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齋全書/卷百六十八

卷百六十七 弘齋全書
卷百六十八
作者:李祘
1814年
卷百六十九

日得錄八

编辑

政事

编辑

燕行。象胥隷卒輩多犯禁。使臣請一切用一律以禁之。敎曰。法禁自有科條。有用一律者。有用流配笞杖者。申嚴舊典可也。何必一切用一律也。檢校提學臣吳載純壬子錄

敎曰。一年兩都目。世所稱大政。而大政多主於疏滯。然只主疏滯。則易失於擇人。只主擇人。則易失於疏滯。要須古人立無方爲官擇之意。竝行於其中。方好。

敎曰。農民以百畝之不易爲己憂。人君以萬民之不治爲己憂。自春徂冬。一雨一暘。皆關心。幸而賴天之靈。歲告大熟。似若無可憂。而又有嗣歲之憂。然憂非勤不濟。所以古昔先王之無敢自逸者此也。

敎曰。我國人䂓模。習於因循。安於故常。雖有不得不大更張處。輒爲這箇四字所撓奪。必先打破此病痛。方可做事。檢校直提學臣徐有防壬子錄

自古帝王之病。多在於好符瑞。此蓋時君世主不明於理。而諂諛之徒。從而附會。以增其君之過耳。古之人。以年穀之屢登。謂國之上瑞。最是格言。而皇明初。人有年百歲者。命其居曰人瑞坊。予嘗欽誦之。近見申義淸年滿百歲。精力強旺。琴瑟偕調。內外孫曾。幾八十人。貲又饒足。眞古今罕有之完福。予之別加禮遇者。乃所以愛其福而識其瑞也。豈不愈於漢唐以來神雀寶鼎甘露靈芝之瑞乎。

爲國之務。無出愛民。而一自黨論歧異之後。朝廷之上。惟以言議可否。看作事業。而民憂國計。且置一邊。是豈體國之道哉。士大夫立朝事君。有志於仁民愛物。不應如此。

古之聖王。庭衢八荒。而內華夏外夷狄之意。未嘗不行乎其間。

近來武臣堂下。朔試射未嘗廢却。故武臣射藝。大勝於前。而才落者絶無。古法之不可廢。有如是矣。原任直閣臣徐龍輔壬子錄

人才何間於京鄕。而近來銓注。皆出京華。至於遐方。則百不擧一。此豈立賢無方之道哉。十室之邑。亦有忠信。鄕曲遐外之士。亦豈無抱才虛老之歎乎。况嶺南。尤是人才之冀北也。近來加意收用。竝與湖南而甄拔。或陞擢之。或奬詡之。庶有咸造之美。而但在銓衡者。莫體此意。一番注擬之後。更無繼用之實。與京洛之人有異。此豈朝家一視之道哉。

衣章所以表貴賤。而上下無辨。布笠布袍。上自卿相。下至匹庶。純然一色。卿相則似儉而非儉。匹庶則不侈而自侈。非一朝一夕之故。是則責在卿相。

古人或有比其君於不敢比者。或謂之以內多慾而外施仁義者。及其嗣皇。以語逼先后。一一追勘。則實非揚先后翕受之美。而爲嗣皇繼述之方也。故予於近日諸臣章奏。一味靳兪。所以對揚昔日翕受之盛德至善。而爲一分繼述之地。若其受賊陰嗾。專事誣逼之類。予豈不知爲讎。此明義錄。所以竊取義於春秋者也。

楚獄濫而召災。窮逐北虜而角端至。自古人君之病。不過是乘快二字。予故於刑政。寧寬而無過。寧失之輕而不至於蔓延。不知者謂予示弱。還覺一笑。

守令七事。學校興條。在農桑戶口之下。卽衣食足而知禮節之義。五畝之宅。樹之以桑。不奪民時。制民恒產。乃所以爲三代學校之政。

古之偏論以義理。今之偏論以官職。若甲者爲銓官。而出稍腆稍薄兩邑。則必以稍腆者歸之甲邊。稍薄者歸之乙邊。乙者爲銓官。亦然。此豈士大夫所可爲者。無異駔儈手段。未堪正視。如是較量。如是分排。譽從此出。謗從此出。日日猷爲。只是要譽避謗一件事。民憂國計。從他民憂國計。泯泯棼棼。如醉如夢。將何以做得甚箇。

五月十二日。賤臣以承旨。與李晩秀,金孝建等入侍。以坐齋隔日。命盡入六房公事。使臣等執筆。各寫判下備局回啓秋曹重囚案數十度。各千有餘言。敎曰。古人有五官竝用者。雖緣精神周洽。想亦沈靜以濟之。夫然後可免忙後錯了。今之人有數件事句當。便已躁露氣上。何以做得。

疎抑戚里。親近廷臣。卽予一副治規。爰稽我家法。唯有孝廟朝爲然。

箭郊牧場。泉甘草豐。最宜養馬。卽我國之沙苑汧渭。然而僕臣視之。無異於等棄。甚可惜也。其所以豢畜孳養之方。嘗有商度於中者。亦嘗於筵席。微發其端。而有司之臣。終莫之對揚。苟使養之得其方。而馬畜有蕃息之美。則豈不爲富國之術乎。

貪風之盛。莫如今。而烹阿之不行。亦莫如今。予雖以簠簋不飾之義。姑從寬假。而得無太闊略乎。

六月十八日。以志慶祈永之義。疏放徒流之輕者。命秋堂付籤於原案以入。其中有罵詈士夫者。敎曰。此非重罪。而所係則分義也。其仍之。

重臣沈頤之。以關西伯。因事謫陽德。陽德峽僻民質。道臣行部罕到。其人未嘗見監司。聞其來。觀者如堵。笑曰。始以監司爲嵬然。今直如是乎。此事予聞於筵臣。方悟道臣有罪行遣。不可送置本道。

廟宮享祀。臨殿宴賀。贊呼禮畢。大臣陞殿問候。始退就班。古禮卽然。數十年前。猶見有行之者。近忽廢不講。誠莫曉其故。

我朝家法。對羣下。未嘗斥呼名姓。雖記注庶官之卑。必以官名呼之。而史官輩傳命之際。往往不官而名之。此昧例之甚者。新進年少所宜講明。

爲繡衣者。每患其結怨於人。而潛行者。輒以露蹤爲憂。近使數人因公私幹。兼行廉察。以其書啓付廟堂黜陟之。而不露其人姓名。於是乎無露蹤之患結怨之憂。而墨倅貪吏之知所畏則等耳。此可謂良法。

臺官入闕。不得離臺廳。而獨春坊兼官之帶臺銜者。許令儤直登筵。內閣亦宜倣用此例。

發令而民不從者。未得其可行而行之也。予御極以後。未嘗出不可行之令。以爲姑試之計。故令出而未嘗不行。近以歲歉。廷臣多請禁酒。而予則知其決不可行。故不能斷然行之。

國都東邊空曠。故東門其匾多一字。其城設爲雉。可見古人之微意。孝廟朝旣設下都監。又移訓局兵於東村。亦此意也。予置壯勇營於梨峴。仍使本營將領軍校。移居於通化以東梨峴以上以實之。此亦仰述經遠之聖謨云爾。

