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道先生遺稿/卷十下

卷十上 弘道先生遺稿
卷之十下
作者:李溆
1754年
卷十一上

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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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之聚散消長。天道之常。君子當順而無違而已。順之謂恭。恭者欽尊之謂也。欽尊豈能違而之它。

心有恐懼憂患則不得其正。有所好樂則不得其正。彼屳佛恐懼之甚。故欲拂其死生自然之常。而妄求長生不死之術。是故公棄倫理而不以爲恥。樂陷於虗無寂滅而不知爲虛僞。肆爲輪回之說而不知爲虗妄。肆爲天堂地獄之說而不知爲妖誕。肆爲翻覆三界上帝聽命之說而不知其悖逆。

叛父悖天。樂於虗妄。謂之得其正。可乎。

君子脩身待死。殺身成仁。此不過順天運之常道。而樂其命之自然。豈若窃天機而苟生。爲一己而禍天下後世者哉。

且其道雖小術。成之極難。或氣血不足。知識暗昧。則往往有夭且狂易。未必成而至於死者多矣。雖以世上利害之學言之。猶且不爲。况大公至仁。順天理而安天命者乎。

私莫私焉。仙佛之爲道也。妄莫妄焉。仙佛之爲道也。君子之所貴重。莫先乎根本。君子之所欽尊。莫尊乎天性。捨根本而悖天性。逆天心而苟然逃生。作一天地間山鬼而不知愧恥可乎。此之謂失其常性而不得其正也。

自以爲不測之造化。無益於天運與人道。而徒作變恠。此與魑魅之風雨亂造化而悖天心者。何異哉。虗妄莫甚焉。不仁莫甚焉。

自誣其倫理。生無益於天人。生不若死。君子恥之。

自稱至道而樂爲無道可乎。

君子若只以生爲重而不求倫理。則秦皇漢武亦可謂賢於聖人乎。

東坡自稱於道。而沒入異端。終不覺知。偏愚莫甚焉。東坡若此。况望於守仁之輩乎。

惜乎程門諸君子。何取於此而有所淫乎。有師若此而反失其旨。惜乎。

君子樂天而知命。豈可有妄見。知命而安命。豈可有妄行。

○古人葬人。卜以葬之。一聽於天而已。甚矣聖道之至明至公至深至遠也。後世山家之說出。而人難葬埋。爭訟不止。至於倫理滅絶而不自愧恥。甚矣人之惑也。

山家云云之結局有限。人之生死無限。以無限求有限。其能人人而濟之乎。其不智孰甚焉。崇此而不節乖爭之道也。何望其天下平也。

人望其未必然之禍福。廢其當然之倫理可乎。

古人之治天下。必有紀綱以統之。故下之所爲。必禀於上。惟墓亦然。墓大夫主士大夫之葬埋。故士大夫之葬也。必告于官而後行。示不敢專也。然則必有墓地限制界標而上有所管攝焉。如此則何憂乎爭訟而亂乎。

○易者因天理而敎人。此開物成務之道也。至於後世卜筮之術。悖天理而敎人以利害。是敎人以巫而悖天道也。豈中庸之謂乎。其得罪於天大矣。

道德者。因其所當然而明其所以然。原其所以然而行其所當然。軆用備而經權全矣。

彼禮法而已者。只知其所當然。不知其所以然。抑末也。何足以權而得中乎。

禮爲本㳒爲用。彼法而已者。亦不能詳其禮意而徒守法文。有司而已。非治人者也。

彼刑名而已者。不知法之當然。而徒以利害強立紀律。驅天下之利而歸於己也。

刑名雖曰不學而賊也。猶有信之可言也。至於兵家。幷與信而俱無。天下之道。至此而極矣。

○光明正大。心之德。正大心之軆也。光明心之用也。正大之所以正大。由於光明。光明之所以光明。由於正大。要之正大便是光明。光明便是正大。

○仁義禮智。性之軆。知仁勇。性之用。自註。此非循環。乃待對也。

仁義禮智。德之軆。知仁勇。德之用。合而言之。性之德德之性也。

仁義禮智。知仁勇之軆。知仁勇。仁義禮智之用。

○心雖光明。不配性則無據。不以敬則無主。

性中也。心可中可不中。故敬以爲主。而率性則能中也。故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戒愼乎其所不覩。恐懼乎其所不聞。

修身之道。莫如誠。故顯不如隱。隱不如微。故曰篤恭而天下平。上天之載。無聲無臭。至矣。

○老子之學。只是富國強兵。務農講武。又能借孝悌忠信。而不識性命之尊敎化之貴。徒尙簡畧而賤仁公廉恥之道。

其學以虗無爲玄微不測而謂太上。以仁義禮智謂有迹可測而反以爲其次。是尊其形氣之塊然無主至麄之主宰。而反賤至極中正本然之實理。此學盖出於利害。故其黜仁義而忘公道也如此。

其學只是明利害。而富國強兵簡畧任便之術也。利於己而便於人。人豈不樂從。

其學明於物情。人豈不樂從。

其學先立其意向以示人。而勸徵之以賞罰。重其賞而簡其罰。此後世所謂循便知大體之學也。此漢高張良之術也。

其學以簡畧無煩爲主。而以必成爲意。外借謙退。人孰知其必欲成也。

其學以天地萬物爲蒭狗。故人亦以其學爲蒭狗。其學盖爲我而忘本棄物之學也。

其學以無心無念爲主。盖不欲煩我之心傷我之氣。而爲天地與人也。

凡人之所欲。皆具於此。人豈不樂從。自註。凡人之所欲。卽天與聖人之所惡。

尙其虗無。欲其自便也。尙其柔弱。欲其止爭也。尙儉欲其富國也。其所以朴。欲其愚人也。其所以信。欲其信我也。其所以廉退。欲其歸我也。

秉彝在天。雖欲愚人。人豈盡愚。不敎化而欲享長久。其能長久乎。

人者禀天地之秀氣。雖欲愚豈能愚。敎人而入用事。理之常也。愚之而欲爲我用事。豈能濟也。嗚呼。愚人之道愚矣。愚以爲智。愚莫愚焉。

至愚而神者民也。何以其神也。民無知識。不敢私其己見。廣詢於父老與豪傑。其心公其講熟。豈若自私自用者之自是己見而執拗者哉。然則民之心。卽豪傑大老之心也。豪傑大老。卽天之心也。

