也。必如是節節分屬。終涉牽强矣。

壤樹。

出檀弓。其註曰。封壤爲墳。而種樹以標之。周官冢人用爵等。爲之丘封之度與其樹數。故觀其封。知位秩之高下。觀其樹。知命數之多寡。

見文王知者。武王周公不與焉。見孔子知者。顔曾不數焉。何歟。

武王,周公之於文王。父子也。顔,曾之於孔子。師生也。父子。一體也。師生。亦一體也。一體中。擧其尤盛者而言。故餘不必歷數耶。鄙嘗疑之。而未及質問於先覺矣。

答辛夢與問目庚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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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氣疑有先後。

原其未然而言之。有此理斯有此氣。就其已然而言之。有此氣方寓此理。盖天地萬物。則有未然之時。謂之先有理而後有氣可也。元氣則元無未然之時。先後字。恐不可下得也。如何如何。

理疑有天人之辨

涉於人爲者。便疑其與天理之自然者有間。此恐有未詳者。穿牛絡馬者。人爲也。穿絡之理。則天理之自然者也。有道理然後。人爲方有所施。無道理底。人爲豈得以施乎。

太極未發。指何境界。

太極之陰靜。是天地之心未發也。太極之體也。陽動。是天地之心已發也。太極之用也。此朱先生千言萬語之本領也。延平說。自爲延平說。恐闕疑可也。來諭。以人心未發。爲太極已發。而主張作用底屬陽。無所作用底屬陰。恐非小錯。安有已發而爲陽爲陰。未發而獨爲太極乎。况無所作用。則謂之已發者。何事歟。乞更商量。

陰陽疑有端始。

此於首段所復未然已然之說。深玩則可究其根窟也。所謂元氣。若果生滅。則陰陽。亦有端始矣。

正蒙云云

正蒙誤處。朱先生盖嘗不一言之。其言曰。橫渠闢輪回之說。然其說聚散屈伸處。其弊却是大輪回。釋氏是箇箇各自輪回。橫渠是一發和了。依舊一大輪回云云。然則正蒙此等處。恐當商量。朱先生所謂氣之已散者。旣化而無有者。此似指人物所受之氣也。根於理而日生者。此似指天地元氣也。一般元氣。祖考先得而禪傳至子孫。則祖考之氣。雖已散盡。而其在子孫者。未嘗改也。以是氣而至誠召感於本原之氣。則庶有歆格之理。空裏風雨。冬月開花之喩。却甚分曉矣。但此理極精微。非愚陋所可驟語。而玆因盛諭。姑據前言而仰質。幸深玩實體之餘。更有以敎之也。

陰陽五行

一變一合而五行生焉。則生之爲言。有甚可疑。一只生水。二只生火。所疑者何。理相生是流行。其無先後之序乎。流行只貼四時云云。四時之外。復有流行者乎。先言有是物。而後言其流行。又何可易也。本原對待字。俱不襯着。若言其定質。則非惟金木。水火其可相易乎。以氣之盛弱言。則莫盛於水火。而以質之堅脆言。則金木爲堅矣。各是一氣者。各具之太極而理之萬殊也。稟則一也者。統體之太極而理之一本也。統體各具理通氣局等字。看得精深。則所謂錯綜理會者。無出於是矣。

西銘

程,朱及諸儒氏。已論其綱領條理。無復餘憾。讀者當善讀而不失其宗旨可也。來諭所論。未免有多少牽强。

啓蒙大指及卦變圖

旣觀啓蒙。又觀本義。則未必專主卜筮之意。於何見得耶。或問蓍是伏羲設。朱先生曰。想自有一物如蓍。未可知。然則伏羲求卦之法。不傳明矣。但其求之之方。則要不出於龜,筮之類耳。卦變圖。先生自言發先儒所未發。此豈盡伏羲之心也。縱橫反復。無往不値。方見其妙。不可言涉於安排。非鄙見之所及也。况參兩老少掛扐。是求卦之方也。於考變占。已是剩矣。

大衍之數

聖人說數。不只是一路。自然有許多通透去者。旣是先生定論。則當姑依其說。實見其通透與否。或有不通之路。然後發於疑問可也。何必爲此徑自分別於一彼一此。自不免於紛紜耶。眞箇見其許多通透。則自不當有此去取耳。置一不用。以象太極之義。先生答趙說中。不外不襍字看得分曉。則似無此疑矣。

掛扐奇偶

掛扐奇偶。與河圖奇偶不同者。何事歟。乾坤二篇之策。以過揲之數數之者。蓍法然也。而西山所謂此陰陽自然之數。聖人立大衍之法以倚之者也。其用處則明於天地之數者。能盡其說矣。此何敢容易論到也。

朞三百

於氣盈朔虛。旣究其說。又於日月行度。分明筭得其實數。則三百六十之爲一歲常數及其有大小之不同。有何可疑。强名等說。恐欠思量。

用九用六

二用之占。與之卦彖辭。若相逕庭。則六十二卦。亦當別有二用之辭矣。聖人於乾坤。發二用之通例。特因此題目而繫之辭焉。惟其所從而言者。各有脉理。故辭象微有不同。而其占則未嘗有彼此之異矣。一二爻則於本卦。占其變爻。四五爻則於之卦。占其不變爻。盖占者主變。一二自靜而動。其變在動。四五自動而靜。其變在靜故也。乾之初九。本義。只於六畫內外卦。說其逐爻變例也。何甞發本卦之卦變不變之例耶。

前十卦後十卦非圖難明

若知一卦變而爲六十四卦。而其中又自有相爲首尾之序。則雖無圖。其前後可明也。然此正先生引伸觸類之能事。而所謂其條理精密。則先儒之所未發者也。吾輩於此。其可草草致思乎。卦變序例。此有所講之說。而難於書傳。奈何。來諭主一之說。殊不可曉。主貞主悔。隨變而主矣。有甚別義也。來諭。以爲無甚義意。恐未安。

