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軒詩記 (四庫全書本)/全覽

待軒詩記 全覽


  欽定四庫全書    經部三
  待軒詩記      詩類
  提要
  等謹案待軒詩記八卷明張次仲撰次仲有周易玩辭困學記已著録是書前載總論二篇其餘國風以一國為一篇二雅周頌以一什為一篇魯頌商頌亦各為一篇大抵用蘇轍之例以小序首句為據而兼採諸家以㑹通之其於集傳不似毛竒齡之字字譏彈以朱子為敵國亦不似孫承澤之字字阿附併以毛萇為罪人案承澤詩經朱𫝊翼自序稱王弼亂易罪深桀紂毛氏之罪亦不在王弼之下故持論和平能消融門户之見雖師心揣度或不免臆㫁之私而大致援引詳明詞多有據在近代經解之中猶為典實卷末别有述遺一卷有録無書目下注嗣刻字葢欲為之而末成也今併削其目不復虚列焉乾隆四十六年十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陸 費 墀













  待軒詩記自序
  予向徑行己志不好人諛作書未嘗倩乞序引天性然也讀易之餘間嘗讀詩為箋注私記所得其大意載總論中序尤可不作或則疑焉因思曩時放廢制義取古來詩文反復吟詠以舒其抑鬱無聊之志窮原於四始究其義藴因以授之孫訒適延友人沈子起在齋互相闡發子起有類咏予因亦有小箋積久成帙凡八九脱稿乃敢勒為一書倘藏諸家塾𫝊示子孫後有能讀之者知予意思所託千載相屬否則長往期至秉畀炎火令文章還太虚神氣游宇宙亦復曠然自適了無所憾名根不㫁乃為孫輩慫恿付之梓人夫詩自商周溯稷契訖陳靈上下千五百年治亂興亡風俗疆域形勢方言物類情變無所不載而吾處數千年後蠡測管窺安必其皆有合於古人陶主敬曰古韻自詩不用協序文有本末可非説詩者固不可詘經從序亦何可去序昧經故以序為本而不能盡信者酌以衆論弋以巳志苟得數行數句有當經學則此數行數句庶可質之将來勤苦難成昔人所戒垂老讀詩前後紬繹幾二十年日就澹泊不類年少英儁未知後人以為何如也今神明衰耗纒綿疴疾旦暮将不起恐剞劂不能親觀厥成此亦過時之咎矣垂逝之期為日幾何遂命孫訒踵而成之無隕予志丙辰穀雨日八十八鈍叟張次仲伏枕徳隅書屋口占此為序
  待軒詩記序
  詩記者鹽官張元岵先生之所為作也先生為世大儒熹宗朝辛酉舉於鄉屢上春官不第遭時變革遂閉户却掃絶迹人事其志節徳行蓋在於管幼安邴根矩之間矣顧其生平經史淹貫著述斐然獨念易為憂患之書窮年精思榻為之穿而筆為之冢黜九師而翼三聖集諸儒之大成發中古之幽藴殆商瞿以來未有之書至於箋註四詩大抵以序為據謂其書近古異於後之耳食者囊括注疏以來及於有明一代不敢尋一先生之語即紫陽義有未洽亦必確有証據不敢苟為雷同古今得失之林歴代治亂之故忠臣孝子良友貞婦與夫山川原隰禽魚草木莫不原原本本曉暢意㫖不誇多識不矜異聞有一言之禆於道者未之或遺也此真可謂明河之在天而珠囊之照地又奚疑焉嗟夫四家之詩惟毛詩為後出而今習傳者皆毛詩也先生之於詩學亦在諸儒之後而後之明君察相寳貴是書立於學宫而役弟子者亦必是書也嗟乎先生之行潔先生之心苦以謝𦤎羽鄭所南之藴義而發揮於經術豈其有司馬名山之念桓譚必傳之語哉而書之不可廢者自在也予獲先生忘年交十有五年嘗至齋中見其披吟不絶於口朱墨不絶於手吾未見有好學如先生者先生殁後予閲其遺編注釋經傳而外史漢晉唐以迄有明無不删述成一家言流覽玩讀未嘗不為流涕其孫訒受業於予者㑹刻先生詩記成因作數言於簡端於乎即先生此書可以不朽矣仁和後學孫治
<經部,詩類,待軒詩記,詩經通譜>








  東漢伏恭任末為齊詩包咸髙詡魏應為魯詩薛漢召馴澹臺敬伯為韓詩謝曼卿衛宏賈逵鄭衆馬融鄭𤣥皆為毛詩宏作小序齊詩亡於曹魏魯詩亡於西晉韓詩内傳亡於隋三詩既亡而毛傳獨行蓋大毛公之詩得之申公申公得之子夏其説多合於金縢儀禮國語孟子諸書自漢晉以至唐宋皆用其説至鄭樵作毛傳辨妄始以己意解之朱子集註乃主鄭云鄭𤣥有詩譜歐陽公有詩圖皆為十四國世次而作漢志詩六家唐志二十五家宋志五十三家
















  欽定四庫全書
  待軒詩記卷首
  明 張次仲 撰
  學詩小箋總論
  班固藝文志曰詩言志歌永言故哀樂之心感而歌詠之聲發誦其言謂之詩詠其聲謂之歌古有采詩之官王者所以觀風俗知得失自考正也孔子純取周詩上采殷下取魯凡三百五篇遭秦火而全者以其諷誦不獨在竹帛故也
  經典序録子夏授魯申公申公授李克克授孟仲子仲子授根牟子根牟子授荀卿卿授毛亨亨授毛萇時人謂亨為大毛公萇為小毛公大毛公魯人小毛公趙人
  東漢儒林𫝊衛宏字敬仲東海人初九江謝曼卿善毛詩宏從曼鄉受學作毛詩序中興後鄭衆賈逵𫝊毛詩後馬融作毛詩𫝊鄭𤣥作毛詩箋隋經籍志先儒相承謂毛詩序子夏所作毛公及衛敬仲又加潤色鄭氏詩序辨曰序非一人一世之所能為採詩之官本其得於何地審其出於何人究其主於何事發端命題謂大序是當時採詩太史所題明序所作之意辭顯者𥳑辭隠者備謂小序是宏誦師説而為之山堂攷索曰自美刺一言而下意者講師之説或本於子夏或出於毛公與衛宏之徒非一人之手故其詞多重複不然則六亡之詩何以止存首句盖詩之亡者經師不得而見故其序不詳以是攷之則詩序附益之辭亦皆非漢儒作矣
  詩序詩者志之所之也在心為志發言為詩情動於中而形於言言之不足故嗟歎之嗟歎之不足故詠歌之詠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情發於聲聲成文謂之音治世之音安以樂其政和亂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國之音哀以思其民困故正得失動天地感鬼神莫近於詩先王以是經夫婦成孝敬厚人倫美教化移風俗故詩有六義焉一曰風二曰賦三曰比四曰興五曰雅六曰頌上以風化下下以風刺上主文而譎諫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戒故曰風至於王道衰禮義廢政教失國異政家殊俗而變風變雅作矣國史明乎得失之跡傷人倫之廢哀刑政之苛吟咏性情以風其上達於事變而懐其舊俗者也故變風發乎情止乎禮義發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禮義先王之澤也是故一國之事繫一人之本謂之風言天下之事形四方之風謂之雅雅者正也言王政之所由廢興也政有小大故有小雅焉有大雅焉頌者美盛徳之形容以其成功告於神明者也是謂四始詩之至也
  鄭康成曰詩之興也諒不於上皇之世大庭軒轅逮於高辛其時有亡載籍亦蔑之焉虞書曰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然則詩之道放於此乎有夏承之篇章泯棄靡有孑遺邇及商王不風不雅何者論功頌徳所以将順其美刺過譏失所以匡救其惡各於其黨則為法者顯彰為戒者著明周自后稷播種百穀黎民阻饑兹時乃粒自𫝊於此名也陶唐之末中葉公劉亦世修其業以明民共財至於太王王季克諶顧天文武之徳光熈前緒以集大命於厥身遂為天下父母使民有政有居其時詩風有周南召南雅有鹿鳴文王之屬及成王周公致太平制禮作樂而有頌聲興焉盛之至也本之由此風雅而來故皆録之謂之詩之正經後王稍更陵遲懿王始受譖烹齊哀公夷身失禮之後𨚍不尊賢自是而下厲也幽也政教尤衰周室大壊十月之交民勞板蕩勃爾俱作衆國紛然刺怨相尋五霸之末上無天子下無方伯善者誰賞惡者誰罰紀綱絶矣故孔子録懿王夷王時詩訖於陳靈公淫亂之事謂之變風變雅以為勤民恤功服事上帝則受頌聲𢎞福如彼若違而勿用則被刦殺大禍如此吉凶之所由憂娛之萌漸昭昭在斯足作後鑒於是止矣欲知源流清濁之所處則盡其上下而省之欲知風化芳臭氣澤之所及則旁行而觀之此詩之大綱也
  周之先公太王自豳遷岐修徳建業文王⿰糹⿱𢆶匹 -- 繼王季為西伯典治南國江漢汝旁之諸侯於時天下三分有二以服事殷故雍梁荆豫徐揚之人咸被徳而從之受命作豐分岐邑周召為旦奭二公采地施先公之教武王定天下巡狩述職陳誦諸國之詩以觀民風俗六州得二公之徳教尤純故獨録之屬之太師分而國之乃棄其餘謂此為風之始所以風化天下故周公作樂用之鄉人用之邦國女史歌之謂房中之樂射禮天子騶虞諸侯貍首大夫采蘋士采蘩為節今無貍首周衰諸侯去之孔子録詩不得也周召之詩為風之正自此之後南國諸侯政之興衰何以無變風蓋陳詩将以知其闕失省方設教為黜陟時徐及呉楚僭王不承天子之風其餘江黄六蓼之屬既驅陷彼俗又小國猶邾滕紀莒之等其詩蔑而不得列成王黜殷命伐三監封康叔於衛七世至頃侯當周夷王時衛國政衰變風始作作者各有所傷從其國本而異之為邶鄘衛平王以亂徙居東都王城王室之尊與諸侯無異其詩不能復雅故謂王國之變風宣王封母弟友於宗周畿内為鄭桓公幽王被殺桓公死之其子武公與晉文侯定平王於東都又作卿士國人宜之鄭之變風又作太師吕望封於齊其子丁公嗣位於王官後五世哀公政衰荒淫怠慢紀侯譖於周懿王使烹焉齊之變風始作周以魏封同姓魏君褊急不廣修徳秦晉鄰國日見侵削國人憂之當周平桓之世魏之變風始作成王封母弟叔虞於唐其子燮改為晉至周召共和之時僖侯儉不中禮國人閔之唐之變風始作𦤎陶之子伯翳佐禹治水舜命作虞官賜姓曰嬴周孝王使其末孫非子養馬汧渭封為附庸邑於秦谷宣王命其曽孫秦仲作大夫始有車馬禮御之好國人美之秦之變風始作舜胄虞閼父為周陶正武王賴其器用封其子媯滿於陳曰陳胡公五世至幽公當厲王時政衰所為無度國人傷而刺之陳之變風始作檜祝融氏後周夷厲之時檜公不務政事而好潔衣服大夫去之檜之變風始作武王封弟振鐸於曹十一世當周惠王時政衰昭公好奢而任小人曹之變風始作后稷曽孫公劉夏后太康時失其官守自邰徙豳修后稷之業勤恤愛民民咸歸之至商末世太王避難入岐民又歸之周公避流言居東都思公劉太王居豳之職憂念民事至苦之功以比序己志太師述其志别其詩為豳國變風焉周始后稷至於太王王季歴及千載越異代而别世載其功業為天下所歸文武受命定天下盛徳之隆大雅起自文王至於文王有聲據盛隆而推原天命上述祖考之美小雅自鹿鳴至魚麗先其文所以治内後其武所以治外此二雅之次要於極聖賢之情著天道之助而已又大雅生民及卷阿小雅嘉魚及菁莪周公成王之時詩也文武周公道同終始相成比合故為正經其用於樂諸侯以小雅天子以大雅風既定為鄉樂差次而上小雅為諸侯樂大雅為天子樂矣大射諸侯之禮所歌鹿鳴三終下管新宫三終是小雅為諸侯之樂可知然小雅為天子之政諸侯得用之者詩縁政而作臣無慶賞威刑之政不得有詩詩為樂章善惡所以勸戒尤美者可為典法故雖無詩者得進而用之所以風化天下因其節文使之有等故風為郷樂本諸侯之詩郷人所用故諸侯進用小雅天子自用大雅矣郷飲酒燕禮注云郷樂者風也小雅為諸侯之樂大雅頌為天子之樂是也此舉其正所當用者然而饗賓或上取燕或下就天子不純以大雅諸侯不純以小雅天子饗元侯歌肆夏合文王諸侯歌文王合鹿鳴諸侯於鄰國之君與天子於諸侯同天子諸侯燕羣臣及聘問之賓皆歌鹿鳴合郷樂此其著略大校不可得詳大雅民勞小雅六月之後皆謂變雅美惡各以時亦顯善懲過正之次也周室成功太平徳洽於是和樂興焉頌聲乃作祭帝於郊所以定天位祀社於國所以列地利祖廟所以本仁山川所以儐鬼神五祀所以本事故自郊社祖廟山川五祀義之修禮之藏也聖王法象天地羣神而為之政政成而神得其所則事順人和而徳洽於神矣功大如此可不美報乎故人君必齋明而薦之歌之舞之所以顯神明昭至徳也周公歸政成王封其元子伯禽於魯其後政衰國事多廢十九世至僖公遵伯禽之法修泮宫守禮教㑹諸侯謀東略修廟牧坰國人美其功季孫行父請命於周而作頌孔子録其詩同於王者之後舜舉契為司徒有五教之功賜姓而封之十四世至湯受命伐夏定天下後有中宗天命自度治民祇懼高宗嘉靖殷邦小大罔怨時有作詩頌之者商徳之壊武王封微子宋公為商後自後政衰散亡商之禮樂七世至戴公時當宣王正考父校商名頌十二篇於周太師歸以祀其先王孔子録詩得五篇而巳乃列之頌著為後王之義監三代之成功法莫備於是矣周太師何由得商頌周用六代之樂故有之
  孔仲達曰夫詩者論功誦徳之歌止僻防邪之訓雖無為而自發乃有益於生靈六情靜於中百物盪於外情縁物動物感情遷若政遇醇和則歡娛被於朝野時當慘黷亦怨刺形於咏歌作之者所以暢懐舒憤聞之者足以塞違從正發諸情性諧于律吕故曰感天地動鬼神莫近於詩詩之為用其利大矣若夫哀樂之感㝠於自然喜怒之端非由人事故燕雀表啁噍之感鸞鳯有歌舞之容然則詩理之先同夫開闢詩迹所用隨運而移上皇道質故諷諭之情寡中古政衰亦謳歌之理切唐虞乃見其初羲軒莫測其始於後時經五代篇有三千成康没而頌聲寢陳靈興而變風息先君宣父釐正遺文緝其精華禠其煩重上從周始下暨魯僖四百年間六詩備矣卜商闡其業雅頌與金石同和秦政燎其書𥳑牘與烟塵共盡漢氏之初詩分為四申公騰芳於鄢郢毛氏光價於河間貫長卿傳之於前鄭康成箋之於後晉宋二蕭之世其道大行齊魏兩河之間兹風不墜近世為義疏者有全緩何𦙍舒瑗劉軌思劉醜劉焯劉炫等然焯炫輩負恃才氣輕鄙先達同其所異異其所同或應略而反詳或應詳而更略準其繩墨差忒未免勘其㑹同時有顛躓今則削其所繁増其所簡惟意存於曲直非有心於愛憎庶以對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聖範垂訓幼𫎇故叙其所見載於卷首云爾
  王魯齋曰夫書授於伏生之口止二十有八篇參之以孔壁之藏又二十有五篇然其亡失終不可復見者猶有四十餘篇其存者且不勝其錯亂訛舛為萬世之深恨今不知詩之為經藏於何所乃如是之祕𫝊於何人乃如是之的遭焚禁之大禍而三百篇之目宛然如聖人之舊無一篇之亡一章之失詩書同禍而存亡之異遼絶乃如此漢初最善復古齊韓魯三家之詩並列於學官惟毛萇最後出而獨行於北海鄭康成北海人也故為之箋自是後學者雖不識毛萇而篤信康成故毛詩假康成之重而排迮三家獨得盛行於世毛鄭既孤行而三家牴牾之迹遂絶而不得參伍錯綜以訂其是非且萇自謂其學𫝊於子夏按子夏少夫子四十一嵗至漢已三百年烏在其為得於子夏哉若𫝊於子夏之門人則流派相承其姓氏不應湮没而乃詭託授受以誑後世耶陸璣雖撰毛公相𫝊之序上接子夏而又與釋文無一人合愚是以於毛詩不能不疑也
  陸氏釴曰三家之詩唐人已失其𫝊雖有存焉者譌矣毛詩固未嘗亡也後世經生尋墜緒之三家不啻珠璧棄未亡之毛氏直如弁屣何哉毛氏行而三家廢君子慨已惜之集傳出而毛氏之學寖微又奚為莫之慨也夫去古近者言雖賾而似真離聖逺者説雖詳而易淆故曰冢尺雖㫁可定鍾律毛氏殆未可輕訾也
  葉石林曰六經自秦火後獨詩以諷誦相傳韓詩既出於人之諷咏而齊魯與燕語音不同訓詁亦異故其學往往多乖獨毛之出也自以源流得於子夏而其書貫穿先秦古書其釋鴟鴞也與金縢合釋北山烝民也與孟子合釋昊天有成命與國語合釋碩人清人𤣥鳥皇矣與左傳合而序由庚等六章與儀禮合盖當毛氏時左氏未出孟子國語儀禮未甚行而學者亦未能信也惟河間獻王博見異書推崇尊信迨至晉宋諸書盛行肄業者衆而人始翕然知其説近正且左氏等書漢初諸儒皆未見而毛説先與之合不謂之源流子夏可乎
  鄭漁仲曰衛宏之序有専取諸書之文至數句者有雜取諸家之説而辭不堅決者有委曲宛轉附經以成其義者情動於中而形於言言之不足故嗟歎之其文全出於樂記成王未知周公之志公乃為詩以貽王其文全出於金縢自微子至於戴公其間禮樂廢壊其文全出於國語古者長民衣服不貳從容有常以齊其民其文全出於公孫尼子則詩序之作實在於數書既傳之後明矣所謂取諸書之文有至數句者此也闗雎之序既曰風之始也所以風天下而正夫婦也意亦足矣又曰風風也風以動之上以風化下下以風刺上又曰一國之事繫一人之本謂之風載馳之詩既曰許穆公夫人閔其宗國顛覆而作又曰衛懿公為狄所滅絲衣之詩既曰繹賓尸矣又曰靈星之尸此蓋衆説並傳衛氏得其美辭美意併録而不忍棄之此所謂雜取諸家之説而辭不堅決者也騶虞之詩先言人倫既正朝廷既治天下純被文王之化而後⿰糹⿱𢆶匹 -- 繼之蒐田以時仁如騶虞則王道成行葦之詩先言國家忠厚仁及草木然後⿰糹⿱𢆶匹 -- 繼之以内睦九族外尊黄耉養老乞言此所謂委曲宛轉附經以成其義者也
  馬貴與曰予讀國風諸篇而後知詩之不可無序序之有功於詩也蓋風之為體比興之辭多於叙述諷諭之意浮於指斥有反覆咏歎聨章累句而無一言叙作者之意而序者乃一言以蔽之曰為某事也苟非其傳授之有源探索之無舛則孰能臆料當時指意之所歸以示千載乎試觀芣苢之序以婦人樂有子為后妃之美也而其詩語不過形容采掇芣苡之情狀而已黍離之序以為閔周室宫廟之顛覆也而其詩語不過慨歎禾黍之苗穗而已此詩不言所作之意而賴序以明者也若舍序以求之其所以采掇者為何事慨歎者為何説乎叔于田之二詩序以為刺鄭荘公也而其詩語則鄭人愛叔段之辭耳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水椒聊二詩序以為刺晉昭公也而其詩語則晉人愛桓叔之辭耳此詩之序其事以諷初不言刺之之意而賴序以明者也若舍序以求之四詩非子雲美新之賦則袁宏九錫之文爾是豈可以訓而夫子不删之乎鴇羽陟岵之詩見於變風序以為征役者不堪命而作也四牡采薇之詩見於正雅序以為勞使臣遣戍役而作也而深味四詩之㫖則歎行役之勞苦叙饑渇之情狀憂孝養之不遂悼歸休之無期其辭語一耳此詩之辭同意異而賴序以明者也若舍序以求之則文王之臣民亦怨其上而四牡采薇不得為正雅矣即是數端觀之則知序之不可廢序不可廢則桑中溱洧何嫌其為刺奔乎盖嘗論之均一勞苦之詞也出於叙情閔勞者之口則為正雅而出於困役傷財者之口則為變風也均一淫佚之詞也出於奔者之口則可删而出於刺奔者之口則可録也均一愛戴之詞也出於愛叔段桓叔者之口則可删而出於刺鄭荘晉昭者之口則可録也夫芣苢黍離之不言所謂叔于田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水之反辭以諷晦菴亦既如序者之説求作詩之意於詩辭之外矣何獨於鄭衛諸篇必以為奔者所自作使聖經為録淫之具乎且詩之可删孰有大於淫者今以文公詩傳考之如桑中溱洧月出東門之墠東方之日東門之池東門之揚序以為刺淫而文公以為淫者所自作如静女木𤓰采葛丘中有麻將仲子遵大路有女同車山有扶蘇蘀兮狡童褰裳丰風雨子衿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水出其東門野有蔓草則序本别指他事而文公亦以為淫者所自作夫以淫昏不檢之人發而為放蕩無恥之辭夫子猶存而不删則不知所删者果何等篇也或曰晦菴之説謂春秋所記無非亂臣賊子之事盖不如是無以見當時事變之實而垂鑒於後世故不得已而存之也愚又以為未然夫春秋史也詩文辭也史所以紀事世之有治不能無亂則固不容存禹湯而廢桀紂録文武而棄幽厲也至於文辭則其淫哇不經者直删之而已且羞惡之心人皆有之今市井小人有能道其宣淫之狀指其行淫之地則未有不面頸發赤且慚且諱者則知禁之使不為不若愧之使自知其不可之為愈此鋪張揄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辭所以為閔惜懲創之至也此詩之訓也然愚之所論不過求其文意之指歸而知其得於性情之正耳至於被之絃歌合之音樂則儀禮左傳所載古人歌詩合樂之意盖有不可曉者夫闗雎鵲巢閨門之事后妃夫人之詩也而鄉飲酒燕禮歌之采蘋采蘩夫人大夫妻能主祭之詩也而射禮歌之肆夏繁遏渠宗廟配天之詩也而天子享元侯歌之文王大明緜文王興周之詩也而兩君相見歌之以是觀之其歌詩之用與詩人作詩之本意盖有判然不相合者不可强通也則烏知鄭衛之詩不可用於燕享之際乎左傳載列國聘享賦詩固多㫁章取義然其大不倫者亦以來譏如鄭伯有賦鶉之奔奔楚令尹子圍賦大明及穆叔不拜肆夏甯武子不拜彤弓之類是也然鄭伯如晉子展賦將仲子鄭伯享趙孟子太叔賦野有蔓草鄭六卿餞韓宣子子齹賦野有蔓草子太叔賦褰裳子游賦風雨子旗賦有女同車子栁賦蘀兮此六詩皆文公所斥以為淫奔之人所作也然所賦皆見善於叔向趙武韓起不聞被譏乃知鄭衛之詩未嘗不施之於燕享而此六詩之㫖意訓詁當如序者之説不當如文公之説也文公舍序以言詩則變風諸篇祇見其理短而辭哇但以經傳所引逸詩攷之則其辭明而理正未見其劣於三百五篇也而何以删之三百五篇之中如詆其君以碩䑕狡童如欲刺人之惡而自為彼人之辭以陷於所刺之地幾不可訓矣而何以録之盖深味聖人之言而得其意矣昔夫子之言曰述而不作又曰多聞闕疑嘗舉史闕文之語而歎世道之不古存夏五郭公之書而不欲遽正前史之誤則聖人之意盖可見矣詩之見録者必其序説之明白而意㫖之可攷者也其逸而不録者必其序説之失傳㫖意之難攷而不欲臆説者也今三百五篇所存之序雖自毛衛諸公而傳其㫖意則自有此詩而已有之矣鴟鴞之序見於尚書碩人載馳清人之序見於左傳所紀皆與作詩者同時非後人之臆説也若序説之意不出於當時作詩者之口則鴟鴞諸章初不言成王疑周公之意清人終篇亦不見鄭伯惡高克之迹後人讀之當不能曉其為何語矣嘗妄為之説曰作詩之人可攷其意可尋則夫子録之殆述而不作之意也其人不可攷其意不可尋則夫子删之殆多聞闕疑之意也使序詩之意果不出於作詩之初而皆為後人臆度之説則比興諷詠之詞其所為深微幽深者殆類東方朔聲謷凥高之隠語蔡邕黄絹幼婦之廋辭使後人各出其智以為猜料之工拙恐非聖經誨人之意也或曰諸小序之説固有舛馳鄙淺而不可解者可盡信之乎愚曰序非一人之言也或出於國史之采録或出於講師之𫝊授如渭陽之首尾異説絲衣之兩義並存其舛馳固有之擇善而從之可矣至如辭語鄙淺則序所以釋經非作文也祖其意足矣後之君子欲盡廢序以言詩此愚所以未敢為然復摭述而不作多聞闕疑之言以明孔子删詩之意且見古序之尤不可廢也
  許敬菴曰三百篇皆本無邪之思故可興觀羣怨有裨人倫風化禮樂名物史記云古者詩三千餘篇孔子去其重取可施於禮義上采契后稷中述殷周之盛至幽厲之缺始於袵席故曰闗雎之亂以為風始鹿鳴為小雅始文王為大雅始清廟為頌始三百五篇孔子皆絃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頌之音禮樂自此可得而述由是觀之孔子删定詩篇皆可施於禮義合於韶武雅頌之音其思無邪可知也朱子云詩言善者可以感發惡者可以懲創彼惡者思既邪矣讀詩者即有意於懲創安得遽謂之無邪思耶孔子告顔淵曰放鄭聲鄭聲淫又曰惡鄭聲之亂雅樂也樂記曰鄭衛之音亂世之音也比於慢矣鄭衛之音孔子固惡之然而其國之君臣之間代有仁人賢者詩之發乎情而止乎禮義者自在孔子删其邪僻録其醇雅列於國風所謂淫與慢者不存矣朱子葢主淫慢之説而於二國風之中但辭有不純者即釋之為淫奔為男女私相贈答及考之小序俱有不然序所由來久矣漢初齊魯韓三家皆立博士河間獻王好毛氏之學至平帝時立博士毛公自言本於子夏以其學授同國貫長卿𫝊解延年延年授徐敖傳九江陳俠俠授同國謝曼卿傳東海衛宏中間雖有傅㑹増益未盡無據也如衛風木瓜鄭風將仲子有女同車蘀兮褰裳等篇序各有指或美齊桓或刺鄭荘或刺忽之辭昏而無大國之助或刺公子争立而思大國之正至於刺淫諸篇如匏葉桑中鶉奔蝃蝀之類序言其事而思所以正之亦一時君子閔時悼俗之所為作也今以詩義求之似皆可信春秋諸賢賦鄭詩見志義有取爾也而肯取淫慢之辭耶凡人之性情不約以正即謂之淫故樂記曰鄭音好濫淫志不必男女相奔之謂使鄭詩為淫奔所作安見為無邪耶且詩與音聲不同詩者志發於言載在篇章者也聲謂宫商角徵羽音謂金石絲竹匏土革木樂之節奏度數由之靡靡之樂令人心意蕩溢不能自禁散玩而無檢束故曰其聲淫不言其詩淫也其音慢不言其詩慢也如因鄭聲淫等語遂以鄭詩為淫詩則所亂雅樂者即是大小雅耶恐亦未盡然也則序未可廢也詩經秦火篇章豈無脱誤觀鄭衛及王齊陳諸國風朱子所指為淫者僅三十餘篇王魯齋謂今詩豈盡聖人所定容或所删之詩有存於閭巷浮薄之口者而漢儒取以補亡耳王陽明亦謂鄭衛之音必秦火而後世儒搜採以足三百之數者不為無見大抵漢儒尊經詳於訓詁或失之傅㑹而朱子釋經過於主張反或有晦於經㫖魯齋陽明二先生知求聖人之大㫖而又未嘗參討經傳之説均之有所未盡愚故詳為論述以俟後之君子折衷焉
  顧鄰初曰詩之有序猶聴訟之有證驗也證驗必於其人與世之近者求之鄭康成謂子夏序詩篇義合編毛公作傳各引其序冠之篇首是康成在漢盖親見也去古未逺源流有自猶不足信而用己見懸度是將奚据哉左氏記季札之觀樂也所歌者邶鄘衛鄭皆在焉使其為里巷狹邪所用周樂惡得有之魯之樂工又何自取異國淫邪之辭肄之於韶夏𮑮武間也擊鼓二子乗舟定之方中碩人載馳木瓜清人南山黄鳥株林鴟鴞東山彤弓抑戒時邁思文武酌等詩序意可證於尚書左傳國語是序非後人之臆説也如鄭之六卿皆賦本國之詩於燕享出餞之際假令盡非序而為淫奔所作豈有兩國君卿大夫相見乃自歌其里巷狹邪之淫辭以黷媟俎豆下伍伶諢者哉士君子生千載之後讀古人書政自未易詩多微辭尤難臆決要在衷諸理而是質諸心而安耳
  孔仲達曰包管萬慮其名曰心感物而動乃呼為志志之所適外物感焉言悦豫之志則和樂興而頌聲作憂愁之志則哀傷起而怨刺生故志藴藏在心發見於言乃名為詩情動於心志之中見於初言之時直平言之耳言未申志故咨嗟歎息反覆引長至於手舞足蹈而後得舒其情故詩必長歌也哀樂之情發見於言語之聲未有宫商之調至於作詩之時次序清濁節奏高下使五聲為曲似五色成文被諸管絃名之為樂原夫作樂之始樂寫人音人音有小大高下之殊樂器有宫商徵羽之異依人音而制樂託樂器以寫人是樂本效人人非效樂人之作詩成樂之文聲能寫情情皆可見聴音而知治亂觀樂而曉盛衰故神瞽有以知其趣也若夫取彼素絲織為綾縠或色美而材薄或文惡而質良惟善賈者别之取彼歌謠播為音樂或辭是而意非或言邪而志正惟達樂者曉之若徒取辭賦不達音聲則身為桀紂口言堯舜不可得而知也是以楚茨大田之徒並陳成王之善行露汝墳之篇皆述紂時之惡以汝墳為王者之風楚茨為刺過之雅太師曉其作意知其本情故也情見於聲聲隨世變故治世政教和順民心安化則和樂而作歌如湛露天保之類亂世政教乖戾民怨其上則怨怒而作歌如巷伯十月之類滿志縱慾兵役不息國将滅亡民遭困厄則哀己思古而作歌如大東苕華之類詩述民志樂歌民詩故時政善惡見於音也哀樂出於民情樂音從民而變是人能變樂非樂能變人而樂之感人移風易俗㢘直荘誠之音作而民肅敬寛𥙿順成之音作而民慈愛流僻邪蕩之音作而民淫亂是樂由王者所制民逐樂音而變兆民既衆賢愚不等采詩定樂以賢者所樂教愚者為樂取智者之心變不智者之心先王制禮之事亦猶是也禮樂本出於民還以教民與夫雲出於山復雨其山火生於木反焚其木復何異哉地理志云民有剛柔緩急音聲不同繫水土之風氣謂之風好惡取舍動静隨君上之情欲謂之俗風為本俗為末聖王統理人倫必移其本而易其末然後王教成皆用詩為之
  詩播於音音從政變著為樂章精誠相感陳得失以為勸戒誠能用詩之善道聴嘉樂之正音予善伐惡舉無不當可使天地效靈鬼神降福也臣下作詩所以諫君君上用詩所以化下合於宫商相應之文而不直言其過使知過而悔感而不切微動若風風行草偃雖論功誦徳莫不正邪防失此作詩之意耳託之樂歌依違而諫者詩人之權也
  典法仍存廢而不行非無政教施之失理則國異政家殊俗皆王道衰之事而變詩作者未識不善不知善為善未見不惡不知惡為惡太平則無所更美道絶則無所復譏人情之常理也故初變惡俗則民歌之風雅正經是也始得太平則民頌之周頌諸篇是也若其王綱解紐禮義消亡民皆逃死政盡紛亂易稱天地閉賢人隠於此時也雖有智者無復譏刺成康太平之後其美不異於前故頌聲止也陳靈淫亂之後其惡不復可言故變風息也班固云成康没而頌聲寢王澤竭而詩不作此之謂也然則政教初失尚可匡而革之追而復之故執彼舊章繩此新失覬望自悔其心更遵正道所以變詩作也周道之衰自夷懿始而無夷懿之雅者孔子録而不得或有而不足録也所以能作變詩者曉逹世事之變易若唐有帝堯殺禮救危之化後世習之失於儉不中禮陳有大姬好巫歌舞之風後世習之失於遊蕩無度既見時世之事改變舊時之俗故依準舊法若齊太公之風衛康叔之化其遺風仍在詩人之懐故作詩而戒之雖俱準舊法而詩體不同或陳古政治或指世淫荒雖復屬意不同而俱懐匡救故變詩所陳皆亂政亡形時政之疾病也所言皆忠規切諫救世之鍼藥也疾病尚輕有可生之道則醫之治也用心鋭扁鵲之療太子知其必可生也疾病已重有将死之勢則醫之治也用心緩秦和之視平公知其不可為也詩人救世亦猶是矣典型未亡覬可追改則箴規之意切鶴鳴沔水殷勤而責王也淫風大行莫之能救則匡諫之志微溱洧桑中所以咨嗟歎息而閔世匡諫志微知其國将亡也
  詩之所言一人之心乃一國之心覽一國之意以為己心其取義者一國之事係此一人言之言諸侯之政化於一國以其狹故也總天下之心以為己意而咏歌王政得失道天下之事閔風俗之衰言天子之政施於天下以其廣故也一人美則人皆美之一人刺則人皆刺之谷風黄鳥妻怨其夫未必一國之妻皆怨夫也北門比山下怨其上未必一朝之臣皆怨上也但舉夫婦離怨則知風俗敗矣言獨勞從事則知政教偏矣莫不取衆意以為己辭假使聖哲之君功齊區宇設有一人獨言其惡如卞隨務光之羞見殷湯伯夷叔齊之恥事周武海内之心不之同也無道之主惡加萬民設有一人獨稱其善如張竦之美王莽蔡邕之惜董卓天下之意不之與也必言當舉世之心動合一國之意然後得為風雅載在篇章不然國史或録其文聖人不存其言也天子以政教齊正天下故述天子之政還以齊正為名皆正天下之大法文武用之則興幽厲不用則廢雅言王政廢興故有美刺也易稱聖人擬諸形容象其物宜天子之政教可美之形容營造之功畢也天之所營在於命聖聖之所營在於任賢賢之所營在於養民民安而財豐衆和而事節羣生盡遂其性萬物各得其所即成功之驗也物本於天人本於祖天之所命者牧民也祖之所命者成業也民安業就須告神明使知雖社稷山川四嶽河海皆以民為主欲民安樂故作詩歌功徧告神明所以報神恩也王者政有興廢未嘗不祭羣神但政未太平則神無恩力故太平徳洽始報神功頌述祭祀之狀不言得神之力但美祭祀報徳可知耳鄭氏答張逸云風也小雅也大雅也頌也此四者人君行之則為興廢之則為衰箋云王道興衰之所由然則此四者人君興廢之始故謂之四始詩理至極盡於此也
  鄭漁仲曰詩之本在聲聲之本在興鳥獸草木乃發興之本漢儒之言詩者既不論聲又不知興故鳥獸草木之學廢詩曰闗闗雎鳩在河之洲不識雎鳩則安知河洲之趣與闗闗之聲乎凡雁鶩之類其喙褊者則其聲闗闗雞雉之類其喙鋭者則其聲鷕鷕此天籟也雎鳩之聲似鳬雁故其聲如是又得水邊之趣也小雅曰呦呦鹿鳴食野之苹不識鹿則安知食苹之趣與呦呦之聲乎凡牛羊之屬有角無齒者則其聲呦呦駝馬之屬有齒無角者則其聲蕭蕭亦天籟也鹿之聲似牛羊故其聲如是又得蔞蒿之趣也使不識鳥獸之情狀則安知詩人闗闗呦呦之興乎曰有敦瓜苦烝在栗薪者謂瓜苦引蔓於籬落間而有敦然之繫焉曰桑之未落其葉沃若謂桑葉最茂雖未落之時而有沃然之澤使不識草木之精神則安知詩人敦然沃若之興乎陸璣為毛詩作鳥獸草木蟲魚疏然璣本無此學其門人輩互相附和多是支離惟爾雅一種其書最古為名物之宗然孫炎郭璞所得既希張楫孫憲所記徒廣大抵儒生家多不識田野之物農圃人又不知詩書之㫖二者無由參合遂使鳥獸草木之學不𫝊
  文章之體有史𫝊之文有歌詠之文史𫝊之文以實録為主秋毫之善不私假人歌詠之文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其善而隠其惡大其美而張其功後世於歌詠之文求之太過直以史視之則非矣盖善觀詩者當推詩外之意如孔子子思善論詩者當推詩外之理如子貢子夏善學詩者當取一二言為立身之本善引詩者不必分别所作之人所採之詩如諸經所援引之詩可也緜蠻黄鳥止于丘隅不過喻小臣擇卿大夫有仁者依之夫子推而至於為人君為人父鳶飛戾天魚躍于淵不過喻惡人逺去而民樂得其所子思推之上察乎天下察乎地觀詩如此尚何疑乎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子貢達於貧富之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子夏悟於禮後之説論詩若此又何疑乎南容三復不過白圭子路終身之誦不過不忮不求學詩至此何以多為維嶽降神生甫及申宣王詩也夫子以為文武之徳夙夜匪懈以事一人仲山甫詩也左氏以為孟明之功小宛幽王詩也祭父以為文王戎狄是膺僖公詩也孟子以為周公矢其文徳洽此四國記禮者以為三代之君引詩若此奚必分别所作之人所採之詩乎逹是説然後可以言詩也不然周餘黎民靡有孑遺信其無遺民矣崧高維嶽峻極於天信為極天矣善乎孟子之説詩也民之秉彛好是懿徳孟子釋之曰民之秉彛也故好是懿徳未嘗費詞而理自明何彼穠矣平王以後之詩也注謂武王之詩而以平王為平正之王齊侯為齊一之侯按春秋莊公元年書王姬歸于齊乃桓王女平王孫下嫁於齊襄公故詩曰齊侯之子平王之孫㫁無可疑周頌作於康王成王之世故稱成王康王今毛鄭以頌皆成王時作不得稱成王康王故昊天有成命云成王不敢康為成此王功不自安逸執競之不顯成康謂成大功而安之噫嘻之成王謂成是王事惟以召南為文武之詩故不得不以平王為平正之王惟以周頌為成王時作故不得不以成王為成此王功也殊不知詩中此類甚多召南中有康王以後之詩有平王以後之詩不特文武時也甘棠行露美召公於既没之後在康王世也何彼穠矣作於平王以後亦猶是也不必謂武王時詩大雅中之稱文王皆後世詩人追詠之詞何嘗作於文王之世周頌之美成王亦猶是也不必謂成王時作毛鄭解經不能無失孰有大於此者
  詩有美刺作於文武成康之世謌詠太平而不顯作者之名况刺詩當王室衰微諸侯横恣譏訶醜亂之跡暴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帷薄之私則其隠匿姓名宜愈甚矣是以作詩者不明著其人亦不直指其事惟節南山刺幽王也則曰家父作誦以究王訩巷伯寺人傷讒而作也則曰寺人孟子作為此詩祈父曰祈父予王之爪牙崧高烝民曰吉甫作誦明著其所作之人其他諸詩有美刺者不可以言語求觀其意可矣故其譏刺是人也不言其所為之惡而言其爵位之尊服飾之美而民疾之以見其不堪君子偕老副笄六珈赫赫師尹民具爾瞻是也其頌美是人也不言其所為之善而言其冠佩之華容貌之盛而民安之以見其無愧緇衣之宜兮敝予又改為兮服其命服朱芾斯皇是也
  風有正變仲尼未嘗言而他經不載獨出於詩序皆以美者為正刺者為變則邶鄘衛之詩謂之變風可也緇衣之美武公駟鐡小戎之美襄公亦可謂之變乎必不得已從先儒正變之説則當如穀梁之書所謂變之正也穀梁之春秋書築王姬之館於外書春秋盟於首戴皆曰變之正也盖言事雖變常而終合之正也河廣之詩曰誰謂河廣一葦杭之其欲往之心如是其鋭也然有舍之而不往者大車之詩曰穀則異室死則同穴其男女之情如是其至也然有畏之而不敢者氓之詩曰以爾車來以我賄遷其淫佚之行如是其醜也然有反之而自悔者此所謂變之正也序謂變風者見王澤雖衰人猶能以禮義自防也見中人之性能以禮義自閑雖有時而不善終蹈乎善也見其用心之謬行己之乖倘返而為善人則聖人亦録之而不棄也先儒所謂風之正變如是胡文定謂邶鄘以下多春秋詩而謂詩亡然後春秋作何也黍離降為國風而王者之詩亡矣春秋始隠公適當詩亡之後謂詩亡者雅詩亡也予謂不然春秋作於獲麟之時乃哀公十四年詩亡於陳靈公乃孔子未生之前故曰詩亡而褒貶之書作矣非有定義也蘇潁濱曰陳靈之後未嘗無詩而仲尼有所不取詩作於思慮之不能自已當其盛時人心和樂而不流發而為詩無有不善今之正詩是也及其衰也有所憂愁憤怒不得其平淫佚放蕩不合於禮者猶知復反於正故其為詩亂而不蕩今之變詩是也及其大亡也怨君思叛越禮忘返則其詩逺義而無所歸嚮故曰變風發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禮義先王之澤也先王之澤尚存而民心之邪未勝猶有取焉以為變詩及其邪心大行禮義日逺則詩淫而無度不可復取故詩止於陳靈非天下之無詩也有詩而不可為訓焉耳
  陳君舉謂春秋之衰以禮廢秦之亡以詩廢嘗觀之詩刑政之苛賦役之重天子諸侯朝廷之嚴后妃夫婦袵席之秘聖人存其詩使天下匹夫匹婦皆得以言其上宜若啓天下輕君父之心然亟諫而不悟顯戮而不戾相與攜持去之而不忍是故湯武之興其民急而不敢去周之衰其民哀而不忍離葢其抑鬱之氣舒而無聊之意不蓄也至詩不敢作而天下怨極矣卒不能勝共起而亡秦秦亡而後快於是匹夫匹婦有存亡天下之權嗚呼春秋之衰以禮廢秦之亡以詩廢吾固知公卿大夫之禍速而小民之禍遲而大詩者正所以維持君臣之際其功用深矣樂以詩為本詩以聲為用仲尼編詩為燕飲饗祀之用而非専用以説義也自齊魯韓毛四家各為序訓以説相高漢朝又立之學官以義理相授遂使聲歌之音湮沒無聞漢初去三代未逺瞽史之徒例能歌也東漢之末禮樂蕭條聲歌之樂斬然矣曹孟徳平劉表得漢雅樂郎杜䕫䕫老矣又不肄習所得者惟鹿鳴騶虞伐檀文王四篇而已太和末又失其三左延年所得惟鹿鳴一篇耳按樂有四節曰升歌曰笙入曰間歌曰合樂每節三終通之為十二而謂之九成者升歌笙入共為九成也升歌者工升自西階歌鹿鳴四牡皇華每一篇一終三終則主人酌獻獻工笙入者入於堂下奏南陔白華華黍亦一篇一終三終主人亦酌獻笙歌畢堂上堂下更代而作為間歌堂上先歌魚麗則堂下笙由庚次歌嘉魚則笙崇丘又次歌南山有臺則笙由儀為三終歌者在上貴人聲也合樂者謂堂上堂下歌瑟及笙並作也工歌闗雎則笙吹鵲巢合之歌葛覃則吹采蘩合之歌卷耳則吹采蘋合之如此皆備工以樂備告樂正樂正告於客而遂出首尾相承節奏有属知古詩之聲為可貴也至晉鹿鳴一篇又絶無傳後世不復聞詩歌矣
  王魯齋曰近世儒者謂義理之説勝而聲歌之學日微古人之詩用以歌非以説義也其為説主聲而不主義如此則雖鄭衛之聲可薦於宗廟天作清廟可奏於宴飲之間是謂舍本而逐末矣凡歌聲悠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於喉吻而沁入於心思正以其義焉耳苟不主義則歌者以何事而聴者有何味豈足以蒸變人之氣質鼔動人之志氣哉尚書曰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樂乃為詩而作非詩為樂而作也
  程泰之曰南雅頌樂名也南有周召頌有周魯商本其所從得而還以繫其國土也二雅獨無所繫以其純當周世無所標别也均之為雅音類既同又自别為大小則聲度必有豐肉廉殺亦如十二律然既有大吕又有小吕也若夫邶鄘衛十三國者詩皆可採而聲不入樂則直以徒詩著之本土春秋諸侯卿大夫士賦詩道志者凡詩雜取無擇至考其入樂則自邶至豳無一詩在數宴享之用鹿鳴郷飲酒之笙由庚鵲巢射之騶虞采蘋諸如此類未有或出南雅之外者然後知南雅頌之為樂詩而諸國之為徒詩也
  鄭窒甫曰笙詩有聲有辭如無其辭則不曰笙詩矣燕禮升歌鹿鳴下管新宫新宫今亡宋公享叔孫昭子賦新宫將謂管亦有聲無辭耶其謂斯干為新宫者非也笙詩之亡猶管詩之亡也書曰琴瑟以詠笙鏞以間詩曰鼓瑟吹笙吹笙鼓簧皆有詩也歌詠之聲依之律和之自后夔以來未之有改也故樂首節升歌比歌以瑟二節笙入輔笙以磬三節間歌歌笙相禪四節合樂歌笙相合以南衆聲偕作於是工告樂正曰正歌備皆謂之歌而可謂之無辭耶凡樂四節為詩十八篇皆有聲有辭先之以雅終之以南故闗雎雖為風始以合樂在間歌之後則末也故曰闗雎之亂
  何黄如曰書㫁於穆春秋始於平中間若厲宣幽三王之際皆周室改革之大者而其事跡杳如也舍詩将安所徵之故詩者聨屬書與春秋之隙者也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詩亡詩亡然後春秋作諸儒推測未有得其解者也今以世考之詩亡於下泉正當敬王之時春秋之作適有感是時耳盖至是而周不復興矣平遷王城敬遷下都愈趨愈下聖人所以投筆而自廢也聖人之删書也其心猶以王為未足也曰必如帝者斯可矣删詩則不及帝矣而其大指所在特惓惓屬望於中興曰孰能如夏之少康殷之盤庚武丁者乎故於二代之書獨有取三君之世此尤足見春秋託始平王之意也
  歐陽永叔曰六經焚於秦火自漢以來收拾亡逸正其譌謬得以粗備者豈止一人之力後之學者徒抱焚餘殘脱之經倀倀於去聖千百年後不見先儒之説而欲特立一家之學吾未之信也先儒之論苟非詳其終始而牴牾質諸聖人而悖謬不得已而後改易者又何必徒立異論以相訾也
  今之學詩而罕有得焉者何哉勞其心而不知其要逐其末而忘其本也何謂本末觸事感物文之以言善則美惡則刺發其揄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怨怒於口道其哀樂喜怒於心此詩人之意也其本也採而録之正其名次别其義類彼此分繫用之宗廟朝廷下至鄉人聚㑹此太師之職也其末也删其繁重察其美刺著其善惡以為勸戒者聖人之志也此本也整齊殘缺以為義訓或遷就其事以曲成已學其於聖人之志有得有失此經師之業也求詩人之意達聖人之志者經師之本也講太師之職因其失傳而妄自為之説者經師之末也今夫學者得其本而通其末斯盡善矣得其本而不通其末闕其所疑可也今夫學者知前事之善惡知詩人之美刺知聖人之勸戒是謂知學之本而得其要其學足矣其末有所不知亦何害乎學
  蘇子由曰六經之道惟其近於人情是以久傳不廢世之迂學乃曲為之説雖其義不至於此必勉強牽合以為如此故其論委曲而莫通也夫聖人之為經惟禮與春秋無一言之虚始得執定法度莫不可考然猶未嘗不近於人情况乎詩者天下之人匹夫匹婦羇臣賤𨽻悲憂愉佚之所為作也夫天下之人自傷其貧賤困苦之憂而自述其豐美盛大之樂其言上及於君臣父子天下興亡治亂之迹而下及於飲食牀第昆蟲草木之類盖其中無所不具而尚何以區區繩墨求哉此亦足以見其志之不通矣夫聖人之於詩以為其終要入於仁義而不責其一言之無當是以其意可觀而其言可通詩有取象乎物以自見其事有為此事而作而其言有及於是物者必强為是物之説以求合其事盖其為學亦已勞矣夫意有所觸乎當時時已去而不可知故其類可以意推而不可以言解天下之人欲觀於詩能不强為之説以求合其作時之事則詩之義庶幾可以意曉而無勞矣
  張子厚曰置心平易然後可以言詩盖詩人情性温厚平易讀者優游涵泳則津吻之間意味自出若自立意見崎嶇求合愈求愈逺矣荀子云善為詩者不説董子云詩無達詁孟子云不以文害辭不以辭害志皆古之善説詩者
  謝顯道曰明道譚詩並不下一字訓詁只轉却一二字㸃掇他念過便可教人醒悟古之詩章猶今之歌曲歌曲常使人感動而學詩却無感動處者為泥章句故也君子之於詩非徒誦其言又将以考其情性又将以考先王之澤盖禮樂法度雖亡而詩猶能併其深微之意而傳之故學詩者當體㑹有味不在形容言語間也
  游定夫曰學詩可以感發人心如觀天保則君臣之義修觀常棣則兄弟之愛篤觀伐木則朋友之交親觀闗雎鵲巢則夫婦之經正昔周磐讀汝墳卒章而為親從仕王褒有至性而子弟廢蓼莪則學詩能感於此可覩矣
  陳同父曰道之在天下平施於日用之間得其性情之正者彼固有以知之矣當先王時天下之人其發乎情止乎禮義盖有不知其然而然者先王既逺民之流也久矣而其所謂平施於日用間者與生俱生固不得而離也是以既流之情易發之言而天下亦不自知其何若而聖人於其間有取焉抑不獨先王之澤也聖人之於詩固将使天下復性情之正而得其平施於日用之間者乃區區章句訓故之末豈聖人之心哉孔子曰興於詩章句訓故亦足以興乎吾願求所以興者
  朱元晦曰本之二南以求其端參之列國以盡其變正之於雅以大其規和之於頌以要其止此學詩大㫖也於是章句以綱之詁訓以紀之諷詠以昌之涵濡以體之察之性情隠微之間審之言行樞機之始則修齊治平之道得之此矣
  讀詩之法宜虚心熟讀涵泳尋繹自然和氣從胸中流出其妙處有不可得而言者不得安排措置自立臆説亦不宜粘定舊解看得不流動也惟在吟咏諷誦之間觀其委曲折旋之意如吾自作此詩自足以感發吾心觀詩人意思好是如何不好是如何觀其土俗人情觀其時勢物態如讀伐檀詩便見清高之意看碩䑕詩便見暴斂之意好是如此吾心油然興起不好如彼心下著槍相似然後能得詩意有裨身心今人只将已意包籠中間委曲折旋之意盡不曽理㑹寧有濟乎且未看諸家注解先熟讀本文玩味其語氣千遍萬過方見得其中好處其中好處方出方見得精徹而無遺耳此亦貪多不得若讀一篇便思讀第二篇則一二日可盡何用逐日捱得數章尚未徹透耶故讀此篇恨不得常熟此篇如無第二篇始可精進而無鹵莽之咎如入城郭須逐街坊里巷屋廬臺榭車馬人物見過方是真知今人在外望見城是如此便説我知之矣豈善讀詩者哉
  丘仲深曰詩與易書春秋禮記並為五經其四經皆出自聖賢之制作刪述所以紀載聖君賢相大賢君子之言行事功惟詩多里巷田野匹夫匹婦懽悲怨怒之言甚或有淫泆悖亂之事使孤臣賤妾之詞與帝王聖賢之格言大訓並列以為經豈無故哉盖以人之性情具於中志趣見於外必假言以發其心之所藴志有所抑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言不能無短長心有所喜怒言不能無悲懽動於心而發於口有自然之理致有自然之音響天機自動天籟自鳴此詩之所以作也原於天理之固有出於天趣之自然作之者應口出聲賦之者隨宜應用或因之申吾不容己之情或由之發吾不可言之意或假之以明吾不易白之事章不必有定句句不必有定字言從理順聲和韻協固無所謂義例也又惡用訓詁為哉孔子删詩為經雅言以教又謂誦詩可授之政可使命専對又教其子曰不學詩無以言則是詩之為用可以達政事備問對資言談也今觀三百五篇而律以諸儒之章旨訓解其間言及於政事之施専對之用言談之助不多見間有一二剟取而施用之亦自有限不知聖人何以云云也觀孔孟子思之書所引旁及於禮記所載與夫左氏春秋劉向説苑韓詩外𫝊諸書一一參考然後知聖人讀書之法與後世拘於義例而局以訓詁者異焉曽子述孔子之意作大學凡十引詩子思得曽子之𫝊作中庸凡十二引詩孟子學於子思作書七篇凡十二三引詩究其㫖義多與諸儒所訓不全合可見聖門教人讀詩必有所授受而出於義例訓詁之外者三子相傳必有所自而左氏所賦漢儒所説亦非無因後之學者必本孔曾思孟之所𫝊據論學庸孟之所引為誦詩之要法章句訓詁諷詠涵濡察之情性審之言行本朱子此言為讀詩之常法詩因於事不遷事以就詩事寓於詩不遷詩以就事不銖銖而析之不寸寸而較之取吕氏此言為用詩之活法夫如此其於孔門學詩之法其庶矣乎昔子貢因論學而知詩子夏因論詩而知學鳶飛魚躍子思以明上下一理之察旱麓章㫖果若是乎於緝熈敬止朱子謂敬止無不敬而安所止也他日之訓解又何不若是乎是知讀詩之法在隨文以尋意用詩之妙又在㫁章而取義也學者誠以是求諸三百篇則雅無大小風無變正頌無商周魯苟意㑹於心言契乎理事適其機或施之政事或發於言語或用之出使與凡日用施為之間無往而非詩之用矣固不拘拘於義例訓詁之末也
  徐文長曰嘗閲孟徳所解孫子十三篇及李衛公與唐太宗之所談説者其言多非孫子本意至論二人用兵隨其平日之所説解而以施之於戰爭營守之間其功反出孫子上以知凡書之所載有不可盡知者不必正為之解其要取吾心之所通以適於用而已用吾心之所通以求書之所未通雖未盡釋也譬諸痒者指摩以為搔未為不濟也用吾心之所未通以必求書之通雖盡釋也譬諸痺者指搔以為搔未為濟也夫詩多至三百篇孔子約其㫖曰興而已矣曰思無邪而已矣未嘗解之而其所以寓勸戒使人感善端而懲逸志者自藹然溢於言外至於所解見於魯論鄒書者若淇澳烝民裁數語耳他若唐棣志懐也而以警遺巧笑美質也而以訂禮雄雉思君子也而以激門人之進善是皆非正解者矣故説詩惟有虚者活者可以吾心體度而發明之至於有事迹而事迹已亡有典故而典故無考則彼之注已為臆説我之訓豈為心解彼此互譏後先翻異不如姑闕其疑無煩一一自為之説也
  袁坤儀曰詩之為道正言若反寓言十九咏一物之微而指陳甚大賦目前之美而寓意甚逺美言若懟怨言若慕誨言若愬諷言若譽同一慨歎之詞而美刺各異同一嘉樂之語而歡恨逈殊馮文所曰詩有理語而不腐則生民抑戒之篇也有事語而不俚則七月甫田之篇也有情語而不淫則卷耳喬木之篇也徐儆弦曰詩言皆稽實待虚之言苟讀者有所感發隨所玩習皆可有得不必讀陟岵而後可言事親讀四牡而後可言事君也如王子擊好晨風而慈父感悟裴安祖講鹿鳴而兄弟同食晨風鹿鳴亦豈父子兄弟之詩耶李和伯於衡門悟處世於甫田識進學可為學詩之法讀者隨觸而能自得思過半矣
  徐元扈曰古人文詞逐一圓滿不待後人註脚諸經皆然至於讀詩全要領其不言之㫖若一切粘皮帶骨全非詩理不了此義未可與言詩若是何也風人之致借有為機因無為用説處不是詩詩不在説處知其解者旦暮遇之
  朱殷如曰詩三百篇大都忠臣孝子勞夫怨婦一倡三歎自是吐宫嚼徵今人胸中各有三百篇特古人先獲我心耳奈箋疏師承畫為功令章句之間搜剔幾窮文辭之外銷鑠殆盡一片家常話只做書讀過古今志意萬山遮㫁矣試從篝燈明滅更永人静時取一二章朗誦數過此際光景自然歡使舞悲使泣古今人相去不逺此可明證故善説詩者以眼前作商周以當身為作者即從箋疏師承討出本心疑信即從文詞章句灼見古人肝腸誰謂删後更無詩耶
  范士文曰古人作詩虚實相因譬如車輪之轉非轂非輻妙在於空又如鼓響於桴聲不在木火𫝊於薪光不在燼若将意思一句説盡便同嚼蠟無味
  朱元晦曰看詩須并協韻讀便見得他語自齊整又更略知協韻所由來甚善或問吴才老之協韻何據曰他皆有據泉州有其書每一字多者引十餘證少者引兩三證然亦有推不去者因言商頌下民有嚴協不敢怠遑吴氏音嚴為荘云避漢諱却無道理某後讀楚辭天問見嚴字乃押從荘剛方字去乃知是叶韻嚴韻作昻也又此間郷音嚴作户剛反天問才老豈不讀往往偶失之古人情意温厚寛和言語自恁地好當時協韻只是要便於諷詠而已到得後來一向於字韻上嚴切却無意思漢不如周魏晉不如漢唐不如魏晉本朝又不如唐如元微之劉禹錫之徒和詩猶自有相重密本朝和詩便皆不要一字相同不知却愈壊了詩也叶韻恐當以頭一韻為準且如華字叶音敷如有女同車是第一句則第二句顔如舜華當讀作敷然後與下文珮玉瓊琚洵美且都皆叶至如何彼穠矣唐棣之華是第一韻則當依本音讀而下文王姬之車却當作尺奢反如此方是今只從吴才老舊説不能又創得此例然楚辭紛余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能音耐然後與下文紉秋蘭以為佩叶若能字只從本音則佩字遂無音如此則又未可以頭一韻為定也
  陳氏桱曰吳棫撰毛詩補音其説以為詩韻無不叶者如來之為釐慶之為羌馬之為姥之類詩音舊有九家唐徳明始定為釋文燕燕以南韻心沈重讀作尼心切徳明則謂古人韻緩不煩改字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水以沃韻樂徐邈讀沃鬱縛切徳明亦所不載顏氏糺繆正俗以傅毅郊祀賦穰有而成切張衡東京賦激有吉躍切今之所作大略倣此其援据精博信而有證朱晦翁注楚辭亦用棫例皆叶其韻棫又有韻補一書不専為詩作也要之古人韻緩之説最為確論不必一一改字
  宋景濂曰人之生也則有聲聲出而七音具焉所謂七音者牙舌□齒喉及舌齒各字是也知者察之分其清濁之倫定其角徵宫商羽以至於半商半徵而天下之音盡是矣然則音者其韻書之權輿乎夫單出為聲成文為音音則自然協和不假勉强而後成虞廷之賡歌康衢之民謠姑未暇論國風雅頌四詩以位言之則上自王公逮小夫賤𨽻莫不有作以人言之其所居有南北東西之殊故所發有剽疾重遲之異四方之音萬有不同孔子删詩皆堪被之絃歌者取其音之協也音之協其自然之謂乎楚漢以來離騷之詞郊祀安世之歌以及於魏晉諸作曷嘗拘於一律亦不過協比其音而已自梁之沈約拘於四聲八病始分平上去入號曰類譜大抵多呉音及唐以詩賦設科益嚴聲律之禁因禮部之掌貢舉易名曰禮部韻略遂至毫髮勿敢違背雖中經二三大儒且謂承襲之久不欲變更縱有患其不通者以不出於朝廷學者亦未能盡信惟武夷吴棫患之尤深乃稽易詩書而下達於近世凡五十家以為韻補新安朱熹據其説以協三百篇之音識者猶或信之而韻之行世者猶自若也嗚呼音韻之備莫踰於四詩詩乃孔子所删舍孔子弗之從區區沈約之是信不幾於大惑與司馬光有云備萬物之體用者莫過於字包衆字之形聲者莫過於韻所謂三才之道性命道徳之奥禮樂刑政之原皆有繫於此誠不可不慎也古者之音惟取諧協故無不相通江左制韻之初但知縱有四聲不知横有七音故經緯不交而失立韻之原往往拘礙不相為用宋之有司雖嘗通併僅稍異於類譜君子患之雖然旋宫以七音為均均言韻也有能推十二律以合八十四調旋轉相交而大樂之和亦在是矣
  黄才伯曰字音以喉齒牙舌脣為宫商角徵羽其入樂也則以清濁高下而諧不因乎字故樂之五音與字音不同如鹿鳴之詩首呦字為黄鐘清宫次呦字為南吕羽音沈括言古之善歌者使聲中無字字中有聲凡曲止是一聲清濁高下如縈縷爾字則有喉牙齒舌等音當使字字舉皆輕圓融入聲中令轉換處無磊塊此謂聲中無字古人謂之纍纍如貫珠今謂之善過度是也如宫聲字而曲合用商聲則能轉宫為商歌之此字中有聲也朱子儀禮經𫝊詩樂篇正是沈氏之意今以呦呦二字為例其餘當觀全譜由此言之聲相應故生變兼為樂之五音亦可槩見矣如闗雎以無射清商起調首闗字後兩參字是也以無射清商畢曲首逑字次側字末之字是也此歌詩法也樂記所謂變成方謂之音是已
  楊用修曰吴才老嘗著詩補音楚辭釋音韻二書皆古音也余嘗合而觀之有當從而無疑者有當疑而闕者有必去而無疑者如舍之音署下之音虎馬之音母有之音已福之音偪見於易象不一而足服之為房六切見於詩者凡十有六皆當為蒲北切而無與房六叶者友之為云九切見於詩者凡十有一皆當作羽軌切而無與云九叶者此類當從而無疑者也朝一也既叶為周又叶為署為除夜一也既叶為御又叶為灼為液此類當疑而闕者也至若騶虞一詩既以虞叶為牙而合豝為韻下章又以牙叶為五紅而合蓬韻不知古詩末句同者多不叶如文王烝哉之例也行露一詩既强以牙叶為五紅又强以家叶為各空切以合其韻不但已也又以家叶作谷以合獄屋之韻則辭不達言不順苟以趂韻而已豈古人自然之文哉且詩一人之作一方之言而二章之間詎分二音是非古音也其為臆説決矣此類當去而無疑者也考詩之音韻有如字讀而自可叶者如𣗥心夭夭母氏劬勞勞叶僚今按勞自可叶夭不必改音我思肥泉兹之永歎歎叶他涓切今按歎音灘自可叶泉不必改音出自北門憂心殷殷門叶眉貧切今按門自可叶殷不必改音四牡有驕朱幩鑣鑣驕叶高今按驕自可叶鑣不必改音吴才老必欲改之者以勞在豪韻夭在蕭韻故改勞為僚以就夭泉在先韻歎在删韻故改泉為他涓切以就泉門殷驕鑣之改音意亦如此他如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且之顔為魚堅切鶉之奔奔為逋珉切凡百餘字聊舉以例其餘皆改古韻以趂沈約之韻也不思古韻寛緩如字讀自可叶不必過矯脣齒况四聲分在齊梁間成周之際寧知有沈約韻哉嘗慨春秋三𫝊之祖也反以三𫝊疑春秋孟子班爵禄章王制之祖也反以漢人王制周禮疑孟子不合詩騷音韻之祖也反以沈韻改詩騷俗學之謬如此
  徐元扈曰音韻相𫝊終古不變古人止用其方言稱情而作並無窒碍今以南人之音讀北人之文自然齟齬乃動稱古叶不敢致問果爾則古又當另有一種韻書出於方言謠俗之外而當時婦人女子田夫牧豎皆能暗誦用以作詩必無此理
  予友朱康流説詩𥳑該雋永予嘗質難今録其讀詩略記總論曰詩義至於今日幾如聚訟作者愈繁傅㑹愈甚而本㫖愈不可詰小序最為近古雖不出於作者之自為大抵採詩者據所聞而記其略也後人増益或失初㫖觀亡詩六篇僅存首語則首語作於未亡之前其不作於既亡之後明矣子由獨取初辭頗為得之然思之不精仍多狃於舊聞其獨剏之説又臲卼而不安宜其見斥於晦翁也至晦翁之釋詩又因後人之失其傳并初辭而廢之是猶飯與砂同棄蕭與蘭並焚矣夫易以發揮理義猶曰書不盡意况詩以涵泳性情者乎故詩人美刺之意有見於文辭之中者亦有寄於文辭之外者如必執文辭以求之是孟子所謂害志者也集傳既廢小序惟以己意揣摩於是舉諸刺詩半屬其人自為似則似矣然春秋之初風教未至大壊即有安於為惡而不慚者大扺在上之人舉國中一二數而已人猶痛惡而刺之况在下者敢作為詩歌播之里巷者乎且出於其人之自為則如桑中静女諸篇順情從懐而出之亦不足以為詩出於刺者之口反覆而嗟歎之於此無所嫌於彼有所警也乃曰未有刺於其人之惡而反效其人之言以自陷於所刺之中者獨不曰擯其人之惡而反録其人之詩適以自悖其所擯之意乎使孔子生於漢唐以後則狹邪游冶之篇又何可勝録也晦翁胸中坦然平易無所曲折言理則得之言情則固有未盡者故三百篇之中集𫝊所得者國風十之五小雅十之七大雅頌十之九而後人好異乃欲盡舉而易之則又過矣
  詩之有美刺猶春秋之有褒貶也觸於見聞發於性情豈如後人之夸諛為佞詆訐為戾者乎晦翁與東萊論辨淫奔之詩終不能合晦翁之義雖正東萊之説亦未為非也晦翁所嫌老發人閨門隠僻之事非温柔敦厚之道然居民上而載高位者肆然宣淫而無忌君子處其國安能黙黙而已若新臺牆茨諸篇已不勝喋喋所不可解者桑中静女之詩若為流連佚蕩之語似乎勸之然静女序曰刺時則是借男女以寓言略如楚辭所云其不為刺淫明矣惟桑中序曰刺奔而左傳亦稱桑中之喜其為淫奔之事無疑而玩其詞氣知詩人之所刺者其意也尚未有其事未有其事而有其意不可不抉而破之也蓋詩有刺其人者亦有刺其俗者刺其人者如衛宣公公子頑之類是也刺其俗者如桑中溱洧之類是也大抵衛之沫鄉歳有游觀一若鄭之溱洧皆士女咸集車馬駢填流風相習以為樂事而不覺其非於鄭則著其事者罪累上也於衛未有其事則指其心而斥之曰是將無所不至苟使自好之士聞之必有動於中廢然而自反矣則其為流連佚蕩之語者正所以愧之儆之亦復何嫌而何避乎以是言之信乎東萊之説未為非也不然季札論樂至於邶鄘衛盛稱其美而無貶辭於鄭則僅譏其細而不及淫豈詩之邪者已黜於未刪之前而反收於既刪之後乎必不然矣晦翁續楚辭若高唐諸賦猶斥而不録又何疑於夫子晦翁以鄭聲淫即此鄭風而是辨之者曰音律為聲篇章為詩辭㫖醇正而節奏放濫即為淫聲辭㫖佚宕而節奏緊嚴即為正聲不得以聲而累辭也如樂記云商為五帝之聲商人傳之齊為三代之聲齊人識之此與商頌齊風何涉其言亦至辨矣然在歌者或可變易其聲而非所語於作者也作詩之人以哀心感者其辭凄凉其聲亦凄凉以樂心感者其辭發越其聲亦發越以喜心感者其辭和柔其聲亦和柔以怒心感者其辭陵厲其聲亦陵厲以敬心感者其辭荘直其聲亦荘直以淫心感者其辭慆蕩其聲亦慆蕩此志氣之相因發於自然而不自知者也苟舉其聲而變易之即不足以達志不足以達志亦不足以感人不足以感人即聲之正者亦不足以為樂矣故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思無邪辭亦無邪也聲亦無邪也樂記所謂鄭衛之音亂世之音也者此惟在其本國則有之或流傳於他國則有之魯秉周禮採之列國以為樂者其淫詞淫聲不待夫子之正久已斥去而不用故季札歴觀列國之樂而不及一聞也其所存之辭皆正辭所存之聲皆正聲雖未嘗用之宗廟至於燕饗賓客歌之以相贈答者班班可考也如鄭之子展子太叔子齹晉之叔向趙孟韓宣子春秋之賢大夫也當時歌之以見美者即晦翁所謂淫風豈其勸奨淫佚以為風尚者乎夫子之所取即向者賢士大夫之所美者也夫子之所去即向者賢士大夫之所斥者也夫子豈有以異於人乎特加之詳審集其大成已耳
  風之所以異於雅雅之所以異於頌者非特家國天下朝廷宗廟之分亦其音律之變不得比而同之也音律之傳已無所考鄭氏十二詩譜亦未可盡信凡調以此始者必以此終首尾何聲即属何調誠如是則宫調之中商多於宫何得仍為宫商調之中宫多於商何得仍為商乎余以為調也者韻也古人雅淡不為繁聲慢辭大抵一句之終則臾其音以永之而已平聲最長其濁者為宫清者為商上聲次之為角去聲次之為徵入聲最短為羽後世易之以□舌喉齒牙而五方之音不可强齊故今之歌者平仄不協清濁不調不可以歌而喉舌之間不甚致辨則亦可以因俗而識雅因今而知古矣以此推而究之絶學或可復明古調或可再作乎或曰闗闗雎鳩四字皆属平聲之清殆難播之絲竹曰古人諧聲存乎通變如易之象不可典要也泮水次章四聲通叶當時自有轉借之法今不可以盡知亦不可以意㑹也至以人聲而播之絲竹其無定音愈可知矣無定音則無定律亦愈可知矣
  古者作詩有賦有比興而用詩亦有賦有比興射義天子以騶虞為節樂官備也豈不以騶御虞人罔不在列乎諸侯以貍首為節樂㑹時也豈非以貍首至薄可以薦嘉賓乎是其指事也切其取義也直如作詩者之賦體是也至云大夫以采蘋為節樂循法也士以采蘩為節樂不失職也以婦女之循法喻大夫之循法以婦女之不失職喻士之不失職非比乎以蘋蘩蕰藻之菜筐筥錡釜之器喻大夫士明信之將非興乎然其間亦有不可解者鄉飲酒以及燕射之禮其合樂皆歌周南之闗雎葛覃卷耳召南之鵲巢采蘩采蘋他詩無或及者其於詩義又何所取何所去也至於肆夏之三宗廟之詩也而叔孫豹以為天子享元侯用之文王之三周家受命之詩也而叔孫豹以為兩君相見用之以燕享而干宗廟之樂何以不嫌於瀆以諸侯而干天子之樂何以不嫌於僭鄭康成曰饗賓或上取也盖古之嘉禮吉禮固有上攝一等之例如昏禮士乗墨車是上攝大夫也祭統夫人副禕立於東房是上攝王后也則樂亦或如之顧以夫人而上攝王后亦後世之僭禮况諸侯而可上攝以偪天子乎三家者以雍徹夫子已明譏之而燕居篇記夫子之言曰兩君相見升歌清廟下管象武客出以雍徹以振羽他不具論即以雍之一詩言之相維辟公天子穆穆既無取於三家之堂矣又何取於諸侯之宫也或曰他事為借用徹則為正用借用則可正用則不可然與否與若自邶至豳十三國風無一見用於古禮者故程泰之謂十三國風俱不入樂徒歌而已則季札觀樂於魯工之所歌或稱其大或譏其細或美其泱泱或美其渢渢是豈獨以人聲論者安得謂其不入樂也總之三百五篇意寄深逺苟以比興之義觸類而廣通之則國風之被於樂何所不可雖亂世之音怨怒既經夫子删定而後是皆近於和平者矣豈復煩後人别擇去取於其間哉儀禮殘缺十存一二周官一書已為後人汨亂至小戴所記精義不乏而蹖駁亦時有之雖出聖人之言恐或猶有未定如執殘缺汨亂蹖駁之書以其所及言謂為禮之所用而不察詩義之所格以其未及言者謂為禮所不用而不察詩義之所通亦何異於管窺之見也
  小箋私記余讀易謂易本言天道而總歸人事其人為君臣父子之倫其理為盈虚消息之幾其端在身心家國之間而其體在戒懼慎獨其用在通經達變自語黙動静之微以及治亂興亡之大無不由之是卦有六十四卦爻有三百八十四爻皆以理數象變救正人事也今於詩亦然其體風雅頌其義賦比興其俗有東西南朔之殊其事有朝野大小之異其音有宫商角徵羽之辨其㫖有正反常變美刺勸懲之不同其引類有天地時數山川人物之繁夥而究其所歌咏者喜怒哀樂之情家庭骨肉之事所告誡者興亡理亂之由悲懽離合之故所稱述者開國承家之業頌禱者凝庥永命子孫長久之謨極之忠臣義士怨婦勞人咨嗟太息以盡其痛哭流涕者皆不外此則詩之為詩不獨聲音合律文章葩美而聖人所以垂經著教者可以思矣
  帝舜之贊禹也曰克勤克儉予謂聖賢學問大要不出勤儉二者友人聞而疑之子曰非禮勿視四語豈不是勤豈不是儉友人愕然真所謂索解人不可得也今讀三百篇無一非勤無一非儉以小心謹慎為根柢以夙夜黽勉為工夫以縱慾敗度為大戒以盡心於君父民物時時得宜者為宏功保嗇精神凝合天命愛養物力始終弗替則學問之道治平之理至矣備矣夫勤儉豈外日用事物間哉亦豈僅在一事一物間哉苛察為明繁瑣失度勤矣而不可云勤貪嗇褊急厚取薄施儉矣而不可云儉詩人微㫖亦寓於意言之表學者當自悟之
  世人妄言曠達矜高自異今觀聖人所採擇以為咏歌者何嘗有一曠達語耶諄諄然稱述祖宗創業之艱難天命人心之不易保而欲子孫賢多世守高曽之規矩無忘天人交與之故慎持於天下國家之間耳讀詩者體此意於情文律吕名物象數之中則一經可通六經六經可㑹一經用之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不必論其時遇之窮通險易事理之順逆繁簡人物之逺近親疏自有以不辱身命不辱名教不辱君父不辱蒼生一以致之矣程子曰窮經將以致用豈虚語者哉
  詩與春秋相表裏春秋以褒貶為賞罰詩以美刺為勸懲是二者聖人寓治世之權於經術中者也夫有美而無刺有可勸而無可懲固聖人之所樂然而不能者以人有私利之念為之患耳為人而輕身忘家固不可私身利己尤不可盖私利之念勝則踰閑越檢至於汗漫而不可收拾故既譽揚其盛美而又訶詆其醜厲闡發隠秘摸寫中曲令人知顯貴如彼而人猶斥之幽暗如此而人猶暴之能不惕然以思憬然而悟乎後世之詩聨辭綴韻不過風花月露於事何益若夫哀淫愁怨導慾増悲非徒無益抑且傷化邵子曰詩從删後更無詩正謂此也詩亡然後春秋作詩與春秋相因為用而天下治矣
  為人而怠棄先業則水木本源之意絶故詩常稱述祖徳以動之為人而専恃先世則有初鮮終之患生故詩常言勉强學問以勗之苟能修徳承先即可上契天帝下洽民物而啓後人矣夫人不懈幽獨始可日進高明不欺矜寡始可光被遐邇故詩之所美必光明俊偉有益於天人者也詩之所刺必隂詭囘遹見棄於天人者也詩人用心大概如是餘可類推而知
  周以農事起家常以農事勸勉盖稼穡艱難小民之依君民大事莫此若也虢文公之論諄諄詳切則媚神和民享祀時至而布施優裕者俱本是為當急豳風七月徵於民俗楚茨大田見於君公而載芟良耜形諸頌禱何為殷殷乃爾乎孟子曰民事不可緩於是可見
  人得遂其願則樂不遂其求則憂其常也故有待給於人者有藉慰於上者能曲盡其情各慰其私而更有幸出望外非意之獲則為之歡愉鼓舞歌頌樂道有不期然而然者矣然人處倫常事物間遇順意時當待之以理遇逆境時亦當制之以理理所難處則歸之數及乎反躬引咎呼天呼父母亦其心之無可如何者所謂知其不可而安之命也知其不可而鳴號之亦命也詩人有鬱於中或為嗟咨或為涕泣感慨悲憤莫知所措此豈其得已者哉故曰聖人之情見乎辭
  詩之憂多而樂少者何也天下治日常少而亂日常多君子與小人相持而君子常患於不勝當盛治之日而亂幾即乘之君子在朝用事而小人蘖芽其間此幽顯微著之理皆詩人所兢兢焉深慮者也詩人有善善長惡惡短之心稱人善雖至隠必闡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言人過雖已形必婉諷之至於有治定之業則鋪張勲徳以示勸有喪亡之憂則推原禍本以垂戒或冀望時君或切責臣下布之朝野告之神明寓規於頌因時立言皆有忠厚悱惻之意而履霜堅氷尤其深切而莫遏聖人删詩自不厭其言之多耳
  孔子删詩正樂在魯哀公十有二年左氏所記春秋時君卿大夫燕享贈答所引用者俱在定公四年之前季明徳沈子起謂其所賦之詩非孔子删正之篇不可據為古經之證今考當時引用之詩㫁章取義不可拘固以觀也樂之當正或有歌此燕樂音節相傳當時遂襲為常不知所用之宜如天子之饗元侯者而及之使命兩君相見所歌者而施於下臣王者歌之以徹祭者而僭自大夫孔子安得不為之釐正乎若子展子太叔子齹諸名卿所賦義有取爾以其未經孔子删正為不足據而何以河水轡之柔矣新宫祈招車乘周道挻挺我無所監等詩不概列於三百篇也則今之所存者經孔子之删正而三百篇見於左氏紀載者亦可引為釋經之助
  六經為載道之文俱按事陳理直切指示而詩原本性情宣達志氣託諸形容寓言物外别是一種文字非若他經可執猶元美所云草木中之松竹鳥獸中之龍魚也當其天然而發如孩笑谷音隨遇成節及乎有感而動如水衝石激觸目生心此在作者難於明言而讀者亦不能遽曉也是不必假象造語以釋之引繩切墨以究之而當息心静氣以觀之亦若啓其天機而調其六情者盖義類紛披而紬繹宜閒物色錯陳而析辭尚簡使其味津津欲吐情曄曄若新則達人妙悟不於此見耶
  記曰温柔敦厚詩教也故詩之失愚温柔敦厚而不愚則深於詩者也此言詩之為教有異而即教人以學詩之方也欲學詩必先曉此四字之義冲容有度曰温辭氣和婉曰柔渾合不佻曰敦含蓄不露曰厚四者不備不可為詩四者不具亦不可與言詩故於詩當求其忠厚和平一倡三歎之妙使其辨言過理靡麗過美而與情義相違逺雖日與古來説家争黄角緑競勝較竒而高心矜氣豈有當於詩人之微㫖乎然詩有辭意深長典則奥博者學者不能好學深思畏難就易徒事於波靡殊少風雅之致太鄰於涉獵不通詩史之情則三百篇不過與後代之里謠塞曲宫詞獵賦鼓吹祠樂等耳又豈聖人删詩獨存三百之意乎故曰温柔敦厚而不愚則深於詩者宋人有詩話而詩不振信乎木涇公之言也升菴謂有宋諸家之牋杜詩句必有所指篇必有所属如商度隠語豈復有詩哉謂之不振亦宜愚繹詩之為經至實而虚最正而竒其微妙須人自會一涉口耳手筆便成筌蹄若泥文略意則買櫝之見也慿臆牽辭則鍥舟之求也然古人歌咏必非無因後人流覽亦期有合則循章按句貴乎確證發明令其字字消釋篇篇安頓始可無憾不得概謂無所指無所属也多聞闕疑聖賢不免若一切泛視含糊儱侗自非學人所宜耳
  詩所由作不出情事用三者喜怒哀怨忻慼感觸而發情也政事得失倫物臧否風俗淳漓事也為朝廷宗廟房中之樂而歌之相見㑹同郊祀燕饗田獵報賽用也及乎世遙年久情隨境湮事與數殊用亦縁時逺而不可考惟序之首句原其意㫖題諸𥳑端以示後世孔子未删以前三千餘篇皆有此一句使國史當採詩之時無此一語誰能於數百年之後遙揣而懸擬之乎世之遵序者謂此孔子子夏所作斥序者謂傅益臆決之詞二者皆非也序首一語片言居要不瑣述詩中之詞而推原詩前之意其理明切推隠而可以知著其語淵微舉近而可以見逺故其間有難讀者略與詩等而神明其故大與詩合即朱子釋詩亦多收攝其意是序本古初而不可輕廢者首語而外出於後人之増益穿鑿支離不必盡信也世有盛衰詩亦有升降此亦文運與世運相因者也讀者詳其文而測其意千百年之異同自見而説者有四始五際之要其説以卯酉午戌亥為五際天保為卯祈父為酉采芑為午大明為亥亥為革命一際也辰為天門出入聴候二際也卯為隂陽交際三際也午為陽謝隂興四際也酉為隂盛陽微五際也大明在亥為水始四牡在寅為木始嘉魚在已為火始鳴雁在申為金始復有四始缺五際戹之語皆後人推測私見古人作詩時未嘗有此也詩不可以文害辭不可以辭害志豈復可求多於文辭之外乎唐詩不可以初盛中晚論而三百篇更何論乎
  子貢詩𫝊亦嘗有合於詩志未可竟斥置之然紕繆牽合往往而有大約因夫子可與言詩一言而附託之耳其初世不槩見始盛於嘉靖之初如黄泰泉季彭山雖未深信亦或取焉豐一齋著魯詩正説信之最深子南禺任誕多才又加縁飾是書嘗至亂真若定之方中其尤著者也朱康流辨之甚審有識者不可執一而詳觀焉
  孔孟之後為故訓之學者魯申公而下凡七家為傳注之學者子贑而下凡三十二家為義疏之學者梁武而下十有八家其他如劉公幹王肅以還二十二家為問辨侯苞郭璞而後三十二家為統説若夫名物則陸蔡五家圖譜則鄭歐十家音與緯有八自劉芳徐邈始何其多也迄今世逺人遙載籍不備而家藏甚少聞見不詳所覩記者止此市肆所得與親友所假而已盖言不期多寡貴乎當理注弗問異同在於傳經今儒士好辨文人尚辭傳注𥳑而寡義箋疏詳而逺性考證但支離而莫㫁質疑愈紛雜而莫信則欲窮經而經愈亡矣書曰詩言志必有志而後有詩孟子以意逆志是為得之必得其志而後可以得詩予不敏何敢以己意為可得詩志乎詩序近古未必無據先儒祖述已久因辭測志因序測詩其有未慊參衆見而權衡之如彼飛蟲時亦弋獲庶幾愚者之一得云


