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斋全书/卷百六十八

卷百六十七 弘斋全书
卷百六十八
作者:李算
1814年
卷百六十九

日得录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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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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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行。象胥隶卒辈多犯禁。使臣请一切用一律以禁之。教曰。法禁自有科条。有用一律者。有用流配笞杖者。申严旧典可也。何必一切用一律也。检校提学臣吴载纯壬子录

教曰。一年两都目。世所称大政。而大政多主于疏滞。然只主疏滞。则易失于择人。只主择人。则易失于疏滞。要须古人立无方为官择之意。并行于其中。方好。

教曰。农民以百亩之不易为己忧。人君以万民之不治为己忧。自春徂冬。一雨一旸。皆关心。幸而赖天之灵。岁告大熟。似若无可忧。而又有嗣岁之忧。然忧非勤不济。所以古昔先王之无敢自逸者此也。

教曰。我国人䂓模。习于因循。安于故常。虽有不得不大更张处。辄为这个四字所挠夺。必先打破此病痛。方可做事。检校直提学臣徐有防壬子录

自古帝王之病。多在于好符瑞。此盖时君世主不明于理。而谄谀之徒。从而附会。以增其君之过耳。古之人。以年谷之屡登。谓国之上瑞。最是格言。而皇明初。人有年百岁者。命其居曰人瑞坊。予尝钦诵之。近见申义清年满百岁。精力强旺。琴瑟偕调。内外孙曾。几八十人。赀又饶足。真古今罕有之完福。予之别加礼遇者。乃所以爱其福而识其瑞也。岂不愈于汉唐以来神雀宝鼎甘露灵芝之瑞乎。

为国之务。无出爱民。而一自党论歧异之后。朝廷之上。惟以言议可否。看作事业。而民忧国计。且置一边。是岂体国之道哉。士大夫立朝事君。有志于仁民爱物。不应如此。

古之圣王。庭衢八荒。而内华夏外夷狄之意。未尝不行乎其间。

近来武臣堂下。朔试射未尝废却。故武臣射艺。大胜于前。而才落者绝无。古法之不可废。有如是矣。原任直阁臣徐龙辅壬子录

人才何间于京乡。而近来铨注。皆出京华。至于遐方。则百不举一。此岂立贤无方之道哉。十室之邑。亦有忠信。乡曲遐外之士。亦岂无抱才虚老之叹乎。况岭南。尤是人才之冀北也。近来加意收用。并与湖南而甄拔。或陞擢之。或奖诩之。庶有咸造之美。而但在铨衡者。莫体此意。一番注拟之后。更无继用之实。与京洛之人有异。此岂朝家一视之道哉。

衣章所以表贵贱。而上下无辨。布笠布袍。上自卿相。下至匹庶。纯然一色。卿相则似俭而非俭。匹庶则不侈而自侈。非一朝一夕之故。是则责在卿相。

古人或有比其君于不敢比者。或谓之以内多欲而外施仁义者。及其嗣皇。以语逼先后。一一追勘。则实非扬先后翕受之美。而为嗣皇继述之方也。故予于近日诸臣章奏。一味靳兪。所以对扬昔日翕受之盛德至善。而为一分继述之地。若其受贼阴嗾。专事诬逼之类。予岂不知为仇。此明义录。所以窃取义于春秋者也。

楚狱滥而召灾。穷逐北虏而角端至。自古人君之病。不过是乘快二字。予故于刑政。宁宽而无过。宁失之轻而不至于蔓延。不知者谓予示弱。还觉一笑。

守令七事。学校兴条。在农桑户口之下。即衣食足而知礼节之义。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不夺民时。制民恒产。乃所以为三代学校之政。

古之偏论以义理。今之偏论以官职。若甲者为铨官。而出稍腆稍薄两邑。则必以稍腆者归之甲边。稍薄者归之乙边。乙者为铨官。亦然。此岂士大夫所可为者。无异驵侩手段。未堪正视。如是较量。如是分排。誉从此出。谤从此出。日日猷为。只是要誉避谤一件事。民忧国计。从他民忧国计。泯泯棼棼。如醉如梦。将何以做得甚个。

五月十二日。贱臣以承旨。与李晩秀,金孝建等入侍。以坐斋隔日。命尽入六房公事。使臣等执笔。各写判下备局回启秋曹重囚案数十度。各千有馀言。教曰。古人有五官并用者。虽缘精神周洽。想亦沈静以济之。夫然后可免忙后错了。今之人有数件事句当。便已躁露气上。何以做得。

疏抑戚里。亲近廷臣。即予一副治规。爰稽我家法。唯有孝庙朝为然。

箭郊牧场。泉甘草丰。最宜养马。即我国之沙苑汧渭。然而仆臣视之。无异于等弃。甚可惜也。其所以豢畜孳养之方。尝有商度于中者。亦尝于筵席。微发其端。而有司之臣。终莫之对扬。苟使养之得其方。而马畜有蕃息之美。则岂不为富国之术乎。

贪风之盛。莫如今。而烹阿之不行。亦莫如今。予虽以簠簋不饰之义。姑从宽假。而得无太阔略乎。

六月十八日。以志庆祈永之义。疏放徒流之轻者。命秋堂付签于原案以入。其中有骂詈士夫者。教曰。此非重罪。而所系则分义也。其仍之。

重臣沈颐之。以关西伯。因事谪阳德。阳德峡僻民质。道臣行部罕到。其人未尝见监司。闻其来。观者如堵。笑曰。始以监司为嵬然。今直如是乎。此事予闻于筵臣。方悟道臣有罪行遣。不可送置本道。

庙宫享祀。临殿宴贺。赞呼礼毕。大臣陞殿问候。始退就班。古礼即然。数十年前。犹见有行之者。近忽废不讲。诚莫晓其故。

我朝家法。对群下。未尝斥呼名姓。虽记注庶官之卑。必以官名呼之。而史官辈传命之际。往往不官而名之。此昧例之甚者。新进年少所宜讲明。

为绣衣者。每患其结怨于人。而潜行者。辄以露踪为忧。近使数人因公私干。兼行廉察。以其书启付庙堂黜陟之。而不露其人姓名。于是乎无露踪之患结怨之忧。而墨倅贪吏之知所畏则等耳。此可谓良法。

台官入阙。不得离台厅。而独春坊兼官之带台衔者。许令儤直登筵。内阁亦宜仿用此例。

发令而民不从者。未得其可行而行之也。予御极以后。未尝出不可行之令。以为姑试之计。故令出而未尝不行。近以岁歉。廷臣多请禁酒。而予则知其决不可行。故不能断然行之。

国都东边空旷。故东门其匾多一字。其城设为雉。可见古人之微意。孝庙朝既设下都监。又移训局兵于东村。亦此意也。予置壮勇营于梨岘。仍使本营将领军校。移居于通化以东梨岘以上以实之。此亦仰述经远之圣谟云尔。