伏羲敎人云云

不相應與無不應。眞箇推驗見得而後。論之未晩。且伏羲之巧密與否則未知。而果無卦體卦象卦變主貞主悔。則安可謂之易也。羲易所未備者。特辭耳。

栗谷四七說

農巖之立異。遂庵之欲刪。凡此曲折。皆曾所未聞。而但李先生四七說。發前聖所未發。其可易評乎哉。大抵讀書會疑。誠吾輩一項難事也。試以來諭三書言之。只合將正文及本註。不計近功。久久熟讀。於原句原字。不添着一意思。不拖帶一說話。白直曉會。其正意間。不免有窒礙難通處。則虛心善思。毋卒急求解。而必加浸涵反復。以俟其自見。如終不通而發於疑問。則又不須入了許多文字。翻得許多議論。先自主張。而亦只白直單說其語句可也。竊觀來諭。其所詢不過十數條。而其言不下屢數萬。又詳其所詢。則未見有的實沉潛。經意讀得。眞箇見其可疑而發者。而往往出於綽畧窺見於涉獵看過之餘。故其言未免東西拖帶。前後撈摸。乍出乍入。半問半呑。欲疑而旋不疑。不疑而又甚疑。支離纏繳。暗襍昧沒而已。豈賢者平日讀書求理。眞有是疎漏也。此恐鄙見之不逮。妄加忖度而然也。然有改無勉。不能不深祝於善反爲己之地耳。其論理氣先後。則不計緊歇。必盡起太極一篇文字。出入先儒。參以己說。自相呼喚。成就一塲排鋪然後。始入其說。其論西銘則西銘。豈事親事天之書乎。其綱領已是欠精。而至於上句說事天。下句說事親等說。曾不一番細勘於本文若註說。其論啓蒙。則首初一塲排鋪。又已備採朱先生所已言者。則其不專爲卜筮之說。又何自而生耶。凡此多少牽强杜撰。恐皆爲加省之一端也。况易經。吾輩謹當依文按本。一生隨分熟讀。隨分深味可也。豈但一向恁地胡亂說過於半間不界奇零側嶲之皮膜。以爲應文備數之閒往復哉。鄙意如是。故敢畢布之。切望恕其狂僭而更敎之也。來諭首段周子說。便沒條理云。不審周子何等說。爲便沒條理耶。書末碩德宏儒所論往往有不滿云。此則指誰而言耶。並賜示破也。

答辛夢與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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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紙及與人酬答數紙。一一奉悉。或於零文瑣義。不無可更商量者。而其大體綱領。則高見卓然。此於平日苟無素講之功。則於倉卒急遽衆論紛然之中。惡能取捨攷據。若是其精且博哉。言語文字之稍涉煩蕪。不盡灑脫者。則固未足爲病矣。滚滚奉讀。竊不勝敬歎之至。顧玆疾病荼毒。荒撓日甚。朋友講論。廢絶久矣。有甚心力可及於此莫大典禮也。第旣承恥問。虛辱亦甚未安。聊復一二在別紙。竊深汰哉。

別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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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君臣服制。可謂一洗千古之陋矣。先王盛德大業。亦可見萬一於此。而惜乎儀曹擧行之目。猶有未盡致詳者。以其大者言。則衰絰之制。限於入仕以上。而生進以下儒士。則不得用士禮。只與白丁常漢。縞素而已。此何謂哉。儀禮齊衰三月條庶人爲國君注。不言民而言庶人。庶人或有在官者。謂府史胥徒云云。盖經意。庶民中據貴者言。而其貴者。不過府史胥徒。則卽我國吏胥之流也。不在官者。卽白丁常漢耳。我國儒士。雖不被君命。而曷嘗有爲府史胥徒者乎。從頭庶人二字。混稱於儒士者。名分等威。已極淆紊醜差。而况儒士平日。吉則冠昏祭禮。凶則五服喪制。一並用士禮。而今獨於君喪。不得用士禮。不敢具衰絰。此絶不成義理矣。又况以府史胥徒白丁常漢。只服三月之賤者。而儀禮猶且爲衰絰之制。則今以儒士。謂持三年之喪而不得爲衰絰。此於古今禮律。抑何所當歟。或者齊衰三月之說。不獨或者。此中士友。亦有爲此說者。殊極可異。不論儀禮檀弓。封建與不封建。畿內與非畿內。此本府史胥徒白丁常漢之禮耳。雖無服議定論。何可以冠昏喪祭。皆得用士禮之儒士。而下同於白丁常漢。只服三月之制哉。

獨士友之言。未及親扣其詳。其說若據儀禮。則周時庶人。與今之儒士。其體貌名分之懸絶也如右。若據朱子答余正甫書。則其所謂選人小使臣。箚疑如今掖庭使喚之類。旣祔除衰者。卽是檀弓繐衰七月之說也。其與儀禮三月之說。同乎否乎。况此書。則本只就當時禮制中。略加整頓。不過一時之酬酢也。至於服議。則此乃先生斟酌古今。定爲百王不易之成典也。而今反捨此而取彼。則此非幾於擇焉而不精者乎。

傳者又謂服議中斬衰三年。爲父爲君。彼又以爲此本主父子而言。而君臣則不過略略帶說。以其下文寢苫枕塊。豈盡若父母之喪。及昏姻一事觀之。可見臣民之不盡爲三年云云。傳者之說無誤。則若友講學之疎謬。何一至是哉。此議。非父子服議也。乃本君臣服議。而爲父爲君。不以貴賤增損之文。旣如是明白。又其下曰。其服如父母。又曰。臣民之服。如前所陳。已有定說云云。則此果不主君臣而主父子乎。此果略略帶說不盡爲三年之說乎。其服方於父母者。衰絰也。三年也。此所謂義之至也。飮食起居。不眞若父母者。此所謂情或有不至於盡者也。今其飮食起居。旣不眞若父母。而其衰絰也不同。其服喪年月也。又不同。則夫所謂方喪者。卽指何物何事而謂之方乎。雖庶人軍吏之賤者。除其貧不及禮者外。自當服之如儀。况以儒士而只服三月之制。於其心安乎。不安乎。百姓爲天子諸侯有土者。服三年之文。朱子所言。見於語類。而其本出處。則此亦未攷。