  待軒詩記卷首
<經部,詩類,待軒詩記>



  欽定四庫全書
  待軒詩記卷一
  明 張次仲 撰
  國風
  孔仲達曰詩以當國為别故謂之國風周召風之正經固當為首自衛以下十有餘國欲言先後為次則齊哀先於衛頃鄭武後於檜國而衛在齊先檜處鄭後欲以國地為序則鄭小於齊魏狹於晉而齊後於鄭魏先於唐欲以采得為次則雞鳴之作逺在緇衣之前鄭國之風必處檜詩之後何當後作先采先作後采悉皆不可則詩之編次諸國别有意焉盖迹其封之先後國之大小參其詩之美惡驗其時政之得失斟酌所宜以為先後云爾 季明徳曰宋魯無風鄭氏謂宋王者之後魯聖人之後是以天子巡狩不陳其風以禮之夫陳詩以觀得失而行黜陟天下之大政也乃以為王者聖人後而詩獨不陳則宋魯二國之政可以恣行矣寧有此理耶蘇子由曰予聞周之盛時千八百國雖後世陵遲强弱相吞而春秋所見猶百七十餘國變風之作先於春秋數世矣而詩之載於太師者獨十三國意者列國未必皆有詩其有詩者雖檜曹之小邶鄘之亡而有不能已其無詩者雖燕蔡之成國宋魯之禮樂而有不能作若夫呉楚之國雖大而用夷且僭周室則雖有詩學者所不道也 朱元晦曰國者諸侯所封之域風者民俗歌謠之詩謂之風者以其被上之化以有言而其言又足以感人如物因風之動以有聲其聲又足以動物也諸侯采之貢於天子天子受之列於樂官於以考其俗尚之美惡知其政治之得失焉舊説二南為正風用之閨門鄉黨邦國而化天下也十三國為變風則亦領在樂官以時肄習備觀省而垂監戒耳合之凡十五國云 何黄如曰詩之名風厥有三義其一者繫乎土天有八風以宣其氣人資五土以命其質故五方有性百里殊風善者矯其偏而歸之中不善者循其流習而莫之止也記曰鄭聲好濫淫志衛音促數煩志齊音傲僻驕志天子巡狩列國太師陳詩以觀民風者此也其一者本乎上風殊習異而上之人身先之淑慝政教之隆汚感焉漸焉其風動於人猶風之吹物於是乎雅俗乖和哀樂淫思之效具形於謠詠而成風序謂一國之事繫一人之治本者此也其一者辨乎體列國之風化不齊聲氣不類而體則一是故風之體輕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和婉託物而不著於物指事而不滯於事義雖寓於音律之間意嘗超於言辭之表序所云上以風化下下以風刺上主文而譎諫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戒是也鄧汝極曰風在雅頌前何也風自下起故詩莫先於風家人風所自出故風莫大於閨門明乎風而三經三緯其達之矣 愚按詩三百篇國風最為難讀蓋天地間日月雨露俱有形象惟風之為物春夏秋冬各隨其時東西南北各因其地于喁蓬勃觸物成聲來不知所自來去不知所自去莊生所謂天籟也虞書曰詩言志人之喜怒哀樂醖釀於胷不能自已則溢為歌詠以自鳴大都意在言外有美而實刺者有刺而若美者恍惚飄渺不可端倪故命之曰風味風之一字而詩可尋味矣或者執一句之文滯一字之義拘墟蔽固强為之解以文害辭以辭害志豈足知風人之志哉古之言風者惟序得其㫖蓋序不拘泥詩詞都於詩詞之上推原一層如闗雎之詩止言未得則寤寐以求已得則鐘鼓以樂未嘗言徳也而序則曰后妃之徳是闗雎為風而序所言乃風之自也讀詩者心氣粗浮不能於個中理㑹以序觀詩以詩證序往往不合又衛宏輩互相綴附疊牀架屋非徒失詩之意并序意而失之於是彼此矛盾遂成聚訟矣
  周南周邑名在雍州境内太王始居其地至文王遷豐遂分之為周公采邑即今陜西鳯翔府岐山縣鄭漁仲曰漢志扶風縣東北有周城西南有召城周為河洛召為岐雍河洛之南瀕江岐雍之南瀕漢曰周南召南者本其所得之地而繫之也嚴坦叔曰文王之國東北近紂都西北迫犬戎故化獨南行今二南之詩有江沱汝漢是其據也 愚按二南列在十五國風内别之曰南應别有義謂化自北而南相傳之説也謂樂有東西南北之名而此為南音後儒之説也夫詩既以風名則所謂南者殆南風也虞舜撫琴而歌曰南風之薫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南風之時兮可以阜吾民之財兮南風之化育如此故周召二詩獨以南名今讀其詩心平氣和藹然有虞舜撫琴之象以此體味南字亦足解頥矣 唐士雅曰文王之化起自宫庭后夫人之徳侔於天地故以闗雎為風始而次以葛覃次以卷耳已徳既脩恩逮嬪御故次以樛木螽斯家齊而漸及於國故次以桃夭化被於女子則男子可知故次以兔𦊨民人樂業風移俗美舉國游於太和故次以芣苡由國而推宜及天下而岐則東有紂西有昆夷北有玁狁化遂自北而南故録漢廣汝濆二詩以見天下有可平之漸周自太王迄文王其興隆之漸已自勃如而文王以服事殷終身不王然不於其身則于其子孫故以麟趾終焉而序以為闗雎之應也自天子以至庶人欲修身正家以風化天下者周南之義詎可少哉
  闗雎詩之篇名大都取詩中句字弁其首蓋從來如此觀商頌可見惟小雅雨無正巷伯及周頌武酌賚般諸篇於詩外特題名目凡此皆采詩者標此識别並無義例
  序后妃之徳也按傳謂文王妃姒氏思得淑女以供内職夫諸侯一娶九女九女而下又不知其幾豈無一人足供蘋蘩乃未得則反側以求既得則鐘鼓以樂此其人必有大闗係者而經不載何也何黄如謂太姒將歸文王思得淑女為媵夫未字之女即思娣妾形諸寤寐託諸歌咏甚至預擬琴瑟鐘鼓之樂以鳴其不妬此露才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已之婦可為鑒不可為法者聖人何以冠三百篇耶朱晦菴謂宫人所作味詩語輕盈娬媚固類閨秀然寤寐反側之求琴瑟鐘鼓之樂以為文王則妉以為宫人則佞皆臆説也張超蔡邕謂畢公所作亦無確據作詩之人已不可考無用穿鑿竊謂詩以言情古今人情不甚相逺以情求之彷彿可得周自季歴生昌有聖瑞太王曰我世當有興者其在昌乎太伯虞仲知太王欲立季歴以傳昌逃之荆蠻彼時周家一門明知天之厯數在文王矣且自后稷躬稼世有聖徳文王之聖克紹前休所不可知者歴代聖母難為繼耳一旦天作之合大邦有子佳兒佳婦適符宿願其慶幸可勝道耶故寤寐反側琴瑟鐘鼓皆王季太任之真情當時詩人躬逢其盛不覺手舞足蹈而稱述之反覆吟咏后妃之徳可以想見而文王刑于之化益恍然言表矣妉與耽同樂也 朱元晦謂序言后妃文王之妃太姒也天子之妃稱后文王未嘗為天子則太姒亦未嘗稱后曰后者作序之人追稱之也觀此則諸國之詩序稱某公者皆作序者之筆當采詩時尚未有此豈序原有古本而後人復為之删潤耶
  闗闗雎音苴從且不從目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如字又呼報反音求 興而比也此以雎鳩和鳴相與興淑女君子令徳相匹其和静專一又比淑女坤徳之純 闗闗和聲雎䧱王雎也摯而有别諸家多以摯為猛摯之摯故郭璞以鶚釋之而曰鵰類許慎以鷢釋之而曰似鷹陸璣以鷲釋之而曰如䲭夫以淑善之徳而以猛摯之物比之亦不類矣鄭箋謂摯為情意専至王雎之鳥飛則相隨立則相逺所謂摯而有别也河大河之近洽陽者太姒生於洽陽正在河西臨河之境水中可居曰洲窈窕二字從穴盖山谷宛轉深入之象借以擬淑女之居深閨也淑善也舉其平日盛徳在中全無形迹故但名之曰淑婦未嫁曰女淑女謂后妃君子謂文王逑匹也嘉耦曰匹妃匹之際生民之始萬化之源故詩曰君子好逑言能致其貞淑不貳其操情欲之感無介乎容儀宴私之意不形乎動静夫然後可以配至尊而為萬化主此綱紀之首王化之端也 鄭漁仲謂興者一時之興不謀而感於心所見在此所得在彼不可以事類推不可以義理求故興之所在鴛鴦鳲鳩黄鳥桑扈俱可以詠后妃如必闗雎然後可美后妃他無與焉不可以語詩也觀此可以破説詩之固然興會感觸亦須情與物有闗映之處則滋味深長若隨意放言則萬物章章亦不必拘於禽鳥之一類矣 楊中立曰讀詩全要體會如闗雎之詩須想像雎鳩為何物闗闗為何聲河洲為何地一一體認則后妃之徳可以意曉矣詩牖曰后徳以淑為主君徳亦以淑為主故曰淑人君子又曰西方美人内外交淑故胚胎令徳母儀天下薫陶後人
  音䜟平聲音雌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蒲北切悠哉悠哉輾音展轉反側此章本其未得而言三相參為參兩相差為差荇謂水荇蔓鋪水上凡草之可食者皆名菜故云荇菜荇菜柔順芳潔可以
  羞神明左右言無方也是既尋此又索彼之謂流順水之流而求之無處不盡其力也寤覺寐寢服事也求賢女而不得則蘋蘩之事當誰理乎是不能不深長思之者也悠深長也輾者轉之半轉者輾之周反者輾之過側者轉之留皆臥不安枕之意言無時不盡其思也
  參差荇菜左右采此禮反之窈窕淑女琴瑟友羽已反之參差荇菜左右芼毛報反又音邈之窈窕淑女鍾鼓樂器之鐘从童以其秋分之音物穜成之時也酒器之鍾从重乃慎重之意所以寓戒也今考石經鍾鼓之鍾亦从重樂器之鼓从支鼔舞之鼔从攴攴音朴擊也仐概从支不復从攴誤矣五教切又音洛此章据今始得而言 采擇而取也芼熟而薦也未得而求求得而采采得而芼先後之序也凡詩之序類如此琴或五絃或七絃瑟二十五絃友者親愛之意樂則和平之極而宣暢也琴瑟之聲清細其情親密故言友鐘鼓之聲讙號其情宣暢故言樂 李愚公曰窈窕淑女一句篇中四番叠咏總以此人為足重首章説君子好逑真有一見躍然喜不自勝光景此時即已親愛快樂但直接以末章友樂趣便索然翻從昔日未得懐思一段徬徨之景反復追述則今日得之喜樂何能自己此詩人之文以情生也 吕伯恭曰叙物以言情謂之賦情物盡也索物以託情謂之比情附物也觸物以起情謂之興物動情也闗雎具風比興三義一篇皆言后妃之徳以風動天下首章以雎鳩發興二三章皆以荇菜發興至於雎鳩之摯而有别荇菜之清潔柔順則又取以為比也風之義易見惟興與比相近而難辨興多兼比比不兼興意有餘者興也直比之者比也興之兼比者徒以為比則失其意味矣興之不兼比者誤以為比則失之穿鑿矣 嚴坦叔曰治天下自齊家始善則天下隂受其福而人不知否則國家潛受其蠧而主不悟夷考千載理亂之故常必由之詩首闗雎淵乎哉
  葛覃
  序后妃之本也后妃之本在女功女功有麻枲絲繭諸事獨以葛為言者于時属夏正葛成之候故即物賦景即景賦事即事賦情而作此詩
  葛之覃兮施音異于中谷維□葉石經作□萋萋黄鳥于飛集于灌木其鳴喈喈音皆叶居奚切 賦也此享其成而念其始之意 覃延也施者附麗纒擾之義水注谿曰谷中谷谷中也萋萋初盛之貌黄鳥黄鸝一名倉庚灌木叢生之木喈喈和也后妃見葛生鳥鳴因時感事樂女功之将作故次章遂言葛成而為絺綌之事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維□莫莫是刈是濩音鑊為絺音笞為綌音隙去略切服之無斁音亦弋灼切 此正治葛時事莫莫茂密也是指此葛刈芟而取之濩以水煮之精曰絺粗曰綌念物之成於造化者已非一日之故而工之就於人事者又為手澤之存所以服之而無斁也斁厭也厭心一生驕奢滛佚皆從此起雖窮極豪華不足稱快陳氏曰知稼穡之勤者飲食則念農功之維艱知絲麻之勤者衣服則思女功之不易
  言告師氏言告言歸薄汙音烏我私薄澣音緩我衣害音曷澣害否叶痞歸寧父母叶米 此治葛以後事 三言字向作助辭非也盖后妃向有歸寧之意未敢道及迨既治葛婦功已成庶可言及此事然又不敢直遂請命必託師氏一言此中甚是婉轉上告字是后妃告於師氏下告字是師氏代告於君子汙煩撋之也治汚曰汙猶治亂曰亂私燕居私服衣朝祭公服害與曷通何也澣濯也私服多垢故煩撋而功多公服暫用則浣濯之耳婦人之服一著於體則澣濯必親而不貸手于人所以逺别嫌疑此后妃之教也歸寧者歸而問安也 嚴坦叔曰舉動必告於師氏澣衣猶為之斟酌其賢可見 朱晦菴曰讀此詩可見其已貴而能勤已富而能儉已長而敬不弛於師傅已嫁而孝不衰於父母 張南軒曰周自后稷以農為務歴世相傳其君子則重稼穡之事其家室則重織絍之勤相與服習其艱難詠歌其勞苦此王業之根本故誦服之無斁知周之所以興誦休其蠶織知周之所以衰 范士文曰深宫無緑疇之想則其人乏逺曠之神不足以佐開成之業婦人無君子之志則其人少髙大之思不足以端一代之教此詩首二章見其精神之勤末章見其規模之逺不然斤斤一梭一杼一杵一砧村庄婦女之事何足為后妃詠哉
  卷耳
  序后妃之志也歸季思曰婦人無外事故云志朱康流曰文王三分有二不改臣節后妃志文王之志故雖當如燬之世行役艱危念之誠深而安於無所逃之義不敢冀文王之免於役惟祈其不永傷而已若徒言后妃思念文王亦人情之常何足云志 朱子謂此詩羑里拘幽之日而作
  采采卷泫耳不盈頃音傾筐嗟我懷从心从□从氺从衣俗从褱非人寘音致彼周行叶杭 賦也采捋取也采采詩家常語不必言非一采卷耳即今蒼耳多刺叢生形如䑕耳可為麴糵頃筐竹器之小而褊者懐人所思之人謂文王也寘置周行大道也卷耳易得頃筐易盈而不盈焉志不在卷耳也志不在卷耳故寘彼周行即唐詩提籠忘採葉之意
  陟彼崔嵬我馬虺音灰音頽我姑酌彼金罍音雷維以不永懷胡隈反 陟升也崔嵬土山之戴石者虺隤馬罷不能升高之狀馬病如此人勞可知姑且也罍酒器刻為雲雷之象而以金飾之永長也惟酒忘憂我姑酌之少解悶懐不至長以為念也維以者不圖快樂止求不永懐耳
  陟彼高岡我馬𤣥黄我姑酌彼兕音似叶古黄反維以不永傷山脊曰岡𤣥黄病極而色變也兕野牛一角青色名青牛非今所謂犀也觥酒器兕觥以兕角為之傷則更深於懐矣 未滿頃筐正宜採也只動一個懐人念頭便爾都無意味便想登高酌酒於此體貼可以得詩人情性
  陟彼砠音疽矣我馬瘏音塗矣我僕痡音敷矣云何吁矣末章極道勤勞之狀較前更加惆悵初意金罍兕觥可以解懐而今且不能解矣云何而不憂嘆乎 爾雅土戴石曰砠毛傳石戴土曰砠瘏馬病痡人病首章我字后妃自謂餘我字俱指文王盖設身以處之義楊用修曰原詩人之意以后妃思文王之行役而言也陟岡者文王陟之馬者文王之馬僕者文王之僕金罍兕觥文王酌以消憂盖身在閨門而思在道塗若後世詩詞所謂計程應説到梁州計程應説到常山之意耳
  樛木
  序后妃逮下也續序言能逮下而無嫉妬之心焉孔疏云以色曰妬以行曰忌鄭永嘉曰婦人之徳莫大於不妬忌盖功容可勉而根於性情者難自克也
  南有樛音鳩木葛藟音壘音雷之樂只音洛紙君子福履綏之比而賦也南謂荆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域木下曲曰樛藟葛類一名巨𤓰纍依附也木性親上獨抑而下垂似君子卑牧學問木枝以下垂之故葛藟得纍而蔓之喻后妃能以惠逮衆妾則衆妾上附事之樂樂易也動罔不吉謂福履即踐履之履行與吉會所履皆福綏安也樂易之人衆所親就富貴悠長子孫繁衍 吕伯恭曰君子指文王謂后如如此樂哉君子福履綏之矣漢之二趙隋之獨孤唐之武氏其禍至於亡國則樛木之后妃詩人安得不深嘉樂與哉 易詩左傳每連言葛藟豈必二物生於一處徐鍇謂藟為葛蔓是也
  南有樛木葛藟荒之樂只君子福履將之荒芘覆將扶助也思若啓而行若翼也
  南有樛木葛藟縈烏營反之樂只君子福履成从戊从丁纒遶成完全也首言維繫之固為纍而綏有保定孔固意次言覆被之徧為荒而將則有扶助黙祐之意末言盤繞之密而成則萬福輳合有周全完滿之意皆隠隠相應故各以為興 首章大意已盡後兩章但換韻耳此所謂一倡三歎風之體盖如此
  螽斯
  序后妃子孫衆多也續序言若螽斯不妬忌則子孫衆多也
  音終羽詵音辛詵兮宜爾子孫振音真振兮比也螽蝗類一生八十一子斯語辭猶鹿斯栁斯之類凡物有隂陽情欲者無不嫉妬惟螽不妬詵詵和集貌爾謂螽斯振振盛也
  螽斯羽薨呼𢎞反薨兮宜爾子孫繩繩兮薨薨羣飛聲繩繩不絶貌螽斯羽損音戢子入側立二反揖兮宜爾子孫蟄尺十直立二反蟄兮揖揖㑹聚也蟲潛藏曰蟄謂安静而得所也 詩言子孫衆多皆自和睦中來著意全在詵詵薨薨揖揖六字大抵人物之類一有羽翼便有不相容之勢今惟有羽而詵詵薨薨揖揖則以和召和所以振振繩繩蟄蟄故曰宜也衆妾感激之情有不能形容者姑借螽斯以吟咏之意味無限 朱備萬曰上無嫉妬之心則下無怨恨之意和氣充溢瑞氣流衍子孫之多自有不期然而然者后妃恩養衆妾若卵而翼之者故取義於羽 風人意在言外使人自思其所以宜者何故而不明言其由不妬忌意味深長 史記管蔡世家載武王同母兄弟十人伯邑考武王管叔鮮周公旦蔡叔度曹叔振鐸郕叔武霍叔處康叔封耼季載又有異母弟如毛郜雍滕畢原豐郇之属所謂則百斯男者也 胡休仲曰余讀史至獨孤后而知周南之義深以逺也獨孤不獨妬文帝并妬及其子遂啓逆子簒奪之謀而文帝亦不得其死卒至宗祀絶滅生靈塗炭故周南之義垂教萬世専以不妬為大美也
  桃夭桃性早花易植而子繁故从兆十億曰兆言其多也或云從兆諧聲
  序桃夭后妃之所致也續序不妬忌則男女以正婚姻以時國無鰥民也張敬夫曰乖爭之風始於閨門使萬物不得其所而况昏姻能以時乎此意盖深逺矣
  桃之夭音腰夭灼灼其華如字又叶敷之子于歸宜其室家如字又叶姑 興也周禮仲春令會男女故以桃之華起興夭夭以桃言指桃之榦也灼灼以華言指桃之花也夭夭少好貌灼火光桃花紅艷望之如火故曰灼灼其華之是于往也女人以嫁為歸男以女為室女以男為家宜和順也宜室謂盡妻道宜家謂盡婦道此因于歸之時知其閨門素飭而歎美之遂預道其能宜室家也
  桃之夭夭有蕡音文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蕡麻子也麻最多子故曰有蕡其實實桃子也宜其室家宜其家室言夫婦之間互相宜也
  桃之夭夭其□葉石經作□蓁蓁音臻之子于歸宜其家人蓁蓁盛也家人一家之人兼貴賤老幼内外而言 男女尚乎徳容故云灼灼其華婚姻主乎嗣續故曰有蕡其實家人賴於䕃庇故云其葉蓁蓁宜者體貼相安之謂非勉强所能致也必孝不衰於舅姑敬不違於夫子慈不遺於卑幼義不拂於夫之兄弟以至妯娌婢妾童豎之属皆處之得其道而後為宜此盖實有其事有其人故詩人樂而賦之不然所謂子者何人于歸者何處室家家人誰之室家家人耶凡詩皆如此 凡家之不齊其顛倒錯亂未有不由男女始故后妃之徳始於闗雎而其及人之化始於桃夭
  兔𦊨兔免加一畫俗作兎非
  序后妃之化也續序闗雎之化行則莫不好徳賢才衆多也 因武夫而知其為闗雎之化非知類通達者未可與言詩也墨子云文王舉閎夭太顛于𦊙網之中而授之政西土服胡休復謂誦此篇之義必有人焉當之如文王狩獵而得公望之類若晦菴所云則武臣不止十亂尼父不稱才難矣
  肅肅兔𦊨子余反陟角反之丁音争陟耕反丁赳音九赳武夫公侯干城𦊨與夫叶丁與城叶 賦也肅肅整飭也兔𦊨取兔之網椓擊也擊橛于地以張𦊨于上也丁丁椓聲高亮也赳赳樸魯無文之貌干盾也扞蔽如盾防守如城皆以禦難公侯干城足為公侯之干城
  肅肅兔𦊨施于中逵音葵赳赳武夫公侯好仇音求叶渠之反 施布置也逵九達之道仇匹也好仇如仲舒贊云伊吕聖人之耦
  肅肅免𦊨施于中林赳赳武夫公侯腹心上有叢木曰林中逵兔所往來之地中林兔所藏伏之處 蘇子由曰丁丁人之所聞中逵人之所見中林聞見之所不及非人之所聞見而猶肅肅則凡幾密之事可與共謀慮矣故曰公侯腹心 徐儆弦曰干城為禦侮之臣好仇則明良喜起腹心則同心同徳一章深一章 葉桂山曰在野之凡夫逐兔之細事即可以知其才正如日磾之御馬甯戚之飯牛陳平之宰社識者已知其可大用矣 朱晦菴曰二南之詩雖美太姒而實以見文王之徳作序者一以后妃為主固已失之矣至於化行國中三分有二亦皆以為后妃所致則是禮樂征伐皆出於婦人之手而文王徒擁虚器為寄生之君矣 此詩咏周家賢才而兼干城好仇腹心為言者盖文墨之士不堪濟變不可謂才機智之士不足委任不可謂才故清談亡晉奸雄亂漢豈非一時才流其所以為才者非也
  芣苢苡石經作苢經文亦同
  序后妃之美也此詩雖出於閭巷婦人之談然亦可見文王之時家給人足而無俯仰之累鄰里輯睦而無嫉忌之風至今讀其詩優游自適之中絶無翺翔嬉戲之態但覺太和之氣沖然宇宙而已古云觀棄魚而知單父之政觀馴雉而知魯恭之政二賢猶然况文王乎
  采采芣音浮音以从艸从浦从寸言采叶此禮反之采采芣苢薄言有羽已反賦也芣苢車前草采采者采而又采閒暇之極也薄言者原非有心聊采此以寄情也采之謂求於所生之處有之謂采而得之為已所有之物
  采采芣苢薄言掇都奪知劣二反之采采芣苢薄言捋力活反又音劣掇拾捋取也既掇拾其穗則捋取其子芣苢之用在子而其子在穗故既掇之而又捋之也采采芣苢薄言袺音結之采采芣苢薄言襭音挈捋之多一掬難容則袺以衣貯之而執其衽貯之久手執為勞則襭以衣貯之而扱其衽於帶間衽衣襟帶腹帶也此詩極有次第辭煩而不殺從容敷衍之體也
  漢廣
  序徳廣所及也傳文王化行南國男女知禮詩人美之賦漢廣
  南有喬木不可休息息韓詩孔疏俱作思盖以四思字叶韻漢有游女不可求思漢之廣古曠反矣不可泳于誑反思江之永式亮反矣不可方甫妄反興而比也木盛莫如南土禹貢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州厥木惟喬喬上竦也木枝下覆則隂廣上竦則隂少故高竦之木不可休息喻女之高潔端静使人望而知敬邪念自消也廣濶也潛行曰泳永長也二舟並行曰方泳以絶流横渡言故属廣方以順流上下言故属永 詩人不言女之不可親而託諸江漢何等藴藉言游女則深閨𥳑出者可知 漢水有二其一發源於嶓冡在陜西漢中府寧羌州其一為西漢水在鞏昌府秦州江水衍派於岷山在四川成都府茂州是皆楚地其先鬻熊事文王受封先諸姬為聖教首善之地
  翹翹錯薪言刈其楚之子于歸言秣莫葛反其馬叶姥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翹翹高竦貌錯雜也楚與蔞皆薪之翹翹者馬與楚叶韻蔞與駒叶韻非有深意秣飼也六尺以上曰馬之子指游女歸謂當日出游而歸刈楚刈之以秣馬也于歸秣馬此悦慕之詞即古人執鞭忻慕之意語有䙝而實嚴正而鄰侮者此類是也朱元晦曰以錯薪起興而欲秣其馬則悦之至以江漢為比而嘆其終不可求則敬之深 廣雅楚荆也歸季思曰刈薪刈長娶婦娶良薪長先刈婦良先娶
  翹翹錯薪言刈其蔞叶婁又叶閭之子于歸言秣其駒叶鈎又如字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蔞蒿也此與上章反復申咏只嘆羨無己之意非求之不可而願秣馬又秣駒也馬五尺以上曰駒又二嵗曰駒 婦女嬉遊非美俗游女不淫其本事若移此等詩於後世君子必譏之而周南采為盛世之風則何也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子曰習治則傷始亂習亂則好始治文王之世驕主在上放溢妄行剔孕斮脛醢梅刑鄂誅求無巳天下空虚而且嬖妾誨淫糟丘酒池祼體牛飲充斥傾宫當此時深閨有尋芳之思陌上有整容之女豈是易得之事歌王化而及芣苢漢廣等詩是立少觀多即此形彼之意讀詩者當於言外得之
  汝墳
  序道化行也續序文王之化行乎汝墳婦人閔其君子勉以正也 道化行全在末章看出
  遵彼汝墳伐其條枚未見君子惄音溺如調音周興也君子從役於外其妻為樵採之事而追言其未見時之思也遵循也汝水在今河南汝寧府由上蔡西平汝陽入淮墳涯岸狀如墳墓枚狀如箸言其小也條自枝而出枚自條而出君子謂夫也調飢韓詩作朝飢惟朝飢最難忍按字書惄字俱無確解方言曰凡志而不得欲而不獲謂之惄
  遵彼汝墳伐其條肄音異既見君子不我遐弃棄石經作弃 此述其既見之喜 斬而復生曰肄伐其枚而又伐其肄則踰年矣遐逺也不我遐弃不以相别之逺而棄我也
  音房魚赬音稱从貞俗从頁非尾王室如燬音毁雖則如燬父母孔邇上二章叙其情此章勉之以正婦勉夫以正道化之行可知 魴魚鯿魚也鋭頭扁身圎腹細鱗赬赤也鯉尾赤魴尾白魚勞則尾赤今魴尾亦赤則勞甚矣王室謂商紂燬火也言紂暴虐民如在火炭中父母指文王文王徳如父母瞻之依之可恃可怙故曰孔邇不可謂三分有二将有天下亦不可以近在岐豐為孔邇 朱康流曰毛𫝊魚勞則尾赤春秋左傳如魚赬尾鄭氏謂魚肥則尾赤以喻蒯聵淫縱説文魴赤尾魚今魴魚尾多赤肥故也以此推之則魴魚赬尾盖喻當日之長吏剥民以自肥也剥民自肥則王室如燬矣 歸季思曰雖則如燬父母孔邇見家之無恙使盡心王室無念家也 後漢周磐居貧養其父母儉薄誦詩至汝墳之卒章慨然而嘆乃解韋帶就孝亷之舉
  麟趾
  序闗雎之應也夫所謂闗雎之應者謂后妃有徳則有振振公子之應耳晦菴以為王者之瑞有非人所得而致則直以麟為實事於詩義無當矣續序又謂闗雎化行則天下無犯非禮雖衰世公子皆信厚如麟趾之時夫曰如麟至之時猶可也謂麟趾之時作何解成何語乎
  麟之趾振音真振公子于音吁嗟麟兮補協云末句是歎美之詞不必與上句叶麟之定音頂叶姓振振公姓于嗟麟兮
  麟之角按召南誰謂雀無角何以穿我屋蘇伯玉盤中詩今時人知四足與其書不能讀當從中央周四角漢角里先生皆音録振振公族于嗟麟兮比而興也趾足定額也振振仁厚也有足者宜踶而麟有足不踶有額者宜抵而麟有額不抵有角者宜觸而麟有角不觸語云貴不期驕富不期侈斯乃人情而公子仁厚若此于嗟此人中之麟也何必麕身牛尾馬蹄然後為王者之瑞哉是詩始於趾終於角言徳以升進為美始於子孫終於族者毓徳以覃敷為大 陸元恪曰麟麕身牛尾馬足黄色圓蹄一角角端有肉音中鐘吕行中規矩游必擇地詳而後處不履生蟲不踐生草不羣居不侣行不入陷穽不罹羅網王者至仁則出 氏族序三代之前氏姓分而為二男子稱姓婦人稱氏所以别貴賤貴者有氏賤者有名無氏古詛詞堕命亡氏則與奪爵失國同可知為賤也故姓可呼為氏氏不可呼為姓也姓所以别昏姻故有同姓異姓庶姓之别氏同姓不同者昏禮可通姓同氏不同者昏禮不可通三代之後姓氏則合為一矣陳祥道曰姓所以係百世之正統氏所以别子孫之旁出又可謂之族羽父為無駭請族公命以展氏則氏族一也禮小記親親者以三為五以五為九是所謂九族夫人生則有父壯則有子父子與已此小宗伯三族之别也父者子之祖因上推之以及於己之祖子者父之孫因下推之以及於已之孫禮所謂以三為五也己之祖自己子視之則為曽祖王父自己孫視之則為高祖王父己之孫自己父視之則為曽孫自己祖視之則為𤣥孫故又上推以及已之曽高下推以及己之曽𤣥禮所謂以五為九也或者謂高非己之所逮事𤣥非己之所及見且出一族則所睦為不廣於是執為異姓之説以為父母妻之族合則為三别則為九父之族别而為四母之族别而為三妻之族别而為二是不然爾雅内宗曰族母妻之族曰黨父可以謂黨而妻與母不得謂之族也
  孔疏周南序不言美后妃者此詩之作直是感其徳澤歌其性行欲以發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聖化示語未知非是褒賞后妃能為此行也正經例不言美皆此意其變詩則政教已失為惡者多苟能為善則賞其善事征伐玁狁始見憂國之心瞻卬昊天方知求雨之切意與正經有異故序每篇言美也
  愚觀周南之詩始於夫婦終於父子此二者家國天下之本也無賢妃無以助聖徳無聖子無以承世業周自后稷以來世有聖君文王克紹前休又得后妃為配上繼歴代聖后下端八百丕基誠千古盛事然周至文王積徳深仁藴蓄已久理宜發洩但恐發之太盡根基易薄此亦欣幸中之足深慮者觀文王之子孫宗族振振端厚一門純粹雖為創為承規模不侔而善繼善述事志無殊其培養國家之元和者深矣故借麟咏歎趾定角總是麟子姓族總是公三咏吁嗟麟者都是咏吁嗟公也大雅云釐爾女士從以孫子文王得聖女為之助自有聖子以為之後序謂麟趾闗雎之應殆以是夫
  召南召地名文王遷豐分為召公采邑舊説云扶風雍縣南有召亭即其地即今陜西鳯翔府鳯翔縣唐士雅曰南方諸侯非一國也鵲巢采蘩則君夫人有令徳草蟲采蘋則大夫妻有賢行觀之朝而庶位挺羔羊之節觀之野而閭巷懐甘棠之思為嫡妻者溥小星之恩為媵妾者安江沱之分雖其僻逺之地烝庶之家而猶有殷其雷之婦人摽有梅之女子至如野有死麕則雖誘之而不動厭浥行露則雖訟之而不從推其風化之自所從來逺矣故繼之何彼穠矣者見其後世之王姬猶見其徳化所漸被焉即當時可知也况積而至於仁如騶虞則草木羣生皆得以茂對咸若而文王之化流被於南國者真有充塞宇宙之象序以騶虞為鵲□之應而見王道之成信哉
  鵲□从巛从臼从木象形俗從果非
  序夫人之徳也孔疏后妃夫人皆咏太姒也
  維鵲有巢音曹維鳩居叶據之之子于歸百兩如字又音亮御之比也此言往迎 鵲巢冬架春成用力勞矣而鳩乃居之國君爵位非一日之積而之子坐享成業非有婦徳者難堪之也之子謂太姒 鵲俗呼喜鵲腹白尾長鳩鳲鳩一名鸜鵒身全黑頂有冠不自為巢鵲為巢甚堅固雛長棄巢而去鳩來居之詩人觸物寄興不過謂周家王業已成夫人來享之耳解者以傳枝受卵哺子均平為説此雖鵲本性與詩義無當也鳥在穴曰窠在木曰巢女嫁曰歸車一乗曰一兩謂其輪轅兩兩而耦也御之夫家以車往迎也百兩侈言之也 毛傳諸侯之子嫁於諸侯迎送皆百乘
  維鵲有巢維鳩方之之子于歸百兩將之此言來嫁方嚮也嚮其巢而往居也上章主迎者言故曰居此章主送者言故曰方將送也父母家人送之也
  維鵲有巢維鳩盈之之子于歸百兩成从戊从丁末言成婚之禮盈滿也喻衆媵姪娣之多也成謂成其禮無缺典也首章親迎之禮男先女也次章同歸之禮女從男也
  在夫家則以百兩迓在父母家則以百兩送有始有卒婚禮於是乎成故總之曰百兩成之按太姒之徳難一二數詩人不為贊誦而侈言其百兩之御一似庸俗人識趣者何也三百篇之㫖味在言外如美荘姜則言其螓首蛾眉刺宣姜則言其副笄六珈彼時周家氣象日熾太姒之歸禮儀鄭重炫人耳目如大雅所云造舟為梁不顯其光者盖可想見詩人不誦言其徳而但採道旁盼睨之情俗人唱嘆之口㸃綴成詩見非此人不能享此福一再吟咏非徒太姒之徳不煩形容人心之傾動歸戴亦盎然詞表矣 章俊卿曰文王一人在周南則以為王者在召南則以為諸侯太姒一人在周南則以為后妃在召南則以為夫人殆不可曉
  采蘩
  序夫人不失職也續序夫人可以奉祭祀則不失職也按此詩舊有親蠶之説左傳謂澗溪沼沚之毛蘋蘩蕰藻之菜可薦于鬼神則此詩為祭祀而非親蠶明矣何黄如曰夫人即太姒也周自王季受命為侯伯至紂以文王為三公故稱公侯文王為公則太姒為夫人矣
  于以采蘩于沼于沚于以用之公侯之事上止反 賦也首二章是未祭時事 蘩有二種一曰白蒿陸草也可以生蠶一曰蘿蒿水草也可以為菹詩曰沼沚曰澗中則明為水草矣按國君祭祀夫人薦豆豆必有菹而蘩在其中故采之也圓曰池曲曰沼小洲曰渚小渚曰沚事祭事也春秋傳有事于太廟是也此詩稱公侯與兔罝稱公侯同指文王也
  于以采蘩于澗之中于以用之公侯之宫山夾水曰澗宫廟也與春秋丹桓宫楹刻桓宫桷之宫同上言所用之事此言所用之處國君立阼階夫人立東房盖先戒其事而後入宫以薦也 金正希曰公侯之事公侯之宫鄭重之詞也盖以公侯重何敢不夙夜以襄一人
  皮寄反之僮僮夙夜在公被之祁祁薄言還音旋此章上二句是方祭時事下二句是祭畢時事被婦人首飾編髪為之假作紒形以戴於首紒音計説文僮罪人之子供給使者僮僮即子輿氏所謂僕僕形容勤勞之象也昧晦為夜天明為夙公公室即宗廟在公謂親灌溉饎爨之事祭祀嚮晦而入質明行事故云夙夜在公祁祁舒遲貌去事有儀無倦終之失還歸自廟而反于燕寢也事有始終而心無始終此所以不失職處 卓去病曰嚴坦叔謂祭祀不宜服被夫祭祀有副有編被原非祭服但未祭之先夫人料簡諸事不宜服副編盤旋爨鼎既祭之後大事禮畢亦不宜服副編匍匐道上此二時自宜服被故曰被之僮僮夙夜在公此未祭時也被之祁祁薄言還歸此既祭後也今時朝祭諸官冕服而朝吉服而祭必先服常服以往公所朝祭乃易冕吉二服行事訖仍脱二服御常服以歸並無衣此二物往來道上之理
  草蟲
  序大夫妻能以禮自防也王氏曰夫婦之際或至於敝而不終者無禮以自防故也 諸侯曰夫人大夫曰妻
  音腰喓草蟲趯音剔趯阜音婦音終未見君子憂心仲音充忡亦既見止亦既覯音溝去聲止我心則降叶洪 興而比也喓喓聲也趯趯躍也草蟲阜螽與蝗相類奇音青色好在茅草中今皆謂之蚱蜢趯趯躍也草蟲鳴阜螽躍而從之異種同類猶男女嘉時以禮相求故以之起興忡忡猶衝衝也見初見只覩其儀容覯遇也謂同牢合⿱氶巴 -- 卺止語辭始者憂不當其禮則無以當君子而安父母故心衝衝然不寧今君子與我同牢合⿱氶巴 -- 卺待我以禮則可以安慰父母無所罣礙盖惟恐違禮得罪於君子故序謂以禮自防
  陟彼南山言采其蕨音厥未見君子憂心惙音拙惙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說音悅 賦也此詩是初昏而以禮自防則采蕨采薇乃于歸時途中所見之景蕨菜名初生如鼈脚惙惙憂而不寧也説憂解而喜也
  陟彼南山言采其薇音微未見君子我心傷悲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夷平聲从弓从大俗从戈非 薇山菜名莖葉似小豆蔓生可作羮亦可生食傷悲憂之切也夷平也 謝君直曰惙惙憂之深不止忡忡矣傷則惻然而痛悲則無聲之哀不止惙惙矣此未見之憂一節深一節也降則心稍放下悅則喜動於中夷則心平氣和此既見之喜一節深一節也 詩弋薇蕨二菜可用以助祭者大夫妻之祭於其将嫁則以蘋藻於其既嫁則以蕨薇
  采蘋
  序大夫妻能循法度也法度莫重於祀典自所薦之物所采之處所用之器所奠之地皆有常而不敢變序所謂循法度也詩稱季女序稱大夫妻詩原其始序要其終也古者婦人先嫁三月祖廟未毁教于公宫祖廟既毁教于宗室教以婦徳婦言婦容婦功教成祭其祖牲用魚芼用蘋藻所以成婦順也胡休復曰教成之祭考之於禮與詩甚合芼用蘋藻一合也禮正祭在奥西南隅而此在牖下孔氏以為外成之義據婚禮納采以至請期主人皆筵於户西西上右几是其禮皆成户外此二合也不言婦而言女女又言季孔氏謂將嫁故以少言之以女尸祭鄭氏所謂成其婦禮此三合也
  于以采蘋皮賓切南澗之濱于以采藻音早于彼行音杭音老賦也祭告成事不用牲牢故止言蘋藻蘋白蘋有水生而似萍者有陸生而似莎者此曰澗濱盖水生者也沈者曰蘋浮者曰藻皆可以食兩山夾水曰澗濱水涯也行路也潦雨水也古者井田路在井上其旁溝洫積水故曰行潦
  于以盛音成之維筐及筥音舉于以湘之維錡音螘及釜音斧方曰筐圓曰筥皆竹器湘烹也錡釜属三足曰錡無足曰釜蘋藻二物故盛湘各器欲辨治而不雜亂也
  于以奠音電从酋酒也从丌几也會意下从大非之宗室牖音酉叶户誰其尸之有齊音齋季女奠致祭也宗室大宗之廟也大宗大夫之始祖諸侯自適子以外皆為别子别子始為大夫繼别子之適子世為大夫則立廟以祀之是為宗室牖穿壁以木為交窗所以見日也在屋曰窗在牆曰牖牖下户牖間之前古人廟皆南向東户西牖主皆東面正祭在奥西南隅此云牖下户西牖東去牖近故云牖下所以不於室中者凡昏事為女行禮皆設几筵於户外取外成之義故祭亦於户外也尸主齊敬季少也女者婦未廟見之稱教成而祭故主祭者即季女也謂之曰主則采之必親治之必當奠之必預皆祭者事不専以祭時言夫以季女之少未必克勝此職而實尸之者以其有齊敬之心也故曰有齊季女 左傳穆叔云濟澤之阿行潦之蘋藻寘諸宗室季蘭尸之季蘭當是此女名濟澤齊地也 吕伯恭曰所為者非一端所歴者非一所矣煩而不厭久而不懈循其序而有常積其誠而不怠此季女之徳也 許南台曰諸侯之嫡子世為諸侯其第二子以下謂之别子别子始為大夫乃大夫之始祖繼别子者謂之大宗立宗室以祀之為百世不遷之廟若諸侯則祭於都宫大夫之别子則但為繼禰之小宗不得祀於宗室矣此詩曰宗室非美大夫妻而何 卓去病曰連用五于以字奔放迅快莫可遏禦而末結以誰其尸之有齊季女忽然截住歐陽永叔醉翁亭記從此出 儀禮歌召南三篇越草蟲而取采蘋盖采蘋舊在草蟲之前亦可以見序之多錯𥳑
  甘棠
  序美召伯也史記召公初治西方甚得民和有司請召民公曰不勞一身而勞百姓非先君文王之志也乃巡行鄉邑聴㫁於棠樹之下至是卒人思其政作甘棠之詩但覺有棠可愛無徳可名王民皥皥之象如此 召伯姬姓名奭食采於召邑作上公為二伯後封於燕諡康公
  蔽芾音沸甘棠勿翦音箋上聲六書正譌云从羽前聲俗从刀以别弓翦之翦字勿伐召伯所茇音抜从草从犮俗从叐誤 賦也蔽芾隂翳茂盛也棠棠梨白者為杜赤者為棠味酢可食故曰甘棠每章冠以此句乃南人望見樹隂儼若召伯庇䕃吾民景像翦㫁其枝伐斬其榦茇草舍也謂止於其下以自蔽猶草舍也
  蔽芾甘棠勿翦勿敗叶備召伯所憩音器从自俗从甘非
  蔽芾甘棠勿翦勿拜叶秘變制切召伯所説即悦字 敗謂朽腐拜謂低屈勿敗勿拜愛之愈深䕶之愈至憩息也説即悦字惟其悦之故憩于斯茇于斯也適然來亦適然止適然止亦適然去今止見為台所茇所憩所説焉耳文王時紂猶在上僅得受命為西伯召公安得稱伯甘棠之詠疑在國燕之後按竹書召公以康王二十四年薨去昭王僅二年此詩當作於康昭之世而周公先以成王二十一年薨舊説二南皆為文王詩周公所集以明徳化之盛者亦正未可泥耳 九域志召伯甘棠樹在陜州府署西南隅括地志召伯廟在洛州夀安縣西北五里
  行露
  序召伯聴訟也劉公瑾曰漢廣游女尚不可求此自守之女有非禮之訟盖被化有逺近作詩有先後也
  音葉音邑行露豈不夙夜叶樹又如字謂行多露比而賦也此致訟之時追述其平日之自守若此以起自訴之端 厭浥濕意夙早行道也言豈不欲早暮而行懼露之濡已以喻違禮而行必有汙辱 徐懋齋曰託言於行不欲以露霑吾躬也假言於露不欲以暴汙吾口也夙夜二字有朝夕自防自保之思
  誰謂雀音爵無角盧谷反何以穿我屋誰謂女音汝無家何以速我獄雖速我獄室家不足
  誰謂䑕無牙何以穿我墉音容誰謂女無家舊以牙叶五紅反家叶各空反今按牙家自成韻不必改音何以速我訟叶從雖速我訟亦不女從此述其自訴之語速訟速獄即多露妄加處然不足不從則行露自多吾身自潔雀角䑕牙其如我何雀黄雀淫物䑕貪物故為强暴之比角嘴尖也牙牡齒也雀有咮而無角䑕有齒而無牙墉墻也速召也誰謂何以是代他人口氣而為不信已之詞人見男女之訟疑其原有室家之事猶見雀之穿屋而疑其有角䑕之穿墉而疑其有牙不知雀實無角䑕實無牙男子之訟乃是恃强凌迫何嘗通媒妁備六禮有室家之道而欲我從哉獄所以繫囚周禮謂之圜土先獄後訟者謂先繫之獄而後置對也 列女傳召南申女者申人之女也既許嫁于酆夫家禮不備而欲迎之女曰夫婦傳重承業為宗廟主也夫家輕禮違制不可以行遂不肯往夫家訟之於理致之於獄女終以一物不具一禮不備守節持義必死不往而作詩曰雖速我獄室家不足君子以為得婦道之宜傳之以絶無禮之求焉 禽經曰雀交不一雉交不再
  羔羊
  序鵲巢之功致也續序召南之國化於文王之政在位皆節儉正直徳如羔羊也 孔疏服有常制謂之節儉許氏曰節儉謂有節制不自放非謂用財也孔疏行可蹤跡謂之正直王介甫曰出公門入私門出私門入公門絶無私交之事所謂行可蹤跡也今之大夫孰從而蹤跡之哉
  羔羊之皮叶皤蒲何切素絲五紽音徒唐何反退食自公委音威音移叶陀委蛇
  羔羊之革訖力反素絲五緎音域委蛇委蛇自公退食羔羊之縫音奉叶逢素絲五緫音騘又音宗委蛇委蛇退食自公賦也小者曰羔大者曰羊羔羊小羊也凡視朝之服用黒羔裘而以緇衣裼之上加朝服其服臣與君同但其别君用純黒色臣則以他物飾其褎此大夫法服也君子愛其人則所見無非美者獨言羔裘就所見而言之為一裘必合衆皮而成皮性堅勁兩皮不易合必織絲為組組形褊如今之鸞帶施之縫中方能連属二皮紽緎緫乃織組時素絲多寡之數也有毛曰皮是裘初成之時也此時之組用絲甚少故曰五紽毛毨鞹存曰革盖裘敝而毛脱也此時之組比紽數稍多故曰五緎縫者皮革而縫見此時之組比緎數又多故曰五緫盖裘愈敝則用絲愈多不如此則不牢固也皆云素絲是始終表裏一於素者正其節儉處也考説文無紽字西京雜記五絲為䌰倍䌰為升倍升為緎即此之緎盖十升也倍緎為紀倍紀為緵即此之緫盖十紀也縫衣會也補傳言五紽者合五羊之皮為一裘即百里奚衣五羊之皮是以五為五羊矣既曰羔羊之皮則羔皮甚小非五羔可以成一裘亦未有一裘而止有五縫者百里奚以五羊之皮食牛此飯牛之衣非大夫法服也公者公堂也委蛇舒泰而有餘裕也謝君直曰凡人胸中稍有愧怍其步趨非躁則怠安能委蛇若此 詩志云國事叢脞則近臣勞時勢多艱則功名著是故竒節多見於庸君盛功必紀於衰世而化文王之政者朝廷若無事矣閭井若無聲矣公庭若無訟矣寮署若無官矣至徳之世上下相忘衣衣食食而已 止就服飾步履一稱述之其人説不出許多好處俱於言外可見張席之曰一大夫也毳衣如菼畏之也三英粲兮慕之也素絲五紽忘之也忘則大慕則私畏則癉而殆焉君子所以觀世也 盛世人文如渾金璞玉元氣盎然故叠咏委蛇以美之使時事倥偬則當事者跋前疐後不得休沐且飯矣曰退食自公委蛇委蛇足以見君上之化亦足見大夫之材故同是羔羊周之大夫委蛇如龍鄭之大夫武力如豹即此可以見人品亦可以占氣運矣 春秋繁露羔羊羣而不黨有角不用類仁執之不鳴殺之不嘷類義飲其母必跪類禮
  殷其靁
  序勸以義也續序召南之大夫逺行不遑寧處室家閔其勤勞勸以義也按義者因時制宜當歸即歸是之謂義
  音隠其靁古雷字在南山之陽何斯違斯莫敢或遑振音貞振君子叶兹歸哉叶資下同歸哉
  殷其靁在南山之側叶即何斯違斯莫敢遑息振振君子歸哉歸哉
  殷其靁在南山之下叶户何斯違斯莫或遑處振振君子歸哉歸哉興而比也殷雷聲鬱勃之象南山終南山山南曰陽違去也何斯違斯言倏而在彼倏而在此喻紂惡之不測也莫敢或遑震懼不得休息之意遑暇也息暫時休息處則在家安處振振即麟趾之振振君子謂良人歸歸家也君子性情忠厚非亂世應變之才故再三嘱其歸也 徐元扈曰古者戍役仲春而歸此時雷始發聲蟄蟲始振閨中思婦於此時獨切故聞殷雷而勸之亦即時景而言也 詩測曰振振君子不是又美其徳即小戎温其如玉厭厭秩秩之意想像之極不覺其平日之心情態度有宛然在目者遂一號呼之冀其歸也
  摽有梅梅古文作□象子在木上之形書家誤為某非也後世作梅从每諧聲梅者媒也媒合衆味也序男女及時也吕伯恭曰詩詞汲汲如將失之殆習亂而喜始治者耶按紂之時斮脛刳孕民間不知有室家之樂西土密邇文王沐浴膏澤為父母者見兒女成行未及婚嫁時值初夏感梅實之漸落而急急計六禮之事盖人情窮苦則不願有其生安樂則欲昌其後自然之理沈仲容曰凡人血氣既壯難盡自檢情竇既開易愆禮義故婚欲及時者所以全節行於未破之日也
  音殍婢小符表二反有梅其實七兮求我庶从炗古光字省从□俗从□非从十从一數始於一終於十推十合一為士迨其吉从士从口俗从土非
  摽有梅其實三叶森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頃音傾筐塈音餼許器反之求我庶士迨其謂之興而賦也此父母擇婿之詞若以為女子之言綏綏求匹奚啻桑濮之艷姬乎梅之花實在衆卉之前故詩人借以為婚媾及時之興摽字从手謂落也此與有梅二字意義不合玩詩當从木摽乃標字之誤標木杪也其實七其實三梅在樹杪以漸而少始而十分中有其七繼而僅有其三見物之榮盛不久男女當及時婚姻也我謂我之當嫁者求者父母之情庶者未定之謂士者知禮義之人迨者幾幸之語吉者年華之富今者及時之詞謂者媒妁之言塈取也从土謂梅落而取之於地沾泥塗也詩人一見梅少便生感慨雖分三章總是一時意興亦是風體如此若必確言始終則如桃夭一詩自花至葉更歴多時作詩者當歴三月乃成無此事 徐筆峒曰三迨字是從容有迨之意言時雖迫而禮宜迨如迨氷未泮之迨字乃求之不暴而節之以禮之意作急迫恐晩者非 蘇子由曰凡詩每章有先後深淺之異如此詩及中谷有蓷晉無衣之類固自有説若樛木螽斯之類皆意不盡申殷勤而已欲强求其説則迂雜而不當矣
  小星
  序惠及下也詩中絶無惠下之意觀侍女之引分自安知撫御者之有恩也
  音噦彼小星三五在東肅肅宵征星征一韻夙夜在公寔命不同興而賦也嘒微貌三五言其稀盖初昏也肅肅静悄之意宵夜征行公君所也實命不同自知命有貴賤也玩實字有心平氣和嗒然放下之意人能安命便是聖賢學問
  嘒彼小星維參音森與昴音畱又音旄肅肅宵征抱衾與裯音稠又叶條从衣寔命不猶如字又叶搖星征一韻昴裯猶一韻參昴二星皆西方宿盖將旦時也衾大被也裯無裏單被皆君之寝衣箋云裯牀帳也侯王之家侍女抱衾裯以進君是其常事不必謂當御不必言抱已衾裯以往猶若也言我之命不能如彼 看來安命二字極是尋常不知何故千萬人中不得其一推求病根只因心體不浄得隴望蜀所以營營苟苟無所不至 宋子吉曰參星三月伏五月見參伏則昴見參見則昴伏二星同宫而不並見自有相讓之情而無相妬之勢故以為興 説文實富也从宀从貫貫貨貝也神質切寔止也从宀从是聲常隻切韻㑹實寔義同音異増韻注實寔通用誤然今皆互用
  江有汜
  序美媵也續序勤而無怨嫡能悔過也 小星言妾之引分自安見嫡之能慰其下此詩言嫡之悔過相得見媵之能感其上 郝仲輿曰此言嫡初歸不以備嬪妾之數媵無怨言嫡亦感悟故作此詩晦菴改為媵待年于國嫡不與偕行夫待年不行亦何尤於嫡哉
  江有汜音祀羊里反石經作洍之子歸不我以不我以其後也悔虎猥反
  江有渚音煑之子歸不我與去聲不我與其後也處
  江有沱音徒之子歸不我過去聲叶戈不我過其嘯也歌興而比也水決復入為汜小洲為渚大水溢出别為小水曰沱江以納衆流故大物大則小者從媵之從嫡亦猶是也支流分而復合喻衆妾始見棄而終見收也之子謂嫡歸于歸也以挾已而偕行與謂與于嬪妾之列處畱而安處謂不擯黜也過責也既悔既處之後不我督過故下直接嘯歌嘯蹙口出聲以舒憤懣之氣歌柯也吟咏有上下如草木之有柯葉歌則得其所而樂矣悔處嘯歌是妾行時大喜過望故遙想正嫡如此既不我以不我與矣而復悔復處復嘯歌豈沐浴文王之化而然耶 愚觀婦人女子逺之則怨娣妾之情尤難調劑今媵見疎而不怨嫡亦悔過而相安聖人録其詩非徒為嫡庶垂範君臣朋友之間情義未孚當休休穆穆静以俟之久當自合一有怨懟便開嫌隙嫌隙一開不能復合江汜一詩五倫良藥讀召南者從此悟入其無面牆之立矣朱子曰夏水自江而别以通於漢還復入江冬竭夏流故謂之夏其入江處今名夏口即所謂江有汜也禹貢岷山導江東别為沱黄氏謂沱自導江縣分江東至眉州彭山縣入江 鄒肇敏曰或謂禮惟嫁長女餘皆為媵自啓以前皆然然太任固摯任仲女何為曰嬪周室而春秋紀季姜歸京師魯女叔姬季姬歸侯國者亦不少矣漢儒亂瀆不經之説何可據也
  野有死麕
  序惡無禮也詩止言其無禮而可惡自見序言惡無禮原作詩者之意也昏禮五納采用雁納徵用幣以死麕死鹿為雁幣此所謂無禮故女家拒之詩人述其所見如此如舊云强暴相陵則宜痛絶而可姑徐徐云爾乎
  野有死麕音君俱倫反與春叶白茅包補苟反與誘叶之有女懐春吉士誘音酉賦也郊外曰野已割之牲曰死麕麞属似鹿而無角茅可縮酒潔清之物也包裹也春者天地交感萬物資生之時故女之懐婚姻者謂之懐春不以禮來近於戲矣故曰誘此詩述其惡之之詞言野有死麕白茅包裹以為幣雁有女子懐春欲嫁而善良之士不以禮娶則誘之矣六禮不備即是誘無禮者豈是吉士但美其稱以責之言汝本善良何乃為此猶今責人者言謹厚者亦復為之序所謂惡隠然言表 詩揆誘字不要看壊了古謂以禮道之為誘如誘造誘射善誘是也
  林有樸音僕音速野有死鹿白茅純音豚束有女如玉樸樕小木也以麕鹿為質即古儷皮之誼以樸樕為禮若致薪蒭之類純全也言全用白茅裹束有女如玉言其貞潔不可誘 一説如玉質性温潤不假粉飾也
  舒而脫音兌脫兮無感我帨音税兮無使尨音忙也吠此三句拒麕鹿樸樕之語謂其不成禮故告以舒徐無遽進此為也舒緩也脫解也謂解脫其茅束之麕感動也帨巾佩尨犬也大聲曰吠奔走失節則動其佩飾非禮相干主不迎客則狗吠皆無禮也無感我帨言結帨之命我將有待爾無得近我之身也無使尨也吠言閑家之道我自有在爾無得近我之家也感字下得古奥若云動其巾佩便粗俗 王雪山曰此是在野而貧者取獸於野包物以茅䕶門有犬皆鄉落氣象小民之家知惡無禮聖化入人深矣
  何彼穠矣
  序美王姬也曰美王姬則締姻者親迎者俱在刺中矣刺非其倫類也詩説齊襄殺魯桓公荘王将平之使榮叔錫桓公命因使荘公主昏以桓王之妹嫁襄公周人傷之而作鄒肇敏曰三百篇槩多錯𥳑學者不得古本見之即心知其錯無敢出一語以相證如何彼穠矣一詩明言平王之孫其為東遷以後何疑以其竄於召南遂强為之釋目平王為平正之王齊侯為齊一之侯如書稱寧王易稱康侯之類盖謂召南作於文王時距平王不啻逺也惟章俊卿力詆舊註之舛直謂即春秋所書歸齊之王姬然終無解於篇次之殽亂乃依違其説曰為詩之時則東周也采詩之地則召南也鄭漁仲曰曽不思黍離既作甘棠故地已非周有天朝歸妹何與岐雍舊民事穠李之歌不與條梅並奏審矣顧安所采此或者又見春秋兩書王姬歸齊未知誰是此詩所咏夫帝子下降何國蔑有即齊以名邦聨姻王室當亦不止此二姬特由魯主婚則書非魯主婚則不書耳乃荘十一年之書詞略不若元年之書詞詳者此即删詩録彼穠意也車中之難魯荘與齊襄讐不共戴荘王即欲以遺姑繫援大國豈無嘉耦而必適淫穢之雄狐又其他同姓之侯誰不可為昏主而必以属儼然縗絰之魯為魯人者縱餌榮叔之錫命獨不當引義力辭乎而僕僕焉甘心為讐人役宜乎詩人傷之也 左傳荘公元年夏單伯送王姬秋築王姬之館于外冬十月王使榮叔來錫桓公命十一月王姬歸于齊
  何彼穠音農毛鄭吕嚴皆从示石經朱本从禾矣唐棣音第之華音花又叶敷曷不肅雍雝石經作雍王姬之車尺奢反又音居 興也見華則知木見車則知人此興意也穠盛貌唐棣郁李凡花先合後開唐棣先開後合肅敬雝和也王姬之車指其始嫁來時所乗之車也何彼曷不皆設問之詞一啓口便可想見傷之意不言王姬而言王姬之車者不敢切指之也言外有惜乎配非其人之意 范士文曰曷不者有驚出望外之意盖王姬似難責以肅雝王姬之車似難著以肅雝今曷不肅雝也宛然塞路聚觀相顧歎賞以為不可及
  何彼穠矣華如桃李平王之孫齊侯之子奨里反 此承上章主美王姬故先言平王之孫下章言齊之來娶故先言齊侯之子唐棣一種故單言王姬桃李紅白相對有如夫婦故並言平王之孫齊侯之子 平王之孫齊侯之子再三言之無限感慨平王即宜白齊侯之子即襄公
  其釣維何維絲伊緡音民亡貧反齊侯之子平王之孫俱倫反孔云釣者以此有求於彼執絲綸以求魚娶者以已有求於人用善道以相呼緡合絲而為綸也其釣維何維絲伊緡或以為比媒妁之好或以為比男女之合此皆常事不足諷刺詩人之意正指榮叔之錫命而言盖荘王欲以遺姑繫援强齊魯為宗國借重主盟恐魯以宿怨為詞也先以錫命為餌君臣之間夫婦之際相牽相引惟利是視昏姻之道衰矣言族類則先平王之孫君臣之分也言昏姻則先齊侯之子夫婦之義也詩意謂王家侯族昏嫁不宜如此 男女之界以嚴為主夫婦之道以和為貴唐棣花反而合桃李種異而同絲緡合兩為一皆和之象也
  騶虞
  序鵲巢之應也續序鵲巢之化行人倫既正朝廷既治則庶類蕃殖蒐狩以時王道成也按序以麟趾為闗雎之應騶虞為鵲巢之應讀詩者遂謂騶虞為仁獸不知騶虞二官名謂騶御虞人也鳥獸蕃殖二官之功故呼其名而嗟賞之聖人録此見當時任賢使能畜牧之官皆得其人也 詩弋曰仁不廢禮故講蒐苗殺不碍生故歌騶虞至此仁漸義洽禮陶樂淑矣文選注引琴操曰騶虞召國之女所作
  彼茁音札又音拙者葭音加壹發五豝音巴音吁嗟乎騶音鄒舊叶牙補協云與吁嗟麟兮一例不必叶
  彼茁者蓬壹發五豵音宗于公反于嗟乎騶虞賦也茁草出地也蘆之初生者為葭澤草也蒿之刼生者為蓬陸草也發非發矢乃發縱指示之發周禮所謂驅逆也豝牝豕爾雅豕生三子曰豵豝大於豵葭叢高故豝藏焉蓬叢低故豵藏焉一發而見五豝見五豵者謂生育之蕃息也舉一葭蓬以槩草木之並秀舉一豝豵以槩禽獸之繁殖吁嗟乎騶虞歸功二官而歎賞之詞騶謂趣馬主為諸官駕説音税虞虞人主田獵之事射義天子以騶虞為節樂官備也謂騶御虞人皆不乏則官備可知自毛氏以騶虞為義獸司馬長卿張茂先陸元恪陸農師諸家考較形似辨白聲象若親見其物者而騶虞遂與麟方駕矣歐陽永叔曰漢世詩説四家毛最在後毛詩未出之前説者不以騶虞為獸今考爾雅釋獸中無騶虞 仁以親而始麟趾稱公子公姓備人道之所尊仁以物而終騶虞言五豝五豵極物類之所盛 解頥新語文王之風終於騶虞序以為王道成則近於雅矣文王之雅終於魚麗序以為可告神明則近於頌矣風見傷劣之差故周南先於召南雅見積漸之義故小雅先於大雅程正叔曰周南召南如易乾坤二南之詩盖聖人取之以為天下國家之法使邦國郷人皆得歌咏之也有天下國家者未有不自齊家始故先言后妃次言夫人又次言大夫妻而古人有能修其身以化在位者文王是也故繼之以文王之詩 按麟趾序謂闗雎之應意尚可通盖夫婦同徳父子一氣感召所至理亦然耳至於騶虞為鵲巢之應此何説也其以一女子之賢遂足鼓動羣類長養萬物耶夫詩之言后妃者非言后妃也鄭譜云文王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故二南首以后妃夫人之徳終以麟趾騶虞言后妃夫人有斯徳興助其君子皆可以成功至於獲嘉瑞盖文王齊家治國能致后妃之化則自内及外自近及逺丕治從風不待言矣故觀動植之物繁而天下之昌大可知騶虞二官之得其職則在朝之百僚靖共爾位可知所謂正身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者於斯而極故羔羊曰鵲巢之功而此曰鵲巢之應陸子曰麟鳯草木縁化而應其此謂乎
  邶鄘衛邶鄘衛皆在冀州商紂畿内之地西阻太行北逾衡漳東南跨河即今河南衛輝府淇縣等處武王伐紂以京師封紂子武庚為殷後乃三分其地使管叔蔡叔霍叔監之自紂城而北謂之邶南謂之鄘東謂之衛武王崩三監叛周公征之三年乃定書序曰成王既伐管叔以殷餘民封康叔此時邶鄘悉歸之衛矣邶鄘乃武王封建時之名故相傳不變而曰邶鄘衛季札觀樂亦不分别而合并言之鄭氏謂衛子孫并彼二國者臆度之説也胡庭芳曰邶古作鄁邶鄘衛皆以水得名邶水在太山之阜鄘水出宜蘇縣衛水在靈夀即今真定 鄒肇敏曰説者以邶鄘之詩皆為衛作夫風既列為三何得盡屬之衛或曰聖人存邶鄘不與衛之滅國也夫使邶鄘本無詩聖人割取衛詩數篇强厠其間以為存亡繼絶其誰信之且邶鄘亦非滅於衛也其初武王以封三監三監叛成王討而滅之成王滅之而仲尼於數百年後借他詩以存之不經亦甚矣總因三國多錯𥳑遂滋後儒疑義今試略舉其槩如緑衣燕燕等篇明是荘姜之詩何以繫之邶偕老鶉奔等篇明是刺宣姜及子頑之詩何以繫之鄘若以為采詩者本其所作之地則一荘姜也何以自賦緑衣則於邶國人賦碩人則又於衛且泉水作於他邦載馳作於許國何以繫之邶鄘也若云其詩皆為衛作而為衛國之所傳則何以不附之衛式微旄丘既云作於寓衛何以又屬之邶且定中何以在載馳前淇澳何以在載馳後編詩者不應倒置若此其為錯𥳑無疑 凡詩属本國者序皆不稱國名此定例也邶鄘之詩序書衛者十之五六豈所詠者衛事而詠之者邶鄘之人耶盖邶鄘之地即衛地邶鄘之事即衛事邶鄘之詩即衛詩如緑衣終風日月乃莊姜自傷之詩而序亦書衛明乎衛國内亂不敢宣播其詩流傳至邶鄘邶鄘之人樂道而歌詠之故書衛以識其所自來云爾 二南紀文母之化衛禍基於衽席覃及宗社故二南之後即繼以衛見閨門為王化之原治亂存亡靡不由此此序詩者之本意也張子厚曰周之興也商民後革及其衰也衛風先變
  音佩从北从比非 劉公瑾曰衛風三十九篇而邶風才十有九然觀緑衣則妾僭嫡矣燕燕則臣弑君矣谷風則夫婦之道乖新臺則男女之倫滅二子乗舟則父子之恩絶旄丘則無恤鄰之義簡兮則無尊賢之心北門則失勸士之道亂常敗政渡河野處已兆矣不待讀定之方中而後知也
  柏舟
  序仁而不遇也孔叢子載孔子曰吾讀柏舟見匹夫執志不可奪也
  汎彼柏从木白聲俗从百非舟亦汎其流耿音梗古幸反耿不寐如有隠憂微我無酒以敖音翺从出从放以遊興而比也此寓言不見遇而憂也 柏堅固之木舟負重致逺之器以柏為舟當乗風破浪一日千里今與浮萍㫁梗同其飄泊豈不可惜故曰亦汎其流亦字有味耿耿小明也凡人心有憂他皆不省止此一路最為明白隠憂者説又説不出撇又撇不下本自隠憂而云如有盖沈憂之人不知所憂何事但覺胸中有物耳若是者我非無酒可以遨遊而此憂非酒之所能釋也故為不了之語微非也敖與遨通 荀子柏經冬而不凋蒙霜而不變物得其貞者
  我心匪鑒不可以茹音孺亦有兄弟不可以據薄言往愬逢彼之怒賦也此言所以隠憂之故 鑒鏡茹受也鑒之於物不擇妍媸皆納其景我心匪鑒不能善惡皆納是以不遇於世兄弟指僚友言據倚藉也薄言聊且與言往愬以中情告之彼即兄弟也意嚮既殊語言無味故薄言往愬逢彼之怒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卷音捲从巳卩也也威儀棣音第棣不可選也此言彼雖怒我我之心決不變易石是不可轉者我心匪石専一無移而不可轉席是不可卷者我心匪席平直無曲而不可卷轉有從新之意卷有去故之意既不可轉又不可卷惟以禮自守不失其威儀而已常棣華蕚相承最為繁盛故以棣棣形容威儀之盛不可選謂威儀自有常度不可選擇為夭冶之態以避禍也
  憂心悄七肖反悄愠于羣小覯閔既多受侮音武不少静言思之寤辟音闢有摽符小反 上章言内不失乎已此言外不理於口 徐鍇云悄憂思低小也愠怒也君子見逺識微故憂之深小人安危利災與君子異趣故怒之至閔病也閔由天命事属偶然故曰覯侮出人為用力相加故曰受言語詞辟作擘撝也摽擊也端居静坐則思念至夢驚而醒則撝手拊心自朝至暮無一刻舒快
  日居月諸胡迭音垤而微心之憂矣如匪澣音緩聲管反衣静言思之不能奮下从田此就上章申言之以見此憂難於自釋 居諸語詞胡者詰問之語胡迭而微言何故日朘月削一日不如一日指國事也如匪澣衣蒙垢受辱無從洗滌之象不能奮飛左牽右掣不能展舒之象
  緑衣
  序衛荘姜傷己也傷已無徳以致此盖反求諸己之意按荘公溺愛亂常實胎衛禍聖人存緑衣以明夫婦治道之原申二南之義以垂世戒非徒取女子之怨也 荘公名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武公子荘姜荘公夫人齊女姜氏夫人失位公子州吁之母嬖而州吁驕
  緑兮衣兮緑衣黃从炗从日俗作黃誤裏心之憂矣曷維其已比也此與下章以遇變言 緑間色黃正色裏衣内之衣也嚴坦叔曰讀詩不可鹵莽如讀緑兮衣兮不可但言是緑色之衣當玩味兩兮字詩咏黃鳥白華不言黄兮鳥兮白兮華兮盖緑字衣字皆有意義緑以喻妾衣以喻上僭故以二兮字㸃綴而咏歎之言緑色而乃以為衣也曷維其已言此憂如何而止憂只是憂嫡妾失常名分錯雜不必推到君國之憂上凡説詩强作大話最害事
  緑兮衣兮緑衣黃裳心之憂矣曷維其亡衣在上裳處下上章以表裏喻幽顯此以上下喻尊卑緑衣黃裏僅掩蔽而已緑衣黄裳則貴賤倒置亡相忘也倒置之患既不可忍羈縻之位又不可推静言自思安能脱然相忘乎
  緑兮絲兮女音汝所治平聲叶齊兮我思古人俾無訧音尤于其反此與下章以處變言 緑兮絲兮言此間色之緑本是絲也女所治者乃由女染之而然以比成妾於尊顯皆夫所為則其失序盖有自也凡婦人見妾獲寵輒生嫉妬便是處失其宜而我亦有過矣故我欲求古道以處之而歸於無訧訧過也李愚公曰失意之人不求其好止求立身無過之地以免於罪而已
  音笞兮綌音隙兮淒音妻鄭箋妻旁二㸃者從氷寒也妻旁三㸃者從水雲貌此凄字及鄭風風雨凄凄四月秋日凄凄皆當从氷石經俱从水其以風叶分又如字我思古人實獲我心如字又思容切 按絺綌可御暑今值凄風但可藏諸篋笥盖生不遇時謹身退避之意班姬紈扇詩從此出實獲我心我主意如此而考諸古人與我相合恰似我有此意而古得之今我欣然有㑹心處上言無訧猶有模仿古人之意此曰實獲我心則古人來合我矣人與世人争黃角緑只見他不是怎得開懐日子抛却眼前境界將身與古人齊等省多少罪過増多少快恬吳省菴曰古人之事今人之師也今人之心古人之心也 班姬圑扇歌云新裂齊紈素鮮潔如霜雪裁為合歡扇圑圑似明月出入君懐袖動搖微風發常恐秋節至凉飇奪炎熱棄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絶
  燕燕
  序衛荘姜送歸妾也箋荘姜無子陳女戴媯生子名完莊姜以為已子荘公薨完立是為桓公州吁弑之戴媯於是大歸荘姜送之作詩見志何黄如曰春秋始於隠元年為平王之四十九年時桓公在位已十三年矣訃其即位在平王之三十七年也及隠四年而桓公見弑凡在位十六年或者不知謂桓公甫立便遇弑非也  潘子善曰此宜在日月終風之後盖荘公没後時之詩也
  燕燕于飛差音釵池其羽之子于歸逺送于野羊汝切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燕燕于飛頡户切吉之頏音航之之子于歸逺于將之瞻望弗及佇除上聲直吕切立以泣
  燕燕于飛下上時掌反其音之子于歸逺送于南叶心瞻望弗及實勞我心興而比也前三章述已之情後一章言所以不忍相忘之處 燕之依人為孚子也故𤣥鳥為祈子之祥荘姜與媯以子相依有如雙燕子亡相失故用為比燕燕雙燕也差池言其相先後頡頏言其相上下下上其音言其相倡和取譬連類各以其次總見有不忍相違之意之子謂戴媯歸歸宗也婦人送迎不出門今乃至于野抒已憤盡已情也將相攜而行弗及望之而不見也在目曰泣在鼻曰涕佇久立也陳在衛南故曰南盖之子于歸是何等事何等時原不是尋常離别之情真可號慟而第為無聲之泣者州吁安忍欲哭不可止言涕泣而吁之暴完之弑國之危悉寓於涕泣之中矣初别時泣涕如雨盖兩人各有説不出苦衷非為後㑹無期也已别後佇立以泣盖去者已去送者未回當途而悵望也及望之不見而茫然若失此時目㫁行塵無淚可揮矣所謂實勞我心也實字有味見無限苦楚都在心頭口説不出 徐儆弦曰燕之宿也相向其飛也相背故以燕燕于飛為離别興可見古人一比一興必有意義而今皆亡之矣
  仲氏任平聲音紙其心塞淵一均反又如字終温且惠淑慎其身如字又尸連切先君之思以勗凶王且况二反从宀从𦣻从分如字又叶然 賦也凡人朝夕聚首雖深恩厚徳不免相忘一到别離便想他許多好處况其别也何為而别歸也何為而歸苟非無情誰能已已 仲氏媯字也周禮六行孝友睦婣任恤任是恩意相孚在嫡妾相與上見塞淵有困心衡慮憂深思逺之意塞淵之人易於欹刻究竟只是温恵以淑慎持身而已温和惠順淑善慎謹也婦徳之醇於斯為極當味終字言始終女一先君謂荘公玩此二字當日子弑國危朝夕不保㷀㷀嫠婦相依相恤之意悽然言外勗勉也寡人寡徳之人莊姜自稱也此自别時追憶其賢如此今則賢者逺矣勉我以正如此今則善言不再矣送而泣泣而思能自已哉 楊中立曰吁之暴完之死戴媯之去皆夫人失位不見答於先君所致而戴媯猶以先君之思勗其夫人盖荘姜敵體先君義不可去與已為媵妾不同故勉其以先君為念也 豐一齋曰州吁之如陳也陳人方從州吁之請而與之伐鄭未幾從石碏之請而誅州吁盖戴媯在陳故碏得藉之以成討賊之功耳戴媯亦賢矣哉 李瞻韋曰宋劉后無子以李婉儀之子為已子將死猶不肯明言妬婦肝腸一至於此朱子習宋事輒以此律荘姜謂荘姜以戴媯之子完為已子果爾則亦劉后肺腸耳夫姜為一國圭母妾子孰非其子無論子完假使州吁果賢猶將立之何有愛憎惟忍而好兵恐不足以安社稷故舍吁立完為國非為已也不則荘姜黨惡以敵内嬖又黨完以敵州吁何以為荘姜哉宜改曰以陳女戴媯之子賢而當立始於書法為當
  日月
  序衛荘姜傷已也朱元晦曰詳味日月終風二詩有夫婦之情無母子之誼况寧不我顧願言則嚏猶有属望之意謂惡州吁而作非也篇次宜在燕燕之前
  日居月諸照臨下土如字又叶度乃如之人兮逝不古處昌吕昌慮二反胡能有定寧不我顧音古又如字 賦也此詩四章總是嘆夫之無常而冀幸其一悟也頻稱日月即呼天呼父母之意居諸語詞照臨下土言光明普照冀其鑒我也乃不意之詞之人指荘公逝者一往不返之意吉處者以古道相處胡與何通定者剛愎自是不可轉移之謂寧曽也顧眷注也胡能寧不乃怪歎冀望之語言莊公胡遂能確然不可感動而不一顧我乎盖望其顧也多少婉轉 緑衣之詩曰我思古人而此歎莊公不以古道相處盖自處以古人為法而望人以古道處已顧太初曰古處如古之刑于雝睦是也
  日居月諸下土是冒从曰从目乃如之人兮逝不相好呼報反胡能有定寧不我報冒覆也下土無不在日月照臨之中則當有以鑒我矣不相好謂情意乖離寧不我報謂以禮事莊公而不見答
  日居月諸出自東方乃如之人兮徳音無良胡能有定俾也可忘出自東方東方自出言出者自出曽不鑒我也徳音無良言莊公待已聲音言語之間皆無善意即所云謔浪笑敖也此亦見其不古處而不相好處俾也可忘謂使我放下心也
  日居月諸東方自出父兮母兮畜我不卒胡能有定報我不述畜我不卒如今人説養我不了悮我一生也報我根前報字來言前望汝報不意這等報我不述言不能繼述父母之志根上父母來
  終風
  序衛莊姜傷已也
  終風且暴顧我則笑謔香入聲浪笑敖中心是悼比也終風終日風也暴疾也樂然後笑顧而即笑其笑無端非癡狂則慢媟矣謔戲也浪水騰湧也敖旁若無人之象悼哀傷也 狂風不終日乃終日之風又且狂暴則更甚矣荘公性之不常無有已時實大類此夫妻相敬如賓如友顧我則笑謔浪笑敖此豈刑家之儀故荘姜見即傷悼而詩人首及之曰中心盖不敢言而心黙自傷之意 以狂暴之人遇古處之貌逺望冷笑笑其自取孤另
  終風且霾音埋又忘皆反惠然肯來叶犁又如字莫往莫來如字又叶腮悠悠我思霾風而雨土也且暴且霾形容其剛愎忿懥之象下即接以顧我則笑惠然肯來又倏而絶不往來其喜怒不測如此所以我之思悠悠無有已日也 來者夫婦常情本不云惠惟就不來之中偶一來焉若出望外也悠悠之思非止望其來以其狂惑無已則憂思亦無已也
  終風且曀音翳於計反不日有曀寤言不寐願言則嚏音帝隂而風曰曀隂風終日意其止矣不經日而又曀焉厭苦之詞也有又也三章之言終風同然始而曰暴則尚有日繼而曰霾則不見日矣又重之以不日之曀則無開霽之時矣比荘公之狂惑日甚也氣塞於鼻曰鼽音求聲發於口曰嚏
  曀曀其隂虺音毁虺其靁音雷寤言不寐願言則懐胡隈反自暴而風而霾而曀而隂而雷比荘公之狂惑有加而無已也蛇之小者為虺虺虺電光細小之貌諺云蛇子霍閃雷電每交作故云虺虺其雷前三章皆言風此不言風而言雷者昏惑之甚將有無道之加故以雷終之首章曰中心是悼莊姜已懼及此 寤則念頭一起便不成寐所以不寐者只願我一嚏女一懐足矣 豐一齋云願言則嚏承莫往莫來而言不敢望君之復來但得齒及之而使我一嚏足矣願言則懐承則嚏而言不敢望君之道我然亦願君之一思及乎 朱備萬曰荘姜不得志於夫而無怨夫之意不愛於衆妾而無怒衆妾之心所以自反者惟心志不可以不専一威儀不可以不閑習使惡我者無得而𥳑擇怒我者無得而瑕疵亦可謂善自處矣又曰荘姜以夫則狂惑以妾則上僭以子則暴而無禮其所處亦甚難矣遭變而不失其常是可為善處變之法
  擊鼓
  序怨州吁也州吁弑桓公自立欲求寵於諸侯結陳平宋而以兵助宋伐鄭夏伐既還秋又伐之暴師日久故國人怨而作此詩
  擊鼓其鏜音湯吐當反古石經作鼞踊躍用兵叶槍土國城漕我獨南行叶杭 賦也首章言南行之事 鏜鼓聲擊鼓二句想見州吁阻兵安忍之狀踊跳躍超也懽忻振作之貌盖言人之所甚憚者州吁之所甚樂國人所以怨也土國役土功於國城漕築漕邑之城南行謂伐鄭土國城漕非不勞苦猶在境内今我南行死亡不可知雖欲為土國城漕之人不可得也 一統志大名府滑縣治南衛之漕邑
  從孫子仲平陳與宋不我以歸憂心有忡音充敕衆反此言南行之故 從相從征役也孫公孫子仲其字盖此時之將公孫文仲也平和也合二國之好也陳與衛相睦宋與鄭有仇衛欲伐鄭使宋為主以是時陳尚未從宋故先合二國之好而後進兵也自此以上皆追述前日之詞不我以歸者先是平陳與宋之後即往伐鄭既圍其東門五日而還矣未幾魯翬帥師來㑹復往伐鄭自夏而秋僅隔一時耳必師歸在塗又聞後命故曰不我以歸也忡憂也既言憂又言有忡憂主前日言有忡主今日言見其憂之繼至而無已也 陳即今河南開封府宋即今河南歸徳府
  爰居爰處爰喪其馬叶姥于以求之于林之下叶户 此言失伍離次衆志渙散之象 爰語辭不我以歸則于是居于是處矣屯宿為居坐止為處行兵以馬為主喪馬而求於山林之下其無紀律可知
  死生契音挈闊與子成説叶悦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朗口反此追念室家之約以致其怨思 子謂其婦也契闊毛傳以為勤苦非也字書契合也闊離也與死生相對言死生離合皆有相約之成言執手偕老即成説時繾綣祝願之意
  音吁嗟闊兮不我活兮于嗟洵音荀兮不我信古伸字經典俱作信此章言自分必死有違室家之約 洵信也信伸也人生雖契闊不常然或有合之日今則必至死地無相見期矣向者執手之言何如其信今則中道棄捐不能遂其前約矣此皆州吁之故故序曰怨州吁劉公瑾曰按左傳隠公四年夏伐鄭圍其東門五日出師不為久秋伐鄭取其禾用兵亦未嘗不勝而衛人悲怨憂危如此者以州吁身犯大逆衆叛親離有必敗之道莫肯為之用爾 朱康流曰詩人之憂不在伐陳而在平陳與宋不以喪師為憂而反以多助為憂盖恨其多助而張彼逆焰也居處喪馬失伍離次不用命也不我活不我信者知失伍之罪必至見誅也寧失伍以取戾不肯衝鋒以犯義此詩之所以見録也不然當時連諸侯之師甚盛豈有惴惴死亡之患哉
  凱風
  序美孝子也直述其語而美自見陳君舉曰一門昆弟負罪引慝皆舜耕歴山氣象
  凱風自南那沿反又叶心吹彼棘心息廉反又如字棘心夭夭母氏劬勞比也凱樂也南風謂之凱風長養萬物萬物喜樂母之養子亦猶是也棘心棘木之細小者夭夭稚弱之貌劬勤勞而疲也言撫字鞠育備極辛勤 沈存中曰棗棘俱從朿朿與束不同朿音刺木芒刺也从冂六畫束音縮从口七畫朿而相戴立生者棗相並横生者棘也棘小棗叢生以比七子按棘性堅强其心之生更難於榦夭夭盛貌棘心至於夭夭則風之加惠多矣此母氏劬勞之喻
  凱風自南那沿反吹彼棘薪母氏聖善我無令人比而興也月令注大者可析謂之薪棘心喻子之幼小棘薪喻子之成立棘可以為薪則成矣然非美材故以興子之壯大而無善也令善也無令人猶云不得乎親不可以為人之類以聖善稱其母而自謂無令人其自責深矣 玩聖善句則續序謂不能安其室是母求全責備而子不能曲承非思再嫁也
  爰有寒泉在浚音峻之下叶户有子七人母氏勞苦此二章言不能養親不能悦親總是無令人而有負於母氏之劬勞也 通典寒泉在濮州濮陽縣東南浚城城側有寒泉山岡子賴母以有生猶浚民賴寒泉以為養勞苦謂不得安養自適也
  胡顯反音緩華板反黄鳥載好其音有子七人莫慰母心孔疏黄鳥有睍睆之容王雪山曰睍睆二字从目知其為容色也今注以為鳥聲不及於古注矣勞苦言其心不免於薪水莫慰言其心不免於經營凱風盛於夏時黄鳥鳴於夏木寒泉亦宜於夏飲乃寒泉能使人甘黄鳥能使人樂有子而勞苦莫慰是寒泉黄鳥之不若也
  雄雉
  序刺衛宣公也軍旅數起大夫久役室家之人思其君子而作 宣公名晉荘公庶子桓公弟 吴幼清曰誦其事而嘉歎之曰美未嘗顯言而隠中其情曰刺序言美自凱風始序言刺自此始
  雄雉于飛洩洩泄泄石經作洩洩其羽我之懐矣自詒音夷伊阻興也前三章極思念之情末一章致規諫之意 雉文身善鬭婦人思君子久役故以雄雉起興泄泄舒散自得之意此行役者必當時在朝同與以啓兵端故曰自詒伊阻阻險難也
  雄雉于飛下上時掌反其音展矣君子實勞我心下上其音亦自得之意展誠也君子謂其夫也言君子為人誠實非軍旅之才故多方慮之也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叶西又叶腮道之云逺曷云能來叶犁又如字 觀日月之往來則君子之從役歴時久矣使我悠悠然思之道之云逺謂傳言道路甚逺如之何而能歸也悠悠我思情緒萬端含藴無窮
  百爾君子不知德以□从□俗作□非叶杭不忮音至又音洎不求何用不臧此以淑身善世之道呼同類而告之百凡也百爾君子指同時在位者徳在心行在身言我婦人不知何者為徳何者為行但不忮不求則無所用而不善忮害也忮心生於忿怒求心生於貪慕故人之恥貧賤患難者能不忮則入於求能不求則或入於忮忮者常至於嫉人求者常至於枉已不忮不求是克己之學何所用而不善乎胡安國曰春秋之時用兵者非懐私復怨則利人土地耳不忮不求然後貪忿之兵止矣
  匏有苦□葉石經作□
  序刺衛宣公也宣公庶母夷姜宣公烝之遂為夫人故作是以刺之朱晦菴謂此刺淫亂之詩未見其為刺宣公不知衛俗淫亂宣公倡之則刺衛俗者即刺宣也 徐儆弦曰通篇皆微詞隠諷未嘗明指其失即説正意處特陳古義而未嘗一及本事盖男女之際有難顯言此風人温厚之㫖也詩中多以水喻盖取淫之義云
  匏有苦葉濟有深涉深則厲淺則揭音器 比也此章言事適其可為宜長而瘦小曰瓠短頸長腹曰匏濟濟渡處也渡水曰涉以衣而涉曰厲褰衣而涉曰揭 苦匏經霜其
  葉枯落亁之腰以濟水今匏尚有苦葉則其匏未堅不可用也既無匏可腰而濟渡之處又有深涉則未可輕渡也當量其淺深不可用罔故曰深則厲淺則掲此喻宣公縱欲犯分身陷大罪如墮滔天巨浪決無生理
  有瀰音米濟盈有鷕雉鳴濟盈不濡軌音癸叶九巳有反从九石經从凡音范車頭也雉鳴求其牡此章言物反其常為怪 瀰水勢渺茫之象鷕雌雉聲軌車軸也飛曰雌雄走曰牝牡詩謂濟盈則當濡軌今乃不濡軌雉鳴則當求雄今乃求牡比淫亂之人不循規矩非其配耦犯禮淫亂也言雉鳴求牡則兼刺夷姜矣
  雝雝雝雝石經作雍雍鳴鴈魚旰反音勗日始旦士如歸妻迨氷末泮賦也此章言古禮不可悖 雝雝和也鴈隨陽之鳥鳴則相和行則接武故昏禮用之取其耦也旭明也旦日初出也不徒取其明貴其始也歸妻使之來歸於己謂請期也迨及也氷解曰泮六禮惟納徵用幣餘皆用雁惟親迎以昏餘皆用旦惟親迎在氷泮請期在氷未泮古人於昏姻其求之不暴而行之以禮雖庶士亦然而况於人君乎 洪容齋曰奠雁古禮也先儒謂取不再耦之義非也古人重冠昏皆以士而用大夫車服所謂攝盛也大夫相見執雁昏禮既以士而服大夫之公服乗大夫之墨車則見婦翁宜用大夫之贄禮矣若謂親迎之始遂期其將來如孤雁非吉祥善事也
  音昭招舟子奨里反人涉卬音昂補來反人涉卬否卬須我友羽軌反又如字 比也此章言匪類不可從 以口曰召以手曰招舟子操舟者卬我也人皆妄從以涉而我獨否盖權衡斟酌不敢妄赴也須待也同師為朋同志為友比男女必待其配以相從也上章用一迨字見其不迫此章用一須字見其不苟 郝仲輿云通篇意似不属而聨絡如貫珠首言深涉次章即接以濟盈次言雉鳴三章即接以鳴鴈末章舟子仍歸利涉須友仍歸擇耦且舟則不需匏矣猶然慎重如此彼厲揭者可苟焉乎
  谷風
  序刺夫婦失道也續序衛人化其上淫於新昏而棄其舊室夫婦離絶國俗傷敗焉按此詩或去婦自咏或詩人代賦俱不可知聖人録此非獨為去婦發抒憤懣忠臣義士拮据劻勷卒致疏斥者往往而是讀此詩徘徊惆悵不激不阿其亦可以怨矣鄭端𥳑曰此詩深情婉思君臣朋友有託而言亦猶後世之為去婦歎出婦詞妾薄命耳
  習習谷風以隂以雨黽音閔勉同心不宜有怒上聲采葑采菲無以下體徳音莫違及爾同死小禮反 比而賦也此言夫婦相與之理而深望之 習習連續不㫁也谷風即終風之類宋玉風賦大風盛怒於土囊之口注土囊谷口也大風多出於空谷之中故云谷風以隂以雨謂無清明開霽之時黽蟲名蛙黽也蛙黽之行勉强自力謂竭力於家事也葑蔓菁也春食苗夏食心秋食莖冬食根菲名土瓜三月中蒸為茹滑美可食下體近下之處徳音婦美其夫之言違背也 谷風隂雨皆怒意也不同心則宜有怒黽勉同心何為而怒耶豈以我有過而開罪於子耶婦之事夫寧無小誤為夫者當恕其小過而思其大徳譬如葑菲近下者不可食其可食者自在也豈以下體而遂棄之乎當我初歸爾之時生同衾死同穴何等好話但爾不違悖前盟則與爾同死亦甘心子何故不亮我也
  行道遲遲中心有違不逺伊邇薄送我畿音祈誰謂荼音徒苦其甘如薺音慈叶齊禮反於顯相見二反爾新昏如兄如弟賦也上章言本望與夫偕老此乃述其夫之見棄 遲遲舒徐也中心有違足雖前而心有所不忍如心與足相背也韓退之遣瘧鬼詩白石為門畿畿門限也荼苦菜薺甘菜夫之送我也至門限而止薄情如此人言荼苦自我視之其甘如薺而我之苦為尤甚也乃爾方與新昏宴樂有如兄弟其忍之乎 詩言荼有三種一曰苦菜二曰委葉三曰英荼此詩誰謂荼苦及唐風采苓云采苦大雅緜堇荼如飴之類苦菜也周頌良耜以薅荼蓼委葉也鄭風有女如荼英荼也豳風䲭鴞予所捋荼亦英荼之類
  音經以渭音謂濁湜音殖湜其沚宴爾新昏不我屑以毋逝我梁毋發我笱古口反我躬不閲遑恤我後徒口反 比而賦也此言已見棄之故而顧念身家之意 涇渭二水名涇水在陜西西安府涇陽縣渭水出陜西臨洮府渭源縣涇水濁渭水清過長安縣北涇渭合流三百里清濁不雜水清見底曰湜小水曰沚屑即不屑教之屑以與也石絶水曰梁以石為堰而障水其空處承之以笱笱捕魚𦊙以曲薄為之魚入不可復出因而捕之也逝往也發毁廢之也閲容也後身後也 涇水本濁遇渭而益見其濁故婦色衰遇新昏而愈覺其衰然涇水雖濁其沚之湜湜自在故婦雖衰豈無微能足取乃竟宴爾新昏而不屑與我乎我固見棄矣女無往我梁而毁我笱也我身既不見容豈暇憂身後哉正恐爾之新婚不知甘苦壊爾家計耳已棄之婦尚欲保其家若此
  就其深矣方之舟之就其淺矣泳之游之何有何亡黽勉求之凡民有喪匍蒲扶反白服反居尤反比而賦也此言昔日勤勞之事 方泳解見周南漢廣浮水曰游匍手行匐㐲地也言己隨事皆盡心力而為之如水深則乗方舟水淺則或游泳無不盡心盡力家中何者有何者無皆勉强以求之有求多無求有也不特治家鄰里鄉黨有喪又匍匐相救凡此即首章所謂黽勉同心也治家如此宜棄乎不宜棄乎 吕氏弔説曰凡民有喪匍匐救之非為死者可救而生恐生者或不救而死也夫孝子之喪親惻怛疾痛至不欲生則思慮所及雖大事有不能周者况其他哉故親戚僚友鄉黨不徒弔哭而已不足則贈焉賻焉有事則相焉方可謂能救之矣
  不我能慉音旭反以我為讎既阻我徳都木反慉徳一韻賈用不售時流反讎售一韻昔育恐育鞫音菊鞠石經作鞫二字通用及爾顛覆音福既生既育比予于毒賦也此言夫將思變為仇也 慉毛傳養也鄭箋驕也須兼此二義言不望如何驕養我亦不當以我為讎徳即上匍匐救之之類既阻我徳謂不許做好人如賈雖有貨将何從賣乎賈者固有貨物待民來求利也售者以物市人而人貿之也育長育鞫窮也昔育恐育鞫言昔者生育男女惟恐生育而貧窮慮食指之多也及爾顛覆言非獨所生兒女慮其貧窮并爾亦恐不能自保今兒女既生育而長成乃比予于毒毒藥攻病不得已而用之既愈即棄去故曰比予于毒毒之一字下得最慘此婦人有子而被棄情益苦矣
  我有㫖蓄敕六反亦以御魚搙魚舉二反冬宴爾新昏以我御窮有洸音光有潰音繪既詒音怡我肄音藝不念昔者伊余來塈許器反 比而賦也此望其夫念昔日之勤勞也 㫖美蓄積御禦也水湧曰洸旁決曰潰詒遺肄勞苦也塈塗塈塗屋壁之罅隙也言美菜御冬遇春蔬則置而不茹故婦御窮遇新昏則棄而不顧昔窮困時如漂流苦海多方拯救我心勞苦今汝溺愛新昏竞不念昔者彌縫匡救如補屋漏皆我之勞苦乎貧則使舊婦經營富則與新人安享苟未免有情誰能堪此或曰肄斬絶之義與伐其條肄之肄字同此詩三言宴爾新昏盖見棄由此故縷縷言之 徐敬弦曰此詩委曲有餘味以其情有難顯言故章内凡七比喻而悲怨之情見於言外
  式微
  序黎侯寓於衛其臣勸以歸也時狄已退黎侯可以歸矣猶望衛之助已其臣知衛宣之不足賴故勸以歸 黎子姓侯爵名陽本衛附庸之國為狄所滅故寓於衛黎城今山西潞安府属縣有故黎侯城又有黎亭
  式微式微胡不歸微君之故胡為乎中露
  式微式微胡不歸微君之躬胡為乎泥中賦也式發語聲微蔑視之如無有也式微式微微乎微也故事躬身也以事求人而人不有其事以身下人而人不有其身故曰微微者輕薄之謂三微字一例看黎侯既失國何國可歸曰胡不歸則是作詩之時猶未失也其後衛不往救黎始失國卒賴晉景公復立之耳傳以中露泥中為衛邑黄東發謂無一人處二邑之理晦菴諸儒謂即蒙犯霜露辱在泥塗之意鄭端𥳑曰上言中露次言泥中猶云側身天地耳 許白雲曰此詩兩章上二句勸歸之詞下二句怨詞也晏子曰君為社稷死則死之為社稷亡則亡之若為已死而為已亡吾安得死之而安得亡之今曰微君之故微君之躬似黎侯有為己死已亡之意盖黎侯必有不君致亂之階故謂所以濡於中露陷於泥中者為君自取其辱故耳否則主危臣辱主辱臣死安有胡為之怨乎 朱克升曰衛有他國之詩六式微旄丘河廣作於衛者也載馳泉水竹竿為衛而作者也作於衛者衛國之所録為衛而作者衛國之所傳
  旄丘
  序責衛伯也式微作於從行旄丘作於居守鄭氏謂衛爵稱侯序言伯者時為州伯也
  音毛丘之葛兮何誕之節兮叔兮伯叶逼兮何多日也興也此因見葛而歎怪之之詞 土高曰丘旄丘丘名在澶州臨河縣東誕濶也葛始生其節蹙而密既長其節闊而疎叔伯呼衛之諸臣親之之詞兩何字有驚訝之意有迫切之意黎之臣子久寓於衛登旄丘之上而見葛節之疎闊因託以起興曰旄丘之葛何其節之闊也衛之君臣何多日而不見救也此詩本責衛君而但斥其臣可謂優柔而不迫矣一統志旄丘在北直大名府開州城北
  何其處也必有與也何其久苟起反也必有以也賦也此承上何多日而言疑之之詞 處止也與與國與則疑其求援於他國以則疑其變生於本國兩必字設為料度之語唐士雅曰兵力不支必藉與國以圖萬全事機旁午或相牽制而不得即發無非替他分解而衛之情亦至此窮矣
  狐裘蒙戎匪車不東叔兮伯兮靡所與同此微諷之詞蒙戎亂貌言葛又言裘時歴冬夏正見其久狐裘蒙戎想見窮途之苦東指衛國黎君所寓在衛之西故曰東匪車不東言我匪不往求靡所與同言非伯叔則然以無有同心共事者耳盖忠厚之語
  音鎖兮尾兮流離之子奬里反叔兮伯兮褎音又如充耳比而賦也此直責之詞 瑣小尾微也流離梟也大則還食其母褎多笑貌充耳自塞其耳不聴言之貌衛君蔑視狄人黎大夫求救笑而不顧譬如流離之養其子不知將為己患其後衛有熒澤之難幾至亡國夫子録此見人君當救災䘏鄰不宜坐視自貽伊戚陳恒弑君沐浴請討非為齊乃為魯也 鄧潛谷曰録旄丘於衛者見衛不能修方伯連帥之職以不能鑒觀以自强於政治國其能久乎故終以載馳猶旄丘之意也失國廬漕是其應也 鄒肇敏曰漢儒謂變風終於陳靈考之春秋經傳陳靈以魯宣十年見弑晉景之略狄土立黎侯在魯宣十五年若使風訖陳靈則已無旄丘式微矣
  簡兮
  序刺不用賢也全詩是詩人旁觀語氣非自賦之詞誇其才之多隠表其非伶人耳
  簡兮簡兮方將萬舞日之方中在前上處上聲 賦也前三章叙其所事末一章表其所思而自譽自嘲傷今思古之意隠然言外 或以簡為舞具考字書無此解毛傳謂大徳之人鄭箋謂簡擇以為樂官俱属勉强焦弱侯曰簡申公作柬伶官名恥居亂邦故自呼而歎曰東兮柬兮汝乃白晝而舞於此乎正如東觀漢記淮隂侯拊胸而嘆曰信乎信乎碌碌乃與噲等為伍乎毛本譌柬為簡故朱傳以傲釋之謬矣弱侯此解最得隠者憤懣之意日中鄭箋謂月令仲春之月孔疏引日中星鳥馬日中而出為證此以禮解詩非以詩解詩也方將者將然未已萬舞文舞武舞之總名日中上處衆人所属目者而舞於此無愧恥之心其輕世肆志可知 嚴坦叔曰日中至明之處前列易見之地賢人覿面而不知何况側陋
  碩人俁音語俁公庭萬舞有力如虎執轡如組音祖 碩充實也俁俣大貌碩人言其人之篤實俣俣言其貌之魁梧既有力如虎又執轡如組如虎言能御亂如組言能治民御者執轡於此馬騁於彼織者總紕於此成文於彼言其人既有武力又有文徳而乃甘與伶人為伍乎
  左手執籥音藥右手秉翟音狄直角切赫如渥音握音者陟略反公言錫爵籥以竹為之長三尺毛傳云六孔郭注云三孔小廣雅云七孔秉持也翟雉羽也籥所以為聲翟所以為容聲由陽來故執籥於左容自隂作故秉翟於右赫火赤貌渥滋潤而有光澤也赭赤色赫如渥赭言其光彩射人如此赭錫爵即燕禮主人獻工之禮主人宰夫也獻爵雖主人而錫之則在公言錫爵於儔人廣衆之中賜以巵酒傲慢無禮以伶人待之也
  山有榛音臻又叶延隰有苓音零又叶連云誰之思西方美人如字又叶然下同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興也榛木名子形如杼色味如栗隰平原苓卷耳非甘草也甘草生於山卷耳生於隰榛苓之生各得其所碩人處非其位故思美人以傷之美人謂文武也若遇文武豈至辱於伶官哉又曰西方之人者深長而思嘆東周無此人之辭 此詩分章當依朱傳首是叙起言賢人覿面非山林草莽無從網羅者次章三章言如此才具而使與侏儒俳優為伍末章言倘遇西周君子當不至此
  泉水
  序衛女思歸也何黄如曰泉水許穆夫人自傷已力不能救衛思控於他國也按戴公廬漕夫人自傷不能救而賦載馳矣至泉水則復欲求救於他國其勤勤故國若此夫子備録之以愧戴圓履方忘親事讐不獨為其守禮不敢歸寧也編詩者當以此為先後後注皆黄如古義 朱元晦云宣姜生衛文公宋桓夫人許穆夫人衛夀子以此觀之則人生自有秉彜不繫氣類
  音秘彼泉水亦流于淇有懐于衛靡日不思叶西音戀彼諸姬聊與之謀叶縻 興也首章發其謀歸之端 毖泉始出之貌泉水即衛州共城之百泉淇水出相州林慮縣孌美好貌諸姬衛同姓之國聊且略之詞穆姬志欲歸衛以救衛言彼泉水亦流入衛國之淇已獨不得歸衛是泉水之不如也但我雖無日不思衛而國小力綿無如彼何竊慕彼同姓之國必有以篤親恤鄰為念者欲以大義動之而謀興復也 名物疏衛州共城今為河南衛輝府輝縣古共伯國相州林慮縣即河南彰徳府林縣泉與淇合當在於此
  出宿于泲擠上聲飲餞踐箭二音于禰泥上聲女子有行逺去聲父母兄弟上聲問我諸姑遂及伯姊賦也出宿二章正言謀及諸姬之事 齊桓圖霸而宋曹邢之交方合其勢足為諸侯所倚恃四國之中曹邢與衛同為姬姓齊宋則衛之婚姻也穆姬所欲與諸姬謀者意在曹邢二國而中間又欲望援於齊以齊為霸主且伯姊在焉若宋桓夫人已歸於衛而不在宋故語不之及詩之冩懐與當日情事相合如此其先適曹次適邢而後至衛者意行程次第云爾泲水名属曹國即濟也禹貢導沇水東流為濟禰曹州之大禰澤祖而舍軷飲酒於其側曰餞盖將以救衛之事告之曹告曹已畢又将適齊則曹人當餞送之於禰也此及下章皆虚擬如此非有是事出宿句該括與謀意在内女子穆姬自謂有行謂來嫁父之姊妹稱姑伯姊長姊猶云伯兄也諸姑伯姊指齊桓公宫内之諸姬言桓公之夫人曰王姬内嬖如夫人者六人自長少二衛姬而外尚有鄭姬密姬皆衛同姓不能定其輩次但尊稱之曰姑也伯姊則穆姬之長姊齊子即長衛姬是也穆姬欲赴控於齊言我為出嫁之女已逺父母并兄弟皆逺豈能復計故國之事但罹此大難情不容恝今齊為大國力能相救不知尊而諸姑親而伯姊將何以為之策乎若情可勝義庶得抑義以伸情設或義本勝情敢不抑情以就義所謂謀其可否如此時穆姬雖不果行而齊桓已使武孟帥師戍曹武孟齊子所出衛之甥也後又令諸侯封衛於楚丘倘亦齊子之力與 一統志濟在河南懐慶府濟源縣西北三里大禰澤在山東兖州府曹州界今淤塞
  出宿于干飲餞于言載脂載舝音合叶害音旋車言邁遄臻于衛不瑕有害直𨽻順徳府唐山縣有干言二山古邢國也載則也脂以膏塗車使滑澤也舝車軸之頭還歸也還車回轅也邁行遄速臻至也瑕玉之玷也穆姬又託言自齊出宿於干而欲求救於邢既與邢謀則可以旋歸於衛故邢人餞之於言不瑕有害總上而言謂是舉也果所行合義而不至有瑕玷乎抑有害於義乎如謂親親闗情惟力是視是不瑕也如謂婦人既嫁不踰境踰境非正是有害也究之不敢以不瑕自寛而以有害自克則穆姬亦能發乎情止乎禮義者矣 嚴坦叔曰讀詩者兩載字殊不分明載脂謂未設舝於車之時先以脂膏塗其舝其用在脂載舝謂塗舝既畢然後設舝於車其用在舝載脂一事載舝又一事
  我思肥泉兹之永歎音灘思須與漕叶囚我心悠悠駕言出遊以寫我憂興也此言其不果歸而情不能忘也 肥衛水名爾雅同出異歸曰肥正義異出同流為肥或為分散各出而源不竭故曰肥肥水入淇之後淇水分為二其一為舊淇水其一為清河正如女子之同出而異歸也我思之而不得今但有永歎耳須古須城在今兖州府東平州漕衛下邑在今大名府滑縣時戴公廬於漕故悠悠而不能解也思之至此而前二章所云者皆成虚語矣故惟有駕車出遊以自舒其憂悶耳寫除也 徐元扈曰夫子存泉水載馳於許而姜氏㑹齊侯于禚于防于糓則備紀諸春秋勸戒昭然矣 列女傳許穆夫人衛懿公女也初許求之齊亦求之女因傅母而言曰古者諸侯之有女子也所以苞苴玩弄繫援於大國也今許小而逺齊大而近當今之世强者為雄使邊境有冦戎之事将赴告大國妾在不猶愈乎今舍近而就逺離大而附小一旦有車馳之難孰可與慮社稷不聴卒嫁於許盖衛國歴宣惠之淫亂國人久為不服又重以懿公之怠荒即婦人女子早知其必敗况賢如許穆公夫人者目擊時艱而憂思永歎固其宜也按傳稱宣公女此稱懿公女
  北門
  序刺仕不得志也夫王事政事一一萃聚於我正展舒懐抱之際而曰不得志何也若以貧窶為不得志則飲氷茹荼臣子分内所宜嚴坦叔曰不得志不得行其致君澤民之志王事謂勤勞猥賤之事非諫行言聴也朱康流曰此盖自刺之詩盖悔其始之不審而委身暗君也
  出自北門憂心殷殷終窶渠上聲且貧莫知我艱叶銀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賦也出為征役而出殷殷憂之甚也玩終字此人盖為貧而仕者説文窶無禮居也徐氏鍇曰階阼升降所以行禮貧無禮故先見於屋室也窶則無以為居貧則無以自給無聊之際得一知已慰勞猶可自解既不見知於人亦無望於人但可聴之天耳知復奈何哉荘子曰夫仕其君者不擇事而安之忠之盛也知其無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徳之至也若賦北門者安耶否耶即使仕者安之而使之仕者亦奚以自安耶
  王事適我政事一埤音皮益我我入自外室人交徧讁音責我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王事王命役使之事政事一國大小之政適我是到我身上一皆也埤増也厚也从土言如土之増而厚也室人一家之人盡人而求曰交每事而讁曰徧指摘而譴曰讁出自北門以行役而出我入自外以事竣而歸王事政事一一加我則非抱闗擊析之流矣婦人女子之言何必介意盖諫不行言不聴膏澤不下於民君臣朋友之間相對無色詩人難以顯言故託諸貧窶託諸兒女詬詈以明其無聊耳
  王事敦叶堆我政事一埤遺音夷我我入自外室人交徧摧我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敦聚遺加摧挫折也讁不過口語之傷摧則故為矛盾矣范淳夫曰闗雎之化行婦人閔其君子至於衰世則室家日見而有不知其心者
  北風
  序刺虐也君子見幾而作相招無及於禍患也按衛國之君未有以暴虐聞者其在宣公之世乎孟子曰無罪而殺士則大夫可以去况無罪而殺其子君子見幾豈俟終日如虐政已行而後去之則無及矣
  北風其凉雨如字又於付反雪其雱音滂普郎反惠而好去聲我攜手同行叶杭其虚其邪音徐既亟音急只且音苴 興也雱雪盛貌惠愛也好有周旋玉成之意盖泉涸魚處於陸相喣以濕相濡以沫之時也其虚言朝廷無人其邪言小人在位既亟言危在旦夕只且語詞
  北風其喈音皆叶雞雨雪其霏音非惠而好我攜手同歸叶居其虚其邪既亟只且喈風聲疾也霏雪落急也
  莫赤匪狐莫黑匪烏惠而好我攜手同車其虚其邪既亟只且狐羣者也烏合者也狐色赤莫赤匪狐更有赤於狐者烏色黒莫黒匪烏更有黒於烏者言亂國君臣黒白不分是非淆亂禽獸之不若也 同行者意欲去也同歸者一去不欲返也同車則就路而終不顧矣 陳寅亮曰朝多夤縁之奸國有雌雄莫辨之類其視祥麟威鳯翽羽高岡者大相逕庭矣此國之所以將傾也
  静女
  序刺時也味詩詞大抵感囂俗而思貞士故托言於静女如騷人以美人比君子也
  静女其姝音樞俟我于城隅愛古石經説文作僾而不見搔蘇刀切首踟音池直知反音厨直誅反 賦也游女治容之女静女貞専之女姝美也城隅高峻之處防閑之地俟我即孟光欲得賢如伯鸞之意僾彷彿也僾而不見經其户閴其無人之象搔首踟蹰徘徊眷戀之意 張横渠謂宫西北為城隅必有所據
  静女其孌音臠貽我彤音同古轉反彤管有煒音偉音悦音亦又音釋音汝下从大俗从火即羔字 孌美好貌既有静徳又有美色也彤管筆赤管女史所用取其以赤心記事也毛傳古者后夫人必有女史史不書過其罪殺煒光明也彤管一書是非邪正昭然明白所謂有煒也以此相貽戒其一言一動不可苟且寓規於贈物之美孰有過於此者故曰説懌女美女讀作汝謂彤管 或謂古以刀為筆未有用毫毛者安得有管豐南嵎云夫以刀刻木乃庖羲史皇書契之始至黄帝命沮誦為史以漆書記事於簡以墨書記言於帛孔子修春秋筆則筆削則削削謂以刀除去竹簡之漆書筆則以墨書於帛也子張書紳其不以刀明矣
  自牧歸荑徒兮徒帝二反洵美且異夷曳二音匪女音汝之為去聲美美人之貽平聲又去聲 郊外曰牧歸歸而相贈也荑茅始生也祭祀以茅縮酒盖潔白之物自牧歸荑明其謝繁華守真樸可告於神明也故曰洵美且異言外有鄙夷一切之意女指荑言荑有何好處物以人重正以美人所貽故自佳耳下句發明上句
  新臺
  序刺衛宣公也宣公烝於夷姜生子伋為之娶於齊而美作新臺於河上而要之國人惡而難言之故識其臺之所在而已 寰宇記新臺在濮州鄄城縣北十七里又曰在大名府開州
  新臺有泚音此河水瀰音米瀰燕婉之求籧音舉音除不鮮小禮反
  新臺有洒音徙又音毨河水浼音每又音勉浼燕婉之求籧篨不殄賦也四方而高曰臺昔無今有曰新見衛之瀆倫傷化自宣公始也泚汗出貌孟子其顙有泚瀰水滿貌言新臺之事令人惶汗如河水之洋溢也洒雪也孟子願比死者一洒之浼汙也言洗新臺之恥河水亦為之汙濁燕婉醖藉嫵媚之意籧篨臃腫之狀以葦席為人形即喪禮所設俑以殉死者比宣公無人道非復人形也左傳葬鮮者自西門註不以夀終曰鮮殄滅絶也詩人之意謂宣公為此鳥獸之事而不早死早滅痛恨之至也
  魚網之設鴻則離音麗之燕婉之求得此戚施興也離麗也設魚網而得鴻猶未逺於類也求燕婉而得戚施不大相刺繆哉此反興也若以鴻比宣公鴻何慚於魚而分别美惡乎戚施蟾蜍也背上多痱磊不能跳躍亦不解鳴按籧篨龜胸之疾戚施駝背之疾晉語曰籧篨不可使俯戚施不可使仰不能俯則常仰不能仰則常俯今不能俯又不能仰盖詆其俯仰皆愧莫容於覆載間耳爾雅籧篨口柔戚施面柔衛宣强納子婦其心性之淫暴不必言其面目口吻間必有一種容頭過身囁嚅傴僂之狀故既以惡疾比其凶穢又以柔情寫其諂脅 李迂仲曰宣公上烝夷姜下奪子婦殺二子惠公出奔子懿公為狄所滅聖人以此垂戒後世乃有踵其惡者如楚平納太子婦唐明納夀王妃楚有鞭尸之禍唐明身竄南蜀淫亂之禍其報如此可不戒哉
  二子乗舟
  序思伋夀也衛宣公烝夷姜而生子伋復奪伋妻宣姜而生子夀及朔宣姜欲殺伋而立夀使人與伋乗舟於河中將沈而殺之夀知不能止因與之同舟舟人不得殺又使伋之齊載旌以往使盜見旌要而殺之夀又竊伋旌以前盜殺之伋至見夀之代死載尸而還至境自殺此詩盖作於乗舟之時非已死而悲涕也
  二子乗舟汎汎其景即影字叶舉兩切願言思子中心養養以兩切
  二子乗舟汎汎其逝願言思子不瑕有害賦也首章見其去而憂之次章見其不歸而疑之汎汎其影人影蕩漾波中顧而憐之也汎汎其逝痛其往而不返也養養憂不知所出也瑕玉病也其所自處者誠無瑕矣但恐到底有害耳盖謀之不中為計益酷詩人料之審矣 洪景盧曰考之左傳衛宣以魯隠四年十二月立魯桓十二年十一月卒凡十有九年其烝於庶母夷姜也姑以即位之始便成淫亂而伋即以次年生勢須十五年然後娶而奪之又生夀朔已能同母譖兄又能代為使者越境救兄非十歳兒所能辦然則十九年之間何以處之此决無之事春秋好事者為之耳鄒肇敏曰洪氏殆考之未悉也夫夷姜固荘公妾而衛宣非與其父荘公為代者也荘卒而桓立十三年入春秋至魯隠四年則衛桓十六年矣其春桓為州吁所弑九月衛人殺州吁而宣公晉以是冬立然則晉之烝夷姜而生伋子當在其兄桓公之世及宣公即位計伋年且長因以為世子新臺之築距此時亦或不逺其十九年所生夀朔或已幾弱冠夀之能代兄使而朔之能同母愬兄固無足怪 嚴坦叔曰衛自宣公殺伋夀以朔為世子代立是為惠公左右公子怒朔之讒殺太子伋乃作亂立黔牟惠公奔齊其後諸侯復納惠公黔牟奔周惠公卒子懿公立百姓大臣猶以殺伋之故皆不服狄乗其釁殺懿公而滅衛嗚呼衛之亂極矣父子兄弟君臣之間相殘相賊流毒子孫啓侮異域餘殃所漸且稔王室之禍盖綱常道盡天地幾於傾陷矣推原亂根始於夫婦之不正袵席之禍一至此耶詩首闗雎意深逺矣 胡休復曰完廩浚井之命舜未嘗不從也卒不可得而殺者聖人之道全而徳慧妙也大杖則走曽子之孝亦若是也曽子之父賢父也又似不可槩語者伋尊父命夀先兄死一往不返盖有獨至之性焉廢長立少豈正命哉伯夷逃之父尸未寒齊終棄其命而從兄千古稱兩人之仁未嘗有以陷父不義非之者有孔子之㫁例也伋夀即不得比於二子之無怨即其争死不悔亦足追其芳躅矣世之論者或以夀無救於兄而重父之過或以伋當逃避使父無殺子之名此平居中庸之論值伋夀之時以推其不得已之心彼誠有大不忍者迫於中也論人而以周孔為闗鍵天下必無全人論人而以周孔為闗鍵伋夀必無罪也何也孔子仁夷必録伋夀矣





