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道先生遗稿/卷十下

卷十上 弘道先生遗稿
卷之十下
作者:李溆
1754年
卷十一上

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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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之聚散消长。天道之常。君子当顺而无违而已。顺之谓恭。恭者钦尊之谓也。钦尊岂能违而之它。

心有恐惧忧患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彼屳佛恐惧之甚。故欲拂其死生自然之常。而妄求长生不死之术。是故公弃伦理而不以为耻。乐陷于虗无寂灭而不知为虚伪。肆为轮回之说而不知为虗妄。肆为天堂地狱之说而不知为妖诞。肆为翻覆三界上帝听命之说而不知其悖逆。

叛父悖天。乐于虗妄。谓之得其正。可乎。

君子修身待死。杀身成仁。此不过顺天运之常道。而乐其命之自然。岂若窃天机而苟生。为一己而祸天下后世者哉。

且其道虽小术。成之极难。或气血不足。知识暗昧。则往往有夭且狂易。未必成而至于死者多矣。虽以世上利害之学言之。犹且不为。况大公至仁。顺天理而安天命者乎。

私莫私焉。仙佛之为道也。妄莫妄焉。仙佛之为道也。君子之所贵重。莫先乎根本。君子之所钦尊。莫尊乎天性。舍根本而悖天性。逆天心而苟然逃生。作一天地间山鬼而不知愧耻可乎。此之谓失其常性而不得其正也。

自以为不测之造化。无益于天运与人道。而徒作变怪。此与魑魅之风雨乱造化而悖天心者。何异哉。虗妄莫甚焉。不仁莫甚焉。

自诬其伦理。生无益于天人。生不若死。君子耻之。

自称至道而乐为无道可乎。

君子若只以生为重而不求伦理。则秦皇汉武亦可谓贤于圣人乎。

东坡自称于道。而没入异端。终不觉知。偏愚莫甚焉。东坡若此。况望于守仁之辈乎。

惜乎程门诸君子。何取于此而有所淫乎。有师若此而反失其旨。惜乎。

君子乐天而知命。岂可有妄见。知命而安命。岂可有妄行。

○古人葬人。卜以葬之。一听于天而已。甚矣圣道之至明至公至深至远也。后世山家之说出。而人难葬埋。争讼不止。至于伦理灭绝而不自愧耻。甚矣人之惑也。

山家云云之结局有限。人之生死无限。以无限求有限。其能人人而济之乎。其不智孰甚焉。崇此而不节乖争之道也。何望其天下平也。

人望其未必然之祸福。废其当然之伦理可乎。

古人之治天下。必有纪纲以统之。故下之所为。必禀于上。惟墓亦然。墓大夫主士大夫之葬埋。故士大夫之葬也。必告于官而后行。示不敢专也。然则必有墓地限制界标而上有所管摄焉。如此则何忧乎争讼而乱乎。

○易者因天理而教人。此开物成务之道也。至于后世卜筮之术。悖天理而教人以利害。是教人以巫而悖天道也。岂中庸之谓乎。其得罪于天大矣。

道德者。因其所当然而明其所以然。原其所以然而行其所当然。軆用备而经权全矣。

彼礼法而已者。只知其所当然。不知其所以然。抑末也。何足以权而得中乎。

礼为本法为用。彼法而已者。亦不能详其礼意而徒守法文。有司而已。非治人者也。

彼刑名而已者。不知法之当然。而徒以利害强立纪律。驱天下之利而归于己也。

刑名虽曰不学而贼也。犹有信之可言也。至于兵家。幷与信而俱无。天下之道。至此而极矣。

○光明正大。心之德。正大心之軆也。光明心之用也。正大之所以正大。由于光明。光明之所以光明。由于正大。要之正大便是光明。光明便是正大。

○仁义礼智。性之軆。知仁勇。性之用。自注。此非循环。乃待对也。

仁义礼智。德之軆。知仁勇。德之用。合而言之。性之德德之性也。

仁义礼智。知仁勇之軆。知仁勇。仁义礼智之用。

○心虽光明。不配性则无据。不以敬则无主。

性中也。心可中可不中。故敬以为主。而率性则能中也。故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

修身之道。莫如诚。故显不如隐。隐不如微。故曰笃恭而天下平。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

○老子之学。只是富国强兵。务农讲武。又能借孝悌忠信。而不识性命之尊教化之贵。徒尚简略而贱仁公廉耻之道。

其学以虗无为玄微不测而谓太上。以仁义礼智谓有迹可测而反以为其次。是尊其形气之块然无主至麄之主宰。而反贱至极中正本然之实理。此学盖出于利害。故其黜仁义而忘公道也如此。

其学只是明利害。而富国强兵简略任便之术也。利于己而便于人。人岂不乐从。

其学明于物情。人岂不乐从。

其学先立其意向以示人。而劝征之以赏罚。重其赏而简其罚。此后世所谓循便知大体之学也。此汉高张良之术也。

其学以简略无烦为主。而以必成为意。外借谦退。人孰知其必欲成也。

其学以天地万物为蒭狗。故人亦以其学为蒭狗。其学盖为我而忘本弃物之学也。

其学以无心无念为主。盖不欲烦我之心伤我之气。而为天地与人也。

凡人之所欲。皆具于此。人岂不乐从。自注。凡人之所欲。即天与圣人之所恶。

尚其虗无。欲其自便也。尚其柔弱。欲其止争也。尚俭欲其富国也。其所以朴。欲其愚人也。其所以信。欲其信我也。其所以廉退。欲其归我也。

秉彝在天。虽欲愚人。人岂尽愚。不教化而欲享长久。其能长久乎。

人者禀天地之秀气。虽欲愚岂能愚。教人而入用事。理之常也。愚之而欲为我用事。岂能济也。呜呼。愚人之道愚矣。愚以为智。愚莫愚焉。

至愚而神者民也。何以其神也。民无知识。不敢私其己见。广询于父老与豪杰。其心公其讲熟。岂若自私自用者之自是己见而执拗者哉。然则民之心。即豪杰大老之心也。豪杰大老。即天之心也。