世祖朝空棄廢四郡者。蓋以其時野人之出沒於江內者多。民不堪其寇抄之患。故徙其民以避之。政所謂不以養人者害人也。自建州強盛之後。江內之胡。悉被驅去。朝夕無竊發之憂。而四郡之委棄。猶夫昔也。豈非無義之甚乎。古之賢臣。日闢國百里。我國之人。有其地而不能居。使數百里膏腴之地。鞠爲榛荒。此誠不可使聞於隣國也。

故相南九萬之請復四郡也。諫長柳尙運力言其不可。其所以難之者有三。曰剪伐樹木。反開賊路也。曰與虜壤接。必多犯越之患也。曰人居茂密。則貂蔘之利絶也。三說已經南相辨破。上二說。固不足辨。而下一說。南相亦有道不及者。蓋四郡貂蔘。豈可勝用。而每患其不足者。以其地之無人守之故。太半爲彼人潛採。眞所謂楚材晉用。苟能募民以守其地。胡人絶潛採之患。則四郡之貂蔘。盡歸於我。而其利有不可窮。彼慮未及此而反憂民居之妨於貂蔘。殊不滿一笑。

近來每有國役。輒用雇軍。蓋念民力之竭而爲不得已之政。亦非常久可行之法。高麗德宗。使柳韶築北境長城。如此時。安得不役民。

京江視古漸淺。漕舶一遇淺灘。必候潮乃上。若一番疏濬。則豈不爲百世之利。而世無金安老掘浦大力量。可恨。

是歲耽羅饑。守臣請賑穀。狀到卽允所請。移湖南粟一萬石以賙之。親製祭文二道。命賤臣及承旨李書九齋沐淨寫。下送湖南道臣。俾於發船日及到泊日。祭海神。居月餘。湖南道臣。以運舶還到泊形止狀聞。以爲賑穀裝發也。一帆風便下碇。來時亦如之。通計往還。只消二箇日云。

五日賓對。是不可闕者。而或大臣有病。則輒以不得來會頉稟。諸宰雖有可奏之事。亦無以登筵。故依國朝故事。使備堂各就其職掌內。有稟達事者。許令於賓對日次。來詣政院以稟。則輒許召接。於是乎雖無賓對之名。而有賓對之實。機務無滯。

古則賓對之外。大臣諸宰。每於本司開坐。署決簿書。近日皆在家治之。未嘗赴坐。籌司大廳。長時閒鎖。廟堂百司之標準。而如是怠慢可乎。不得不一費提飭。

三手粮設置。可見古人大力量。

我朝宦官宮妾。不敢間預朝政。而世執國命。惟戚里爲然。故雖往往有戚里之害。而無婦寺之禍。

開國承家。小人勿用此一句。予每猛省焉。

古則上下之際。禮節疎𥳑。有奏事則直入奏事。未嘗因人請見許入然後入見。如後世之禮也。汲黯奏事。上方不冠。遙見黯。使人可其奏。若如後世請見。則方其入見也。衣冠已整矣。檢校直閣臣徐榮輔壬子錄

賓對。大臣有言欽恤典則。德意甚美。臣待罪藩任時驗之。則所全活不知爲幾十萬人。敎曰。今人性多柔懦。怒是七情中一。而過者恒少。不及者恒多。典則非不曰良法美制。而大抵未聞有暴怒盛加於人者。亦可見人物漸衰之一端也。

敎閣臣徐榮輔曰。自古近習人主者。輒稱戚里宦官。然予性素不好此輩。惟朝夕左右者。有一二學士大夫。

嘗親臨訊囚。問目不及於黨同親知。歸語筵臣曰。凡鞫罪人。例問其同謀知情者。隨其緊歇淺深而闊狹之。然此賊窮天極地之罪。犯至重至敬之地。如有不幸而一出其口者。雖以造化之柄。欲施好生之德。其勢末由。諸臣多力請者。而予則終不以此一款設問者。意亦有在。

均役設置。乃是先大王爲生民苦心至德。而當時有司之臣。未能深識本意。而徒事更張。士大夫言法不便者甚多。予每眷眷於此事。思欲一番通變。久而未得其術。今則胷中自以得一副䂓畫。夫所貴乎法者。上無所損而下有所益。此皆移置充補之際。兩便而無所掣礙。故欲決意行之。仍口授指畫如干條曰。大略如此。予欲及精力未衰。有所施爲。一以仰述志事。一以俯詒謨法。廷臣誰能有對揚者乎。

時霖雨浹旬。召接羣臣。日問八方農政如何。仍敎曰。自春至秋。一雨一暘。無非予宵旰憂勤。不自遑暇之日。而惟九月西成以後。少得弛心也。

三南大饑。遣潛行繡衣。考察守令之治績。及復命。諸不法者勘律。皆命置之。只令飭諭該道道臣。益加按廉。另行黜陟。仍下敎于諸臣曰。予每以爲民一念。不得已時遣御史。而嘗聞出道廚傳之際。貽弊民邑。亦自不少。今使之潛往潛來者。亦出於爲民除瘼之意也。且守令雖有不治者。當寒迎送。宜所當念。若使犯科者。聞此知感。有日遷善遠罪之效。則此豈非刑期無刑之義乎。檢校直閣臣南公轍壬子錄

上命飭各營頒給衣薄鄕軍綿絮。敎曰。念彼鄕遂之兵。皆是食土之民也。終歲勤動。歲且云暮。官租旣輸。私逋又畢。此正煕煕然同我婦子入此室處之時也。而乃反遠離家鄕。無衣無褐。雪夜踐更之役。露處守閽之苦。如在予目中。各營將臣。體予此心。三軍有寒。若己寒之。則庶幾先事周察。不待予提飭。而有此頒給之擧也。

上命召接耽羅御史。敎曰。海外蚩蚩。亦吾民也。予之視之。顧何異於京師之密邇耶。予以爲民憧憧之心。製寫諭書。殆至徹曉。以予心爲心。宣布德意。毋使有一夫不獲。御史之責也。爾其勉之哉。檢校直提學臣徐有防癸丑錄

或以爲近來長吏貪風。比年前稍戢。予則以爲雖不能如年前之肆行無忌憚。若其鄙瑣剝割。爲小民切己之弊。則比年前反有甚焉。以是之故。每當守令差遣。此心憧憧。不能放過。而若於所不覩所不聞之地。一或不得其人。則唉彼塡壑之民。何異於若己推納乎。

考績大政也。係生民苦樂。而爲方伯者。每於初考。稍或有警動底意。及至再考三考。漸次解弛。唯以無弊彌縫爲主。如是而墨者何所懲。良者何所勸乎。

秋曹京兆。卽詞訟衙門。都民休戚係焉。故每當官缺。予之愼擇其人。不下於兩銓臣。直提學臣徐鼎修癸丑錄

臣等嘗侍筵。至夜五鼓。有以徹漏。仰請就寢者。敎曰。朝見完伯狀本。以濟州告饑。有羅里浦倉粟泛舟之役矣。島民之顚連而待哺者。極爲矜悶。不忍暫忘。而沿民之裝載而運穀者。抑又何辜。其滄海舟檝之勞。如在目中。自然不能交睫。