  待軒詩記卷一
<經部,詩類,待軒詩記>



  欽定四庫全書
  待軒詩記卷二
  明 張次仲 撰
  國風
  鄘
  柏舟
  序衞共音恭姜自誓也續序釐侯世子共伯蚤死其妻共姜守義父母欲奪而嫁之誓而弗許故作是詩以絶之釐侯一作僖侯頃侯之子共伯名餘諡共共姜齊武公之女
  汎彼柏舟叶刀與毛爲韻在彼中河髧音萏彼兩髦音毛實維我儀叶牛何反與河爲韻之死矢靡它他石經作它音拖母也天只音紙下同不諒人只興也柏堅實而在中河以興志節之堅而無他愚按共姜未嫁而世子殁以死自誓必有哭臨之禮故渡河之衞齊地之西以河爲境而衞居河之西共姜歸齊則常乘舟渡河而去故卽此以起興古之幼學稱髦士猶今云埀髫也髧髪垂至睂也在兩睂之上曰兩髦禮男子冠而後娶其伯兩髦故知共姜未嫁或以兩髦爲自毁其容不事膏沐之意然彼我二字分有所指當以共伯爲正儀匹也我儀我之匹配言非他人之配也安得以死而有他念乎實字不可忽謂一日之訂百年之約也單呼母字者父尊而母親女子朝夕相依者惟母與男子不同諒信也不諒疑其不能堅守也恩不深者其不相信無恠母乃我之天何亦不諒我乃驚疑之詞
  汎彼柏舟在彼河側髧彼兩髦實維我特舟與髦叶側與特叶之死矢靡慝音忒母也天只不諒人只在彼河側則抵岸矣特㻿也從一而終故稱夫曰特慝邪之匿于心者靡他猶顯糜慝則更微矣朱康流曰古人用字常多反語如謂治爲亂馴爲擾潔爲汙始爲落香爲臭迎爲逆匹爲特是也六書之外别出一義古今人所未講 史記世家衛釐侯卒太子共伯餘立共伯弟和攻共伯於墓上共伯入釐侯羡自殺羡音延墓道也呂伯恭曰和卽武公也衞武公在位五十五年國語稱武公年九十有五猶箴儆于國計其初卽位其齒葢已四十餘矣使果弑共伯而簒立則共伯見弑之時其齒又長于武公安得謂之早死乎髦者子事父母之餙諸侯没旣殯則脫之史記謂釐侯已葬而共伯自殺則是時共伯旣脫髦矣詩安得猶謂髧彼兩髦乎是共伯未嘗有見殺之事武公未嘗有簒弑之惡也衞人稱衞武爲睿聖武公奪嫡弑兄之事不足信
  牆有茨
  序衞人刺其上也續序公子頑通于君母國人疾之鄭衞刺詩若此篇者存而不删葢其事不可道而其疾惡之心則可尚所以示懲創也 公子頑字昭伯宣公之庶長宣公卒時惠公年十五矣君母惠公之母宣姜卽宣公所紀伋之妻
  牆有茨不可埽蘓后蘓户二反也中冓溝去聲之言不可道他口動五二反也所可道也言之醜如字又敝呂反興也牆者垣墉之緫名茨蒺藜布地蔓生子有三角刺人可以覆屋覆牆人之有牆以蔽惡也厚茨猶恐不密况可埽而去之乎以比國醜不可宣楊宜爲掩蓋也中冓閫内隱奥之處中冓之言猶云閏門内事道言也
  牆有茨不可襄也中冓之言不可詳也所可詳也言之長也襄除也詳盡言之也言之長者不欲言而託以語長難竟也
  牆有茨不可束也中冓之言不可讀也所可讀也言之辱也束縛之而去讀誦言之也辱汚其口也 周禮凡男女隂訟聽于亾國之社掩其上而俴其下使不宣露故曰不可道不可詳不可讀 楊敬仲曰自古淫亂之君自謂閏問之中世無得而知者故宣淫不止不知無微不彰無隱不著匹夫匹婦會于牆隂明日已有言之者可不畏哉
  君子偕老
  序刺衞夫人也通篇皆隱語緩詞但中有子之不淑一句刺意自見 夫人惠公母宣姜
  君子偕老副音覆音雞六珈音加叶居何切音威委佗音駝佗如山如河象服是冝叶何反子之不淑云如之何賦也君子宣公也偕老言偕生而偕死此一句正指宣姜名曰之人也是君子之所偕老者可不自愛乎副者夫人之首餙毛傳謂編髪爲之假作紒形加于首上則編也非副也副以覆首遺象若步摇服之以從祭祀笄若今之簪横揷于副所以固髮六珈以玉加于并其數有六也委委佗佗雍容自得之貌如山如河坐如山行如水也象服卽下章翟也鳥羽不可加于服刻繒以象之故謂之象冝稱也必有如山如河之度而後與象服相宜今宣姜所爲不善將如之何問之使自愧也子指宣姜此章與下章皆以祭服爲言見夫人承宗祧之重不可輕佻放達
  音此兮玼兮其之翟音狄也鬒音軫眞忍反髮如雲不屑髢音弟也玉之瑱音闐也象之揥音替叶帝也揚且音苴下同之晳音錫叶制也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玼顔色鮮明貌其謂宣姜翟雉名翟羽不可加于衣刻繒爲翟而彩畫之故名衣爲翟鬒髮黒髮也如雲長而美也屑卽不屑敎之屑髢卽今之髲謂我自有如雲之髮不必假他人之髪以爲髲也瑱所以塞耳以玉爲之揥所以摘髪以象爲之此六句言其服餙之美揚且句言其容貌之佳揚且二字解者俱勉强穿鑿意當時有此人而以色著者如子都之類耳故一則曰揚且之晳再則曰揚且之顔晳白也言其如揚且之白也胡然而天胡然而帝言其服飾容貌之盛見之者驚猶鬼神也
  七我反兮瑳兮其之展張連反也蒙彼縐音皺音笞是絏紲石經作絏音屑音煩汾沿反也子之清揚揚且之顔也展如之人兮邦之媛音袁上言玼顔色鮮明此言瑳説文謂玉色鮮白葢就鮮明中形容其藴藉如玉也周禮六服中有展衣其之展與上章其之翟相對展衣后妃以禮見君及見賓客之服丹穀爲之蒙覆也絺葛之細者細而蹙蹙有縐文爲縐絺卽周禮之素紗蒙彼縐絺者以素紗爲裏服而以展衣覆其上也縐絺夏服當暑服縐絺以見君及賓則䙝故加展衣于上以示斂束單舉縐絺意作詩時當夏日也說文紲繋也束縛之意袢衣無色也朴素之意言宣姜衣服雅素無心炫餙而其目清秀其睂開爽美如揚且非他人可及眞一國之絶色故曰邦之媛展誠也美女爲媛此章極摹其服餙容貌之美葢言其瑜而瑕自見 徐儆弦曰夫人入奉宗廟則有副有翟出見賓客則有展有蒙非不尊且敬也而宣姜果可對先君見賓客而無愧否 呂伯恭曰云如之何問之也胡然而天恠之也展如之人惜之也 詩志莊姜之賢旣棄于夫乂絶其嗣宣姜之淫旣有賢子又多淑女造物之不均往往如是悲夫 宣公納子伋之妻是爲宣姜生公子夀及惠公朔宣公卒庶子頑烝之生齊子戴公中文公燬宋桓夫人許穆夫人
  桑中
  序刺奔也宣公上烝父妾下奪子婦宣姜旣以子婦而爲舅之配復以繼母而爲子之室生子則正位東宮生女則連姻與國禮義亷恥澌滅殆盡淫風所播非獨蚩氓有貿絲之行卽在位士族互相奔誘了不爲恠詩人鋪張揚厲以明其可醜正是提醒良心之處故原采詩者之意而謂之刺也細味刺字非大刀闊斧横衝直斫乃袖中匕首出其不意中其心膂故刺詩以嬉笑爲怒罵以歌咏爲痛哭 呂伯恭曰桑中溱洧諸篇幾于勸矣夫子取之何也曰詩之體不同有直刺之者新臺之類是也有微諷之者偕老之類是也有鋪陳其事不加一詞而刺意自見者此類是也
  爰采唐矣沬音妹之鄉矣云誰之思美从羊从大俗从火卽羔字孟姜矣期我乎桑中涉良反平聲我乎上宫俱王反送我乎淇之上辰偒反賦也爰語詞唐兔絲又名女蘿無根而生隨物而附有苟合之象沬紂都尚書明大命于妹邦卽此所謂朝歌之地也邑名朝歌顔淵不舍七十弟子掩目不顧今爲河南衞輝府淇縣淇水名出沮洳山至朝歌入河水上有上宫臺孟長女姜齊姓期相訂也要約結也謂盟誓之事淇解見邶風泉水
  爰采麥訖力反矣沬之北矣云誰之思美孟弋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麥秋不收冬不藏三時在外謂之宿麥有奔之象弋女姓春秋定姒公穀作定弋弋姒同一姓葢杞女夏后氏之後 詩揆此詩一期一要一送繾綣淫䙝處盡在不言中故三章皆用之不更一字
  爰采葑矣沬之東矣云誰之思美孟庸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葑解見邶谷風取遺下體賤且䙝也鄘本庸姓之國衞州新鄉東南有鄘城姜弋庸皆著姓蘓子由曰刺無禮則稱孟言雖長而忘禮也美有禮則稱季曰有齋季女言雖幼而知好禮也 此詩三章歴數三姓見風俗淫奔世家大族皆不以爲醜自鄉而北自北而東言淫風以漸而逺 晦菴據禮記桑間濮上之語謂桑間卽此篇夫桑間與桑中不同淇上與濮上不同詩與音不同焉得以此詩卽爲樂記所錄考史記紂使師延作新聲武王伐紂師延抱樂器投濮水而死後師洕從衞靈公過濮上夜聞水巾音樂因冩之爲晉平公奏焉師曠撫之曰此亾國之音得此必于桑間濮上乎孔疏濮水之地有地名桑間濮水今在山東東昌府濮州淇水在今河南衞輝府淇縣兩不相涉 左傳巫臣聘夏姬于鄭盡室以行申叔跪遇之曰異哉夫子有三軍之懼而又有桑中之喜宜將竊妻以迯者也其引詩與序合 馬端臨曰左傳季札來聘請觀周樂而所歌者邶鄘衞皆在焉
  使其爲里巷狹邪所用則周樂安得有之而魯之樂工亦安肯歌異國淫邪之詩乎葢夫人之爲惡也禁之使不得爲不若愧之使自知其不可爲此鋪張揚厲之中所以爲閔惜懲創之至也
  鶉奔
  序刺衞宣姜也
  音純之奔奔鵲之彊彊人之無良我以爲兄虚王反興也鶉鸙鶉性淳小草横前卽旋行避礙奔奔鬭也怒亂其匹鵲性剛傳枝受卵不淫其匹彊彊剛也兄女兄卽姊也此娣刺宣姜之詞言禽鳥之不若
  鵲之彊彊鶉之奔奔卑眠反人之無良我以爲君姑元反君女君女謂夫之嫡妻曰女君此妾刺宣姜之詞 范氏曰宣姜之惡不可勝道也國人疾而刺之或逺言焉或切言焉逺言之者君子偕老是也切言之者鶉之奔奔是也衞詩至此人道盡天理滅矣 左傳鄭伯享晉趙孟伯有賊鶉之奔奔趙孟曰牀第之言不踰國况在野乎非使人之所得聞也
  定之方中
  序美衞文公也續序衞爲狄所滅東徙渡河野處漕邑齊桓公攘狄人而封之文公徙居楚丘建城市而營宮室百姓說之國家殷富 文公名燬昭伯頑之子戴公申弟卽宣姜與頑通而生者
  音訂之方中作于楚宫揆葵癸反之以日叶熱反作于楚室樹之榛栗椅桐梓漆爰伐琴瑟賦也首章言其建國之事 定營室星也考星者必于南方方中在午位也作宫室皆以營室昏中爲正建亥之月定星方中北與極星相直正農隙之時可興營建者也楚宫楚室猶言楚丘之宫室揆度也樹八尺之臬而度日出入之景以定東西又參日中之景以正南北宫室作之皆于定揆之俱以日詩人錯言以協韻耳 候定星以順天時也揆日景以審地勢也葢營建大務不稽天時則殘創之民不堪供非時之役不審地勢則苟且之規不足垂久逺之計 考索致日法夏至日在東井而北近極星故日晷短則立八尺之表而景一尺五寸八分冬至日在牽牛而南逺極星則日晷長故立八尺之表而景長一丈三尺春分日在婁秋分日在角去極中而晷中故立八尺之表而景長七尺三寸六分  榛栗二果供饋籩之實椅桐梓漆四木供琴瑟之用 陳氏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曰桐之爲木其質則柔其心則虚椅之爲木其實則梓其表則桐古之爲琴瑟必以桐其唇必以梓則椅桐梓皆琴瑟良材而漆之爲物所以固而餙之者也語云一年之計樹穀十年之計樹木樹木者求用于十年之後其不求近功可知矣 何黄如曰上考唐虞定星以戍月昏中歲久而差至周時定星以亥月昏中下逮今日此星又以子月昏中矣 杜注楚丘在濟隂武城縣西南濟隂今兖州府曹州曹縣
  升彼虚音袪又叶語矣以望楚叶初又如字矣望楚與堂景山與京叶凉降觀于桑卜云其吉終然焉毛鄭石經俱作然允臧次章追述相土度地之初升虚以領畧其大勢降觀以細察其土宜也 大丘曰虚虚漕墟也楚卽楚丘傅氏寅云堂當是博州堂邑卽今束昌府九域志開德有景山卽今大名府開州地京高丘也墟言其大京言其高登高而望見桑林茂盛之地知爲豐壤葢桑最宜肥土桑盛則地美可知降頂上升字來升望降觀人謀盡矣更卜之于神卜者云吉神謀協矣山勢勝土脉美人謀盡神謀從永終之善可知徙居之謀于是定矣
  靈雨既零叶連命彼倌音官叶然下同星言夙駕説音税于桑田匪直也人秉心塞淵騋音來牝三千上言遷居此言遷居後之事 杜詩好雨知時節應時而雨曰靈大戴禮八月零栗零落也倌人主駕者雨止星見戴星而駕不敢怠也言語詞夙早説舎也桑田即上章降觀之處説于桑田以勸農也塞不虚浮淵不淺露馬七尺曰騋禮不用牝而言騋牝者牝利生駒言牝而其牝可見彼時衛之遺民渡河野處未有恒業故文公因時雨之降夙駕稅田以勸相其事為民人根本之計然不獨人事也騋牝三千亦秉心塞淵所至秉心塞故事事樸實不尚粉餙之文秉心淵故事事深長不為淺近之計富強之業非輕浮淺薄者所能致也 唐士雅曰人主一心萬事根本故其務營建者此心勤農桑者此心善畜牧者此心本其始遷之慎事事不苟遂以成富庶之效此所謂終焉允臧者也 劉公瑾曰左傳文公元年革車三十乗季年乃三百乗詩言終焉允臓騋牝三千則是詩葢作於文公之季年而追言其始遷時耳故二章以前皆本其始二章以後則要其終也嚴坦叔曰自鄄之㑹齊桓始覇恵王嗣服王室多故于是楚丘封衛而覇强矣世道一變也 考諸春秋文公之在衛也于齊則忘桓公之徳而伐其䘮于邢則棄同姓之親而滅其國楚子執宋公而不能膺天王出居鄭而不能救無乃晚節不終與 朱康流曰晦翁以前無不信小序者自晦翁之集傳出而小序廢矣其間即稍稍異同大都致疑于淫風耳嘉靖初有偽為子貢傳及申培詩說乃盡更其舊而變亂之最異者以魯頌為魯風而取鴟鴞諸詩以冠其首更以定之方中為僖公之詩而題之曰楚宫于是豐白菴稱引地理以楚與堂在今曹與魚臺兩縣皆為魯地楚宫者即春秋襄公三十一年所書公薨于楚宫者也季彭山亦以春秋書城楚丘不言城衛以内詞書之葢魯自城也不知春秋書諸侯城緣陵城虎牢皆不書其國又何疑于楚丘所疑者惟不書諸侯為異則後此襄五年之戍陳十年之戍鄭虎牢亦與諸侯同事而不書諸侯公羊氏曰不書諸侯離至不可得序也比事而觀其義可覩矣戎狄亂華兄弟急難即其境内而遷之固尊王之事不得謂之專封施者受者俱無不韙此春秋之所與而詩之所以頌美也若魯自城春秋所書多矣孰非備冦何獨咏此惟明乎春秋之義而此詩之義不待辨矣地名之或同或異又不待辨矣
  蝃蝀
  序止奔也續序衞文公能以道化民淫奔之人國人不齒也
  音帝丁計反音同都動反在東莫之敢指女子有行逺去聲父母兄弟叶子 興也蝃蝀虹也天地之淫氣隂陽不和昏姻失序卽生此氣在東暮虹也虹隨日所朠故朝在西而暮在東莫敢指者是惡其淫而不敢指也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女子當别嫌明微雖至親猶自逺别所當慎也天之淫氣人猶惡之而不敢指女子乃逺父母兄弟而行豈可不顧此而妄奔乎韓詩傳蝃蝀在東邪色乘陽人君淫佚之徵臣子爲君隱藏故言莫之敢指
  朝隮子西子細二反于西崇朝其雨如字又羽軌反女子有行逺兄弟父母叶滿補罪姆二反 周禮十煇之法九曰隮隮升也虹氣上升也崇朝終朝也從旦至食時爲終朝隮于西陽感隂也陽倡而隂從之故崇朝而雨此隂陽之相應也女子逺兄弟父母而行此誰爲感而應之乎 徐𤣥扈曰女子有行二句是覺之以大禮動之以至情葢淫奔之人非無良心以情欲之勝耳故以此喚醒之 馮嗣宗曰鄭箋解崇朝其雨云朝有升氣于西方終其朝則雨應朱傳云方雨虹見則雨終朝而止二説相反據玉厯通政經旦見于西則爲雨暮見于東則雨止旦見于西而純赤者爲大雨暮見于東而色黄者則雨止虹俗謂之鱟音侯諺云東鱟日頭西鱟雨虹在東則晴在西則雨
  乃如之人也懷昏姻也大無信斯人切也不知命彌并切賦也上二章猶屬譏刺此則肆口詬詈序所謂止奔者正在此乃如二字從上文來蝃蝀尚不敢指乃斯人全無顧忌蝃蝀尚有所感乃斯人恣淫妄行娶婦以昏故曰昏婦因夫而成故曰姻懷者知此而不知有他也自守己之貞言則曰信自天理之正言則曰命禮坊記曰刑以坊淫命以坊欲人動于欲則不可遏念及于命則福善禍淫有凛凛不敢犯者故以命醒之令息其狂心也 郝仲輿曰春秋之時裂衣裳爲毛羽貶人類爲禽獸娼優下賤羞爲之事王公薦紳冐昧嘗試而不恥與人善易室而處與人不善殺之而分其室君淫臣婦于其家卿大夫要寮友之妻于路縱夫人宣淫于境外率將士班處于人宫甚者如衞子頑之妻其母宋襄姬之通其孫齊諸兒之淫女弟楚熊比之奪子婦甚則又爲婁豬求艾豭豈不異哉
  相鼠
  序刺無禮也按夷姜見烝于衞宣及衞宣要奪子婦失寵自縊詩人快其死又恨其晚故賦相鼠
  相鼠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爲興也左傳有儀可象謂之儀人無威儀則衣冠掃地軀穀徒存雖不死亦有何用以人與鼠對醜之也 相鼠卽拱鼠見人交其前足拱而如揖乃竄入空穴太原大同延綏及沙漠諸地俱有闋尹子曰聖人師拱䑕而制禮韓昌黎詩禮䑕拱而立 孫炎云相地名地里志相州與河南相隣
  相鼠有齒人而無止人而無止不死何俟羽已反 上曰齒下曰牙儀是舉止動作可觀止是謙抑退遜之意不死何俟言此不死更待何時乎
  相鼠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市專反小禮反釋名體第也骨肉毛血表裏大小相次第也遄速也此詩以迷死鞭策葢非獨爲夷姜一人咏也淫亂之俗陷溺已久不如是痛懲不能提醒葢亦亂國用重之意嚴坦叔曰舊説鼠尚有皮人而無儀則鼠之不若以人之儀喻鼠之皮非也言鼠止有皮人何可以無儀人而無儀則鼠之不若矣凡獸皆有皮齒體獨言鼠者舉卑汚瑣屑之物以惡人之無禮也 晏子春秋曰景公飲酒酣曰今日酒酣請無爲禮晏子改容曰君言過矣夫齊五尺之童子力皆過嬰又能勝君然而不敢亂者畏禮也上無禮無以使其下下無禮無以事其上夫麋鹿維無禮故父子同麀人所以貴于禽獸者以有禮也
  干旄
  序美好善也毛詩序曰衛文公之詩也
  音吉孑干旄音毛在浚音峻之郊素絲紕音避之良馬四之彼姝音樞者子何以畀音秘从丌不从卄
  孑孑干旟音余在浚之都素絲組音祖之良馬五之彼姝者子何以予之
  孑孑干旌在浚之城素絲祝之良馬六之彼姝者子何以告音谷賦也孑孑特出之貌干旄干旌干旟葢分言之以協韻其實皆旟也鳥隼爲旟謂畫鳥隼以爲旗之飾以其注旄于干首謂之干旄以其注翟羽于干首謂之干旌浚衞邑邑外曰郊城郭之域曰都趙岐曰邑有先君之廟曰都城都城也素絲以絲之未染者爲御馬之轡紕織也禮内則注絛之闊而薄者爲組鄭箋祝當作屬附著也衞君好賢以禮徵聘賢者賢者來自他國衞臣聞其至而争覩之故建旄往就于郊者良馬有四往候于都者有加焉往迎于城者有加焉自四而五而六猶言四軰五軰六軰耳一車止可四馬無一車而五馬六馬之説姝美也字从女乃女子之美稱而以之稱賢者葢賢士必待聘而起猶處女不輕出也畀付也與謂親授之告謂啓示之此詩自郊而都而城途以漸而近也自四而五而六車馬以漸而盛也自畀而與而告期望以漸而切也何以云者葢下賢之興曠闕已久在詩人亦出其不意以爲不知何等陳説方可報稱殊遇葢經綸之藴非淺近所能窺廟堂之制非草野所與聞爲下賢者贊嘆非爲賢者商度也 旄牛名出甘肅臨洮及西南徼外尾大如斗極自愛草木鉤之輙止不動古人取爲旌旄猶今之幢也浚水經注及通典皆謂在濮州濮偒縣
  載馳
  序許穆夫人作也續序閔宗國顛覆自傷不能救也左傳狄伐衞戰于熒澤衞師敗續遂滅衞宋桓公逆諸河立戴公以廬于漕許穆夫人賦載馳此詩當在定之方中前 許子爵姜姓四岳伯夷之後今頴州許昌縣是也
  載馳載驅祛尤反歸唁音硯衞侯驅馬悠悠言至于漕徂侯反大夫跋盤入聲乆犮不乆叐涉我心則憂賦也此出而在道時事載發語詞走馬謂之馳策馬謂之驅弔失國謂之唁衞侯謂藏公申卽許穆夫人兄也悠悠逺而未至之貌欲至之心急則愈覺其難也時戴公廬漕故曰至漕言者心口自語之謂大夫許之大夫草行曰跋水行曰涉大夫跋涉而來夫人知其必將以不可歸之義來告故心以爲憂按説者以此詩非實事不過意中擬議之語此因禮諸侯夫人父母終則不歸寜而爲之説耳夫當變事者不可諭以安理經絶痛者不可責以平心國破君亾兄弟之讐不反兵而鬭豈可以常理論乎且下曰旣不我嘉曰視爾不臧皆覿面質對之語豈可以子虚烏有論也
  旣不我嘉不能旋反視爾不臧我思不逺旣不我嘉不能旋濟視爾不臧我思不閟音秘 此大夫追及時事旣者承上起下之語嘉善也不我嘉言許大夫不以我歸爲善旋還也以夫人歸衞言反覆也以衞侯復國言爾指許大夫臧謂有救援之善不臧謂無同仇共忿之心逺謂逺于道理不逺謂爲父兄報仇無有差忒濟謂事成閟謂幽深不閟謂明目張膽爲宗國報讐非有曖昧不可告人者
  陟彼阿丘袪其反言采其蝱謨郎反女子善懷虎隈反亦各有行叶杭許人尤之衆稺且狂此歸許在道時事 阿丘丘之有阿者蝱貝母能治胸中愁鬱善多也卽漢志岸善崩之善行道也尤責也唁衞不遂則憂思情切鬱結之疾成矣故或登高以舒之采蝱以療之也人見我之愁鬱以爲此女子常事不知女子多思亦各有道當論其是否不得一槩以爲不足問也許人之尤非徒以父母旣殁禮絶歸寜實以衞國破亾狄勢猖獗恐禍之及已故曰衆稺且狂貪生怕死是童稺之見縱狄忘讐是病狂之人
  我行其野芃蒲紅符雄二反芃其麥訖力反空去聲于大邦誰因誰極大夫君子叶慈無我有尤盈之反又如字百爾所思新齎反不如我所之如字又叶周 此將至許而自傷之詞 春秋閔公二年冬十二月狄入衞是去歲之冬今行野而麥芃芃然盛乃入夏之時已四閱月矣尚未聞隣邦救恤兹欲求援大邦必有所因然後克濟不知將誰爲因緣將何所至極乎極至也國語齊朝駕而夕極于魯國卽此極字尤根上文尤字來上言許人大㮣言之此言大夫君子責在位者百爾所思當時夫人旣不得歸衆人必爲曲處如遣人以往唁衞侯遣使以赴告他邦之類但爾軰百般圖度究亦無濟于衞不如我歸衞以爲興復之圖也味詩詞想見其欲歸不得欲救不能煩悶難堪皇廹無聊之意其後齊桓公卒救衞而存之然後信夫人所思不謬而許人真狂稺無謀矣朱晦菴曰聖人列泉水于前所以著禮之經列載馳于後所以盡禮之變 蘓子由曰列國之詩皆以世爲先後今載馳之詩曰言至于漕戴公之詩也而列于文公之下王之兔爰桓王之詩也而列于平王之上鄭之清人文公之詩也而列于莊昭之間皆非孔氏之舊也葢傳者失之矣
  