合天下之所见。同天下之议论。全备而至公。其圣神矣乎。

自以为智而侮圣侮天。其可谓智乎。

老氏自以信廉谦明为主。岂真信廉谦明乎。

其所以信。乃所以大不信。其所以廉。乃所以大不廉。其所以谦。乃所以大不谦。其所以明。乃所以大不明也。

佛氏之学。先儒言之。豪杰者犹不惑也。庄老之学。不明言其然。千古陷溺而不自觉其陷溺。

不自觉其陷溺。亦不知其称颂。不知其称颂。是不自觉其陷溺也。间有惑之而欲尊者。畏圣贤之正论。讳而不言。此所谓阳斥而阴尊者也。非徒庄老。佛亦然矣。

佛舍人道而行鬼教。智高者不从。庄老以利害而诱人。人孰知其厌也。

老氏贱仁义而尚智。其言多诡诈。佛氏迷于智而尚行。故其行刻苦。故舞智者喜于老。励行者喜于佛。

老氏为我而忘人。人亦为我而忘人。佛氏待人以慈悲而诚款。人亦应之以慈悲诚款。故人知人之陷于佛。而不知人之甚陷于老也。

人之所欲者利欲。人之所恶者死。人之所恶者死而魂散。人之所喜者魂在而受报。以无为有。似是而非。民岂不乐。以为今世受苦而后世受乐。冤闷而苦楚者。岂不乐以欲而诱之。诱之以不可诘。彼乌知其妄也。

虽高明者。有猒烦恶扰者。有畏苦世之患乱者。故思无为而自便。所多流入于此。此所谓玩心高明。乐于疑似者也。此无他。不知取舍之轻重。亦不知其真伪与虗实。此不知天命之可安故也。呜呼惜哉。

老氏以无思无为为至道。彼高明而不明者。亦多玩心。

老氏主清净虗无而寂灭在其中。佛氏主寂静寂灭而虗无亦在其中。

老氏主虗无。佛氏主寂灭。老氏不离人而尚利害。佛氏离人道而尚鬼教。此老佛之所以为异。

老氏诱之以生前之利。佛氏诱之以死后之欲。故人皆乐趋。

老庄之道。顺时势而周旋。待利害之自来。窃天权而弄机者。莫有甚于此也。

庄氏奸䧺底人也。忍底人也。

佛氏以天命一段。尽归之于己。反以上帝为无所主张。而听令于己。揔括天下之道。尽归之于己。强曰生生万物。我所主张也。生圣人以仁义治天下。我所主张也。圣人即我徒中之生世者也。

老子之设虗无行富强之术。我所主张也。亦我徒中之生世者也。

其他百家众技一物一草。皆曰我所生而我所主张也。此虚妄僭逆无所用之说。彼世人何所取而惑乎。

佛氏曰有五伦之罪。必入十王之地狱。渠自无父母无君臣无兄弟无人无物。若渠之说。渠自先入地狱然后。他人及之。此可见其说之谬妄而不相蒙矣。

老氏佛氏皆曰天上天下。唯我独尊。是以天地为糟粕而轻侮之也。其僭妄孰甚焉。

○戕贤害能。恶其议己也。一贤虽死。天下岂无他贤乎。心虽畏威而不言。其于心诛何。其于野史何。虽威于人。其于神明何。其于天何。神明犹在外也。其于在我之十目十手何。

○老氏以虗无为道。是以形气未发之前。块然无主。窅窅冥冥者为道也。非虗灵不昧道心本然之軆也。本然之軆。有不可诬。老氏或有闪见时。故曰惚兮恍兮。

老氏以五常三达德。不曰道德。而别有所谓道德者存。虗也非实体也。气也非理也。心也非性也。

其学盖缘乐于简便。务于不用心不作为。故无格致诚正之工。恶能知其知心知性存心治人之道哉。

其学徒以刑名威民。以虗无无为愚民。奚可哉。

天地之气数有古今。人禀之气质有贤愚。乃反欲无为自然而同归于太古之婴儿。其可谓知气数。其可谓知人道乎。

天下皆自家。后世皆自家。则犹之可也。若不然则身死之后。彼不学无识无所教之儿童野人。岂不生乱乎。彼徒知以赏罚导率风俗之道。不知正风俗明教化而止祸乱之道也。

其所以智。乃所以不智。其所以仁。乃所以不仁。其所以公。乃所以不公。其所以信。乃所以不信。然则其所谓道。乃所以非道。呜呼。偏僻不明之害。至于此哉。

后世之人。举陷于此而不自知。惜乎。

○老氏轻伦理之智术也。佛氏无伦理之心学也。老氏崇利害之事务也。佛氏好苟难之行实也。

○佛氏以枯木死灰空无底地头为道。以感应之妙为相。指其相之善者曰真相。私者曰妄相。而皆曰非道。其所谓妄相。形气之心也。不谓之道犹可也。其所谓真相。乃四端之原于性命之本軆而发者也。谓之非道可乎。虽形气之心。率性而中节则自是达道也。谓之非道可乎。

仁义礼智。道之实軆也。恻隐羞恶。实軆之发而为用也。动静虽殊。为道则一。何则。体用一源故也。

佛氏不知四端之为道之用。而四端之軆为五性。反以空无地头为道。亦以昭昭灵灵为道。盖空无者消散无物之意。非活理生生之实軆也。昭昭灵灵。是虗灵知思之心景也。非性理之实体也。

昭昭灵灵。心体也。空无。无物也。认心为性。可谓知道乎。认空无为道。可谓知性乎。不知性道。可谓真实无妄乎。

佛氏槩曰道空寂自在。无与于相。相感物自发。亦无与于道。道自道相自相。不相干涉。又曰道无为自在而已。相忽然感发于道之中。而无来历无苗脉无根原。惚兮恍兮而已。以此说推之。是道无与于相而自在。相亦无与于道而自生。道非相之軆。相亦非道之感。然则道有軆而无用。相有用而无軆。岂有此理。用发于軆。軆发而为用。理之常也。佛氏反此。其为妄也信矣。

佛氏又曰理无为。无所干涉。然相必缘此而发。道必乘于此而自在而已。以此说推之。有相而无道。不足关也。有道而无相。亦不足妨也。不相关不相妨则不必相待也。何为苟且含糊强立支辞也。中心疑者其辞支。妄而非真。岂不支乎。支而强排。岂不矛楯乎。

