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齋全書/卷百六十七
日得錄七
编辑政事二
编辑予之初心。非不欲以三代爲可追。而世道人心。日以益甚。國事無可爲。比之漢唐中主。猶可愧。中夜思之。茫然不知爲計。若初無知識則猶可。而有知識。適足以增煩惱矣。〈提學臣金鍾秀丙午錄〉
近來武臣豪橫太過。此亦紀綱所關。朝家則雖以一視之意。或賜假借。而貴文賤武。乃是我朝家法。朝廷則不可不知此也。〈提學臣李性源丙午錄〉
今之言時弊者。多曰摠攬之太過。而摠攬權綱。是人君之盛節。予何能爲也。特以時運不幸。世道屢變。疑懼也劻勷也消沮也數者之病。輾轉沈痼。三公不欲任其事。六卿不欲擔其職。以至百執事之人。交相效尤。日就忨愒。予惟付畀之重。不敢以下之人之如彼。又自伈伈暇逸於上。或未免親攬細務。是豈樂爲也。亦豈眞箇摠攬之謂也。予雖否德。粗知治國之大體。安有弊弊其聰明於簿書之間而能爲國者乎。誠欲卜賢德聽庶政。穆然高拱。逸於任賢。而終能成就此志否耶。〈直提學臣李秉模丙午錄〉
自古名碩。多以內需司革罷爲言。而予自臨御以後。亦留意於存革。大抵內帑。以一年所入。計當年應下。則每患不足。予十分節用。稍存贏餘。別儲他庫。每當歉年則取補賑資。無一毫私用。此乃宮府一體之意。名雖內帑。實則爲民儲蓄也。予於此。實俯仰無怍矣。〈原任直提學臣朴祐源丙午錄〉
向見賷咨官手本。福康安往征臺灣矣。康安寵任之臣。又是駙馬隆安之弟。而乃使之涉險冒危於絶海之外。脫或敗歸。亦必不饒貸。宜其駕馭天下如彼之久也。〈原任提學臣李福源丁未錄〉
毋求近効。必懷遠圖。是今日急務。上下常以此意存諸心可矣。
凡係戚里。則毋論此戚里彼戚里。一幷摧抑。卽予苦心。故今番禁衛大將處分傳敎。亦此意也。予與卿初見面時。卿所藉手之開卷第一義。卽戚里事也。其後戚里則非不一切掃黜。而特緣不能得賢共國。一新庶政之故。世道之泯泯棼棼。逾往逾甚。將不免爲戚里所笑。予則唯卿言是信而已。豈或卿誤予耶。戶曹判書徐有隣曰。一提學所撰論思錄跋文中。亦盛言戚里事矣。敎曰。予於高峯。果有激感之意矣。
肅廟朝規模。光明正大。凡係大處分。毋論過時與更時。無不到底痛快。予則本有拘於外面之病。故每多不敢快意處。如朴在源往年疏。雖於其時。亦不至重譴者。以此故也。臣鍾秀對曰。多拘不快意。臣固欽仰聖上密察之工。謙光之德。而如朴在源之孤忠危節。自辦一死者。其時得免重譴。則大是盛德事。此等處則不快意處。還爲好處矣。敎曰。此則誠然。而大抵有拘於外面而不得快意者。多有不好處矣。〈提學臣金鍾秀丁未錄〉
文武蔭案。自該曹修整以入。槩殿柱帖之意也。近來無論文蔭。人才誠眇然。而武臣則殆甚焉。差擬之際。輒患茫然不識。此亶由於儲養之失其方。而若掄選取捨之道。則不可不責之銓臣也。〈提學臣李性源丁未錄〉
北關乃豐沛之鄕。自祖宗朝以來。每加軫念。收拾調用。而道里絶遠。聞見不相接。比諸他道。未免向隅之歎。人才則必欲奬用而聳勸。人心則必欲慰悅而固結。至於摩天以北。則王化未及。異域相接。其所以撫摩奠安之道。尤不可忽。未知爲道臣守宰者。果能知予意而體行。俾無北顧之憂也。
聞三甲兩邑之民困弊尤甚。專由於邊將太多之致云。蕞爾之地。有此許多官長。差役侵漁。民安得不困。蓋當初邊將之設置。以野人邊胡之無常出沒之故。於其要路。設此鎭堡。以爲報警之地。而今則彼邊空虛。旣無出沒之類。且長津陞邑。又據咽喉之地。則邊事似無可憂。多置此不緊之邊將。重困邊民。使不得聊生。可謂無義之甚。察其緊漫。量宜除減。以紓民力。亦自無妨。而我國事。一番制置之後。雖事勢之變易。而仍而置之。更不商量。乃是大弊。三甲則不可無便宜通變之道也。〈原任直提學臣鄭民始丁未錄〉
士者國之元氣也。列聖培養之盛德。予敢不式克欽承。而任他乖激。不之誨飭。亦非所以盡作成之義也。向來泮試之相率不赴。揆諸國體。豈無虧損。而未準討賊之請。謂無應擧之心者。猶可付之各守其志。故侵夕臨苑。慰藉之曉諭之。要使士氣國體兩無大妨。予於待士之道。蓋靡所不用其極。而儒生輩不識此意。乃以一儒生之以罪而謫。便欲引義。此而不已。則設有過於此之罪。朝家刑政。將無所施於以儒名者乎。吾道日孤。士趨日非。自行自止。無所取裁。予雖否德。安得不以師道自居乎。
堤川賊金東翼等。煽動妖言。京外騷然。王府多請逮捕。輒不許。情跡竝著然後。始令發捕曰。愚民惑於訛耳。非反也。隨供隨逮。徒增繹騷。不幾反墮於賊術中耶。
上林稻熟。御苑北小榭觀刈。謂侍臣曰。觀刈趣事也。久坐覺疲。况於穫者乎。况於夏畦乎。
召有司之臣。論內奴婢貢弊。敎曰。初元罷刷官。卽予仰述之一端。而餘弊尙多。每用愍然。貢膳之太重。柴奴之偏困。耽羅之越海貢藿。復戶之有名無實。似此種種痼瘼。在宜釐正。而至如婢貢減代之必以海稅劃給。先王聖意。政以海稅本是宮房物。以此補彼。於義爲正也。今聞均廳選武布。亦在於次次移劃中云。予未嘗不爲之不寧也。先王嘗有敎曰。選武一事。朝家未免失信於民。小子敬聽。今猶在耳。雖未能革罷選武之名。以承當日之志。其又忍以此布而充帑用乎。
冬月之雷。政院玉堂兩司上箚陳戒。大臣乞免。故事也。但或於旬日間洊雷。則未嘗疊陳。亦故事也。朝廷昩於故事。臆爲之說曰。雷在三日之後。則又當如初例。謂承旨曰。以予警惕之心。雖日再陳戒。猶懼其不足。而第念事天之道。何等至敬處耶。若如說者之言。以三日爲例。而又在三日之後。則其將何以繼之歟。不惟欠誠。屑越孰甚。其各恪敬于位。靜答仁愛。然別有昌言嘉謨。則亦不在此限。不可爲拘而遂已也。〈直提學臣李秉模丁未錄〉
古人論賑政處固。多朱夫子三害七利之說。最爲的確。要其本則在得人。未得人而濟甚麽事。
所御燕室。糊紙年久渝黑。楹椽雨後朽傷。筵臣請令有司改之。敎曰。何用汲汲爲哉。積雨兼旬。諸道報災。每想蔀屋蓬廬之大則頹壓。小則罅漏。未嘗不惻然在心。其止之。
爲官長者。寬得一分地。則民受得一分惠。捄得一分弊。則民受得一分利。一分之小。猶且如此。况不止於一分而止者乎。
古之擇守令。爲官擇人。今之擇守令。爲人擇官。予則曰只當爲民擇人。一路何如一家。此是古人格言。居銓莅藩者。注擬殿最之際。要須去箇私意。只管了爲民底心。
在上者施措。專是順物情。〈原任直提學臣徐有防丁未錄〉