世祖朝空弃废四郡者。盖以其时野人之出没于江内者多。民不堪其寇抄之患。故徙其民以避之。政所谓不以养人者害人也。自建州强盛之后。江内之胡。悉被驱去。朝夕无窃发之忧。而四郡之委弃。犹夫昔也。岂非无义之甚乎。古之贤臣。日辟国百里。我国之人。有其地而不能居。使数百里膏腴之地。鞠为榛荒。此诚不可使闻于邻国也。

故相南九万之请复四郡也。谏长柳尚运力言其不可。其所以难之者有三。曰剪伐树木。反开贼路也。曰与虏壤接。必多犯越之患也。曰人居茂密。则貂参之利绝也。三说已经南相辨破。上二说。固不足辨。而下一说。南相亦有道不及者。盖四郡貂参。岂可胜用。而每患其不足者。以其地之无人守之故。太半为彼人潜采。真所谓楚材晋用。苟能募民以守其地。胡人绝潜采之患。则四郡之貂参。尽归于我。而其利有不可穷。彼虑未及此而反忧民居之妨于貂参。殊不满一笑。

近来每有国役。辄用雇军。盖念民力之竭而为不得已之政。亦非常久可行之法。高丽德宗。使柳韶筑北境长城。如此时。安得不役民。

京江视古渐浅。漕舶一遇浅滩。必候潮乃上。若一番疏濬。则岂不为百世之利。而世无金安老掘浦大力量。可恨。

是岁耽罗饥。守臣请赈谷。状到即允所请。移湖南粟一万石以赒之。亲制祭文二道。命贱臣及承旨李书九斋沐净写。下送湖南道臣。俾于发船日及到泊日。祭海神。居月馀。湖南道臣。以运舶还到泊形止状闻。以为赈谷装发也。一帆风便下碇。来时亦如之。通计往还。只消二个日云。

五日宾对。是不可阙者。而或大臣有病。则辄以不得来会頉禀。诸宰虽有可奏之事。亦无以登筵。故依国朝故事。使备堂各就其职掌内。有禀达事者。许令于宾对日次。来诣政院以禀。则辄许召接。于是乎虽无宾对之名。而有宾对之实。机务无滞。

古则宾对之外。大臣诸宰。每于本司开坐。署决簿书。近日皆在家治之。未尝赴坐。筹司大厅。长时闲锁。庙堂百司之标准。而如是怠慢可乎。不得不一费提饬。

三手粮设置。可见古人大力量。

我朝宦官宫妾。不敢间预朝政。而世执国命。惟戚里为然。故虽往往有戚里之害。而无妇寺之祸。

开国承家。小人勿用此一句。予每猛省焉。

古则上下之际。礼节疏𥳑。有奏事则直入奏事。未尝因人请见许入然后入见。如后世之礼也。汲黯奏事。上方不冠。遥见黯。使人可其奏。若如后世请见。则方其入见也。衣冠已整矣。检校直阁臣徐荣辅壬子录

宾对。大臣有言钦恤典则。德意甚美。臣待罪藩任时验之。则所全活不知为几十万人。教曰。今人性多柔懦。怒是七情中一。而过者恒少。不及者恒多。典则非不曰良法美制。而大抵未闻有暴怒盛加于人者。亦可见人物渐衰之一端也。

教阁臣徐荣辅曰。自古近习人主者。辄称戚里宦官。然予性素不好此辈。惟朝夕左右者。有一二学士大夫。

尝亲临讯囚。问目不及于党同亲知。归语筵臣曰。凡鞫罪人。例问其同谋知情者。随其紧歇浅深而阔狭之。然此贼穷天极地之罪。犯至重至敬之地。如有不幸而一出其口者。虽以造化之柄。欲施好生之德。其势末由。诸臣多力请者。而予则终不以此一款设问者。意亦有在。

均役设置。乃是先大王为生民苦心至德。而当时有司之臣。未能深识本意。而徒事更张。士大夫言法不便者甚多。予每眷眷于此事。思欲一番通变。久而未得其术。今则胸中自以得一副䂓画。夫所贵乎法者。上无所损而下有所益。此皆移置充补之际。两便而无所掣碍。故欲决意行之。仍口授指画如干条曰。大略如此。予欲及精力未衰。有所施为。一以仰述志事。一以俯诒谟法。廷臣谁能有对扬者乎。

时霖雨浃旬。召接群臣。日问八方农政如何。仍教曰。自春至秋。一雨一旸。无非予宵旰忧勤。不自遑暇之日。而惟九月西成以后。少得弛心也。

三南大饥。遣潜行绣衣。考察守令之治绩。及复命。诸不法者勘律。皆命置之。只令饬谕该道道臣。益加按廉。另行黜陟。仍下教于诸臣曰。予每以为民一念。不得已时遣御史。而尝闻出道厨传之际。贻弊民邑。亦自不少。今使之潜往潜来者。亦出于为民除瘼之意也。且守令虽有不治者。当寒迎送。宜所当念。若使犯科者。闻此知感。有日迁善远罪之效。则此岂非刑期无刑之义乎。检校直阁臣南公辙壬子录

上命饬各营颁给衣薄乡军绵絮。教曰。念彼乡遂之兵。皆是食土之民也。终岁勤动。岁且云暮。官租既输。私逋又毕。此正煕煕然同我妇子入此室处之时也。而乃反远离家乡。无衣无褐。雪夜践更之役。露处守阍之苦。如在予目中。各营将臣。体予此心。三军有寒。若己寒之。则庶几先事周察。不待予提饬。而有此颁给之举也。

上命召接耽罗御史。教曰。海外蚩蚩。亦吾民也。予之视之。顾何异于京师之密迩耶。予以为民憧憧之心。制写谕书。殆至彻晓。以予心为心。宣布德意。毋使有一夫不获。御史之责也。尔其勉之哉。检校直提学臣徐有防癸丑录

或以为近来长吏贪风。比年前稍戢。予则以为虽不能如年前之肆行无忌惮。若其鄙琐剥割。为小民切己之弊。则比年前反有甚焉。以是之故。每当守令差遣。此心憧憧。不能放过。而若于所不睹所不闻之地。一或不得其人。则唉彼塡壑之民。何异于若己推纳乎。

考绩大政也。系生民苦乐。而为方伯者。每于初考。稍或有警动底意。及至再考三考。渐次解弛。唯以无弊弥缝为主。如是而墨者何所惩。良者何所劝乎。

秋曹京兆。即词讼衙门。都民休戚系焉。故每当官缺。予之慎择其人。不下于两铨臣。直提学臣徐鼎修癸丑录

臣等尝侍筵。至夜五鼓。有以彻漏。仰请就寝者。教曰。朝见完伯状本。以济州告饥。有罗里浦仓粟泛舟之役矣。岛民之颠连而待哺者。极为矜闷。不忍暂忘。而沿民之装载而运谷者。抑又何辜。其沧海舟檝之劳。如在目中。自然不能交睫。