杖條。雖達官而非長則不得杖。此經意。而服議所訓。又如此分曉。則豈可以士而得杖乎。侍從固達官矣。曷嘗有不計尊卑而皆杖之文乎。

冠條三梁。本士禮也。自天子殺至於士。則更無可殺之禮。故朱子九七五三之說。亦止於三。而其下庶人。則只用紗帛裹髻云云。今儀注。何不深攷經訓。而只因六朝以下之陋乎。此雖似小小節目。而儀章度數。關係非細。且論其無義。則事固無大無小耳。

卒哭後白衣冠。在易月之時。通變之不得已者。今用於通喪。復古之後。恐甚無據。

帶條。白笠而麻帶。旣非縞素之舊俗。又非所復之經禮。可謂進退無據。來諭百步五十步。終背於朱子之議者。極是。

燕居布帶。義理雖正當。而得失間。儀注。卽一令甲也。何敢不遵令甲。而私自行之於一己乎。聞官高者行之。似甚未安。

網巾用布。竊意花潭寒岡之論。當爲不易之定論矣。今旣復古禮之後。則事理尤自別矣。如何如何。

殯殿及山陵。用素膳夫人。可知其不經矣。栗谷先生正祀典之論。恐本並包此意。而特未遑於條說耳。若果慮弊而不之論。則其何以異於流俗之見也。

朝夕哭臨。儀禮之文。旣明白。大臣所謂拘礙於職務。則未可知。而何可謂初無經據也。

凡此數條。朝紳中識者。若果一一建白。以釐正之。猶可及啓殯之期而行之。則不獨數千載不講之典。煥爛於一朝也。實於先大王高出百王之遺志。庶幾無絲豪餘憾。而其如來諭所謂恐無任之者何哉。此殊爲可慨矣。

與韓仁夫德全○癸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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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兄不鄙。猥以古道相期愛。實理相切磨。顧窮鄕究學。此義何可易得。甚欲一處團聚。早晩相觀於簡編糟粕看見界至之外。凡志氣心識。資性行義。大體小德。生熟新故。靡不浸涵。反復周匝。詳悉而後。慕效感奮之端。循省箴警之方。方有眞勘契實受用處。此輔仁實事然也。消得旬月。以遂志念者素矣。而弟實汩沒憂病。兄亦分用功力。荏苒差池。竟失好會。不知自此參商聚會。又在幾時。端居感念。良以耿耿。向來與晦甫尋常說此意。而但兄居官衙。弟在窮閻。形勢已涉非便。且念凡事。自我發願。其幾方親切。而被人告語。意已緩歇。竊聽吾人言下。非無此意。而第其眞情實心。爛熳切至者。則此未有端的見及。故自愧淺陋未敢遽爾緊緊請益矣。到今思惟。無或吾輩諒兄未悉。徑自疎外。便却自失其好幾會耶。若爾則追思不忠。尤可愧怍。前月惠書。如對言面。汔今感慰。且得江上安信。何幸何幸。未卽修復。常切竦歎。性命之說。大抵爲學。以知爲先。而但粗辨其名目界分。初無反躬實體。則正亦干己分何事哉。近日深覺此弊。實欲回光反照。隨分收拾。而習氣已偏。功力未行。此甚愧懼。奈何。發之言語。行亦自病。其徒爲空談也。

與韓仁夫丙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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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詢微著二字。皆以理言者。頃年函丈之敎。正自如此。故愚嘗根究程,朱之言。數年奉質。終未歸一。此則比五常未發等說。不過一名理一文義也。本未足深辨。而亦竊懼鄙見淺陋。無一理相契於先覺。故正欲洗濯舊見。溫理前言。不限年數。期於自見而後。徐擬更稟於師友矣。畢竟舊見未易洗濯。前言未易溫理。而盛問遽及於此。愚誠愧無以爲對也。然前日所考程朱之言。則未嘗奉稟於高明。今以是請敎可乎。程子曰。至微者。理也。至著者。象也。此微著二字。本出處也。而朱子又一生承用。未嘗或改其旨。故於此書總論曰。以至微之理言之。沖漠無眹。而萬象昭然已具。以至著之象言之。卽事卽物。而此理無乎不在。其他汪尙書,何叔京等書。又不啻詳懇明備。而盖此總論。則直此書之總論也。其文句言語與此註。又枝枝相對。葉葉相當。其無二指。尤豈不章章乎。其出處也如此。其承用也如此。其此書之總論也又如此。而獨於此註。偏以理爲言。則不論義理。其事體果何如耶。且詳原說首尾。以太極形而上。陰陽形而下。立兩柱起頭後。更無措一辭於其下。而卽承以自其著者。自其微者云云。然則其著者。非陰陽而何。其微者。非太極而何。文理語勢。皎如貫珠。而至其結辭。則曰推之於前。而不見其始之合。引之於後。而不見其終之離。此皆非太極陰陽乎。起頭結尾。皆以理氣並言。而獨中間數句。偏以理言。則立言作文之體。無乃晦乎。而况理氣。元是二物。故於其不容離合之中。設以離合論之。可也。若只是理。則豈容着離合字於一理之體用哉。考之頭辭。稽之結語。參之總論。本之出處。證之汪何兩書。無一言有所參差。而又勉齋曰。著是陰陽。微是太極。凡此數說。皆不可不根究而致詳者。未知兄意以爲如何如何。若蒙高見不以爲非。則須以此。從容商稟於丈席。或賜開可。則愚不勝大幸。二氣交感。是以氣化言也。註說明甚。如何如何。