奢侈之弊。前已悉言。而曾聞古之時。朝士中豪奢者。或有衣錦之人。而餘皆不恥敝縕。今則貧富一套。轉相倣效。羔裘之美不聞。布被之譏日播。此其害豈亶止於糜財而已哉。近來堂下文武之綃袍。尤是暴殄之一端。纔令禁之。而外此章服之華麗者。自朝廷不可不先示導率矣。
鞫廳請捕之人。輒令再三盤覈於援告之囚。明知有同參之跡。然後始許捉拿。槩拷掠之下。難責其情實。若依囚招。隨發緹騎。則橫罹之患。理所必至。近來屢經大獄。輒務曠蕩之典。伊後雖未見龍蛇之化。而解網之政。不得不如此故也。〈檢校待敎臣李崑秀丁未錄〉
古人爲世道。內外莫不相維。雖如先正諸賢。皆與戚里共做國事。蓋靑陽,驪陽,光城。俱是士流也。後則生弊。非士流樂權勢之戚里。亦欲干預國事。於是乎各立標榜。有朝貴邊。有士流邊。近來掃蕩戚里。專用外朝。前日則戚里爲內。外朝爲外。雖不煩晉接。自然有相與之道。近來則非直通便無路。外面看過。輒多掣礙之端。種種弊端。亦云在是。若因噎廢食。則反開戚里之弊。世人不知。反以爲今之士夫不及古士夫。今古雖殊。事勢自不得不如此。
承史之權。莫重於此時。均是廷臣。非有取捨厚薄。予歷試屢驗。每取少言之人。故頻賜召接。其中或有沒腔短識者。反自詡自多。把爲藉賣之資。良可歎也。
筵臣嘗以懲貪爲言。敎曰。懲一世之典。方伯爲最。守令次之。勿以貴近而貸律。勿以疎遠而用法。則貴近一人之懲。而可懲疎遠之十輩。然予近亦未免牽私。所謂方伯。率從貴近中出。而不聞廉聲。如是而無懲。故貪風漸肆。貪亦有許多般。貪者貪廉者廉。擧世皆有月評。近來則無不毫惜錐慳。無不頭會箕斂。買舍問田。便作常事。眞所謂漢唐之小人易知。宋之小人難知者也。自爲此建白者。隨處操心。則不但爲對揚。生民亦庶幾。
政望必備三望。蓋無論首副末。隨處落點之意也。故古有落點筆。每穎各書首副末字。抽筒用之。顧今習俗。以末副望落點。覘君上待銓官之如何。是以見銓官不是處。亦不得不散點。否則必點首。此等處不能矯弊。反循俗。亦可一哂。
大臣之權重然後朝廷尊。
疏通滌蕩。非慰悅渠輩也。牢籠渠輩也。天地之大德曰生。物無終棄。冬而蟄蟲而啓蟄於春者。天時之自然也。况人類乎。况人鬼之未分者乎。
言路之塞。莫如近日。非不欲求言。而挾雜傾軋。固無論。爲机上肉者。以等死之語。乘機肆凶。不得不抵之以辟。加之以法。故亦未能頻頻求言。此固可恨。
當時做難事爲難。古之難事。今未必爲難。今之難事。古未必爲難。肅廟朝用捨爲難事。先朝。蕩平爲難事。今日則求今日之難事。克將做去。方可謂做難事。
筵臣或以近來用捨甲乙皆不悅爲言。敎曰。予意正亦在是。無彼無此。有罪則不貸。有善則必錄。斯可矣。目下雖尠滋味。保朝紳之道。無出此外。
度支臣有言古則如先正宋時烈,閔文忠鎭遠。減用度削經費。設裁省廳釐正廳。雖或有民怨。畢竟做得。近來改一貢法。矯一謬例。亦無奈何。未敢知緣何而至此也。敎曰。紀綱不及古。人亦不及古。古人則常時有宿望。庶民以爲彼人必不做不好事。恃而無怨。近來則非征利之人。卽利己之徒。日減徭役。日求稱譽。民不爲德。從而笑之。况若有害於渠。安得不如許。
屯田美制也。惟我國有名而無實。柳相成龍設都監。置兵萬人。分其半。營屯田儲粟。以爲兵食。而未果行。予方於畿內數三山郡。置壯勇營。鄕軍二哨。設屯田。春夏俾耕作。秋冬俾射獵。儲土出穀而廩其軍。取贏餘。需其資裝。以寓兵農相依之義。此與張橫渠一區井田。同其意也。
冬至夜。出豆粥。饋銅龍門入直鄕軍。敎曰。鄕軍上番。離家喫苦。每以爲愍憐。分饋豆粥。俾知亞歲之樂。仍勞問其疾苦。〈待敎臣尹行恁丁未錄〉
守令之任。所關何如。而以今日玄風縣監事見之。銓官不問其可堪不可堪。直以姓宋故。差遣其人。果不堪字牧之任。則宋姓勿論。雖以孔爲姓。何可差遣耶。振淹滯非不爲美政。銓曹不爲爲官擇人。只以某也年老。某也貧窮。差送守令。予意則不然。朝家若別設賑恤廳。以濟其年老貧窮。則猶或可也。至於守令。決不當看作救窮之須矣。〈原任提學臣蔡濟恭戊申錄〉
先朝五十年建極之治。功烈盛矣。而猶有未遍及處。在伊時則事勢固然。而在今日則與伊時異。外面䂓模。粗成貌樣。如可擧一世而咸囿於會極歸極之治。無一人齟齬於其間。則豈不誠大快事。而但導率駕馭。若不得其方。則深恐反貽世道之害。此爲凜然處矣。
主枳塞者。旣非嚴隄之意。主疏通者。只爲市恩之計。皆所以爲一己地也。非出於爲國之心也。爲今之道。但得彼以爲當枳者。此亦以爲當枳。此以爲當通者。彼亦以爲當通。公論流行。人無異見。然後元氣漸次完固。客邪自然退聽。則予之十餘年寤寐耿耿。思所以仰體先大王苦心者。庶可以少酬矣。又敎曰。羣下之夤緣近臣。窺覘上意。爲近年一大痼弊。十餘年來。大臣爲冗官。如是而國可爲國乎。〈提學臣金鍾秀戊申錄〉
嘗謂筵臣曰。予昔受敎於皇祖。若曰煖帽舊制也。而今幾廢矣。汝宜修復舊制也。予由是冬月。小大朝會。未嘗不御煖帽。雖値日候暄和。不勝薰熱。猶未敢或廢。蓋遵皇祖之敎。而煖帽之制。今始復舊矣。〈原任提學臣吳載純戊申錄〉
耽羅守臣。以貢船旣漂還泊馳聞。仍有歸美贊揚語。令政院回諭曰。苟使天無烈風。海不揚波。何有乎漂與泊之可論也。
飭諭諸大臣曰。逆者天地間變恠。而人理所不容也。人而負此名。將安所歸。其不可容易加諸人也亦明矣。不幸丙丁以來。梟獍輩出。人皆習熟見聞。凡有一番事變。輒以逆一字。爲禦人之欛柄。彼欲加之此。此欲加之彼。殊不知如是句斷。逆名反輕。有識之傍觀。當以今日朝廷爲如何也。予則曰欲嚴隄防。先矯此弊。卿等位輔相。忍見爻象之至此。而不思所以董正之耶。前後申戒於廷臣者。不啻明切。而如癡如顚。聽我藐藐。此果窺覘耶。抑亦迎合耶。良欲無言也。
北關饑。遣御史慰諭賑濟。將行。敎曰。北路幾萬生靈之命。擔在爾身。必誠必欽。毋替至意。昔我先王。每遣監賑之行。天語惻怛。玉涕汍瀾。筵臣承聆者。莫不感泣。予所仰覩。至今不敢忘者也。予則爲民之誠。旣不足以上格天心。致玆荐饑。又不閑辭敎。臨筵命爾。而無以感動爾心。况可望感北民之心。俾有以恃而無恐。各安其堵乎。然予苦心。自在言語之外。爾其欽哉。
以諸道綿歉。凡諸納布。皆令代錢。於是京師木貴。民無以授衣。命有司發藏散賣。收以廉直。以業貧民。或言給廛便。或言抄戶便。敎曰。其在人得之義。不必抄戶而後爲惠也。或曰若不抄戶則民不知感。敎曰。今玆之擧。非欲民之德朝廷。蓋將使都下木價自平而民得以均被也。感與不感。初不當言耳。一有使之知感之心。則不幾於違道干譽乎。〈檢校直提學臣李秉模戊申錄〉