近日风气。全无可观。虽官师相䂓。久矣无闻。缄默成俗。便成痼疾。或有论人者。辄以惩讨借口。言不称停。人其服乎。予以祈天永命为四字符。为予廷臣者。不可不知此意。

物不可以终弃。人不可以永锢。近日疏滞之政。盖亦不得已也。除非剧逆应坐。则幷令还付原籍。予有斟量而然。不知者以为上意欲用戚里中衅累人。故先为此疏滞之政以倡之。左贤右戚之弊。予于初元处分。已有严防而峻攻者。今予即古予。何故遽变前见。为此苟且回刻之事耶。临御十八年。诚信尚未孚于廷臣。此固予自反处。而亦不满一笑。

海西别收米。即为毛粮。而与南中运饷相换者。盖云从岛与海西相近也。毛文龙死而米则自如。为户曹元贡价米。我朝事。一有权设。辄为前例。故或有事为。恐贻后弊。不惟径情直行。自费千亭万当。而犹不敢遽然。有司之臣。不可不知此个事义。

凡于诸臣所奏。可以关于施措者。注书钞出筵本。颁之邸报。称曰举行条件。及夫记注之才。渐不如古。或有事实稍爽者。故相金在鲁以此筵白。仍以注书草册启下。其后十数年。启下之本。又多误错。始有𥳑通之䂓。然𥳑通时注书详记所奏之事。以示奏事之人。则奏事之人。或改一二字。以付堂后矣。今则只以所奏中数字之为纲领者。书以𥳑通。甚至于数字之中。亦多有问东答西之弊云。才难不其然乎。且奏事之人。登筵而建白者。筵退而书进者。判若两件。敷衍为说。全无诚实底意。此不可不禁。且大臣则事体尤别。而亦未免蹈循。良可慨然。

粜籴谷名。千百其歧。衙门句管。亦多名色。吏缘为奸。职此之由。东西撺那。彼此换移。文簿氄杂而难以领会。分留混囵而难以摠察。故相郑弘淳以常平赈恤两谷。名虽二而用则一。合以名之曰常赈者。甚得之。目今先务。莫如一其谷名。

近来所谓惩讨。令人可笑。夫夫也岂真有慷慨直前之意而然也。若不作遮眼之举。必不免啧舌之来。故不得已随众波荡。甚至于莫严者君命。而无难缴还。缴还虽曰美䂓。无论巨细。似属惩讨边。便皆缴还。宁犯君上之怒。或恐人言之至。且其尤甚者。认以外面虽如是稍解。其中则固自如。何可不致讨乎。此说一行。仍成妄度之习。至于莫可收拾。注书或不书传旨。或不书命牌。堂陛之陵夷至此。其可曰国可以为国乎。此等痼瘼。稍加裁抑。而此岂一朝一夕之故。

备局。即枢密而兼中书之职也。近闻词讼皆归而听理如常云。是岂备局体貌之尊严耶。此虽小事。有关纪纲。备局不尊。故堂陛不严。有司之臣。不可不猛著念处。

我国之置拨递。始于宣庙朝。因韩西平所奏而设西南骑步。皆有深意。西则坦途。南则岭险故也。近来拨路稽滞特甚。路傍邑倅。或付私卜。法意荡然。此则监司之责。自庙堂时时察饬。足为修举之一端。

东国之有扇。自日本仲哀皇之来伐新罗时。见蝙蝠而制之也。高丽之松扇白折扇之名于中国。盖权舆于是。而后出者愈奇而愈精。何必取其华侈。以内于滥费乎。只为其竹劲纸坚。引来风多者。斯可矣。

漕税船致败洋中。监司启闻。拯米则臭载所地方官改色还纳。劣米则装载所地方官改色上纳。而一斛水沈。剩为六斗七升五合。及拯干则还劣为五斗八升八合。故九斗二升二合。沿民受食而改纳。此即臭载所地方也。五斗八升八合。本官备纳。此即装载所地方也。向因一重臣按畿藩时筵奏。漕税船致败。幷不状闻。使本邑改色以纳。本邑所当自备。而不此之为。拯米劣米。依旧分俵于民间。是岂制法之本意乎。事近罔民。弊在病国。故命重臣更出举条而行会。然六七年间。贻苦于诸道之民。至今追思。食不下咽。

今年三南赈政。谷物之优厚。挽近所无。而内下赈资。亦能为别巡救饥之资。予不胜欣喜。未知方伯守宰能体予此心而悉诚赒救耶。虽无爱民之心。若有畏罪之意。则差可强矣。筵臣有以内下赈资始于何时有言者。教曰。肃庙己未年。以银䌷分给户惠厅设赈。本朝之内下赈资。自是年始也。

舟桥司船。予方欲制置。而光庙朝。故相申叔舟为典舰司提举。博观唐倭琉球船制。折衷为大中小。以便于用。而于大船。施上装则可以战攻。去之则可以漕运。一而两用。谓之兵漕船。及夫万历壬辰之后。兵漕船分而为二。李忠武之龟船。专用于战攻。及至先朝。全罗左水使田云祥又创海鹘船。若于战攻之资则可谓勤矣。国计所关漕船则一任沙格。初不管察。以致臭载之弊。踵相接焉。谋国之人。所当运用处。此为先务。

五道之有三手米。盖军兴以后迫不得已之政也。仁庙朝量三南田。每结各减一斗。而关东海西则自如予欲依三南例减一斗。而姑未有给代者。且思之。每结二斗二升。谚所谓十人一匙饭。虽除减。亦不为实惠。故未之果焉。

每想采鳆之苦。岂有啖鳆之思。况沿邑之供一鳆费。为数十金云。数若过千百。则其费当为中人几家产乎。向饬岭伯期于苏救。而岭伯状本。太不免含糊鹘突。伊时责教之过中。予岂不知。为吾沿民切骨之苦瘼。自不得不尔。

筵臣有言湖南别检谷。不知建置在于何年。而名称缘于何义者。教曰。先朝丙寅。以湖南监营。别备钱贸谷。而本营曾为检察使营。故名之曰别检谷。

太宗朝创号牌法。以民不愿寻罢之。世祖朝命李石亨申其法。宣庙朝设号牌都监。命大臣以下皆佩。亦未得行。仁庙朝复行之。未过一岁而又罢之。肃庙朝行纸牌。仍代以号牌。自古难行者莫如号牌。而今则以不佩为耻。习俗之变有如此。若明知其无弊而断然行之。无少挠夺。则今民即昔日之民。夫岂有不率之叹乎。