近日風氣。全無可觀。雖官師相䂓。久矣無聞。緘默成俗。便成痼疾。或有論人者。輒以懲討藉口。言不稱停。人其服乎。予以祈天永命爲四字符。爲予廷臣者。不可不知此意。

物不可以終棄。人不可以永錮。近日疏滯之政。蓋亦不得已也。除非劇逆應坐。則幷令還付原籍。予有斟量而然。不知者以爲上意欲用戚里中釁累人。故先爲此疏滯之政以倡之。左賢右戚之弊。予於初元處分。已有嚴防而峻攻者。今予卽古予。何故遽變前見。爲此苟且回刻之事耶。臨御十八年。誠信尙未孚於廷臣。此固予自反處。而亦不滿一笑。

海西別收米。卽爲毛粮。而與南中運餉相換者。蓋雲從島與海西相近也。毛文龍死而米則自如。爲戶曹元貢價米。我朝事。一有權設。輒爲前例。故或有事爲。恐貽後弊。不惟徑情直行。自費千亭萬當。而猶不敢遽然。有司之臣。不可不知此箇事義。

凡於諸臣所奏。可以關於施措者。注書鈔出筵本。頒之邸報。稱曰擧行條件。及夫記注之才。漸不如古。或有事實稍爽者。故相金在魯以此筵白。仍以注書草冊啓下。其後十數年。啓下之本。又多誤錯。始有𥳑通之䂓。然𥳑通時注書詳記所奏之事。以示奏事之人。則奏事之人。或改一二字。以付堂后矣。今則只以所奏中數字之爲綱領者。書以𥳑通。甚至於數字之中。亦多有問東答西之弊云。才難不其然乎。且奏事之人。登筵而建白者。筵退而書進者。判若兩件。敷衍爲說。全無誠實底意。此不可不禁。且大臣則事體尤別。而亦未免蹈循。良可慨然。

糶糴穀名。千百其歧。衙門句管。亦多名色。吏緣爲姦。職此之由。東西攛那。彼此換移。文簿氄雜而難以領會。分留混圇而難以摠察。故相鄭弘淳以常平賑恤兩穀。名雖二而用則一。合以名之曰常賑者。甚得之。目今先務。莫如一其穀名。

近來所謂懲討。令人可笑。夫夫也豈眞有慷慨直前之意而然也。若不作遮眼之擧。必不免嘖舌之來。故不得已隨衆波蕩。甚至於莫嚴者君命。而無難繳還。繳還雖曰美䂓。無論巨細。似屬懲討邊。便皆繳還。寧犯君上之怒。或恐人言之至。且其尤甚者。認以外面雖如是稍解。其中則固自如。何可不致討乎。此說一行。仍成妄度之習。至於莫可收拾。注書或不書傳旨。或不書命牌。堂陛之陵夷至此。其可曰國可以爲國乎。此等痼瘼。稍加裁抑。而此豈一朝一夕之故。

備局。卽樞密而兼中書之職也。近聞詞訟皆歸而聽理如常云。是豈備局體貌之尊嚴耶。此雖小事。有關紀綱。備局不尊。故堂陛不嚴。有司之臣。不可不猛著念處。

我國之置撥遞。始於宣廟朝。因韓西平所奏而設西南騎步。皆有深意。西則坦途。南則嶺險故也。近來撥路稽滯特甚。路傍邑倅。或付私卜。法意蕩然。此則監司之責。自廟堂時時察飭。足爲修擧之一端。

東國之有扇。自日本仲哀皇之來伐新羅時。見蝙蝠而製之也。高麗之松扇白摺扇之名於中國。蓋權輿於是。而後出者愈奇而愈精。何必取其華侈。以內於濫費乎。只爲其竹勁紙堅。引來風多者。斯可矣。

漕稅船致敗洋中。監司啓聞。拯米則臭載所地方官改色還納。劣米則裝載所地方官改色上納。而一斛水沈。剩爲六斗七升五合。及拯乾則還劣爲五斗八升八合。故九斗二升二合。沿民受食而改納。此卽臭載所地方也。五斗八升八合。本官備納。此卽裝載所地方也。向因一重臣按畿藩時筵奏。漕稅船致敗。幷不狀聞。使本邑改色以納。本邑所當自備。而不此之爲。拯米劣米。依舊分俵於民間。是豈制法之本意乎。事近罔民。弊在病國。故命重臣更出擧條而行會。然六七年間。貽苦於諸道之民。至今追思。食不下咽。

今年三南賑政。穀物之優厚。挽近所無。而內下賑資。亦能爲別巡救飢之資。予不勝欣喜。未知方伯守宰能體予此心而悉誠賙救耶。雖無愛民之心。若有畏罪之意。則差可強矣。筵臣有以內下賑資始於何時有言者。敎曰。肅廟己未年。以銀紬分給戶惠廳設賑。本朝之內下賑資。自是年始也。

舟橋司船。予方欲製置。而光廟朝。故相申叔舟爲典艦司提擧。博觀唐倭琉球船制。折衷爲大中小。以便於用。而於大船。施上裝則可以戰攻。去之則可以漕運。一而兩用。謂之兵漕船。及夫萬曆壬辰之後。兵漕船分而爲二。李忠武之龜船。專用於戰攻。及至先朝。全羅左水使田雲祥又創海鶻船。若於戰攻之資則可謂勤矣。國計所關漕船則一任沙格。初不管察。以致臭載之弊。踵相接焉。謀國之人。所當運用處。此爲先務。

五道之有三手米。蓋軍興以後迫不得已之政也。仁廟朝量三南田。每結各減一斗。而關東海西則自如予欲依三南例減一斗。而姑未有給代者。且思之。每結二斗二升。諺所謂十人一匙飯。雖除減。亦不爲實惠。故未之果焉。

每想採鰒之苦。豈有啖鰒之思。况沿邑之供一鰒費。爲數十金云。數若過千百。則其費當爲中人幾家產乎。向飭嶺伯期於蘇捄。而嶺伯狀本。太不免含糊鶻突。伊時責敎之過中。予豈不知。爲吾沿民切骨之苦瘼。自不得不爾。

筵臣有言湖南別檢穀。不知建置在於何年。而名稱緣於何義者。敎曰。先朝丙寅。以湖南監營。別備錢貿穀。而本營曾爲檢察使營。故名之曰別檢穀。

太宗朝創號牌法。以民不願尋罷之。世祖朝命李石亨申其法。宣廟朝設號牌都監。命大臣以下皆佩。亦未得行。仁廟朝復行之。未過一歲而又罷之。肅廟朝行紙牌。仍代以號牌。自古難行者莫如號牌。而今則以不佩爲恥。習俗之變有如此。若明知其無弊而斷然行之。無少撓奪。則今民卽昔日之民。夫豈有不率之歎乎。