佛氏有时以空无为道。有时以昭昭灵灵为道。是或以无为道。或以心为道。盖可见其闪见道体之影响而恍惚无所的当也。其中无所主也明矣。盖其学无物之致知也。故神明无所主张而妄作假相。荡然无所止泊也。此先儒所谓中无主而走作者也。自以为穷神知化大自在。而实则外于伦理而甚作为妄诞者也。

佛氏以心之昭昭灵灵为道。以四端为相。是认心为理。而反以性为气也。

太虗者理具而气配也。故曰由太虗有道之名。理为主而气率理谓之道则可。专谓之理则不可。然舍理而只主气则是块然无主。而徒自作用而已。不可谓之道也。佛氏认此为道为性。奚可哉。

佛氏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非色非空。道也。盖空者无也。色者相也。彼以非色非相为道。则分明指心之未发之体也。非性理也。

又曰非色非相。即其所谓昭昭灵灵者。梅禅所谓是心是佛是也。

佛以无念为成道。无念则心便空。何谓非空。佛以慈悲普济众生为道。何谓非色。以此观之。亦可见其说之矛楯。不足多辨。

○知觉运动万物万事。莫不有理也。

无非理也。理之极至处。谓之仁义礼智。是孟子所谓性而纯善者也。

形色之运用亦理也。不能自主而逐物作用。则其軆未定。非理之极至处也。不能纯善。不可谓之性也。

万物之中。唯人具此性。人之中。唯圣人全此性也。

自孔颜曾思孟以后。知性者鲜。惟周程张朱退翁而已。其馀老佛,庄荀,告子,董子,杨䧺,韩子,胡安定,胡五峯,苏东坡,陆象山,罗整庵,王阳明。皆不知性者也。

老佛认气为理。故认心为性。好奇之甚。推而极之于无形未成象之前。谓之虗无。谓之寂灭而谓之道。是沦于空亡无用之境。非生生活泼之妙也。此古人所谓枯木死灰也。

庄子亦其流也。多才艺。摆弄物情以欺世。

荀子认气质为性。而因以认习俗为性。识之最麄者者也。

告子认知觉运动食色为性。固滞好胜而不知舍从之道。异端之宗也。非孟子。其言几乎盈天下。

董子曰质朴之谓性也。又曰性质也。质朴虽气质之美。岂本然之性也。以董子之大贤。犹未及亲炙于孔孟之门。以至此误。惜乎其不幸也。

杨䧺曰性善恶浑。是认气为理。认心为性也。此说最难分破。至今为世大患。

韩子曰性有上中下三品。是认气禀为性也。以韩子之大儒。有此病。惜乎。

两胡氏玩心高明而不觉流入于佛。

苏东坡淫于佛者也。虽出入于儒家。借也。其认心为性。认空虗为性。何足怪也。

陆氏自以为学孔。而实陷于佛者也。其认气为理。认心为性。何足怪也。

罗整庵不知儒佛朱陆之为水火。欲浑而一之。其可乎。自以为主朱子而实不知朱子。惜乎。

王阳明释氏之流也。其认心为性。认良知为性。认作用为性。何足怪也。此人挟才艺功名。唱为不经。敢肆抵朱子。流毒千古。罪不容矣。

真西山正学知性者也。犹有认七情为四端处。信乎心性之为难明。虽以子贡之颖悟。亲炙于孔门。而晩而闻性。况于西山乎。

○古人论理。不曰虗无寂灭无形象。而曰无声无臭。其曰无声无臭。而不曰虗无形象。则知其为实軆而为万物万事之根抵也。若直曰虗无象而已。则不见其为实軆也。老佛之意。槩曰虗无寂灭。元无实軆。不足为万事之根抵。元无实軆。不足谓无形象之形象。不足谓无形象之形象。则无声无臭。又不必言也。盖理是虗空寂灭。本自无軆无物无为无用。无动静有无之分也。其色相之动者。虽不能离于虗无之中。渠自发用虚无者初无预而但乘于其中云。则是以理为空亡。而不能为万事之根抵也。万物万事。亦未尝关系于理。而自发自为也。是理不为物事之主。而自在空虗之境。此枯木死灰虗妄之见也。此不见伦常之为实軆。而徒以臆智。闪见其道軆之影响也。

又曰佛氏以虚妄好奇之心。强探力索。无主而徒自作用。妄立假象。是自陷于妄而自乐也。故不自知其愚。此亦人杰也。生于夷狄。孤陋寡闻也。

老子曰无生于有。有生于无。是色相无根底。而忽生于虗空之中。色相忽灭为虗空。则虗空依旧自在也。是虗空色相。本不干涉。而自相迭代也。是空亡无用之说也。岂生生活泼。含軆用而妙动静之论哉。

徐花潭以中以上为道。太极以前为道。清虗一大为道。是认气为道。认无为道也。其源出于佛氏之说也。

花潭以天地未生之前为先天。先天为虗无寂灭。虗无寂灭为道。是老佛之意也。

○诸子或执迹而论性。或捉影而论性。故或认心为性。或认虗无为性。以其不体其所实。然不究其所以然。

朱子曰佛氏闪见道軆之影响。而不见其里中。

程子曰佛氏自以谓穷神知化。而实则外于伦理。又曰反镜而索照。以此观之。是空洞虗无而无所主也。自注。所主。即伦理之谓也。

古人曰形色之性。无所自主。虽有知觉而作用无定。非本然极至之定軆也。

虗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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虗字名义多端。理虗气实者。指理之无声无臭也。非谓空虗不实而不得为造化之根抵也。故不曰无形无象。而曰无声无臭。其义盖曰有物有则。则者无形象之形象也。若只曰无形象而已。则不见其为物之则也。故易曰形而上谓之道。微莫微焉。

虚灵知觉云者。是虗心之收敛未发。寂然无朕之称也。既寂然而气未朕。则惟无中之象。自然森森于不睹不闻之中矣。是知无声臭之虗。实具于寂然虗之中矣。

虗则实之虗。欲虗则理实也。实则虗之虗。理实则欲虗也。

虗明之虗。虗故昭明也。

虗灵之虗。天机未兆。自然虗明。惟理昭然而已。气不必言。

清虗一大之虗。太虗自然之軆也。是气之未发之体。或者认以为太极。认以为性。是认气为理也。非知无声无臭而形而上者也。自注。太虗不动之时。气不可见。惟理而已。然不可将太虗便唤做理。