朱子云今日言事官。欲論一事一人。皆先探上意如何。方進文字。此箇風習。可謂古今同轍。予於筵席。屢以此發嘆。而卽就覆逆一事言之。必要先覘上意如何。又探外議如何。妄自揆度。不計當否。輒以覆逆爲歸。此豈誠實底道理乎。
筵臣以各部抄戶之虛實易蒙。請申飭。敎曰。此弊已料之矣。然今若覈其虛實。則又損國體。大約歸於民一耳。其已之。
敎曰。欲矯貪墨之風。必當先擢用廉潔之人。筵臣奏以今世不易得。敎曰。此誣一世耳。就其中。亦自有其人。藉或無之。當用其子若孫。以聳勸之。
敎曰。一有關於忠孝烈。則予必崇奬之。惟恐不及。而所下傳旨。又令出朝紙者。欲其塗人耳目而觀感興起也。
敎曰。朝事當觀體統。民事當念後弊。
近來京外吏文。專尙浮華。虛頭處極張皇。實狀處反埋沒。金判府筵奏。予嘗嘉之。〈檢校直提學臣徐有防戊申錄〉
予雖否德。待羣下一副䂓模。卽推心見誠四箇字。而嘵嘵者認以相反。用此人。彼曰將取姑與。用彼人。此亦然。故漸漸詿誤。被用者擧自外自懼而無固心焉。至有吳翼煥之疏。予誠不知世道人心之何以致此。予之初意。不在唐宋賢君。竊有希古之想。臨御殆過一紀。治不徯心。反不及唐宋之小康。而唐宗之委任勿貳。宋祖之洞開重門。予所自方而無媿者。諸臣亦不認予意。尙亦何言。是固自反處。
備邊司承敎行會文字。大失其體。只事對偶精密。全沒敬謹底意。文愈繁而意愈晦。意愈晦而行愈艱。是豈善謀國者所措爲乎。汪聖錫曰。漢高八年詔。與文帝卽位詔。只三數句。今人敷衍許多。無過只是此箇柱子。此說政合今弊。仍嚴飭備邊司。後無敢循謬。又命承旨。亦無敢以此等文字捧納。
科制最難矯革。鄕擧里選。賢愚易混。孝廉方正。名實難辨。唐法科名之載史傳者。八十有餘。甚爲詳悉。皇明洪武科格。亦傳久無弊。而我朝立制。沿罷無常。司馬試之學禮應講。便作文具。庭試之一經應講。尙未復舊。大是欠缺。若除四六詩騷閒漫底文。以策一道講一經爲準。策以合意。講以通旨爲中式。則庶可得要。
壯勇營。卽宿衛禁兵。予若假借。驕橫難制。且爲弊於都下。予念玆。如或有犯科。不少饒貸。可笞輒棍。可棍輒配。比他罪。用加倍法。今而後庶戢畏。故時加慰撫。恩威俾兩行。
朝廷事。一人壞了。一人收拾了。壞了底人多。收拾了底人少。
近來政院。無復舊䂓。若有三司爭難事。輒事繳納。初不宣示。至再至三。三司雖欲爭難。其於不聞知何。承旨蓋不識事體然爾。俄見尹學士年譜。以政院不頒傳敎。請譴承宣。此說適中今日弊源。如不矯革。則不置三司。但置政院可矣。仍命承旨亟洗謬習。〈待敎臣尹行恁戊申錄〉
曾在先朝。有相臣以一邊人之不可許銓任。有所陳達。而今則時措。與其時有不同者。况其中有淸濁之分。朝廷所共知也。淸論人子孫。尤合奬用銓任。有何防塞之理乎。〈原任提學臣蔡濟恭己酉錄〉
向來兪鉉章問啓時。進詣臺廳之際。政院使令輩。挾腋促步。有似驅迫。甚礙眼目云。承宣之不善擧行。極未安矣。臺諫至重。國家雖欲罪之。必先遞其臺職然後始罪之。祖宗朝故事如此。其重臺諫之意。可見矣。
賤臣以吏判入侍。敎曰。世道朝象。漸無可爲。畀卿以銓地者。爲世道商量多矣。目今事勢有不可不整頓一番。俾醒人眼目矣。〈提學臣金鍾秀己酉錄〉
嘗論韓昭侯敝袴事。敎曰。爲人君者。嚬笑之際。喜怒分焉。喜怒之分。刑賞出焉。一嚬之不愛。而其弊也刑政失當。一笑之不惜。而其流則爵賞太濫。推而極之。一國之治亂係焉。嚬笑猶如此。則而况刑賞乎。
論宋朝君臣。敎曰。人君不可不明理。宋神宗初以英銳之姿。承洽煕之餘。立志高而求治速。挽古之治。若可朝夕坐致。而終爲金陵所誤。使宋祚不長者。特是理不明故耳。
講國朝寶鑑。敎曰。惟我祖宗。允文允武。克集大命。克愼克謹。爰致泰平。而時則碩輔藎臣。出而爲佐。協贊同寅。股肱耳目。以啓我無疆之業。予每念厥初。益自祇畏。罔敢或忽。而凡今廷臣。盍以乃祖之事先后。事予於今日也。今讀是書。不但予所自警。亦有所期望於廷臣也。
義理正而後朝廷尊。朝廷尊而後四方服。四方服而後治道乃行。顧今朝廷之上。人無壹志。事無定䂓。只是隨波浮浪。小大奔攘而已。如是而正義理尊朝廷。未之有也。予每念及此。明發不寐也。
夜對。敎筵臣曰。疆埸姑幸無虞。水旱不至頻年。地無曠土。民無隱利。水陸惟正之賦。視百年以上。幾加四五之一二。而况內無興作之役。外無畋獵之事。節財用三字。自是予所自勉者。而然而近年以來。經費日益耗匱。民產日益窮竭。公私之憂。茫無止泊。此固予自反者。而且予所以左右思而不可曉者也。
上每判京外死囚。累牘聯牒。堆積左右。而必拈取一案。逐行尋字。徹首尾一回看下。又復閱而繹之。如是者殆四五。更就他案而亦如之。且以小冊細字。一二鈔錄。自早至暮。常目孜孜。必待段絡綮緖。瞭然于前而後。始判焉。敎曰。一判之下。殺活卽分。凡折大獄斷死囚之際。少或放過。則仁者豈爲是也。予每決一番獄案。輒損一層神用也。
上觀刈于春塘臺。使內侍曬禾于庭。遺穗餘粒之落在田間者。命一一拾取。敎曰。遙想夏畦襏襫之苦。豈可使一粒遺諸地也。〈原任直閣臣金載瓚己酉錄〉
審理諸道獄案。敎曰。斷獄當以律文爲主。古人制律。各有意義。雖十分無疑之獄。必得可照之律。然後方有依據。且求生必死。雖是王者之心。當生者之誤罹。當死者之倖逭。其爲失刑則一也。予則一付之法。未嘗以意低昂。
予之所審愼。莫如殺獄。故凡於獄案。一再披閱。雖數年前事。輒不忘干連姓名。非有記性而然也。誠之所到故也。
論歷代宦官之弊。賤臣曰。我朝家法之嚴。度越千古。雖使士良,忠賢復生於世。必不敢作用矣。敎曰。是豈可易言乎。此輩少失操切。姦弊百出。是豈可易言乎。昔在先朝。非公事則未嘗與宦侍接語。亦未嘗假以辭色。承傳色常待令於閤門近處。非公事出入。則不敢輒至御前。聖慮之深且嚴。可以仰認矣。予則待此輩。頗不免寬假。如衣食等節。頻加顧恤。追思先朝時事。每不覺惕然自警矣。
銓郞通淸之法。非予本意。言之屢矣。未見激揚之效。徒啓紛競之門。十數年間。添一世道之害。而難於銷刻。欲罷不能。今日詢議僉同。快革痼弊。予心甚覺洒然也。〈直閣臣李晩秀己酉錄〉