大內嘗製墨。墨光甚潤。每當都政。落點硯墨。以龍腦墨磨用。一番製墨。輒費油千餘斗。予於幼時亦見之。及予御極。尙未一番製墨者。爲念經費也。

執政奏事。坐論殿上。卽古制。惟宋朝不然。藝祖因眼昏。命執政持文字近前。至榻前。使中使密撤其坐。執政之立奏事自此始。而我朝則大朝會。大臣奏事時或立奏。蓋御座稍高故也。近來大臣或俯伏奏事。非故例也。

嘗召備局諸宰。期以朝食。及臨筵。一武將未及登筵。促敎入侍。久之始入。敎曰。予不欲自奉侈甚。故不御早飯。只御朝食矣。諸臣則旣早飯矣。又朝食矣。故朝食差晩。而赴公亦晏耳。

宋太祖嘗讀二典。歎曰。四凶罪止流竄。何近代法網之密耶。太祖存心如此。故有宋三百年。忠厚寬大。未嘗輕殺士大夫。

漢法地道尊右。故右丞相在左丞相之上。貶秩謂之左遷。後世尙左。而貶秩猶稱左遷者。襲謬而不知改也。惟杜詩中右地恧多幸。卽記其時之制也。此所以爲詩史也。

我朝文蔭武序陞之法。殆無意義。宋祖以舊制文武官。各以曹務閒劇爲月限。考滿卽遷。非循名責實之道。乃罷之後。設磨勘法。文臣五年。武臣七年。無犯贓與私罪。始得遷秩。若犯贓則文臣加二年。武臣加三年。然後兩府始取旨。范文正又改之。其法寖密。而我朝則無論閒劇。滿朔數。輒許陞階。及至作宰。人非盡善。有汙吏焉。有墨倅焉。畢竟民受其害。蓋初仕旣不愼擇。而年除歲遷。循級而進。雖露醜拙。而京職則便同勿問。故內而各司。無不受弊。外而列邑。無不受病。到今雖難猝變官制。而初仕愼擇四字。爲第一個要道。且於近來。以落仕最久人。取次收用。而此無異崔亮之停年格矣。沉滯者詎皆能賢乎。薛琡所謂選曹唯取年勞。不𥳑賢否。執簿呼名。一吏足矣者。政道後來銓衡之失。

近來隷徒服飾侈美。或頭戴貂鼠。身纏紬帛云。是攸司之責耳。周禮司隷掌五隷之屬。一曰罪隷。二曰蠻隷。三曰閩隷。四曰夷隷。五曰貉隷。罪隷者。因罪而隷之也。四夷隷者。因俘而隷之也。卽皆賤之役也。爲賤之役而服貴之服。則比庶人墻屋。被之文繡。又不知落下幾層矣。攸司之臣。若能稍存紀綱。寧有是理。

關東人在籍者。只有一人。人才豈限地分而然乎。特取人不廣耳。故有通一路試士賜第之擧。而若不拔例收用。烏在其設科取人之意乎。

華城城役。行將經始矣。先觀其基址。畚沙杵水。深可五六尺後。鋪以廣石。仍爲築城。卽萬全不拔之圖。而城身如圭。勿令腹飽。然後賊無可傅之路。一里二雉。勿令間闊。然後我有可守之勢。然城身之如圭形。非甓築難爲功。只令上下如削爲可。雉制之必以間一里而設者。相距三百餘步。矢力可以交及而然。若放銃則其力過於矢。此則相基闊狹爲可。懸眼之制。亦非甓不可。而任事者。不可不知此箇事理。

予於近日政令事爲。不欲遮前掩後。當斷處斷。當恕處恕。勿令有苟且方便之歎。而淸夜無寐。點檢溫繹。多有不如意處。輒誦朱子大開眼看覰。大開口說話。分明去取。直截剖判之語。亦自爽豁。

人材兼南北。議論忘彼此。儻築太平基。請自厚俗始。此陸放翁詩也。予常諷誦此詩而有味於其義。大抵用人之法。貴在恢蕩。豈限以南北。豈拘於彼此。自就迫隘之地耶。今番大政。以金思穆爲吏判。以丁範祖,李冕膺爲亞三銓。俾各擧爾所知。吏判出一人。則亞三銓亦出一人。吏判出二人。則亞三銓亦出二人。雖十人百人。勿令有偏係一邊之歎。未知大政後物情之如何。而予則自以爲如此是太平之基耳。

科券之糊名也封彌也謄錄也。雖是古法。苟使其人地俱堪需世。則場屋所製。雖不得意。擢第進用也自不妨。安用糊名爲哉。然古法不可變更。故不得擬議。而所謂科擧。無異於鬮。得者未必皆賢。失者未必皆不賢。宋史所謂止較一日之藝。雖杜絶請託。置甲第者。或非人望云云。卽此敝也。眞宗時聞李諮有至孝行。擢第三人。此時糊名之法中廢而不用而然。范仲淹欲罷封彌謄錄者是已。朱子所謂上以盜賊待士。士亦以盜賊自處。鼓譟迫脅。非盜賊而何者。切中其病也。

海西御史還奏延安府民。因歲荒流散者。多至千餘戶。敎曰。本道若有道臣。豈可任其流散而不知顧恤乎。道臣出自近密。尤當體認予夙宵憧憧之心。而流民之說。至登繡啓。則其不盡心可知。豈可以其將老之任徑遞可矜。爲容恕之端乎。其仍其罷。問諸大臣。大臣不能指一以對。還用慨咄。特命削道臣職。原任直閣臣尹行恁癸丑錄

元朝。展拜廟宮。將還內。臨門召三南計吏於前。詢問民事賑政。謂近臣曰。是門先王所臨之門也。斯民先王所懷之民也。是歲是日。追慕冞切。予敢不以先王之心爲心乎。

予於水原府。務欲重其體貌。陞府爲行宮。置留守判官。孔子曰。不重則不威。天下事何往不然。

園幸時舟橋旣成。例禁行人渡涉。一日命八江津渡。嚴禁人畜往來。洞開舟橋。許令往來無有礙。是夜東風起。冰腹之堅者。爲春水所融。已不可行。而行人無乘冰之危矣。筵臣仰請其故。敎曰。幸行隔日。諸司僕隷持供具諸物先詣者。其勢必生死向前。不暇履薄之戒。故爲先事之慮爾。

日次儒生殿講日。執冊承旨望單。爲風所揚。直至雲霄。翌日。擢拜承旨李書九大司憲。蓋用皇朝王越故事也。敎筵臣曰。近日臺閣太無風力。故爲此以風之耳。非特事蹟之甚奇故也。