合天下之所見。同天下之議論。全備而至公。其聖神矣乎。

自以爲智而侮聖侮天。其可謂智乎。

老氏自以信廉謙明爲主。豈眞信廉謙明乎。

其所以信。乃所以大不信。其所以廉。乃所以大不廉。其所以謙。乃所以大不謙。其所以明。乃所以大不明也。

佛氏之學。先儒言之。豪傑者猶不惑也。莊老之學。不明言其然。千古陷溺而不自覺其陷溺。

不自覺其陷溺。亦不知其稱頌。不知其稱頌。是不自覺其陷溺也。間有惑之而欲尊者。畏聖賢之正論。諱而不言。此所謂陽斥而陰尊者也。非徒莊老。佛亦然矣。

佛捨人道而行鬼敎。智高者不從。莊老以利害而誘人。人孰知其厭也。

老氏賤仁義而尙智。其言多詭詐。佛氏迷於智而尙行。故其行刻苦。故舞智者喜於老。勵行者喜於佛。

老氏爲我而忘人。人亦爲我而忘人。佛氏待人以慈悲而誠欵。人亦應之以慈悲誠欵。故人知人之陷於佛。而不知人之甚陷於老也。

人之所欲者利欲。人之所惡者死。人之所惡者死而魂散。人之所喜者魂在而受報。以無爲有。似是而非。民豈不樂。以爲今世受苦而後世受樂。寃悶而苦楚者。豈不樂以慾而誘之。誘之以不可詰。彼烏知其妄也。

雖高明者。有猒煩惡擾者。有畏苦世之患亂者。故思無爲而自便。所多流入於此。此所謂玩心高明。樂於疑似者也。此無他。不知取舍之輕重。亦不知其眞僞與虗實。此不知天命之可安故也。嗚呼惜哉。

老氏以無思無爲爲至道。彼高明而不明者。亦多玩心。

老氏主淸淨虗無而寂滅在其中。佛氏主寂靜寂滅而虗無亦在其中。

老氏主虗無。佛氏主寂滅。老氏不離人而尙利害。佛氏離人道而尙鬼敎。此老佛之所以爲異。

老氏誘之以生前之利。佛氏誘之以死後之慾。故人皆樂趨。

老莊之道。順時勢而周旋。待利害之自來。窃天權而弄機者。莫有甚於此也。

莊氏奸䧺底人也。忍底人也。

佛氏以天命一段。盡歸之於己。反以上帝爲無所主張。而聽令於己。揔括天下之道。盡歸之於己。強曰生生萬物。我所主張也。生聖人以仁義治天下。我所主張也。聖人卽我徒中之生世者也。

老子之設虗無行富強之術。我所主張也。亦我徒中之生世者也。

其他百家衆技一物一草。皆曰我所生而我所主張也。此虛妄僭逆無所用之說。彼世人何所取而惑乎。

佛氏曰有五倫之罪。必入十王之地獄。渠自無父母無君臣無兄弟無人無物。若渠之說。渠自先入地獄然後。他人及之。此可見其說之謬妄而不相蒙矣。

老氏佛氏皆曰天上天下。唯我獨尊。是以天地爲糟粕而輕侮之也。其僭妄孰甚焉。

○戕賢害能。惡其議己也。一賢雖死。天下豈無他賢乎。心雖畏威而不言。其於心誅何。其於野史何。雖威於人。其於神明何。其於天何。神明猶在外也。其於在我之十目十手何。

○老氏以虗無爲道。是以形氣未發之前。塊然無主。窅窅冥冥者爲道也。非虗靈不昧道心本然之軆也。本然之軆。有不可誣。老氏或有閃見時。故曰惚兮怳兮。

老氏以五常三達德。不曰道德。而別有所謂道德者存。虗也非實體也。氣也非理也。心也非性也。

其學盖緣樂於簡便。務於不用心不作爲。故無格致誠正之工。惡能知其知心知性存心治人之道哉。

其學徒以刑名威民。以虗無無爲愚民。奚可哉。

天地之氣數有古今。人禀之氣質有賢愚。乃反欲無爲自然而同歸於太古之嬰兒。其可謂知氣數。其可謂知人道乎。

天下皆自家。後世皆自家。則猶之可也。若不然則身死之後。彼不學無識無所敎之兒童野人。豈不生亂乎。彼徒知以賞罰導率風俗之道。不知正風俗明敎化而止禍亂之道也。

其所以智。乃所以不智。其所以仁。乃所以不仁。其所以公。乃所以不公。其所以信。乃所以不信。然則其所謂道。乃所以非道。嗚呼。偏僻不明之害。至於此哉。

後世之人。擧陷於此而不自知。惜乎。

○老氏輕倫理之智術也。佛氏無倫理之心學也。老氏崇利害之事務也。佛氏好苟難之行實也。

○佛氏以枯木死灰空無底地頭爲道。以感應之妙爲相。指其相之善者曰眞相。私者曰妄相。而皆曰非道。其所謂妄相。形氣之心也。不謂之道猶可也。其所謂眞相。乃四端之原於性命之本軆而發者也。謂之非道可乎。雖形氣之心。率性而中節則自是達道也。謂之非道可乎。

仁義禮智。道之實軆也。惻隱羞惡。實軆之發而爲用也。動靜雖殊。爲道則一。何則。體用一源故也。

佛氏不知四端之爲道之用。而四端之軆爲五性。反以空無地頭爲道。亦以昭昭靈靈爲道。盖空無者消散無物之意。非活理生生之實軆也。昭昭靈靈。是虗靈知思之心景也。非性理之實體也。

昭昭靈靈。心體也。空無。無物也。認心爲性。可謂知道乎。認空無爲道。可謂知性乎。不知性道。可謂眞實無妄乎。

佛氏槩曰道空寂自在。無與於相。相感物自發。亦無與於道。道自道相自相。不相干涉。又曰道無爲自在而已。相忽然感發於道之中。而無來歷無苗脉無根原。惚兮怳兮而已。以此說推之。是道無與於相而自在。相亦無與於道而自生。道非相之軆。相亦非道之感。然則道有軆而無用。相有用而無軆。豈有此理。用發於軆。軆發而爲用。理之常也。佛氏反此。其爲妄也信矣。

佛氏又曰理無爲。無所干涉。然相必緣此而發。道必乘於此而自在而已。以此說推之。有相而無道。不足關也。有道而無相。亦不足妨也。不相關不相妨則不必相待也。何爲苟且含糊強立支辭也。中心疑者其辭支。妄而非眞。豈不支乎。支而強排。豈不矛楯乎。