穆陵朝設別營。使戶曹句管支放訓局軍糧。而支放時。斛上加斛。欠縮甚多。故捧穀如支放。船人不得已自備充納。一運可費五六百金。京江大船十年前可二百艘者。今不過四十餘艘。或曰。精捧精給爲宜。精捧固好。精給有難輕議。或曰。自訓局句管爲宜。粮出大農。自有法意。俱未便。其加劃二千石。以補欠縮。捧穀從斛郭。毋敢加徵。
日本欲請通信使。而對馬島倭。潛自承襲。不由關白。我使若抵彼國。必透露。故沮格信使。日本之壞紀綱。可以推知。然關白不知此事。若認我慳送。非所以交隣之道。俾倭譯詳覘。
聞公車有章。未嘗不欣然取觀。及觀無直言讜論。只說凶逆來歷。亦未嘗不投地。
爲人君之道。羣聖人已言之至矣。一曰敬天。二曰法祖。三曰愛民。四曰尊賢。此四件事。卽人君之盛節。懋昭對越。則玄德升聞之美也。善繼善述。則率由舊章之休也。撫育黎庶。則節用恭儉之效也。登崇俊乂。則四海皆歸之功也。言之非艱。行惟艱。朱子所謂陳談中自有妙理者。眞先獲。
廷臣謂予文理密察。是不知予也。俗漸偸惰。百度叢脞。不可不隨事爲言。予豈樂爲哉。
春謁永陵。駕臨高陽新院橋。先廂半渡而橋圮。京畿觀察使欲配治橋諸人。敎曰。渠輩豈欲不盡誠。天新雨。水且迅駛。士馬爭渡。浮橋下圮。勢然也。其勿抵罪。
高陽衙閣無揭額。欠事也。其取向陽易春之義。名之曰向春軒。若使高陽之民。如向陽花木。易得春和。則是予志也。
臨津築城。甚可笑。江口數堞。何以防敵。其時大臣力薦坡州牧使。欲因此而吹噓故然也。
壯勇營。以新刱宿衛營門。校卒或有怙藉驕橫者。作五家一統。統中一人犯科。一統皆抵罪。匿不聞者。與犯者同。
嘗頒賞綿布於宿衛將士。敎曰。古人有粒粒辛苦之語。而此則絲絲皆辛苦也。想老杜詩所云彤庭所分帛。本自寒女出。未始不蹙然。
宋英宗嚴戢戚畹。有李璋者服銷金衣。欲窮治。沈遘曰。陛下出繼仁宗。李璋卽仁宗之舅家也。英宗惕然。予每以爲非也。竇廣國賢而不相。先儒猶譏文帝之遠私而歸私。况英宗旣登寶位。戚里皆其臣子。而僭擬乘輿。則豈可以仁宗舅家而恕之乎。
宋仁宗時。有獄官失入人罪者。終身不復進用。此仁恕之德也。予於刑獄。每存著此箇心。或恐有未逮處。晝判一案。夜輒不能寐。
唐神策小將。乘馬不避。京兆尹乃杖殺之。憲宗頗怒旋止。今諸營將士。皆惰頑不率敎。帥臣不加罪。彼京兆之臣。能無愧乎古人。而後可扶得一分紀綱。
當賑民時。守令或弄穀簿。虛張其數。輒聞以某邑備幾包賑民。是上瞞而下罔也。宋扈稱爲梓州轉運使。出祿米以賑民。富家大族。皆以米輸官。賴而全活者數萬人。今則勒斂富民。而貧不得賴活者居多。是監司之罪也。
宋眞宗時。陳綱提點刑獄。請以枷十五觔爲三等。遂爲式。蓋古制枷爲二等。不下二十觔故也。予所頒欽恤典則。亦此意。爲官長者。或乘一時之憤。而有低昂之弊。每遣繡衣。俾先取刑具論者。重民命也。
知建寧府趙德莊問朱子爲政寬猛。朱子曰。若敎公寬一尙猛一尙。則如發瘧子相似。以某之意。御善良以寬。治強暴以嚴。張南軒曰。若胷中著一寬著一猛。必有弊。此說甚稱得人情。但當隨時損益。先將受弊處克將去好。
予於初政。嚴束閹竪。俾騶率毋敢僭擬朝士。蓋防微之意也。筵臣路或相値。若有違禁者。卽行糾正。
宋朝獻書出身。無異納粟授爵。嚬笑之愛。不當若是矣。
宋尤菴以爲禦虜莫如砲兵。科擧之䂓。多以砲丸代弓矢。凡備軍器。必以銃丸爲務。此爲有國急先長策。嘗所歎服者。故刱火車。一車藏五十銃。一人可運而砲放。隨意輪轉。應接不窮。四面畫獅子。以象其威。此茅元儀武備志所載戰具之所無也。
御水原衙閣。招集父老。諭曰。是鄕卽予桑梓。大禮告襄。地亦叶吉。惟爾父兄子弟。樂趨是役。予心感喜。容有旣乎。給復十年。尙不稱塞。惟爾等奠安厥居。予可安寢。
所御燕寢。撤軒楹鋪房堗。長廡七八架。純然一色。蓋寓不設城郛。盡歸庭衢之義。人君出治良法。無外乎蕩蕩平平。偕造皇極。
李提督生年月日。適回是歲。其孫李源。亦以三週甲生。事固不偶。近來人每於春秋大義。便視爲陳套死法。故李源窮且不自食。而不曾擬於腴窠。可勝慨惋。嶺左節度之特除。卽憤世意也。
禮樂刑政。爲輔治之具。不可廢一。如食藥療病。蓋安身須食。救疾須藥。故醫家書。不知食宜。不足以全生。不明藥性。不能以除病。食以療之。不愈然後命藥。此言足可以喩治法。〈原任待敎臣尹行恁己酉錄〉
我朝立國䂓模。大近有宋。專尙儒術。故比諸新羅高麗。兵力強弱。財用饒匱。不可同日而論。然外無疆埸之憂。內絶倔強之徒。四百年禮樂文物。無愧中華之盛者。儒術有以致也。名義風節云者。雖似空言。維持撐拄於不知不覺之中者。有非兵力財用之所可及也。近見朝臣每以禦侮之疎經費之艱爲憂。而予所憂者。不在於此。實在於正學日微。士趨日卑耳。
予於御極之初。妄不自揆。便謂三代之隆。唾手可追。一日二日。治不徯志。人心世道。往往有陶鑄不得處。方信漢唐以來專主刑名之治者。職由此耳。
國之安危。係於民心。民安則親上。勞則怨上。爲方伯守宰者。每以不擾民三字。著在念頭。則雖値饑饉凶荒之歲。其心決無渙散之理。如此則無日非太平之基也。
耽羅自古出名馬。國初。又歸太祖大王所御八駿。故至今貢中。八駿餘種亦有之。然種下取種。已爲屢百年。其他所貢。皆雜聚一島所產。苟充其數。馬政之不成樣。莫如今日。縱有緩急。以此果下。何處可用耶。今若多貿燕瀋間良馬牧畜。則不出數十年。馬不可勝騎。而前後爲耽羅者。一無留意於此事之人。良可歎也。
乙未以前。闕門漏後已開。禁亦甚疎。故嘗有一喪服漢。著木屐。曉頭入開陽門。徘徊於藥房近處。近仗軍士捉問入來之由。答以黑暗中誤認爲敦義門入來。而旣入之後方覺之。而不得尋去路。彷徨云云。遂逐出。門禁之蕩然。於此可知。且朝參陳賀等日。閭閻閒雜人。士夫家年少男子皆入觀。設場則賣餠賣酒賣燭賣糖賣草之漢。十五成羣。皆作賣聲而行。其時兵曹堂郞及守門將部將。視若尋常。一不禁逐。良可痛也。
治國類作室。作室者。先定基。次相材。次營造。立法基也。擇人材也。政令營造也。儀文節目。却在規模大小。比如塗墍丹雘。在於奢儉之如何也。
我國財力之困。專由事大交隣二事。然事大則自羅麗以來所行之事。且大國之接待與賞賜於使行者甚優。計其所費。直相當。而至於日本。則公然坐饋。嶺南半道財物。盡入倭納。其所得者。不過鏡片屛帖無用之物。事之無實。莫加於此。思之不勝絶痛。