與韓仁夫己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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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諭垂警云云。眞是警語也。顧玆尸居餘氣。疾病荼毒。有甚心力。可及於是也。索然之中。久未請敎於知友。及承先施。令人感愧。殊訟自家之不敏也。然此求之前言。則方冊備矣。求之自家。則來諭中。惶汗二字。十分是天理全體。本心全德。而其推以擴之之端。又不外求之一字矣。於此。誠能自出手眼。接續而光明之。則師友警語。何以加此。所患惟肚裏眞不能惶汗。而口角常打一柄閑話。古今人同不同。直判於此矣。此方折肱於目前。不知所以自治。故臨書。不覺傾倒以發之。乞更因來書鐫誨。區區之幸也。

答趙光仲觀彦○甲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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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人無怒。語意本無艱晦。而來諭過於諄復。鄙竊惑焉。程子曰。天地心普萬物而無心。聖人情順萬事而無情。此所謂無怒云者。正是一語意也。今若執無心無情之辭。致詰天地聖人之無心情。則不幾近於痴人前說夢歟。人之一心。萬理咸備。而七情其大者也。晦翁曷嘗謂聖人本無七情哉。虛心善思之訓。乞更加意也。又竊思惟。論語一書。淵奧博大。痛理會血戰處。宜不止此。而縷縷見敎。獨在此句。而其所致疑。則反疑於不當疑者。區區於此。正不能無欝於賢者。力學之方。此果又如何如何。

答趙光仲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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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哀安否。近何如。其襄事。已有定計否。君父在殯之日。臣民之先營私葬。此不待高識而知其未安矣。况葬而不虞。則不成葬禮。虞而略設。則不成虞祭。此雖聖人復起。不易斯理矣。未知辛巳大臣之所建白者何說。而至於函丈獻議中老先生說。則盖閔相國鎭長家當初問所不當問之禮。故老先生引不報虞之文。此盖設疑不敢質言之意。而彼家後人。急於私事。因藉重而遽見行之。自此成一俗䂓。惜乎。靜觀夫人之葬。以農老之識。不能有所救正也。卽今搢紳家所行。則何足據何足云。惟此義。若而士友。不可不識得。不可不致謹者。而不知承吉諸哀。亦果能信得及否乎。葬師所謂年月克向坐殺之說。本不過妄誕無稽之甚。聖賢之所嘗痛斥者。而今之士夫家。信奉遵行。無敢違越。或以此越月經年而有不葬者矣。至於此等大頭段義理。分義之所關係。聖賢之所致謹者。則反忽之若無。棄之若遺。曾不少遷就以遵國典。以成禮義。此何謂哉。此與承吉。平日分密。竊欲極言以聽其去取。而罪蟄之蹤。旣無面叙之道。以書往復亦非時也。幸左右於相對時。以此意從容論說。俾免一塲做錯。則此實愛人以德之義也。其在從游之道。何可不盡心而致力乎。然此紙只與承吉商量。更勿煩人。如何如何。

答尹瑞膺乙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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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峯承誨。何日忘之。意外惠書。遠被窮山問訊寒暄之外。誨諭切至。此雖頑弊。敢不藏之中心。圖所自勵乎。從審春和。侍履整暇。玩樂有相。慰喜感歎。無以名言。書後有日。近候復何似。弟三親年病益深。一味懍撓。看讀無日。流年不待。眞可憂懼。奈何奈何。虗名日馳。誤恩洊被。慙惶感懼。靡所措躬。聲聞過情。固人深恥。而萬萬僥冒。孰甚於此。公議所在。合有駁正。泯默靜俟。卒未有指揮。纔不免陳章冀免。而前頭出塲。姑未定其早晩。尤以憫撓。心與氣質之辨。高見則十分灑脫耶。明德本體。則聖凡同得。此卽心也。天君也。血氣淸濁。則聖凡異稟。此卽充於百體者。所謂氣質也。天君主宰。則血氣退聽於百體而方寸虗明。此大本所在。而子思所謂未發也。天君不宰。則血氣侵汩於方寸。而淸濁不齊。此善惡所混。而德昭所謂未發也。彼此綱領本末。如斯而已。然德昭非故有意於不同也。盖於心與氣質之辨。全未有見。故其說不得不然。老兄江行。當在何時。乞須以此數句。從容奉稟於函丈。如何。於此或有萬一之契。則正是吾黨之福也。餘非遠書可盡。惟祝益自振勵專靜。以副朋友之望。

答尹瑞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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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仰方切。意外忽被惠書。何慰豁如之。以審書時。侍學萬福。尤喜尤喜。比日舒慘異常。謹問近候。又何似。玉溪之行。今雖蹉過。早晩有期否。弟亡婦。堇堇掩竁於先隴側。而老幼病憂。不離門內。瑣細種種關心。勢也如何。坐此看讀。幾於全廢。此爲眞憂患耳。卽今上候加减。又若何。辭疏奉稟丈席後。前月念間。已付縣道。到院入啓與否。姑未可知已。洪事及親病。果未暇入說矣。來敎如此。殊幸鄙見之不謬也。成仲已入地。萬事已矣。愴念可涯。朝著風波。今已出塲否。此中無仕宦家。大小朝報。一未有聞。聞之無所用。而不聞則紆欝。幸須槩示也。何以則一處團聚。期以旬望。極意講學耶。若而同志。未及中身。淪謝殆盡。其存者盖無幾人。而各汩私計。各坐實見。草草名理。爛熳無期。久視無窮。終古無其理矣。寤言念至。寧不慨然而太息乎。傳聞兄近計捨命决科云。其傳誤則幸矣。無誤則無乃有再思者耶。料兄决科。不過做栗翁仕宦。而其十不一施之。經綸則又極有未易議者。若止避榮途。趨祿仕而已。則兄何必汲汲於是也。倘來外至。終亦有招麾不得者在。恐非人力之所可前却。其屈其伸。我自有泰然行去之路。而日月易邁。聡明有限。端居靜念。可無緩急之辨哉。然兄玉溪之計。定而後可了其說。偶因所聞。無端滾及。兄必發笑於此矣。