  淇奥
  序美武公之德也孔叢子載孔子曰于淇澳見學之可以爲君子也 武公名和釐侯子國語公年九十有五猶箴儆于國曰自卿以下至于師長士苟在朝者無謂我老耄而舍我必恪㳟于朝以交戒我徐幹謂此詩之作當在武公年九十作抑戒之後
  瞻彼淇奥音郁緑竹猗音伊叶阿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七何反如琢如磨音摩瑟兮僩閑上聲又遐板反兮赫兮咺况晚反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音喧况逺反興也先言進德之功次言德容之感人 淇水名解見泉水厓内近水爲奥河朔無竹淇奥獨産言武公特禀異氣而生江逌竹賦含虚中以象道體圓質以儀天竹之爲物似有道者故以竹起興猗猗言其態也匪文章貌治骨曰切治角曰磋治玉曰琢治石曰磨瑟不粗疎僩不懈弛赫氣象充盛咺英華發越諼忘也終不可諼言到底如此所以終不可忘此詩皆就成德後序述故首章末章以四如言次章以服餙言緫是狀其有匪之象
  瞻彼淇奥緑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音有又音秀音英會弁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青青言其色詩人瞻望丰儀肅然起敬故就服餙之崇嚴以形容之上章切磋琢磨之功于斯益見允耳以纊懸瑱垂于耳旁所以養聦琇玉名瑩鮮潔也周禮弁師職諸侯玉瑱則琇爲玉可知毛傳謂天子以玉諸侯以石不知何據弁皮弁白虎通弁之爲言樊持髮也會弁中之縫合皮爲弁故云會皮弁縫中結玉爲餙如星言其明也
  瞻彼淇奥緑竹如簀音責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寛兮綽兮猗重較立角兮善戲謔兮不爲虐兮如簀言其盛簀牀棧竹之疎密得宜似之金錫謂鍜錬之精純圭璧謂生質之温潤金錫皆金也金至精而剛錫則金之柔者此言其能剛能柔也圭璧皆玉也圭有角而方璧則玉之圓者此言其能方能圓也寛綽從容不廹之貌猗倚也登車而倚較易于矜嚴者也公則寛綽其容戲謔譚𥬇詼諧之謂懽而戲謔易生陵侮者也公則以禮自持此言其和敬遞施寛嚴互見也 楊用修曰詩話云車廣六尺四寸深四尺軾去輿高三尺三寸較去軾又高二尺二寸較軾通高五尺五寸葢古人乗車立乗非如今人之坐也故乗車平常則慿較若應爲敬則落手慿下式而頭得俯較在軾上若兩較然故曰重較 丁氏奉曰武公淇澳抑賓筵三詩合觀之賓筵作于始抑作于中淇澳作于終武公壯年以其寛綽戲謔之性而不免于酒過故始有賓筵之悔旣悔之後乃作抑以自戒故其儆于國曰苟在朝者無謂我老耄而舎我則已當九十有五之際矣于是而德器成就如金錫圭璧故國人要其終以贊之而淇澳作焉若以不可諼一語味之則恐作于旣没之後也
  考槃
  序刺莊公也賢者長往不返則其君可知矣孔叢子載孔子曰吾于考槃見遯世之士無悶于世也 莊公名揚武公和子
  考槃音盤在澗經天切碩人之寛澗寛爲一韻寛从宀宀音綿交覆深屋也从莧莧音桓莧乆草从見又加一㸃獨寐寤言永矢弗諼音喧言諼爲一韻
  考槃在阿碩人之薖音科獨寐寤歌永矢弗過音戈
  考槃在陸碩人之軸音逐獨寐寤宿永矢弗告音谷 賦也考擊也槃木器扣之以節歌如鼔盆拊𦈢之類山夾水曰澗曲陵曰阿高平曰陸碩大也寛屋寛大也薖叢草軸車輪也想其地兩山夾水其上有陸其旁有阿足供棲遲而此隱者又好事有意趣之人故依山附水隨處結構爲盤桓之地于潤曰寛猶今之水閣于陵曰薖猶今之茅屋于陸曰軸卽小車以代步者寐卧也自言曰言寐覺而有言曰寤言言而又歌歌而又宿無往而非獨亦無獨而非樂也永長矢誓也諼舊解爲忘説文云託也長久誓願如此非敢有託而然所以自表其素心也夫不用于朝而自放于山水非有真樂不能然舉世貪鄙而以此語之則駭且疑故詩人獨于寤寐之間永矢弗諼而已弗過者不復他往如龎德公居峴山未嘗入城府弗告者謂付理亂于不聞絶不譚及世事玩永矢字是有志于天下而坎軻不遇如千鈞之弩一發不中便摧撞折牙永息機用非真以山水爲樂也黄才伯曰記云事君者量而後入碩人列于俳優之流邦桀事于執殳之賤考槃君子其量之矣
  碩人
  序閔莊姜也左傳謂莊姜美而無子國人賦碩人葢莊姜見棄之後國人追其初歸之盛以寓慨嘆 列女傳此莊姜傅母所作
  碩人其頎音祈去聲錦褧音頃衣齊侯之子衞侯之妻東宫之妹邢音形侯之姨譚公維私賦也此言親戚之盛 碩人尊貴之稱頎長貌五色絲色織之爲錦作用功多價重如全故从金褧禪音單衣也以縠爲之加于錦衣之上言其不事炫餙東宫太子所居故稱太子爲東宫齊太于名得臣女子後生曰妹東宫之妹明與太子同母邢周公之後侯爵妻之姊妹曰姨譚嬴姓子爵春秋有譚子伯子男在本國臣稱其君曰公姊妹之間互相稱其夫曰私謂兄弟之中此人與已姊妹有恩私也諸侯之女嫁于諸侯則尊同故歴言族類之貴以見其爲正嫡小君所宜親厚而重嘆莊公之昏惑也 陸簣齊曰衣錦一句乃全篇大旨言莊姜雖以世族之貴容貌之美而深自韜晦不事炫露則其無側𡡾之容而有幽閒貞靜之德可知矣 鄒肇敏曰漢儒謂禮惟嫁長女餘皆爲媵然碩人旣爲衞侯妻而邢譚之夫人又皆其姊妹行也亦足證漢儒之誕妄 邢在魚臺縣齊武平初掘古冢得銅鼎腹有科斗字云邢侯夫人姜氏墓譚在山東歴城縣
  手如柔荑音題膚如凝脂領如蝤音囚又音曹音齊齒如瓠音互犀螓音秦首蛾眉巧笑倩音茜兮美目盻盻石經作盼膚諫膚莧二反此言容貌之好  茅始生曰荑手之柔白似之膏之凝者曰脂膚之膩潤似之領項也蝤蠐蟲名自而長故以况莊姜之項凡人頸短則醜瓠犀瓠中之子言其方正潔白而比次整齊也螓小蟬蟬額廣而方蛾蠶蛾蛾眉細而長倩美也若草木之蔥倩盻白黒分明也莊姜容美所宜親敬爲何而不得意于莊公乎
  碩人敖音翺从士从放說音稅于農郊四牡有驕音蹺朱幩音焚鑣鑣音標翟茀音弗以朝音潮大夫夙退無使君勞此追序嫁時人情顒望君與夫人相親情景 敖敖舒徐之意稅止舍也農郊郊名驕壯貌馬六尺爲驕鑣馬口旁鐵也朱幩鑣之飾以朱幩纒具鑣也每馬之飾皆有朱色之飾故曰鑣鑣茀車蔽也婦人乘車不露車之前後以翟羽爲飾而蔽之取飾于翟者以其交有時别有倫守死而不犯分被文以相質也禮君日出視朝退適路寢聽政使人視大夫大夫退然後釋服國人樂得夫人以爲君配又鄭重大婚之禮故謂大夫之在公者宜早退無使吾君勞倦于政事而于禮文有闕非所以重大昏也總之人情懽欣皆樂得之以爲國母如此
  河水洋洋北流活音括活施罛音孤濊濊叶呼活切音㫋音委撥撥發發石經作撥撥音加榻上聲音傑揭庶姜孽音業孽庶士有朅音挈 此言齊之富强卽來塗所見以起興 河在齊西衞東自齊適衞河界其中北流入海洋洋盛大貌活活水流聲魚網謂之罟濊濊罟入水聲也鱣鱑魚鮪鱘魚鱣形似龍銳頭上背下腹皆有甲大者于餘斤鮪形似鱣而色黒頭小而尖似鐵兠鍪口在頷下大者不過七八尺今混稱鱘鱑非也發發魚著網而掉其尾也卽鱣鮪而鮮物之盛可知葭葦之未秀者菼萑之初生者揭揭長也卽葭菼而植物之盛可知庶姜姪娣孽孽衆多也庶士齊大夫送女者朅武壯也曰有者庶士不盡武其中有之也賦詩至無使君勞已情竭語盡復殿以河水一章似屬無爲不知詩之意趣正在于此言河水盛大生物繁殖夫人父母之國極其饒洽從行士女又極佼好今河水如昨庶姜庶士猶在而莊姜獨不得其所豈不可嘆 徐𤣥扈曰春秋時嫁娶大都倚大國爲重如鄭忽不娶齊女竟以失國至其子之廢立亦視母家之强弱故言齊國之大見莊公之宜親厚也 輔漢卿曰觀邶風燕燕等篇則莊姜之德行文章皆未易及而此詩不言葢就世俗所易見以寄其感慨彌見莊公之昏惑
  氓石經作甿經文亦同
  序刺時也闤闠之間有此謳歌當日之風俗可知故曰刺時 讀氓詩者皆責其婦而不責其夫不知夫之罪浮于婦也誰爲謀之誰爲棄之乎
  音萌之蚩音癡蚩抱布貿音茂絲匪來貿絲來卽我謀謨悲切送子涉淇至于頓丘袪其反匪我愆期子無良媒將子無怒秋以爲期賦也此詩前二章皆男女相從之詞後四章皆女見棄而自悔之詞 甿與氓同氓字從亡従民乃流徙之氏葢棄其本土而淫于外州者蚩蚩蟲也言其蠢動無知如蟲之集聚布麻布古時未有木棉以麻爲布貿交易也卽就也曰來卽我謀曰匪我愆期是婦與氓宿有成言至此托言貿絲復來訂期非漫不相知唐突挑達者淇水名頓丘地名合二姓婚姻之人謂之媒將字鄭箋作請便是死句葢揣度女子意中之語若相知若不相知醞籍有味古者仲春令會男女以秋爲期亦見其非正 頓丘在大名府清豐縣西南水經注淇水北逕頓丘縣故城西故曰送子涉淇至于頓丘
  乘彼垝音癸具毁切音袁以望復關圭𤣥反不見復關泣涕漣音連漣旣見復關載笑載言爾卜爾筮市制反體無咎言以爾車來以我賄呼罪反此至秋而訂奔期也 乘登也垝高危之處垣屋外之牆復關關名氓所居之地借地名以寄其所思也漣漣涕出接續之貌龜曰卜蓍曰筮體謂卜之兆體筮之卦體無咎吉也賄財也此四句正其笑而所告之言事屬淫奔恐變生意外故須决諸卜筮三畨四覆不便輕奔始謀非不慎矣而誰料有今日悔恨之根在此 復關在北直大名府開州
  桑之未落其葉葉石經作葉沃若于音吁下同嗟鳩兮無食桑葚音甚叶針于嗟女兮無與士耽音儋叶尋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比而興也此泛論人情以起下章意沃若潤澤也喩容色濃麗鳩鶻鳩似山鵲而小短尾青黒色多聲葚桑果耽樂說解也以言語分解鳩食桑葚過多則醉女愛男子不思後患譬如鳩之愛葚過則爲患士有百行可以功過相補婦無外事唯以貞信爲節 易虎視耽耽注耽下而専也耽于酒卽濡首不知耽于色卽亡身不顧
  桑之落矣其黃而隕叶云自我徂爾三歲食貧淇水湯音商湯漸音尖車帷裳女也不爽士貳其行去聲士也罔極二三其德此言色衰愛弛而悔其有初鮮終也 隕落也喻已色衰徂往也到爾之家也三歲食貧則所遷之賄亦已告之矣游蕩之子焉能克守湯湯水盛貌漸浸也帷裳以帷障車旁如裳也二句或謂初嫁之時或謂見棄而歸與上下文義俱不浹治葢水三歲食貧句言家事日壞如水之浸淫日甚一日乃比體也不爽始終一心貳行始終相背罔極亦根食貧來言女不以食貧易節而士以食貧改操所謂罔極也罔極謂不可測識二三其德正是罔極處嚴坦叔曰罔極爲無窮之意善惡皆可言之魏圍有桃謂士也罔極爲志念無窮極蓼莪昊天罔極爲父母之德無窮極青蠅讒人罔極柔柔民之罔極與此士也罔極皆爲反覆無窮極
  三歲爲婦靡室勞矣夙興夜寐靡有朝矣言旣遂矣至于暴矣兄弟不知咥音戲其笑矣靜言思之躬自悼矣賦也上叙爲婦之勞下言見棄之苦 靡室勞矣言室中一無所有拮据營求受盡勞苦靡有朝言無一日不然自甘勤勞而不惜如此言旣遂矣至于暴矣言我非有他罪不過口語直遂不能婉轉以致暴怒獲罪耳葢亦食貧怨尤所致兄弟不知我以言語獲罪但謂我爲氓所誘而笑矣咥笑貌静言思之始只一念之差悔將何及但躬自悼痛耳何可歸咎于兄弟哉
  及爾偕老老使我怨淇則有岸魚戰反隰則有泮音畔匹見反緫角之宴言𥬇晏晏信誓旦都眷反旦不思其反孚絢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叶資 此言始之不慎悔無及矣及與也始將與女偕老今老而反使我怨岸水涯而高隰阪下濕也泮陂也淇隰皆有涯岸見物極必反之意言事必有到頭處緫角結髮也男女未冠笄結其髮爲兩角此女葢未笄而奔也總角之宴宴飲也晏晏之晏暮也晏晏旦旦猶云暮暮朝朝信誓誓不相忘言總角時夜夜歡𥬇朝朝信誓何曽思量到反覆田地向來不思今則無如之何矣故曰亦已焉哉 玩詩辭絶無屏出棄絶之語如谷風所云薄送我畿者晦菴謂淫婦爲人所棄幾成千古疑獄不知此婦求良媒稽卜筮何有禮也又曰無與士耽女也不爽何其貞也獨蚩蚩之氓始圖婉孌并利婦資强爲言笑假立信誓遂致爾悼爾思淇水亦爲之一笑是淫在士不在婦故曰士貳其行至此始悔其不思不已晚哉葢世態無常人情反覆雖以禮合者亦多如此何况蚩蚩之軰 按臣于君猶婦之于夫也始合以正猶凶終隙未但在我不自街自媒從他途求進則浮沉離合緫無愧于心耳若乞墦鑽穴爲儀秦之所不爲則不待疏逺已無從施面目矣聖人錄此詩正欲爲人臣爲人友者讀其詩惕然内省知懽愛之無常道義之可久以氷雪自勵非獨爲其情辭凄婉有風騷之致也
  竹竿
  序衞女思歸也嚴坦叔曰婦人以夫爲歸者也䘙女旣嫁而思衞國之樂葢于異國不得其所則思故鄉也
  音笛籊竹竿以釣于淇豈不爾思逺莫致乆久不乆文賦也籊籊長而殺也致使之至也思在衞時兒童漁釣之樂今以路逺雖欲致此竹竿而不可得也北方無竹衞獨有之故致思於此
  泉源在左淇水在右上聲女子有行逺兄弟父母父母兄弟毛鄭石經俱作兄弟父母 泉卽衞州共城之百泉在衞之西北東南流而入淇故曰在左淇水出相州林慮縣在衞之西南東流與泉源合故曰在右左右主山而言衞之山東面故以北爲左南爲右言二水在衞左右不離而我獨逺兄弟父母曽二水之不如也 九域志大名府萃縣有泉源河
  淇水在石泉源在左詩戈反巧笑之瑳音蹉佩玉之儺懦平聲瑳白色笑而露其齒之白也儺裊儺也此言在家時與女伴游衍之樂嘆今之不能如昨也
  淇水滺音由滺檜楫松舟駕言出遊以寫我憂滺水流貌檜木名柏葉松身卽禹貢所謂栝也楫所以行舟者駕駕舟也水流如昨舟楫無恙駕之出遊足以寫憂顧安可得乎再三極言衛國之樂則知其有不樂于此矣
  芄蘭
  序刺惠公也惠公卽位齊人使昭伯烝于宣姜惠公縱之而不能禁其無知可知 惠公朔宣公晉之于卽位時年十五六昭伯卽公于頑惠公之庶兄宣公之庶長子
  音丸蘭之支重子佩觿音畦雖則佩觿能不我知容兮遂兮垂帶悸音忌其季反下同
  芄蘭之□葉石經作□童子佩韖韘音攝石經作韖雖則佩韖能不我甲容兮遂兮垂帶悸兮興也芄蘭草名叢生似蘭而莖圓名芄蘭支卽葉也芄蘭生莢支出于□間垂之如佩觿之狀□如佩韖之狀其質輕揚故爲不能自立者之比觿如錐以象骨爲之所以解結韘射玦也挾矢時著右手大指所以鈎弦能治煩决亂者佩觿能射御者佩韖童子而佩觿童子而佩韖知其不相稱也故卽接云雖則佩觿能不我知雖則佩韖能不我甲能不我知言不知其所能也甲者十千之長能不我甲言其材能未必長于我也容卽從容之容道卽直遂之遂皆傲惰之象悸心動也言彼之舉動雖雍容直遂但恐垂帶之長躡而顚仆未免心動也葢刺其德不稱服事出意外不能自安之象 禮童子不垂帶走則擁之有事則收之惠公十五六不得稱童子旣已卽位佩觿佩韖亦不爲僣詩人葢譏其德不稱服爲一國之主而有童心難以居上臨下耳後竟失國出亡故夫子錄此詩以爲年少卽位者之戒
  河廣
  序宋襄公母歸于衞思而不止故作是詩也襄公父桓公其母爲桓夫人衞戴公文公之妹也爲桓公所出故歸于衞
  誰謂河廣一葦音偉杭之誰謂宋逺跂音企予望武方反賦也蘆之初生名葭長大則名葦杭渡也跂舉踵也脚根不著地之貌一望便見言甚近也
  誰謂河廣曾不容刀誰謂宋逺曽不崇朝小船名刀以其形如刀也公羊傳不崇朝而徧雨于天下何注崇重也不崇朝言一朝也但言非河之廣而不可渡非宋之逺而不可至以極其情思而終不明言義之不得往意味深長風人之致也嚴坦叔曰衞都朝歌在河北宋都睢音雖陽在河南自衞適宋必涉河自魯閔二年狄入衞之後戴公始渡河而南此詩言誰謂河廣則是作于衞未遷之前矣時桓公猶在襄公爲世子衛戴文俱未立也鄭箋謂襄公卽位夫人思之而作此詩誤矣 何黄如曰桓姫卽爲桓所出及衞有難戴公廬于漕實賴桓之力事理殆不可曉豈亦以襄公之故與 吕伯恭曰說苑云宋襄公爲太子請于桓公曰請使目夷立公曰何故對曰臣之舅在衞愛臣若終立則不可以往不曰欲見母而曰欲見舅者恐傷其父之意也母之慈子之孝皆止于義而不敢過焉不幸處父母之變者可以觀矣 范氏曰夫人之不往義也天下豈有無母之人歟有千乘之國而不得養其母則人之不幸也爲襄公者將若之何生則致其孝没則盡其禮而已衛有婦人之詩自共姜至于襄公之母六人焉皆止於禮義而不敢過也夫以衛之政教淫僻風俗蕩敗然而女子猶知有禮而畏義者習俗之不能移人如此
  伯兮
  序刺時也𡊮氏仁曰伯兮何以爲刺時也曰平五年蔡人衞人陳人從王伐鄭此役王爲主故不言刺衞而曰刺時朱康流曰鄭箋云宣公之時蔡衞陳從王伐鄭春秋所書從王惟此而已豈宜以是爲刺所刺者王政不綱諸侯犯上將有喪敗之辱故托于閨思至痛心疾首而不能恝置也其雨其雨杲杲口出言旱災也春秋伐鄭之下卽書大雩書螽可證洪範咎徵曰狂恒雨若曰僣恒暘若葢上多驕恣則下多愁怨而恒雨之罰應之上多過差則下多亢逆而恒暘之罰應之故五行傳以恒雨爲伏戎之兆恒暘爲失衆之占當是時鄭未有罪于王王易其田又奪其政此鄭之滋不服也又輕身以伐之卒致撓敗而王命自此遂不復行于天下此春秋之一變旱災所自來也故序謂之刺時
  伯兮朅音挈兮邦之桀兮伯也執殳音殊市朱反去聲王前驅賦也首章叙其夫從役之事後皆極道思念之情伯君子也朅武勇貌桀卽豪傑之傑殳長文二而無刃以邦傑而執殳前驅失其職矣
  自伯之東首如飛蓬豈無膏沐誰適音滴都歴反爲容鄭在衞之西南而言東者時蔡衞陳三國從王先至東周而後伐鄭也飛蓬言髪之亂膏以澤髮沐以去垢女爲恱已者容適主也伯旣東誰爲我主而尚以膏沐修容乎
  其雨其雨杲音藳古老反杲出日叶熱願言思伯甘心首疾興也其者冀其將然之詞杲明也此通篇皆賦忽揷其雨二語葢卽時事以起興時事如此則思伯之中便含無窮憂慮首疾其小者也故曰甘心
  音煙得諼音萱草言樹之背音佩願言思伯使我心痗音悔賦也諼忘也背北堂也背南向北故謂之背焉得諼草乃詩人極言其情因欲暫忘其思而不可得故設言焉得忘憂之草庶幾漠然無思耳然世豈有此物哉説者因萱音與諼同遂命萱爲忘憂之草𥞇叔夜養生論合懽蠲忿萱草忘憂皆因解詩者之言而誤之耳痗病也病從憂得憂以思生病在憂在憂在思在我之心痗正是一往之思成難治之病寜使我病以留其思故曰願言思伯使我心痗 范淳夫曰兵者毒民于死地者也故聖王重之如不得已而行則告以歸期閔其勤勞哀傷慘怛若身受其痛者是以詩人美之則言其君上之閔恤刺之則録其室家之怨思以爲人情不出于此也
  有狐
  序刺時事也此詩在伯兮之後葢衞人從王伐鄭更歴歲時伊婦在家憂其無衣而作也
  有狐綏音雖綏在彼淇梁心之憂矣之子無裳興也綏綏毛盛而萎㽔之貌淇解見邶風泉水石絶水曰梁之子謂其夫也裳下飾葢見狐之擁毛自煖因而念其夫也
  有狐綏綏在彼淇厲心之憂矣之子無帶丁訃反 岸高處曰厲帶所以束衣首章言裳此章言帶由淺而之深由下而向上也
  有狐綏綏在彼淇側心之憂矣之子無服蒲北反 上曰衣下曰裳通言之曰服無服則不但無裳無帶而已甚言狐之不如也狐性多疑河氷合時聽氷下水無聲乃行自梁而厲而側去水漸逺葢天愈寒則狐愈不敢涉也
  木𤓰
  序美齊桓公也續序衞國有狄人之敗出處于漕齊桓公救而封之遺之車馬器服衞人思之欲厚報之而作是詩也 歸季思曰衞之與國姜爲異姓乃存亡之義不出于諸姬而出于姜氏詩人所以思桓公也 孔疏狄之敗衞立戴公以廬于漕齊桓公使公子無虧帥車三百乗甲士三千人以戍漕歸公乘馬祭服等物戴公卒文公立齊桓公又城楚丘以封之與之繫馬三百
  投我以木瓜攻乎反報之以瓊琚音居匪報也永以爲好呼報反下同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瑶餘招切匪報也永以爲好也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音几苟起反匪報也永以爲好也比也投者以物相遺之謂𤓰有𤓰瓞桃有羊桃李有雀李皆草本蔓生故言木𤓰木桃木李以别之瓊玉之美者琚佩之下垂者如圭而正方在珩璜之中以玉爲之謂之瓊琚瑶與玖皆琚也許氏以玖爲黒玉則瑶乃白玉也 鄭端簡曰木𤓰木桃木李一也今人有以木爲果者酒榼之中皆用之葢無用之物此詩言人以無用之物與我我尚思厚報况齊有大造于我乎木𤓰猶言土飯 嚴坦叔曰人方危亡困急之中有能惠顧之者其感必倍齊桓有存亡之功衞深德之故因其車馬器服之遺而述其欲報之厚言我衛人當爲狄所滅之時但有遺我以木𤓰微物者猶當報之瓊琚且曰此非足爲報欲以結好于永久况齊桓之贈遺如此其厚則報之當何如此感其救患之恩設爲𤓰瓊不等之喻非以尋常施報論也朱晦菴曰凡報人之德而曰報之如是足矣則報者之情倦而施者之德忘惟其歉然若未有以報之則報者之情施者之德兩無窮也 報德易永好難報而不永猶不報也齊桓存衞衞國忘恩桓薨衞人乗五公子之亂而伐其喪所謂報者安在哉 朱晦菴謂此男女相贈答之詞黄葵峯曰解經固難解詩經尤難葢詩發乎性情人之性情固有身相與處而未能悉其底裏者况古今相去以意逆之安能一一盡得其㫖哉葢詩人之意有因事而賦者事在辭外有託物而興者興在物外有因物而比者意在言表今徒揣其辭似贈答語類私情地是鄭衞槩以有心求之謂是淫詩失之逺矣 凌濛初曰美桓詩夫子録于衞風之終王風之前正以見齊有覇業而後中國始知有王與微管仲吾其被髪左袵同意
  王謂東都洛邑召公所營謂之王城在豫州太華外方之間驪山之難平王東遷于此卽今河南河南府鄭譜王室旣卑與諸侯無異故貶爲變風當日張逸駁之曰厲王流于彘幽王滅于戲其詩反列于雅者何也焦弱侯曰風之與雅體製不同其聲風卽二南亦系之風其聲雅卽正月亦系之雅不以此爲升降也王伯厚曰范寗穀梁傳序云孔子就太師正雅頌因魯史修春秋列黍離于國風齊王德于邦君明其不能復稚政化不足以被羣后也然考之左傳襄公二十九年季札適魯觀周樂樂工已爲之歌王矣孔子至哀公十一年始自衞反魯然後樂正雅頌各得其所則王之爲國風非自孔子始也 李氏曰黍離以下諸詩皆平王之詩也安得云詩亡所謂詩亡者雅頌之詩亡也 胡庭芳曰衞有狄難未幾復振周有犬戎之禍遂致陵夷王之次䘙其以此歟
  黍離
  序閔宗室也續序周大夫行役至于宗周見宗廟宫室盡爲禾黍閔周室之顛覆徬徨不忍去而作是詩
  彼黍離離彼稷之苗叶眉彪切从田不从由行邁靡靡中心摇摇叶夷周切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如字又叶神此何人叶然又如字興而賦也彼指宗廟社稷連言彼者見觸目傷心無處非荒凉地面稷與黍一類二種粘者爲黍不粘者爲稷稷可作飯黍可釀酒猶稻之有粳與糯也離麗也離離衆黍分布相附著也草之初生曰苗邁逺也靡靡猶遲遲也彷彿不進之狀摇摇心憂無所附著也路逺足倦心如懸旌亦苦之極矣知我不知我意中擬議之詞究竟皆不知我者耳見其遲回不去故曰謂我何求葢以離黍爲固然不復知爲何地矣于是呼天而訴之曰所以致此者何人哉不忍斥言葢指平王也讀之想見其頓足拊膺聲淚俱下之象 説文黍禾屬而黏者以大暑種故謂之黍稷百榖之長乃今之穄也 箕子稱紂狡童則以諸父自尊也周大夫稱君何人則以臣諱君也古人于破亡怨懟之餘猶慎重名分若此
  彼黍離離彼稷之穗音遂行邁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穗秀也吐華而始成斗甲可以得實也醉昏沉不醒若無力自立也
  彼黍離離彼稷之實於悉反行邁靡靡中心如噎音謁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實穗而堅也噎食物不化也苗穗實葢以苗之摇曳興摇摇以穗之下埀興如醉以實之堅滿興如噎若以自苗而穗而實爲行役之久則不應于黍止言離離也 徐儆弦曰詳玩本文不見一宗周字亦不及一宗廟宫室字只感黍離而興歌以爲此何地也而有是哉昔非黍也而今見黍之離矣昔非稷也而今見稷之苗矣我行睹此能不足遲遲而心摇摇乎惟不著一語道破則言外有無限感慨而於謂我心憂謂我何求處自有含蓄不失詩人渾厚之意 按武王作邑于鎬京謂之宗周是爲西都成王在豐欲宅雒邑使召公先相宅以庶殷攻位于洛汭在澗水束瀍水西旣成謂之王城今河南是也是爲東都召公旣相宅周公又再卜𤄊水東以居殷頑民謂之成周今雒陽是也是爲下都已而成王遷九鼎于雒邑而復歸處西都至十一世幽王嬖褒姒生伯服廢申后太子宜臼奔申申侯與犬戎攻宗周而殺幽王于戲晉文侯鄭武公迎宜臼于申而立之是爲平王以亂故徙居東都王城及秦襄公興兵討西戎投周乃以岐豐之地賜之秦遂有西都宗周畿内八百里之地自平王東遷之後凡稱西周者指豐鎬也稱東周者指東都也及威烈王而後東都下都又分二問所謂西周則東都河南也所謂東周則下都雒陽也雒卽洛字 蘓子瞻曰周之失計無有過于東遷者昔楚聽爲賈不遷而楚始大晉聽王導不遷而晉卽安平王之初周雖不如楚之强猶愈于東晉之微使平王有一王導定不遷之計收豐鎬遺民修文武成康之政以形勢臨東諸侯齊晉未敢貳也而秦何自覇哉王元美曰世儒多咎平王不宜以岐周之地與秦竊謂不然夫犬戎之力足以弑幽王取宗周則亦非一二諸侯所能制也且召犬戎者申侯也立平王者申侯也平王能背申侯以令諸侯乎中侯能率諸侯以攻犬戎乎惟犬戎與秦爲世讐而地又相近故不得不賜之岐西而與之誓曰能逐犬戎卽有其地是藉手于秦以報其讐而償利于秦以動其心地之與秦猶愈于與戎平王此舉未爲失也
  君子于役
  序刺平王也戍役者妻之所作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雞棲音栖于塒音時日之夕矣羊牛下來叶黎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叶西 賦也君子婦人稱其夫也于往也役謂行役不知其期不知何時可以竣事曷至哉恐調發無恒并所至之處亦不能知也棲鳥宿也水鳥曰宿陸鳥曰棲寒鄉鑿牆成穴爲雞作棲曰塒日之夕矣一句關上下兩語雞棲于塒則爲日之夕日旣夕則羊牛下來見有出卽有入有旦卽有暮而欲付萍踪飄泊杳無歸期之人于不思如之何而能不思也
  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户括反雞棲于桀日之夕矣牛羊下括君子于役苟無饑渴不日不月言日不成其爲日月不成其爲月謂已往之時不丐問也佸會也曷其有佸言如之何而一會謂來會之時不可知也時從土是墻穴桀從木是横木短撅之類括至也前云下來尚在路間此云下括則已到家矣苟且也言不望如何好處且無饑渴庶後歸有期古人曰萬里之外以身爲本埤雅羊性畏露晚出早歸嘗先于牛故首章曰羊牛者言其歸之先後也二章曰牛羊者紀其類之大小也 沈仲容曰文武盛世采薇杕杜皆有勞詩四牡之使曽幾何時勞之曰周道倭遲吉甫在鎬不過千里勞之曰我行永久君使臣以禮當如是也先王以人道使人今以牛羊使人而羊牛之歸猶有其期君子行役反無常度何使人不若牛羊哉
  君子陽陽
  序閔周也詩曰樂序曰閔者葢君子而以執簧執翿爲樂其中必有大不得已者是孰使之哉故曰閔周
  君子陽陽左執簧音黄右招我由房其樂音洛音止音疽賦也此章以聲言下章以容言 君子謂不仕而隱於伶官者陽陽自得之狀隂氣愁慘陽氣舒暢故云陽陽君子責不任憂全身自樂居亂世之狀如此簧笙管中之金薄鍱鍱音葉吹之鼔動而聲出簧不可執以協韻故不言執笙而言執簧招舉手招也由從也宫室之制中央正室左右爲房房者燕閒之所我者君子之友自謂葢招我從彼于房以聽也其樂只且伶官自言其樂言伶官之樂則仕宦之苦可知矣只且𦔳辭
  君子陶音遥陶左執翿音桃右招我由敖音遨其樂只且陶陶和樂貌陶化土爲器盡情消融君子幽閒之態陶融殆盡襟懷洒落故云陶陶翿舞者所恃之纛敖舞者所立之位招我由敖招我從彼于敖以觀也錢氏曰敖游也因謂遊處爲敖猶周禮云囿游也因謂游處爲囿謝君直曰周李之君子進不能捐軀以報國退不能㓗身以全道呼儔引類仕爲伶官陽陽得志而意
  滿君子果當如是耶世道交䘮爲君于者如此周轍何時而西乎
  揚之水
  序刺平王也刺其忘親事讐葢自平昔怨父一念所致也魯申公曰荆子討申侯弑幽王之罪伐申侵甫及許平王遣兵戍之周人怨思而作竹書平王三十三年楚人侵申三十六年王人戍申史記平王十九年遣畿内之民戍申
  揚之水不流束薪彼其音記之子不與我戍音恕乆人乆戈以人荷戈而戍也㑹意申懷胡威反哉懷哉曷月于還音旋歸哉興而比也揚之水一見于此再見于鄭三見于唐想昔鄭間有所謂揚之水故三詩皆稱之束薪本易流也揚之水不能流之喻諸侯非難令也東周衰弱不能號令天下彼其者外之之詞之子謂侯國之當戍者戍謂屯兵以守懷哉懷哉言思念不一而足也天子號令不行彼侯國之人不與我戍申而使畿内之民戍之久而不歸故怨思無窮予戍者自謂曷月予還歸不知何月是予歸期也本欲刺平王而歸罪侯國不忍斥言之也郝仲與曰周制王室有難諸侯之師戍之侯國有難方伯連率救之天子者制命者耳未有遣畿内之氏下戍侯國者也申侯召大戎弑幽玉滅宗周平王平昔怨父遂忘殺父之讐而懐立已之德人倫滅矣詩人不忍斥言託揚之水以比其衰微葢是時周室播遷非有餘勇可賈特以受人施者畏人欲不爲之役不可得耳寄生之天子旣不能令于諸侯六百里之甸卒又無人可爲踐更故行者有不均之嘆苟師出有名如夏少康一成一旅人誰敢謂揚之水哉 按左傳襄二十九年晉女叔侯曰虞虢焦滑揚韓魏皆姬姓也晉是以大則揚古國名昭二十二年劉于奔揚杜注以爲周邑
  揚之水不流束楚彼其之子不與我戍甫懷哉懐哉曷月予還歸哉
  揚之水不流束蒲頗五反彼其之子不與我戍許懷哉懷哉曷月予還歸哉楚卽言刈其楚之楚薪中之錯雜而長者蒲水草質性輕浮始言薪又言楚言蒲則愈輕矣而不能流言弱之甚也申吕許皆姜姓括地志申在今河南南陽縣北吕在今南陽縣西吕卽甫也唐世系表言宣王時改吕爲甫尚書有吕刑之篇禮記引之皆作甫刑許今開封府許州竹書幽王旣弑立宜臼于申許男與焉則平王之德甫許不减于申也
  中谷有蓷
  序閔周也范淳夫曰讀詩者于一物失所而知王政之虐一女仳離而知人民之困
  中谷有蓷音推吐雷反音漢其乾音于矣有女仳音痞離嘅口愛反其嘆音灘矣嘅其嘆矣遇人之艱難矣興也此詩葢以歲旱草枯興饑年之憔悴蕭索無潤澤氣象水注川曰谿注谿曰谷蓷益母草暵早燥也仳别也近曰離逺曰别嘅嘆聲人謂其夫艱難窮团也 舊以蓷宜生高陸在谷中則傷于水非也蓷性宜濕生在谷中木爲失所也今暵燥雖在中谷者亦失其性故以爲憔悴之喻有女仳離非婦人自道乃旁觀之語遇人艱難謂見棄者非夫之得已特以饑饉不能相養耳
  中谷有蓷暵其脩叶叔矣有女仳離條其歗音肅矣條其歗矣遇人之不淑矣脩草之長茂者稍耐旱而亦爲所暵則旱之甚也條猶長也長吟曰歗人謂居官者不淑謂無惻隱之心
  中谷有蓷暵其濕矣有女仳離啜音輟張劣反其泣矣啜其泣矣何嗟及矣旱則先燥其乾者旣而長者亦燥旱久則生于濕者亦不能免比饑饉則貧者先悴旣而粗給者亦貧饑久則富者亦不能免矣啜其泣謂飲泣何嗟及矣言事已至此無可如何也
  兔爰
  序閔周也續序桓王失信諸侯背叛搆怨連禍王師傷敗君子不樂其生焉 左傳隱三年鄭武公莊公爲平王卿士王貳于虢鄭伯怨王王曰無之周鄭交質桓上卽位將畀虢公政鄭祭足帥師取温之麥秋又取成周之禾桓五年王奪鄭伯政鄭伯不朝王以諸侯伐鄭鄭伯禦之戰于繻葛王卒大敗祝𣆀射王中肩嚴坦叔曰春秋之例王師不書此繻葛之戰書三國從王伐鄭葢伐鄭不服也王卒旣敗自是王命不行矣
  有兔爰爰雉離于羅我生之初尚無爲吾禾切我生之後逢此百罹尚寐無吪音訛 比也兎性狡而善走雉性介而喜鬭爰爰舒徐也離麗羅鳥𦊙也我生之初詩家俯仰感慨之辭不必實指何時尚庻幾也無爲謂無許多變故罹憂吪動也動則有禍故無吪然亦何能無吪也 馮時可曰所謂隂狡得脫者指列國之卒也所謂雉離于罹者指王卒也
  有兔爰爰雉離于罦音孚我生之初尚無造我生之後逢此百憂一笑反尚寐無覺音教 罦翻車也有兩轅中施罥以捕鳥無事生事曰造覺醒也醒則百事關心
  有兔爰爰雉離于罿音衝我生之初尚無庸我生之後逢此百凶向寐無聦施羅于車上曰罿庸用也勞也聦者耳根也無聦則近于死矣尚復何患上古之世鳥雀之巢可攀援而窺今一雉也于羅于罦于罿多方捕𫉬曽不開一面之網此所謂百罹百憂百凶也將何所託命哉
  葛藟
  序王族刺平王也平王東遷棄其族屬家室分離而莫之賑恤故作此詩而以葛藟爲喻左傳樂豫云公族公室之枝葉也若去之則本根無所庇廕矣葛藟猶能庇具根本故君子以爲比
  緜緜葛藟在河之滸音虎終逺去聲兄弟謂他人父謂他人父亦莫我顧叶古
  緜緜葛藟在河之涘音俟叶始終逺兄弟謂他人母叶米謂他人母亦莫我有叶以
  緜緜葛藟在河之漘音辰終逺兄弟謂他人昆謂他人昆亦莫我聞興而比也周南南有樛木葛藟纍之唐風葛生蒙楚蘞蔓於野大雅莫莫葛藟施于條枚則葛藟生于山谷丘野之地延蔓于草木條枚之上今在河滸水厓失所依矣緜緜長延不絶之貌岸上平地去水稍逺者曰滸近水者曰涘上平坦而下水深者曰漘自滸而涘而漘立言之序也三終字可痛三亦字可恥莫我顧謂不在眼裏莫我有謂不在心上莫我聞則呼之而不應矣 沈仲容曰人所惡莫若死而兔爰曰尚寐無覺人所尊莫若父而葛藟曰謂他人父禍亂廹脅一至于此周道不可挽矣 何黄如曰幽王爲申侯所弑平王不以弑父爲讐而反以立已爲德汲汲圖報所謂謂他人父也謂他人父寶望他人之我顧不知親疎倒置王不顧我彼亦安肯顧王哉禮天子必有父諸侯必有兄故天子無兄禮今斥王謂他人昆醜之也
  采葛
  序懼讒也賢者不得志于朝托故逺引詩人憂之而作
  彼采葛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彼采蕭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彼采艾音刈兮一日不見如三歲兮賦也吕伯恭曰毛傳所云葛爲絺綌蕭供祭祀艾療疾病不過釋三物見采之田不於此取義也鄭氏所箋失傳意矣 徐儆弦曰葛以三月而伐故曰如三月蕭以三秋而成故曰如三秋艾以三年而善故曰如三歲 楊見宇曰三秋卽孟秋仲秋季秋也自月而秋而歲葢積日成月積日成時積時成歲所謂浸潤也 嚴坦叔曰人臣任事于外則讒間易生今往彼采葛事之至微者時不至久迹無可疑然一日不見遂如三月世事人情不測如此葢讒人衆多君子疑懼不可有爲若事有大焉者孰敢任乎愚玩三彼字是詩人從旁憂疑之語意謂彼君子徘徊于此其采葛耶其以爲疏逺而可免疑忌耶吾恐一日不見有如三月事固有不可知者不在逺近間也自古小人排君子權奸欺庸君未有不始離間而終陷害者二世深居而後趙高之計行霍光休沭而後上官之譛入嗟夫國家有近臣有逺臣豈能一一在君左右縱在君左右而深宫宴間之際能保其無乗間抵巇者爲人臣者將柰之何哉 黄葵峯曰晁錯之于景帝非不厚也袁盎一言立斬東市離搆之生于不相見可爲寒心
  大車
  序刺周大夫也妻爲夫所棄誓死不嫁其夫衣毳乗車而出妻見之而作序謂刺大夫者刺大夫貴而易妻也
  大車檻胡覽反檻毳吹去聲衣如菼吐覽切豈不爾思畏子不敢賦也大車革車也檻檻車行聲毳衣天子大夫之服菼蘆之始生者其衣色青故曰毳衣如菼葢卽車服聲容之盛以見其氣勢之不可犯故妻畏其驕貴之狀不敢就而親之也 周禮侯伯之服鷩冕子男之服毳冕鷩者有文之鳥毳者有文之獸卽虞書所謂華蟲也
  大車啍他敦徒豫二反啍毳衣如璊音門从玉从卄从兩俗从㒼非豈不爾思畏子不奔啍啍重遲之貌璊玉赤色菼色青如菼言其衣璊色赤如璊言其裳奔趨而就之也榖則異室死則同穴古橘反謂予不信有如皦日穀則異室死則同穴言生不能同牢死則相從地下耳非必同塋兆也謂予不信有如皦日葢以死自明若謂予言不出于至誠便當與日俱沒無顔復生在人間也 此詩刺大夫也絶不言大夫之情誼凉薄又不言已之棄置孤苦但言衣服車馬之盛次且却歩之狀而刺意自寓記曰溫柔敦厚詩之教也卽此可見
  丘中有麻
  序思賢也續序莊王不明賢人放逐國人思之而作 莊王名佗桓王子
  丘中有麻彼留子嗟彼留子嗟將其來施施音蛇
  丘中有麥彼留子國彼留子國將其來食
  丘中有李彼留之子奨里反彼留之子貽我珮玖舉里反賦也留氐子嗟子國皆字也彼留之子揔指此二人毛鄭以爲父子此鑿空妄說也將其者冀望之語施施徐行之貌來食來就我而食也玖玉黒色者葢知白守黒之意 蘇子由曰賢者隱居丘陵之間植麻麥果實以爲生詩人覩物懐人冀其來又冀其來食又冀其貽我珮玖珮玖非植麻藝麥者所有葢冀其道義相規如𫉬金璧也 路史留國名陶唐氏之後後世遂以爲氏卽劉也馮嗣宗云王風所咏當爲周地今河南緱氏縣有劉聚周大夫劉康公劉夏劉摯劉狄皆食采于此
  潘笠岡曰説者謂東周之時天王没于異域天地之大變中國之大耻臣子之大讐也文武成康之宗廟盡爲禾黍其爲閔周之詩者一行周大夫而已平王在位日久不能自强政治棄族有葛藟之刺戌申有束薪之譏失賢有雉離之嘆至晚年失道滋甚廢天王之尊下賜諸侯寵妾三綱九法淪斁殆盡孰任其咎哉載觀小弁之詩曰踧踧周道鞠爲茂草我心憂傷惄焉如擣是黍離之感不惟大夫行役之時已兆于艷妻煽處之日矣故予于東周之失政始則幽之憾而終則平之悲又曰讀王風諸詩未嘗不嘆王業之不可復也驪山之冦周室東遷平王忘父仇戍母族而國人怨嗟怠政治召饑饉而人民離散無復可言矣所求乎子若孫者幹蠱用譽飭厲前猷故武丁恭黙思道遂振商宗宣王側身修行克光先烈班班可攷也平王以後桓王在位二十有三年莊王十有五年不爲不久矣國事日非無一善狀桓則失信諸侯奪鄭構怨莊則賢人放逐罔以圖治繻葛失狡兔而離雉憂首尾成衡决之患丘中思子嗟而咏貽珮仁賢有空國之虞終至皇綱墜而轍不西是以君子論世不能不痛憤于桓莊也
  鄭者宣王母弟桓公友之封地也本在西都畿内桓公見王室多難寄孥賄于虢鄶以爲後圖驪山之難桓公死之子武公隨平王東遷遂奄有虢鄫之地謂之新鄭在濟西洛東河南潁北四水之間有虎牢之險爲中國襟喉于是南北之形勢在鄭而鄭在春秋時亦世有晉楚之爭矣今爲河南開封府新鄭縣郝仲輿曰周室東遷鄭爲輔諸侯無王鄭爲先五覇迭興鄭爲首故鄭次王
  緇衣
  序美武公也按驪山之變迎王于申遷都于雒雖鄭晉秦衞共襄其事不獨鄭武公一人然武公之父桓公捐軀徇難則其禍視諸人倍慘考諸史記武公十年娶申侯女爲夫人則武公此時年纔童稚君父大難不驚不怖慷慨勤王與秦晉諸國奔走先後文武之箕裘不失河雒之提封無恙皆此童稚之精誠有以感動也衰絰從戍垂髫受命緇衣之服彌覺光采故詩人借平王口語以冩其愛慕無已之意如此 武公名掘突桓公友子
  緇衣之冝兮敝予又改爲兮適子之館兮還予授子之粲兮賦也緇黒色緇衣朝服也武公繼立新受爵封故有緇衣之賜宜者固以體之相稱亦以人之無愧適往也館客舍周王新遷東都武公止于客舎王親臨視以省其安否粲粟之精鑿者授粲猶豐其委積之意詩不言感德亦不言其忠愛但望此緇衣自覺其服之恰稱而情之不能自已如此
  緇衣之好去聲兮敝予又改造去聲兮適子之館兮還予授子之粲兮好者因其人而益見其衣之好也造制作也改爲改造有加無已之意
  緇衣之蓆祥籥反兮敝予又改作兮適子之館兮還予授子之粲兮蓆毛訓大韓訓儲許訓廣程訓舒安服稱其德則舒安終覺勉强葢字之誤也 鄒嶧山曰犬戎之難父死其君東都之遷子定其鼎當時諸侯功烈固未有出桓武右者至與周交惡取禾中□而緇衣之風替矣
  將仲子
  序刺莊公也國人知莊公與祭仲有殺叚之謀乃設爲拒仲之言而以父母兄弟國人感動之葢諷諫也 莊公名寤生武公掘突子祭音債叚共叔叚莊公弟也
  將仲子兮無踰我里無折我樹杞豈敢愛之畏我父母姥罪反仲可懷虎威切也父母之言亦可畏叶隈賦也毛詩訓將爲請愚意此詩人口語以請字釋之反覺板實仲子卽祭仲名足仲其字鄭大夫也五家爲隣五隣爲里皆植樹以爲界限故曰無踰我里無折我樹杞
  將仲子兮無踰我牆無折我樹桑豈敢愛之畏我諸兄虚王反仲可懷也諸兄之言亦可畏也五畝之宅樹牆下以桑故曰無踰我牆無折我樹桑
  將仲子兮無踰我園無折我樹檀豈敢愛之畏人之多言仲可懷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園者圃之蕃其内種檀故曰無踰我園無折我樹檀 嚴坦叔曰祭仲之謀廹而淺欲速去其逼曰早爲之所莊公之謀狡而深故養成其惡曰子姑待之國人知公與祭仲有殺叚之謀乃設爲公拒仲之詞而曰無踰我里而折我杞猶云無入我家無害我弟也又以父母兄弟國人感動之言公縱不愛弟獨不畏父母乎不畏兄弟乎不畏國人乎温柔篤摯情見乎詞真聖人之言也 胡康侯曰莊公志殺其弟使糊口四方自以爲保國之計得也然身殁未幾而世嫡出奔庶孽奪正公子互爭兵革不息忽儀亹突之際其禍𢡚矣亂之初生也起于一念之不善後世則而象之至于兄弟相殘國内大亂民人思保其室家而不得不亦酷乎 按鄭莊殘忍不必言祭仲身爲上卿爲君所信任不能維持骨肉而身爲謀主令其父子兄弟之間相尋于干戈幾至亡國此後世李斯趙高李世勣李林甫之流也爲人君者寜用忠厚敦朴之人緩急可任其有一言離間立爲放黜庶幾社稷可保不然未有不至于危亡者也
  叔于田
  序刺莊公也鄒肇敏曰于田二詩皆美叔叚之才武無一語他及而序以爲刺莊公夫亦爲其不義得衆故託爲國人賦此以見叔之多才好勇如是比昵羣小如是羣小之傾心翼戴如是莊公不早伐狂謀飬成其惡以致大戮詞雖美叔叚意實刺莊公風之體也
  叔于田如字又他因切巷無居人如延切又如字豈無居人不如叔也洵平聲美且仁賦也叔莊公弟共叔叚也于往田獵取禽獸也四時之獵緫名曰田爲田除害也巷里塗也洵信也美言風標之美仁煦煦愛恤之意叚不義而得衆國人愛之而作此詩以爲叔往田則所居之巷若無人矣非實無人雖有而不如叔之美且仁也此叔自往田下篇乃從莊公同往
  叔于狩音守巷無飲酒豈無飲酒不如叔也洵美且好于九切 冬獵曰狩無飲酒謂無可飲酒之人好者獻酬欵洽情意交通之謂
  叔適野叶渚巷無服馬滿補反豈無服馬不如叔也洵美且武郊外曰野無服馬謂無能乘馬之人武者磬控馳騁刀能服馬之謂 以其與衆混處遂謂其仁與衆飲酒遂謂其好與衆馳騁遂謂其武猶河朔之人謂安史爲聖人也 詩故云里巷細民所居叔叚都京旣有人民社稷之寄宜求良士以自輔而徒爲里巷小人所好是速亡之道耳
  大叔于田叔封京謂之京城大叔此詩在封京之後故加大字
  序刺莊公也
  叔于田乘平聲去聲滿補反執轡如組音祖兩驂如舞叔在藪音叟蘓五切火烈具从目从丌舉襢音但音錫暴虎獻于公所將叔無狃女古反戒其傷女音汝 賦也田解見前篇上乘平聲駕也下乘去聲四馬也轡馬之韁織者緫紕于此成文于彼御者執轡于手馬騁于道馬在車兩旁曰驂如舞謂諧和中節兩服制于衡不得如舞舞者惟兩驂耳藪大澤禽獸所居爾雅十藪鄭有圃田是也火盛曰烈具俱也舉舉火也火烈具舉縱火焚林使獸無所容也襢裼肉袒暴虎徒手搏虎公指莊公獻于公所氣陵其兄也狃習慣而自恃將叔無狃戒其傷女叔之徒愛而戒之也鄒肇敏曰叚以國君介弟多行不義所與居者皆里巷俠邪非雄心于飲酒服乘卽癢技于田獵射御甚且手格猛獸以爲豪而羣小翕然交譽之其能使西鄙北鄙貳于己又能收貳以爲己邑豈非此軰爲之羽翼乎
  叔于田乘乘黄兩服上襄兩驂鴈行音杭叔在藪火烈具揚叔善射忌音計下同又良御魚駕反忌抑磬控苦貢切忌抑縱送忌乘黄乘鴇殊其色以自誇富強也當衡夾轅兩馬曰服襄駕也上襄言兩服在兩驂之上鴈行言驂馬少次于服馬其行如鴈之斜飛也揚火之盛也旣言叔良御遂言其能磬控磬者騁馬從禽轡之所使馬卽隨之曲折如磬也控者馬行方疾遇獸而射止之卽止隨其控制也旣言叔善射遂言其能縱送縱以發矢言矢含弦處爲㧞𤼵矢則矢舍之而逺縱也送以張弓言弓未發矢弓弰内向及旣發矢則弓弰向前如送矢逺去也抑者旣能如此又能如彼言其操縱疾徐惟意所適也忌語詞
  叔于田乘乘鴇音保又補苟反兩服齊首兩驂如手叔在藪火烈具阜叔馬慢忌叔發罕叶漢忌抑釋棚音氷又古蓬切忌抑鬯弓叶經又如字驪白雜毛曰鴇兩服並首在前不退而後兩驂在旁少出其後如左右手亦不進而前也始而具舉旣而具揚終而具阜形容火勢以漸而盛也慢遲罕希也棚箭筩鬯弓囊田事將畢則馬行遟發矢希釋棚覆矢以鬯弢弓從容得意庖丁善刀而藏之象 阜本土山之名借之以形容火焰餘燼屯聚之象 嚴坦叔曰叚有不義之謀兄弟之閒人所難言詩人但言叔叚矜能特勇氣陵其兄私黨甘言媚語諂事其主始而踴躍馳騁旣而從容自得意氣如此殆非令終之器所謂智伯射御足力則賢而以不仁行之者也是孰使之然哉詩所以刺也看來叚無大志一馳馬試劍公子耳故馬易而黄而鴇此介弟輕肥氣象弓馬皆善此介弟喜兵氣象作詩誇美亦不過媚子狎客從諛游戲者耳不然且爲曲沃武公矣鄭莊公其能乆乎
  清人
  序刺文公也左傳鄭人惡高克使帥師次于河上久而不召師潰而歸高克奔陳鄭人爲之賦清人 按閔公二年冬狄入衛衛在河北鄭在河南狄旣滅衞恐其渡河侵鄭故使高克將兵禦于河上 文公名㨗厲公子鄭人公子素也
  清人在彭叶傍駟介旁旁二矛重平聲叶央河上乎翺翔賦也清鄭邑在今河南開封府中牟縣高克之師皆清人也彭消軸河上地名無考師久不歸故遷移三處駟四馬介甲也旁旁馳驅不息也二矛酋矛夷矛英以朱柒絲爲之重重叠也重英矛上之飾河卽大河高飛曰翺布翼不動曰翔
  清人在消駟介麃音標表驕切麃二矛重喬河上乎逍遥麃武貌重喬累荷也刻矛頭受刃處爲荷葉相重叠也逍遥閒暇自適也
  清人在軸直祐反駟介陶徒候反陶左旋右抽勑救切中軍作好許候切 陶陶驅馳之貌左謂御者主御車回旋右謂車右主抽刃擊刺中軍謂將者居中主擊鼔調度卽高克也旋者旋抽者抽中軍絶無調度惟修飾容儀端拱自適而已師安得不潰哉 陳行之曰在彭在消在軸有遷徙無常爰居爰處之意旁旁麃麃陶陶俱指乘駟介之人言有無事不歸自爲馳驅之意重英重喬有師久英敝虚備故事之意 楊見字曰左旋無執綏死難之志右抽無仗劍赴敵之勇作好無出竒制勝之心師之潰也必矣 胡康侯曰人君擅一國之名寵生殺予奪惟我所制耳使高克不臣之罪已著按而誅之可也情狀未明黜而退之可也愛惜其才以禮馭之亦可也烏可假以兵權委諸境上坐視其離散而莫之惜乎春秋書曰鄭棄其師責之深矣 季明德曰狄患先及于衞則清人宜當其衝尚未能渡河至鄭也第遣一旅至河更畨偵伺待其警急而後大發車徒未爲晚也今乃盡以其師次于河上使之翺翔逍遥豈恤師之道哉 卓去病曰鄭孱國也是時方卽齊而楚謀伐之狄勢雖張尚有邢衛在前鄭則剥膚矣狄入邢入衞齊桓之力不能卽救又有魯難而鄭徒以偏師綴于河上不能備狄更以招之且河上之師必有齊命文公欲違齊而不敢佯爲次于河上任其自潰内以自計而外以辭齊此固其本謀也乃善爲國者大事大衆舉動有法豈其苟且可以自全潰散幸矣潰亂柰何春秋書此得失自見 鄒肇敏曰清人作于鄭文時毛詩編在有女同車扶蘓蘀兮諸篇前按昭公忽厲公突皆莊公子而文公卽厲公子也詩猶之史必以世代爲次豈宜參越若此固知毛詩之錯簡多矣
  羔裘
  序刺朝也續序言古之君子以風其朝焉
  羔裘如濡音儒又叶柔洵直且侯叶胡又如字彼其音記之子舍去聲命不渝以朱切又音偷 賦也三章上二句指在朝諸人下二句乃懷想前哲葢見在朝者衣冠都雅因感念昔時人與服稱不似今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也 羔裘視朝之服濡潤澤也謂裘之毛色光潤洵信也直謂裘之文理條達侯美也彼其語助之子是子也舍如宅舍之舍命卽天命之命以天命爲安身之所非得䘮利害所能奪故不渝渝變也不渝與直相應
  羔裘豹飾孔武有力彼其之子邦之司直豹飾以豹皮爲祛袖也禮君用純物臣則别以皮飾之孔甚武威也豹有武力之獸而以豹爲飾故見其武司主也危言危行能邦國主持直道也直與有力相應
  羔裘晏於諫反兮三英粲於諫反兮彼其之子邦之彦兮字書晏明盛也三英葢衣服制度之節范氏謂五紽五緎五緫皆所以英裘謂之三英粲光明貌人文宣朗足以潤色皇猷謂之彦彦與粲相應 朱康流曰凡刺其人而外之則稱彼有美其人而稱彼者非已往之人則未見之人也此詩葢憶昔日之賢大夫而嘆今日之不然故曰刺朝詞在彼而意在此也鄭文公時叔詹堵叔師叔爲政管仲富辰皆稱之爲三良繼此而爲政者公子歸生傳稱其仁而不武以與于弑君此詩之作其在歸生爲政之日乎曰舍命不渝曰邦之司直或以刺歸生之依回耳 何黄如曰美叔詹也按叔詹鄭之公族厲公李年齊桓始伯時詹爲執政用兵伐宋又不朝齊齊人以其貳也將討之鄭乃使詹往謝齊因執之未幾詹聞其故迯于魯遂自魯復歸鄭文公二十年齊桓㑹諸侯盟于𡩋母鄭太子華以洩氏子人氏爲訴管仲曰鄭有叔詹堵叔師叔三良爲政未可間也齊桓乃止楚子過鄭入享鄭夜出文芉送于軍取鄭二姬以歸叔詹曰楚王其不没乎爲禮卒于無别無别不可謂禮將何以没三十六年晉公子重耳過鄭鄭弗禮焉叔詹諫曰臣聞之親有天用前訓禮兄弟資窮困天所福也棄此四者以徼天禍無乃不可乎弗聽叔詹曰若不爲禮則請殺之亦弗聽重耳反國六年伐鄭鄭人以名寶行成弗許曰予我詹而師退詹往公弗許詹固請曰一臣可以赦百姓而重社稷君何愛于臣也鄭人以詹予晉人晉人將烹之詹曰臣願𫉬盡辭而死公聽其辭詹曰天降鄭禍使淫觀狀棄禮違親臣曰不可晉公子賢明其佐皆卿才若復其國而得志于諸侯禍無赦矣今禍及矣尊明勝患知也殺身贖國忠也乃就烹據鼎耳而疾號曰自今以往知忠以事君者與詹同乃命弗殺厚爲禮而歸之鄭人以爲將軍叔詹始終忠于其國故使齊桓聞其名而晉文爲之禮臨難不避舍命不渝也累建正論邦之司直也鄭有三良同時爲政則所謂三英粲兮者矣是詩在鄭風非叔詹無足當此美者而公羊榖梁皆謬以詹爲侫人何不據詹之行事本末而觀之乎 附録
  遵大路
  序思君子也續序莊公失道君子去國國人思望焉呂伯恭曰武公之朝葢多君子矣至于莊公尚權謀專武力氣象一變左右前後無非祭仲高渠彌祝聃之徒君子安得不去之乎詩人非徒勉留君子而懷其舊者亦深矣
  遵大路兮摻衫上聲又所覽反執子之袪起據反兮無我惡烏路反兮不寁而坎反故也賦也遵循也道容三軌曰路慘攬執持也袪袖口寁連也倉卒也故故舊也不言惡莊公而言惡我婉詞也不寁故言非一朝一夕之相與卽申公白生强起穆生曰獨不念先王之意
  遵大路兮摻執子之手兮無我魗音讎鄭音醜兮不寁好口許反魗棄也好情意綢繆也 嚴坦叔曰大路非隱僻之所君子遵此以去觀瞻所係衆所共惜莊公不能留而國人留之是可刺也
  女曰雞鳴
  序刺不說德也鄭之風俗以弋獵飲酒爲娛有賢婦勸其夫以親賢樂善故詩人述其夫婦相告語之詞以見好德之懷不出于男子而出于婦人以是爲刺詩稱士女葢始婚者也
  女曰雞鳴士曰昧旦子興視夜明星有爛將翺將翔弋鳧與鴈賦也昧晦旦明也昧旦晦明未辨之時子士呼其婦明星啓明也衆星不見獨明星爛然有光葢天將明之時也軒舉自得曰翺行而張拱曰翔將翺將翔翩翩出門無所繫戀之象弱弓微矢乘風振之曰弋鳧雁常以晨飛故羣鳥中獨言鳧雁 詩志將翺將翔不必說業貴乘時只此風露清寒亦可爽人夜氣朱門戚畹有終身不一見者亦大可念也
  弋言加居何居之二反之與子宜牛何切又如字之宜言飲酒與子偕老朗口反琴瑟在御从彳从卸莫不靜好於九反  此二章婦告夫之語 言語詞加中也冝者和其所冝也如牛冝稌羊冝黍之𩔖琴瑟解見關雎凡物在手曰御靜安靜不煩數浮蕩之謂好和好不淫哇惉懘之謂莫不者以心之和形爲聲之和無不安靜而和好也大抵此男子意興不俗是好馳騁好結客之人故以飲酒偕老琴瑟靜好爲言言家庭自有樂地何必以鼻端火出耳後風生爲樂也 姚承菴曰家道最難得者靜好二字安寜而無事曰靜無事而無乖戾曰好不曰夫婦而徵諸琴瑟蓋託物以見其意耳 朱康流曰弋獵以供祭祀賓客詩不言及而言夫婦飲酒者尋常燕私人所易忽于此而靜好則非辟之心無自而入也
  知子之來叶力之雜佩以贈之知子之順之雜佩以問之知子之好去聲之雜佩以報之來謂相知而招之至贈謂覿靣相贈以送其往順謂莫逆于心問以物遺之謂令人相候也好謂樂善之懷報謂感激酬恩我好彼善是彼以善施我矣故著報字知其來則贈知其順則問知其好則報三知字大具眼孔故施與之際亳忽不爽葢諷其夫無與逸遊爲伍也 朱康流曰雜佩葢男子之佩如紛帨組綬之屬乃婦人所爲故贈自婦人也若婦人之佩贈于男子何用卽男子之佩非婦人所爲者又何必贈自婦人也 玩飲酒偕老此夫婦事也若無末章朋友交往一叚則弋射特薄技耳琴瑟特眤情耳且有議其于婦人厚而于長者薄又何取于雞鳴之戒耶雄雉之詩别離而勉以德行此詩和聚而勉以取友如此婦人良師友也
  有女同車
  序刺忽也續序太子忽嘗有功于齊齊侯請妻之而忽不娶卒無大國之助至于見逐故國人刺之 嚴坦叔曰春秋桓五年經書鄭忽出奔衞以其失國故不稱子十五年經書鄭世子忽復歸于鄭以其歸國故稱世子以其終失國出入皆不稱鄭伯此序首稱忽與擊鼔稱州吁墓門稱陳陀皆用春秋書法知序經聖人之手矣 左傳魯桓公之未昏于齊也齊侯欲以文姜妻鄭太子忽忽辭人問其故太子曰人各有耦齊大國非吾耦也詩云自求多福在我而巳大國何爲隱八年鄭太子忽如陳逆婦以嬀氏歸桓六年北戎伐齊齊侯使乞師于鄭鄭太子忽帥師救齊大敗戎師獲其二帥大良少良甲首三百以獻于齊齊侯又請妻之固辭人問其故太子曰無事于齊吾猶不敢今以君命奔齊之急而受室以歸是以師昏也民其謂我何祭仲曰必取之君多内寵子無大援將不立三公子皆君也弗從三公子子突子亹子儀也桓十一年鄭莊公卒初祭封人仲足有寵于莊公莊公使爲卿爲公娶鄧曼生昭公忽故祭仲立之又宋雍氏女妻于鄭莊公曰雍姞生厲公突雍氏有寵于宋莊公故誘祭仲而執之曰不立突將死亦執厲公而求賂焉祭仲與宋人盟以厲公歸而立之秋九月昭公奔衞桓十五年厲公惡祭仲之專使其壻雍紏殺之已而謀洩厲公出奔蔡六月昭公入九月厲公因櫟人殺檀伯而遂居櫟桓十七年高渠彌懼昭公惡之而殺也弑昭公立公子亹十八年齊人殺子亹而轘高渠彌祭仲逆子儀于陳而立之莊十四年鄭傅瑕殺子儀而納厲公忽始于見逐終于見殺三公子更立鄭國大亂論者謂忽當日不辭昏則外有强援何以至此胡康侯曰詩人以失大國之援刺鄭伯夫國之强弱顧自立何如耳鄭自五伯之後益以侵削他日子産相鄭馳辭執禮以當晉楚至于壞諸侯之館垣却逆女之公子晉楚之强卒莫能屈亦待大國之助乎 鄒肇敏曰婚姻禍福之階鄭不耦齊亦無齊禍魯一耦之得齊禍無若魯酷者般卒閔弑魯再罹齊禍也殺惡立接齊三成魯亂也所謂大國之援安在哉祭仲智未及此 朱康流曰嘗讀春秋傳載鄭忽事怱乃當時賢世子也立爲君而不稱伯旣弑又畧之不書以爲必有闕文及讀詩序亦俱稱名恰與春秋相符此必有其說也考其時宋之力非强于鄭也納突之時以鄭國之衆無一矢加遺而忽之復入也突因櫟人以入櫟遂如兩君然則國人之不與忽明矣夫子作春秋于忽之出奔書名復鄭僅書世子則夫子之不與忽亦明矣夫忽固世子而賢夫子不與之者何也當時諸侯之立皆不請命于天子夫子之所與者亦視夫民之所與而已民之不與忽者非以忽之失大援也當時忽辭齊昏而魯遂昏于齊然郎之師齊反助忽以伐魯而謂忽以辭昏失大援真謬說也且忽爲世子救齊有功以如此之才而能治其國又何假于齊援乃倉皇被逐不能得一人之死力及其復位知高渠彌之不可用而憒憒用之一似䘮心志而病昏惑者以此詩參之大抵旣立之後荒于色而躭于佚游棄國事身謀于弗恤一如後世李存朂之爲人此人心之所以弗附也後漢楊賜傳上封事云春秋兩蛇鬬于鄭門昭公殆以女敗此得之矣史記衞靈公與夫人同車而出招摇市過之夫子以爲醜注謂招摇猶翺翔也此曰有女同車將翺將翔正與其事同故詩人覩其荒淫而復思齊女之賢惜忽之不取也
  有女同車顔如舜華芳無反將翺將翔佩玉瓊琚彼美从大俗从火卽羔字孟姜洵平聲美且都賦也按左傳史記載忽不娶齊女隱八年如陳逆婦嬀以嬀氏歸陳鍼子送女先配而後祖鍼子曰是不爲夫婦誣其祖矣非禮也何以能育則詩所言同車之女非夫人耶舜木槿其花朝開暮落顔如舜華葢菲薄之詞翺翔衣服迎風輕舉之貌佩玉瓊琚以瓊爲琚如圭而正方在珩璜之中此言服飾之美所謂婦言婦容婦功者無一而可有女彼美兩相較對之詞美言其質之婉孌孟長女姜齊姓洵與信通上句旣言彼美下句加一洵字以嘆美之彼美孟姜洵美且都忽若取之則有大國爲援何至見逐哉詩人引而不發耳 毛傳同車親迎也謂親迎之禮與婦同車也按昏禮壻御婦車姆辭不受壻御輪三周御者代壻乘車先俟于門外壻車始在女家大門外乘之先者道之也門外婿家大門外婦至主人揖婦以入主人壻也觀此則親迎未有壻婦同車者此言同車卽衞靈與夫人同車而出之類 張士澤曰司馬相如之臨卭從車騎閒雅甚都則都與閒雅當是二義毛詩以閒雅訓都非也楊用修曰都鄙之對淮南子始乎都者常卒乎鄙葢天子所居輦轂之下聲名文物之所聚故其士女雍容佳麗今諺云京様卽古所謂都也冶容艷態多出于膏腴甲族彼山姬野婦雖美而不都所謂婢作夫人鼠披荷葉也苟非習慣則舉止羞澁焉有閒雅乎
  有女同行叶杭顔如舜英叶央將翺將翔佩玉將七羊反將彼美孟姜德音不忘同行舍車而徒擕手同行也英者花之色將將玉音也於瓊琚言德容於將將言德音各以其類也德音不忘謂齊侯請妻之之言鄭人懷之而不忘也
  山有扶蘇
  序刺忽也續序所美非美然嚴坦叔曰爲君在辨君子小人而已怱闇于知人所美之人非真美也
  山有扶蘇隰有荷華芳無切不見子都乃見狂且子餘反興而比也扶蘇小木荷華卽蓮也子都世之美好者狂狂悖之人且語詞
  山有橋松隰有游龍不見子充乃見狡童上竦無枝曰橋游放縱之貌龍紅草著地便生子充不見于書卽子都之流狡童狡猾之童 詩意謂髙高下下何地無才鄭雖蕞爾豈無堪任使者何宜見者不見不宜見者乃見也上二句以物興人下二句以貌比德 何黄如曰據左傳仲足初爲祭封人因有寵于莊公莊公使爲卿爲公娶鄧曼葢君之嬖倖臣也仲雖爲卿詩人本其進身之始而醜之故有狂且狡童之目 游龍一名馬蓼字書狂乃猘犬之名說文狡少狗也以此相擬不比于人類并不比以尋常之犬鄭自莊公殁後廢立如奕簒弑相尋皆祭仲一人爲之謀主扶蘇諸詩所稱狂狡不指仲而誰指哉葢以其無所畏忌也謂之狂以其譎詐多端也謂之狡此二字亦足盡其生平矣或謂祭仲自莊公時己爲卿昭公卽位年已老矣不應目之謂童不知所云童者猶俗語所云癡兒癲子侮慢之語非必以年論也若謂指忽則忽以世子卽位詩人欲明大義于天下不應以狂童目之且忽亦未嘗狂也
  蘀兮
  序刺忽也忽初立外無重援内無良輔將有奪嫡之謀而忽方與女同車泄泄自得故其臣私相謀如此君之不能倡可知矣故曰刺也
  音托兮蘀兮風其吹女音汝下同叔兮伯兮倡平聲予和叶隈女蘀兮蘀兮風其漂音飄匹遥反女叔兮伯兮倡予要於遥反興也蘀木槁而將落者蘀兮者國勢危也風吹者難將及也吹尚在樹漂則如水之流而去矣叔伯羣臣自謂發歌爲倡酬歌爲和倡和者寓言協力共濟不患無和患無倡也倡字宜少讀言有倡者予卽從而和之矣要約也相約以圖事也忽不足道人情不遽絶如此則國人之與突而不與忽豈得已哉 序詩者於有女同車之後次以扶蘇等篇葢謂忽外蔽于權臣國勢日危欲求救于正人君子而不可得揆厥所由皆有女同車爲之祟也聖人備錄刺忽諸詩見治國者壼範爲先垂統者貽謀爲本鄭初有叔叚後有子突背公植黨禍延累世可不畏哉可不戒哉郝仲輿曰忽初卽位之事無所考但突以庶子能致外援得國豈獨祭仲之力抑亦忽有不滿于諸侯與國人者故春秋不稱鄭伯而書名不成其爲君也詩所以屢刺之歟又曰鄭風如蘀兮狡童褰裳諸篇慷慨傷時而其言皆似婦人艷語此所謂鄭聲好濫淫志者也故曰詩言志勿以辭害志如以辭而已凡鄭詩孰不可目爲淫奔乎 鄒肇敏曰鄭莊多内寵身殁之後公子五爭迄無寧嵗以春秋傳考之五爭者魯桓十一年突入而忽出一也桓十五年突出而忽入二也桓十七年殺忽立子亹三也桓十八年齊人殺子亹而祭仲立子儀四也莊十四年傅瑕殺子儀而納厲公突五也其伐鄭者初亦不止齊楚葢突藉宋援入國背宋賂而紏紀魯伐之無何宋亦以四國伐鄭至于焚渠門入大逵伐東郊取牛首大宫之椽椽于盧門鄭不勝辱矣及厲之入櫟也諸侯不果于輔正而果于黨邪則羣然有袲儲之役將以納厲而弗克明年又有曹之役鄭無歲不受兵其後厲爲傅瑕所納鬭蛇之妖已踐顧當是時齊方圖覇楚亦寖張厲旣以侵宋干覇討又因緩告致楚師春秋莊十六年夏宋人齊人衞人伐鄭秋荆伐鄭鄭葢岌岌乎有亡徵焉將墜之葉豈假烈風哉當時謀臣欲諫救而賦蘀兮未知䇿將安出以愚度之大約有三其一曰睦宗夫鄭置君如奕棋矣厲雖據國而莊公之子猶有八人若行賂勸貳誰能禁之是必有蠲忿釋猜豐枝葉以庇本根者觀厲公念叔叚之無後復其孫使以良月就盈數入則其畜羣公子亦必有道矣未必非倡和之本謀然也其一曰事大春秋時以簒得國者必盟主列之同好而後成爲君厲公與齊桓㑹鄄□者再亦此志也乃尋自叛之間伐郳□而侵宋其服齊固不誠矣夏被伐而冬盟幽倘亦悔禍之延而降心以相從乎亦未必非倡和之本謀然也其一曰覲王春秋之初王室猶甚威重故州吁未能和其民石厚問定君于碏碏曰王覲爲可雖以紿之然厚惟恐不得覲爲之朝陳使請則當時大勢槩可見矣鄭厲旣受盟于幽不旋踵而鄭詹被執傳以爲不朝齊也謀臣之意倘謂與其乞靈于盟主更不若假寵于天王乎觀左傳莊十八年春虢公晉侯朝王王饗醴命之宥繼之曰虢公晉侯鄭伯使原莊公逆王后于陳陳嬀歸于京師則是厲公與虢晉之君皆在王所典其昏禮豈非朝王明證果爾亦未必非倡和之本謀然也未幾周有五大夫之亂天子蒙塵鄭伯因以爲功爲之執燕仲殺子頽伐王城定王位此莫大之義舉齊桓所未暇爲而厲公卒以此受虎牢鞶鑑之錫雖倡和之始謀不及此然計必有以自固而後謀及于覲王向猶是摇摇焉處振落之勢其國家不能恤敢及王室逮王室定而鄭事益與之俱定揆厥所繇不可謂非蘀兮詩人啓其端矣
  狡童
  序刺忽也續序不能與賢人圖事權臣憻命也 權臣謂祭仲
  彼狡童兮不與我言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餐七丹反兮彼狡童兮不與我食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賦也彼狡童謂祭仲不與我言謂陰謀也共食則可從容圖事不與我食驕亢之貌子謂忽也彼者薄之之詞子者親之之詞維子之故咎忽之任之也不能餐謂食不暇咽不能息謂卧不安枕權臣擅命將有他志惡察察言之故但言憂而不能餐不能息微詞也
  褰裳
  序思見正也續序國人思大國之正已也孔疏正其爭者之是非令去突而定忽 按忽以世子嗣位非以失德止以勢孤援寡強臣擅命踰月見逐雍紏之亂忽復歸于鄭是冬諸侯㑹于袲儲傳曰謀納厲公也明年會于曹傳云謀伐鄭也彼時諸侯助突而不助忽若此誰爲去突誰爲定忽忽亦何所恃而國人望之乎豈無他人一句語氣倨傲尤非控大國之體細心理會以詩合序序所云思見正者思見正人也當時祭仲秉國狂狡成羣故思見正人以爲之砥柱也
  子惠思我褰音牽裳涉溱子不我思豈無他人狂童之狂也且子餘反下同
  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軌反子不我思豈無他士上聲狂童之狂也且賦也惠愛也褰揭也溱洧二水名出今河南密縣詩人胸中必自有人故云子如念我憂國之誠庻幾濡首塗足劻勷我事如或高尚竟不念我則我所共事者豈爲無人其如狂童之狂不可同事何哉狂童指同朝者嗟乎當鄭國大亂之時尚有作此詩者尚有爲詩人所思者但其君比匪長奸有賢不用徒令詩人慨嘆爾 張敬夫曰忽之不昏于齊未爲失也而詩人追恨其失大國之助者葢見忽之弱而追念其資大國或有以自立此國人之情也葢忽者先君之世子其立也正故其始也國人見其逐而憐其無助至其復入也不能懲創而用賢于是憂之而不能餐不能息夫忽葢不足道而人之情猶不欲遽絶之者以其立之正故
  