大内尝制墨。墨光甚润。每当都政。落点砚墨。以龙脑墨磨用。一番制墨。辄费油千馀斗。予于幼时亦见之。及予御极。尚未一番制墨者。为念经费也。

执政奏事。坐论殿上。即古制。惟宋朝不然。艺祖因眼昏。命执政持文字近前。至榻前。使中使密撤其坐。执政之立奏事自此始。而我朝则大朝会。大臣奏事时或立奏。盖御座稍高故也。近来大臣或俯伏奏事。非故例也。

尝召备局诸宰。期以朝食。及临筵。一武将未及登筵。促教入侍。久之始入。教曰。予不欲自奉侈甚。故不御早饭。只御朝食矣。诸臣则既早饭矣。又朝食矣。故朝食差晩。而赴公亦晏耳。

宋太祖尝读二典。叹曰。四凶罪止流窜。何近代法网之密耶。太祖存心如此。故有宋三百年。忠厚宽大。未尝轻杀士大夫。

汉法地道尊右。故右丞相在左丞相之上。贬秩谓之左迁。后世尚左。而贬秩犹称左迁者。袭谬而不知改也。惟杜诗中右地恧多幸。即记其时之制也。此所以为诗史也。

我朝文荫武序陞之法。殆无意义。宋祖以旧制文武官。各以曹务闲剧为月限。考满即迁。非循名责实之道。乃罢之后。设磨勘法。文臣五年。武臣七年。无犯赃与私罪。始得迁秩。若犯赃则文臣加二年。武臣加三年。然后两府始取旨。范文正又改之。其法寖密。而我朝则无论闲剧。满朔数。辄许陞阶。及至作宰。人非尽善。有污吏焉。有墨倅焉。毕竟民受其害。盖初仕既不慎择。而年除岁迁。循级而进。虽露丑拙。而京职则便同勿问。故内而各司。无不受弊。外而列邑。无不受病。到今虽难猝变官制。而初仕慎择四字。为第一个要道。且于近来。以落仕最久人。取次收用。而此无异崔亮之停年格矣。沉滞者讵皆能贤乎。薛琡所谓选曹唯取年劳。不𥳑贤否。执簿呼名。一吏足矣者。政道后来铨衡之失。

近来隶徒服饰侈美。或头戴貂鼠。身缠䌷帛云。是攸司之责耳。周礼司隶掌五隶之属。一曰罪隶。二曰蛮隶。三曰闽隶。四曰夷隶。五曰貉隶。罪隶者。因罪而隶之也。四夷隶者。因俘而隶之也。即皆贱之役也。为贱之役而服贵之服。则比庶人墙屋。被之文绣。又不知落下几层矣。攸司之臣。若能稍存纪纲。宁有是理。

关东人在籍者。只有一人。人才岂限地分而然乎。特取人不广耳。故有通一路试士赐第之举。而若不拔例收用。乌在其设科取人之意乎。

华城城役。行将经始矣。先观其基址。畚沙杵水。深可五六尺后。铺以广石。仍为筑城。即万全不拔之图。而城身如圭。勿令腹饱。然后贼无可傅之路。一里二雉。勿令间阔。然后我有可守之势。然城身之如圭形。非甓筑难为功。只令上下如削为可。雉制之必以间一里而设者。相距三百馀步。矢力可以交及而然。若放铳则其力过于矢。此则相基阔狭为可。悬眼之制。亦非甓不可。而任事者。不可不知此个事理。

予于近日政令事为。不欲遮前掩后。当断处断。当恕处恕。勿令有苟且方便之叹。而清夜无寐。点检温绎。多有不如意处。辄诵朱子大开眼看覰。大开口说话。分明去取。直截剖判之语。亦自爽豁。

人材兼南北。议论忘彼此。傥筑太平基。请自厚俗始。此陆放翁诗也。予常讽诵此诗而有味于其义。大抵用人之法。贵在恢荡。岂限以南北。岂拘于彼此。自就迫隘之地耶。今番大政。以金思穆为吏判。以丁范祖,李冕膺为亚三铨。俾各举尔所知。吏判出一人。则亚三铨亦出一人。吏判出二人。则亚三铨亦出二人。虽十人百人。勿令有偏系一边之叹。未知大政后物情之如何。而予则自以为如此是太平之基耳。

科券之糊名也封弥也誊录也。虽是古法。苟使其人地俱堪需世。则场屋所制。虽不得意。擢第进用也自不妨。安用糊名为哉。然古法不可变更。故不得拟议。而所谓科举。无异于阄。得者未必皆贤。失者未必皆不贤。宋史所谓止较一日之艺。虽杜绝请托。置甲第者。或非人望云云。即此敝也。真宗时闻李谘有至孝行。擢第三人。此时糊名之法中废而不用而然。范仲淹欲罢封弥誊录者是已。朱子所谓上以盗贼待士。士亦以盗贼自处。鼓噪迫胁。非盗贼而何者。切中其病也。

海西御史还奏延安府民。因岁荒流散者。多至千馀户。教曰。本道若有道臣。岂可任其流散而不知顾恤乎。道臣出自近密。尤当体认予夙宵憧憧之心。而流民之说。至登绣启。则其不尽心可知。岂可以其将老之任径递可矜。为容恕之端乎。其仍其罢。问诸大臣。大臣不能指一以对。还用慨咄。特命削道臣职。原任直阁臣尹行恁癸丑录

元朝。展拜庙宫。将还内。临门召三南计吏于前。询问民事赈政。谓近臣曰。是门先王所临之门也。斯民先王所怀之民也。是岁是日。追慕冞切。予敢不以先王之心为心乎。

予于水原府。务欲重其体貌。升府为行宫。置留守判官。孔子曰。不重则不威。天下事何往不然。

园幸时舟桥既成。例禁行人渡涉。一日命八江津渡。严禁人畜往来。洞开舟桥。许令往来无有碍。是夜东风起。冰腹之坚者。为春水所融。已不可行。而行人无乘冰之危矣。筵臣仰请其故。教曰。幸行隔日。诸司仆隶持供具诸物先诣者。其势必生死向前。不暇履薄之戒。故为先事之虑尔。

日次儒生殿讲日。执册承旨望单。为风所扬。直至云霄。翌日。擢拜承旨李书九大司宪。盖用皇朝王越故事也。教筵臣曰。近日台阁太无风力。故为此以风之耳。非特事迹之甚奇故也。