功令生選擧。蓋取唐鄕貢進士之制。參以我朝西北道科之規。

關東道科。國朝以來。凡再次焉。仁廟朝以後。至于今年始行之。而今榜居首之申在和。其祖恦。卽仁廟道科時居首者云。若不偶然。

今番大疏通之後。或曰隄防蕩然爲可憂。或曰太過分數。或曰有恩竭之慮。此皆未深然。以今世道。欲用流俗規模以矯捄之。必下手不得。此所以一番大段恢拓。

近來外邑流戶之多。莫過於杆城。而淮金次之。永興山四社又次之。凡係蠲徭減賦。勞徠撫摩。使之聞風而來。在於守宰之誠勤。故特命杆城守陞叙。以爲激勸之地。

高麗趙云仡以爲我國沿海諸島。土地肥沃。空棄可惜。今以其疏中所擧觀之。如巨濟。絶影。喬桐等島。已皆闢土置官。而獨大靑。小靑身。彌等島。一任委廢。甚可惜。

天下事。得人而任之。思過半矣。才不借於異代。華城築城。旣付之趙心泰。則予何必親授方略也。予於城制。偶有平日揣摩前代築城之孰得孰失。皆素講而識其大意。故就古制之不得不取法者。近制之不得不通變者。擧其大略而諭之。

築城之制。如譙樓,砲樓,瓮城,雉城,懸眼,漏槽,五星池,羊馬墻之類。孰非古人精思良法。而其中不可闕者。雉城是已。城而無雉。不守之城也。宋藝祖筆塗城圖。使之屈曲者。不雉而有雉之用也。法其意不法其詞。豈徒讀詩者爲然。

城郭宮室。皆以基址爲重。基址不固。朱樓粉堞。雖美何貴。古人至有以石灰秫粥錮之。良有以也。

中國築城多用甎。我國專用石。東俗不嫺燒甓。苟欲燒甓。其費比伐石更倍。故不敢爲用甎築城之計。故相李恒福亦嘗深慨於此。而但中國西南邊州縣。亦多石城。蓋野邑多土而少石。故利於甎而不利於石。巖邑多石而少土。則無事乎甎也。事貴隨地而異宜。未可以一例言也。

我國多山城。山城利於入守。而不利於遮截賊路。今華城直據三南大路要衝。苟使此城有金湯之固。實國中之第一關防。

楮竹桑漆。乃利用厚生之資。而東國素饒此產。特無有志之士存心於民國。斧斤日尋。而栽培者未聞。漸不如初。夫理生之家以爲十年之計。莫如種樹。况於國家萬年之計乎。

八道田摠日縮。其視元帳付。可謂十減七八。而亦莫如近年之無漸。未嘗有極備之爲患。而川決沙覆。在在皆然。非今之雨多於古之雨也。究其本則樹濯也。夫樹濯也。故山童而沙塌。沙塌也故溪淺。溪身旣高。則少有雨澇。輒已橫流潰決而不可禦也。山澤之禁。不可不嚴。

宣傳官有違越受敎者。上震怒。御暎花堂。將棍治。敎近臣曰。彼輩或有家有兒病以杖拘忌之類乎。對以無然後乃杖之。

乙未以前。科試行私。恣肆無忌。將至於國不爲國。御極之後。首嚴科規。於是乎寒逖者多占科。而朝廷位著無以充。故遂爲館學齋任日次講賜第之法。雖出於一時權宜。而此亦有不然者。列聖朝尙有以一絶句賜第之時。今諸生之能通一經。比諸一絶句。則大有功力。予非敢曰知人。而觀人之術。不外於聽言觀貌。日後名公鉅卿。必多從此路出。檢校直閣臣徐榮輔癸丑錄

宰相者經邦謀猷。無出於民憂國計四箇字。近來人百病。皆從姑息因循中出來。又自甲乙之論起。一切爲言議可否所撓奪。事業便作一笆籬邊物。是豈謀國之道哉。士大夫立朝。先自仁民愛物上。須猛著眼工夫。

銓注之必備三望。自昔已然。蓋毌論首副末。自上視其可否而隨處落點之意也。嘗聞肅廟朝有落點筆。以靑黃紅標首副末。而抽筒下批。顧今俗習。以首點散點。窺覘君上待銓官之如何。銓官亦用此爲自好自沮。可博一粲。

時使臣入燕京。有司言本國錢貨不足。貿唐錢通用爲便。乃具咨禮部申請。禮部據皇旨不許。先是上於筵中敎曰。今番唐錢之貿來。雖勉從羣議。而予料其必不得來矣。及還。下敎曰。中國之法。許銅鐵與外國者有罪。此雖一事。足以觀彼人謹守常憲之規模。况皇帝以大耋之年。總攬權綱如此。大國之守法。豈非我朝之幸乎。人或以不得準請爲恥。而予則殆喜不能寐也。

壯勇營設置。非爲美觀瞻也。亦非爲重儀衛也。予自御極之初。深究弊源。積費思慮。胷中之商量區劃已定。積十餘年之久而乃成。蓋內司歲入。僅足量入爲出。而自御供常用。剋自減損。銖累寸積。辛勤拮据者。專出於宮府一體。爲元元息肩之苦心至意。今則官方之次第。隊伍之部屬。器械之堅利。錢穀之充富。技藝之練習。號令之修明。儼然爲三軍五衛之首。予之爲此。豈亶然哉。仰述志業而俯貽模範者。亦寓於其間爾。

敎銓官曰。物不可終遺。人不可盡棄。疏通之政。予苦心也。或以隄防之漸晦。義理之不明爲憂。而庭衢八荒。胡越一家。卽予一副當規畫。就其中察其負犯之輕重。干連之緊歇。可疏者疏之。可通者通之。銓家若能以對揚爲主而實心做去。則非但渠輩之幸也。亦可爲迓休祈永之一端。卿等須各悉心講究。以答予之至意爲可。但世或有挾私要譽。竊化權而作威福者。予所深惡而痛嫉者在此。

主蕩平者。必曰互對一著。然害蕩平者。又是互對二字。

在上者施措。專是順物情。

歲九月雷。上下敎求言。或曰十月雷爲災。九月雷非災。上曰。天道玄遠。人事卑近。雖不知某事某政之爲何應何兆。而人君修省。恒若遇災。人臣進言。未必待異。慮治憂明。無非可言。雷與不雷。何必強論。

嘗秉燭治審理文案。敎賤臣曰。予乃求生於可生也。不求生於必死也。漢高約法。殺人者死。唐宗所戒謹在大獄。可死而生。則是死者有寃也。可生而死。則是罔間於殺者也。三尺至嚴。予豈以煦煦之仁。強傅好生之名哉。誠以近年以來。監司守令。多不讀律。吏又弄法舞文。挽裳對飯。法制昭然。而奸所被捉。甚皆闊狹。至有傷倫敗敎之事。不一而足。夫辟以止辟。卽先王制法本意。而若或於扶化敦倫之際。一有所傷。則假使酷吏苛文。段段得情。節節當辟。烏在其弼敎之義也。不知予者或疑其求生於必死。而予豈爲可死者傅生耶。

按古之畿甸數百畝之田。必稱數十溝之水。必以數大川之水。必就注而爲湖。溝因水漱。防因水淫。淵因水磬折而向於矩。爲湖爲渚也。湖渚多而天下之水不助河而爲暴。然後數千里中原之地。可樹藝而農。治水之法。本自如此。治水然後可以分墅。分墅然後可以築城。築城。以治水道爲本。