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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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之有知觉。固易知也。耳目手足形内之有知觉。未易察也。动物之有知觉。固易知也。植物之有知觉。未易验也。植物之有知觉。何以知之。寒暑之推。雨露之感。自然有兴起而生成者。此非元亨利贞屈伸之感乎。藤萝恋木。药性有生克之应。然则不可谓全无知觉也。然物之理。固有偏正。全阙则植物之知觉。恶得有动物之知觉。禽兽之知觉。恶得全人之知觉。盖植物之知觉。实形内血脉毛发之类也。只有感应之理而已。岂有虗灵知觉灵运活妙之軆。以此观之。谓之有可也。谓之无亦可也。何谓也。不能通明而全备。有而如无也。然尚有生理。不如枯木死灰之块然无感。是生理也。

○凡物禀赋之际。得其正而全者则中正极至之定軆。昭著无馀。是至阳也。人是也。

有只有知觉运动之理而已。于其极至之体。未能全者。阴物也。禽兽是也。

有只有生长感应。而全阙其灵觉活运之妙。而未能自主其身者。至阴也。植物是也。

形色阴也。虽有活运感应之理。而无虗灵自主之妙。循于理则动静得中。妄动而无主则走作无常。

○庄佛气偏。于伦常之道。昏蔽甚矣。

故不知天之为尊。父母之为亲。是自私其己而忘其根本也。

庄生于道废之世。佛生于无学之邦。故不得闻道。而以至于虗妄与放荡矣。

若使庄佛生于治世与有道之邦。沐浴于圣人之泽。则必由小学而大学。由大学而中庸。由中庸而易矣。何忧乎虗妄。

其学只是躐等而不反诸己。故无所实得。而妄念成象矣。若使早由小学则实軆存而根本立。长由大学则达其枝而得其要领矣。若然则天理明而心軆全。軆此不怠。久久涵养。则德合中庸而易道备矣。

其学贪生轻伦理。好名尚奇异。

其学亦能养心而不主于道。故虗妄而放荡矣。

其学任其知觉而自私自用。故所言无非虗妄而怪异。权谋而奇诡矣。

庄出于孔氏之馀文。故能借文学而幻弄之。宜乎众人之靡然趋矣。

愚妄而泛滥。莫甚于佛氏。骄私而诡诈。莫甚于庄氏。宜乎罔溺其无学之世矣。

有善心而不知道。反足以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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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氏志在为善。而事皆妄恶者。不知道故也。

佛氏任其知觉。而无道之可主。何谓也。自以谓穷神知化。而实则外于伦理。是自私其己。不知根本之为重也。

佛氏亦有敬。所主妄私。虽曰敬。虗也非生理也。

○徒善之人。有爱人之心而无爱人之实。故曰徒善不足以为政。故曰有爱人之心而无爱人之实。故曰子产惠而不知为政。故曰汉文惠而不知为政。

○佛氏之学。亦有次第条理。人以为真实着实而与大学同揆。不知无伦常而无所主也。初不由小学之本。终无中庸之效。是虗妄之道也。

佛氏以鬼神祸福之说诱人。知众人之至愿在此也。

佛氏之说曰天堂曰地狱。曰今生之祸福。前生之果报。又曰今生之果。必见报于后生。毋论善恶。尊佛则福。有若贪吏之受赂而颠倒是非与祸福者。然是欲人之附己。罔人以悖乱无伦之事。是罪不容乎斧钺之诛矣。

佛氏曰天地听令于己。己能立几个天地上帝。呜呼。妄愚悖滥。莫此甚矣。渠亦天地生化之一物。而反以谓天地亦颠倒于我。是悖本无常之极也。是故不知父母之为本君上之为尊也。若使圣人在上。则必不免于大戮也。何待渠所谓地狱然后受灭身之诛。甚矣众人之不知也。信其邪说而轻其正道。甚矣众人之蠢蠢也。

虽高学之士。不安命而思其便则流于此。身便而名高。莫此学也。且曰道之得不得。在于一向意而兀坐则顿然觉悟而无多少工夫。然则得其道也甚易而无艰难咀嚼之苦。无教之世。宜乎其淫溺也。

○言之无验。莫有如佛氏者。曰天堂曰地狱曰前生曰后生。虽有善辨奸者。何从而核之。然究其迹则全无可征之实。然则其虗妄诡诈之迹。终难掩矣。

佛氏有轮回之说。是以或然之迹。为常然必然之定理。其虗妄不明甚矣。诚以一物譬之。以水覆之太阳之下。阳曝则水干而灭矣。若如其言。则其干灭之水。能反起而为活水乎。譬如朽木既朽。则能反起而为生乎。以此观之。则轮回之为虗妄必矣。

人惑于此而轻信之。其愚妄甚矣。此无他。不学故也。世远故也。

○道之全軆。不远于人矣。道之一端。亦各不远于物。此所谓或通一路而各具一太极也。此中庸所谓各循其性之自然者也。

众人之气质。不及圣人之纯粹。众人之学习。又不及圣世之纯正与着实。宜乎其昏蔽而陷溺也。

道不远人之说。泛看则似无圣愚之分。气质不同。自有通蔽。何可以同之也。

人只信道不远之说。径以众人比圣人。以初学比先觉。则我之所通与所造。全然不似。若不知笃信自反扩充之方。则反疑其说之非曰彼所谓道不远云者。何其远也。故睨而视之。圣人知其然也。反以人人之自然各通者启之。则人易悟其道之不远矣。又知其因此以扩充则道之軆段。自至于全备矣。

盖人之气质有贤愚。学识有高下。不区别其科而一治之则难从矣。故曰以人治人。改而止。

治虽不可以遽暴。仁者之心。岂可任其愚而不望于进也。故曰己欲立而立人。

仁者公平恻怛。无私欲也。非诚意而据于德者之所可及也。故忠恕而絜矩。强以推己。然后能为以己及人之事。故曰忠恕违道不远。

虽有尽己之心。不能尽道则徒善而已。故君子必欲尽道。尽道之方。必以责人者责己。然后方尽得其妙也。盖人之情。责人则明。责己则暗。虽圣人之尽性。犹有自慊之心。故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所求乎弟。以事兄未能也。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