功令生选举。盖取唐乡贡进士之制。参以我朝西北道科之规。

关东道科。国朝以来。凡再次焉。仁庙朝以后。至于今年始行之。而今榜居首之申在和。其祖恦。即仁庙道科时居首者云。若不偶然。

今番大疏通之后。或曰堤防荡然为可忧。或曰太过分数。或曰有恩竭之虑。此皆未深然。以今世道。欲用流俗规模以矫救之。必下手不得。此所以一番大段恢拓。

近来外邑流户之多。莫过于杆城。而淮金次之。永兴山四社又次之。凡系蠲徭减赋。劳徕抚摩。使之闻风而来。在于守宰之诚勤。故特命杆城守陞叙。以为激劝之地。

高丽赵云仡以为我国沿海诸岛。土地肥沃。空弃可惜。今以其疏中所举观之。如巨济。绝影。乔桐等岛。已皆辟土置官。而独大青。小青身。弥等岛。一任委废。甚可惜。

天下事。得人而任之。思过半矣。才不借于异代。华城筑城。既付之赵心泰。则予何必亲授方略也。予于城制。偶有平日揣摩前代筑城之孰得孰失。皆素讲而识其大意。故就古制之不得不取法者。近制之不得不通变者。举其大略而谕之。

筑城之制。如谯楼,炮楼,瓮城,雉城,悬眼,漏槽,五星池,羊马墙之类。孰非古人精思良法。而其中不可阙者。雉城是已。城而无雉。不守之城也。宋艺祖笔涂城图。使之屈曲者。不雉而有雉之用也。法其意不法其词。岂徒读诗者为然。

城郭宫室。皆以基址为重。基址不固。朱楼粉堞。虽美何贵。古人至有以石灰秫粥锢之。良有以也。

中国筑城多用砖。我国专用石。东俗不娴烧甓。苟欲烧甓。其费比伐石更倍。故不敢为用砖筑城之计。故相李恒福亦尝深慨于此。而但中国西南边州县。亦多石城。盖野邑多土而少石。故利于砖而不利于石。岩邑多石而少土。则无事乎砖也。事贵随地而异宜。未可以一例言也。

我国多山城。山城利于入守。而不利于遮截贼路。今华城直据三南大路要冲。苟使此城有金汤之固。实国中之第一关防。

楮竹桑漆。乃利用厚生之资。而东国素饶此产。特无有志之士存心于民国。斧斤日寻。而栽培者未闻。渐不如初。夫理生之家以为十年之计。莫如种树。况于国家万年之计乎。

八道田摠日缩。其视元帐付。可谓十减七八。而亦莫如近年之无渐。未尝有极备之为患。而川决沙覆。在在皆然。非今之雨多于古之雨也。究其本则树濯也。夫树濯也。故山童而沙塌。沙塌也故溪浅。溪身既高。则少有雨涝。辄已横流溃决而不可御也。山泽之禁。不可不严。

宣传官有违越受教者。上震怒。御暎花堂。将棍治。教近臣曰。彼辈或有家有儿病以杖拘忌之类乎。对以无然后乃杖之。

乙未以前。科试行私。恣肆无忌。将至于国不为国。御极之后。首严科规。于是乎寒逖者多占科。而朝廷位著无以充。故遂为馆学斋任日次讲赐第之法。虽出于一时权宜。而此亦有不然者。列圣朝尚有以一绝句赐第之时。今诸生之能通一经。比诸一绝句。则大有功力。予非敢曰知人。而观人之术。不外于听言观貌。日后名公钜卿。必多从此路出。检校直阁臣徐荣辅癸丑录

宰相者经邦谋猷。无出于民忧国计四个字。近来人百病。皆从姑息因循中出来。又自甲乙之论起。一切为言议可否所挠夺。事业便作一笆篱边物。是岂谋国之道哉。士大夫立朝。先自仁民爱物上。须猛著眼工夫。

铨注之必备三望。自昔已然。盖毌论首副末。自上视其可否而随处落点之意也。尝闻肃庙朝有落点笔。以青黄红标首副末。而抽筒下批。顾今俗习。以首点散点。窥觇君上待铨官之如何。铨官亦用此为自好自沮。可博一粲。

时使臣入燕京。有司言本国钱货不足。贸唐钱通用为便。乃具咨礼部申请。礼部据皇旨不许。先是上于筵中教曰。今番唐钱之贸来。虽勉从群议。而予料其必不得来矣。及还。下教曰。中国之法。许铜铁与外国者有罪。此虽一事。足以观彼人谨守常宪之规模。况皇帝以大耋之年。总揽权纲如此。大国之守法。岂非我朝之幸乎。人或以不得准请为耻。而予则殆喜不能寐也。

壮勇营设置。非为美观瞻也。亦非为重仪卫也。予自御极之初。深究弊源。积费思虑。胸中之商量区划已定。积十馀年之久而乃成。盖内司岁入。仅足量入为出。而自御供常用。克自减损。铢累寸积。辛勤拮据者。专出于宫府一体。为元元息肩之苦心至意。今则官方之次第。队伍之部属。器械之坚利。钱谷之充富。技艺之练习。号令之修明。俨然为三军五卫之首。予之为此。岂亶然哉。仰述志业而俯贻模范者。亦寓于其间尔。

教铨官曰。物不可终遗。人不可尽弃。疏通之政。予苦心也。或以堤防之渐晦。义理之不明为忧。而庭衢八荒。胡越一家。即予一副当规画。就其中察其负犯之轻重。干连之紧歇。可疏者疏之。可通者通之。铨家若能以对扬为主而实心做去。则非但渠辈之幸也。亦可为迓休祈永之一端。卿等须各悉心讲究。以答予之至意为可。但世或有挟私要誉。窃化权而作威福者。予所深恶而痛嫉者在此。

主荡平者。必曰互对一著。然害荡平者。又是互对二字。

在上者施措。专是顺物情。

岁九月雷。上下教求言。或曰十月雷为灾。九月雷非灾。上曰。天道玄远。人事卑近。虽不知某事某政之为何应何兆。而人君修省。恒若遇灾。人臣进言。未必待异。虑治忧明。无非可言。雷与不雷。何必强论。

尝秉烛治审理文案。教贱臣曰。予乃求生于可生也。不求生于必死也。汉高约法。杀人者死。唐宗所戒谨在大狱。可死而生。则是死者有冤也。可生而死。则是罔间于杀者也。三尺至严。予岂以煦煦之仁。强傅好生之名哉。诚以近年以来。监司守令。多不读律。吏又弄法舞文。挽裳对饭。法制昭然。而奸所被捉。甚皆阔狭。至有伤伦败教之事。不一而足。夫辟以止辟。即先王制法本意。而若或于扶化敦伦之际。一有所伤。则假使酷吏苛文。段段得情。节节当辟。乌在其弼教之义也。不知予者或疑其求生于必死。而予岂为可死者傅生耶。

按古之畿甸数百亩之田。必称数十沟之水。必以数大川之水。必就注而为湖。沟因水漱。防因水淫。渊因水磬折而向于矩。为湖为渚也。湖渚多而天下之水不助河而为暴。然后数千里中原之地。可树艺而农。治水之法。本自如此。治水然后可以分墅。分墅然后可以筑城。筑城。以治水道为本。