治漕之淤有二法。遇淤泥之淺。利用爬杓。不利於刮板。遇沙淤之淺。利用刮板。不利於爬杓。

凡築城。雉爲重。雉出城身外。大者三丈。次者二丈。次者一丈五尺。直出三丈者。橫長五丈。直出二丈者。橫長三丈。直出一丈者。橫長一丈五尺。比城原身高三丈者。加高三尺。二丈者。加高二尺。每五十垜一雉城。闊加之。不拘幾雉。左右遇角遇門。或多少幾數丈。從便均排。每面除樓角。所占不等。約一里者。樓角之中各二雉。二里者。樓角之中各四雉。以此加之。不足丈尺者。五十垜以外。亦可以五十垜計。五十垜以內。亦可以五十垜計。通變在人。此大槩耳。

懸眼之制甚妙。每垜當中。自城面平爲孔高九寸。約甎三層。甎厚用二層。平面以下兩方甎。對中爲彎。漸漸平縮。每甎一模。編成層數。字號燒於甎上。臨用只照號。垜俱如尋常甃砌力同。庶甎皮不削則可久。甎彎不鑿則工省。約用幾丈尺深計。爲若干層。按圖形。只六層。每甎三寸。只得一尺七寸。亦其大略耳。或二十三十等層。以盡爲度。倭每叢銃與矢。虜每叢矢。看准數垜。伺我守城者一伸頭頸外視。卽叢射之。無有不中。使我身不敢當垜。目不見外賊。卽以句扞攻城等器。直奔城下。我兵旣不能伸頭出手下擊。任其掘坎布梯。直登莫禦。必有此懸眼。賊遠則瞭之垜口。銃矢射之。賊近。我兵不出頭。以身藏垜下。於懸眼內。下視攻城者。雖有銃矢無所施。若到城下。一見無遺。卽將矢石銃子火筒擲之。無不可者。賊安能樹梯駐足哉。若對垜而登。則垜上可禦矣。每懸眼上。加木蓋一箇。以防銃矢。尤妙。

予之一副當治法。在於疎戚里抑宦官六字符。惡其親昵近習。與士大夫交通。私逕易熟。覆轍可戒。今之掖庭署。雖許與外廷通謁。其爲親習。則與宦戚無異。而近日承宣輩。或與之私相談話。或拘於顔面。聽其干囑云。此事雖小。其漸甚大。彼方據士大夫之權與名。而與無識常賤人納交結歡。則其勢易成而其禍難言。卿等獨不見向日事乎。遂飭本院。與司謁公事外接談者。以重罪論著爲式。

國內好水草。最稱東郊。郊置牧場。歲放貢馬若干匹。堪輿家言有龍馬峰及龍潭。其地宜畜馬。予欲於此地。大加廣拓。貿燕馬之良者。耽羅所產好馬數千匹。交雌取種。計十年。可收累萬匹。諸路分養之弊。不但蘇除。脫有不幸。則立召萬馬。如取內廏。謀國長策。此亦居一。而有司之臣。每以防城與拒石費用大司農工錢爲不便。此諺所謂惜一瓦而腐大屋也。且聞太僕下屬輩。以本場柴草。符同諸宮家及卿相家。受價賣用。故慮日後設場。坐失其利。百般沮戲。使不得成。甚可痛也。若使經國謨猷者。早自爲計。則史豈有高麗果下之譏哉。

賓對。重臣有言令朝士及庶人尙靑衣者。敎曰。東俗好著白衣。古傳箕子遺制。蓋箕子殷人也。故尙白云爾。而其說傅會無據。予嘗病之。然法非有善不善也。而上督之則下易擾。近日以來。閭閻申大釀之禁。閨門有祛髢之令。行之未久。今若以靑衣一事。又設禁條。人必有不便者。又安知貧者難於遵令。而富人之家反啓侈風乎。况予卽阼以後。無深恩厚澤之及於小民者。而徒法而臨之。不欲爲也。夫民猶水。止之則靜。擾之則亂。然上有好者。下必甚焉。亦其勢也。須自卿等行之。而民之從與不從。任其自然可乎。予之本意。專在不擾民三字。卿等須各知悉而對揚焉。檢校直閣臣南公轍癸丑錄

君非民。孰與爲國。故曰君人者以百姓爲天。民非食。罔以資生。故曰民以食爲天。苟能畏己之天而重民之天。則荷百祿祈永命。實基於此。

齊景公之不禳熒惑。庾太尉之不賣的盧。正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君子秉心。正當如此。將此心推此事。以行其政。何憂乎民不服而治不成也。

法久則弊生。弊生則矯之。矯之而不得其要。則其弊反甚未矯之前。

嘗下詢筵臣。以三代以降。明君賢臣之能爲小康之治者。皆用老道何也。臣榮輔對曰。老道雖主淸淨。切近於功利。故刑名之學。皆起於此矣。賤臣對曰。儒道至大。老亦儒道之一端也。大抵儒道允執厥中。中也者難執而易失。失則爲偏。計功謀利之心。萬古人情之所不免。而允執其中。非聖人則不能也。故後世明君賢臣之近於老道者。實由於此。正是三代以後之人。不能如三代以上之人之故也。敎曰。若今時者。當稱何道耶。以予觀於今人。老道亦未易也。

程子謂一命之士。存心愛物。必有所濟。一命之士猶然。况人君與宰相乎。苟能存心愛物。則功澤之被及。將擧一世而濟之矣。

生財莫如去奢。養兵先須惜費。

今人輒稱無事可做。苟欲留神著力。數千里域內。何事非可做底事。

近來官師失職。日甚一日。而就中言官尤甚。所貴乎言官者。卽指陳時政得失。糾正百僚違慢。其惟不進言。進言則必使在上者敬憚。在下者警動。而今也則不然。爲言官。緘默是事。其或不得已開口。則不過謄傳故紙之懲討一事而已。又其所謂論事。只是外邑之小弊。庶司之細瘼。初不聞忠言讜論之可資於衮職者。良可寒心。

予於公事。無論大小緊漫。不曾留滯曠日。蓋性能耐煩而不能耐閒也。

予於判獄之後。輒數日不甘於寢。卽此心耿耿。不自禁也。

大事尤宜勇斷。切不可咨且。

蕭何之畫一。曹參謹而遵之。雖若不知通變之道者。然上下但能牢守勿失。自不待通變。而足行於萬世。假令今人一遵關和。各擧其職。則今日之百弊。當不待釐改而自祛矣。

今日之急務。莫先於祛浮文。

貪官墨吏之不知戢。非由於法不密。正由於法不行耳。

姑息之爲害。萬世同然。

近來財賦衙門。擧皆枵然。此不但經費之日滋爲然。理事者不謹不察。爲吏胥輩乾沒過半。良亦寒心。予於設壯營之後。凡百務從綜約。歲用之羨則爲別儲。謹其出入。嚴其典守。設施之方。措備之法。漸就頭緖。若至十年。則米可峙十萬。錢可積三十萬。是皆不煩於經費。而辦之於徒手者也。將來設有用財之事。固可以立取。如其無用財之事。則歲歲充牣。尤足爲民國之大助也。予自刱營之初。已有此意。而經紀蒼茫。未嘗以語諸人。今則制置已定。成效可期。故玆與卿等說耳。直閣臣金祖淳癸丑錄