佛氏有時以空無爲道。有時以昭昭靈靈爲道。是或以無爲道。或以心爲道。盖可見其閃見道體之影響而怳惚無所的當也。其中無所主也明矣。盖其學無物之致知也。故神明無所主張而妄作假相。蕩然無所止泊也。此先儒所謂中無主而走作者也。自以爲窮神知化大自在。而實則外於倫理而甚作爲妄誕者也。

佛氏以心之昭昭靈靈爲道。以四端爲相。是認心爲理。而反以性爲氣也。

太虗者理具而氣配也。故曰由太虗有道之名。理爲主而氣率理謂之道則可。專謂之理則不可。然舍理而只主氣則是塊然無主。而徒自作用而已。不可謂之道也。佛氏認此爲道爲性。奚可哉。

佛氏曰色卽是空。空卽是色。非色非空。道也。盖空者無也。色者相也。彼以非色非相爲道。則分明指心之未發之體也。非性理也。

又曰非色非相。卽其所謂昭昭靈靈者。梅禪所謂是心是佛是也。

佛以無念爲成道。無念則心便空。何謂非空。佛以慈悲普濟衆生爲道。何謂非色。以此觀之。亦可見其說之矛楯。不足多辨。

○知覺運動萬物萬事。莫不有理也。

無非理也。理之極至處。謂之仁義禮智。是孟子所謂性而純善者也。

形色之運用亦理也。不能自主而逐物作用。則其軆未定。非理之極至處也。不能純善。不可謂之性也。

萬物之中。唯人具此性。人之中。唯聖人全此性也。

自孔顔曾思孟以後。知性者鮮。惟周程張朱退翁而已。其餘老佛,莊荀,告子,董子,楊䧺,韓子,胡安定,胡五峯,蘓東坡,陸象山,羅整菴,王陽明。皆不知性者也。

老佛認氣爲理。故認心爲性。好奇之甚。推而極之於無形未成象之前。謂之虗無。謂之寂滅而謂之道。是淪於空亡無用之境。非生生活潑之妙也。此古人所謂枯木死灰也。

莊子亦其流也。多才藝。擺弄物情以欺世。

荀子認氣質爲性。而因以認習俗爲性。識之最麄者者也。

告子認知覺運動食色爲性。固滯好勝而不知捨從之道。異端之宗也。非孟子。其言幾乎盈天下。

董子曰質朴之謂性也。又曰性質也。質朴雖氣質之美。豈本然之性也。以董子之大賢。猶未及親炙於孔孟之門。以至此誤。惜乎其不幸也。

楊䧺曰性善惡渾。是認氣爲理。認心爲性也。此說最難分破。至今爲世大患。

韓子曰性有上中下三品。是認氣禀爲性也。以韓子之大儒。有此病。惜乎。

兩胡氏玩心高明而不覺流入於佛。

蘓東坡淫於佛者也。雖出入於儒家。借也。其認心爲性。認空虗爲性。何足恠也。

陸氏自以爲學孔。而實陷於佛者也。其認氣爲理。認心爲性。何足恠也。

羅整菴不知儒佛朱陸之爲水火。欲渾而一之。其可乎。自以爲主朱子而實不知朱子。惜乎。

王陽明釋氏之流也。其認心爲性。認良知爲性。認作用爲性。何足恠也。此人挾才藝功名。唱爲不經。敢肆抵朱子。流毒千古。罪不容矣。

眞西山正學知性者也。猶有認七情爲四端處。信乎心性之爲難明。雖以子貢之穎悟。親炙於孔門。而晩而聞性。况於西山乎。

○古人論理。不曰虗無寂滅無形象。而曰無聲無臭。其曰無聲無臭。而不曰虗無形象。則知其爲實軆而爲萬物萬事之根抵也。若直曰虗無象而已。則不見其爲實軆也。老佛之意。槩曰虗無寂滅。元無實軆。不足爲萬事之根抵。元無實軆。不足謂無形象之形象。不足謂無形象之形象。則無聲無臭。又不必言也。盖理是虗空寂滅。本自無軆無物無爲無用。無動靜有無之分也。其色相之動者。雖不能離於虗無之中。渠自發用虛無者初無預而但乘於其中云。則是以理爲空亡。而不能爲萬事之根抵也。萬物萬事。亦未甞關係於理。而自發自爲也。是理不爲物事之主。而自在空虗之境。此枯木死灰虗妄之見也。此不見倫常之爲實軆。而徒以臆智。閃見其道軆之影響也。

又曰佛氏以虛妄好奇之心。強探力索。無主而徒自作用。妄立假象。是自陷於妄而自樂也。故不自知其愚。此亦人傑也。生於夷狄。孤陋寡聞也。

老子曰無生於有。有生於無。是色相無根底。而忽生於虗空之中。色相忽滅爲虗空。則虗空依舊自在也。是虗空色相。本不干涉。而自相迭代也。是空亡無用之說也。豈生生活潑。含軆用而妙動靜之論哉。

徐花潭以中以上爲道。太極以前爲道。淸虗一大爲道。是認氣爲道。認無爲道也。其源出於佛氏之說也。

花潭以天地未生之前爲先天。先天爲虗無寂滅。虗無寂滅爲道。是老佛之意也。

○諸子或執迹而論性。或捉影而論性。故或認心爲性。或認虗無爲性。以其不體其所實。然不究其所以然。

朱子曰佛氏閃見道軆之影響。而不見其裡中。

程子曰佛氏自以謂窮神知化。而實則外於倫理。又曰反鏡而索照。以此觀之。是空洞虗無而無所主也。自註。所主。卽倫理之謂也。

古人曰形色之性。無所自主。雖有知覺而作用無定。非本然極至之定軆也。

虗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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虗字名義多端。理虗氣實者。指理之無聲無臭也。非謂空虗不實而不得爲造化之根抵也。故不曰無形無象。而曰無聲無臭。其義盖曰有物有則。則者無形象之形象也。若只曰無形象而已。則不見其爲物之則也。故易曰形而上謂之道。微莫微焉。