○性本真实活泼之軆。心有虗灵活运之妙。故曰性发为情。心发为意。所以曰心能弘道。非道弘人。

又曰心为一身之主宰。性为万事之根抵。

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以性情而言则性为道之軆。四端为道之用。以伦理而言则理为道之体。伦为道之用。以道心人心。而言则性与四端。道之軆也。七情之中节者。道之用也。其曰弘道则该体用而兼动静也。张子曰心统性情。南轩曰心主性情。弘道之谓也。

又曰中庸言性而不言四端。言性则四端在其中。盖四端之未发为性。性之发为四端。四端与性。一也非二也。故孟子直称恻隐之心曰仁。盖恻隐之心。仁之端也。

齐桓公管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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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公纠合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功则大矣。名则美矣。然实则未也。何其志之小也。若使桓公至诚于仁义。则必至诚于尊君。至诚于拯济矣。贤者用之。不肖者退之。危者扶之。乱者治之。绝者继之。废者举之。聘问有礼。宾旅无忘。发政施仁。必先鱞寡孤独与无告者。正疆界而均赋税。省刑罚而明教化。劳之来之。匡之直之。辅之翼之。使自得之。又从而振德之。则人神上下。无不归依矣。何必以欺诈夺人之国而归之于己。阳借尊君之名。䝱人而制之。然后天下治也。其源浅者。其流不长。何望其前王不忘而永世长久也。呜呼。管仲之器小哉。

燕昭王乐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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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昭起义兵。以复其父雠。孝则孝矣。正则正矣。处事失宜。卒未大成。何其志之小也。识之不明也。齐大国也。田氏世据。深根固蒂。不可轻剪。乃以寡弱不孚之小德。遽欲幷而有之。其可得乎。雠已复矣。耻已雪矣。何若分割齐国。树立姜氏之后。上以复先王之命。下以从人心之望。上告方伯与天子。下以移檄诸侯。以明田氏僭逆之罪。则彼王孙贾田单何敢违先王之法天子之命。何敢雠太公之后。从弑逆之裔。重得罪于天下而自陷于不道也。乘此之时。义理可明。名位可正。彼齐民之被太公之深仁厚泽者。见此义举。闻此教谕。则岂不倾心于姜氏。若如此则雠则尽矣。义则正矣。继绝世而举废国。仁莫仁矣。定人之国而不自取。公莫公矣。仁且公则天下悦服。奚但齐国而已。退而修德。以仁义率天下。则可使制梃。以挞秦楚之坚甲利兵矣。呜呼。乐生之志小也。呜呼。天下之不幸也。

齐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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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之时。人道绝矣。能朝君于无统之世。贤则贤矣。见其不礼。退反生怒。何其不知本也。朝王所以尽我之义也。不礼乃彼之过也。彼之过不过。我何与焉。夫我尽我道而已矣。我道如何。以仁义而行文王之政也。行文王之政。则天下之生灵可救而王之德盛矣。不此之为。乃以区区齐国。夸其四臣于魏王。何其志小而识不明也。当是时。列国之君。皆庸夫。无足责。以威王之贤。亦止于此。呜呼。

汉王彭城设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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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王起义兵。讨弑义帝之罪。汉王义帝之臣。当设义帝之灵座。率楚国之臣而举哀。朝夕设祭。传檄天下。使皆知项羽之大逆。然后复其诸侯之无罪而失国与移国者。分封贤能之有功而不见报于羽者。复宋义之爵。散仓廪以赈其穷民。使将士坚守关扼。退而修德。处置得宜。则天下悦服而莫不归一矣。不此之为。反为无礼。睢水之败。固其宜矣。留侯无一言及此。留侯之识亦小矣。

讨弑帝之役。缟素礼也。传檄义也。汉王初皆忘而阙之。及闻董公之说。然后行之。何其识之不明不诚也。留侯亦无一言于此。留侯之见。何其踈于仁义之道也。仁义者。人之所同有也。行仁义则天下之心可一矣。弃其可一之道。而但以区区智力欺诈而威䝱之。八年之业。固其遅也。天下既定之后。无一言及于先王礼乐教养之道。留侯之识。何其孤陋也。

或曰尧使鲧治洪水。心窃疑焉。不知其不能而送之。是不智也。知其有害而送之。是不仁也。二者必居一于是矣。是何言也。圣人至诚至神。乃反不及于众人之见乎。此事天下之大事。生灵之安危在此。圣人一身精神。都在于此。圣人岂轻忽于此哉。若误于此则是尧非圣人也。惟天为大。惟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则孔子之不容议者。惟尧一人而已。乃敢以区区之见。疑神圣哉。盖自用咈人而轻绝人者。人君之恶德也。尧至公至谦。何咈于众官。虑其无穷之弊。何为自是而独行。异哉试可。则何可咈众议而轻弃人哉。君官长也。朝廷众官也。天下之事。与众官同之。何可自多己见而轻朝廷。贻害于万古哉。洪水之患虽大。一时之灾也。为一时之灾。启万古之弊。是欲速而不达。小不忍而乱大谋也。以圣人之智。岂为是哉。知后世之害。过于今日。则是智之尽也。忍一时之灾而救无穷之患。则是仁之至也。圣人以天地为父母。以万民为同己。岂可为一时之灾。伤其万古之元气而害生灵哉。尧大圣人也。其处事也必至矣。虽未能测其深奥。后生当深信。岂可妄疑而轻议。此之谓信己见而侮圣人。何可哉。

天地之消长治乱。莫非命也。尧之遇洪水。命也。治水之遇鲧。命也。四岳之荐鲧。命也。四岳之闻尧之教而不喩鲧之不肖。命也。尧其于命何哉。但当顺受而已。若主一己之见。咈众人之言而自用。则是无益于事而害万世之教也。