銓官之先務。在於爲官擇人。擧爾所知。而苟是可堪之人。則不害爲私中之公。而所謂恢公者。不過抽黃對白。不問人器之相當與否。不然則爲人擇官。只是營私而已。民何以支堪乎。

壯勇營設置之後。不知者或以爲創置一軍門。徒爲耗費之歸云。而壯營歲入。如非減彼設此。自是應出者。則別爲料理。辦得於經費之外。一錢粒米。初無經費中取用者。而於其中除冗省繁。務爲撙節。一歲中。別儲米萬包。綿布百同。錢三萬兩。期至十年。可積百萬之數。諸司蓄儲。未有此比。於經費亦豈少補哉。

敎大臣曰。治國之要。莫先於得人。而大臣之職。以人事君。若於平素。留心採察。鑑別才器。各適其用。則以一世之人才。足了一世之事。而每不能預備素具。臨急苟充。不免遺珠濫竽之患。如是而安能望治乎。此正大臣另加留意者也。提學臣鄭民始甲寅錄

陵幸回鑾後。京外上言。一皆親覽。不踰其日。曰非予克勤。先王之思。不敢不勖耳。原任直提學臣李秉模甲寅錄

嘗御便殿。閱法府奏讞。見罪重而情不當抵辟者。顧筵臣歎曰。是誠何辜也。天下本無必可死之人。直由在上者有以導之也。明道所謂吾黨激成之者。眞千古格言也。

筵臣以小民之上言擊鼓。近甚猥雜爲言。敎曰。唉彼無告。懷抱幽寃。不能自達于縣官。奔走來愬。若赤子之控于父母。彼固無罪。使之然者罪也。檢校直提學臣金載瓚甲寅錄

喬桐饑。命悉蠲身貢身米布及新舊還餉。獨新還折半。不在停減之中。十月。遣近侍之臣。竝許停退。筵臣有言前此停減。俱係曠絶之異恩。况今年畿湖兩南。到底均豐。彼彈丸小島。雖或失稔。有無相資。不足貽重宸之憂。而十月停還。古無是例。不宜施恩太濫。敎曰不然。値玆諸路均豐之年。唉彼一島之民。獨不免顑頷之憂。興言及此。若恫在己。十月停還。雖無其例。何愛數千包穀。不以慰一島之民也。其往宣布。

華城築城規度。悉出睿裁。而器用之或自內出者。尤皆便利。有曰引重機。石之最大而數千百人之所不能動者。只用三四人挽其錘衡。則石隨衡上。升降運動。惟機所使。有曰自行車。數百牛之所未能引者。機括相激。不假人力。自然運行。如木牛流馬。凡若此類。備極精妙。筵臣有言聖人九功。利用居一。今此器用。皆出於前人未發之妙。請爲圖爲說。載之御製。敎曰。此雖前人未發之事。其理俱見於經傳之中。知聖人一貫之道。則雖於工技之末。亦可類推。適見役鉅而器用不利。偶令試之。然此特末藝。不足誇大。其置之。

命畿湖沿海諸邑漕稅船護送。另加嚴飭。敎曰。今此護送之飭。豈直爲大農之經費而已。一有渰敗。沿邑之受困於拯米。本地方之疊徵於劣米。已是殘民切骨之瘼。况幾百船格之乘危涉險於萬里風濤之中者。每一思惟。丙枕憧憧。按道守土之臣。果能深體此意。則庶乎民生之有賴矣。

甲寅。推恩京外老人。朝官之年七十。士庶之年八十。夫妻偕老之年七十者。并許加資。諸道抄啓。動以千萬計。每於道啓之來。輒命當日下批。雖於萬幾怱遝之時。未嘗少留。筵臣有言稍俟來日。亦未晩也。敎曰。今玆推恩之擧。亶出廣慶之意。爲老人之子若孫者。懸望之心。日急一日。豈可曠日踰時。以孤孝子之情也。須卽頒下。毋致稽滯。直提學臣徐龍輔甲寅錄

嶺南慰諭使辭陛。以趁元朝復命奏。敎曰。予之一念憧憧。在於二十三邑望哺之民。爾能體予心。使斯民不飢不寒。則政所以對揚明年稱慶之意。勿以遄歸爲念。必待流徙奠接。顑頷蘇安然後反面可也。檢校直閣臣李晩秀甲寅錄

今人言矯弊。輒思神奇之法。此皆未深思也。祖宗朝以來良法美制。燦然具備。只患後人不能修擧耳。試以漕運一事言之。近年以來。臭載相續。論其弊者。莫不競出新意。畢竟都沒適用。今年申明護送之䂓。畿伯最能奉行。畿沿以後。無不穩涉。故予則曰出百新式。不如明一舊典。

濟州移粟時禱於海神。自壬子爲始。今年又行之。而輒得順風。其還如往。神之格思。豈敢度思。而要在誠意之如何。嶽瀆之祀。尤宜致愼。

耽羅泛舟之役。親製祭海文。賤臣承命爲獻官。駕海至所安島。以十月十二日行祀。時風高潮盛。舟人皆言每年此時。海颶常如此。將不知何日發船。十五日。忽得順風。雞鳴放船。天明抵禾北浦。濟人以爲前所未有。其後以康津等四邑。有移粟勞。別下綸音。大加蠲恤。卽十五日。濟粟發送之日也。人皆異之。

湖南貼扇出。而本道幾無竹田。予嘗痛之。今年御史徐有聞歸陳其弊。自今永命除罷。儘是差強。繡衣不可不擇人。

故相趙顯命所進均役或問。以爲禁御兩營軍。皆設置於京畿。雖減其元額之半。道里旣近。上番之頻。比之遠地軍兵。反有愈焉。以其減額所收之布。移充減匹之數。則可當一隅。此言雖未見用。暗合於近日壯營鄕軍制置之法。不覺撫卷曠感。

今年湖南六邑蠲恤。人皆曰太過。殊不知故事。歷溯列朝荒政。田稅大同之全減。非一非再。蓋今人眼目小意思短。刱見而爲此說也。檢校直閣臣徐榮輔甲寅錄

三南大饑。下綸音蠲恤備至。日召有司之臣。詳覆狀奏曰。予之爲民事。宵衣旰食。不遑暇豫者。無他。書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寧。又曰予臨兆民。凜乎若朽索之馭六馬。朝廷之所恃者民心。而民心一失。則無可收拾。今予之憂勞日夕。發帑振廩而不少惜者。不但爲顑頷者景象如在目中。欲以此表予心而固民情。以貽億萬年無疆之基也。平居無事時。豈可人賞而戶給哉。欲其乘窮困之日。易爲德爾。檢校直閣臣南公轍甲寅錄