答尹瑞膺丙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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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隹之疏。此眞朱先生所謂自寫誣悖。不易之公論也。己酉書。昔其子若不發之。則其父令名後世。容有尙論者。辛酉書。今其徒又若秘之。則其師宿奸。天下何以盡暴也。此實天道之所深惡。故必皆自其手發之。而兩世奸藏。無復隱情。造物之意。奇矣奇矣。孰謂天心或有不仁者哉。但渠以墓文。爲背師之題目。猶爲可執之言。而世人之識不明者。容亦以是瞞之可也。今欲諱挾私憾之名。乃別爲本原心術之論。而丙辰之禮說。辛酉之擬書。據其言皆在墓文後四年。或九年之久矣。其不挾私憾之實。雖有喙三尺。惡得以明之。申不害,韓非,曹操之罵辱。同發於呼先生稱門人之口。其心豈人之心。而其言豈人之言哉。驪台所謂榮辱禍福。判於目前如是。而拯尙得以安於心乎者。可謂刺骨之論。而此猶據己巳而言。則其在背悖後事。亦何足道哉。甲寅凶徒。幽其師於海島。而擢渠亞憲。其幽之擢之。禍福不啻霄淵。而此實在未背之日矣。其辭疏無一言及於師者。又何哉。無論尹河南故事。苟有人心者。决不忍此。愚嘗謂卽此一着。可案其通天之惡矣。今觀辛酉書。己巳加律之案。實具於退計九年之前。而又其數罪之目。則有己巳所未盡列者。渠如是而於駴機交煽之實。其欲諱之。得乎。山隹疏語。殆屢萬言。而只驪台箚中。安有一文字前後。其人賢否。判於天淵之理乎。及若拯之見本自如此。則旣往父事者何心。又要得一言之重。以爲其父不朽之圖者何意。凡此數句。終無一絲半毫之分疏者。鬼恠囊槖。其亦罄矣。有目者。皆可洞窮擢髓。而彼附麗不知恥者。果何心哉。哀矣哀矣。

答尹瑞膺己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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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甫纔自江還。聞函丈以草痁。神氣大損云。伏不勝驚慮之至。此有數條疑問於函丈矣。以病患。姑未蒙下答。而晦友先以言語。再三辨稟。終不得開可之旨。此正非小小憂憫。疑目以別紙錄呈。兄須一覽。而所見如不至緯繣。則自兄所從容辨稟。期於回聽。至幸。此喪制極重關節。又從古聖賢所未發之義。而其事又非失於厚之類也。設沙翁眞有定論。姑當存以疑義。徐徐熟講可也。安可以萬萬無疑晦之一制字。遽變先王極等不易之定制乎。况沙翁本意。初不如是者乎。又重有辨論者乎。函丈家旣斷而行之矣。門下承學之人。四方觀感之士。若復不稽不審。踵而行之。則自此吾東無斬衰三年者矣。義理之未安。孰有大於此。愚意竊恐不可使聞於今與後也。如許重大節拍。吾輩不能明白開陳。積誠回悟。則平日師尊之義。果安在哉。顧玆性觕。辭令每失快直。從前大小講問。類不蒙開可。兄本仁恕。口氣又溫平。乞須十分辨難。以不得不措。爲歸宿之地。則函丈之間。庶幾有感動之望矣。如何如何。

答尹瑞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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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兄曾聞柳處士。磻谷其號者乎。聞公本以洛人。丙,丁之際。逃難於扶安絶峽中。因不復出。已於癸丑年間。作古人云。其行藏。已煞高矣。近從人偶得其所著書名隨錄者十三冊。則宛然是一副經世典章也。自其學識才器精神力量。何傑卓非常也。此外自有原集四十餘卷云。不知其平日操履及凡於發明根本義理者。亦能如此完粹否乎。此書則盖備論均田,正賦,養士,選賢任官,制軍之制。而上則根極領要於皇王制作之原。下則參考發揮於程,朱,栗谷之論。要之。本末條理。庶幾粹然於正矣。世外有如許人物。而此未嘗獲聞其名姓。自省眞不覺壤虫之陋耳。然負抱如此。而泯跡丘壑。終身蘊而不出。此又非幾於遯世不見知而無憫者歟。抑何賢哉。更聞此公。與驪陽爲一家云。幸兄詢扣其平生於閔氏先輩中或能有詳知者。則須一一示下。意或當初京鄕隔遠。彼又深藏不市。雖以一家。而不能深知其高且賢歟。此又非異事矣。