東郊牧場。水草甚好。又有龍馬蜂及龍潭。故自古稱爲宜牧之地。近來馬政。甚不成說。若於此地開牧場。貿燕馬之良者及國中所產好馬數百匹放畜。則歲可收累百匹。如此則各邑分養之弊自除。而雖有緩急之事。千羣駿驄。立辦於一瞬之頃。其利可不博哉。始欲爲此。問於司僕官員。使之往見便否。則以爲防城與拒石。須用十萬兩。可以修築云云。此蓋本寺下屬。專以牧場柴草。符同諸宮房及卿相家。受價賣用。故慮其牧畜之後。不得使舊日手段。百計沮毁。胥動聒聒。所爲極無狀。而爲官員者。亦自以爲解事云者。而猶發十萬兩之說。甚可歎也。諺謂朝鮮卽吏胥朝鮮。此事亦然。
筵臣或以禁銀店故銀甚踊貴仰達。敎曰。官店雖曰禁斷。私穵可知狼藉矣。年年使行。譯官包銀外潛入。不知爲幾萬兩。潛商往來。亦不知爲幾萬兩云。器皿及佩飾之用以純銀。不知其數。此皆何處所產耶。若非私店。得來江南乎日本乎。官不許礦。而國中乏銀。予當知之。其勿慮也。且採銀漢。皆無賴遊食之輩。今若許設店。則其作弊可勝言哉。縱使設礦。官稅則甚些。無補經用。而徒令貽害於平民。決不宜造次開礦也。
筵臣嘗以殘邑合幷爲言。敎曰。予亦豈無此意。第有一事甚難者。文蔭武仕宦者。不知幾千數。以三百六十邑。輪回差送。常患積滯。今若合幷。則窠又窄矣。昔之滯十年者。將爲二十年。滯二十年者。將爲三四十年。如此則一窠出。擧世當奔競。雖或得差者。慮其來頭之難於再得。必極意貪黷。是使恬者反爲躁者。循吏變爲墨吏也。合幷之效安在。
古人意慮深遠。故一定法制。萬世不易。而其或有弊於今日者。非法之不美。卽用之不善也。若能察古人設施之本意。隨宜稱量而行。弊何從生。
霖雨。所御殿宇滲漏。以器承之。敎曰。昔有賢宰相所居。不蔽風雨。每當天雨之時。輒張傘而坐曰。我固免矣。無傘者何以避沾濕云云。至今傳笑以爲迂闊。然細思其言。實非迂闊之談也。一國之中姑勿論。雖以都城內外言之。草屋居半。貧氓寒士之能免床床者。亦幾希矣。今對漏處。猛覺此言之上心也。仍命宣傳官與五部官。眼同遍審坊內人家之頹壓。分等施恤典。
近日方伯守令。輒稱民習可惡。難以爲治云。民習固惡矣。爲官長者。能廉白自守。能愛恤以使乎。如是而民陵犯。則固殺之無惜。其或侵撓徵索。則上已先失矣。彼在下者。豈肯嘿嘿而已乎。陵侮之習。雖不可不痛治。然皆官長之所自取。亦何責乎無識之蚩氓也。
凡人無論上下。一日須了一日事。
民生休戚。專係守令廉貪。而大國則自皇朝時。爲守令者官廩之外。又有養廉銀。自非天生墨性。則稍能自愛身名。不甚貪饕。而我東殘邑。所謂月廩。僅僅糊口。無異京司斗祿。猶欲奉祭祀接賓客。又慮其將來飢凍。預營歸橐而無處著手。則遂以反弄國穀爲事。立本那移。加分換色等種種駭擧。無所不至。甚者直不顧死生。狼藉盜用。及其覺發之後。又欲充納。則白徵無告小民。剝膚椎髓。使不聊生。隣族之徵。尙爲無據。况黷倅之於小民。何所干與。而有罪者晏然無事。無辜者反受其苦耶。一念及此。不覺慘惻于中。每欲以忠信重祿之意。一番變通。優定殘邑廩俸。而此亦四百年流來之制。且以今國力。萬無辦此。只成一場空言。殊可浩歎也。
僧徒之游衣游食。固可憎。然苦役繁多。又莫加於此。今若移其役於平民。則必不能堪命。以此言之。亦未可謂游衣游食。且我國地方。到處皆深山絶峽。若無寺刹之星羅棊列者。必盡爲強盜窟穴。於是乎僧亦不爲無助。前後東伯辭朝時。每以安集髡徒。釐革寺弊爲諭者。意蓋有在也。
內需司。外朝皆憎之。故前後請罷之言。不知幾人。而此皆不知裏面之說也。內司一年去來之財。不過三萬餘兩。以此付之經費。暫時用下。則固無大利。大內凡百。亦賴此甚多。今若使戶曹替當策應。則非但多非便之事。戶曹必不堪苦。又况近年則予於內司。別立一庫。名曰補民。年終用餘。皆入于此。若外方別備者。蓋爲水旱盜賊之備。壬寅諸路之歉。出補賑資。無煩經費。其效亦豈少耶。自古請罷者。皆未詳而然。否則必當唯恐其罷也。
近來火田之弊。日甚一日。山腰以上犯禁。姑勿論。截耕山頂者。在在皆然。所見甚不好。法當禁斷。第今生齒漸繁。土地有限。若不起墾山田。何以資活耶。又况峽邑守令。著手聊賴。只此一條。今或切禁火田。則必有剝割之術。以代其所失。如是之際。小民何以堪苦乎。以故雖知松蔘兩政之可悶。而不得生意禁止耳。
吳翼煥處分後。敎大臣曰。以是之故。世人疑予無容諫之量。而此却不然。如翼煥之黯黮傾巧。欲爲嘗試之計者。亦謂之進言而有所參恕乎。且予之近日委畀於領相。豈本無是心而徒飾外面耶。豈將欲取之。姑先與之而然耶。雖敵以下。固不當斥言心術之微。以北面於予者。其敢如是乎。卿等試思之。予於領相。何所深惡。必使其滋長罪過而後驅之耶。苟欲言闕失。何患無辭。而必以本源之地。歸之於不誠之甚耶。外託言事之名。內欲售傾陷之計者。其情態巧惡。實不忍正視。今於此處分之後。外人亦將曰以言事罪諫官云耶。然渠卽鄕曲幺麽之類。雖或優於文字。素有名稱。何能詳知朝廷物情耶。是必指使之有人。不然。自卿等恒言之間。有所疑晦於領相之進用。故習熟見聞。自發此口角也。予之如是縷縷。非爲領相。亦非深怒於翼煥。如此不已。則人心日險。世道日乖。將無所止泊。故不得不明示好惡。以杜讒賊之路耳。
公家文字。最難者莫如獄案。蓋一字轉移之間。人之生死係焉故耳。
金致仁。本是退閒之人。若無勉出之事。豈有今日乎。且其初筵。已以終始全保設言。故雖知處分之太輕。而猶有參恕者。至於兪彥鎬。予之於渠。便同吾家所立。而此胡大事。顧瞻身計顔私。始則抵死違傲。終又默無皁白。情態實不忍正視。予非謂前日之所施恩眷。未見其酬報也。在渠道理。無論大事小事。向上之誠。豈不當自別於他人耶。此予所以用加倍法於渠者也。
常參時敎大臣曰。近來無論內外。諸臣要譽成風。爲將臣者。不嚴紀律。爲字牧者。不尙束濕。爲方伯者。不行黜陟。爲臺諫者。不言是非。唯以目前粉飾。看作妙方。此豈治世之美事耶。雖以卿等言之。尋常推罷之箴警具僚者。亦不肯造次加人。予實慨然。自今猛加惕勵。期有丕變之效也。
國朝故事。常參經筵。逐日爲之。朝參則十日一次。而中古漸改。自一月六次對定式後。常參罕設。上下皆以大朝會知之。其實則小朝會耳。
疏通。卽朝家生殺之權。而近見各軍門將官望筒。則擧擬之人。率多見枳。與罪削之類。將臣輩之必以此等人擬望者。其意在於市權生色。雖兩銓秉用人之柄者。猶不當妄自疏擬。買恩沽譽。况手握重兵之武臣地處。自別於他人者乎。此雖出於無識之致。其流之弊。實有不勝言者。爲之悶然。