设使尧逆天命。则亦若鲧之方命于尧也。尧岂为是哉。设欲逆命。命不可测。则尧其于命何。尧神圣。岂为是不逊不明不仁之事也。

尧之此举。体天道顺天命奉天时而已。尧何与焉。

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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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曰舜君也。𥌒瞍舜父也。𥌒瞍杀人。皋陶何敢执之。舜何可任其有司而苟然窃负哉。若太公有罪而汉有司执之。则高祖任其执而亦苟然窃负哉。是何言也。上古人君。以天下为天之天下。而不敢以为己之天下。法者天之法。非一己之法也。朝廷天之朝廷。非一己之朝廷也。有司天之法官。非一己之家臣也。彼以天之有司。执天之法。吾何敢以一己之私。干天之命。得以窃负。亦以君之故也。𥌒瞍虽君之父。未为天子。则亦匹夫也。有司何可以不执。君窃之。有司何可以逼之。且天子者。天之长官也。天下民之牧也。舜若任𥌒瞍之杀人。而使有司不敢执。妄罪有司。则是𥌒瞍乱天下。而舜亦逆天命。是舜亦桀也。舜圣人也。至仁至明。何可以为一己之私。不能治天下。而冒居其位哉。此舜所当谦让不敢居其位也。当此之时。窃负而逃。是亦𥌒瞍之幸也。舜岂为天下而忘父母哉。或曰舜君也。彼虽为父而逃。在臣之道。岂可不就而请返哉。朝廷虽往请。𥌒瞍终不改。则舜终无可返之道。朝廷只就而禀命而已。𥌒瞍悟而改。则舜当返也。后世则不然。其子为君。则其父为太上。太上亦君也。臣何敢犯。犯则逆也。古今不同。何可以今拟古哉。

𥌒瞍杀人则执之。以其臣也。太公杀人则不敢犯。以其君也。然则有司之执不执。在于名位。而不在于人也。名位之贵不贵。在于官家。而不在于治乱也。

或曰舜见象而喜。伪喜欤。诚喜欤。知其欲杀而伪喜则不诚也。不知其欲杀而诚喜则不明也。是何言也。舜岂不知象之本心哉。见其忸怩而发孝悌之言。是天理之不可诬也。是以喜之。当此时。何可念旧日之恶哉。以此观之则诚喜也。非伪喜也。不藏不宿。是亦不有不是底心。此圣人之心也。诗曰式相好矣。无相犹矣。其此之谓欤。

管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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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曰管蔡。周公之兄弟也。成王之叔父也。彼虽恶。岂不可全恩乎。是诚何言哉。𥌒瞍杀人。舜堇能窃负。则管蔡虽至亲。岂若舜之于𥌒瞍哉。且天下。天之天下。成王犹不得私焉。周公何敢私焉。周公若欲行私。则有司亦执周公。周公何敢私哉。古之人君。以官长自处。不似后世人君之过自尊大也。然则上古之人君。岂敢轻朝廷而无天命哉。是不可全恩也明矣。观于罪公族之法则可知矣。

汉献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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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灵失道。太阿倒持。王允失宜。权归奸䧺。当此之时。主虽英明。势夺权失。其如老瞒何。然若有少康之才。亦有臣靡胤侯之忠能则亦庶几矣。若使献帝不妄生诛曹之意。隐忍周旋。使奸萌潜折。人心翼附。则彼秉彝思汉之人心。尚未尽绝。彼荀勖,郭嘉之徒。亦畏命而惜名。则见圣主之处置。思汉家之旧恩。岂不动心而觉悟哉。处置之道如何。奖荀勖郭嘉等翼戴之功。分封以大国。致位卿相。亦分封诸臣之有功者。分封昭烈于大国。以统诸侯。又封孙权为诸侯。若有不附汉者。使如胤侯者征之。征之则羽翼除。不征则罪在彼矣。征伐褒贬。一出于天王。则天下服其威德而莫不一矣。操虽奸䧺。何敢违公义而轻朝廷哉。荀勖郭嘉等皆受朝廷之爵命。则操何为不惮而视腹心哉。人心归附则操何敢妄动而僭逆哉。因此之时。奖劝于操。教喩于操。置之腹心。使不猜疑则彼岂不回心改过。思为治世之能臣哉。呜呼。荀郭助于内。吴蜀诸侯翼于外。纪纲举而势自成矣。呜呼。此非大力量。谁能办哉。呜呼。此非大圣贤。孰能办哉。

周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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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之宪章。盛于三代。礼乐刑政之道。犹不泯于战国。封建一统之义。犹不灭于战国。若使赧王修德行义。任贤使能。处置得宜。则天下皆知文王之复生于东周。彼鲁仲连信,陵君之徒。岂不奋发忠义。率诸侯而归周哉。呜呼。赧王之不肖也。

周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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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戎之𥘙虽惨。五伯之助尚盛。当此之时。去私任贤。使纪纲复振。诸侯怀集。则周之中兴。其在此乎。呜呼。彼平王者。忘大雠怀小惠。黜陟赏罚。一出于私意。诸侯之离。固其宜矣。中兴之责。何可望也。

论武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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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读史。及胡氏论武氏之事。窃有疑焉。武氏虽得罪于天地社稷与宗庙。在中宗则母也。中宗独不可窃负欤。若使中宗不得窃负。而处富贵而晏然为子之道。当若是乎。当中宗窃负之时。群臣逼而夺之。不顾君臣之义。为臣之道。亦若是乎。或曰武氏宗社天下之罪人。不可不告祖宗而戮诸市朝。武氏既诛则罪人之子。不可为天子。不顺哉。是言也。不明哉。是言也。中宗君也。又无桀纣之罪。乃欲以一身之利害。敢废君父。纯臣之道。当若是乎。何其不思之甚也。纵得一时之快。其于得罪于天而启万世无穷之祸何。或曰处此之道者。当若之何。莫若许中宗之窃负。使全私恩。诛其党与而已。在中宗之道。亦不可有逼有司之心。当安受天下之公议可也。若使中宗有蔑天命之心。是亦无天也。罪不容于上帝矣。岂有居天位奉天职。而敢悖乱上帝之命乎。