答尹瑞膺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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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間。堂侄自座下歸。聲信頗詳。又承有浴溫之期。彼此雖俱在衰麻。難於越禮相吊。而中於道途。邂逅一値。亦人事之所宜相謀云。故區區竊感吾人相愛之誼。常出度外。如得行信。則固擬駄疾相聚。逢人輒訪其行止遅速矣。頃於旬間。忽被抵晦友書尾存。始審從者徑由德山。往返已數日矣。所愼是濕瘡。則日炎有妨之說。未知果爲經歷之言。而由黔村一宿溫泉。則不枉一程。而前言可踐矣。積蓄可叙矣。無故時相聚。固非惡事。而憂苦險釁中。一遭面訴。豈非人生難値之會耶。劉元城七年乃成之工。固知非易事。而積日翹企之餘。殊令人怏怏耳。炎威漸張。不審近候何似。所愼不至加苦否。仰念仰念。自設侍廳以來。臣民之憂遑亡極。伏不審比日玉候加减。的若何。遠外承聞。恒患未詳。幸一一示下。服中成親。經禮所禁也。自家知見。雖未足以及此。而平日講聞於朋友者則熟矣。顧安敢弁髦也。第私家形勢。則容有不得已變通者。五年三喪。昏嫁旣已失時。老親。年病俱深。朝暮懍懍。謬意古人當此亦宜有權宜之道。未知此政坐私意裏面。反昧正理而然耶。以小學言之。女子二十而嫁者。經禮也。有故二十三年而嫁者。變禮也。而其所謂有故者。則正指斬齊重喪而言也。朞功之喪。不預焉。若只膠守於無朞以上喪之說。則設父兄行輩多者。死亡相繼。則定無昏嫁之時矣。義理果如此否。兄於此。更加商量而回敎之。至幸。近日奔波擧措。則於俗禮。亦無所當。此不敢效嚬。但此中晦友。亦不免爲此擧措。盖迫於羣議。不得自專而然也。然觀於意下。歉歉不滿之色可掬。此正賢者心事耳。當此俗論橫流。雅言日枯之際。吾兄守經之論。何啻砥柱也。此方迫於事勢。姑未敢唯諾於言下。而中心講服。則亟欲遠納一拜耳。

答尹瑞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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稽顙言。昊天不吊。先王弓劍遽遺。攀號之痛。朝野普深。而草土賤臣。尤益隕割。奈何奈何。先王聖學高出百王。今日君臣服制。可謂一洗千古之陋矣。何幸何幸。而惜乎。儀曹擧行之目。於朱先生所定君臣服議。猶不無未盡講者。冠絰之制。限於入仕以上。而生進以下則不及焉。此一也。三梁之冠。乃本士禮也。自天子殺至於士。則禮已窮矣。雖欲復殺。更沒去處。故古今士民吉凶之禮。只得通用士禮。儀注當自此節次。增加其梁數可也。今殺三而二。殺二而一。古今安有一梁二梁之冠哉。此二也。九七五三等殺之言。已有語類定論。六朝以下一梁二梁之制。旣無經據。又非朱子之論。則盖不足據以爲說矣。且我國名分截然。生進以下生徒。雖未入仕。而其不可與吏胥常漢。滚爲一途。亦較然矣。今一並。只以白笠麻帶。全然無別。已極不審。而至於笠用白笠。帶用麻帶。則旣非前日縞素之舊俗。又非今日修復之經禮。其不倫無已甚乎。此三也。而三者之中。服議所謂自天子至於庶人。不以貴賤而增損云者。當用於儒士以上。我國儒士。吉而冠昏祭禮。凶而五服喪制。皆用士禮。而獨於君喪。不用士禮成服。此絶不成義理矣。所謂獨無責乎其全。雖以白紙爲冠。但去紅紫華盛之飾者。當用於庶民軍吏矣。而今儀注。全不致詳於此。此又其謬誤之大者耳。儒士皆具冠絰。而平居之服。則倣朱子答余正甫之意。當用布笠布帶。乃爲相稱耳。三代以下。人君之好禮而識高者有誰也。惟我先王睿知所照。斷然使行之。今其大體擧矣。而節目之間。猶有此未盡講者。側聽數月。未聞有昌言釐正之擧。朱子所謂滿朝無一人知得合當是如何者。無乃不幸而近之乎。然此在吾輩私相講論之道。不可不究極其綱條云爾。非欲以此轉聞於當路。猶可及啓殯之期。而有所追改。未知兄平日所講於中者。果何如耶。且國恤卒哭前。公私祀享。自是禁令也。至於忌墓兩祭。自退陶,栗谷,寒崗,愼齋以及尤庵。並皆有略設無妨之敎。此義果何如耶。大抵義理。從綱領推究。則其理易見。君父方遭大戚。自宗廟文廟。以至山川凡在域中百神。一並廢享。此何等大凶極變乎。當此之時。統於君父。而共持斬衰之臣民。不論大祀小享。盛設與略設。便敢行其私祭者。於事體分義。當乎否乎。諸先生所論非不周詳惻怛。而獨以夫一體綱領言之。則終不能無所疑晦者。且其時士民。則只縞素而已。在身者。不過吊服。則猶可如此方便矣。至於今日。則身旣持斬衰。而輒行吉禮祭祀皆吉禮也。於未卒哭之前者。反覆思惟。恐終無一分可推之說矣。如何如何。栗谷答牛翁書曰。如某則卒哭前。忌墓兩祭。俱廢矣。如兄則無縗服。略設一奠。無妨云云。盖意此時栗谷。則有官而持縗服。故不敢行焉。牛翁則時未有官。只縞素之民。故猶可略設云爾。今儒士以上。亦旣持縗絰。則忌墓兩祭。一切廢之。庶合於禮意耳。此非義理之至當而爲今日可證之定論乎。且有人以公除後。許私葬之說問者。是果有朝令否。但以事理揆之。葬而不虞。則不成虞安之道。欲行虞卒哭。則又是國禁也。未知於此將何以處之乎。更檢尤庵答人書則曰。私家窆葬。旣無禁令。未有難行之義。而但葬後虞卒哭。此甚拘礙。如略設則不成虞卒哭。依禮記不報虞之文。退行於國葬卒哭後似當。而亦不敢質言云云。盖老先生於此。亦甚難處矣。然引不報虞之文。葬與虞或隔在數月之後者。義理終恐未安。朝家設有私葬之令。而不如待數月葬與虞必同在一時之爲安矣。如何如何。凡此數疑。晦甫外。惟左右若彦明許。可以奉質。而此中向有紅疫。彦友切忌書信。故時未及商量。幸兄一一致思而鐫敎之也。