文臣積滯之弊。實由於明經及第數多之致。今若於式年定額中。半取明經。半取生畫。則在朝廷。有可用之才。在鄕人。有做宦之道。而但此法一行。挾私紛競之弊。當不可勝言。故世多此議。而終不可得施也。
蔭倅之多於文倅。非朝家用人之偏也。其勢不得不然。蓋侍從之臣。已通淸顯。西北未通之類。本多生疎。或致僨事。而至於蔭官。仕宦之路。只此一條。故頗能盡心民事。治績反多勝於文官。百里之任。捨蔭而何以哉。然其中有勢力。專事貪墨者亦多。而監司不置下考。臺諫不發一言。甚可痛歎。
古人云吾心如秤。不能爲人作輕重。眞格言至論。近見朝廷貌樣。人各異心。心各異欲。予若欲隨其所欲而各副之。則疲惱奔走。不可支當。莫如任之。
三日製。星州人金俊儉呈券。而字多換誤。甚疑眩。或用音相似字。以文理解之。一一爲凶言。而題卽周周公謝於讌洛水之日。尙父授几。召公肆筵也。命官以爲文與題意不相合。而語脈專主詬肆。遂請發捕鞫問。諸臣亦一辭仰請。敎曰。亟燒之。決非凶言也。是必無識人所爲也。且旣欲凶言。則當直用本字。豈其換用近音與傍畫之字。又况祕封中書姓名乎。命官以下。猶未釋然。請捕益堅。敎曰。是不可以口舌爭。姑令捕校跟捕也。然卿等必悔之。明日。諸臣復入對。敎曰。昨夜靜思之。肅廟朝丙辰年庭試或增廣題。卽周召表題。而壯元則任姓人。第二人不記爲誰。而其表似今金俊儉所呈。曾於十三四時。閱科表謄冊時見之。年久。人與文竝忘之矣。若得此東人冊子。則可以立辨。仍命近侍搜得於書欌中以進。近侍不知所在。未卽進。又敎曰。其表謄書次第。乃召公請祈天永命題下數葉之右也。至晩。近侍始覓出於舊欌間。卷上積塵沒指矣。掃以進之。上手披示臣等曰。果有之矣。幾誤陷不辜也。臣等始伏見。卽召公請不作無益害有益之題。壯元任以道也。第二人卽金重南。而重南之作。與俊儉所呈。無一字加減。但俊儉之券。魚魯莫辨。命慢相近耳。上又敎曰。是必蚩貿之人。常誦傳此作。或謄持當場。見今題上有周召等字。誤認爲同題而書呈。不然。必恥其虛歸。欲得呈券之名也。近因精神減昔。不得於大臣請捕時。記此辨破可恨爾。旣而捕校逮俊儉至。問之。果符所敎。且於其囊中。搜出片紙。卽謄重南作者。而與呈券不差絲毫。敎曰。朝家旣無所失。則遐土之民。豈敢發凶言。且何必費力抉摘。曲成強合耶。近日之弊。正在此習耳。
三代以降。治天下者。都用老道。世謂宋朝三百年。純主經術。正未必然。
水原將移治。上召見府使趙心泰。敎曰。予否德。御極十餘年。一無惠澤之及民者。今以遷奉之故。未免使一府生靈。播遷于幾百年安土之餘。予所憧憧不寧者。卽在於一夫一婦或失其所也。假使守土者不能憂其憂。而庸生生于新邑。則雖得吉兆而遷奉。豈安於予心。亦豈可曰予丕能繼述先志乎。聞斯民之適新土。百堵皆作。乃安乃處。然後廈氈可安於九重。卿其欽體哉。遂下帑錢十萬緡。以爲移邑之費。〈待敎臣金祖淳己酉錄〉
有言大臣禮葬。所入之太過。敎曰。大臣祿俸之零星。固由於經亂後未復舊。而舊法亦甚不多。唯死後禮葬。所需極夥。然祖宗朝優禮大臣之盛意。今猶可見者。只在此事矣。〈原任提學臣金鍾秀庚戌錄〉
人君之御羣下。如天之覆燾萬物。惟當物各付物。物來順應而已。不可先以適莫在心。苟有適莫。則不但私意偏係。不能底恢蕩之域。羣下亦從以窺覘。以爲趨向之計。大爲世道之害也。
財用本自有限。節用二字。卽用財之第一義。而古人所謂節用。亦豈全無所用乎。用之於當用處。而若其冗費不緊之需。一切撙節也。今之人。旣素乏生財之智。又不識節用之義。所謂節用者。不計當否。惟以不用爲主。此乃行不得之事。及其不得不用。則又不察緊漫前後。惟憑前例而已。而前例未必盡是。終歸於無實效。我國人才。素無實用。而至於財賦。尤無奈何矣。
予性不喜侈靡。衣不過苧綿。食不過數品。非勉強而然。意或有躬行之效。而擧世奢華。未聞有丕變之事。豈予誠未孚感而然歟。抑習俗猝難變化而然耶。
均役。卽先王盛德大業。而其時任事之臣。臨急苟且。不善奉行。選武軍官。便是罔民。魚鹽船稅。人皆稱其弊端。殊失先王恤民之本意。國雖貧。豈無覓得代此之道。而今之人才。比其時亦不及焉。變更之際。不能無弊。或反甚焉。以此不能決意行之也。
小民之害。惟貪汙爲最甚。御極以後。懲貪之政。不少饒貸。而墨吏贓守。愈往愈甚。此專由於一世風習。不有國法。專拘顔私。不爲隨聞刺擧之致。廉察之道。在於御史。而近來御史。不但不能廉察。反多有貽笑者。故亦不得頻遣。何以則多得廉明之良吏。布列州郡也。〈提學臣鄭民始庚戌錄〉
謂金吾諸臣曰。故參判辛受采。關西人也。皇祖擢置卿班。眷待甚厚。皇祖嘗却藥。藥院之臣請進御萬方。堅不許。左右不知所出。適召受采入侍。伏地攢手請之。皇祖笑而許之。宮中無不欣悅以爲幸。予時目覩。至今追思。未嘗不愴感。俄聞定州辛某以鄕案事犯科在囚。而爲受采之孫云。然否。予欲輕減其律。是亦父母所愛。雖犬馬亦愛之意。受采之孫。豈不足比於犬馬耶。
謂銓臣曰。近來士大夫。皆不自愛其身。視名檢如弁髦。無難放棄。由是時風世態。日漸汙下。今欲擇一守令廉謹律己者。亦鮮其人。豈不可悶耶。〈檢校提學臣吳載純庚戌錄〉
賤臣嘗以進賀使赴燕還。奏萬壽節結綵之壯麗。敎曰。治國之要。不外乎節儉二字。漢文帝欲作露臺。而以其爲中人十家之產。竟不果焉。予嘗謂文景之世。時和歲豐。家給人足。太倉紅腐。陳陳相因者。未必不自露臺一事而推之也。彼數十里結綵之所需。又豈特中人千萬家產而已哉。虛費鉅萬之貲。聊娛一日之觀。可戒而不可豓者也。〈檢校直提學臣徐浩修庚戌錄〉
有司以遷園奉靷道路聞。上因展拜舊園。回鑾時躬詣周諗。凡長廣遠近。曲折嶮夷。皆親自商度裁定。每敎曰。毋或傷民田撤民家。非徒予意也。仰體昔日愛民之睿德也。
西北饑。流民累百人。達于京師。上驚曰。此守臣不能撫摩之罪也。亟譴勘道臣守宰。迺親臨鐘街。令京兆招集諸流民。遍詢居住疾苦。敎曰。見爾等鶉衣鵠形。不覺慘然。予爲爾等父母。使爾飢寒至此。何安於錦玉廈氈也。爾等扶老挈幼。散而之四。或冀有樂土。而各安厥居。各守厥業。然後方可免塡於溝壑。予方令蠲恤爾賑貸爾。爾歸爾家。則自當有衣有食。惟予在。爾等毋恐。仍命度支惠局臣。給米給襦衣。令備郞宣傳官護送各其地方。付賑付糶。又敎曰。予所見者。不過數百人。所謂見牛未見羊也。此外諸道流民之安輯懷保。責在守臣。時聖候平復未幾。春寒尙嚴。而御輦輿。竟日通衢。諸流民受米衣訖。始回鑾。