虛靈知覺云者。是虗心之收斂未發。寂然無朕之稱也。旣寂然而氣未朕。則惟無中之象。自然森森於不覩不聞之中矣。是知無聲臭之虗。實具於寂然虗之中矣。

虗則實之虗。慾虗則理實也。實則虗之虗。理實則慾虗也。

虗明之虗。虗故昭明也。

虗靈之虗。天機未兆。自然虗明。惟理昭然而已。氣不必言。

淸虗一大之虗。太虗自然之軆也。是氣之未發之體。或者認以爲太極。認以爲性。是認氣爲理也。非知無聲無臭而形而上者也。自註。太虗不動之時。氣不可見。惟理而已。然不可將太虗便喚做理。

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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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之有知覺。固易知也。耳目手足形內之有知覺。未易察也。動物之有知覺。固易知也。植物之有知覺。未易驗也。植物之有知覺。何以知之。寒暑之推。雨露之感。自然有興起而生成者。此非元亨利貞屈伸之感乎。藤蘿戀木。藥性有生克之應。然則不可謂全無知覺也。然物之理。固有偏正。全闕則植物之知覺。惡得有動物之知覺。禽獸之知覺。惡得全人之知覺。盖植物之知覺。實形內血脉毛髮之類也。只有感應之理而已。豈有虗靈知覺靈運活妙之軆。以此觀之。謂之有可也。謂之無亦可也。何謂也。不能通明而全備。有而如無也。然尙有生理。不如枯木死灰之塊然無感。是生理也。

○凡物禀賦之際。得其正而全者則中正極至之定軆。昭著無餘。是至陽也。人是也。

有只有知覺運動之理而已。於其極至之體。未能全者。陰物也。禽獸是也。

有只有生長感應。而全闕其靈覺活運之妙。而未能自主其身者。至陰也。植物是也。

形色陰也。雖有活運感應之理。而無虗靈自主之妙。循於理則動靜得中。妄動而無主則走作無常。

○莊佛氣偏。於倫常之道。昏蔽甚矣。

故不知天之爲尊。父母之爲親。是自私其己而忘其根本也。

莊生於道廢之世。佛生於無學之邦。故不得聞道。而以至於虗妄與放蕩矣。

若使莊佛生於治世與有道之邦。沐浴於聖人之澤。則必由小學而大學。由大學而中庸。由中庸而易矣。何憂乎虗妄。

其學只是躐等而不反諸己。故無所實得。而妄念成象矣。若使早由小學則實軆存而根本立。長由大學則達其枝而得其要領矣。若然則天理明而心軆全。軆此不怠。久久涵養。則德合中庸而易道備矣。

其學貪生輕倫理。好名尙奇異。

其學亦能養心而不主於道。故虗妄而放蕩矣。

其學任其知覺而自私自用。故所言無非虗妄而恠異。權謀而奇詭矣。

莊出於孔氏之餘文。故能借文學而幻弄之。宜乎衆人之靡然趨矣。

愚妄而泛濫。莫甚於佛氏。驕私而詭詐。莫甚於莊氏。宜乎罔溺其無學之世矣。

有善心而不知道。反足以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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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氏志在爲善。而事皆妄惡者。不知道故也。

佛氏任其知覺。而無道之可主。何謂也。自以謂窮神知化。而實則外於倫理。是自私其己。不知根本之爲重也。

佛氏亦有敬。所主妄私。雖曰敬。虗也非生理也。

○徒善之人。有愛人之心而無愛人之實。故曰徒善不足以爲政。故曰有愛人之心而無愛人之實。故曰子産惠而不知爲政。故曰漢文惠而不知爲政。

○佛氏之學。亦有次第條理。人以爲眞實着實而與大學同揆。不知無倫常而無所主也。初不由小學之本。終無中庸之效。是虗妄之道也。

佛氏以鬼神禍福之說誘人。知衆人之至願在此也。

佛氏之說曰天堂曰地獄。曰今生之禍福。前生之果報。又曰今生之果。必見報於後生。毋論善惡。尊佛則福。有若貪吏之受賂而顚倒是非與禍福者。然是欲人之附己。罔人以悖亂無倫之事。是罪不容乎斧鉞之誅矣。

佛氏曰天地聽令於己。己能立幾箇天地上帝。嗚呼。妄愚悖濫。莫此甚矣。渠亦天地生化之一物。而反以謂天地亦顚倒於我。是悖本無常之極也。是故不知父母之爲本君上之爲尊也。若使聖人在上。則必不免於大戮也。何待渠所謂地獄然後受滅身之誅。甚矣衆人之不知也。信其邪說而輕其正道。甚矣衆人之蠢蠢也。

雖高學之士。不安命而思其便則流於此。身便而名高。莫此學也。且曰道之得不得。在於一向意而兀坐則頓然覺悟而無多少工夫。然則得其道也甚易而無艱難咀嚼之苦。無敎之世。宜乎其淫溺也。

○言之無驗。莫有如佛氏者。曰天堂曰地獄曰前生曰後生。雖有善辨姦者。何從而覈之。然究其跡則全無可徵之實。然則其虗妄詭詐之跡。終難掩矣。

佛氏有輪回之說。是以或然之跡。爲常然必然之定理。其虗妄不明甚矣。誠以一物譬之。以水覆之太陽之下。陽曝則水乹而滅矣。若如其言。則其乹滅之水。能反起而爲活水乎。譬如朽木旣朽。則能反起而爲生乎。以此觀之。則輪回之爲虗妄必矣。

人惑於此而輕信之。其愚妄甚矣。此無他。不學故也。世遠故也。

○道之全軆。不遠於人矣。道之一端。亦各不遠於物。此所謂或通一路而各具一太極也。此中庸所謂各循其性之自然者也。

衆人之氣質。不及聖人之純粹。衆人之學習。又不及聖世之純正與着實。宜乎其昏蔽而陷溺也。

道不遠人之說。泛看則似無聖愚之分。氣質不同。自有通蔽。何可以同之也。

人只信道不遠之說。徑以衆人比聖人。以初學比先覺。則我之所通與所造。全然不似。若不知篤信自反擴充之方。則反疑其說之非曰彼所謂道不遠云者。何其遠也。故睨而視之。聖人知其然也。反以人人之自然各通者啓之。則人易悟其道之不遠矣。又知其因此以擴充則道之軆段。自至於全備矣。

盖人之氣質有賢愚。學識有高下。不區別其科而一治之則難從矣。故曰以人治人。改而止。

治雖不可以遽暴。仁者之心。豈可任其愚而不望於進也。故曰己欲立而立人。

仁者公平惻怛。無私慾也。非誠意而據於德者之所可及也。故忠恕而絜矩。強以推己。然後能爲以己及人之事。故曰忠恕違道不遠。

雖有盡己之心。不能盡道則徒善而已。故君子必欲盡道。盡道之方。必以責人者責己。然後方盡得其妙也。盖人之情。責人則明。責己則暗。雖聖人之盡性。猶有自慊之心。故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所求乎弟。以事兄未能也。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