別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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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成後。聞因山前私葬。已有朝令。閔尙書家亦涓葬期。虞卒哭並以單獻將行云。此果的報。則未知當初建此議者誰耶。閔台云亡。國家柱石頹矣。搢紳儀表亡矣。雖在草萊之人。尋常有殄瘁之歎矣。惜乎。其人若在。則决不爲此苟簡無稽不成模㨾底擧措矣。一人之存亡。其係關於世道者如是哉。因山前私葬。元非禁令。而已往臣民不敢徑行者。無他。只坐虞卒哭而然矣。雖以退,栗,沙,尤諸先生之邃學高識。猶未敢變動於此者。正爲從古典常及三百年禮俗。實無理可增損。無事可更改矣。不知當世何人有制作底手段。能辦此前人之所未遑者歟。所謂虞卒哭。是人事終而鬼事始。追遠報本之一初也。聖人於此極意致隆。必一獻二獻三獻而禮儀始備者。其義亦至深矣。今不稽不審。一朝無端廢墜而弁髦之者。無乃不思之甚乎。單獻是祭乎。葬而無祭。此决不可使聞於今與後矣。况老驪兩爺。非向日搢紳上禮義宗主乎。今其後人。倡而行之。則此非惟一家事。實係關國中風化。其家何不深究博訪而輕遵此無稽之建議耶。兄於其洗馬公平日穪道期望。此所習聞。他在搢紳家事。則兄固不必預知矣。至於同志分密之地。有此差失之擧。則兄何不以一言反覆䂓切。期於捄正乎。病中忽聞此朝令。意殊不平。信手縷縷至此涉煩。悚仄悚仄。然此於兄意。若不契。則此紙望旋丙之。以絶其流聞。至幸。

答尹瑞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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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禮。則雖嘗祿仕。實有三年三月之別。况儒生乎。

鄙說在答辛友書。故玆不復云云。而所謂三月。則是本府史白丁之禮耳。兄所謂祿仕二字。豈滚指士夫之祿仕也哉。

雖主復古受衰之論。而故設此燕居一條。以便於見行。不然。何必於服斬中。又有此布帶耶。

服衰三年。方於父母。而起居飮食。不眞若父母。此先生析理極精處也。居親喪者。苟非疾病。則宜不脫衰絰。而居君喪者。則雖非疾病。燕居似不宜常服衰絰。此先生所以別爲燕居之制。其義亦至精。恐未可易矣。况臨喪自臨喪。燕居自燕居。爲捄臨喪紅紫之弊而故設燕居布帶之制云者。高見無乃爲少疎乎。餘見答辛友書。

五禮儀。卒哭前停廢。乃指國家祀典。私家祭祀。無所參論。

指國家祀典。而非指私祭。此非不攷也。但以私家言之。主人遭喪。卒哭前一切廢祭。則其統於主人而共持喪者。豈有獨行其私祭之理也。諸老先生略設之論。本亦推此義。而竊恐推之有未盡者。盖緣其時。身無斬衰故也。栗谷所謂如某則忌墓兩祭俱廢者。獨已推到十分。此先生所以度越於諸議論也。來諭之意。墓祭則當廢。而忌祭則猶可略設云云。其義非不然矣。但忌祭。本亦後賢爲擧哀。義起於中古。其義已輕於二祥及時祀。則寧可有獨行之理哉。鄙家先忌。多在前月中。柬於當日。只率家人擧哀。未知此果不至甚悖於禮意否。大臣所謂行之近乎仁。不行近乎義云云。國人方共嗤笑。此豈參度禮義根極綱領之論也。

來諭。大葬前不可行二祥。老先生之論。已極截然矣。函丈所引虞卒之說。則於二祥之問。似屬不當擧之條而必引之。何歟。閔相國及洪公友顔。當初問所不當問之禮。求通其無可通之理。故老先生不報虞之引。亦不過出於難於質言之義也。以義理言之。則無渴葬而不報虞。此成禮義乎。今詳來諭。兄意盖亦主略設。惜乎。以兄詳密之識。何獨於此不加徐思而深究乎。所謂略設之禮。則麵米食酒果一時都鋪排後只去一再拜。此朱子定論也。虞是祭祀之始也。禮義甚備。今若略設。則其饌品之不備。姑不論。卽祭祀無祝。是不成禮之一大項也。而凡進饌也。亞獻也。終獻也。侑食也。闔門也。啓門也。噫歆也。告利成也此九節。一切皆廢。如此而謂之虞。愚誠不知其何說也。况日月不居。奄及云云。夙興夜處。哀慕云云。此可刊之辭乎。今之士友家拘年月克向坐殺之說。則雖踰月踰時不葬。而初不知其至爲未安。獨於此分義所關。禮義所在處。則反忽之若無。棄之若遺。無少持難。此何謂哉。來諭所引先輕二字。則竊恐兄未嘗深思義理之各有所安。而不過率爾附會於一時臆見。此畢竟與俗論。相去又幾何哉。

程子曰。天下事無可極之理。惟朋友講論。其悅雖過於悅。無妨也。此義。兄曾已深講否。然顧今一世。惟哀可以聞此義。而惟愚亦可以此說進之矣。如何如何。

答尹瑞膺辛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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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山之計。何以不成。而春夏以來。看讀在何書。雖被事撓。專靜或未易。而隨分玩索。緊要用心處。則路陌頭緖。日有現成家計者否。近年若而同志。不論有故無故。實鮮一味專確以張吾軍。而顧其齒髮。居然皆在四五十之間矣。今之所謂士林者在此。斯文者在此。而眼前光景。如是埋沒。不知此都屬運氣。有非人力之可及而然耶。依附師友。欲窺一斑之念。時或未泯於洊禍積病之中。而根基未立。鼎器日敗。自度精力。實無可會進之望。敢問兄今日精神志慮。退計發軔之初。鈍銳何似。緊慢何似。感勵自新之味。淺深生熟。又何似。頹卧索然中。聞便起坐。呼兒握筆。輸寫到此。此亦平素嚮慕之端。不覺相觸而發也。凡所仰扣。幸一一垂答如何。