或曰武氏死。可以入宗庙乎。是大不可。武氏既有弑君父之恶。又有乱唐家而僭窃之罪。于宗庙罪大矣。于臣民义绝矣。何可以配宗庙而母天下哉。或曰武氏虽得罪于宗庙天下。中宗子也。岂可以母为罪人而不入宗庙乎。曰是何言也。母虽重。弑其父则父之罪人也。既弑其父。又乱天下。则是祖宗天下之罪人也。得罪于天。莫大矣。何可以一己之私意。忘祖父拂天下而悖天命乎。

四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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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思既言大本。又言达道。是以性与七情对言也。言七情而不言四端者何也。言大本则包四端在其中。槩性发而为四端。不可作别派而对言也。子思虑夫认七情为性。故特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孟子又虑夫认七情为性发为情而与四端混同。故特曰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辞让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

盖子思虑夫人心之乱道心也。孟子反虑夫道心之见乱于人心也。果然李氏混之矣。

四端阳气之感。七情阴气之感。四端天气之发。七情地气之发。四端义理之心。七情形气之心。四端理为主而气顺随也。七情气作用而理不能著也。自注。理云者。理之中正极至之定体处云也。非谓主宰运用处也。理为主而气顺随。故曰理发而气随之。气作用而理不能著。故曰气发而理乘之。气随之云者。气顺随也。理乘之云者。理徒乘而已。气顺随故谓之原于性命。理徒乘而已。故谓之生于形气。何谓生于形气。气不承理而自为主张也。何谓自为主张。非无主宰而中正本体之阙如也。观易象阳画中实。中正之軆全著也。阴画中虗。中正之体几乎阙如也。中正之軆阙如。则块然虗无。中无主而徒有运用之机而已。

四端有理有气。七情亦有理有气。四端有所以然与所使然。七情亦有所以然与所使然。四端有主有卒。七情亦有主有卒。但四端所以然之主宰则中正之軆全备。七情所以然之主宰。中正之体阙如。而但有中无主运用自行之机而已。

阴画之中虗。然阳气收藏不显。理岂至全灭。观六阴极盛。阳气收藏之时则可知矣。

理实气实。理虗气虗。理生气生。理灭气灭。理施气施。理收气收。理散气散。理敛气敛。理动气动。理静气静。

中庸曰诚者物之终始。

朱子曰四端理之发。七情气之发。退溪曰四端理发而气随之。七情气发而理乘之。默会则可以想其妙矣。孟子曰性善。言其理之中正之定軆也。非谓块然中无主而徒自作用之形气之理也。杨䧺曰性善恶混。是混理气。自注。理谓中正之軆。气谓形气也。兼定体与作用运动之机而言也。韩子曰性有上中下三品。杂理气而言也。荀子曰性恶。是专主形气之恶习而言也。胡氏曰性不可以善恶言。不可以有无言。又曰无可无不可。是亦兼性与形气而言。而极糢糊矣。真西山▣▣▣以七情为四端。是一理气而混沌矣。

仁义礼智。主宰之中正之定体也。作用运动。主宰之为主宰而已。非中正之定軆也。

慎其终不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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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颜曾以下。气质皆不及圣人。故必效则圣人。终身遵守。勉勉不改。虽其所行习熟。精彩动荡。犹未舍圣人之䂓。若未至于圣贤之境。而径先自用。则未免虗浪妄诞粗俗麄悖之人。譬犹拙工悖其师之绳墨法度。而径先自立。则师之美法未传。而本质之丑拙习俗之孤陋。不知不觉。自然透露矣。此志小骄妄之致也。无益于实而徒自害矣。此流俗之人常患也。语曰欲速不达。其此之谓欤。非徒道德文章亦然矣。朱子多短杜工部夔州后作。正坐是矣。盖后世气化淆漓。人之禀质。多非圣人。又习熟污下。虽有向学者。不循师教。多妄意自行。及其年老。筋力弛纵。精神衰耗。志意妄放骄恣。不守素学。而自以谓横说竖说。从心不逾。无可无不可。其不为奔驰走作而流入粗俗虗浪者鲜矣。此老氏所谓无为而无不为。佛氏所谓大自在。吾观古来英䧺豪杰。末年事多无足观矣。书曰慎厥始。惟终。诗曰慎终如始。其是之戒乎。

老佛兵家。不师古而自用。不自觉其气质之偏僻。闻见之孤陋。此亦自私志小之病。

又有不事近儒之训诂。直师三皇五帝。直究四书三经者。此非徒不知近贤之语有益于得。亦不知直究古经。是躐等而无阶也。此自用好奇之病也。圣人好问而好察。蒭荛之言尚采。况古贤之语乎。用意如此。亦将至于侮圣人。

近儒究经。不究其义理之如何。直文其误字错简而巧饰之。是侮贤好奇之病。此不过后世文章之习也。

古人以天地为法。圣贤为师。终身佩服。不敢小怠。只就其所当然而究其所以然而已。非有他志也。

○庄老只是躐等。盖缘不生圣王之世。不生圣人之国。不及见治化。不得闻至道。其学自少无师。自主己意。不习小学。而欲做格物上工夫。不知格物而直欲到知至之境也。故不师圣贤而忘意自行。故其言多诡诈愚妄。

○谚曰昼有雀听。夜有鼠听。此语虽鄙近。至理存焉。微物尚如此畏惧。况于人乎。况于天地鬼神乎。

○知费而隐则知道之无处不在而无时不在也。知道之无处无时而不在。则知道也者不可须臾离矣。故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居处恭则无处不恭。事父母则恭于父母。事君则恭于君。以至于夫妇长幼朋友与仁民爱物。无不恭。至于无人处。虽微物亦不敢谩。虽无物处。对越天地。对越神祇。亦只是恭尊德性。十目所视。戒慎恐惧。亦只是恭。畏大人畏圣人畏经书。亦只是恭。

不恭有数意。有挟富贵权势而骄人者。有挟父兄之势而骄人者。有挟兄弟子侄之多而骄人者。有挟才智膂力而骄人者。有挟礼文文章而骄人者。有挟其道德而骄人者。骄人之由虽异。骄人之心则一。骄之甚则以至于狎大人侮圣言侮天地。