○性本眞實活潑之軆。心有虗靈活運之妙。故曰性發爲情。心發爲意。所以曰心能弘道。非道弘人。

又曰心爲一身之主宰。性爲萬事之根抵。

道不遠人。人之爲道而遠人。不可以爲道。以性情而言則性爲道之軆。四端爲道之用。以倫理而言則理爲道之體。倫爲道之用。以道心人心。而言則性與四端。道之軆也。七情之中節者。道之用也。其曰弘道則該體用而兼動靜也。張子曰心統性情。南軒曰心主性情。弘道之謂也。

又曰中庸言性而不言四端。言性則四端在其中。盖四端之未發爲性。性之發爲四端。四端與性。一也非二也。故孟子直稱惻隱之心曰仁。盖惻隱之心。仁之端也。

齊桓公管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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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公糾合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賜。功則大矣。名則美矣。然實則未也。何其志之小也。若使桓公至誠於仁義。則必至誠於尊君。至誠於拯濟矣。賢者用之。不肖者退之。危者扶之。亂者治之。絶者繼之。廢者擧之。聘問有禮。賓旅無忘。發政施仁。必先鱞寡孤獨與無告者。正疆界而均賦稅。省刑罰而明敎化。勞之來之。匡之直之。輔之翼之。使自得之。又從而振德之。則人神上下。無不歸依矣。何必以欺詐奪人之國而歸之於己。陽借尊君之名。䝱人而制之。然後天下治也。其源淺者。其流不長。何望其前王不忘而永世長久也。嗚呼。管仲之器小哉。

燕昭王樂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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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昭起義兵。以復其父讐。孝則孝矣。正則正矣。處事失宜。卒未大成。何其志之小也。識之不明也。齊大國也。田氏世據。深根固蔕。不可輕剪。乃以寡弱不孚之小德。遽欲幷而有之。其可得乎。讐已復矣。恥已雪矣。何若分割齊國。樹立姜氏之後。上以復先王之命。下以從人心之望。上告方伯與天子。下以移檄諸侯。以明田氏僭逆之罪。則彼王孫賈田單何敢違先王之法天子之命。何敢讐太公之後。從弑逆之裔。重得罪於天下而自陷於不道也。乘此之時。義理可明。名位可正。彼齊民之被太公之深仁厚澤者。見此義擧。聞此敎諭。則豈不傾心於姜氏。若如此則讐則盡矣。義則正矣。繼絶世而擧廢國。仁莫仁矣。定人之國而不自取。公莫公矣。仁且公則天下悅服。奚但齊國而已。退而修德。以仁義率天下。則可使制梃。以撻秦楚之堅甲利兵矣。嗚呼。樂生之志小也。嗚呼。天下之不幸也。

齊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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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之時。人道絶矣。能朝君於無統之世。賢則賢矣。見其不禮。退反生怒。何其不知本也。朝王所以盡我之義也。不禮乃彼之過也。彼之過不過。我何與焉。夫我盡我道而已矣。我道如何。以仁義而行文王之政也。行文王之政。則天下之生靈可救而王之德盛矣。不此之爲。乃以區區齊國。誇其四臣於魏王。何其志小而識不明也。當是時。列國之君。皆庸夫。無足責。以威王之賢。亦止於此。嗚呼。

漢王彭城設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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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王起義兵。討弑義帝之罪。漢王義帝之臣。當設義帝之靈座。率楚國之臣而擧哀。朝夕設祭。傳檄天下。使皆知項羽之大逆。然後復其諸侯之無罪而失國與移國者。分封賢能之有功而不見報於羽者。復宋義之爵。散倉廩以賑其窮民。使將士堅守關扼。退而修德。處置得宜。則天下悅服而莫不歸一矣。不此之爲。反爲無禮。睢水之敗。固其宜矣。留侯無一言及此。留侯之識亦小矣。

討弑帝之役。縞素禮也。傳檄義也。漢王初皆忘而闕之。及聞董公之說。然後行之。何其識之不明不誠也。留侯亦無一言於此。留侯之見。何其踈於仁義之道也。仁義者。人之所同有也。行仁義則天下之心可一矣。棄其可一之道。而但以區區智力欺詐而威䝱之。八年之業。固其遅也。天下旣定之後。無一言及於先王禮樂敎養之道。留侯之識。何其孤陋也。

或曰堯使鯀治洪水。心窃疑焉。不知其不能而送之。是不智也。知其有害而送之。是不仁也。二者必居一於是矣。是何言也。聖人至誠至神。乃反不及於衆人之見乎。此事天下之大事。生靈之安危在此。聖人一身精神。都在於此。聖人豈輕忽於此哉。若誤於此則是堯非聖人也。惟天爲大。惟堯則之。蕩蕩乎民無能名焉。則孔子之不容議者。惟堯一人而已。乃敢以區區之見。疑神聖哉。盖自用咈人而輕絶人者。人君之惡德也。堯至公至謙。何咈於衆官。慮其無窮之弊。何爲自是而獨行。异哉試可。則何可咈衆議而輕弃人哉。君官長也。朝廷衆官也。天下之事。與衆官同之。何可自多己見而輕朝廷。貽害於萬古哉。洪水之患雖大。一時之灾也。爲一時之灾。啓萬古之弊。是欲速而不達。小不忍而亂大謀也。以聖人之智。豈爲是哉。知後世之害。過於今日。則是智之盡也。忍一時之灾而救無窮之患。則是仁之至也。聖人以天地爲父母。以萬民爲同己。豈可爲一時之災。傷其萬古之元氣而害生靈哉。堯大聖人也。其處事也必至矣。雖未能測其深奧。後生當深信。豈可妄疑而輕議。此之謂信己見而侮聖人。何可哉。

天地之消長治亂。莫非命也。堯之遇洪水。命也。治水之遇鯀。命也。四岳之薦鯀。命也。四岳之聞堯之敎而不喩鯀之不肖。命也。堯其於命何哉。但當順受而已。若主一己之見。咈衆人之言而自用。則是無益於事而害萬世之敎也。