治漕之淤有二法。遇淤泥之浅。利用爬杓。不利于刮板。遇沙淤之浅。利用刮板。不利于爬杓。

凡筑城。雉为重。雉出城身外。大者三丈。次者二丈。次者一丈五尺。直出三丈者。横长五丈。直出二丈者。横长三丈。直出一丈者。横长一丈五尺。比城原身高三丈者。加高三尺。二丈者。加高二尺。每五十垛一雉城。阔加之。不拘几雉。左右遇角遇门。或多少几数丈。从便均排。每面除楼角。所占不等。约一里者。楼角之中各二雉。二里者。楼角之中各四雉。以此加之。不足丈尺者。五十垛以外。亦可以五十垛计。五十垛以内。亦可以五十垛计。通变在人。此大槩耳。

悬眼之制甚妙。每垛当中。自城面平为孔高九寸。约砖三层。砖厚用二层。平面以下两方砖。对中为弯。渐渐平缩。每砖一模。编成层数。字号烧于砖上。临用只照号。垛俱如寻常甃砌力同。庶砖皮不削则可久。砖弯不凿则工省。约用几丈尺深计。为若干层。按图形。只六层。每砖三寸。只得一尺七寸。亦其大略耳。或二十三十等层。以尽为度。倭每丛铳与矢。虏每丛矢。看准数垛。伺我守城者一伸头颈外视。即丛射之。无有不中。使我身不敢当垛。目不见外贼。即以句捍攻城等器。直奔城下。我兵既不能伸头出手下击。任其掘坎布梯。直登莫御。必有此悬眼。贼远则了之垛口。铳矢射之。贼近。我兵不出头。以身藏垛下。于悬眼内。下视攻城者。虽有铳矢无所施。若到城下。一见无遗。即将矢石铳子火筒掷之。无不可者。贼安能树梯驻足哉。若对垛而登。则垛上可御矣。每悬眼上。加木盖一个。以防铳矢。尤妙。

予之一副当治法。在于疏戚里抑宦官六字符。恶其亲昵近习。与士大夫交通。私迳易熟。覆辙可戒。今之掖庭署。虽许与外廷通谒。其为亲习。则与宦戚无异。而近日承宣辈。或与之私相谈话。或拘于颜面。听其干嘱云。此事虽小。其渐甚大。彼方据士大夫之权与名。而与无识常贱人纳交结欢。则其势易成而其祸难言。卿等独不见向日事乎。遂饬本院。与司谒公事外接谈者。以重罪论著为式。

国内好水草。最称东郊。郊置牧场。岁放贡马若干匹。堪舆家言有龙马峰及龙潭。其地宜畜马。予欲于此地。大加广拓。贸燕马之良者。耽罗所产好马数千匹。交雌取种。计十年。可收累万匹。诸路分养之弊。不但苏除。脱有不幸。则立召万马。如取内廏。谋国长策。此亦居一。而有司之臣。每以防城与拒石费用大司农工钱为不便。此谚所谓惜一瓦而腐大屋也。且闻太仆下属辈。以本场柴草。符同诸宫家及卿相家。受价卖用。故虑日后设场。坐失其利。百般沮戏。使不得成。甚可痛也。若使经国谟猷者。早自为计。则史岂有高丽果下之讥哉。

宾对。重臣有言令朝士及庶人尚青衣者。教曰。东俗好著白衣。古传箕子遗制。盖箕子殷人也。故尚白云尔。而其说傅会无据。予尝病之。然法非有善不善也。而上督之则下易扰。近日以来。闾阎申大酿之禁。闺门有祛髢之令。行之未久。今若以青衣一事。又设禁条。人必有不便者。又安知贫者难于遵令。而富人之家反启侈风乎。况予即阼以后。无深恩厚泽之及于小民者。而徒法而临之。不欲为也。夫民犹水。止之则静。扰之则乱。然上有好者。下必甚焉。亦其势也。须自卿等行之。而民之从与不从。任其自然可乎。予之本意。专在不扰民三字。卿等须各知悉而对扬焉。检校直阁臣南公辙癸丑录

君非民。孰与为国。故曰君人者以百姓为天。民非食。罔以资生。故曰民以食为天。苟能畏己之天而重民之天。则荷百禄祈永命。实基于此。

齐景公之不禳荧惑。庾太尉之不卖的卢。正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君子秉心。正当如此。将此心推此事。以行其政。何忧乎民不服而治不成也。

法久则弊生。弊生则矫之。矫之而不得其要。则其弊反甚未矫之前。

尝下询筵臣。以三代以降。明君贤臣之能为小康之治者。皆用老道何也。臣荣辅对曰。老道虽主清净。切近于功利。故刑名之学。皆起于此矣。贱臣对曰。儒道至大。老亦儒道之一端也。大抵儒道允执厥中。中也者难执而易失。失则为偏。计功谋利之心。万古人情之所不免。而允执其中。非圣人则不能也。故后世明君贤臣之近于老道者。实由于此。正是三代以后之人。不能如三代以上之人之故也。教曰。若今时者。当称何道耶。以予观于今人。老道亦未易也。

程子谓一命之士。存心爱物。必有所济。一命之士犹然。况人君与宰相乎。苟能存心爱物。则功泽之被及。将举一世而济之矣。

生财莫如去奢。养兵先须惜费。

今人辄称无事可做。苟欲留神著力。数千里域内。何事非可做底事。

近来官师失职。日甚一日。而就中言官尤甚。所贵乎言官者。即指陈时政得失。纠正百僚违慢。其惟不进言。进言则必使在上者敬惮。在下者警动。而今也则不然。为言官。缄默是事。其或不得已开口。则不过誊传故纸之惩讨一事而已。又其所谓论事。只是外邑之小弊。庶司之细瘼。初不闻忠言谠论之可资于衮职者。良可寒心。

予于公事。无论大小紧漫。不曾留滞旷日。盖性能耐烦而不能耐闲也。

予于判狱之后。辄数日不甘于寝。即此心耿耿。不自禁也。

大事尤宜勇断。切不可咨且。

萧何之画一。曹参谨而遵之。虽若不知通变之道者。然上下但能牢守勿失。自不待通变。而足行于万世。假令今人一遵关和。各举其职。则今日之百弊。当不待厘改而自祛矣。

今日之急务。莫先于祛浮文。

贪官墨吏之不知戢。非由于法不密。正由于法不行耳。

姑息之为害。万世同然。

近来财赋衙门。举皆枵然。此不但经费之日滋为然。理事者不谨不察。为吏胥辈干没过半。良亦寒心。予于设壮营之后。凡百务从综约。岁用之羡则为别储。谨其出入。严其典守。设施之方。措备之法。渐就头緖。若至十年。则米可峙十万。钱可积三十万。是皆不烦于经费。而办之于徒手者也。将来设有用财之事。固可以立取。如其无用财之事。则岁岁充牣。尤足为民国之大助也。予自刱营之初。已有此意。而经纪苍茫。未尝以语诸人。今则制置已定。成效可期。故玆与卿等说耳。直阁臣金祖淳癸丑录