  序刺亂也朱康流曰公子五爭莫知所主爲其臣者皆懷二心故詩人托爲婦人從夫之語以刺之子之丰喻其君之美也送我乎巷喻其君之有禮也悔不送喻懷二心後必有悔也末二章喻反正而從一則有安榮之樂叔伯喻兄弟謂同僚也其君雖未必賢臣之志則正矣作此詩者殆原繁之流歟
  子之丰芳鳳切兮俟我乎巷乎貢反兮悔予不送兮賦也丰面目豐滿也俟待也巷門外也謂出門而俟我于巷中
  子之昌兮俟我乎堂兮悔予不將兮昌說文美言也禹拜昌言之昌上曰丰贊其容貌此曰昌贊其言語將者擕持之謂
  音意錦褧古逈反音伊裳錦褧裳叔兮伯兮駕予與行叶杭
  裳錦褧裳衣錦褧衣叔兮伯兮駕予與歸居爲切 褧儀禮作顈禮記作絅占註以爲禪衣所以裳錦衣者行道禦塵使衣鮮明也禪音單
  東門之墠
  序刺亂也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隱東門非深山窮谷不可踪跡之地賢者托足于此君臣之之間莫能物色而二三友朋託諸歌咏則世道可知故曰刺亂
  東門之墠音善叶上演反音如音問方於反在阪音反叶甫孌反其室則邇其人甚逺賦也東門城東門也除地去草曰墠茹藘草名一名茜可以染絳陂陀不平而可種者名阪阪有茹藘三徑就荒之象託跡東門故曰邇超然世俗之外故曰逺葢避世墻東之流也
  東門之栗有踐韓詩作靖藝文類聚豐本作靜家室豈不爾思子不我卽毛傳栗行道上栗杜預云表道樹踐靜也有踐家室門庭蕭寂之象卽就也子不我卽嚴毅難親之象疎之不能親之不得有品者如是正其可思之處
  風雨
  序思君子也旣見後而思之也
  風雨淒淒雞鳴喈音雞喈旣見君子云胡不夷興也淒淒寒凉之意喈喈和聲之逺聞云胡謂何也夷懐抱開爽
  風雨瀟音瀟又叶颼瀟雞鳴膠音交又叶聊膠旣見君子云胡不瘳叶聊又側留反 瀟瀟風雨聲膠膠聲之雜也謂雞聲與風雨之聲相亂瘳病愈也
  風雨如晦叶毁雞鳴不已旣見君子云胡不喜鄧濳谷曰世亂俗敗自非性生誰不改度雞司晨性也風雨如晦而雞鳴不已不改其常度性使然也 玩詩詞是詩人訪友適值風雨雞鳴之際故撫時卽景而賦此詩葢朋友之懷于風雨時爲甚求友而值風雨又不得見則神情蕭索今旣見則彼我之懐皆愓而曰不夷曰不喜詩人胸中似更有感傷而不得解者何也葢鄭自厲突始爭五年之間出戰者二受伐者三民不堪命兄弟之間視爲仇讐而君臣之際同於傳舍故冐風衝雨相對躊躇誠有不能已于懷者也嗟乎世雖大亂未嘗無人柰何棄置不用令祭仲攘臂其間幾令武公不得血食夫子録東門風雨二詩意葢爲此云胡者自疑自問之辭云何不夷猶云謂何不夷詩人胸中原未嘗夷也冀一見君子而庶幾少慰乃復仍前不夷似有不可曉者故曰云胡
  子衿
  序刺學校廢也學校不修朋徒離散故賢者傷之而作范氏曰無忠臣艮士大亂五世學廢之由也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寜不嗣音賦也禮父母在衣純以青青衿青領也子指生徒悠悠思之長也君子服其服則當事其事故見其青衿而爲彼深長以思也往欲往而强聒也禮聞來學不聞往教音謂質疑問難之語道理無窮好學之人時勤問難故曰嗣音縱者假設之詞寜不者問心之語君子之于學問有如饑渴縱我不往子如何過得去 毛傳嗣音謂習音樂誦之歌之絃之舞之也
  青青子佩蒲枚反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寜不來叶黎毛傳佩佩玉也士佩瓀珉而青組綬
  挑兮達中从羊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旣不來則惟在城闕間挑逹而已挑輕躍達放恣城闕城樓也一日不見有如三月言士子不可一日廢學古所謂三日不讀書面目可憎語言無味 王伯厚曰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之間諸侯築宗廟宫室臺榭門廐莫不書以學校見于六經者魯之頖宫鄭之鄉校而已
  揚之水
  序閔無臣也續序閔忽無忠臣良士終以死亡而作是詩也
  揚之水不流束楚終鮮上聲息淺反兄弟維予與女音汝下同無信人之言人實迋音狂興也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水解見王風流緩則浮沉而不去儔寡則依戀而不忘二者皆有綢繆之意故以爲興左傳忽突爭國而子儀子亹更立至莊十四年忽與子亹子儀皆已死原繁謂厲公曰莊公之子猶有八人則不得謂之鮮詩所云兄弟謂僚友之同志者藺相如之釋憾于庶頗也曰秦之不敢加兵于趙者徒以吾兩人在也語意正與此詩相類廷誑也謂離間也 吕伯恭曰無信人之言非徒教以不信人言也忽旣微弱强公子復多其臣大抵懷二心而外市僅有一二人實心向之者乃暗于情僞不知所𠋣故提耳而告之
  揚之水不流束薪終鮮兄弟維予二人無信人之言人實不信叶申 廷女則所欺者一人耳不信則欺人也多矣其誕𡚶也久矣今何爲而信之 何黄如曰按厲公突以少奪長其嗣位也非正然及其出奔諸侯尚有約㑹起兵而謀納之者忽實伯兄當立乃自其失位以至復國訖于被弑外不聞有隣國之援内不聞有臣民之戴意其爲人必多猜喜忌于物無親者讀此詩可想見其大槩矣 嚴坦叔謂揚之水凡三皆微弱之比王風言平王不能令諸侯唐風言昭侯不制曲沃此篇言忽不能制權臣
  出其東門
  序閔亂也世間有一種不曉時務之人雖值亂離猶自炫飾啓禍招尤莫此爲甚詩人目擊心傷諄諄以田夫野婦布衣得煖爲福告之卽古人富不如貧貴不如賤之意閔亂之情恍然言表
  出其東門有女如雲丁元切又如字雖則如雲匪我思存從錄切又如字音呆衣綦音基巾聊樂音洛我貟音元又音云上从口石經从厶 賦也如雲非謂其多葢形容衣服之華艷唐詩所云雲想衣裳也舊謂被棄之女則不應侈以如雲或謂淫奔之婦又不應引之自較縞自色綦蒼色中蒙首飾也縞衣綦中猶云荆釵布裙聊者且畧之詞亦自足之意 毛傳縞衣白色男服綦中蒼色女服言室家相樂也楊用修曰今之云字乃員之省文詩景員維河秦誓雖則員然石鼔文君子員獵員獵員游皆與云通也古有以云字作結者倣此
  出其闉音因音都有女如荼音徒雖有如荼匪我思且音徂縞衣茹音如音閭力於反聊可與娛音虞 闉門外副城闍城門上之臺荼茅秀物之輕者如荼喻衣服之飄揚也且字與上存字對當作實字看釋文且音徂往也與士曰旣且且字同義思存者思而存于心思徂者謂思而欲向其人也茹藘可以染巾觀東門之墠篇此草乃鄭東門所有言此者葢卽田野所有以自潤色更不外求上言聊樂者自樂也此言與娛則夫婦同樂也能樂于此則不動心于彼矣 一云縞衣衣之色茹藘裳之色
  野有蔓草
  序思遇時也謂感物懷人思疇皆相遇之時也不期而會曰遇 李瞻韋曰班荆並坐傾葢交歡古以邂逅締結者不少何所憑而以爲男女相遇哉或謂胥臣遇冀缺于田中見其夫婦相饁如賓深爲投契故賦此詩
  野有蔓音萬草零露漙音團又音阮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音械音侯相遇適我願叶逺興也郊外曰野蔓草牽連纒綿之草漙多也草得露多則枝葉鮮妍以興人遇勝友則神情悅豫有美一人自言其所思葢意中實有其人非虚擬也清是目清明揚是眉疎秀婉順也言其眉目之間和順可掬也不期而遇曰邂逅適我願言與我所願交者適相合也詩人述當日相遇之情景如此至今思之也
  野有蔓草零露瀼音穰如羊切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偕臧瀼瀼露瀼貌婉如清揚猶曰婉而清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也偕臧兩人切磋之益 此詩子太叔以擬趙孟子齹以擬韓起孔子以擬程本其非淫詩可知
  溱洧
  序刺亂也男女無别互相調戲是謂之亂詩人之刺罪累上也 竹書平王六年鄭遷于溱洧
  溱與洧方渙于元切渙兮士與女方秉蕑古顔反兮女曰觀乎士曰旣且音徂七也切下同往觀乎洧之外洵平聲訏且樂音洛維士與女伊其相謔贈之以勺藥賦也溱洧水名解見褰裳渙渙氷解而水流之貌方者初起之詞士女游觀之士女非夫婦也秉執蕑蘭也旣且之且往也且往之且發語詞洵信訏大也言其地之廣維言更無他事伊其猶云因而謔調戲也 此詠民間士女同遊之事溱洧言其地渙渙言其時士女言其人秉蕑言其事女曰觀乎問之也士曰旣且答之也且往觀乎士欲偕女同往也此六句一意說下言我旣往觀矣人言洧之樂果然不謬何言乎其樂也維士與女互相調笑以芍藥相贈豈可不樂 芍樂草本生于春間于初夏一名叮離故古人用以贈别牡丹名木芍藥各自一種後漢書薛注云鄭國之俗三月上已桃花水下之時至溱洧水上招魂返魄秉蘭草祓除不祥則鄭之
  風俗從來如此
  溱與洧瀏音留其清矣士與女殷其盈矣女曰觀乎士曰旣且音徂七也切下同往觀乎洧之外洵訏且樂維士與女伊其將謔贈之以勺藥瀏深也瀏其清水深而清也殷衆盈滿也人衆故充滿于溱洧之上將相將也 鄒肇敏曰樂記鄭音好濫淫志葢土風化氣習氣化響五行莫不有淫氣八方莫不有淫聲特鄭爲尤甚耳夫子惡亂雅樂惡其聲非惡其詩也今鄭詩具在誰爲淫者無論緇衣之好賢羔裘之思執政雞鳴之勤生樂善與夫一切謀臣宗臣大夫之諷諌爲不謬于無邪之志卽最讌狎如溱洧莊士涊齒而讀不欲竟尼父顧有取焉見道民之路在上所先使閒之者足以戒而已晦菴以論語有鄭聲淫一句凡詩之婉媚者悉以淫槩之知有聲而不知有詩亦可謂不善讀論語而近于諂矣朱鬱儀曰鄭詩二十一篇始武莊終忽突皆國事也其他亦多賢人君子之辭而宋隭誤釋放鄭聲之語遂去小序盡以淫奔目之夫詩非聲也聲非詩也措諸文辭爲詩被諸管絃音律爲聲鄭聲淫故仲尼放之豈仲子有女諸詩乎 崔仲鳬曰王栢欲刪鄭衞諸詩爲其淫也肰以序求之各有所指錄桑中可以知衞之亂錄溱洧可以知鄭之衰彼男女贈答之狎夫子必不錄也春秋壤君臣兄弟之倫鄭先之壊父子夫婦之倫衞先之衞錄緑衣而驗于定中鄭録叔田而驗于東門春秋其綱詩其目也耶
  太公望之封地在青州岱山之隂維淄之野初都營丘故城在今山東青州府昌樂縣東五十里傳六君至獻公徙治臨菑今青州臨菑縣北古齊城是也郝仲輿曰五覇始鄭而齊繼之故次鄭 季札觀樂於魯歌齊風札曰泱泱大風表東海者其太公乎今觀齊詩十一章強半荒淫之辭不知當時所歌者何詩而季札所贊者何意也卽一國而他國可知皆人謂左多誇誣其斯之謂與
  雞鳴
  序思賢妃也續序哀公荒淫怠慢故陳賢妃貞女夙夜警戒相成之道焉 公羊傳莊四年齊哀公烹乎周哀公名不辰太公六世孫襄公九世祖也史世家亦言周烹哀公則哀公之荒淫怠慢可知矣朱鬱儀曰周史武王女適齊爲乙公夫人乙公生癸公癸公之子爲哀公以荒淫誅此所謂賢妃者其乙公之王姬乎
  雞旣鳴矣朝旣盈矣匪雞則鳴蒼蠅之聲賦也大抵人君在深宫之中耳不聞君子之箴規目不見卿大夫之風範所恃者全在内助此詩皆賢妃告君之詞 書傳言夫人御于君所太史奏雞鳴于階下夫人鳴佩玉于房中告去少師奏質明于陛下夫人庭立君出朝世衰此禮廢故夫人自告也朝謂㑹朝之臣盈滿也言朝臣俱列于朝堂也匪雞則鳴蒼蠅之聲葢賢妃當夙興之時心常恐晚故閒其似者而以爲真此賢妃疑其已遲之詞或曰蠅乃鷹字之誤月光猶似東方之明若蠅聲與雞聲無有似處特其不安于寝而悚惕于心者真有無聲而聽無形而視一叚光景故凡疑似于妃之耳恍愡于如之目者無不認以爲真也
  東方明音芒矣朝旣昌矣匪東方則明月出之光毛𫝊昌盛也東方明疑其爲日光不知乃月出之光賢妃幸其尚早之詞也
  蟲飛薨薨甘與子同夢叶明會且歸矣無庶予子憎爾雅有足謂之蟲無足謂之豸羽蟲三百六十鳯爲之長則鳥亦稱蟲此蟲飛薨薨非蟲豸之屬葢羽族也薨薨衆也甘與子同夢此反語言蟲飛已薨薨矣尚可恬然與子同夢乎㑹朝㑹也無庶猶庶無倒語也予子謂告與子言朝臣之㑹者且將歸矣可速起視朝庻予與子不見憎于羣臣也 唐上雅曰君未視朝臣固不得遽入君雖不出臣亦不敢自散故朝盈朝昌極是虚活而㑹且歸矣特其言自警切如此此皆賢妃告君而借忠于外臣之詞
  
  序刺荒也續序哀公好田從禽無厭遂成風俗習于田獵謂之賢開于馳逐謂之好焉 從獸無厭謂之荒言俗好獵不言君從禽此風人之㫖
  子之還音旋兮遭我乎峱音鐃之閒音奸从門从月門夜閉見月是有間隙也俗从日非兮並驅從兩肩兮揖我謂我儇音喧許全切賦也子我出獵者相稱謂之詞之往也還昌茂皆地名見崔靈恩集注遭遇也峱山名驅馳馬並驅與所遇之人並驅從逐也獸三嵗爲肩揖馬上相逢而揖儇便利也詩意謂以子㨗才乃揖我而謂我儇則世無有過我者矣葢自矜其黨以氣陵之之詞詩人不加譏刺直述其語而矜誇之習昭然言表矣
  子之茂莫後切兮遭我乎峱之道他口切兮並驅從兩牡兮揖我謂我好於九切道路也爾雅一達謂之道有美無醜曰好
  子之昌兮遭我乎峱之陽兮並驅從兩狼兮揖我謂我臧兮山南曰陽狼似犬銳頭白額高前廣後物之最勇猛者臧善也弑與好取協韻耳無淺深也
  序刺時也續序時不親迎也 禮惟天子不親迎使三公迎后觀篇中所云著乃朝内之位至于充耳瓊華乃公侯之服而槩以爲刺流俗失其㫖矣
  俟我於著音柱直居反乎而充耳以素叶絲租反乎而尚之以瓊華叶敷乎而
  俟我於庭乎而充耳以青乎而尚之以瓊瑩音英乎而俟我於堂乎而充耳以黄乎而尚之以瓊英叶央乎而賦也不言不親迎而但言其俟我之處與其服飾之美而刺意自見俟待也我設爲嫁者之詞門屏之間謂之著卽宁也人君視朝所宁立之處俟我於著是不親迎也由著而庭自外而至内也大婚之禮衣冠皆盛飾獨言充耳者舉一以槩其餘也充耳纊也懸之當耳故曰充耳素以素絲爲繩而懸之也所云素青黄者以三色錯雜爲之每章各舉一色也尚加也瓊華美石似玉者于素絲之末綴以瓊華所以飾觀爾雅木謂之華草謂之榮榮而不實者謂之英榮華英借草木以形容玉色 吕伯恭曰昏禮壻往婦家親迎旣奠雁御輪乃先歸俟于門外婦至壻揖婦以入及寢門揖入升自西階齊人旣不親迎故但行婦至壻家之禮俟我于著此昏禮所謂壻俟于門外婦至壻揖婦以入之時也俟我于庭庭在大門之内寝門之外此昏禮所謂及寝門揖入之時也俟我于堂升階而後至堂此昏禮所謂升自西階之時也壻導婦入故於著於庭於堂毎處皆俟之 愚味詩言俟我於著於庭於堂已明其不親迎矣而復于充耳瓊華再三詠嘆者何也衣服者禮儀之章表今合二姓之好以爲宗廟社稷主而廢親迎之禮則人倫道䘮雖端冕凝重如被衣冠于土偶葢惜之也愧之也禮天子不親迎此言堂宁瓊華非士大夫所得與則所刺者葢公侯也按春秋桓三年公子翬如齊逆女九月齊侯送姜氏如讙公會齊侯于讙夫人姜氏至自齊胡氏曰自親迎禮廢于是有父母兄弟越境而送其女者以公子翬往迎則旣輕矣會齊侯于讙是公之行重在齊侯不在姜氏豈禮也哉據此則詩之所刺未必非桓公也
  東方之日
  序刺衰也
  東方之日兮彼姝音樞者子在我室兮在我室兮履音里我卽兮
  東方之月兮彼姝者子在我闥音撻又他月反兮在我闥兮履我發方月反興也姝美也室房也履足所依也草曰屝□麻曰屨皮曰履卽就也闥門也發曳履而去也室在寢内闥在門内自室而闥自内而外也日出而來月出而去非淫奔明矣 朱康流曰東方之日日之始升也履我卽相依而止也喻治道方盛則賢者嚮風而至也東方之月月之始虧也履我發相蹱而去也喻治道將衰則賢者見幾而作也故序謂之刺衰彼姝者子與干旄之詩所云彼姝相同
  東方未明
  序刺無節也續序朝延興居無節號令不時
  東方未明叶芒顚倒衣裳顚之倒之自公召之賦也顛倒倉皇急遽之狀古者衣裳相連上曰衣下曰裳自從也羣臣之朝别色始入今東方未明已非辨色之時羣臣顛倒衣裳而朝人又從君所來召之令人應接不暇此卽召命一節而其他政令可知矣
  東方未晞顚倒裳衣倒之顚典因反之自公令力星反晞日之始升召謂招之至令謂使之行
  折柳樊圃音布狂夫瞿音句瞿不能晨夜叶樹不夙則莫音暮比也柳柔脆之木樊藩籬園菜園狂夫謂有心疾不知利害者瞿瞿驚顧之貌折栁樊圃狂夫猶瞿瞿然不敢輕犯况臣子承君之召令乎但恨不能測其晨夜不失之夙則失之莫耳詩人善則歸君過則歸已如此刺意具在言外 蘇子由曰哀亂之世旦暮不易何至未明而顚倒衣裳哉葢爲政必有節及其節而爲之則用少而事舉苟不知爲政之節則或失之早或失之暮不能及事之㑹矣以爲尚早者爲之常緩以爲已晚者爲之常遽緩者不意事之已至而遽者不知事之未及也
  南山
  序刺襄公也篇中或刺文姜或刺魯桓總以襄公主惡也故首以襄公 襄公名諸兒齊僖公禄父之子魯桓公名軌又名允惠公弗湟之子文姜魯桓夫人齊僖公之女襄公親妹也按左傳桓十八年公與夫人姜氏如齊申繻諫而不聽姜氏至齊襄公通焉公謫之夫人譖公于齊侯齊侯怒與之飲酒使公子彭生拉幹而殺之
  南山崔崔雄狐綏綏魯道有蕩徒黨反齊子由歸旣曰歸止曷又懷胡威切比而賦也南山齊南山也崔崔高大貌喻國君勢位之尊嚴狐性最淫綏綏毛盛貌喻妖淫之氣充盈于外首以雄狐形起見齊有如此淫人宜逺而不宜近水經注鉅平縣故城東有魯道曰有蕩者言官路如弦行人共見齊子往來其間全無愧恥曰齊子者明非齊婦也婦人謂嫁曰歸由從也由歸謂初嫁時從此路而歸也懷懷齊襄也姜氏爲魯夫人不斥魯而一則曰齊子再則曰齊子以爲此齊襄妹也而淫于齊齊襄之罪無所迯于天地間矣篇中四曷又問其心而誅之
  葛屨五兩音亮冠緌音蕤所終反止魯道有蕩齊子庸止旣曰庸止曷又從止複下曰舄襌□下曰屨以葛爲屨周禮屨人注有纁屨黄屨黒屨白屨散屨五等每屨皆二隻故曰五兩冠下結者謂纓纓之垂者謂緌雙緌所以系也物各有耦葛屨雖賤必兩不以其多而可亂也冠緌雖貴必雙不以其少而可益也庸常也齊子常往來也從桓公從文姜也豐道生曰考之春秋文姜以桓三年歸魯至十四年其父僖公禄父卒禮諸侯之女適諸侯嵗一歸寜則文姜自桓四年之後歸寜已十度詩之所謂庸也其不見于經者春秋常事不書耳夫文姜來齊旣不止一次今父母旣殁似亦可以已矣乃桓不之禁止而從之偕來何爲者哉曷又懷止曷又從止皆惡魯桓不能防閑之意言齊有如此淫人若使不歸安有此等黷倫之事葢齊人不敢斥言襄公而歸咎于魯所以刺襄公者愈深矣
  蓺麻如之何衡音横音宗其𠭇取音娶下同妻如之何必告音各下同父母旣曰告止曷又鞠音匊
  析薪如之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旣曰得止曷又極止興也此二章追咎始合之不正 蓺手執而種之也東西日衡南北曰從娶妻之禮議于生者卜于死者謂之告克能也鞠窮也極亦窮也言此等極淫之婦千古無兩婦人以紡織執爨爲事故以蓺麻析薪起興言蓺麻可以在畒中縱横娶妻則必請父母之命析薪可以用斧裁斷娶妻則必聽媒妁之言 考之左傳惠公生桓公而薨桓公母仲子亦以隱二年薨桓三年公㑹齊侯于嬴成昏于齊也杜注曰不由媒介自與齊侯㑹而成昏非禮也桓姜之苟合如此故詩人追咎其初而反言之謂若使桓公父母在而告諸父母用媒妁以娶必擇嘉耦何至娶鄭昭厭棄之女以犯女禍乎深恨之詞 此詩四章刺文姜者一刺魯桓者三而于襄不加之罪豈詩乃齊人所作爲尊者諱不便察察言之耶序則後賢之筆直以襄爲首惡矣胡康侯曰爲亂者文姜而春秋歸罪桓公治其本也錢氏天錫曰魯桓弑兄自立有畏心焉結昏于齊歸田于鄭成亂于宋樹三強以自固尤屬望者齊耳齊襄恃强以行淫文姜挾齊以縱欲桓之不能制妻以齊之𫝑重也襄之敢于淫其妹以桓之中怯也孰知桓之見弑于襄而襄亦見弑于無知哉 吕伯恭曰國君夫人父母殁則使大夫歸寜于兄弟禮也姑姊妹已嫁而反兄弟弗與同席亦禮也是二禮者人不過以爲别嫌明微耳非有大利害也及魯桓文姜犯此禮以如齊轉盼而罹拉幹之禍身死異國爲天下𥬇人其可以斯須去禮耶
  甫田
  序大夫刺襄公也續序無禮義而求大功不修德而求諸侯志大心勞所以求者非其道也
  無田音佃甫田如字又叶陳田人一韻驕忉一韻下同維莠音酉驕驕音高無思逺人叶然又如字勞心忉忉音刀 比也此無田之田墾耕也甫田之田上地也甫大也莠草之似苗者驕驕茂盛貌逺人諸侯也忉忉憂勞也耕大田而力不給則莠盛思逺人而不能致則心勞是豈甫田不可田逺人不可思哉求之非其道則不可忽近以求逺也
  無田甫田維莠桀音結桀無思逺人勞心怛怛音鐵 桀桀特然獨出也怛怛驚懼也
  婉兮孌龍眷反又叶臠兮緫角卝丱石經作卝古縣反又叶挽孌丱見弁四句一韻又孌丱爲一韻見弁爲一韻兮未幾見兮突而弁兮婉孌少好貌總角男女未冠笄者聚其髮爲兩角丱字象其形忽然相見爲突弁皮弁也 朱康流曰襄公討鄭而殺子亹伐衞而納惠公侵紀而滅其國乃兄弟之間弗能防以至簒弑此忽近圖逺之明據末章語意隱然指公孫無知也襄公之絀無知以其弱也故弗之忌詩言弱者忽已壯矣柰何弗覺也 吕伯恭曰由其道而循其序則小者俄而大微者俄而著厥徳修罔覺非計功求獲者所能與也先哲謂甫田悟進學衡門悟處世可謂善讀詩者矣楊用修曰周官有丱人丱者金未成器也童子未成人故借作童丱之丱
  盧令
  序刺荒也國語桓公謂管仲曰昔我先君襄公田獵畢弋不聽國政則此爲襄公明矣玩詩辭是從獸之徒割鮮飲醇相與懽笑之語舉國若狂其不修民事可知故詩人述之以刺
  盧令音零令其人美且仁賦也犬有守犬有田犬盧田犬也令令犬頷下環聲下章言盧重環盧重鋂首以令令統之葢盧頷下有係環有係重鋂者而環鋂相戛之聲則一故首言盧令令葢未見其形先聞其聲也其人謂襄公以人與犬並言其人可知矣美以態度言仁自田獵上見從狩必俱頒禽必均與人同樂不以尊卑形跡表異所謂仁也
  盧重平聲環其人美且鬈音權 重環子母環也髪好曰鬈
  盧重鋂音梅其人美且偲音腮 鋂謂一大環貫二小環也鬚好曰偲美且鬈美且偲非獨人好鬚髪俱妙
  敝笱
  序刺文姜也續序齊人惡魯桓微弱不能防閑文姜使至淫亂爲二國患焉 嚴坦叔曰此詩魯桓身後所作故序直言刺文姜按春秋文姜以桓三年歸魯中間無如齊之事至十八年桓公會齊侯于濼□遂與文姜如齊齊侯通于文姜使彭生殺桓公于車詩人刺不能防閑正爲此也今詩言齊子歸止其從如靈不言桓公同往是指桓公身後文姜獨如齊之事自莊二年夫人姜氏㑹齊侯于禚□四年享齊侯于祝丘五年如齊師七年㑹防又㑹穀皆桓公身後也故序曰刺文姜集傳又爲刺莊公
  敝笱音苟在梁其魚魴音防音關又姑元俱倫二反齊子歸止其從去聲如雲丁元切又如字 此也笱梁解見邶谷風魴解見周南汝墳魴鰥魴鱮或以爲大或以爲小孔叢子謂衞人得鰥其大盈車入笱之魚必無盈車之理要之詩人意不在此曰敝笱在梁其魚魴鰥笱之守魚猶禮之守國也敝敗也敗笱尚可制魚莊公微弱不能防閑其母按婦有三從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可見莊公有防母之禮在若謂母難以勢禁則左右婢妾宜唯命是從者乃如雲如雨是誰之過與 姜氏魯夫人也齊襄之親妹而通于齊襄故不稱魯而稱齊所以深著其罪婉而當微而著矣
  敝笱在梁其魚魴鱮音序齊子歸止其從如雨鱮鰱也大頭細鱗敝笱在梁其魚唯音委又音偉唯齊子歸止其從如水唯唯魚行相隨之貌每章末句言舉國若狂全無羞恥如雲象其簇擁如雨象其連綿如水象其奔注雲生而成雨雨降而成水立言之序如此
  載驅
  序齊人刺襄公也國人刺君乃是常事諸序未有舉其國之名者此獨言齊人明襄公淫亂雖本國臣民不能爲尊親諱矣
  載驅薄音朴薄簟恬上聲音弗朱鞹音擴魯道有蕩齊子發夕祥蘥反 賦也薄薄車行疾奔之聲簟竹蓆車蔽曰茀簟茀者以竹蓆爲車之蔽也皮去其毛曰鞹以鞹鞔車所以爲固漆之以朱所以爲飾魯道有蕩解見南山發夕謂薄暮起行不能待旦也 朱康流曰采芑韓奕稱方叔韓侯之車曰簟茀碩人稱夫人之車曰翟茀陳祥道曰此男子婦人車蔽之别也以鞹輓車漆之以朱傳謂是諸侯之路車此言簟茀朱鞹其爲襄公之車可知此旣疾驅彼亦夕發言襄公與文姜相期之切也故序曰刺襄公
  四驪平聲上聲濟垂轡瀰音你乃禮反瀰魯道有蕩齊子豈音愷叶几 驪馬黒色所謂鐵驪也濟濟美貌瀰瀰轡柔貌豈弟顔色温和神情悅豫無恥之貌音問水湯湯音傷行人彭叶旁彭魯道有蕩齊子翶翔汶水出今泰安州萊蕪縣自魯至齊必渡汶水湯湯大也行人泛指行道之人彭彭多也翶翔肆行無忌之貌
  汶水滔滔行人儦音標儦魯道有蕩齊子遊敖滔滔疾流貌儦儦疾趨貌遊敖猶翶翔也 嚴坦叔曰此詩首二章毎章四句舊以上二句言襄公下二句言文姜詞意斷續今以四句並言文姜文意方貫車聲之疾駭羣聴也車飾之美眩衆目也道路坦夷行人雜㳫非隱處也愷弟翶翔遊敖無恥甚也 水經注汶水南逕鉅平縣故城東今汶上夾水有文姜臺
  猗嗟
  序刺魯莊公也續序齊人傷魯莊公有威儀技藝而不能防閑其母失人子之道 莊公名同桓公子春秋莊四年冬公及齊人狩于郜公羊傳公曷爲與微者狩齊侯也齊侯則其稱人何諱與讎狩也穀梁傳齊人者齊侯也其曰人何也卑公之敵所以卑公也何爲卑公也不復讐而怨不釋刺釋怨也此詩卽狩郜時事郜音告左氏作禚齊地名
  猗嗟昌兮頎音祈又與懇同而長兮抑若揚兮美目揚兮巧趨蹌音鏘七羊反兮射則臧兮賦也猗嗟嘆聲贊美莊公而以猗嗟發端便寓感慨昌日光也言公之光彩如日之暎射也人若委瑣便無儀可觀故先言其體貌集韻頎頭佳貌長以身言若猶而也揚以容止言抑若揚謂卑遜而發揚也人心慧則日多彩美日揚謂日之光彩射人趨疾行也行動曰蹌玩巧字非徒本質令善亦工染作葢升階降階就位復位之時揖遜有度也射賓射諸侯相朝則射謂之賓射臧善也虚贊其美下所云不出正射則貫乃藏之實詩言莊公威儀技藝之美無一欠闕所不足者葢有在矣晉樂廣云凡論人必先言其所長則所短不言自見 人之美惡以目爲主故篇中叠言美目
  猗嗟名兮美目清兮儀旣成兮終日射食亦反侯不出正音征兮展我甥兮楊用修曰名玉篇引此篇作額眉目之間也清言精神不昏昧儀威儀成猶備也應接愈繁儀文愈宻到終事而猶無違謂之成終日言其久侯射布也正爲侯之的畫布曰正棲皮曰鵠正鵠鳥之㨗黠者射之難中以中爲俊故畫之于侯不出正者發必中的也姊妹之子曰甥展誠也是誠我之甥也葢嗤𥬇之語按春秋桓六年九月丁卯子同生卽莊公也穀梁傳疑故志之注謂莊公母淫于齊襄疑非公之子也桓十八年公與夫人姜氏如齊齊侯通焉公羊傳夫人譖公于齊侯公曰同非吾子齊侯之子也齊侯怒拉幹而段之葢姜之通于襄發覺于十八年而其事非一日矣公謂齊侯之子葢實有所見也詩人曰展我甥有二義若曰斯人也真吾之甥而人以爲齊侯之子也又不以我爲讐而舅氏事我真我之甥也若親若愛似狎似侮嘻笑之言甚于怒罵矣
  猗嗟孌音戀兮清揚婉音怨兮舞則選去聲兮射則貫音慣兮四矢反孚絢反兮以禦上聲亂兮孌順也射禮告成賓主懽洽情意藹然可親如此清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總上美目清美目揚言之婉者和順之意婉然于眉目間也舞非樂舞古人酒酣嘗起舞以相屬選謂高于倫等貫謂力能中革四矢象有事于四方反復也每射四矢皆復故處也始云射則臧槩言其射之善次章末章乃詳言之不出正言其中射則貫言其力四矢反言其巧以此貫革之能復中之巧足以禦亂而不尋諸仇讐徒逞其傈㨗亦足醜矣數則字亦是微詞此詩句句稱美句句有不滿之意 謝君直曰通章言魯莊威儀技藝之美而以猗嗟發端一章射則臧言技則善矣德未可知也可惜也二章展我甥言莊公齊國之甥人乃以爲齊侯之子可惜也三章以禦亂言射可禦亂文姜淫亂而無禮以禦之尤可惜也 南山載驅刺齊襄敝笱刺文姜猗嗟刺魯莊四詩篇次自應聨屬中間何得開以甫田盧令固知詩多錯簡此其最易見者 按魯桓拉脅之禍莊年十三亦非童穉無知時也禚之狩則年十七矣詩稱其射不出正亦非孱弱不克自立者乃抑揚趨蹌以俟讐人之顔色何爲者無知之難齊國内亂乘釁而動亦未爲伐䘮也乃復擁戴子紏以延讐人之作䘮其戎路而不惜長勺之戰曹劌亦可與謀者枕戈待旦不忘襄之殺而父豈不可以一戰而終其身不以金僕姑相加遺何也至于觀社納幣丹楹刻桷百方以媚讐人之女此時姜氏之薨已四年莊父年已三十六矣縱有婚姻之約獨不可以亂命拒之乎而急急焉欣欣焉若舍斯人將終身無婦者序謂莊公不能以禮防閑其母不知莊之罪全在忘親事讐蒙面納婦曽不如豕之人立而啼也 或謂趙氏制其僕從之說可行乎曰不能也昔崔仲鳬曰桓公死季友之祥慶父之才皆可君魯也齊襄立莊以示德莊公藉舅以自固文姜挾宗國以愚其子箝其下彼邪淫之迷不惜其夫之弑何有于其子之廢故狩禚圍郕伐衞歸俘待齊女之長主王姬之昏僕僕焉甘役于齊葢襄公之威重矣文姜之術狡矣尚何僕從之制乎陳大士曰是惟斷之以義而裁其恩彼可爲母也者吾得而母之彼不自以爲母也者吾不得而母之名正而後姜氏與齊襄俱内自慚而不敢挾名以責實此亦制之之大權也附録