是日。還御協陽門。召見貢市民。敎曰。京師四方之根本。爾等卽吾民中最近王化者。每歲元正。必詢瘼於爾等者此也。今日慰諭諸道流民。而獨不及於爾等。則非自近及遠之義也。爾等其悉陳爾瘼。諸民等頓首。各陳所懷。纔擧端。輒敎曰。某貢之弊誠矜惻。宜祛也。某廛之瘼有窒礙。難議也。靡不一一俯燭。
癸亥以後。勳臣秉國。擧錯多拂淸議。孝廟深監其弊。招延士林。布列朝著。淸明之治。至今說寧陵盛際。而乖激分裂之患又作焉。大抵末流弊生。君子之所不能免也。
擧直錯枉。卽治國之第一急務。韓弘輿疾討賊。承宗斂手削地。豈非所謂擧錯得宜之效耶。
新除守令辭陛。命入侍。下詢七事。或不能條對。敎曰。言語捷給。未必善治。爾能悉心愛民。做時勝似說時則可矣。
敎筵臣曰。予新題寢室曰蕩蕩平平室。蕩平二字。卽我聖祖五十年盛德大業也。予之夙夜一念。惟在於追述先烈。勿論東西南北酸鹹緩峻。惟人是擇。惟才是取。使擧一世。同寅協恭。偕至大道。永享和平之福。特揭堂扁。蓋欲使今日廷臣。咸知予立表準之意。
秋曹以內司所屬接置雜術人事聞。敎曰。巫覡雜術之誑惑民心。貽害世道。况丁酉逆變顚末。詳載於明義錄。前後邦禁。申嚴何如。則凡係雜術。雖閭巷小民。猶當斥絶之不暇。而今此內司員役。肆然犯禁。聞其情節。尤極狡憯。此等處寧或放忽看過。仍命該曹嚴刑遠配。且罪該中官。〈檢校直閣臣李晩秀庚戌錄〉
宋高宗減婺州貢羅三萬八千餘匹而曰。此等好事。每日做得一件。一年也須有三百六十件。高宗爲君。殊無可觀。此等處足爲取法。
月六次對。古法也。民憂國計。上下討論。雖一些兒。亦有裨益於民國者。近來則不然。閒漫說話。無一傾聽處。大臣卿宰比古人。不知落幾層。世道亦隨之。豈非大可懼者。
凡天下事。與其有聲。曷若無聲。與其有爲。曷若無爲。與其有跡。曷若無跡。故曰無聲之樂。無爲之化。終歸於斂却神功。寂若無之地。
常參始於唐。文武九品以上朔望朝。文五品以上。兩省供奉監察御史員外太常博士。日朝爲常參。而於常參日。引見二人次對。訪以政事。我朝則日行常參。五日行次對。與唐制稍異。
水原幸行。道路迂遠。軍馬皆疲。命改路取便。該道臣以地圖進。敎曰。彼渡津十數里。蒼然而林者。路從其中出。或犯人家墳墓乎。對曰。雖非塋域。卽所謂靑龍也。敎曰。豈爲取近路而路侵人家墳山之靑龍乎。速改之。
古者天子常以季冬考德。以觀治亂得失。蓋積一歲而考其攸爲。若得也治也。則遵而行之。失也亂也。則瞿而改之。非不美且盛也。若稗政疵務。始於歲首。則歲季雖改之。一歲受其病。亦非細故。無寧朝之攸爲。暮而察焉。昨之攸爲。今而繹焉之爲完便。
臺臣黃樟疏論洪秉聖。而因秉聖上疏。抉摘之不足。又出註脚。註脚之不足。又設假辭。畢竟勘以重辟。予自見此擧。愀然者久矣。車蓋亭詩案。先儒尙云非矣。况此事之沒把捉。無歸宿者乎。若如此不已。人將不得措手足矣。予於此等處。嘗所深嫉而痛惡。廷臣不可不知。
管仲對桓公以敬天之道。桓公擧首仰天。管仲以爲非也。以百姓爲天。噫。是何言也。人君之所當敬。非天而何。敬天爲第一件。勤民爲第二件。惜乎管仲未之聞王道也。
戎服中矢房揷矢。所以備不虞也。今制徒事華美。無用於行陣。是豈納矢之本意。自予用射箭飭武臣。無敢因循。此亦寓安不忘危之意也。
聖人無常心。以百姓爲心。予平生服膺。故壁褙新塗。輒書此十箇字。庸替座右銘。
予於用人之際。果無偏係之意。惟人是取。故於殿帖。書庭衢八荒胡越一家八字。廷臣若認予此意。必改心易慮。毋敢傾軋。
諭掌樂提擧曰。近來專不肄樂。管籥鐘磬。不相和倫。周禮上丁。樂正習吹。我朝則有二六習樂之法。卿等其著意遵行。俾正樂有和倫之美。
號令也斧鉞也祿賞也。管仲以爲治國之三器。而此所謂霸佐之言。曷若以禮樂爲一器。仁義爲一器。刑政爲一器。
臺臣有言藩閫定年限。倣守令例者。敎曰。年老而精力未衰。智慮優長。則委任責成。大勝於年少者。漢崔瑗以孝廉皆限年三十。始得察擧。猶謂之失賢才。三十以前之人。亦有遺珠之慮。七十以後老成之人。若拘限不得用。則安在詢黃髮之意乎。
關市譏而不征。古法也。我國征而不譏。欲釐正謬規而未之遑焉耳。
不能定所去。以人言去。不能定所取。以人言取者。太公所謂人言斷也。書云惟克果斷。乃罔後艱。若當斷不斷。其弊也懦。然以人言斷爲戒。不爲公聽竝觀。則其弊也偏。
銓曹於司諫望。有新擬者。敎曰。司諫之職。豈人人可做者。周禮。司諫掌糾萬民之德。而勸之朋友。今則緘默爲事。便一偶官。大可寒心處。
予每以言路之閉。當筵輒提飭。而未見來諫之效。此固予自反處。然呂伯恭師氏箴。以爲諫之道有三難焉。遠則勢不接。疎則情不通。驟則理不究。此言政中言路之弊。若近而密者。不激不隨。漸次納約。則其食效之美。豈比遠且疎之人。驟而諫之言乎。
筵臣或以予衣屢澣之衣爲稱美者。予以爲笑。唐文宗衣至三澣。柳公權曰。人主當進賢退不肖。納諫諍明賞罰。澣濯之衣。乃小節耳。
楊廷秀以爲相不厭舊。將不厭新。擇相不以舊。不足以激天下之望。選將不以新。不足以激天下之才。予則曰。此言知一。未知二也。審知其才可將萬夫而後。卒然拔擢於編伍之中。而置之三軍之帥。以聳動天下者。漢帝之拜韓信也。捨宿將而任新帥。一敗塗地者。趙王之用馬服子也。此固不可以一例論也。
皆言科制淆雜。不閑功令者。間多僥濫。設面試以發其僞爲宜。予則以爲未也。蓋殿試與糊名之法。始於武氏。非晠世事。殿試糊名之不足。又加面試。是豈待士之道乎。主司待士。旣不以誠。則士亦待主司誠乎。上下相冒。愈往而愈不誠矣。唐玄宗面試選人。而張奭曳白之稱。至今人皆掩口。是亦不忍焉耳。
嘗幸景慕宮。敎兵曹曰。列樹表道。古法也。輦路左右。列植楊柳。自兵曹另飭該部。昔蔡襄於閩中夾路。種松以蔽歊炎。人皆賴之。豈但爲城守之用。
嘗謂臣等曰。明朝六科給事中。掌封駁之任。旨必下科。其有不便。給事中駁正到部。謂之科參。六部之官。無敢抗科參而自行。今之承宣。卽六科給事中也。其任顧不重歟。爾等勉之。
漕轉國之重事也。發運轉運之稱。肇自唐朝。別立使名。俾掌其事。而我朝則畀一邊將邑倅。號令不行於列郡。姦弊莫遏於漕卒。當初設法之意。有未至也。