铨官之先务。在于为官择人。举尔所知。而苟是可堪之人。则不害为私中之公。而所谓恢公者。不过抽黄对白。不问人器之相当与否。不然则为人择官。只是营私而已。民何以支堪乎。

壮勇营设置之后。不知者或以为创置一军门。徒为耗费之归云。而壮营岁入。如非减彼设此。自是应出者。则别为料理。办得于经费之外。一钱粒米。初无经费中取用者。而于其中除冗省繁。务为撙节。一岁中。别储米万包。绵布百同。钱三万两。期至十年。可积百万之数。诸司蓄储。未有此比。于经费亦岂少补哉。

教大臣曰。治国之要。莫先于得人。而大臣之职。以人事君。若于平素。留心采察。鉴别才器。各适其用。则以一世之人才。足了一世之事。而每不能预备素具。临急苟充。不免遗珠滥竽之患。如是而安能望治乎。此正大臣另加留意者也。提学臣郑民始甲寅录

陵幸回銮后。京外上言。一皆亲览。不逾其日。曰非予克勤。先王之思。不敢不勖耳。原任直提学臣李秉模甲寅录

尝御便殿。阅法府奏谳。见罪重而情不当抵辟者。顾筵臣叹曰。是诚何辜也。天下本无必可死之人。直由在上者有以导之也。明道所谓吾党激成之者。真千古格言也。

筵臣以小民之上言击鼓。近甚猥杂为言。教曰。唉彼无告。怀抱幽冤。不能自达于县官。奔走来愬。若赤子之控于父母。彼固无罪。使之然者罪也。检校直提学臣金载瓒甲寅录

乔桐饥。命悉蠲身贡身米布及新旧还饷。独新还折半。不在停减之中。十月。遣近侍之臣。并许停退。筵臣有言前此停减。俱系旷绝之异恩。况今年畿湖两南。到底均丰。彼弹丸小岛。虽或失稔。有无相资。不足贻重宸之忧。而十月停还。古无是例。不宜施恩太滥。教曰不然。值玆诸路均丰之年。唉彼一岛之民。独不免顑颔之忧。兴言及此。若恫在己。十月停还。虽无其例。何爱数千包谷。不以慰一岛之民也。其往宣布。

华城筑城规度。悉出睿裁。而器用之或自内出者。尤皆便利。有曰引重机。石之最大而数千百人之所不能动者。只用三四人挽其锤衡。则石随衡上。升降运动。惟机所使。有曰自行车。数百牛之所未能引者。机括相激。不假人力。自然运行。如木牛流马。凡若此类。备极精妙。筵臣有言圣人九功。利用居一。今此器用。皆出于前人未发之妙。请为图为说。载之御制。教曰。此虽前人未发之事。其理俱见于经传之中。知圣人一贯之道。则虽于工技之末。亦可类推。适见役钜而器用不利。偶令试之。然此特末艺。不足夸大。其置之。

命畿湖沿海诸邑漕税船护送。另加严饬。教曰。今此护送之饬。岂直为大农之经费而已。一有渰败。沿邑之受困于拯米。本地方之叠征于劣米。已是残民切骨之瘼。况几百船格之乘危涉险于万里风涛之中者。每一思惟。丙枕憧憧。按道守土之臣。果能深体此意。则庶乎民生之有赖矣。

甲寅。推恩京外老人。朝官之年七十。士庶之年八十。夫妻偕老之年七十者。并许加资。诸道抄启。动以千万计。每于道启之来。辄命当日下批。虽于万几匆遝之时。未尝少留。筵臣有言稍俟来日。亦未晩也。教曰。今玆推恩之举。亶出广庆之意。为老人之子若孙者。悬望之心。日急一日。岂可旷日逾时。以孤孝子之情也。须即颁下。毋致稽滞。直提学臣徐龙辅甲寅录

岭南慰谕使辞陛。以趁元朝复命奏。教曰。予之一念憧憧。在于二十三邑望哺之民。尔能体予心。使斯民不饥不寒。则政所以对扬明年称庆之意。勿以遄归为念。必待流徙奠接。顑颔苏安然后反面可也。检校直阁臣李晩秀甲寅录

今人言矫弊。辄思神奇之法。此皆未深思也。祖宗朝以来良法美制。灿然具备。只患后人不能修举耳。试以漕运一事言之。近年以来。臭载相续。论其弊者。莫不竞出新意。毕竟都没适用。今年申明护送之䂓。畿伯最能奉行。畿沿以后。无不稳涉。故予则曰出百新式。不如明一旧典。

济州移粟时祷于海神。自壬子为始。今年又行之。而辄得顺风。其还如往。神之格思。岂敢度思。而要在诚意之如何。岳渎之祀。尤宜致慎。

耽罗泛舟之役。亲制祭海文。贱臣承命为献官。驾海至所安岛。以十月十二日行祀。时风高潮盛。舟人皆言每年此时。海飓常如此。将不知何日发船。十五日。忽得顺风。鸡鸣放船。天明抵禾北浦。济人以为前所未有。其后以康津等四邑。有移粟劳。别下纶音。大加蠲恤。即十五日。济粟发送之日也。人皆异之。

湖南贴扇出。而本道几无竹田。予尝痛之。今年御史徐有闻归陈其弊。自今永命除罢。尽是差强。绣衣不可不择人。

故相赵显命所进均役或问。以为禁御两营军。皆设置于京畿。虽减其元额之半。道里既近。上番之频。比之远地军兵。反有愈焉。以其减额所收之布。移充减匹之数。则可当一隅。此言虽未见用。暗合于近日壮营乡军制置之法。不觉抚卷旷感。

今年湖南六邑蠲恤。人皆曰太过。殊不知故事。历溯列朝荒政。田税大同之全减。非一非再。盖今人眼目小意思短。刱见而为此说也。检校直阁臣徐荣辅甲寅录

三南大饥。下纶音蠲恤备至。日召有司之臣。详覆状奏曰。予之为民事。宵衣旰食。不遑暇豫者。无他。书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宁。又曰予临兆民。凛乎若朽索之驭六马。朝廷之所恃者民心。而民心一失。则无可收拾。今予之忧劳日夕。发帑振廪而不少惜者。不但为顑颔者景象如在目中。欲以此表予心而固民情。以贻亿万年无疆之基也。平居无事时。岂可人赏而户给哉。欲其乘穷困之日。易为德尔。检校直阁臣南公辙甲寅录