設使堯逆天命。則亦若鯀之方命於堯也。堯豈爲是哉。設欲逆命。命不可測。則堯其於命何。堯神聖。豈爲是不遜不明不仁之事也。

堯之此擧。體天道順天命奉天時而已。堯何與焉。

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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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曰舜君也。𥌒瞍舜父也。𥌒瞍殺人。臯陶何敢執之。舜何可任其有司而苟然窃負哉。若太公有罪而漢有司執之。則高祖任其執而亦苟然窃負哉。是何言也。上古人君。以天下爲天之天下。而不敢以爲己之天下。法者天之法。非一己之法也。朝廷天之朝廷。非一己之朝廷也。有司天之法官。非一己之家臣也。彼以天之有司。執天之法。吾何敢以一己之私。干天之命。得以窃負。亦以君之故也。𥌒瞍雖君之父。未爲天子。則亦匹夫也。有司何可以不執。君窃之。有司何可以逼之。且天子者。天之長官也。天下民之牧也。舜若任𥌒瞍之殺人。而使有司不敢執。妄罪有司。則是𥌒瞍亂天下。而舜亦逆天命。是舜亦桀也。舜聖人也。至仁至明。何可以爲一己之私。不能治天下。而冒居其位哉。此舜所當謙讓不敢居其位也。當此之時。窃負而逃。是亦𥌒瞍之幸也。舜豈爲天下而忘父母哉。或曰舜君也。彼雖爲父而逃。在臣之道。豈可不就而請返哉。朝廷雖往請。𥌒瞍終不改。則舜終無可返之道。朝廷只就而禀命而已。𥌒瞍悟而改。則舜當返也。後世則不然。其子爲君。則其父爲太上。太上亦君也。臣何敢犯。犯則逆也。古今不同。何可以今擬古哉。

𥌒瞍殺人則執之。以其臣也。太公殺人則不敢犯。以其君也。然則有司之執不執。在於名位。而不在於人也。名位之貴不貴。在於官家。而不在於治亂也。

或曰舜見象而喜。僞喜歟。誠喜歟。知其欲殺而僞喜則不誠也。不知其欲殺而誠喜則不明也。是何言也。舜豈不知象之本心哉。見其忸怩而發孝悌之言。是天理之不可誣也。是以喜之。當此時。何可念舊日之惡哉。以此觀之則誠喜也。非僞喜也。不藏不宿。是亦不有不是底心。此聖人之心也。詩曰式相好矣。無相猶矣。其此之謂歟。

管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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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曰管蔡。周公之兄弟也。成王之叔父也。彼雖惡。豈不可全恩乎。是誠何言哉。𥌒瞍殺人。舜堇能窃負。則管蔡雖至親。豈若舜之於𥌒瞍哉。且天下。天之天下。成王猶不得私焉。周公何敢私焉。周公若欲行私。則有司亦執周公。周公何敢私哉。古之人君。以官長自處。不似後世人君之過自尊大也。然則上古之人君。豈敢輕朝廷而無天命哉。是不可全恩也明矣。觀於罪公族之法則可知矣。

漢獻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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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靈失道。太阿倒持。王允失宜。權歸奸䧺。當此之時。主雖英明。勢奪權失。其如老瞞何。然若有少康之才。亦有臣靡胤侯之忠能則亦庶幾矣。若使獻帝不妄生誅曹之意。隱忍周旋。使奸萌潛折。人心翼附。則彼秉彝思漢之人心。尙未盡絶。彼荀勖,郭嘉之徒。亦畏命而惜名。則見聖主之處置。思漢家之舊恩。豈不動心而覺悟哉。處置之道如何。奬荀勖郭嘉等翼戴之功。分封以大國。致位卿相。亦分封諸臣之有功者。分封昭烈於大國。以統諸侯。又封孫權爲諸侯。若有不附漢者。使如胤侯者征之。征之則羽翼除。不征則罪在彼矣。征伐褒貶。一出於天王。則天下服其威德而莫不一矣。操雖奸䧺。何敢違公義而輕朝廷哉。荀勖郭嘉等皆受朝廷之爵命。則操何爲不憚而視腹心哉。人心歸附則操何敢妄動而僭逆哉。因此之時。奬勸於操。敎喩於操。置之腹心。使不猜疑則彼豈不回心改過。思爲治世之能臣哉。嗚呼。荀郭助於內。吳蜀諸侯翼於外。紀綱擧而勢自成矣。嗚呼。此非大力量。誰能辦哉。嗚呼。此非大聖賢。孰能辦哉。

周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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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之憲章。盛於三代。禮樂刑政之道。猶不泯於戰國。封建一統之義。猶不滅於戰國。若使赧王修德行義。任賢使能。處置得宜。則天下皆知文王之復生於東周。彼魯仲連信,陵君之徒。豈不奮發忠義。率諸侯而歸周哉。嗚呼。赧王之不肖也。

周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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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戎之𥘙雖慘。五伯之助尙盛。當此之時。去私任賢。使紀綱復振。諸侯懷集。則周之中興。其在此乎。嗚呼。彼平王者。忘大讐懷小惠。黜陟賞罰。一出於私意。諸侯之離。固其宜矣。中興之責。何可望也。

論武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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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讀史。及胡氏論武氏之事。窃有疑焉。武氏雖得罪於天地社稷與宗廟。在中宗則母也。中宗獨不可窃負歟。若使中宗不得窃負。而處富貴而晏然爲子之道。當若是乎。當中宗窃負之時。羣臣逼而奪之。不顧君臣之義。爲臣之道。亦若是乎。或曰武氏宗社天下之罪人。不可不告祖宗而戮諸市朝。武氏旣誅則罪人之子。不可爲天子。不順哉。是言也。不明哉。是言也。中宗君也。又無桀紂之罪。乃欲以一身之利害。敢廢君父。純臣之道。當若是乎。何其不思之甚也。縱得一時之快。其於得罪於天而啓萬世無窮之禍何。或曰處此之道者。當若之何。莫若許中宗之窃負。使全私恩。誅其黨與而已。在中宗之道。亦不可有逼有司之心。當安受天下之公議可也。若使中宗有蔑天命之心。是亦無天也。罪不容於上帝矣。豈有居天位奉天職。而敢悖亂上帝之命乎。