  待軒詩記卷二
<經部,詩類,待軒詩記>



  欽定四庫全書
  待軒詩記卷三
  明 張次仲 撰
  國風
  魏虞夏所都地在冀州鄭譜但云周以封同姓不知何人後為晉獻公所滅今山西平陽府解州等地劉公瑾謂先儒以魏為文王畢公髙之後水經注故魏國城南去大河可三十里北去首山十餘里 蘇子由曰魏地入晉久矣其詩疑皆為晉而作故列于唐風之前 郝仲興曰五覇晉繼齊魏為晉滅故先魏而後晉
  葛屨
  序刺褊也魯申公曰魏之内子儉不中禮媵者怨之作此 上無寛大之政則下有褊急之俗禮新昬者期不使而婦之在家亦三月不執婦功此詩盖妾媵怨其内子之褊急而作也
  音九糾葛屨可以履霜摻尖織二音摻女手可以縫裳要音腰之襋音棘之好人服蒲北反之好人提音題提宛然左辟音避佩其象揥音熾又音替維是褊心是以為刺興也魏之褊急不止一人人之褊急不止一事舉一事以見其人舉一人以見其餘此詩㫖也此詩向作二章今味詩言宜為一章 糾三合繩也糾糾纒擾之意夏葛屨冬皮屨葛屨非履霜之物今葛屨既敝復以繩糾纒之而謂可以履霜摻摻猶纎纎也婦未廟見曰女裳男子之下服娶婦三月然後執婦功女非縫裳之人而謂可以縫裳一則時已過而欲用之一則時未及而預使之此即儉不中禮序所謂褊也要裳䙅襋衣領裳統于要衣統于襋此句即從上縫裳來好人謂内子服服此要襋也提提安舒貌宛委曲貌讓而辟者必左古以右為尊也揥所以摘髪以象為之謂之象揥婦人之雜佩不一今所佩惟象揥亦簡朴無華之意詩言此好人進止非不安舒遜讓非不有節服飾非不雅素維是心體褊急不能容人是以妾媵刺之玩夫子録此非徒為婦人立閨戒也聲音笑貌不可以為恭儉項羽見人有疾喣喣撫摩人有功當賞印刓不與漢髙輕士謾罵士之有竒謀異計者輒歸之固知尊賢下士全在中心之好不在區區形跡間也
  汾沮洳
  序刺儉也續序其君儉以能勤刺不得禮也
  彼汾音焚去聲音孺言采其莫音慕彼其音記之子美無度美無度殊異乎公路賦也汾水名出太原晉陽山西南入河沮洳水浸處下濕之地莫菜名可以為羮無度言不可尺寸量也公路掌公之路車者愚玩記言素富貴行乎富貴王謝家子弟固不宜擊珊瑚服火浣作富貴驕人態度然襟捉肘見亦非冠裳氣象故詩言若此人者美則美矣其儉嗇褊急之態殊不似貴人故曰刺儉 陳弓父曰采蘋采蘩皆君卿家佳事而此獨以為刺者何也昔公儀子相魯抜園葵去織婦曰卿大夫而與民争利難乎其為下矣故國奢示之以儉國儉示之以禮采莫采桑貧民勤儉之事居官之禮不宜若此故曰殊異殊異者猶言甚異也 詩以河汾為言者魏域南枕河曲北枕汾水故也
  彼汾一方言采其桑彼其之子美如英叶央美如英殊異乎公行音杭 草木之華曰英如英言形容華美如英之可愛公行公車行列也晉語趙文子冠名武朔之子見欒武子武子曰美哉昔吾逮事莊主莊朔之謚也事之故稱主華則榮矣實則不知請務實乎韋注云華者有色貌也此如英如玉之一證
  彼汾一曲言采其藚音續彼其之子美如玉美如玉殊異乎公族藚如續斷寸寸有節非澤瀉也如玉言質性温潤如玉之可寳公路與公行一也以其主君路車謂之公路主君兵車之行列謂之公行主君同姓昭穆謂之公族公族以適子為之公行以庶子為之公路小于公行公行小于公族詩以為先後之序何黄如曰晉之親族太盛其後三卿卒以分晉詩人倘亦有慨于中故于公路公行公族之官深致不滿之意與 莫以療饑桑為衣藚以治疫詩取協韻意實不在此 朱康流曰美一二人以刺衆人也采莫采桑采藚以物之可采興人之可取也無度言徳之廣大如英言徳之華美如玉言徳之貴重于公路公行公族之中獨為殊異則凡為公路公行公族者其纎悉而不廣大固陋而不華美猥瑣而不貴重可知已言公路公行公族者世家之子風氣攸係詩人于此覘盛衰焉按此與詩言亦合故附録之趙士㑹曰末句言無貴介氣習亦無不可 鄒肇敏曰按左傳宣公二年初驪姬之亂詛無畜羣公子自是晉無公族無掌公族之官及成公即位乃宦卿之適子以為公族掌公族大夫餘子為公行掌公戎行趙盾請以括為公族公許之而盾為旄車之族旄車之族即所謂公路公行也趙盾方秉國成豈必躬掌其職訃為此者必其子趙朔矣朔以魯宣十二年罹下宫之難而武朔之子方且畜于公宫則公路公行不知誰代為之其後嬰盾之弟通于莊姬朔妻同括放嬰于齊莊姬譖同括而晉景遂尸同括則公族大夫又不知誰代為之迄悼公新立欒伯請公族大夫公曰荀家惇惠荀禬文敏黶也果敢無忌鎮靜使兹四人者為之此詩所刺非此四人明矣意者其刺括朔之徒乎何言其刺朔與括也當屠岸賈治靈公之賊請誅其子徧告諸將惟韓厥嘗畜于趙氏婉辭解之而諸將無異議賈盖有所侮而動也侮朔之無能為也直以為後世尚主之流耳婁嬰與莊姬通罪固當討然同括不請于君而擅放之豈得為無罪觀邲之役與救鄭之役二人勇而銳于戰幾再敗晉師斯不亦𡚶庸豎子哉何以堪公族之任愚意詩人即未必刺朔與括即以為刺朔與括亦無不可盖成公初設此官而諸人不稱其職故譏之也若儉不中禮之說則意其為魏詩而文致之耳夫君既儉以勤矣人可刺乎詩明言公路公行公族而以為刺其君此何說也 楊用修曰王字古篆三畫均勻為王二畫近上為王即玉字王加二曲于旁為□音栗治玉之工周禮玉人是也自篆改為𨽻以其與帝王之王字相近故加一點為玉以别之後人遂不識玉字矣
  園有桃
  序刺時也朝用非人以亂國是君子憂之故作詩而啟人之深思也
  園有桃其實之殽音爻心之憂矣我歌且謠音爻不知我者謂我士也驕彼人是哉叶資子曰何其音基心之憂矣其誰知之其誰知之蓋亦勿思
  園有棘其實之食心之憂矣聊以行國不知我者謂我士也罔極彼人是哉子曰何其心之憂矣其誰知之其誰知之蓋亦勿思興而比也草木之果曰實家語果實有六桃為最下大曰棗小曰棘棘酸棗也此皆果之賤者肉帶骨曰殽五穀曰食其實之殽其實之食以其實為殽以其實為食也桃可為殽乎棗可為食乎疑之也怪之也此以賤果充籩豆喻以賤士備官職即所云彼人盖曲學阿世之流故國人莫知其非也曲合樂曰歌徒歌曰謠憤懑不平故歌謠坐卧不寧故行國見其歌謠則以為縱肆見其倀悵獨行不知何往不知何事則以為罔極按驕字㒺極字俱從士字看出不過一介士耳身在事㡬之外好為譏彈職無官守之寄不知避忌得不目為驕得不目為罔極乎既謂我驕既謂我罔極則彼殆是耶子果以為何如彼謂在位者子謂不知我者重言心憂重言誰知而總歸于勿思思之一字乃此詩結穴處謝君直曰使忠臣義士之心畧見知于人通國上下不羣吠而痛惡之思其所憂者何説今之當行者何事魏侯聞而急為扶危持顛之謀晉豈能驟滅其國㦲 此詩當與黍離參看黍離弔已亡之國故其詞直此詩弔将亡之國故其詞曲
  陟岵
  序孝子行役思念父母也
  陟彼岵上聲兮瞻望父上聲兮父曰嗟予子行役夙夜無已上慎旃哉猶來無止賦也爾雅多草木岵無草木峐毛𫝊山無草木曰岵有草木曰屺二説未知孰是登山以望望而不見因記憶其臨行教戒之語以當塗中晤言上猶尚也旃之也見獲于敵為止追憶我父之訓曰予子從軍行役之時早起夜寐無得止息此際更無他法惟有謹慎猶可望其歸來而不為敵所獲也他日家庭聚首全在逆旅珍重庸可忽諸 一説此孝子思親想其念己私祝之語想其念已存諸心者益切想其祝語則保其身者益至真可謂孝矣
  陟彼屺兮瞻望母叶米兮母曰嗟予季行役夙夜無寐上慎旃哉猶來無弃棄石經作弃 兄不行而弟行故云季無寐言不可鼾睡弃所謂棄其前功也
  陟彼岡兮瞻望兄叶荒兮兄曰嗟予弟行役夙夜必偕舉里切上慎旃哉猶來無死山脊曰岡偕俱也謂與行役者俱毋失伍也無死教其避禍害無致死地也 陟岵陟屺陟岡隨處思念雖云人情亦其至性然也三章通説上慎見父兄之所以勉其子弟與子弟之所以念其父兄只在一個敬謹 朱克升曰讀陟岵而魏之所以役其民者可知讀碩䑕而魏之所以賦其民者可知
  十畝之閒
  序刺時也賢者思歸農圃則其時可知故曰刺時
  十𠭇畆石經作𠭇之閒音奸从月俗从日非兮桑者閑閑毛鄭俱从月兮行與子還音旋賦也十畝猶云一丘一壑之意桑者即老農老圃之類防閑之閑當从木閒暇之閒宜从月此當依釋文作閑閑言往來自適也子指桑者賢者不樂于仕見桑者黜陟不知理亂不聞閒閒自適欲歸隠而與之還往也味行字雖未遽然歸隠胸中神往已不可挽矣 卓去病曰人生惟閒難得杖藜看犢較雨論晴何等閒適魏國賢人不忘桑園之樂可見當時風政尚佳後世戈矛加于鷗鳥征徭及于雞犬并野亦不可居矣
  十𠭇之外五墜反兮桑者洩洩泄泄石經作洩洩音異兮行與子逝兮十𠭇之外隣圃也毛𫝊泄泄多人之貌或相與盤旋或相來往閒暇無事也逝長往不返之謂 板之詩以泄泄為戒此以泄泄為樂在朝在野不同也 禮記注徑一步長一百步為一𠭇折而方之則東西南北各十步至秦孝公始制三百四十步為𠭇故程子云古者百步止當今之四十一步今之百𠭇當古之二百五十𠭇也
  伐檀
  序刺貪也
  坎坎伐檀兮寘音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漣音連音伊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音𤣥音喧兮彼君子兮不素餐七宣反比而賦也坎坎是摹擬攻苦意象檀木堅韌可以為車寘猶放置之置干厓也河水濁而在干者稍清風行水成文曰漣猗猶兮也車以行陸河干清漣非用車之地喻君子不遇時也此旁觀之詞若伐檀君子方且陶陶不改其樂豈有較量之心者哉種之曰稼斂之曰穡嘉穀曰禾一夫之居曰㕓謂田百𠭇也冬獵曰狩宵田曰獵貉子曰貆兩胡字驚詫之詞責在位貪鄙無功受禄侈靡也君子指伐檀之人熟食曰餐無功食禄曰素餐君子固窮不肯冒禄故嘆美之以刺在位者之貪也 河水性濁左傳俟河之清人夀幾何此詩三復河清有冀望感慨之意言舉世混濁無日澄清彼河干之檀不知何年而為大車之載也此詩人涕淚之語 李愚公曰天下之素餐者不盡小人也正惟冒君子之稱而貌假廉貞中藏汙垢者偏能名利兼收故詩人三致咏曰彼君子兮意固逺矣又曰素餐不必言仕而苟禄人生天地間無益于世即巖處家食誰非素餐故西山之薇未可遽食而空谷之芻亦難虚受也
  坎坎伐輻音福叶逼兮寘之河之側兮河水清且直猗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億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特兮彼君子兮不素食兮伐輻伐檀以為輻也輻車輪中之直木水平則流直十萬曰億三百億禾秉之數獸三嵗曰特
  坎坎伐輪兮寘之河之漘音脣兮河水清且淪音倫猗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囷俱倫反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鶉音純兮彼君子兮不素飱音孫輪車輪也説文無輻曰輇有輻曰輪漘者岸下水波洒蕩齧入若脣也干水所停處側在水邊漘又稍逺于側立言之序也淪小風遇水成文環轉如輪也倉之圜者為囷鶉䳺屬夕食曰飱字林水澆飯曰飱
  碩䑕
  序刺重斂也
  碩䑕碩䑕無食我黍三嵗貫音慣音汝下同莫我肯顧叶古逝將去女適彼樂土樂土樂土爰得我所比而賦也碩䑕非鼫䑕也古人作詩各言其方物陸元恪云河東有大䑕能人立交前兩足于頭上跳舞善鳴食人禾苗人逐則走入樹空中名碩䑕按人立具人状貌交足頭上頭足倒置之象跳舞善鳴脅肩諂笑之象走入樹空依倚豪强之象此貪吏之化身也無食我黍疾其税斂之多家語黍者五穀之長祭先王以為上盛故言黍周禮三年大比民數改定版籍聽民之遷徙故云三嵗也釋詁貫事也始以國家多故暫重其賦今三嵗事女矣習為常法非我力所能任而莫肯顧惜勢不得不投奔他國矣逝往也往于他國也将者未然而意料之之語樂土賦斂少寛之處重言樂土渴想欣慕之詞爰於也所處所也得我所謂得其安處之地
  碩䑕碩䑕無食我麥三歳貫女莫我肯徳逝將去女鼠女為一韻麥徳國直為一韻適彼樂國樂國樂國爰得我直首言黍繼言麥麥者接續之穀夏時舊穀已絶新穀未登民于比時乏食而麥最先熟故以為重徳惠也莫我肯徳莫肯施惠于我也直伸也受抑于此而求伸于彼也
  碩䑕碩䑕無食我苗三嵗貫女莫我肯勞逝將去女適彼樂郊樂郊樂郊誰之永號音豪 食黍不足而食麥食麥不足而食苗苗者禾方樹而未秀食至于此則無可食矣顧存諸心徳施諸政勞發諸言至慰人以言而猶不肯𢡚毒極矣國外曰郊由郊以入其國也永號長呼也誰之永號向誰而永號乎始曰爰得我所爰得我直猶有再生之望終曰誰之永號則終于無所控訴矣張氏謂誰之永號當誰復永號于爾土乎百年聚廬何樂輕去其國今民情如此國安得而不亡哉 明主寧去吏勿去民暗主寧去民勿去吏吏去猶可選民去不復聚編碩䑕于魏末此并于晉之由也 吕氏春秋寗戚飯牛居車下望桓公而悲擊牛角疾歌髙誘注以為歌碩䑕 詳讀魏詩大都居髙者庸懦為民牧者貪殘以致民思轉徙士懷行遯遂亡其國後儒因首章有刺褊之序遂謂魏君儉嗇不能用其民承訛襲甚不自知其謬亦詩之一厄也然鄭譜言魏為舜禹所都帝王儉約之化于時猶存而葛屨等詩諸序一則刺褊一則刺儉迨其後乃復有貪殘之刺者何耶莊子云始乎治者常卒乎亂作法于良其流必弊況儉嗇過甚則筭錙銖筭錙銖則峻箕斂情勢所至理有固然詩人以碩䑕殿魏風殆亦謂葛屨之應耶
  唐者帝堯之舊都成王以封母弟叔虞謂之唐侯在河汾東北而都翼南有晉水其子夑父改為晉侯唐以堯得名晉以水得名其地一也後徙曲沃又徙綘叔虞所都在今太原府曲沃綘在今平陽府俱𨽻山西採風者不謂之晉而謂之唐盖仍其始封之舊耳
  蟋蟀
  序刺晉僖公也僖公好樂而荒故作詩以刺之不敢直告其君託為同儕相語之詞所謂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戒也玩其辭志皆聖人憂勤惕勵儉約自守之意盖其民俗猶有唐之遺風故孔叢子載孔子曰吾于蟋蟀見陶唐儉徳之大也孔疏比實晉也而屬之唐故序每篇加晉字 僖公名司徒靖侯宜曰子
  蟋蟀在堂嵗聿其莫音暮今我不樂音洛日月其除直慮反無已大音太康職思其居叶據去聲樂無荒良士瞿瞿音句賦也蟋蟀蟲名似蝗而小色黑光澤如漆有角翅或謂之促織在堂九月時也聿遂也遂者從始向末之詞九月雖未為暮亦遂至于暮矣終嵗勤動無可少閒嵗晚不樂日月人舎我而去不得復閒矣除去也已既然之詞太康安樂之極也凡人之情憚其拘者或失于縱廣其儉者或流于侈故疾未已新疾又生故以太康無荒成之職專也小雅職競由人大雅職涼善背即此職字居謂現在所居之位思之專則夫政之所當為與夫患之所當防者可以次而理矣流連忘返謂之荒瞿瞿鳥前而啄却而顧之貌思居則為之計長久故瞿瞿連稱良士者人當以良士為法也
  蟋蟀在堂嵗聿其逝今我不樂日月其邁力制反無已大康職思其外五墜反好樂無荒良士蹶蹶俱衛反 逝往邁行也外謂事有出于思慮之外者蹶蹶動而敏于事也思外則為之廣綢繆故蹶蹶
  蟋蟀在堂役車其休今我不樂日月其慆音偷他侯反無已大康職思其憂好樂無荒良士休休役車車中方箱可収禾稼役車休農工畢而無事也毛傳慆過也憂即其居其外之事有變故而可憂者休休安閒之意思憂則為之屏嗜欲故休也
  山有樞
  序刺晉昭公也桓叔有不軌之謀而昭公不知諸大夫難察察言之故為同儕告語之詞以使之悟非相勸為樂也 昭公名伯文侯仇之子穆侯費王之孫
  山有樞音區又叶邱隰有榆音俞又叶由子有衣裳弗曳音裔从申从丿俗加㸃誤弗婁叶閭又讀作樓子有車馬弗馳弗驅如字又叶求宛其死矣他人是愉如字又叶偷 興而比也樞刺如柘葉如榆可以為茹榆白榆也粉可禦飢材可為轂詩人因有衣裳車馬之詠故即樞榆以起興曳即棄甲曳兵之曳謂服之而下垂漢文帝紀後宫衣不曳地衣長則曳之于地婁繫也收斂也盖繫以紳帶使其斂束也馳驅解見鄘風載馳言有國不能治猶之有物不能用不亡何待宛其死矣猶言忽然而死則為他人所樂愉樂也
  山有栲音考又音□隰有杻音紐子有廷内弗洒弗埽叶叟子有鐘鼓弗鼓弗考叶□宛其死矣他人是保補苟反 栲似樗而葉小白生于山名山樗以不材而夀杻檍也似杏而白可為弓弩宫中多樹之取億萬之意此章以栲杻取興豈以栲全天年杻號萬嵗有長守之義耶洒埽恐其塵起先以水洒地而埽之鼓動考擊也保據而守之也
  山有漆隰有栗子有酒食何不日鼓瑟且以喜樂且以永日宛其死矣他人入室漆可成琴瑟栗可供籩豆故以興酒食鼓瑟之事天子食日舉樂諸侯無故不釋懸故以酒食鼓瑟相因而言人而無事則長日難度飲酒作樂則愈長愈好故曰永日且字可味有姑勿掛念且及時行樂之意 羅瑞良云登歌惟王備琴瑟諸侯則有瑟而無琴故曰何不日鼓瑟也 通詩興意俱在有字有衣裳等物而不用辟如山木之不采終亦腐敗摧毁歸于無用而已他人入室一榱一椽俱非吾有矣吕禄棄軍其姑吕嬃悉出珠玉寳器散堂下曰無為他人有也即此詩意 何黄如曰肯言衣裳車馬是身中物次言庭内鍾鼓是家中物至末章則身家俱不暇念惟偷取日前之樂意愈悲詞愈切矣 胡休復曰是時昭公若朝生之菌夕而即落以甚愚之主至急之勢百務頽廢不舉之時而欲告以保身寧家之道則其説也長而其入也無緒故喟然曰與其齷齪待亡不如快樂永日所以發其傷心之痛而振其欲死之氣語苦而意迫矣 輔漢卿曰晉昭非有大無道之事以自絶于民也特以微弱不振日就萎薾以是知君人者不必淫刑酷罰厚賦重斂足失民心苟威靈氣燄不足以震動鼓舞則必至奄奄而盡盖天下之大人心之衆非柔懦不振者所能控御也
  揚之水
  序刺晉昭公也穆侯以條之役生太子命之曰仇後以千𠭇之戰生子命之曰成師師服曰嘉耦曰妃怨耦曰仇今君命太子曰仇弟曰成師始兆亂矣兄其替乎穆侯卒太子仇立是為文侯文侯三十五年卒子昭公伯立徙翼而封成師于曲沃是為桓叔桓叔時年五十八好徳晉國之衆附之昭公七年晉大夫潘父弑昭公迎桓叔晉人攻桓叔敗還曲沃晉人立昭公子孝侯平誅潘父此詩因沃有簒宗之謀潘叔隂主之將為内應而昭公不知故為微詞以泄其事欲公早為之備也 鄒肇敏曰成師擅國十有五年其子莊伯鱓亦十有五年而武公偁以即位之三十七年滅晉賂王請命凡六十七年之間曲沃閲君者三而晉則自昭侯孝侯鄂侯哀侯小子侯及哀侯之弟緡凡六君成師弑其一鱓弑其一偁弑其三積漸固非一日猶必假寵于王靈彼翼之屡廢民心盖猶未忘故晉也其叛而歸沃寧不實繁有徒顧何肯作為詩章以泄其事夫亦翼之謀臣設為國人相語以悚翼侯使早為之備所謂言者無罪聞者足以戒正以下告告耳
  揚之水白石鑿音作鑿素衣朱襮音博從子于沃叶惡既見君子云何不樂音洛 比也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水飄蕩喻昭公白石剛勁喻桓叔鑿鐵器之穿木者石之廉利似之素求祭服之裏衣以素絲為之朱襮衣領以赤色為之皆諸侯之服子指叛者如潘叔之徒于往也沃曲沃君子謂桓叔既見者未見而豫擬見後之情事詩謂子欲奉此服于桓叔我從子往沃以見之則可圖非望之福何不樂之有 地理志河東聞喜縣故曲沃地今屬解州
  揚之水白石皓皓素衣朱繡叶嘯從子于鵠音斛叶靠既見君子云何其憂叶要 皓皓水緑而石白五色備謂之繡鵠曲沃之邑云何其憂謂可免不測之禍揚之水白石粼音隣粼我聞有命彌并切不敢以告人粼粼水落而石見比桓叔之謀已定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之謀自上出謂命是桓叔命其徒以舉事不敢告人乃所以深告昭公也云何不樂誅叛黨之心不敢告人懼禍機之及 李氏曰古者不軌之臣欲行其志必先施小恵以收衆心然後民翕然從之田氏之于齊亦猶是也故召公子陽生于魯國人皆知其已至而不言斯所謂我聞有命不敢以告人也 凌濛初曰既云不敢告人乃明見之篇什何等密謀直同兒戯盖陽若為沃隂實聳晋猶厮養卒所謂名雖求趙王實欲燕殺之也此詩人之機巧似温太真之于王敦其深心似狄梁公之于武后不避嫌疑志在謀國
  椒聊
  序刺晉昭公也續序君子見曲沃之盛强知其子孫將有晉國焉 嚴坦叔曰此詩言桓叔之强而不及昭公其意則憂昭公之弱而非主桓叔言在此而意在彼也若曰桓叔日强昭公其危哉左傳晉封桓叔于曲沃師服曰吾聞國家之立也本大末小是以能固今晉甸侯也而建國本既弱矣
  其能久乎昭公不用卒為曲沃所滅此詩殆師服所賦
  椒聊之實蕃衍盈升彼其音記下同之子碩大無朋椒聊且音苴下同逺條且興而比也椒聊二木名椒性芬香而氣好下聊朹之髙者狀如梅樹椒氣下達桓叔之植黨似之聊樹上亢桓叔之偪上似之蕃茂也水溢曰衍謂其體氣饒洽也盈滿也龠十為合合十為升之子謂桓叔為昭公告故稱桓叔為彼碩大言志不在小無朋言莫與人為比必不能卑屈奉事而和好無間末復咏嘆之曰此椒也聊也枝葉愈多勢必至滿地椒聊猶晉人趨沃日衆不至盡化為曲沃之人不止是不可不備也且嘆詞椒聊且逺條且紆徐吟咏多少感慨 國䇿木實繁者傷其心大其都者危其國尊其臣者卑其主沃有逺條而晉之本實先撥矣剪桐之封其能久乎
  椒聊之實蕃衍盈匊彼其之子碩大且篤椒聊且逺條且古量二升曰匊匊大于升一曰兩手為匊兩匊為升篤厚也言根深蒂固 輔漢卿曰揚之水椒聊二詩似述民情之棄舊君而樂桓叔也聖人曷取焉夫民㒺常懷懷于有仁上之無道而責民之棄我不可也故録此二詩以見民心無常而在上者不可不强于自治
  綢繆
  序刺晉亂也國亂民離㛰姻過時詩人序述其事所以諷在上者宜有以安集之也
  直留反己侯反束薪三星在天如字又叶神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叶然又如字下同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興也綢繆猶纒綿也言束薪之狀薪芻楚皆草類也心宿三星鼎立故謂之三星首言在天者盖昬而心星始見東方春夏之交也束薪者女子也束薪之時偶見三星故以此起興猶詩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按此桃夭已過覯止無期今夕是何良夜而見此良人有喜慰驚疑恍惚若夢之意盖怨曠有年無端相遇翻以人間樂事驚為天上竒縁也三見字皆旁觀口語故承曰子兮子兮子指女子曰良人曰邂逅曰粲者俱指男子盖自其稱名而言則曰良人自其會合而言則曰邂逅自其美好而言則曰粲者重複言之風體如此締㛰既有成言相見更屬天幸但暮夜倉卒殊難成禮詩人旁觀擬議亦難判斷故曰如此良人何 曹氏居貞曰詩人每以薪喻昏姻如翹翹錯薪析薪如之何是也析薪者析于彼而合于此有昏姻之義焉何夕寓過時意
  綢繆束芻音鄒又楚九切三星在隅音牛又語口切今夕何夕見此邂逅音候又朗口切下同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芻草也隅東南隅也不期而遇曰邂逅見此邂逅謂過時得遇喜出望外陸汝明曰誠不意昔日之想念何幸有一旦之躬逢又不知今夕之相逢又何以盡兩情之深慶故曰如此邂逅何
  綢繆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見此粲者掌與反下同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楚薪中之長大者户南向之户在天在隅在户立言之次序不必以為時之先後字書粲姣好貌 詳味此詩亂離之世農圃之家約㛰已定未及嫁娶征夫暮夜言還投止婦家既不能忘情又難于野合詩人旁觀太息模擬其躊躇顧盼之情若此
  杕杜
  序刺時也謂君不親宗族骨肉離散詩人有孤危之懼焉盖因穆公貽謀不臧以致末大于本五世相攻非同姓之必為禍也獻公懲之盡殺羣公子以去其逼自是而後晉無公族之官者旦數世詩之所刺其在此歟成公雖設其官而宗族漸衰至于六卿爭雄晉國遂分詩人已慮之早矣
  有杕音第从大無右㸃之杜其□葉石經作□上聲湑獨行踽音矩踽豈無他人不如我同父嗟行之人胡不比音鼻焉人無兄弟胡不佽音次興也杕獨生貌杜赤棠湑湑潤澤貌踽踽獨行無親也同父謂兄弟行人行路之人比親也以心言有眷戀之意佽助也以事言有扶持意獨生之杜尚有枝葉以庇其本根人乃踽踽獨行曽杕杜之不如夫豈無他人乎不如我同父之人他人不足恃也若使他人足恃彼行路之人胡不相親乎必不相親也人之無兄弟者胡不求助乎必不相助也信乎他人不如兄弟也
  有杕之杜其□菁音精菁獨行睘音窮睘豈無他人不如我同姓桑經切嗟行之人胡不比焉人無兄弟胡不佽焉菁菁盛貌睘睘如窮人無依也同姓雖非同父猶愈于他人讀杕杜而知無兄弟之悲讀常棣而知有兄弟之樂聖人以二詩立訓猶有尺布而謡七步而詩者詩志小雅決拾既佽則佽有襯貼相得之意
  羔裘
  序刺時也晉惟世卿是用不恤其民而怨歸于公室也
  羔裘豹袪起居反又邱據反从衣自我人居居如字又叶據豈無他人維子之故攻胡切又如字 賦也羔裘上下通服君純羔大夫以羔為裘以豹飾之袪衣袖頭也自謂由來居坐也安也子謂君也故謂故舊自我人居居言子之羔裘豹袪皆由吾軰供奉故子得坐而安享豈無他人二句追怨其君也言豈無他人可用而惟以親故舊情用其私人何哉
  羔裘豹褎音袖自我人究究豈無他人維子之好呼候反褎即袖也究窮也推尋也自我人究究言子之安享者皆刻剥吾民所致杜詩彤庭所分帛本自寒女出鞭撻其夫家聚斂貢城闕正此意好情好也
  鴇羽羽宜从□石經作二後俱倣此
  序刺時也續序昭公之後大亂五世君子下從征役不得養其父母而作 古者親老而無兄弟當免其征役況君子乎五世者昭公孝侯鄂侯哀侯小子侯
  肅肅鴇音保羽集于苞栩音許況羽反王事靡盬音古不能蓺稷黍父母何怙音户悠悠蒼天曷其有所比也此喻從役而憂其失養因呼天而冀其得終養也 肅肅矜持之義鴇似鴈而大連趾無後指性不樹止盖水鳥也水鳥木棲則失其所故肅肅也物叢生曰苞栩之解不一郭璞云柞樹也諸侯為天子牧民公家之事皆得稱王事靡披靡也周書商俗靡靡左傳望其旗靡漢書從風而靡皆傾頽不振之義盬出于河東之解池説文云煮海為盬煮池為盬盬苦而易敗王事靡盬者頽敝敗壞毫無綱紀故禍亂相仍征役不息如此蓺播種也稷黍詳見王風黍離怙恃也何怙言何所𠋣靠曷其有所言如之何終養使我父母得其所也
  肅肅鴇翼集于苞棘王事靡盬不能蓺黍稷父母何食悠悠蒼天曷其有極棘如棗而多刺木堅色赤為赤棘叢生色白為白棘極已也古者用民之力不過三日今如之何而有止日也
  肅肅鴇行音杭集于苞桑王事靡盬不能蓺稻梁父母何甞悠悠蒼天曷其有常行翮也六翮之毛有行列故云行稻稌稻梁似粟而大有青黄白赤數種食則猶可望飽甞則略沾其味何甞言欲甞其味而不得也耕田而供父母乃子之常分今如之何得耕其田以供子職也 胡庭芳曰詩雖切而不敢怨上詩人忠厚之至
  無衣
  序美晉武公也晦庵謂以是為美是長奸誨盜非所以教斯言是也玩詩言蓋武公已得命服列為諸侯而作此驕蹇之語耳聖人録此所以暴其無王之罪案以發忠臣義士之憤怒也 王伯厚曰此詩美晉盖閔周也自𨤲王命曲沃為晉侯而簒臣無所忌威烈王之命晉大夫襲𨤲之迹也有曲沃之命則有三大夫之命矣 武公名偁莊伯鱓之子桓叔成師之孫穆侯費王曽孫自桓叔初封至於武公滅晉凡六十七年武公即位已三十七年 𨤲亦作僖
  豈曰無衣七兮不如子之衣安且吉兮
  豈曰無衣六兮不如子之衣安且燠音郁又音欲賦也武公誘殺小子侯周桓王命虢仲立哀侯弟緡尚不三十年滅緡并晉則其心豈知有王哉詩人痛惡之述其辭以誅其意也突然而起想見其倨傲之象周禮典命職侯伯七命其宫室車旗衣服禮儀皆以七為節復言六者天子之卿六命車旗衣服以六為節出為公侯則七命入為卿士則六命也非七章六章之謂子指虢公左傳莊十六年王使虢公命曲沃伯為晉侯則虢公適晉之時已齎命服來賜矣舊謂就虢請命服非也安謂不𣕕杌吉謂無後患盖不由天子無以壓服人心恐有假公義以謀我挾私仇以討我者則不安不安則多凶多懼何吉之有不安則褫奪莫必何以能燠燠煖也出自天子承襲可久如同挾纊故曰燠大約衰世天子反為亂人之資曹瞞所以終身不廢漢獻唐之藩鎮戕主帥而代之坐邀旌節五代劉仁恭謂梁使者曰旌節吾自有之但要長安一名色耳聖人存此詩所以著世變之窮而傷周之衰也嚴坦叔曰武公之事國人所不與序言美之者特武公大夫之意耳山有樞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水椒聊杕杜諸詩國人每以沃彊為憂而拳拳願忠于昭公以晉世家考之初潘父弑昭侯而迎桓叔欲入晉晉人發兵攻桓叔桓叔敗還歸曲沃晉人共立昭侯子平是為孝侯此桓叔初舉而國人不與也其後曲沃莊伯弑孝侯于翼翼人又攻莊伯莊伯復入曲沃晉人復立孝侯弟郄□是為鄂侯此莊伯再舉而國人又不與也及鄂侯卒莊伯伐晉晉人共立鄂侯子光是為哀侯此莊伯三舉而國人又不與也至武公虜哀侯晉人復立哀侯子小子是為小子侯此武公四舉而國人又不與也及武公誘小子侯殺之晉復立哀侯弟緡此武公五舉而國人終不與也最後武公伐晉侯緡滅之盡以其寳器賂周僖王王命武公為諸侯然後晉人力不能討而歸命于武公然則武公之得國晉人特迫于王命不得已而從之耳豈以武公為可美哉且武公有無王之心而後動于惡彼其請命于天子之使非真知有王也特以人心不與非假王靈則終不能定晉耳武公之初弑小子侯也桓王猶能命虢仲立緡于晉又命虢仲芮伯梁伯荀侯賈伯伐曲沃是則周雖微而名分猶存至僖王受武公之賂而命之為諸侯則綱紀蕩然矣他口三家分晉周王又移其命武公者命三家矣出爾反爾固屬天道然周自此遂不復振傷哉
  有杕之杜
  序刺晉武公也武公偁以簒弑得國賢人君子莫之與也莫之與雖求之而不至矣詩不言賢人之不至而極言武公好賢風人之體格若此耳
  有杕音弟之杜生于道左彼君子兮噬音逝肯適我中心好叶戲之曷飲音蔭音嗣
  有杕之杜生于道周彼君子兮噬肯來遊中心好之曷飲食之比也杕杜解見前道路也左僻徑周迂曲按此非人所常由喻賢人隠于荒野之象噬語詞噬肯適我冀望之語簒逆之主欲得人以樹黨故中心好之忠義之士恥踐土而食毛將何由而飲食之乎適與遊有辨適者偶爾託食遊者盤桓其地君子深惡痛絶即一至焉而不肯也曹操父子非不好士而三國人才惟魏得其最下亦以此耳
  葛生
  序刺晉獻公也續序好攻戰則國人多喪矣 按左傳獻公二十三年之間伐戎伐翟伐蒲伐屈伐皋落氏滅耿滅霍滅魏滅虢滅虞滅下陽凡十一戰續序謂好攻戰國人多喪是也然味詩詞止是年少短折嫠婦悲悼之意非弔古戰場之文也豈有所不忍言不敢言者耶
  葛生蒙楚蘞音廉蔓于野叶墅予美亡此誰與獨處賦也葛楚俱解見周南蒙葉盛冒覆也蘞白薟似括樓蔓引廷也野謂所葬之地予美指其君子亡死也此指此野也言予君子死于此野草木蒙茸幽魂寂寂誰與之侣乎惟獨處而已舊以為婦人自傷之詞非也
  葛生蒙棘蘞蔓于域予美亡此誰與獨息蒙棘蔓域景尤慘淡淒涼棘解見邶凱風域塋域息止也此指塋域而言
  角枕粲兮錦衾爛兮予美亡此誰與獨旦按野而域而衾枕盖展墓抵家而作也枕檢也所以檢項衾大被角象其形錦言其色粲鮮明爛華采也角枕錦衾富貴家婦枕粲衾爛其亡未久此指衾枕而言獨旦𭒀婦自謂古詩長夜漫漫何時旦
  夏之日冬之夜羊茹反百嵗之後歸于其居叶據
  冬之夜夏之日叶𤍠百嵗之後歸于其室此二章言生難相見死則定當相從寂寞之人晝長夜永之時淒涼最甚故不言如何孤苦而止以冬日夏夜為言百嵗之後以死為期也居墳墓室塚壙蓋誓與之同穴也婦人謂嫁曰歸生死一理
  采苓
  序刺晉獻公也續序獻公好聽讒言 按左傳獻公聽士蒍之謀則去富子殺游氏二子及林氏之族乃城聚羣公子而盡殺之聽驪姬之譛則殺其太子盡逐其諸公子天下之聽信讒言為禍酷烈未有如獻公之甚者此詩未嘗教以止讒只將比意形起而下正告以言之當察聽言能察則讒自不敢進惜乎斯人之不舎也
  采苓音零采苓首陽之巔典因切人之為言叶誾茍亦無信叶伸舎旃舎旃苟亦無然而鄭切人之為言胡得焉於莖切比也苓即甘草首陽山名即雷首山在河東蒲坂縣南巔頂也苟且也舎置之而不聽也旃猶之然如此也 嚴坦叔曰凡人譖語且未可信然則竟舎之而不聽乎且亦未可如此但當考其言何從而得之推其所自來則虚實盡見矣凡譛言之得行皆由不問所從來而遽信之耳輔漢卿曰讒譛之人不畏人之不聽而畏人之能審今雖不聽彼將浸潤而入則異日者或不能不聽矣惟能審察而真有以見其情偽之所以然則不惟不敢進亦無自而進此止讒之法也
  采苦采苦首陽之下音户人之為言苟亦無與舎旃舎旃苟亦無然人之為言胡得焉此章旃然言焉為一韻下同 苦即荼也與許也采葑宇容反采葑首陽之東人之為言茍亦無從舎旃舎旃苟亦無然人之為言胡得焉葑蔓菁也俗名諸葛菜從順之而行也 陸農師曰苓甘者苦苦者言讒人無所不至其害人也必因其似而譖焉采苓則因人之所甘而譖之之况也采苦則因人之所苦而譖之之況也葑有時而甘亦有時而苦則又因人之所甘所苦而併譖之之況也苓生于隰苦生于田葑生于圃皆非山中所有今曰首陽則以髙為卑以無為有鑿空可知矣 唐史云艶嬖之興常在中主第禂既交則情與愛遷顔辭媚熟則事為私奪狡謀鉗其悟先哀誓揵其寵初雖欲弗受安得而弗受
  秦者隴西谷名近雍州鳥䑕之山周孝王使非子養馬汧渭始封于此即今陜西西安府興平縣等處秦伯益之後益一作翳秦聲以入為去故謂益為翳鄭譜謂伯益皋陶之子按皋陶與禹稷契比肩而事堯舜禹稷契子孫皆有天下六七百年則皋陶不宜無後故其子孫浮沈夷夏保有西垂非子秦仲世父襄公之軰捍禦西戎勤勞王室入春秋而有穆公醇謹之徳異于桓文之譎詐入戰國而冇孝公强悍之力異于六國之荒淫天下不歸秦而安往哉獨其明作之習流為刻核商鞅李斯斵削無餘能取而不能守為後世口實豈皋陶刑名法術之學視禹稷契功徳為少遜耶然而建郡縣築長城稱帝號萬世遵之亦有不可及者矣 郝仲輿曰秦繼晉而覇故次秦觀于次詩知晉亡而秦興矣 唐士雅曰昔康節論夫子定書以秦誓綴周魯之後知周之必為秦也夫豈獨定書即刪詩亦然桓文更霸以來列國皆已不振秦獨駸駸乎始大夫子知周之亡也諸侯必折而入于秦故齊晉之後次以秦風
  車鄰
  序美秦仲也疏序以字配國者附庸未得爵命無謚可稱也 竹書宣王三年使秦仲伐西戎六年西戎殺秦仲 朱康流曰秦之强周之衰也而夫子録其詩者録秦仲之能禦狄難也不以子孫累其祖不以喪敗累其忠
  有車鄰鄰有馬白顛典因切未見君子寺人之令力呈切賦也有者前此未冇而今始有之也鄰鄰密比之意言其衆也白顛白額言其色之異也君子謂秦仲寺人閹官未見君子之時必先令寺人通之然後得見言侍御使令之備也 劉安成曰秦仲為宣王大夫未必得備寺人之官此詩疑作于王命襄公為侯之後
  阪有漆隰有栗既見君子並坐鼓瑟今者不樂逝者其耊徒吉切 興也陂者曰阪下者曰隰漆栗解見鄘風定之方中鼓瑟解見唐風山有樞逝往也八十曰耊言自此以往其將老而可樂之時不為我留矣
  阪有桑隰有楊既見君子並坐鼓簧今者不樂逝者其亡按有車馬有漆有栗有桑有楊便是富饒之象鼓瑟鼔簧則非往時擊甕扣缶彈箏搏髀氣象矣未見而寺人傳令何其尊嚴既見而並坐鼓瑟何其坦易今者不樂逝者其耊又逝者其亡言貴生前得意否則虚老嵗月耳其彊毅之氣已有安能邑邑待數十百年後之意矣 楊用修曰夫為一國之君不接羣臣壅蔽已甚又不使他人而使寺人傳令蔽益甚矣史記繆公學于宁人宁人守門之人即寺人也史書之醜之也三代之君必學于耆徳以為師保而繆公乃學于宁人以刑威為周召以法律為詩書又不待始皇胡亥已然矣景監得以薦商鞅趙髙得以殺扶蘇終于亡秦寺人之禍也聖人録此以冠泰風垂戒深矣 秦興而帝王之道纎悉盡矣未見而寺人傳令與三代侍御僕從罔匪正人納牖遇巷畧無間隔氣象何如也既見而並坐鼓簧與三代賡歌喜起儆戒叢脞何如也當立國之始即憂其亡其耋聲促而哀嬴之先亡于姫豈不信哉國風自二南而外皆衰世之歌吟後儒謂之變風秦僻處西垂列在附庸至秦仲西攘夷狄而秦始大是秦仲實秦氏開國之主聖人采其詩以繼齊晉之後盖内之也然其辭一則曰寺人之令一則曰今我不樂逝者其耋後來趙髙李斯所以亡秦者皆祖述其語人主創垂之際可不慎哉 丁氏奉曰既見君子並坐鼓瑟是襄公之處臣下猶周公云乎易近民民必歸之而秦于是乎始大厥後商鞅苛刻變法臣下不敢仰視其君荆軻之變持兵者熟視始皇而莫之敢前至趙髙定法律大臣諸公子有罪輒戮死而秦于是遂亡嗚呼平易苛刻之異驗豈惟秦哉
  駟鐵
  序美襄公也朱康流曰史秦本紀平王命襄公為諸侯于是始建國盖自子男而進為伯自附庸而列于大國也此詩誇其田獵之事夫子何為録之録襄公之功也襄公于周有維屏之任于戎有不共之義其狩以講武固所宜也 秦仲生莊公莊公生襄公
  駟鐵孔阜如字又房詭反六轡在手如字又書蟣反公之媚子叶濟口反又奬里反從公于狩音守又書蟣反 賦也此章言往狩之事鐵黒色孔甚阜壯盛也駟鐵則齊色孔阜則齊力四馬八轡而驂馬之内兩轡係之于車軾故曰六轡六轡在手如師之耳目在吾旗鼓言操縱自如也媚愛也媚子從狩見親愛之人皆材力厥張之士
  奉時辰牡辰牡孔碩實若反公曰左之舎拔則𫉬黄各切此章言方狩之事 奉者虞人翼以待狩時是辰時也牡獸之牡者辰牡如春秋獻鹿豕之𩔖碩充肥也公曰左之者命御者使左其車以便射獸之左盖射必中其左乃為上殺拔矢末也以鏃為首故拔為矢末獲謂𫉬獸舎拔則𫉬射之巧也
  遊于北園四馬既閑輶音由車鸞鑣載獫力念反歇驕此章言畢狩而遊觀之事 閑調習也輶輕也輕車即驅逆之車鸞鈴名在軾曰和在鑣曰鸞鑣馬口勒也鐵為之人遊而馬閑車徐而犬逸總見氣象整暇即蕭蕭馬鳴悠悠斾旌之意獫犬名歇止也驕者田犬憤盈之氣以車載獫而止其驕氣所以養其足力爾雅長喙獫短喙猲獢説者遂以此歇驕亦為犬按爾雅猲獢二字俱從犬此詩歇驕二字一從欠一從馬則不得混而同之矣按秦俗勇悍狩獵馳逐是其常事至此則田而𫉬獲而休皆有儀文非復向之無章矣故美之 嚴坦叔曰平王以秦之救周而命之異時諸夏之憂反生于所救事之𠋣伏可預料邪是故禦戎以自治為上策 徐𤣥扈曰説詩與讀他書不同詩須審其用韻乃可得其節奏如此章園與閑叶鑣與驕叶則上下各為一韻若將遊于北園以人為主中分車馬以犬帶説豈為無見然決非詩人之㫖也
  小戎
  序美襄公也按詩中絶無美襄公語意而言美襄公者美其軍容之盛出師以救世父也史記秦仲討西戎不克見殺仲子莊公生子三人其長男世父世父曰戎殺我大父仲我非殺戎王則不敢入邑遂將擊戎讓其弟襄公為太子莊公卒襄公代立二年戎圍世父于犬丘世父擊之為戎人所𫉬嵗餘復歸竹書幽王四年秦人伐西戎意是年世父被𫉬故興師救之也説者皆謂襄公遣大夫征伐而勞之夫襄公以兵送平王平王封為諸侯當幽王時尚為西垂大夫而所遣者豈大夫耶晦庵以為婦人之詩此因篇内有良人字遂臆度之耳然黄鳥之詩亦稱良人安在其為婦人之語耶
  小戎俴音踐收五楘音木梁輈音舟㳺環脅驅叶去陰靷音𦙍音沃叶緒文茵音因暢轂駕我騏音其音注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叶裕在其板屋亂我心曲賦也首章次章兼言車馬 小戎兵車也先啟行者為元戎從後行者為小戎所以戰攻馳突利乎便捷俴淺也收軫也謂車前後兩端横木所以收斂所載者故名收俗謂車箱是也大車軫深八尺兵車四尺四寸比大車為淺故曰俴收五五束楘文彩之貌輈車前曲木又謂之轅自軫至前環曲而上至衡則下鉤之其形如梁故曰梁輈其曲處以皮五處束之堅固而有文采可觀故曰五楘服馬居中控縱有定而驂在兩服之外易于外馳故以皮為環當兩服之背上引驂之外轡并服之四轡納于環中使其㳺移不定便于操縱故曰游環所以制驂不得外出也又恐其混而内入故以皮二條前係衡之兩端後係軫之兩端當兩服之外脅故曰脅驅所以驅驂不得内入也隂揜軓之板軾前為軓以板置車之前及左右三面與此軓陰相暎故謂之隂以皮條引車曰靷兩服當衡得以用力驂次在後不當于衡無用力處復以二靷前係驂馬之頸後係陰板之上使驂亦得用力也鋈沃也陰與靷原是兩物不相聮屬今綴環于陰板而係靷于環以聮屬此兩物故名此環為續也銷白金以沃灌靷環猶今人以銀為質金鍍其外故曰鋈續文茵車中所蓋虎皮褥暢長也轂車輪之中外持輻内受軸者也大車之轂一尺有半兵車長三尺二寸故曰暢轂騏青黒色馬左足白曰馵詩中所云君子良人皆指世父言温其如玉則德器沖然知非戰塲上人矣西北地寒用瓦輒為冰雪凍裂故以板為屋世父為其所𫉬故云在其板屋多方而思敉之之䇿故曰亂我心曲 楊用修曰此詩舊叶俱非今細味之當作三換韻收輈為一韻驅續馵玉為一韻屋曲為一韻讀詩至此可以解頥
  四牡孔阜六轡在手騏駵音留是中諸仍切音瓜驪是驂初簪切龍盾之合鋈以觼音厥音納言念君子温其在邑方何為期胡然我念之孔阜六轡解見前赤馬黒鬛曰駵是中是其中兩服馬也黄馬黑喙曰騧驪黒色是驂是其旁兩驂馬也盾干也即今遮箭牌載之車上以為衛者畫龍于盾故曰龍盾盾狹而車廣一盾不足為衛必合二以載之故曰合畫龍取變化之象合盾見防衛之周觼環之有舌者軜驂馬内轡置觼于軾前以係軜謂之觼軜亦沃白金以飾之故曰鋈係軜見維持之固鋈金示文采之章邑即世父所居之犬丘温其在邑追念昔日在邑之儀表甚是温雅豈能躬戰陳之事方將也將何為期不知將于何日復歸故邑胡然二字當讀言胡為而不歸乎我甚念之也若作一句讀則文義不順
  俴駟孔羣厹音求矛鋈錞音隊叶朱倫反蒙伐有苑叶氲虎韔音暢音漏膺交韔二弓叶姑𢎞反竹閉緄音衮音滕言念君子載寢載興厭平聲於鹽切厭良人秩秩徳音一陵反末章言兵器俴駟四馬皆以淺薄之金為甲欲其輕而易為旋習也羣言衆而能和見教之有素而無泛駕之虞也厹矛三隅矛平底曰錞鋈錞以白金鋈矛之下端而平底者矛利則物無不陷所以禦敵也蒙雜羽文伐盾之别名苑畫雜羽之色於盾而有文采者盾堅則物莫能陷所以自衛也虎韔以虎皮為弓室寓兵威也胷謂之膺鏤膺鏤金以飾馬胸之帶示美觀也韔弓室也交韔交二弓于韔中謂顛倒安置之備折壤也閉約弓之檠以竹為之謂之竹閉緄繩縢約也置弓于閉以繩約之然後納于韔中正弓體也載寢載興念君子而寢處不安蓋因君子足繫人思也厭厭沈潜不露秩秩出言有當世父平日氣體安靜所謂厭厭良人也遇大父之難則曰我不殺戎王不敢歸邑所謂秩秩徳音也言猶在耳安得不興師以救之乎
  蒹葭
  序刺襄公也按史記平王封襄公為諸侯賜以岐西之地襄十二年伐戎至岐西卒蓋自戎侵奪岐豐周遂東遷雖以岐豐賜秦使自攻取而終襄公之世不能取之但嘗以兵一至岐而已詩人欲其克復岐西甚難佐東周以圖王業甚易故托想伊人而以遡洄遡游諷之寓意甚微立志蓋甚逺矣襄公不能故曰刺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遡蘇故反音回從之道阻且長遡㳺從之宛在水中央興而比也荻謂之蒹蘆謂之葭荻强而髙葭弱而小蒼蒼深青色蒹葭白露秋時景象喻周室氣運之衰伊人謂文武文王都豐武王都鎬豐依灃水鎬依鎬水文武神靈實式慿之故曰在水一方遡向也逆流而上曰遡汩順流而下曰遡㳺水隔曰阻宛在者不偏不倚若逺若近宛然而在水之中即俗語恰似之謂欲至豐鎬須逆流而上故曰道阻且長東都在河洛之間順流而下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帆即至故曰宛在水中央水即河洛之水犬戎之難豐鎬故地已委榛莽洛陽天下之中周召所營山河不改九鼎猶存一整頓而文武周公之統緒煥然一新矣蓋秦自世父誅西戎為其大父報讐驪山之難襄公以兵送平王世以忠孝相承故詩人重望之而㣲刺之也
  蒹葭淒淒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遡洄從之道阻且躋子西反遡㳺從之宛在水中坁直尸反 淒淒言其盛晞乾也湄水草之交躋升也水勢東下今欲西行故曰躋坁水中髙地
  蒹葭采采此禮反白露未巳所謂伊人在水之涘以始二音遡洄從之道阻且右羽軌反遡㳺從之宛在水中沚采采遇霜葉黄而可采也未晞露之為霜者尚未乾未已露之下者尚未止皆喻王澤之未息也涘水涯也鎬在西故曰右小渚曰沚
  終南
  序戒襄公也按史記襄公十二年伐戎至岐卒則岐以東久已為襄公有矣終南抱杜含鄠咯酆吐鎬乃境内之名山故以終南標勝序不曰美而曰戒者知襄公非乃心王室者也 一統志終南山在今陜西西安府城南五十里
  終南何有有條有梅莫悲切君子至止錦衣狐裘渠之反叶音黎顔如渥丹其君也哉賦也周都豐鎬面對終南故天保祝君斯干考室節南山刺尹氏皆指此山東遷後平王以賜秦詩人有今昔之感故反復吟咏條柚也柚即橘之大者橘渡淮而北為枳梅變而成杏今終南山之有條有梅是不為地氣所變盛徳所致君子指襄公至止謂臨其地錦衣狐裘白狐為裘加錦衣以為裼也丹赤色渥丹精神湛滿之意秦地山髙木茂氣象鬱葱襄公衣錦佩玉至止其地眉宇尊嚴儼然疑于君矣故曰其君也哉其者將然之詞哉者疑而未定之詞君哉舜也有嘆美不盡之意與君王哉有諷諫不盡之意其君也哉有勸戒不盡之意
  终南何有有紀有堂君子至止黻衣繡裳佩玉將于羊切將夀考不忘紀山之㢘角堂山之寛平處黑與青謂之黻五色備謂之繡錦衣狐裘上體之服黻衣繡裳下體之服夀考不忘勉其居此位服此服永久無忘王之賜也 嚴坦叔曰説者多以山有草木為興以此言有條有梅則可至于紀堂則無説矣今考之于詩凡一句各指一物者興也蓋興則意在于物故每句中専指其一以寓意如山有榛隰有苓之類是也凡一句疊言二物者皆賦也蓋賦則敷陳其物之多意在有之一字而不在于所指之物故疉言之如有熊有羆但言獸之多有鱣有鮪但言魚之多有驪有黄但言馬之多别無所謂興也此詩不泛指山而指終南正是平王所賜之地詩人之意在終南不在條梅紀堂也
  黄鳥
  序哀三良也左傳文公六年秦伯任好卒以子車氏三子為殉皆秦之良也國人哀之為之賦黄鳥史記穆公卒從死者百七十七人而三良與焉應劭曰秦穆公與羣臣飲酒酣言曰生共此樂死共此哀奄息仲行鍼虎許諾及公薨皆從死按左傳以三良之死罪穆公疏謂不罪康公而罪穆公者是穆公命從已死此臣自殺從之非後主之過也 董氏云陳乾昔子魏顆皆以不從亂命為孝康公豈得無罪蘇子瞻云穆公生不誅孟明豈有死而忍用其良罪康公也今觀詩序總言哀三良則穆公康公之失俱見 穆公名任好徳公子徳公𧙪公𤣥孫
  交交黄鳥止于𣗥誰從穆公子車奄息維此奄息百夫之特臨其穴户橘反平聲惴其慄彼蒼者天叶神又如字音尖我良人如字又叶然如可贖如字又叶樹兮人百其身如字又叶捐交交黄鳥止于桑誰從穆公子車仲行音杭維此仲行百夫之防方房二音臨其穴惴惴其慄彼蒼者天殱我良人如可贖兮人百其身下六句音同上
  交交黄鳥止于楚誰從穆公子車鍼音鈐虎維此鍼虎百夫之禦魚吕反臨其穴惴惴其慄彼蒼者天殱我良人如可贖兮人百其身興也交交往來貌黄鳥𣗥桑楚解俱見前從從死也舊以人不如物為興通解謂黄鳥聲音毛色之美人所愛惜乃止于𣗥乎棘多叢刺桑楚人所嘗采嘗刈皆非鳥所當止者而止于此失其所矣以興三良民望而從穆公失其宜矣子車其氏奄息仲行鍼虎盖以兄弟少長為次序特特立言其才猷卓異于人防隄防言其行有坊表如水之隄防禦猶對敵言其才德出衆一人足敵百夫殱盡也莊十七年經書齊師殱于遂注云殱盡殺之也三人之材具如此而乃盡殺之是可惜也秦人傷之臨其穴惴惴恐懼呼天而愬曰盡殱我善人乎若可以贖則當以百人之身贖之著一贖字明是迫于君命無可奈何耳曰如可贖知其必不可贖也括地志秦穆公冢在岐州雍縣東南二里三良冢在雍縣故城内今之鳳翔府天興縣二冢逈不相及蓋從死而不同葬也 史記秦武公卒葬雍平陽以人從死凡六十六人四傳至穆公遂用百七十七人而三良與焉又十五傳至獻公始止從死至二世葬始皇驪山後宫無子者皆令從死死者甚衆葬已下盡閉工匠無復出者皆其先代之流毒也 蘇子瞻和陶淵明三良詩云此生泰山重忽作鴻毛遺三子死一言所死良已微賢者晏平仲事君不以私我豈犬馬哉從君求盖惟殺身固有道大節要不虧君為社稷死我則同其歸顧命有治亂臣子得從違魏顆真孝愛三良安足希仕宦豈不榮有時纒憂悲所以靖節翁服此黔婁衣
  晨風
  序刺康公也此穆公舊臣所作以康公忘穆公之業棄其賢臣也 康公名罃穆公任好子罃音鸎
  音聿彼晨風叶歆鬱彼北林未見君子憂心欽欽如何如何忘我實多興也以鳥歸于茂林興賢者處于朝廷鴥飛而疾也晨風鸇名燕頷勾喙因風疾飛取其去來之速人君好賢禮士則賢者歸心禮貌衰則浩然去矣鬱菀茂也北林林名欽欽心動貌君子與我詩人自謂憂心欽欽言康公求賢若渴其未見也憂心欽欽惟恐其不得見今如何而忘我乎我于公亦有許多好處一旦忘之必有其故或我有過咎與或旁有離間與如何如何欲康公自反諸心也
  山有苞櫟歴各反隰有六駮駁毛鄭石經俱作駮音剥未見君子憂心靡樂音洛如何如何忘我實多以山隰各有其木興朝廷之上豈可遂無其人苞叢生也櫟似樗之木駁梓榆也其樹皮青白駁犖遙視似駁馬故謂之駁六者據所見之數而言羅仲行曰鳥獸草木之類特為難窮其形之相似者雖山澤之人朝夕從事有不能别其名之相亂者雖博物君子習于風雅有不能周故野人伐檀得駁先儒訓駁為獸其去本逺矣
  山有苞棣隰有樹檖音遂未見君子憂心如醉如何如何忘我實多棣常棣也樹檖毛云一名赤羅一名山梨郭云楊檖也實似梨而小酢可食陸云檖即鹿棃也一名䑕梨如醉謂昏而不醒 王子擊好誦晨風雖當中山被廢之後猶得父子如初詩可以怨亦可以興此類也夫
  無衣
  序刺用兵也按春秋文公七年晉人秦人戰于令狐十年秦伯伐晉十二年晉人秦人戰于河曲十六年楚人秦人滅庸此好用兵之證朱氏曰襄公以王命攘戎狄報父之讐故詩人美之康公令狐河曲之戰修私怨逞小忿故詩人刺之朱康流曰觀詩詞絶無刺意而序以為刺者盖效用于秦君而致思于周王意謂吾今日豈以無衣為苦有袍有裳有澤亦既與于同矣但得王命興師即修我戈矛同仇偕作義不敢辭今日之行果何為者耶不即不離若隐若現此所謂刺也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蒲侯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衣師一韻袍矛仇一韻下同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達各切王于興師修我矛戟訖約切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于興師修我甲兵蒲旁切與子偕行叶杭 賦也作詩之時或屬寒天或康公無挾纊之恩故以無衣發端同袍即衣裘與共之誼見士卒之輯睦玉藻纊為繭緼為袍繭者純著新綿袍者雜用舊絮説文澤作襗袴也以其有垢汙故曰澤于曰也戈長六尺六寸矛長二尺㦸長丈六仇以心言作以氣言行往也
  渭陽
  序康公念母也康公之母秦穆公夫人晉獻公之女文公異母姊也文公避驪姬之難居秦未反而康公之母卒穆公納文公時康公為太子念母之不見見舅氏如母存焉送至渭陽而賦是詩序不云送舅而云念母盖念其母故不忍别其舅不覺其送之逺贈之厚耳
  我送舅氏曰至渭陽何以贈之路車乗去聲賦也此章言送之有所在而以所乗贈之下章言送之有所思而以所佩贈之意微有别 母之兄弟曰舅渭水名水北曰陽雍在渭南晉在秦東行必渡渭金路以封同姓象路以封異姓革路以封四衛木路以封藩國故諸侯之車曰路車乗黄四馬皆黄也蓋殷勤于舅氏而思母之意隠然言表矣 渭出今陜西臨洮府渭源縣
  我送舅氏悠悠我思去聲何以贈之瓊瑰玉佩叶弊 重耳若晉實藉秦穆之力太子罃贈以諸侯之儀所以鄭重其行而願以定晉也蓋重耳此行闗係甚大其間返國之安危置立之成否締結之久暫皆其意中所回環圖維者故曰悠悠我思瓊者玉之美名瑰者石之美名玉佩珩璜琚瑀之屬佩者服用之稱从人珮者玉器之名从玉
  權輿
  序刺康公也續序忘先君之舊臣與賢者有始而無終也 嚴坦叔曰即飲食一節以見待賢之衰非責其禮也君子之去就于其心不于其禮
  於我乎夏胡雅切屋渠渠今也每食無餘于嗟乎不承權輿賦也王恭懿以夏屋為大屋檀弓曰有若覆夏屋者矣法言云震風凌雨然後知夏屋之帡幪也楚詞大招云夏屋廣大沙棠秀只從來有夏屋之語孔疏謂下章始則四簋今則不飽皆説飲食之事不得言屋宅楊用修引字書夏屋大俎也禮周人房俎其制足間有横下有跗似乎堂後有房故曰房俎此詩當遵用修之説渠渠寛大也承繼權輿始也不承權輿不能繼其始陳氏曰造衡自權始造車自輿始輿車底也大戴禮孟春冰泮百草權輿淮南子東風至而酒流溢造化權輿逸周書日月俱起于牽牛之初歴舎于十有二辰終則復始是謂日月權輿
  於我乎每食四簋叶已有切今也每食不飽叶補茍切上章五句一韻此章簋飽一韻乎輿一韻于嗟乎不承權輿外方内圓曰簠以貯稻𥹭内方外圓曰簋以盛黍稷容一斗二升禮食六簋今四簋則燕食之盛者也考之於禮用簠則簋從用簋則簠或不從故單言簋雲窩謂末句是失其輕重旋轉之義衡不承其權則低昻英辨車不承其輿則行路為難論詩云此當在徳意不逺霸業不終上嘆息不然所計者區區居食之事而已恐非賢者志也
  武王封舜胄媯滿于陳妻以元女大姬都宛丘之側封域在豫州之東今河南開封府陳州是也 郝仲輿曰諸國自秦以上次第可推自陳而下三國最小先亡故附于後
  宛丘
  序刺幽公也樂書嘉樂不野合宛丘遊蕩至忘冬夏豈特野合故譏之 幽公名寧慎公圉戒子
  子之湯音蕩叶傷兮宛怨元反丘之上叶傷兮洵有情慈良反兮而無望音房賦也子斥幽公湯蕩也幽公遊蕩為人所厭此詩殆蹙額相告者爾雅丘上有丘曰宛丘郡縣志宛丘在陳縣南三里洵信也有情謂有興𧼈無望謂無威儀人君為人所瞻仰遊蕩無節則無威儀可瞻望矣
  坎其擊鼓宛丘之下叶户無冬無夏叶户值其鷺羽坎擊鼓聲無冬無夏祁寒大暑之時不少息則他時可知值遇也鷺水鳥毛羽潔白舞者執其羽以為容