答尹瑞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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稽顙言。宗社大計。發於㙜章。贊决於二聖及大臣。擧國含生。誰不歡呼感泣也。太平之慶。其自今日矣。日者便回。雖未得書。而聞僕夫口傳。則兄新得文化云。此固外至得失。而俛仰之間。不洎之悲。便養之喜。想交集于中。亦令人感歎無已。未知戒轄在科前後否。自此遙望嗣音之道轉闊。臨紙不堪悵然。嘗聞此心有全體運用。學問有全體工夫。故閑裏有閑裏人事。忙裏有忙裏人事。凡到手頭目前。孰非事也。隨時隨地。劃卽應接。無忽略差池。此卽是學也。若閑時悠悠漫過。纔忙便失。手眼不能應接。則所謂運用與工夫。眞是脫空幾於籠籠地矣。奚貴於學哉。此中書問。凡三至而三不能答。未知兄打緊應接的在何物事。而獨未遑於此等逐些酬酢耶。鋪張理義。論學論事。固非立談可盡。一行半句。旋寄平否。雖極怱撓。寧無其隙乎。大抵吾輩於凡事。誠意固未至。而抑亦精力短弱。無論閒緊大小。類不能卓然行其所無事。此通患也。無乃兄平日亦不免有此分數耶。百里雖少。有民人焉。有簿書焉。比諸坐在家裏接些事物之時。其閒劇。不啻不侔矣。此時雖有十度書問。决無有關照之理。故猶及此未赴之日。又作此不見答之閒說話。未知兄一哂之餘。或可發氣討來多少分疏之口耶。奉笑奉笑。

答尹瑞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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柬稽顙再拜。吾徒無祿。老先生奄啓手足。俯仰斯世。此慟何極。終鮮是有生之憾。而得二三朋友而後。此心幾减五七分。求名是慕君之階。而得大人君子爲之依歸。而後此心無復存者。嘗謂君臣則有遇不遇在耳。從古道誼。固難十分通融。惟師生。卽萬法本原也。愈愚愈下而陶鎔有恃。愈隆愈尊而問辨益裕。則顧人生之樂。有大於是乎。故竊以怡怡偲偲之道。陶然兩忘於二三知友。齋心積慮。冀聞分寸之誠。委身自命於一事之地。雖坐洊禍積病於目前。而一遭卒業酬恩畢義之計。常在心腑矣。孰意年數有限。運氣不匝。居然人事奄至於此。此無非天賦奇薄。將亦止此而止矣。悠悠人世。孰知我悲。碌碌餘生。倀倀益甚。環顧一世。靡所宗仰。靡所湊泊。淵源所流。百世在後。而我生之前。不復得大人而見矣。充然者德。藹然者仁。偉然者器。坦然者心。從容和穆之中。磊落正大之符。凡今之人。孰有彷像其萬一者乎。萬事已矣。惟隨分感勵。關聚精神。以綿一脉之責。都在吾兄與昭範諸賢耳。不知兄高識遠度。亦嘗有以及此否。先生遠日此迫。而顧玆筋力事力事故皆極。不逮掣肘。只東望悲號。五情如沸而已。奈何奈何。人之葬聖人。與聖人之葬人。古人有異同之感。竊祝兄輩隨事審愼。毋孤四方觀禮之人則幸甚。成事有說。極知無益。而只遠日一着。已足爲承學不誠之羞矣。日家尊於聖門。禮義輕於俗忌。只這一義。使可聞於今與後乎。先生之於平日。赤心拳拳。而人之於今日。至誠終有所愧焉。此則非惟尙書台爺獨執其咎。實同門君子之所共感怍處也。信口信筆。忘於辭而不知諱者。卽孤哀本色也。中心之發。惟高明酌照焉則幸矣。

答禹執卿丙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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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紙誨諭。誠甚感怍。此非不欲隨分省治。而受氣已偏。病痛已痼。恒患知之未易眞。反之未易力。奈何奈何。然以其工力之難而自甘暴棄。則又非本心之所安也。敢不惕然感勵圖補萬一於將來乎。

答禹執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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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紙垂誨。一句有一句箴警。噫。眞藥石也。三復感歎。深令人發省。外間風色。千閙百恠。當都付悠悠一聽於命物者矣。但寂寞之濱。師友講論。自世人觀之。雖極枯淡不干事。而自家這裏無上歡喜者在是。從上聖賢抵死分付者在是。而古人又謂千秋在前。萬世在後。其言又大故有味。要不可草草商量。草草了當。而只自家精力有限。己私難克。而一言先入。萬理俱礙。此區區中夜而思之。平朝而念之。積至三五來年。終未得一線下手處。卽此一着爲當面眞憂患耳。奈何奈何。扶持正脉。使師道益明。世自有其人。自愚聞之。奚啻夏氷。老兄於此。恐不免失言矣。讀一冊窺一理。輒出氣尙口。無益於實得。有害於世道等語。何令人警發至此耶。區區雖悅而未繹。感領則至深切矣。有志無志。固古人泛愛而親之分。而其愛其親。莫非在我當然之則也。於此。着箇一惡字。已非其宜。况顯示者。又甚義理耶。召閙取謗。惟落利害上說矣。又况虗名易得。而實志者絶尠。英才多病而質美者小疵。自反與觀人。可不審取舍之道哉。然此言之不甚難。而察之極未易。區區所處。如有可言者。更望提端發緖。亟加諄諄也。區區雖不敏。當洗心而從事矣。日者。令㣧數次過訪。如接芝宇。極以慰豁。但逢別怱怱。不成從容。此爲悢悢耳。請益則不敢當。而隨分講論。則弟亦有情願。而此何可易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