或曰武氏死。可以入宗廟乎。是大不可。武氏旣有弑君父之惡。又有亂唐家而僭窃之罪。於宗廟罪大矣。於臣民義絶矣。何可以配宗廟而母天下哉。或曰武氏雖得罪於宗廟天下。中宗子也。豈可以母爲罪人而不入宗廟乎。曰是何言也。母雖重。弑其父則父之罪人也。旣弑其父。又亂天下。則是祖宗天下之罪人也。得罪於天。莫大矣。何可以一己之私意。忘祖父拂天下而悖天命乎。

四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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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思旣言大本。又言達道。是以性與七情對言也。言七情而不言四端者何也。言大本則包四端在其中。槩性發而爲四端。不可作別派而對言也。子思慮夫認七情爲性。故特曰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孟子又慮夫認七情爲性發爲情而與四端混同。故特曰惻隱之心仁也。羞惡之心義也。辭讓恭敬之心禮也。是非之心智也。

盖子思慮夫人心之亂道心也。孟子反慮夫道心之見亂於人心也。果然李氏混之矣。

四端陽氣之感。七情陰氣之感。四端天氣之發。七情地氣之發。四端義理之心。七情形氣之心。四端理爲主而氣順隨也。七情氣作用而理不能著也。自註。理云者。理之中正極至之定體處云也。非謂主宰運用處也。理爲主而氣順隨。故曰理發而氣隨之。氣作用而理不能著。故曰氣發而理乘之。氣隨之云者。氣順隨也。理乘之云者。理徒乘而已。氣順隨故謂之原於性命。理徒乘而已。故謂之生於形氣。何謂生於形氣。氣不承理而自爲主張也。何謂自爲主張。非無主宰而中正本體之闕如也。觀易象陽畫中實。中正之軆全著也。陰畫中虗。中正之體幾乎闕如也。中正之軆闕如。則塊然虗無。中無主而徒有運用之機而已。

四端有理有氣。七情亦有理有氣。四端有所以然與所使然。七情亦有所以然與所使然。四端有主有卒。七情亦有主有卒。但四端所以然之主宰則中正之軆全備。七情所以然之主宰。中正之體闕如。而但有中無主運用自行之機而已。

陰畫之中虗。然陽氣收藏不顯。理豈至全滅。觀六陰極盛。陽氣收藏之時則可知矣。

理實氣實。理虗氣虗。理生氣生。理滅氣滅。理施氣施。理收氣收。理散氣散。理斂氣斂。理動氣動。理靜氣靜。

中庸曰誠者物之終始。

朱子曰四端理之發。七情氣之發。退溪曰四端理發而氣隨之。七情氣發而理乘之。默會則可以想其妙矣。孟子曰性善。言其理之中正之定軆也。非謂塊然中無主而徒自作用之形氣之理也。楊䧺曰性善惡混。是混理氣。自註。理謂中正之軆。氣謂形氣也。兼定體與作用運動之機而言也。韓子曰性有上中下三品。雜理氣而言也。荀子曰性惡。是專主形氣之惡習而言也。胡氏曰性不可以善惡言。不可以有無言。又曰無可無不可。是亦兼性與形氣而言。而極糢糊矣。眞西山▣▣▣以七情爲四端。是一理氣而混沌矣。

仁義禮智。主宰之中正之定體也。作用運動。主宰之爲主宰而已。非中正之定軆也。

愼其終不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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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顔曾以下。氣質皆不及聖人。故必効則聖人。終身遵守。勉勉不改。雖其所行習熟。精彩動盪。猶未捨聖人之䂓。若未至於聖賢之境。而徑先自用。則未免虗浪妄誕粗俗麄悖之人。譬猶拙工悖其師之繩墨法度。而徑先自立。則師之美法未傳。而本質之醜拙習俗之孤陋。不知不覺。自然透露矣。此志小驕妄之致也。無益於實而徒自害矣。此流俗之人常患也。語曰欲速不達。其此之謂歟。非徒道德文章亦然矣。朱子多短杜工部夔州後作。正坐是矣。盖後世氣化淆漓。人之禀質。多非聖人。又習熟汚下。雖有向學者。不循師敎。多妄意自行。及其年老。筋力弛縱。精神衰耗。志意妄放驕恣。不守素學。而自以謂橫說竪說。從心不踰。無可無不可。其不爲奔馳走作而流入粗俗虗浪者鮮矣。此老氏所謂無爲而無不爲。佛氏所謂大自在。吾觀古來英䧺豪傑。末年事多無足觀矣。書曰愼厥始。惟終。詩曰愼終如始。其是之戒乎。

老佛兵家。不師古而自用。不自覺其氣質之偏僻。聞見之孤陋。此亦自私志小之病。

又有不事近儒之訓詁。直師三皇五帝。直究四書三經者。此非徒不知近賢之語有益於得。亦不知直究古經。是躐等而無階也。此自用好奇之病也。聖人好問而好察。蒭蕘之言尙採。况古賢之語乎。用意如此。亦將至於侮聖人。

近儒究經。不究其義理之如何。直文其誤字錯簡而巧飾之。是侮賢好奇之病。此不過後世文章之習也。

古人以天地爲法。聖賢爲師。終身佩服。不敢小怠。只就其所當然而究其所以然而已。非有他志也。

○莊老只是躐等。盖緣不生聖王之世。不生聖人之國。不及見治化。不得聞至道。其學自少無師。自主己意。不習小學。而欲做格物上工夫。不知格物而直欲到知至之境也。故不師聖賢而忘意自行。故其言多詭詐愚妄。

○諺曰晝有雀聽。夜有鼠聽。此語雖鄙近。至理存焉。微物尙如此畏懼。况於人乎。况於天地鬼神乎。

○知費而隱則知道之無處不在而無時不在也。知道之無處無時而不在。則知道也者不可須臾離矣。故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居處恭則無處不恭。事父母則恭於父母。事君則恭於君。以至於夫婦長幼朋友與仁民愛物。無不恭。至於無人處。雖微物亦不敢謾。雖無物處。對越天地。對越神祇。亦只是恭尊德性。十目所視。戒愼恐懼。亦只是恭。畏大人畏聖人畏經書。亦只是恭。

不恭有數意。有挾富貴權勢而驕人者。有挾父兄之勢而驕人者。有挾兄弟子姪之多而驕人者。有挾才智膂力而驕人者。有挾禮文文章而驕人者。有挾其道德而驕人者。驕人之由雖異。驕人之心則一。驕之甚則以至於狎大人侮聖言侮天地。