  坎其擊缶方有反宛丘之道他口反無冬無夏值其鷺翿值有反 缶土器盆盎之類大腹斂口所以盛酒漿亦可鼓以節樂翿纛也即今之羽葆幢亦舞者所執 武王元女大姬配于胡公無子好巫覡禱祈鬼神歌舞之事蘇子由曰陳之變風其原出于大姬盖列國之風皆有所自起方周之盛時王澤充塞其善者篤于善不善者以禮自持亦不至于惡周徳既衰諸侯各因其舊俗積漸而下善者流于不善而不善者日以益甚故晉以堯之遺風為儉不中禮陳以大姬之餘俗為㳺蕩無度甚哉開國承家不可不慎其初也
  東門之枌
  序疾亂也市也婆娑作序者便謂之亂盖一切禍源皆從㳺蕩而起故不徒曰刺亂而曰疾亂深恨之也
  東門之枌符云切宛丘之栩音許子仲之子婆娑音梭其下叶户榖旦于差七何反南方之原原與差麻不叶未詳不績其麻眉波切市也婆娑
  榖旦于逝越以鬷音椶子公反力制反視爾如荍音翹貽我握椒賦也陳之東門猶鄭之溱洧衛之沫鄉枌白榆栩柞櫟之屬曰枌曰栩盖長林豐草可供盤礴者子仲陳大夫氏婆娑從容遊玩也古者士大夫之子不得入市今遨遊市中則陳之淫亂此其戎首矣榖善差擇也榖旦則風日晴美因而擇其地以相娛樂故下接以南方之原原盖村落中之成聚者故曰市子仲之子男也不績其麻女也越於鬷同邁行也越以鬷邁男女同行也荍錦葵或曰紫荆手持曰握椒芬香之物視爾如荍貽我握椒男女心許目成之意 類考榆之白色名枌榆性扇地所扇之地甚隂其下五穀不植古人就以息焉 嚴坦叔曰後序附益講師之説時冇失詩之意者一斷之以經可也首序之𫝊源流甚逺方作詩之時非國史題其事于篇端雖孔子無由知之或欲併首序盡去之不可也古説相傳猶不之信千載之下一一以胸臆決之難矣桑中溱洧之詩或謂淫者自言其如此此詩亦謂男女聚㑹而賦其事以相樂盖不用首序刺奔刺亂疾亂之説耳如此則凡刺詩之作皆淫人動于淫思發為淫辭非止乎禮義者矣聖人何取淫人之言著之為經而使天下後世諷誦之耶故凡刺詩皆作者刺淫者非淫者自作也味子仲之子及不績其麻正是誚責之語非相樂之辭故序曰疾亂
  衡門
  序誘僖公也朱康流曰僖公繼幽公之後賢者懼其習見荒淫不自克于欲也故作此詩自陳其志之澹泊寜靜者如此時而颺之君前將以消其非僻于未萌也若曰以小人之心為君子之腹屬厭而已故序不曰刺而曰誘 僖公名孝幽公子
  衡門之下可以棲遲泌之洋洋可以𤻲樂石經作𤻲與療同賦也衡横也横一木為門貧者之居棲遲遊息也泌泉水樂飢見水而忘飢此得道之語如云療飢則淺
  豈其食魚必河之魴音房豈其取音娶妻必齊之姜
  豈其食魚必河之鯉豈其取妻必宋之子叶凡 比也魴解見周南汝墳鯉魚無大小從頭至尾皆三十六鱗能變化飛越江湖里語曰洛鯉河魴貴于牛羊皆魚之美者齊姜姓宋子姓皆貴族其女多美 張叔翹曰讀衡門之詩使人自逺可以安澹泊之分可以息馳騖之情
  東門之池
  序刺時也續序疾其君之淫昏而思賢女以配君子按序不斥指何人而概言曰時是言當日風俗風俗不美必歸咎于君故衍序者謂疾其君之淫昏古之為君者前後左右皆正人幽僖相仍習于淫蕩非獨其君之罪亦以便僻之徒日夕慫惥故詩人寄興于池水緬懐于淑女謂得淑女之賢而不比淫朋狎客君亦未必至此盖婦人之于君子左右周旋庶可以漸化其淫昬如池之漚麻浸漬而不知
  東門之池可以漚鳥豆反眉波反彼美淑姬平聲可與晤音悞舊本池姬不叶補協以池與姬叶麻與歌叶
  東門之池可以漚紵音苧彼美淑姬可與晤語叶韻例同上東門之池可以漚菅音間彼美淑姬可與晤言叶韻例同上 興也水經注陳城故陳國也東門内有池池水東西七十步南北八十許步水至清潔而不耗竭不生魚草漚水浸也紵麻屬菅茅屬晤相對也淑女非妖淫冶麗之稱晤歌亦無謔浪笑傲之態池水漚麻以喻漸漬而不覺淑姬晤歌以喻婉轉而善入淫昬不可告語而屬思于賢女盖舎此别無策矣 晤歌謂與之合曲而賡歌晤語謂與之相答述晤言謂與之相言論
  東門之揚
  序刺時也鄒肇敏曰此詩盖為友之寒盟而致怨也離騷云黄昏以為期兮羌中道而改路初既與予成言兮後悔遁而有它九章抽思篇云昔君與我成言兮曰黄昏以為期羌中道而回畔兮反既有此他志羈臣棄友每托閨情以寓慨此風人之致也
  東門之楊其□葉石經作□音臧牂昏以為期明星煌煌東門之楊其□肺肺昏以為期明星晢音制興而比也牂赤色羊也肺五臟之一其色赤周禮肺石赤石也肺之石比牂為更赤楊□青霜降則赤故以為過時之喻按士昏禮執燭前馬是親迎之禮以昬也用昏者取陽往陰來之義明星啟明星煌煌明貌昏以為期明星煌煌期而不至也晢晢白也將旦而星光微白也疑慮之意反覆道之
  墓門
  序刺陳陀也陀為陳君而以名稱弑太子而簒之不得為君也陀字五父文公圉之子桓公鮑之弟桓公疾病陀殺其太子免而代之桓公卒陀立明年蔡人殺陳陀 免音問
  墓門有棘斧以斯之夫也不良國人知之知而不已誰昔然矣興也墓冢塋之地孝子所思慕者故曰墓時桓公已死故以墓門起興墓門有棘斧以斯之斯析也言人身後尚當令子孫廓清道路豈有為人君父大奸在側舉國盡知而已獨藴崇之乎除奸非斷不可故以斧為訓夫指陀也左傳隠公七年陳五父如鄭涖盟歃如忘洩伯曰五父必不免五父即陳陀也鄭良佐如陳涖盟亦知陳之將亂此詩所謂國人知之也已廢退之也誰昔然矣言昔者誰使之然乎追咎桓公也
  墓門有梅有鴞呼豪反去聲止夫也不良歌以訊息粹切之訊予不顧叶古顛倒思予音與 鴞惡聲之鳥萃集訊告也不顧謂不顧利害訊予不顧謂予告之而不顧至于顛倒然後思予則無及矣左傳載陀勸陳許鄭平有親仁善鄰之言盖非昬愚者陳侯不許卒見侵伐既而徐思陀言復與鄭和遣陀往鄭涖盟歃如忘洩伯料其必不免考其嵗月纔數年耳而蠱惑變幻如此詩所以傷也 鴞即䲭鴞斑色貓頭有毛如角其聲如笑晝伏夜飛相傳此鳥入城城空入室室空傳謂曾子所居鴞不入境往時惟深林曠野有之今徧地有此物矣
  防有鵲巢
  序憂讒賊也續序宣公多信讒君子憂懼焉毛詩序曰宣公之詩也詩説泄冶被讒内子憂之而作 宣公信讒事無所考按史記宣公以嬖姬之故欲立其子欵乃殺其太子禦寇逐公子完此亦信讒之一證 宣公名杵臼莊公弟
  防有鵲巢音曹从巛以臼从木音窮有㫖苕音條徙彫切誰侜音周予美心焉忉音刀
  中唐有甓音闢卭有㫖鷊音逆誰侜予美心焉惕惕音剔興也防卭皆陳地名郡國志卭地在陳縣北防亭在焉㫖美也苕草也中唐堂下至門之路甓瓴甋爾雅注鷊作虉綬草也此草具五色作綬文有如鷊鳥故字從鳥侜謂譸張迂迴盖誣罔人者必迂迴以文致其惡予美猶簡兮之稱彼美彼美者遙想之詞予美者親暱之詞忉忉憂之而心如刀刺惕惕憂之而心常震懼鵲善擇木安則為巢苕宜荒地不戕則㫖中唐有甓人罕踐之則成其美卭有㫖鷊人莫戕之則成其文此詩以物之各得其所興人之不敢自安曽物之不若也 苕有二種此苕饒也小雅苕之華陵苕也
  月出
  序刺好色也因有好之者故習為狐媚若此其靈公與孔寧儀行父之流乎
  月出皎音矯兮佼音絞人僚音了兮舒窈音杏音矯兮勞心悄七小切
  月出皓音昊兮佼人懰音栁兮舒懮音黝時倒切兮勞心慅音草
  月出照如字又叶止小切兮佼人燎音料去上二聲兮舒夭上聲音卲去上二聲兮勞心慘當作懆七到切又采早切賦也皎潔也皓白也照月光被物也佼交也僚好貌言相交之人與月相暎倍覺其好盖指夏姬也懰溜離燎光明也舒者遲緩窈者深逺糾者繩三合也窈糾者狀其舒緩之中又若有所思而鬱結也懮與憂通受者納也懮受者若有所苦而含忍也夭者屈首矯其頸也紹者糾緊也夭紹者若有所抑而局促也如漢梁冀傳所云愁眉啼妝折腰齲齒善為妖態以相媚惑也悄其心愁懣而不平慅其心不安而慅動慘其心幽愁而悲愴玩三舒字領句最有味佼人意態全在容與徘徊且前且却之際漢武帝所云偏何珊珊其來遲也勞心三句是從旁悲嘆之語觀其多方染作自以為樂旁人觀之何等辛苦猶曽子云脅肩諂笑病于夏畦也序云刺好色此詩淋漓摸擬止言色而不言好詩人作法如此 吕伯恭曰此詩用字聱牙殆方言之類鄒肇敏曰陳與楚近其音節已隠然具騷人之致矣
  株林
  序刺靈公也續序淫于夏姬驅馳而往朝夕不休息焉 朱康流曰春秋書蔡人殺陳陀公羊氏以為賤也穀梁氏以為匹夫行故匹夫稱之則靈公之賤也甚矣其匹夫行也甚矣獨得以謚稱者其始也國人固以為君矣既以為君非有天子之命不得而廢之也 靈公名平國夏姬鄭穆公之女嫁于公子夏之子御叔生徴舒以祖字子夏故為夏徴舒字子南以氏配字謂之夏南御叔于靈公為從祖父列女傳夏姬美好無匹内挾技術老而復壯三為王后七為夫人公侯爭之莫不迷惑失志
  胡為乎株林從夏上聲叶尼心反下同匪適株林從夏南賦也駕我乗去聲滿補切音税于株野上與切平聲我乗去聲駒朝食于株按此明知是從夏姬故作不曉事之語自相問答意謂胡為乎往株林殆從夏南耶曰匪適株林而從夏南也駕我乗馬説于株野云爾乗我乗駒朝食于株云爾曰朝食則在株越宿可知矣彼時君臣宣淫毫無避忌旁觀者乃不欲明言代為𨼆匿以發其愧恥之心此立言之㫖也朱備萬曰衛之亂至墻有茨而極于是有狄入衛之禍陳之亂至株林而極于是有楚入陳之禍此所謂女戎也比事以觀可為淫亂之戒 寰宇記陳州南頓縣西南三十里有夏亭城城北五里有株林在今河南項城縣
  澤陂
  序刺時也傳陳殺其大夫泄冶缺二字傷之賦澤陂左傳陳靈公與孔寧儀行父通于夏姬皆衷其衵服以戲于朝泄冶諫曰公卿宣淫民無效焉且聞不令君其納之公曰吾能改矣公告二子二子請殺之公弗禁遂殺泄冶
  彼澤之陂叶波有蒲與荷有美一人傷如之何寤寐無為涕泗滂沱興也澤水之鍾也以其潤澤萬物故云澤陂障水之岸蒲似莞而褊有脊生于水厓荷芙渠又名芙蓉蒲荷皆以美物相依有美一人謂孤立無依傷如之何言遇禍指泄冶寤寐無為二句詩人自言寤與寐更無别事唯懐此一人涕泗滂沱而已自目曰涕自鼻曰泗滂沱聲淚俱下不自禁也
  彼澤之陂有蒲與蕳居賢反有美一人碩大且卷音權从已俗从己非寤寐無為中心悁悁音娟 蕳蘭也種類不一此生于澤畔疑是澤蘭卷収也碩大之人近于癡肥難于収斂故又言且卷悁悁猶悒悒也
  彼澤之陂有蒲菡萏持檢反有美一人碩大且儼寤寐無為輾轉伏枕知檢切 荷言其全體菡萏荷華之未舒者儼者尊嚴之象碩大之人易于頽惰難于振竦故又言且儼 蒲與荷與蕳有貴賤之别皆得並生澤陂而斯人獨以忠諫被戮豈蒲荷以柔媚向榮而泄冶以剛直取禍耶孔子曰民之多辟無自立辟泄冶之謂矣辟音僻 大抵人之傷情初則涕泗交頤漸且涕泗俱盡只中心悒悒耳久之思想昬疲情不能已心亦無力惟輾轉伏枕而已
  周武王封祝融之後于濟洛河潁溱洧之間為檜子在豫州北後為鄭所滅今為河南開封府新鄭縣嚴坦叔曰檜曹思周道習亂也檜世次莫考詩不言何君曰夷厲之間者鄭譜也平王初鄭武始滅檜前乎平何以知其非幽也當幽之時仲為檜君言不刺仲也前乎幽又何以知其非宣也周道復興之時不得有匪風之思也非幽非宣夷厲當之矣 唐士雅曰檜曹蕞爾小國季子觀樂曰自檜以下無譏焉夫子何列之于風也盖世道惟剥盡則復亂極則治大亂之餘則小國疲于奔命不克保其社稷民間哀思煩促視其生不啻如白駒之過隙故其思治為獨深今觀檜風僅四篇而羔裘苦逍遙之君素冠哀純孝之子萇楚嘆不聊生之民時事至此又安得無匪風之思與變風終檜曹序詩者盖有深意
  羔裘
  序大夫以道去其君也鄭箋以道去君者三諫不從待放于郊得玦乃去
  羔裘逍遙狐裘以朝豈不爾思勞心忉忉音刀
  羔裘翺翔狐裘在堂豈不爾思我心憂傷
  羔裘如膏古報反日出有曜羊照反豈不爾思中心是悼賦也士冠禮以𤣥冠配朝服論語以羔裘配𤣥冠則羔裘為朝服明矣狐裘狐白裘也論語狐貉之厚以居則狐裘為燕居之服明矣今以法服為嬉遊之具以燕服為臨御之觀少儀衣服在躬而不知其名曰㒺衣服顛倒如此政事悖亂可知國語史伯謂鄭桓公曰檜君恃險有驕侈怠慢之心與詩言逍遙翶翔正相合首言以朝次言在堂則遊燕後尚有視朝適寢之時末章不言在朝在堂而曰日出則自辨色以至竟日無非遊燕時矣豈不爾思者非徒徘徊眷戀不忍去國已也凡所以易危為安轉亂為治者無一不經營于懐但君晏安怠惰無從獻納故不得不鬱鬱而去耳首言勞心忉忉悲其君之失道也繼言我心憂傷痛己之不能匡救也末言中心是悼則懼其國終不可保矣 徐𤣥扈曰充耳琇瑩㑹弁如星不言所以而遂曰終不可諼羔裘如膏日出有曜不言所以而遂曰中心是悼服飾之美一也而一以為喜一以為憂其所以然之故俱在不言之表
  素冠
  序刺不能三年也周衰禮廢三年之喪不行如春秋諸侯居喪而親迎盟㑹征伐大夫以下可知故詩人刺之
  庶見素冠兮棘人欒音鸞欒兮勞心慱音團从心从叀从寸與博字不同慱兮
  庶見素衣兮我心傷悲兮聊與子同歸兮
  庶見素韠音畢兮我心藴上聲結兮聊與子如一兮賦也庶見者不得見而冀其或見也素冠素衣素韠服于祥祭之日終喪而後有祥祭喪禮不終則未祥而服已除此素者何從見之乎素白也素冠練冠也練布令熟其色益白謂之素冠冠素則衣亦素謂之素衣韠蔽膝也以韋為之古者席地而坐以臨俎豆故設蔽膝備濡漬在冕服謂韍在常服謂韠其色亦白故謂之素韠𣗥羸瘠也棘葉少而體常露故居喪骨立者為𣗥人即冠素冠之人也欒瘠貌欒欒毁瘠之甚此是三年喪之本不則服不由𠂻今人之三年也按説文無慱字當作團結聚不散之謂三年喪廢人心澌滅舉世皆無父無母之人令我傷悲鬱結不開三年之喪天下之通義人心之同然也同歸謂歸于天理民彜之中如一謂得我心之同然聊者苟且之詞三年之喪何足以報父母我與子聊盡其不言而同然者耳按禮記大全云從祥至吉凡服有六祥祭朝服縞冠一也祥訖素縞麻衣二也禫祭𤣥冠黄裳三也禫訖朝服綅冠四也踰月吉祭𤣥冠朝服五也既祭𤣥端而居六也 春秋傳曰三年之喪其實二十五月也石梁王氏曰二十四月再期其月餘日不數為二十五月中月而禫註謂間一月則所間之月是空一月為二十六月出月禫祭為二十七月徙月則樂矣
  隰有萇楚
  序疾恣也恣于虐民民不堪苦覩物自傷也
  隰有萇音長楚猗音阿於可反音那乃可切其枝夭平聲之沃音屋沃樂子之無知
  隰有萇楚猗儺其華夭之沃沃樂子之無家
  隰有萇楚猗儺其實夭之沃沃樂子之無室賦也萇楚羊桃也葉似桃華枝莖柔弱引蔓草上猗儺柔順貌夭謂始生之時沃沃潤澤貎言少好而潤澤也三章以枝華實為次第自枝而華而實有能遂其生之意見無知之物榮菀如此而以彼為可樂則其苦自在言表家謂父母兄弟室謂妻子無知則無賦役之憂無家無室則無賦役之累是詩不知作于何時意當在檜仲之世國語史伯稱檜仲驕肆怠惰加以貪冒其殘民以逞可知此詩與苕華皆深悲極痛之語盖謂人生有知有知適自苦耳民既不樂其生則亦無羨乎為人此所以覩萇楚而興嗟也漢文詔云方春時和萬物皆有以樂生而民獨阽于危亡是言出于上所以為治朝此詩作于下所以為亂世夫所貴乎人者以有知有家有室耳知苦而不恬家散而不聚室悲而不嬉則不如無之為樂也
  匪風
  序思周道衰也檜之君子行役適周車中即事之詩
  匪風發叶撥兮匪車偈兮顧瞻周道中心怛兮賦也發風大起也偈軒輊不定也回首曰顧仰視曰瞻怛者驚痛也人因風發車偈則恒有驚痛之意既非風發又非車偈對此茫茫不勝神州陸沈之感周道是適周之道路非序所思之周道也
  匪風飄叶匹妙切兮匪車嘌音標叶匹妙切兮顧瞻周道中心弔兮迴風曰飄風從下而上也嘌飄摇不安之貌弔悲傷也上言怛此言弔先驚痛而後悲傷也
  誰能亨音烹魚溉之釡鬵音尋誰將西歸懐之好音比也溉浣滌也三足曰釡鬵上大下小大釡也烹魚者必先滌其器器潔則魚鮮安民者必先去其亂亂去則民治溉之釡鬵有滌去舊染嘉與維新之意一曰溉沃之使多也水寛則魚不壤政寛則民不擾鄒肇敏曰檜為鄭所滅在東遷之前此詩當屬厲王之世彼時諸侯方相戒以退避而賦菀栁而此詩獨繫心王室猶冀有朝周者故曰誰將西歸懐之好音誰無定之詞將未然之詞檜在滎陽周在豐鎬匪風作于夷厲之時周猶都鎬京故云西歸按好音以仁言布告天下使西歸者愛戴之如奉天詔書之𩔖此即烹魚釡鬵之意老子云治民若烹小鮮能字有味毛氏曰烹魚煩則碎治民煩則散知烹魚則知治民矣李愚公曰君子讀匪風而知周之衰也猶有憂王室者也人心之不忘世澤如此
  武王封其弟振鐸於曹在兗州陶丘之北雷夏菏澤之野夾于魯衛之間今山東兖州府曹縣唐士雅曰曹風之録甚似于檜蜉蝣哀吾生之須臾猶萇楚痛有生之不幸候人之赤芾徒榮鳲鳩之君子徒存猶羔裘之美衣服素冠之思棘人下泉之咏固宜繼匪風而作也 陳氏曰檜亡東周之始也曹亡春秋之終也故以檜曹終焉
  蜉蝣
  序刺奢也續序昭公國小而迫無法以自守好奢而任小人將無所歸焉 昭公名班僖公夷子
  音浮音遊之羽衣裳楚楚心之憂矣於我歸處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蒲北反心之憂矣於我歸息
  蜉蝣掘閲麻衣如雪心之憂矣於我歸説言税叶如字比也蜉蝣朝生暮死以此為比其人可知爾雅蜉蝣渠略身上有甲甲下有翅故曰羽曰翼其羽翼似衣裳故曰衣裳曰衣服楚楚鮮明采采華飾如雪潔白也刺奢而言衣裳舉一端耳掘閲説文作堀閲左傳漢書堀與窟同堀之作掘猶埽之作掃坼之作拆从土从乎古文通用閲與穴通莊子逸篇空閲來風管子掘閲得玉蜉蝣在空穴之中白而且多故如雪也處居處息安息説猶説駕之説 吕伯恭曰曹之賢者憂其君危在旦夕倘無所依其于我處乎蓋欲如楚芋尹申亥舎靈王于家之為也彼曹君方潔其衣服志氣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而賢者已憫之如亡國之人可哀也哉 鄒肇敏曰考曹世系自夷伯以後享國逺者五十餘年或三十餘年短者亦不下九年今擬之蜉蝣朝不及夕蓋為曹羈作羈者莊公射姑之世子春秋魯莊公二十三年冬射姑卒明年冬戎侵曹曹羈出奔陳胡氏以為微弱不能君故為戎所逐盖在位日淺無如羈者想詩人逆知其税駕無所故為之憂心如是時羈在喪故曰麻衣如雪而先之以楚楚采采意羈亦如魯昭公居喪不哀在戚而有嘉容者耶
  𠋫人
  序刺近小人也續序共公逺君子而好近小人左傳僖公二十八年春晉文公伐曹數之以其不用僖負羈而乗軒者三百人也 共公名襄昭公班之子共音恭
  彼𠋫人兮何上聲戈與祋音帶都外反又叶㤕都律反从殳示聲俗从衣誤彼其音記之子三百赤芾音弗芳勿反又蒲昧反 興也𠋫人道路送迎賓客者何負祋殳也戈祋皆短兵所以防衛奸寇周禮𠋫人有上士下士史徒之屬身荷戈祋謂𠋫人之徒屬也彼其之子輕之之詞指曹之佩赤芾者芾當作韍从韋古者佃漁而食因以其皮先蔽前後蔽後後王易之以布帛而猶存其蔽前者不忘本也赤芾大夫以上之命服言𠋫人在官之微賤者既繫藉于公猶各供其事曹蕞爾小國彼其之子有何功勞而佩芾至三百人哉 歸季思曰小人貧富無足重輕亂邦貴賤不繋賢愚
  維鵜音題在梁不濡其翼彼其之子不稱去聲其服蒲北反維鵜在梁不濡其咮音晝陟救反彼其之子不遂其媾溝去聲鵜水鳥喙長尺餘頷下胡大如數升囊若小澤中有魚羣鵜共抒水滿其胡而棄之令水竭乃共啖魚故俗呼淘河形容小人貪酷之狀最為相肖梁魚梁稱相當也服即赤芾咮鳥喙遂終也媾昬媾猶言好合而相愛按赤芾三百成羣結黨以利合者耳利盡交疎豈能終遂其好合哉言必自相攻也玩首章以貴賤相衡量言𠋫人賤士尚有職業二章三章以人禽相衡量言鵜踞魚梁竊人魚鮮既貪且逸此維鵜則可維字有味彼其之子人也可以人而自同于鳥乎
  音穢兮蔚音畏兮南山朝隮音賫婉兮孌音臠兮季女斯飢比也薈蔚雲氣鬱蒸之貌南山曹南山也周禮眡祲掌十煇之法九曰隮隮者虹也婉孌少好貌小人朋黨相援並進于朝如南山之升雲薈蔚而上莫之能止君子守道困窮于下如幼弱之女雖有飢寒之患婉孌自保不妄求人徐𤣥扈曰薈兮蔚兮非良材也南山朝隮居髙位也婉兮孌兮邦之彦也季女斯飢士不遇也
  鳲鳩
  序刺不一也以淑人君子之一刺時人之不一也
  音尸鳩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儀一兮其儀一兮心如結兮興也鳲鳩布穀也以此鳥鳴時布種其穀其名凡十有一李氏謂即今之鴝鵒非也鳲鳩長尾雌雄飛鳴翼相摩拂性一而慈朝自上下暮自下上詩人殆借此以詠君子教養其子使各得其所故曰在棘在梅在榛與繞樹無枝者異矣其子七喻子孫之衆多淑人以徳言君子以位言左傳有儀可象謂之儀儀者君子之外心通指一身之舉動一則守其常而無竒衺如燕居有燕居之儀朝廟有朝廟之儀無一回遹之象也儀一于外則其心結于内結者拳拳服膺之義晏子狐裘三十年冦萊公青布幃二十年非好為苦節心各有所用也 淮南子曰賈多端則貧工多技則窮心不一也其儀一心如結君子也夫
  鳲鳩在桑其子在梅莫悲切淑人君子其帶伊絲新賫切其帶伊絲其弁伊騏其帶二句即帶弁間見其儀也帶大帶絲素帶弁皮弁騏馬之青黑色者言弁色如騏也絲貞素而無他飾騏𤣥深而無過制帶弁一取于此皆儀之一處
  鳲鳩在桑其子在𣗥淑人君子其儀不忒其儀不忒正是四國忒差誤也内外無二故不忒不忒即一也正無回邪也有差誤則有回邪無差誤則無回邪不忒即正也以之為身法則正四體以之為世法則正四國正是四國言四國之正全賴乎此
  鳲鳩在桑其子在榛如字又叶連淑人君子正是國人如字又叶然正是國人胡不萬年尼因反又如字 月令季春戴勝降于桑盖桑葚將熟而就食之乃其子各殊其所在者鳩食葚則醉故氓之詩云于嗟鳩兮無食桑葚正不必聚族于桑為姑息之愛耳子異處而鳩不移者盖從其在梅則失其在𣗥從其在𣗥則失其在榛居一以俟之無有不及者若母無常處則其子不知母所在而飛散矣先言四國後言國人見四方之逺且則而象之況國人乎思古人而不見故曰胡不使之萬年夀考朱備萬曰首章即其儀之一而知其心之誠二章即其服之盛而知其徳之稱三章由其身之修故化有以行于國四章言由其國之治有福有以裕其身前三章皆美之之詞末章胡不萬年則祝願之詞也陳茂叔曰心結而儀一不忒表裏一致也四國國人之皆正逺邇一致也胡不萬年久暫一致也國人願其年夀之久豈非欲賴其表正之久哉
  下泉
  序思治也孔叢子載孔子曰於下泉見亂世之思明君也 亂極則思治故終之以下泉而繼之以豳風
  音列旁三㸃者从水以潔清為義旁二㸃者从冰以寒冷為義此冽字當从冰石經从水彼下泉浸彼苞稂音郎苦愛反我寤嘆歎石經从口叶灘念彼周京居良反比而興也冽寒意下泉泉下流也苞叢生稂童梁也苗秀而不實如童未成人故曰童嘗聞諸農人凡穀種有甲而不坼或不坼而為蟲蟻所傷或有元氣不足者皆不成實俗謂之雄稈稻言其不能生育即童粱意也臬之潤物由仁政之及人寒洌則不能潤物在下則不能及物浸漬則反能害物浸彼苞稂是五穀受水之害爾雅愾滿也其字從心配氯怒畜于心而氣滿也寤嘆者悲憤在中惟寐則稍忘耳一寤則慨然𤼵嘆矣想西周盛時安得有此苦故勤勤懐念也天子之居曰京周京謂西周鎬京
  洌彼下泉浸彼苞蕭踈鳩反愾我寤嘆念彼京周蕭蒿之香者洌彼下泉浸彼苞蓍愾我寤嘆念彼京師浸及蕭蓍則幾于無草不萎矣蓍筮草京大也師衆也天子之居必衆大故云京師此諸夏根本惟其陵夷故小國失所詩所以寤嘆而念之也
  音逄芃黍苗隂雨膏音告之四國有王郇音旬伯勞去聲芃芃盛貌田野荒蕪所見惟稂莠蕭蓍之類因思周之盛時五穀熟而風雨時芃芃之黍苗得隂雨以膏澤之四國既有明王又得郇侯為伯以勞來之君臣明良天人相應傷今不復見也埤雅黍苗方黍之苗也暑雨方息無陰雨以覆之日隨蒸焉則苗槁矣將以潤之乃以害之也故詩以陰雨為善郇伯郇侯為州伯者文王之子左傳畢原酆郇文之昭也竹書昭王六年王錫郇伯命昭王為周室盛衰之際而郇伯以後大抵無復賢伯故詩人係思在此嚴坦叔曰匪風思周而宣王中興下泉思周而周不復興無其人也郝仲輿曰是時晉重耳始霸執曹君分曹地要王饗醴策命為侯伯天下有天子而後有方伯無天子而方伯制命專征伐天下所以大亂故曰四國有王郇伯勞之四國有王是一篇闗鍵無明王則伯但借扶王以稱雄耳安得有賢伯春秋書晉侯入曹執曹伯畀宋人與詩咏下泉刪詩終曹風義同惟知春秋者可與言詩故曰詩亡春秋作輔漢卿曰匪風下泉雖皆思周道之詩然匪風作于東遷之前尚冀周道之復興下泉作于齊桓之後不復有冀望之意慨嘆想慕而已 吕伯恭曰匪風下泉思周道之詩獨作于曹檜何也政出天子則强不陵弱各得其所政出諸侯則徴發之煩供億之困侵伐之暴小國偏受其害所以惓惓周初為獨切也
  豳者后稷之曽孫公劉所居之地在雍州岐山之北原隰之野即今陜西西安府邠州等處是其地愚按下泉之後繼以豳者亂極思治禮海者不忘河周以農事開國而豳者豐鎬之基也終之以豳而復附以鴟鴞諸什何也流言構禍殷小腆誕敢紀其序非公精誠達天則成王之疑不釋三監之罪不正周之為周未可知也然則周家王業公劉創之于前周公保之于後何其勤劬艱苦厲幽肇亂平王東遷不能守其故都豈不可為痛哭流涕耶左傳季札觀樂豳次齊先秦夫子序詩改正于此盖白日而作周公之夢矣 唐士雅曰嘗讀左氏季子觀樂鄭之後次以豳而夫子以係變風之末何也文中子言夷王以來變風不復正矣非周公其誰能正之故豳風之紀思周公也先之以二南見非文王不能正其始終之以豳風見非周公不能正其終盖風之變而極則將復返而雅故以豳居風雅之間云
  七月
  序陳王業也孔叢子載孔子曰于七月見豳公之所以造周也按豳公者公劉也造周者周家王業自是而起也金吉甫曰此豳之遺詩周公述之以為矇工之頌欲其知稼穡之艱難與小人之依帝王心法之要端在于此續序謂遭變後所作則不遭變獨不可以此陳之耶當流言洶洶之際陳此耕鑿之語以冀其一悟亦迂腐極矣七月與綿公劉等詩皆陳先世之迹一列于風一列于雅者綿與公劉言政事七月言民俗風雅之體固殊也
  七月流火虎偎切九月授衣叶几一之日觱音必發二之日栗烈無衣無褐何以卒嵗叶蘇絶反三之日于耜四之日舉趾同我婦子奬里切曄彼南𠭇渵彼切田畯音俊至喜賦也首章總言衣食之預言其略也中四章終為衣褐之意末三章終為食之意詳其事也以衣食為經月令為緯草木蟲豸為㸃綴其時令皆以夏正為斷無非言其因時感物因時預事而已 七月斗柄建申之月首以七月發端殆作詩之時正值七月也火者大火心星寒暑之候也火旦中而寒退火昬中而暑退故將言寒先著火所在火以六月之中見于正南午位當東西之中至七月之昬則下而西流矣九月霜降始寒故家長授家衆以衣使禦寒也一之日四句言授衣之故一之日謂斗建子一陽之日也二之日三之日謂斗建丑建寅二陽三陽之日也變月言日者是月之日也觱羌人所吹屠角寒風驟發聲音慘凛如觱之發栗果名其房森起有如蝟毛人遇嚴寒毛監膚粟其狀類此此時而無衣無褐將何以終是嵗乎上單言衣而此兼言褐者九月授衣已足十一月以後非褐不煖先以秋冬為言者豳地多寒故豫為禦寒之計于於也耜所以入土耒所以運耜于耜於是始修耒耜未事而備其具也舉趾舉足而耕及時而敏其事也我豳民自謂饁以酒食饋餉也田喜陽惡陰故曰南𠭇田畯勸農之官即漢時嗇夫之類少壯出而在田故老者率婦子而餉之治田早而用力齊是以田畯至而喜之也此章前段言衣之始後段言食之始三陰之月陰氣始盛故大寒在冬而禦寒之具豫于秋三陽之月陽氣始盛故收成在秋而治田之具豫于春七月之詩一言以蔽曰豫而已 孔疏論衣則舉須衣之時論食則不言時者衣必寒時所須故可舉寒為戒食則無日不須不可以時言也諸言衣裳避寒之事則引物記候飲食耕田之事則不記時候皆此意 季明徳曰或言日或言月日主陽月主陰故子丑寅卯辰巳六陽辰皆以日言午未申酉戌亥六陰辰皆以月言交互成文而天時之始子夏正之始寅具可見矣顧太初曰四月以後隂漸長故言月十月以後陽漸長故言日 劉公瑾曰堯時仲夏日在鶉首故昬而大火中及周公時千二百四十餘年嵗差當退十六七度故六月而後日在鶉火七月而後日在鶉首而昬時大火西流于未方此詩上述邠俗而七月流火並據周時所見也 無衣無褐見慮事之早于耜舉趾見趨事之勤同我婦子見家人之心一田畯至喜見上下之志通何以卒嵗見無衣之苦田畯至喜言耕田之樂衣則言其授衣之後而未及其初食則言其耕田之初而未及其後此行文變化之妙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載陽有鳴倉庚叶剛女執懿筐遵彼微行叶杭爰求柔桑春日遲遲采蘩祁祁女心傷悲殆及公子同歸自此至五章終首章前段之意 首言蠶事為授衣之具故復自七月九月言之春日三春之日載始陽和煖也倉庚即黄鳥俗名黄鸝又云黄鶑筐竹器所以承葉者懿工緻之謂遵循也微行桑間之徑柔嫩也桑葉嫩時有大有小拺擇而取故曰求暮春之時日漸舒長故曰遲遲蘩皤蒿蠶始生時用花草焙燥令香灑于蠶種則蠶皆出花草中用蘩獨多故止言蘩祁祁衆多也觀女公子亦為采桑之事則阡陌間無貴無賤勤渠往來可知傷悲感事苦也殆猶將也及與也公子女公子也女心傷悲採桑諸女未必皆悲感時觸物或有不能自已者問女何所悲女亦無所悲也殆與公子同歸耳此閒中㸃綴之語意味無窮若一執著便句句死語失風人之㫖矣諸侯之女稱公子左傳公女嫁於敵國公子則上卿送之此其證也
  七月流火八月萑音完音偉蠶月條桑取彼斧斨音鏘七羊反以伐逺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音倚彼女桑七月鳴鶪音決圭覓反从狊不从貝八月載績載𤣥載黄我朱孔陽為公子裳豳人慮事有豫常于半年前提撕故頻稱七月初生者為菼長大為薍成則名為萑初生者為葭長大為蘆成則名為葦以繩織之供蠶事之用即今之蘆簾上章當春日而求桑為今年授衣計此于八月而萑葦為明年養蠶計上采桑采蘩乃蠶事之始此條桑女桑乃蠶事之終蠶事自始至終當更三月故不言何月而曰蠶月斧隋銎身濶而短斨斧屬方銎身狹而長卓去病曰蠶月條桑諸家皆謂始蠶之月此泥八月萑葦句耳不知三章首二句皆引起之語八月萑葦與九月授衣其一例也此章是本年採桑之事實為明年茂桑之計盖桑以斬伐而後茂條者桑之標枝今吳中有桑條之語逺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正桑之條者採桑必斬取逺揚之枝使老榦不留生意有蓄明年方得茂盛其不剪伐者惟猗然女桑耳柔桑乃桑葉之嫩者女桑乃桑樹之小者猗柔態與緑竹猗猗同義毛云角而束之曰猗孔疏以晉人角之諸戎掎之為證王雪山曰掎角之掎从扌猗彼之猗从犭字義不同鶪伯勞也形似䳽鵒喙黒倉庚知分倉庚鳴可蠶之候鶪知至鶪鳴可績之候績緝麻之名衣之所用非絲則麻此盖絲事畢而麻事起矣載則也𤣥黑而兼赤朱赤色陽鮮明也公子即上章女公子𤣥黄以獻之君其朱色之鮮明者女子所尤愛故以為公子裳不曰衣而曰裳即後世紅裙緑襦之𩔖我字有味若曰我色尤艷公子其衣之親眤之情藹然如見
  四月秀葽音腰於遙反五月鳴蜩音條徒彫反八月其穫音鑊户郭反十月隕蘀音託一之日于貉音鶴户各反取彼狐貍狸石經作貍力之反去聲公子裘渠之反二之日其同載纉子管反武功言私其豵音宗子公反獻豜音堅又音牽于公前言蠶桑之功雖無所不備猶恐不足以禦寒此復言狩獵以為褐之事上四句是感時屢變而知大寒之至下是及時狩獵而盡奉上之忠 四月建已之月王介甫曰陽生則言日隂生則言月四月正陽而言月者何也五月一陰生四月則隂氣萌動矣葽逺志也葽與蜩皆陰𩔖一以味一以聲一親上一親下各以時而至秀葽物成之始鳴蜩嵗秋之漸穫收禾也八月非穫時而言穫盖禾之早者故曰其穫其疑詞也蘀葉之乾者隕落也言天將寒而禦寒宜亟矣故于十一月于貉以往取禽獸貉師祭也周人將獵必先祭貉盖獾將出貉為先導表貉之所在知獸之所存故祭之也狐解見前狸者狐之𩔖狐口鋭而尾大狸方口而身文往祭貉表因取狐狸之皮為裘此公子盖諸侯之子非女公子也為公子裳為公子裘男女不忘其君若此于貉是民間田獵其同則君民齊往載再也纉繼也豕一嵗曰豵二嵗曰豜邠地苦寒故詳于裘褐之事武功只是田事莫作講武纉武亦只繼前日于貉之功非謂年年相繼也貉賤而狐貴故獻其貴豵小而豜大故獻其大此皆邠民無已之愛孔疏孟冬已裘而仲冬始捕獸者為來年之用耳凡皮革踰嵗乃可用
  五月斯螽音終動股六月莎音蓑素和反雞振羽七月在野上與切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牀下叶户起弓反珍悉反許云反䑕塞向墐音覲户嗟我婦子兹五切曰為去聲改嵗入此室處衣裳雖具人當入室避寒故言穹窒重䑕等事以為卒嵗之計 斯螽莎雞蟋蟀或以為一物隨時變化而異名非也斯螽即蚱蜢莎雞即絡緯蟋蟀即促織斯螽股鳴故曰動股莎雞翼鳴故曰振羽蟋蟀注鳴注音晝蟲喙也判然三物皆感隂氣而生者野郊外地也屋四垂曰宇在宇檐下也外曰門内曰户在門户内也在野在宇在户皆蟋蟀也獨于牀下句㸃明古人行文曲折多致雜而不亂若此暑則在野寒則依人物類且然人安得不為之計乎穹空隙處窒塞也熏火烟上出隙能生寒而䑕又能生隙故既穹窒必又熏䑕令出其窟不得穴居向北窻冬來北風最寒塞之使無隙可入户南户墐塗也庶人以蓽為門亦通風路塗之使與間可乗于是呼長幼而告之曰我所以為此者為年窮嵗極大寒即至將入此室處故不得不綢繆牖户也十二辰至亥而止復起于子故云改嵗古時五𠭇之宅二𠭇半在邑二𠭇半在鄉春夏秋三時在鄉耕穫冬月農事已畢天氣嚴寒則避居邑内入此室處入此邑内之室也向來在鄉此室幽閉故須穹窒熏䑕等事
  六月食鬱及薁音郁於六反七月亨音烹葵及菽音叔八月剥音撲棗十月穫稻為此春酒以介眉夀如酉切此六句三換韻薁菽一韻棗稻一韻酒夀一韻七月食如字𤓰叶孤八月斷壺九月叔苴音趨七餘反采荼音徒薪樗敕書反音嗣我農夫自此至末章終首章後段之意而此章上六句是養老豐所當豐下是自奉儉所當儉鬱唐棣之屬薁一名雀李一名車下李葵菉名菽大豆剝擊也棗果名𬃷生樹杪最為繁盛不便于採撃之使落故曰剥棗釀于冬成于春曰春酒介助也眉夀年老之人必有長眉飲此酒以助其精神也壺瓠也似匏而圓性蔓生披蔓斬之故曰斷叔拾也苴麻子九月初熟拾取以供羮菜荼苦菜樗惡木莊子所謂大本臃腫而不中繩墨小枝卷曲而不中規矩是也薪樗以樗為薪食我農夫以此自養甘于菲薄豳風之厚也何黄如曰按叔尗菽三字古文多混用今别其義季父之稱當作尗孔氏以為从上从小言尊行之小是也拾取之義當作叔尗聲从又又手也从草者乃荳名也取豵為私取豜為公上下之分著矣美者養老惡者自養老幼之分著矣豳之風俗如此食𤓰斷壺去圃為塲之漸故下遂接言之
  九月築場直羊反叶布十月納禾稼黍稷重平聲説文禾邊从重是重穋之種字禾邉从童是穜藝之穜字今以種反為穜矣音六一作稑叶六直切禾麻菽麥訖力切嗟我農夫我稼既同上入執宫功晝爾于茅宵爾索綯徒刀切紀力反其乗屋其始播百穀此言急趨農事之終以見憂勤之意 場圃屋前空地春夏為圃以種蔬果秋冬為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以収五穀古人之惜地力如此納謂納于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禾稼以下八種皆所納之物禾穀連藁之總名稼禾之秀實者黍稷麻菽麥解己見前先種後熟曰穜後種先熟曰穋麻菽麥並無禾稱故于麻麥之上更言禾以總諸禾麥收在夏初而亦言于此者因上言納下言同一嵗之収成告終于此故總言之諸穀皆有収謂之同宫功公室之役古者用民力皆于農隙之時故田事畢而即有宮功之執由田野而入都邑故謂之上穹熏塞墐是治都邑之室于茅索綯是治田野之廬于往綯絞亟急乗升播種也于茅所以盖屋索綯所以縛屋稼方同也即念屋居之當修屋方乗也復念農工之方始其勤渠若此 楊泉物理論稻粱菽各二十種蔬果之實各二十種共為百穀
  二之日鑿冰沖沖三之日納于凌隂於容切四之日其蚤獻羔祭韭舉夭切九月肅霜十月滌場朋酒斯饗叶香曰殺羔羊躋彼公堂稱彼兕音似古黄切萬夀無疆上言禦寒此言禦暑以終一嵗之事 藏冰所以備暑而開冰必以仲春所以順時氣也沖沖鑿冰聲積冰曰凌凌隂凌之隂處取冰藏冰在十二月此言納于凌隂在正月者時東風解凍冰漸消釋故取冰室所藏更納隂處令不復解泮蚤蚤朝也十二月陽氣藴伏未發故鑿冰以達之至二月四陽大壯恐其太過遂開冰而頒之所以節其過也此裁成天地之道而賔食喪祭因以致用焉獻羔祭韭為啟冰而祭司寒之神非廟祭也開冰是春祭故獻羔祭韭禮曰春行羔豚又曰春薦韭古人言菜之美者曰春初早韭故于春薦韭肅霜氣肅而霜降滌掃也農事畢而灑掃庭前一嵗告成之象兩樽曰朋饗與享同鄉人飲酒也躋升也公堂豳公之堂稱舉也兕觥解見周南卷耳疆界限也無窮盡則無界限可止朋酒斯饗此民間自相慰勞之酒所謂三時之勞一日之逸因而念其君上相與語曰吾輩今日之洒皆上之賜也其殺羔羊躋公堂稱兕觥以祝君無疆之夀乎國人以羔羊朋酒自詣公堂祝君萬夀其禮甚率其情甚真雖在立國之初庶事草創堂階之分不甚嚴肅然非三代之時君民一體安得有此風俗 范淳夫曰民生本乎衣食禮義之所以起孝弟之所以生教化之所以成人情之所以固也天下之務莫要于此 輔漢卿曰此詩前三章皆以暑退將寒為言故以七月流火一句為始至四章則以四月秀葽純陽之月為始五章則以五月斯螽動股為始六章則以六月食鬱及薁為始而迄乎九月叔苴七章則以九月築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圃為始而繼以十月納禾稼八章則以十二月正月二月為始而終于九月十月其所舉時月雖若參差不齊而細觀之則有次第若此 王介甫曰七月之詩以衣食為急而衣食所資以豫備為貴仰觀星日霜露之變俯察昆蟲草木之化以知天時以授民事女服事乎内男服事乎外上以誠愛下下以忠事上父父子子夫夫婦埽養老而慈幼食力而助弱其祭祀也時其燕饗也節此七月之義也 徐𤣥扈曰周之王也十六王而武克君之考其積基樹本非有殊猷絶績不過若世間勤儉忠厚之家而已然一家如此其家必興一國如此其國必昌至于和氣浹洽根榦纒綿基厚而難傾根深而不拔卒受代商之命享過厯之祚昔人有言太和在成周宇宙間又日王道本乎人情嗚呼信其然矣 古之君民藹若父子今之産户莊夫儼若君臣一遇饑饉産户有催科之擾莊夫有逋竄之苦田野荒蕪獸窮則攫國家從此多事矣
  鴟鴞
  序周公救亂也此居東時所作不曰公自明而謂公救亂非知王室大計與聖人深衷者其孰能言之 書曰武王既喪管叔及其羣弟乃流言于國曰公將不利于孺子周公乃告二公曰我之弗辟則無以告我先王周公居東二年則罪人斯得於後公乃為詩以貽王名之曰鴟鴞
  鴟鴞鴟鴞既取我子音咨無毁我室叶斯子室與斯叶恩斯勤斯鬻音育子之閔叶民與勤叶比也鴟鴞惡鳥攫鳥子而食喻武庚子喻管蔡取謂堕其術中我室謂周室鬻養也閔辛勤可憐閔也此詩主意全在無毁我室一語恩斯勤斯二句感慨悲嘆言父母育子若此勞苦而爾乃聽武庚以危王室此何心也
  音待天之未陰雨徹彼桑土音杜上聲綢繆牖户上聲今女下民或敢侮予音與 迨及徹取也土韓詩作杜方言東齊謂根為土桑土桑根也綢繆猶纒綿也牖巢之明亮處户則其出入處也盖既成之後復補緝以圖萬全之意此章承上毁室而言公之所以儆戒成王者全在于此曰迨曰今曰或盖欲王之急于東征也孟子引此詩言莫敢此言或敢孟子言其功効此言其心事
  予手拮音吉音居予所捋力活反又音艻音徒予所蓄租予口卒瘏音徒曰予未有室家叶姑 喻言平日勤勞皆為王室拮据手口交作之貌捋荼蓄租則其所作之事捋取荼萑苕也蓄積租日用之需卒盡瘏病也荼以藉巢租以聚糧手拮据而捋荼蓄租而口卒瘏交錯言之此章法也曰字申明上四句之意未有室家者以天下愛戴尚淺人心歸附未深也
  予羽譙音樵在消反譙予尾翛音消翛予室翹初消切翹風雨所漂匹遙切摇予維音嘵音囂呼堯切譙譙翛翛摧頽零落之象翹翹托枝弱而危也漂摇震蕩不安之貌嘵嘵叫呼也捋荼蓄租勤勞病瘁而不辭者予未有室家故也奈何既成而復毁之乎且非徒手口勞病而已予羽予尾無不敝壞皆為此室耳而所成之室又風雨漂摇安得不嘵嘵自明乎維字見一生苦心苦力專在于此故不忍黙黙而已作詩之意至此始曉然明白矣 數予字可玩勞亦予也病亦予也惟予而已無可諉者維音嘵嘵言更無别法維有悲痛而已徐𤣥扈曰世變人心愈降愈下伊尹放君民尚大恱周公攝政二叔流言由周而下可勝道也哉 王氏樵曰鴟鴞四章盖極道武庚之情武庚之情既明則成王之疑自釋大誥曰殷小腆誕敢紀其序曰予復反鄙我周邦此武庚之情而詩所謂毁室侮予者皆謂此也武庚雖包藏此心而王室未有釁則亦安從而發哉于是流言曰公將不利于孺子此其謀欲使周室先自生釁後起而圖之也而成王果不能無疑周公于是退避居東以待王心之察凡二年而罪人之主名始得盖奸人雖能為幻于一時久之未有不情見計露者也周公乃究其本謀之所自而託諸䲭鴞以陳于王曰風雨漂摇曰予音嘵嘵盖憂在王室而已之鳴不得不急也䲭鴞之詩斷在管蔡未誅之前若既誅而成王尚未知周公之意則王心之蔽深矣豈區區之詩所能回豈自述其勤勞所感動哉 茅子順曰周公居東不詳地名盖反而居魯也時豐鎬西而魯東古者罷相則歸就封國如漢絳侯周勃就國平津侯公孫𢎞乞骸骨歸國是也 鄒肇敏曰據當年情事編詩宜首狼跋次䲭鴞次伐柯九罭然後次東山破斧今䲭鴞東山二篇乃列前簡者殆以為公所自作而他時則周魯之人為公而作耶
  東山
  序周公東征也東征三年而歸勞征士之詩或謂此随征文士所作 周在豐鎬管蔡挾三監叛其地在王室之東周公征之自西而東故曰東征自風雨之變而公既歸乃承王命作大誥東征一篇之中屢言王若曰又言沖人寧考皆自成王而言可見公之東征王實命之當在感悟而迎公之後也
  我徂東山慆音叨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叶謨悲切與上歸叶我東曰歸我心西悲制彼裳衣勿士行音杭莫悲切與悲叶音娟蜎者蠋音蜀烝在桑野掌與反音堆都回切彼獨宿亦在車下叶户蠋宿一韻野下一韻 賦也此言歸塗之景按東山即魯東山魯盖古之奄國括地志兖州曲阜縣東奄里即奄國之地書傳管蔡流言奄君教禄父以叛孟子所謂伐奄三年討其君書所謂王來自奄皆指此東山之師而言也王伯厚以東山為衛地乃太行山之東是山東非東山也慆慆久也零落也濛雨貌裳衣平居之服士鄭箋作事枚如箸結于項下所以止譁蜎蜎蟲微動貌蠋桑間小蟲烝發語詞敦獨處不移之貌凡言我者皆託言征夫自道我徂東山記其地慆慆不歸言其久我來自東記其還零雨其濛記其時路塗惟雨最苦微雨綿延尤苦此四句即景紀事故再三咏嘆以為起語我東曰歸曰字有味向未言歸乃心敵愾纔提起歸之一字便有無限感慨故身雖在東心已念西而悲少陵詩所謂喜心翻倒極嗚咽淚沾襟也裳衣行枚二句正西悲意中之事征戍三年衣服藍縷今幸生還必須更制但願上衣下裳勿從事于行伍而銜枚也古者車戰止則為營衛故士宿於車下獨宿嘆其無室家也吳人以抱膝蹲坐為敦敦即獨宿之貌亦字可味桑蟲而在桑野固其所也人而亦在車下安乎不安乎軍士之宿宜在車上今在車下以上載器甲衣糧之故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與濛一韻我來自東零雨其濛果臝力果反之實亦施音異于宇伊威在室蠨音消音梢所交反在户實室隔句一韻宇户隔句一韻音挺他頃反湍上聲他短反鹿場與行一韻音揖以執反遙去聲以照反宵行叶杭不可畏於悲切與懐一韻也伊可懐胡畏切此言思家之景 果臝栝樓實即其子施蔓延宇屋簷也伊威一名䑕負生于壁下甕底常惹著䑕背故名䑕負今訛作婦蠨蛸小蜘蛛俗呼蟢子在户結網于户也町畽廬旁畦壠廬舎無人故鹿㳺處其地熠燿螢火也宵夜行飛也伊威蠨蛸等物有何足畏但廬舎掃除無人久曠為此種蔓延棲息殊可念耳凡行役之人室廬将近則家事纎悉一一上心此恒情也士久征役遙想田廬必是荒廢故叙果臝等物以志其感慨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鸛音貫鳴于垤音迭他吉反婦歎于室灑鰓之上埽穹窒我征聿至之日反此四句一韻有敦音團徒端反𤓰苦烝在栗薪叶先又如字與年一韻自我不見于今三年如字又尼因切 此言至家之景 鸛水鳥似鶴仰鳴則晴俯鳴則陰垤螘塜朔地螘封大如塚巢居知風穴居知雨螘穴居者也將雨則擁土成封鸛巢居者也喜水將雨則登垤而鳴行者于隂雨最苦婦見此念之而嘆洒埽穹窒亦為天雨之故洒埽解見唐風山有樞穹窒解見七月正爾洒埽正爾穹窒征夫忽至有天從人願喜出望外按此詩當未至遥想家中滿懐荒落之景既至而室廬如故風景依然不勝忻甚但嵗月云徂未免睹物傷懐有今昔之感耳故曰自我不見于今三年𤓰苦𤓰味之苦者栗薪栗之可為薪者敦纍纍懸綴之貌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倉庚于飛熠燿其羽之子于歸皇駁其馬滿補反親結其褵離羅二叶九十其儀宜何二叶其新孔嘉居宜居何二反其舊如之何音奚又如字此言至家之樂 倉庚即黄鳥飛必相隨倉庚鳴嫁娶之候熠燿即上章所云熠燿熠燿其羽與有鶯其領同一句法彼謂桑扈之領與鶯相似此言倉庚之色與螢相似也之子新㛰之女婦人謂嫁曰歸黄白曰皇駵白曰駁縭婦人之帨巾母戒女施衿結帨親結其褵親自結之也儀嫁資也九十其儀或九其儀或十其儀言其多也其新孔嘉其舊如之何調笑之語意味雋永 范士文曰小雅出車杕杜勞還帥還役之詩與六月采芑功成凱歌之詩相類以對壘之威武臨戎之車馬㸃綴其間以輸人心之憤志一時之盛而此詩只詳歸士悲喜之情無一言及東征事者何也變生骨肉實有淒然不可為情者故不忍叙其事不忍述其功中間只以三年二字隠志其不遑寧處之嵗月周公之心可謂苦矣 汪氏叡曰管蔡流言未明其所從起則一時是非猶屬茫昧周公未宜遽興師問罪故曰我之弗辟無以告我先王于是辟居東都二年然後是非明白而知流言出自武庚管蔡故曰罪人斯得盖得罪人之情實也既曰居東則非東征可知矣其作鴟鴞之詩極言恩勤保育勞勩為甚遭逢外患不得不言盖避居時所作非興師問罪之情辭也避居東都二年罪人斯得于是大誥東征凡一年則共三年矣故曰自我不見于今三年惟公退讓而避居東都故再言公孫碩膚以贊羙之假令公遭流言之變是非之實未明輒假王命以興師孰知而孰信之乎詩人亦安得有狼跋疐尾之況也 鄒肇敏曰觀東山一詩于桑蠋之野處衡宇之淒其𤓰栗之延蔓倉庚之皖羽行懐居嘆新嘉故懽凡征人意想所到與其所未到囁嚅而未敢出諸口者靡不種種代為摹寫遐想其時上下交孚懽欣感激有不能自己者後世征戍頻煩兵將之地懸殊痛癢之情阻隔壯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求一語撫循不可得矣
  破斧
  美周公也東征之士稱美周公也篇中斧曰我斧斨曰我斨其為軍士所作無疑晦庵謂其答東山之詩則出于有意不見人心之自然矣
  既破我斧又缺我斨音鎗七羊反周公東征四國是皇哀我人斯亦孔之將
  既破我斧又缺我錡音竒叶巨何切周公東征四國是吪音訛五戈切哀我人斯亦孔之嘉居何切
  既破我斧又缺我銶音求周公東征四國是遒哀我人斯亦孔之休賦也斧斨解見七月斧斨所以伐木錡三足釡所以炊爨銶乃釜鑿之柄皆樵蘇煑爨之之具非兵器也四國為亂周公征討凡三年其難如此詩人不言介胄蟣虱而言斧斨敝壊盖不欲深言之也征者上伐下以正其罪也四國管蔡商奄皇張皇驚恐周公奉王命以討四國有震疊之意吪動也即王風尚寐無吪之吪字書遒急也迫也不得安寧之象吪深于皇皇猶晝時情事吪則夜以繼日矣遒又深于吪吪僅思慮不安遒則忙迫極矣此言四國惶怖之象我者軍士自謂斧斨如此破敝四國如此張皇我輩從軍雖為可哀却不甚受苦楚豈非公之撫循士卒有出于投醪挾纊絶少分甘之上者乎字書將養也又扶進也言周公左右之也嘉樂也休安逸也 金吉甫曰三叔武庚之畔同于叛而不同于情武庚之叛意在復商三叔之叛意在得周至于奄之叛意不過助商而淮夷之叛則外承應商之聲内撼周公之子其意又在于得魯三叔非武庚不足以動衆武庚非三叔不足以間周公淮夷非乗此聲勢又不能以得魯此所以相挺而起同歸于亂周也當是時武庚挾殷之頑民而三監又各挾其國之衆東至于奄南至于淮夷徐戎自秦漢之世言之所謂山東大抵皆反者也 萬尚烈曰周公之教化在西土者雖深在東土者尚淺商之世徳其斵喪者固甚其固詰者猶存況武王崩成王幼三國流言武庚商之餘裔儘可借為摇動之隙所以東征之師非破斧缺斨三年不能奏功也 類考武庚之所以叛者何也商家之法兄終弟及武庚習見恐周公遂乗武王之崩而及之耳況管叔兄也周公弟也武王之位管叔宜及之管叔在外周公居攝所以管叔益疑周公而叛也
  伐柯
  序美周公也
  伐柯如何匪斧不克取與娶同妻如何匪媒不得
  伐柯伐柯其則不逺我覯之子籩籩石經作籩豆有踐上聲比也柯斧柄伐柯伐木以為柯也取與娶同則法也覯遇見也竹曰籩所以承果實木曰豆所以承内羞庶羞踐謂陳之成行如歩武之有序也朱康流曰序謂美周公斧與媒比周公也伐柯非斧不克以比天下非周公不治也娶妻匪媒不得以比天下非周公不親也管子形勢解曰明王之治天下也必用聖人而後天下治婦人之求夫家也必用媒妁而後家事成之子謂媒也斧不惟伐柯而已柯之法度亦由之以出比周公治天下而又能以道教天下也媒不惟通言而已㛰姻定則祭祀之禮亦由之以成比周公親天下而又能以禮制天下也 鄭箋伐柯之道惟斧乃能此以類求其類也以喻成王欲迎周公當使賢者先往媒者能通二姓之言定人室家之道以喻王欲迎周公乂當使曉王與周公之意者先往伐柯娶妻以喻迎公斧與媒喻二公也言三人同功一體之人周公歸則二公亦安君臣相遇惟陳其籩豆相對燕飲而已亦何嫌疑之有哉 沈子起曰按金縢一篇武王弗豫欲為王穆卜者二公也公聞流言避位居東所與相謀者二公也風雷告變起金縢之書問百執事者二公也王出郊親迎命邦人起所偃禾者二公也二公召公太公也當時惟二公知公之心公之所以得去去而泰然無恙者皆二公力也然則通君臣之懐釋讒間之疑彌縫周旋為王迎公無如二公者矣
  九罭
  序美周公也傳周公歸于周魯人欲留之弗克賦九罭 此詩在成王迎公時非公初居東時也
  九罭音域之魚鱒才損反音房我覯之子衮衣繡裳興也魚網之囊曰罭九罭九囊網也毛以為小網諸家或以為大網郭璞言有百囊網則九囊不得為大鱒目中一道赤横貫其中魴即鯿也皆魚之小者時成王以命服迎周公魯人僻陋未嘗見此故以九罭自比而為此驚喜之語想見一時人心扶老攜幼舉手加額相顧誇詡之狀之子謂來使衮衣衣之畫卷龍者天子之龍一升一降上公但有降龍繡五采備也太平御覽罭取蝦芘蝦芘蝦之微細者
  鴻飛遵渚公歸無所於女信處
  鴻飛遵陸公歸不復於女信宿此二章詩之所謂反興遵循渚小洲也髙平曰陸鴻不木棲不于渚則于陸遵渚自北而南南多洲渚是得其所也故以興公歸無所無所謂不能安其身也鴻又北方之鳥遵陸自南而北北多平陸是復其故地也故以興公歸不復不復謂不復其故位也彼時公以流言負謗避嫌居東一旦來迎東人且悲且喜且疑且信故曰公歸而無所公歸而不復則但于女地為信處信宿之留仍來吾地可也一宿曰宿再宿曰信女謂來使也埤雅鴻之為物其進有漸其飛有序又其羽可用為儀君子之道也
  是以有衮衣兮無以我公歸兮無使我心悲兮此衮衣即首章之衮衣是以有衮衣上疑有脱簡言此命服之來必有一因緑是以有此盖疑其未必出于誠然也無以我公歸則直陳繾綣之情無使我心悲所慮深矣
  狼跋
  序美周公也流言之謗方興成王之疑未解周公避位居東處之不失其常故詩人羙之而作此詩
  狼跋其胡載疐音致又音帝其尾公孫音遜碩膚赤舄音昔几几胡膚隔句一韻尾几隔句一韻 賦也狼解見齊風跋躐也胡頷下懸肉載則疐跲也狼善顧盖多慮之物或進而躐其胡或退而跲其尾此非以狼擬公不過言其進退維谷之意耳公避位東居所謂遜也碩大膚肌膚也禮記云四體既正膚革充盈人之肥也是所謂碩膚也赤舄冕服之舄複下曰舄禪下曰屨几人所慿以為安几几安也進退自如不異于在朝之委蛇也 嚴坦叔曰凡人居利害之變舉止不安其常懼者或至于喪屨喜者或至于折屐詩以几舄形容此為善觀聖者
  狼疐其尾載跋其胡公孫碩膚徳音不瑕洪孤切 徳音名譽也瑕玷也大舜謂女惟不矜天下莫與女爭能女惟不伐天下莫與女爭功使周公有一毫好名之心便有無數矜持便有無數瑕玷徳音能如是完美乎 蘇子由曰周公之輔成王亦多故矣二叔流言以病其外成王不信以憂其内人之視公如視狼然前憂其躐胡而後憂其跲尾也周公居之從容自得而二患皆釋人徒見其赤舄几几然安且閒而不知其解患釋難之方也文中子曰美哉公旦之為周也外不屑天下之謗而私其跡曰必使我子孫相承而宗祀不絶也内實違天下之道而公其心曰必使我君臣相承而禍亂不作也深乎深乎安家者所以寧天下也存我者所以厚蒼生也 鄒肇敏曰易明夷之彖傳曰内文明而外柔順以蒙大難文王以之内難而能正其志箕子以之甚矣彖傳之言似周公也由今觀公之事沖人雖不若文箕之事暴主厄亦未至于羑里辱亦未至于囚奴顧當時流言鼎沸禍且不測即其精誠可以告先王而不能顯白之幼主且天下之人何可門到户説使皆坦然耶遜而居東固即柔順蒙難之家法也此詩正公初遜魯之際與九罭篇並次鴟鴞東山後者以魯人所作不當先于公所自作耳毛詩編此于末簡舛矣 王守溪曰文王囚于羑里而演易自如孔子厄于陳蔡而絃歌不絶其心一也是故流言四國人以為公懼風雷變驚人以為公喜而公之為公一而已矣 崔仲鳬曰夫子序詩首二南若曰始基之矣風終以豳若曰既成而昌之矣是反十二國之變慰曹檜之思開小雅之治世道所以不終窮者其在周公乎其在豳風乎 樓大防曰周公雖進退不可何至如狼之跋疐先儒以狼跋疐不失其猛興周公不失其聖獸之猛莫如虎豹何獨取狼比興必以類而豺狼豈可形聖人乎程氏云狼貪猛求欲陷于羅穽進退困險詩人取之以言狼之致禍難者貪欲故也若周公雖危疑之地安步舒泰赤舄几几矣然詩中無羅穽之意甞得于蜀少卿楊民望曰狼遇人先旋遶其四旁奔跳甚疾人為之戰懼自失然後食之詩盖以狼之跋疐比四國而周公處其中不懼也附録