华城之役。用大石而筑之。一车驾六十牛。犹难运致。予于是推之以理。刱为一车。驾不过九牛。而重可载万斤。不啻事半而功倍。然而器械末也。人君于此等事。不必留意。且升平之世。无用是制。故不为颁示中外。仿用是制也。待教臣李存秀甲寅录

进馔于奉寿堂。酒七行。教曰。今年此日。即千载初有之庆辰盛礼。内外诸宾。秩然在筵。饱我慈德。不醉无归也。已而外宾班中。有径起失序者。教曰。筵体莫严。内宴尤别。今日虽用家人之礼。诸臣何敢慢忽乃尔。况戚臣之宜益小心乎。此班首之责也。筵臣莫不肃恐。直提学臣李晩秀乙卯录

耽罗荐歉。上召见本州文官边景鹏。下询民间疾苦。教曰。昨年捐瘠之惨。虽缘有司之不能殚心赒救。而苟究厥由。莫非朝廷之责也。古人所谓若己推之者。犹属歇后语。明春又或有一民饿殍。则予岂遑一日再食。而食且忍下咽乎。仍令庙堂船粟赈济之策。预先措置。检校直阁臣金勉柱乙卯录

教曰。近来朝廷样子。较前果何如也。予方以镇安平荡。牢定规模。使物各付物。人遂其性。以就陶铸之功。此志一立。不但来效之必大。已觉胸中少事也。

又教曰。御极以来。用遍几番人。人情物态。各有领略于中者。特未试远人。然远人之不登庸已久。造次亦难得可者耳。

又教曰。变怪之出于近臣中者。非特朝廷之不幸。同列之羞耻亦大矣。大抵十数年来。许多奇怪之事。叵测之情。言之长也。予亦岂无先见之及此。而所以不露圭角。一味涵容者。专出于必欲全保之苦心。而终至于爱莫助之境。则予亦赫然勇断耳。

又教曰。今春以来。朝象殊前。则进退荣枯之际。一世之趋向。亦随而变。即事理之所固然也。顾予何干于此。然或不能无低回怊怅之心。意予于今我古我之异。则浅之为知也。予岂有私好于近日之诸人哉。

又教曰。春间蔡相举直错枉之奏。可谓言之甚当。而赵镇井,李安默之疏出。则遂为私怨之报复。而反非公言之称当。顷对广留。亦尝如是谕及矣。检校直阁臣金祖淳乙卯录

贱臣尝夜对。教曰。迩来百弊。皆源于习俗之日渝。由今之道。则虽名硕布位。诚无措手之道。目下第一义。亶在于矫俗。而此非言貌声色之可以取必于造次者。必也朝廷之施措合宜。人心悦服。然后纲纪有所赖而立。纲纪一立。则习俗亦自归于正。凡为我近臣者。咸知此意。饬慎淬砺。俾有观感歆动之效。则庶几浸渍渐摩。挽淆俗而反之。此予之所望也。

近来言路阻断。上自衮阙时政。下至官箴。而作为一副时讳。设使予恶闻直言。𫍙𫍙之色。足以拒人。士夫间名节。岂容隳坏如此。此无他。一自顷年以来。习俗一变。辄以恶逆之名。容易加人。加之者无难。听之者亦狃。使堂堂国家讨贼诛乱之目。为渠辈逞私陷人之资。此实往古之所未有也。从今以后。有犯于此者。直欲施以反坐之律。而此非一朝夕之故。今人之独被此律。不亦冤乎。此俗不变。则天下万事。终不可做。此予所以前后筵席。明言勤谕。俾咸知好恶之所在也。

近所谓以言获罪之类。如韩后翼。托以衮阙。阴受量海之嗾。如有白泽征诸人坐于他事。终底于法。若谓之以言获罪。则向日廷臣和壸内之说。予何为嘉纳而宠奖之乎。吴翼焕疏。全篇旨意。恍惚闪弄。情态可恶。金锺秀之寻常痛嫉之者此也。彼不知者以为论及壮勇营。忤旨被罪。壮勇营之刱设。予自有多少商量。而凡有利害。有何不可言之理。予亦岂有厌闻之心。此甚可笑也。

予于政令施措之间。不欲为干誉之事。

谓大臣诸宰曰。近来可言之事何限。而所谓章疏之日登公车者。皆是掇拾故纸。誊传启语而已。予未尝欲接目。

人君不可无亲臣。予于阁臣。引而自近。将拟宫府一体。近年以来。种种弊端。由此而生。予之不能慎𥳑乃僚。固已警省。而诸臣宜亦精白淬砺。毋为人所笑。

近年朝绅间。忽有标榜。此不过可否相争。元无秉执底义理。予则一以公平裁之。务归调娱。

岭人积枳含郁。已过百年。其干犯名义者。予固严于堤防。而渐用疏荡。同归陶匀。使其不平之气自底融解。则设使有一番进退。庶不至于戕毒异己。予意实在于为廷绅。

南汉城中。旧有百济始祖庙。贱臣以广州判官。登筵提奏。教曰。新罗高句丽王庙。皆有显额。而此独未遑。甚为阙典。亟议殿号以揭。筵臣以崇应崇显等号仰奏。教曰。创业开基。专属武功。况本城设施之烈。尤不可泯。以崇烈为号可也。既又亲撰文。卜日致祭。将事之日。阴霾雪下。大雾充塞。及奠酌时至。忽然开霁。天宇晃朗。与享诸人。无不异之。

贱臣以试才御史入沁都。辞陛日教曰。江都重地也。节行卓绝而未及褒录者。亟宜采探。本府人才。自古多著称。而近来寥寥无闻。此岂有古今之殊。由于搜罗之未尽。今行悉心访问以闻。直阁臣李始源乙卯录

诸承旨持公事入侍。命只奏公事肯綮。仍教曰。故事承旨读奏公事。勿论紧漫。必须首尾尽读。而予则每于裁决公事时。必先令只奏其大纲要语。如非按例应行之事。则一皆亲为之谛览。然后始命书判付。故承旨读奏之故事。近来新进承宣。鲜有能知之者矣。

予虽于祁寒。未尝重裘。而独于朝会。必著煖帽者。盖以衣章服色有关朝仪也。

永兴本宫跻享礼成。特下御题。试咸兴永兴两邑儒生。驰驿进券。召文任科次。命阁臣取优等作。剞劂寿传。教曰。玆举也非为其区区功令之文。有足传后也。盖欲留今日之迹耳。大抵天之生材。岂限于东西南北。而朝家用人。偏在辇毂之下。古所称立贤无方。岂如是乎。向者峤南关东诸道之有宾兴录。亦出于乡举里选之义。关西海西。予将次第行之。检校待教臣徐有榘乙卯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