水原留守之議。因武將之減一額。尙未決。或者以爲設留守職。以武將派遣爲可。予則曰非也。嘗見宋白續通典唐故事。居守之任。或用舊德。或用故相。未嘗以武將而當保釐之重。長慶中。以東都有事。用陳楚爲留守。尋亦改之。楚爲武將故也。且我朝官制。無武將居留之䂓。此則初不必議到。
湖西獄案。有苦主二字。承旨誤認爲雇主。而貼黃以進。敎曰。苦主卽無寃錄所謂原犯的人。承旨不知律文。有此貼黃。如是而作宰。何以解獄案。
監司考守令治績。一從廉問。而廉問多不以實。故褒貶亦失實。蓋廉問之法。始於秦始皇。本非美規。聽言考事。自可覰得八九分。
有言伊川鈷尾灘地方。山回谷邃。慮有逋逃不虞之患。不可不緝察。敎曰。彼峽聚之氓。亦吾化中物。若寬其征徭。俾有恒產。何變之敢圖耶。
遇慶而赦例也。若其坐重辟。夫婦父子。編配數千里外。至老不相逢者。甚可矜。間或有新婚而別。幾不識其面者。彼收司之類。亦何辜也。仍按籍倂投一處。俾相團聚。筵臣有以此輩不揀赦典言者。敎曰。不揀故不得赦。不得赦故有此擧耳。
戶曹參議朴準源。除拜翌日命遞。筵臣有言太遽者。敎曰。戚里可予金帛以厚生。不可使知仕宦趣味。知其趣味。則便非喜消息。此人精約有操守。保無他慮。而亦不必強令仕宦。〈檢校直閣臣尹行恁庚戌錄〉
大臣有以朝廷無事。時和歲豐。贊頌功德者。敎曰。天下本自無事。雨暘之若。亦適然耳。否者。豈承佐者得其職歟。於予何有哉。〈原任直提學臣李秉模辛亥錄〉
予於用人。本無適莫。見政望。或有偶然意到而點下者。人君雖曰造命。亦關其人之命數。所謂朕心開處。卿運通時。
飭太學序齒之法。敎曰。俄以天子之元子與凡民俊秀同入大學之說。使館官諭諸生。而此非以法而制之。以威而董之者也。諸生知此道理。自然覺悟。則可期於率敎。予於敎化上。不欲費聲氣。
壯營設置。非爲重直衛也。亦非爲備陰雨也。予自有深意。世無知者。而自丙申初。積有商度。不煩經費。今成一大軍營。蓋予臨御以後。有多少心上經綸。而良法美制。我家自有。固無所事於施爲。則此等處。可見予運用。〈檢校直閣臣李晩秀辛亥錄〉
近年停糴之令。惠不下究。長吏掩匿不告。及其畢捧。始告之而收其耗。歸之私橐。監司御史。皆不之禁。民生受困而止焉。桂萼所謂黃紙蠲租而白紙先收者。不幸近之。
程子曰。脩養之所以引年。國祚之所以祈天永命。常人之至於聖賢。皆工夫到這裏則有此應。予於十數年來。每留心於休養生息。同我太平。期我萬子孫無斁。而承弼之臣。若能一心對揚。以生生爲心。則自可收效。
韓信請王。漢高祖不許。而張良躡足。胡廷瑞請降。明高廟難之。而劉伯溫蹴床。稠廣之坐。難與密議。而事係安危。不得不然。此所謂君不密則失臣。
郡縣戶長。卽土官也。歲時必朝謁。此輩亦有人才。蕭何爲沛掾。陳平分肉。李善長祭酒。豈以土官而忽之哉。
皇明仁廟時。楊文貞請於科擧試券。分南北字。兼取南北。仁廟善之。予於節製或旬試。多命書京鄕及各道字。亦是意也。
各營門財貨。每欲閱實而未果。昔郭英爲將得州郡。輒封府庫收簿籍。一錢尺帛不敢私。乘亂崛起之武夫。尙如此。昇平將帥。無汗馬之勞。徒取榮祿。豈有用公貨如私財之理。
朝臣中。或有特命賜諡者。間以遺意之不欲請諡。而仍爲不受者多矣。昔蘇轍請賜張方平諡曰。戒其子孫。不許請諡。士大夫莫不歎息。仍以侍郞楊徽之不請諡。而宋綬爲徽之請諡曰文莊。尙書宋祁不請諡。而張方平爲祁請諡曰景文之例爲言。古人於當諡者。輒請諡。蓋見敦厚之風。
建州董山。通我國而臣事之。故以同中樞銜供之程信。乃以爲僞判中樞。密使至有按問之擧。邊境之不愼密。自古然矣。未知近日萊灣之臣。亦知此箇事否。〈原任直閣臣尹行恁辛亥錄〉
予之苦心。在於爲世臣爲世道。故雖有劇逆大憝自絶于天者。未嘗以事係予躬。寘一人於法也。世有具眼目者。當自知之。
予於雨暘。未能斯須放心。自二月至秋盡。無一日不勞憂慮。唯冬及早春未解凍時。始粗自弛心。予之喜寒節。非徒性不怕寒。心界稍閒故也。
賤臣歸自嶺南。陳四郡船弊。因盛論營納之害遍及三南。且曰。殿下初元。首罷宮納。實爲盛德。今獨不得祛營納之弊乎。敎曰。予何嘗一日不念及於營納。特無善策以捄之耳。卽命大臣條陳矯捄之方。
賤臣嘗兼漢學敎授。敎曰。象譯所係甚重。事大交隣。而象譯不嫺。則與人之病啞等耳。近來象胥輩解語者絶無。此非細故。爾須身先肄習。且勤勸課。俾有成就之效。則豈少補云乎。
邪學之盛行。未可專責爲邪學之徒。實由於正學不明。爲士者靡所準的。莫適依歸。而又無老成宿德負重望。爲一世所敬憚者。爲之矜式。故浮薄詖佞之徒。敢爲邪說。自恣自欺。無所忌畏。使如古昔盛時。羣賢蔚然。磊落相望。豈容有如此變怪。生於其間。
儒生黃鍾五。以後妻門卑。乞降爲妾。敎筵臣曰。門卑者生心於與士族結姻。誠爲踰濫。自鍾五言之。旣已納幣合巹。其子呼以母。其子之妻呼以尊姑。夫婦母子之大倫已定。到今變易。非所以重人倫也。朝家所以決此案。唯有辨別於門閥倫常之孰輕孰重而已。
辛亥大比。敎閣臣曰。丙申代理時。予未嘗發一令。申飭試事。而人自知畏。禮圍肅然。近歲則雖不免時有警責。而蕩然依舊。夫政令之行不行。科䂓之嚴不嚴。是不可以言語刑法爲也。先自近臣砥礪。則觀瞻者自當畏戢。卿等知此意。
舟橋之將設於鷺梁也。廟堂撰進事目。多未稱旨。謂近臣曰。天下事。要先得其肯綮。廟堂之議。似未得其肯綮。故分數上。太欠明的。韓信之善用兵。不過曰分數明而已。此事不難。當先度水廣幾何。次度船廣幾何。如大船廣幾何。容入幾隻。小船廣幾何。容入幾隻。此分數先定於胷中。則物力經費之多少。可不出戶而知矣。今曰三道船隻。爲先一倂聚會。又曰鋪板當用四萬立。京江橫截。京江船足矣。若調發圻湖民船。徒致繹騷。竟歸無用。則將成何等政令。以鋪板言之。京江廣狹。決無鋪得二千板地。若四萬板。則剩餘多於實用二十倍。其可曰有分數乎。乃親授舟橋指南一篇。有丁遇泰者有巧思。掌其事。細節目處。頗多出入。而大規模則竟莫能移易也。先是內閣請以舟橋指南。編入御製而不許也。橋成。敎曰初不欲自多故祕之。今予言旣多未施。編入亦何妨。
國家旣有工曹。而無事則終歲閒閒。一或有事則必別立都監。設局置官。而工曹反爲之客。豈非無義之甚乎。〈檢校直閣臣徐榮輔辛亥錄〉
大姦不可容。小過不可不容。若容大姦。則必亂國家。不容小過。則世無完人。〈檢校待敎臣沈象奎辛亥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