驕人者。必多猜忌之心。誇己而猜人。何所不爲。

德言盛禮言恭。以禮接人待物是恭。不是不恭之爲不恭。過恭亦非恭。過恭非有求人底意。必有玩人底意。

貪而奢侈。皆出於驕焉。有愛人禮人而貪而奢者乎。

不愛人不禮人之由。出於不知天不知本。知本之人。必一視而忠恕。豈有一視於人而有貪慢之意。

○敬則心常在腔子裡。無昏昧塊然之時。無放逸走作之時。無泛忽解散躁急狂妄之失。常主乎理而不他。配乎理而不離。體理而爲一。故其神氣收斂。常淸明凝肅。有天理昭著之効。無本領不是之患。當其靜而寂然不動之際。此意常存。雖無感通而發用。亦非塊然而無主。是生生活妙之要。

敬則收斂淸明。中有主而常眞實。是所謂不偏不倚無過不及之中。非若空寂而無主無實。又非若昏放者之塊然無主也。是心之生理也。

退溪答李平叔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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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蒙垂諭云人心道心。不可謂七情四端。而今見李德弘錄云人心七情也。道心四端也。敢問其所以異。

人心爲七情。道心爲四端。以中庸序朱子說及許東陽說之類觀之。固無不可。某前日答李宏仲云云者此也。但若各就其名實而細論之。則人心之名。已與道心相對而立。乃屬自家體段上私有底。盖旣曰私有則已落在一邊了。但可聽命於道心而爲一。不得與道心渾淪爲一而稱之。至如七情則雖云發於氣。然實是公然平立之名。非落在一邊底。故如樂記中庸好學論中皆包四端在其中。渾淪而爲說。是以子思謂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則可。若曰人心之未發謂之中云云則不可。程子曰其中動而七情出焉則可。曰其中動而人心出焉則不可。若夫道心之於四端。雖與人心七情之說不同。然道心以心言。貫始終而通有無。四端以端言。就發見而指端緖。亦不能無少異。所以答平叔云云也。然善觀之則亦不害其爲同歸矣。

道心。包仁之心義之心禮之心智之心。幷與四德之發而爲四端之凡係於天理者言。是全言也。四端專指四德之一脉之感發者言。是偏言也。人心揔凡目之於色耳之於聲鼻之於臭口之於味四肢之於安佚。與夫喜怒哀樂愛惡欲之出於形氣者言。是全言也。喜怒哀樂愛惡欲。專指人心一脉之感發處言。是偏言也。自註。端者本軆之端緖之謂。全軆之一端之謂也。

仁包四德。全言也。曰仁曰義曰禮曰智。偏言也。以此而細推則仁義禮智。亦各有全言而偏言者。仁之全體。全言也。仁之一端。偏言也。奚獨仁然也。義禮智亦然也。奚但道心有全與偏也。人心亦可言全偏也。

仁之全言。公平寬弘。無私慾。易直子諒溫良惻隱之類。仁之偏言。只惻隱是也。

義之全言。裁度取舍輕重裁制裁斷裁宜却邪勇進羞惡之類。義之偏言。只羞惡是也。

禮之全言。主一無適。嚴肅整齊。收斂齋莊。提醒警覺。品節適中。儀文度數。恭敬辭讓之類。禮之偏言。只恭敬辭讓是也。

智之全言。通明分別。知悟是非之類。智之偏言。只是非是也。

四端未發之前。其意態脉絡。猶有可尋處。七情未發之前。冥然塊然而已。其意態脉絡。茫然無可尋處。老佛家以窃冥空寂爲道。分明認人心之未發處而言也。

觀退溪先生答李平叔書。有所感發。述其意而推明之。以便二三子之觀。而難免僭妄之譏。以是懼焉。旣有所見。亦不敢懷之而不發也。

○泰之九二。包荒。用馮河。不遐遺。朋亡。盡仁盡義之事也。盡仁便是盡心。盡義便是盡道。

公平無私之謂盡心。雖盡心也。不尙于中行。則猶未盡道也。盡心而又能盡道。則是聖而不可知之謂神。非堯舜夫子。不能也。

處泰之道。由是五者。五者闕一。不能成泰也。

泰之九三。無平不陂。無往不復。陰陽相偏則不平。相交而相濟然後平也。平之道難保。故曰无往不復。保泰之道。難矣哉。

又曰陰陽雖各處。相與際接。故能相會而相交。交會之道。難可以常久。故象曰无往不復。天地際也。

○實理具我。可不尊歟。十目所視。可不懼歟。天之性。可不尊歟。父母之支。可不敬歟。

主一則能收斂此氣。故曰嚴肅。

嚴則外物不能入。故曰虗。持敬則志氣淸明。故曰明。

嚴畏而猶未盡者。常目而提醒。故曰整。莊肅而猶未至者。專心而收斂。故曰齊。

整故能靜。齊故能一。

○陰陽天地。各具太極。則其仁義禮智之軆。同一面目也。其氣則不同。故四端與七情。亦理同而氣異。何以然也。陰陽淸濁之氣不同也。故退溪曰苗脉不同。朱子曰改頭換面。又曰頭面不同。盖理雖曰同。非謂陽之太極。移作陰之太極也。乃陽太極與陰太極。同一太極也。陰陽天地四七。雖曰氣也。苗脉不同則不可謂同也。人有曰四端七情。理同氣亦同。不可分陰陽。當其感發時。氣主於理而發則謂之理發而氣隨之。理主於氣然後皷氣而氣隨理而行謂之氣發而理乘之。以此爲苗脉原生之不同。非謂氣本有不同也云爾。則是以一物而互換爲兩物。亦以理與氣互爲主互爲發也。此渾理氣爲一。而又以理與氣互相發也。欲攻理氣互發之說。而反歸於互發。欲攻▣▣四七混同之說。而反歸於混同也。此無他。不善自反而驗其實軆故也。可不懼哉。

太極者。中正極至之義。亦造化之樞紐。萬事之根柢之謂也。中正極至。定體之意也。樞紐根柢。主宰之意也。兼此兩意。方盡極之義。闕一不可。朱子緫兩段而釋極字之義。至矣盡矣。不可以容議。勉齋退溪多主於下一段之意。或未及朱子之全備耶。

天地統軆一太極。敦化之謂也。萬物各一太極。川流之謂也。以心理論之。一本未發。萬理含包。此亦統一太極也。敦化之謂也。感而遂通。應萬事而分殊。各得其則。則此亦各一太極也。川流之謂也。敦化則隱中含費。川流則費中有隱。此所謂理一而分殊。分殊而理一。費而隱隱而費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