華城之役。用大石而築之。一車駕六十牛。猶難運致。予於是推之以理。刱爲一車。駕不過九牛。而重可載萬斤。不啻事半而功倍。然而器械末也。人君於此等事。不必留意。且升平之世。無用是制。故不爲頒示中外。倣用是制也。待敎臣李存秀甲寅錄

進饌于奉壽堂。酒七行。敎曰。今年此日。卽千載初有之慶辰盛禮。內外諸賓。秩然在筵。飽我慈德。不醉無歸也。已而外賓班中。有徑起失序者。敎曰。筵體莫嚴。內宴尤別。今日雖用家人之禮。諸臣何敢慢忽乃爾。况戚臣之宜益小心乎。此班首之責也。筵臣莫不肅恐。直提學臣李晩秀乙卯錄

耽羅荐歉。上召見本州文官邊景鵬。下詢民間疾苦。敎曰。昨年捐瘠之慘。雖緣有司之不能殫心賙救。而苟究厥由。莫非朝廷之責也。古人所謂若己推之者。猶屬歇後語。明春又或有一民餓殍。則予豈遑一日再食。而食且忍下咽乎。仍令廟堂船粟賑濟之策。預先措置。檢校直閣臣金勉柱乙卯錄

敎曰。近來朝廷樣子。較前果何如也。予方以鎭安平蕩。牢定規模。使物各付物。人遂其性。以就陶鑄之功。此志一立。不但來效之必大。已覺胷中少事也。

又敎曰。御極以來。用遍幾番人。人情物態。各有領略于中者。特未試遠人。然遠人之不登庸已久。造次亦難得可者耳。

又敎曰。變恠之出於近臣中者。非特朝廷之不幸。同列之羞恥亦大矣。大抵十數年來。許多奇恠之事。叵測之情。言之長也。予亦豈無先見之及此。而所以不露圭角。一味涵容者。專出於必欲全保之苦心。而終至於愛莫助之境。則予亦赫然勇斷耳。

又敎曰。今春以來。朝象殊前。則進退榮枯之際。一世之趨向。亦隨而變。卽事理之所固然也。顧予何干於此。然或不能無低回怊悵之心。意予於今我古我之異。則淺之爲知也。予豈有私好於近日之諸人哉。

又敎曰。春間蔡相擧直錯枉之奏。可謂言之甚當。而趙鎭井,李安默之疏出。則遂爲私怨之報復。而反非公言之稱當。頃對廣留。亦嘗如是諭及矣。檢校直閣臣金祖淳乙卯錄

賤臣嘗夜對。敎曰。邇來百弊。皆源於習俗之日渝。由今之道。則雖名碩布位。誠無措手之道。目下第一義。亶在於矯俗。而此非言貌聲色之可以取必於造次者。必也朝廷之施措合宜。人心悅服。然後綱紀有所賴而立。綱紀一立。則習俗亦自歸於正。凡爲我近臣者。咸知此意。飭愼淬礪。俾有觀感歆動之効。則庶幾浸漬漸摩。挽淆俗而反之。此予之所望也。

近來言路阻斷。上自衮闕時政。下至官箴。而作爲一副時諱。設使予惡聞直言。訑訑之色。足以拒人。士夫間名節。豈容隳壞如此。此無他。一自頃年以來。習俗一變。輒以惡逆之名。容易加人。加之者無難。聽之者亦狃。使堂堂國家討賊誅亂之目。爲渠輩逞私陷人之資。此實往古之所未有也。從今以後。有犯於此者。直欲施以反坐之律。而此非一朝夕之故。今人之獨被此律。不亦寃乎。此俗不變。則天下萬事。終不可做。此予所以前後筵席。明言勤諭。俾咸知好惡之所在也。

近所謂以言獲罪之類。如韓後翼。託以衮闕。陰受量海之嗾。如有白澤徵諸人坐於他事。終底於法。若謂之以言獲罪。則向日廷臣和壼內之說。予何爲嘉納而寵奬之乎。吳翼煥疏。全篇旨意。恍惚閃弄。情態可惡。金鍾秀之尋常痛嫉之者此也。彼不知者以爲論及壯勇營。忤旨被罪。壯勇營之刱設。予自有多少商量。而凡有利害。有何不可言之理。予亦豈有厭聞之心。此甚可笑也。

予於政令施措之間。不欲爲干譽之事。

謂大臣諸宰曰。近來可言之事何限。而所謂章疏之日登公車者。皆是掇拾故紙。謄傳啓語而已。予未嘗欲接目。

人君不可無親臣。予於閣臣。引而自近。將擬宮府一體。近年以來。種種弊端。由此而生。予之不能愼𥳑乃僚。固已警省。而諸臣宜亦精白淬礪。毋爲人所笑。

近年朝紳間。忽有標榜。此不過可否相爭。元無秉執底義理。予則一以公平裁之。務歸調娛。

嶺人積枳含鬱。已過百年。其干犯名義者。予固嚴於隄防。而漸用疏蕩。同歸陶匀。使其不平之氣自底融解。則設使有一番進退。庶不至於戕毒異己。予意實在於爲廷紳。

南漢城中。舊有百濟始祖廟。賤臣以廣州判官。登筵提奏。敎曰。新羅高句麗王廟。皆有顯額。而此獨未遑。甚爲闕典。亟議殿號以揭。筵臣以崇應崇顯等號仰奏。敎曰。創業開基。專屬武功。况本城設施之烈。尤不可泯。以崇烈爲號可也。旣又親撰文。卜日致祭。將事之日。陰霾雪下。大霧充塞。及奠酌時至。忽然開霽。天宇晃朗。與享諸人。無不異之。

賤臣以試才御史入沁都。辭陛日敎曰。江都重地也。節行卓絶而未及褒錄者。亟宜採探。本府人才。自古多著稱。而近來寥寥無聞。此豈有古今之殊。由於搜羅之未盡。今行悉心訪問以聞。直閣臣李始源乙卯錄

諸承旨持公事入侍。命只奏公事肯綮。仍敎曰。故事承旨讀奏公事。勿論緊漫。必須首尾盡讀。而予則每於裁決公事時。必先令只奏其大綱要語。如非按例應行之事。則一皆親爲之諦覽。然後始命書判付。故承旨讀奏之故事。近來新進承宣。鮮有能知之者矣。

予雖於祁寒。未嘗重裘。而獨於朝會。必著煖帽者。蓋以衣章服色有關朝儀也。

永興本宮躋享禮成。特下御題。試咸興永興兩邑儒生。馳驛進券。召文任科次。命閣臣取優等作。剞劂壽傳。敎曰。玆擧也非爲其區區功令之文。有足傳後也。蓋欲留今日之蹟耳。大抵天之生材。豈限於東西南北。而朝家用人。偏在輦轂之下。古所稱立賢無方。豈如是乎。向者嶠南關東諸道之有賓興錄。亦出於鄕擧里選之義。關西海西。予將次第行之。檢校待敎臣徐有榘乙卯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