骄人者。必多猜忌之心。夸己而猜人。何所不为。

德言盛礼言恭。以礼接人待物是恭。不是不恭之为不恭。过恭亦非恭。过恭非有求人底意。必有玩人底意。

贪而奢侈。皆出于骄焉。有爱人礼人而贪而奢者乎。

不爱人不礼人之由。出于不知天不知本。知本之人。必一视而忠恕。岂有一视于人而有贪慢之意。

○敬则心常在腔子里。无昏昧块然之时。无放逸走作之时。无泛忽解散躁急狂妄之失。常主乎理而不他。配乎理而不离。体理而为一。故其神气收敛。常清明凝肃。有天理昭著之效。无本领不是之患。当其静而寂然不动之际。此意常存。虽无感通而发用。亦非块然而无主。是生生活妙之要。

敬则收敛清明。中有主而常真实。是所谓不偏不倚无过不及之中。非若空寂而无主无实。又非若昏放者之块然无主也。是心之生理也。

退溪答李平叔问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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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蒙垂谕云人心道心。不可谓七情四端。而今见李德弘录云人心七情也。道心四端也。敢问其所以异。

人心为七情。道心为四端。以中庸序朱子说及许东阳说之类观之。固无不可。某前日答李宏仲云云者此也。但若各就其名实而细论之。则人心之名。已与道心相对而立。乃属自家体段上私有底。盖既曰私有则已落在一边了。但可听命于道心而为一。不得与道心浑沦为一而称之。至如七情则虽云发于气。然实是公然平立之名。非落在一边底。故如乐记中庸好学论中皆包四端在其中。浑沦而为说。是以子思谓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则可。若曰人心之未发谓之中云云则不可。程子曰其中动而七情出焉则可。曰其中动而人心出焉则不可。若夫道心之于四端。虽与人心七情之说不同。然道心以心言。贯始终而通有无。四端以端言。就发见而指端緖。亦不能无少异。所以答平叔云云也。然善观之则亦不害其为同归矣。

道心。包仁之心义之心礼之心智之心。幷与四德之发而为四端之凡系于天理者言。是全言也。四端专指四德之一脉之感发者言。是偏言也。人心揔凡目之于色耳之于声鼻之于臭口之于味四肢之于安佚。与夫喜怒哀乐爱恶欲之出于形气者言。是全言也。喜怒哀乐爱恶欲。专指人心一脉之感发处言。是偏言也。自注。端者本軆之端緖之谓。全軆之一端之谓也。

仁包四德。全言也。曰仁曰义曰礼曰智。偏言也。以此而细推则仁义礼智。亦各有全言而偏言者。仁之全体。全言也。仁之一端。偏言也。奚独仁然也。义礼智亦然也。奚但道心有全与偏也。人心亦可言全偏也。

仁之全言。公平宽弘。无私欲。易直子谅温良恻隐之类。仁之偏言。只恻隐是也。

义之全言。裁度取舍轻重裁制裁断裁宜却邪勇进羞恶之类。义之偏言。只羞恶是也。

礼之全言。主一无适。严肃整齐。收敛斋庄。提醒警觉。品节适中。仪文度数。恭敬辞让之类。礼之偏言。只恭敬辞让是也。

智之全言。通明分别。知悟是非之类。智之偏言。只是非是也。

四端未发之前。其意态脉络。犹有可寻处。七情未发之前。冥然块然而已。其意态脉络。茫然无可寻处。老佛家以窃冥空寂为道。分明认人心之未发处而言也。

观退溪先生答李平叔书。有所感发。述其意而推明之。以便二三子之观。而难免僭妄之讥。以是惧焉。既有所见。亦不敢怀之而不发也。

○泰之九二。包荒。用冯河。不遐遗。朋亡。尽仁尽义之事也。尽仁便是尽心。尽义便是尽道。

公平无私之谓尽心。虽尽心也。不尚于中行。则犹未尽道也。尽心而又能尽道。则是圣而不可知之谓神。非尧舜夫子。不能也。

处泰之道。由是五者。五者阙一。不能成泰也。

泰之九三。无平不陂。无往不复。阴阳相偏则不平。相交而相济然后平也。平之道难保。故曰无往不复。保泰之道。难矣哉。

又曰阴阳虽各处。相与际接。故能相会而相交。交会之道。难可以常久。故象曰无往不复。天地际也。

○实理具我。可不尊欤。十目所视。可不惧欤。天之性。可不尊欤。父母之支。可不敬欤。

主一则能收敛此气。故曰严肃。

严则外物不能入。故曰虗。持敬则志气清明。故曰明。

严畏而犹未尽者。常目而提醒。故曰整。庄肃而犹未至者。专心而收敛。故曰齐。

整故能静。齐故能一。

○阴阳天地。各具太极。则其仁义礼智之軆。同一面目也。其气则不同。故四端与七情。亦理同而气异。何以然也。阴阳清浊之气不同也。故退溪曰苗脉不同。朱子曰改头换面。又曰头面不同。盖理虽曰同。非谓阳之太极。移作阴之太极也。乃阳太极与阴太极。同一太极也。阴阳天地四七。虽曰气也。苗脉不同则不可谓同也。人有曰四端七情。理同气亦同。不可分阴阳。当其感发时。气主于理而发则谓之理发而气随之。理主于气然后鼓气而气随理而行谓之气发而理乘之。以此为苗脉原生之不同。非谓气本有不同也云尔。则是以一物而互换为两物。亦以理与气互为主互为发也。此浑理气为一。而又以理与气互相发也。欲攻理气互发之说。而反归于互发。欲攻▣▣四七混同之说。而反归于混同也。此无他。不善自反而验其实軆故也。可不惧哉。

太极者。中正极至之义。亦造化之枢纽。万事之根柢之谓也。中正极至。定体之意也。枢纽根柢。主宰之意也。兼此两意。方尽极之义。阙一不可。朱子緫两段而释极字之义。至矣尽矣。不可以容议。勉斋退溪多主于下一段之意。或未及朱子之全备耶。

天地统軆一太极。敦化之谓也。万物各一太极。川流之谓也。以心理论之。一本未发。万理含包。此亦统一太极也。敦化之谓也。感而遂通。应万事而分殊。各得其则。则此亦各一太极也。川流之谓也。敦化则隐中含费。川流则费中有隐。此所谓理一而分殊。分殊而理一。费而隐隐而费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