  待軒詩記卷三



  欽定四庫全書
  待軒詩記卷四
  明 張次仲 撰
  小雅
  鄭譜小雅大雅者周居西都時之詩也小雅自鹿鳴至魚麗皆文武時詩自南有嘉魚下及菁菁者莪周公成王時詩陳氏曰周家之治至於文武其禮文寖以繁縟故周公因一事以作一詩其目二十有二以𤼵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其誠意太史録之其後或舉是事則復歌是詩焉 雅者正也正言其事無𨼆諷譎諫之致故比興視風為少而有小大之别鄭漁仲曰説詩者以政有小大故謂之大雅小雅然則小雅以蓼蕭為澤及四海以湛露為天子燕諸侯以六月采芑為北伐南征皆為政之小者則常武之征伐何以大於六月卷阿之求賢何以大於鹿鳴乎雅有小大猶律有小吕大吕音節不同體裁亦異非謂所賦之事有小大也春秋襄公二十九年吳季札觀周樂歌大雅小雅是雅有大小已見於夫子未刪之前然無所謂正變正變之言不出於夫子而出於序未可信也小雅節南山之刺大雅民勞之刺謂之變雅可也鴻雁庭燎崧髙烝民之美宣王亦可謂之變乎盖詩之次第皆以世代為後先文武成康其詩最前故二雅首之厲王繼成王之後宣王繼厲王之後幽王繼宣王之後故二雅皆順其序國風亦然然則正變之説未可信也嚴坦叔曰雅之大小特以體之不同爾盖優柔委曲意在言外風之體也明白正大直言其事雅之體也純乎雅之體者為雅之大雜乎風之體者為雅之小咏呦⿰口㓜 -- 呦鹿鳴食野之苹便識得小雅興趣誦文王在上於昭于天便識得大雅氣象小雅大雅之别明矣鄒肇敏曰自昭王南征舟膠楚澤穆王西征荒服不至馴至厲幽王道大壊東遷之後雅音漸𥨊其可傳者惟思古等篇而已然尼父不之刪者以其出於憂時憫事𤼵憤之所為或公卿大夫諷諫於上或士君子思怨於下後王得失之林周書所不載春秋所未及詳者亦於此乎見史遷所謂怨誹而不亂者聖人焉得而不存之乎
  鹿鳴之什
  鹿鳴
  序燕羣臣嘉賓也鄉飲酒燕禮注云鹿鳴君與臣下及四方之賓燕講道論徳之樂歌也朱備萬曰君之燕臣其事非一有因祭而燕者有因朝而燕者有因聘而燕者有因錫 --(右上『日』字下一横長出,類似『旦』字的『日』與『一』相連)有功而燕者其事不同則所以相告者亦異盖因事以有言因言以致戒而所謂大道者在是矣按禮有饗有燕饗在廟燕在寢饗則立成不坐設几不𠋣燕則旅降脱履升坐饗則獻依命數而止爵盈不飲燕則無算爵以醉為度此燕與饗之别也是詩云式燕以敖云以燕樂嘉賓之心則知是燕非饗矣
  音幽从力从刀非呦鹿鳴叶芒食野之苹音平叶旁我有嘉賓鼓瑟吹笙叶師莊切吹笙鼓簧承筐是將人之好我示我周行叶杭興也呦呦和聲苹藾蕭鼓動也瑟解見關睢笙以匏為之十三管列匏中而施簧管端簧解見王風君子
  陽陽吹笙則動其簧而𤼵聲 鹿得苹而鳴謂其有味也君子之於善亦如是而已故幣帛以將之琴瑟以樂之摹冩好善之誠淋漓潦倒周行大道也人不真心愛我則言語非疑畏而不盡即委曲而不真故惟好我乃示我周行周行謂非異端詭僻之學此二句是全詩綱領 瑟包羲氏所作笙簧女媧氏所作
  呦呦鹿鳴食野之蒿我有嘉賓徳音孔昭視民不恌音挑君子是則是傚叶胡髙切我有㫖酒嘉賓式燕以敖叶牛刀切 蒿今人呼為青蒿昭明恌薄敖游也徳音孔昭言其議論愾直也視民不恌言不忍薄待其民也是則是傚獨屬君子言為善𩔖所欽仰也式燕以敖燕飲而敖游庶乎從容欵洽而有浸潤之益矣式語詞
  呦呦鹿鳴食野之芩音琴我有嘉賓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樂且湛音耽叶持林反我有㫖酒以燕樂嘉賓之心芩草名莖如釵股葉如竹葉湛樂之至也曰燕樂嘉賓之心言非獨養其體娛其外而已所以樂其心也盖不能致其樂則不能得其心不能得其心則嘉賓不能盡其忠告之誠 范氏曰賢者非以飲食幣帛為悦也婚姻不備則貞女不行禮樂不備則賢者不處夫賢者不處則豈能得其樂而盡其心乎 禮樂相須以為用禮非樂不行樂非禮不舉自后䕫以來樂以詩為本詩以聲為用及仲尼編詩為燕享祭祀之時用以歌而非用以説義也不幸腐儒競起齊魯韓毛四家各為序訓而以説相髙漢朝立之學官以義理相授遂使聲歌之音湮沒無聞東漢末禮樂蕭條曹孟徳平劉表得漢雅樂郎杜䕫䕫老矣又不肄習所得於三百篇者惟鹿鳴騶虞伐檀文王四篇餘聲不傳太和末又失其三左延年所得惟鹿鳴一篇而已至晉鹿鳴一篇又絶無𫝊後世不復聞詩矣按此乃黄才伯之論也然予讀魯論如興觀羣怨等語專言義理其論聲歌不過闗睢之亂一二言耳至於以思無邪一言該三百篇此豈沾沾在五音六律間哉孟子曰今之樂猶古之樂若惟聲響是求此矇叟之事非儒者窮經之㫖也
  四牡
  序勞使臣之來也勞其來故述其途路之艱室家之情以存慰之
  四牡騑音非騑周道倭音威遲豈不懷歸王事靡盬音古我心傷悲賦也騑騑行不止也周道大路也倭遲回逺也靡盬解見唐風鴇羽詩言奉命馳驅靡國不到覊旅他鄉違親日久豈不思歸但為君即不得為親所以心自苦而不敢言歸也此述其在途之情而設為自道之辭若此 嚴坦叔曰文王未嘗稱王而言王事者諸侯受天子之命以治其國西伯受天子之命以統諸侯使臣往來皆王事也
  四牡騑騑嘽音灘嘽駱音洛叶滿補切豈不懷歸王事靡盬不遑啓處嘽嘽喘息之貌白馬黑鬛曰駱馬勞則喘息駱馬最耐勞苦而今喘息則其勞可知言馬勞則人勞可知啓跪處居也古者席地故有跪有坐跪者雙膝著地而直身坐者雙膝著地而坐也
  翩翩者鵻載飛載下叶户集于苞栩况甫反王事靡盬不遑將父叶甫  興而比也此下三章皆設言在途而稱其思念父母之情也 翩翩飛貌鵻與佳同音追今之鵓鳩即左氏祝鳩性最孝飛止不離常處故得遂其孝養我以行役身無常處不暇將其父鵓鳩之不如矣栩解見鴇羽草木叢生曰苞將扶侍也 正義言鳥先飛而後集喻使臣先勞而後得所安
  翩翩者鵻載飛載止集于苞杞王事靡盬不遑將母叶滿彼反 杞枸杞也根名地骨嚴坦叔曰詩有三杞將仲子無折我樹杞枊屬也有臺南山有杞湛露在彼杞棘山木也此詩集于苞杞雅杕杜北山言采其杞四月隰有杞桋枸杞也
  駕彼四駱載驟駸駸音侵叶寢豈不懷歸是用作歌將母來諗音審 賦也走馬曰馳不馳而步疾為驟駸駸馬前進之貌諗告也左傳辛伯諗周桓公 君勞使臣述叙其情以為汝之意盖曰我豈不思歸乎誠思歸也故作此歌以將母之志來告于君也凡母之育子尤為劬勞而在家念子惟母尤切故特以母言之 思歸者私恩也靡盬者公義也無私恩非孝子也無公義非忠臣也君子不以私害公不以家事辭王事臣之事君必先公而後私君之勞臣必先恩而後義
  皇皇者華
  序君遣使臣也遣使即周易省方觀民之義故以諏謀度詢告之 人君出使臣於千里之外茍無以𤼵其歡欣之誠則臣下意氣衰落而無由振𤼵此四牡皇華諸詩所以作也
  皇皇者華叶敷于彼原隰駪音莘駪征夫每懷靡及華夫隔句一韻隰及隔句一韻 興而賦也皇皇言其盛華草木之華髙平曰原卑濕曰隰駪駪疾行之貌征夫謂使臣每懷謂每事輙勤懷抱此言使臣所經之地原隰花草足供流連而使臣惟以上徳未宣下情未逹為念雖有花草亦不之顧其恪恭厥職如此 此詩盖臨軒策命而贊美之詞實寓規于頌也
  我馬維駒六轡如濡載馳載驅周爰咨諏音沮平聲駒馬之壯而嫩者六轡解見秦風駟鐡如濡言其潤澤載馳載驅惟日不足之意周徧爰於也周徧其所而訪問也使臣自以每懐靡及故廣詢博訪以補其不及而盡其職也
  我馬維騏六轡如絲新齎切載馳載驅周爰咨謀謨悲切騏色之青黑者如絲調直也
  我馬維駱六轡沃若載馳載驅周爰咨度音鐸 駱解見四牡沃潤澤也
  我馬維駰音因六轡既均載馳載驅周爰咨詢音荀 陰白雜毛曰駰均調也 左傳訪問於善為咨咨事為諏咨難為謀咨禮為度咨親為詢魯語咨才為諏咨難為謀咨義為度咨親為詢詩志諏謂虚中以聚人之言謀是就本事而籌畫度則因此推彼而徧計之詢則從謀度後據成見而叅其所不建凡耆老之當問遺逸之當求鰥寡之當恤廢墜之當舉皆諏謀詢度中事也周禮大行人王之所以撫萬邦諸侯者嵗徧存三歲徧頫五歳徧省小行人若國札喪則令賻補之若
  國凶荒則令周委之若國師役則令犒禬之若國有福事則令慶賀之若國有禍災則令哀弔之凡此五物者治其事故及其萬民之利害為一書其禮俗政事敎治刑禁之逆順為一書其悖逆暴亂作慝犯令者為一書其札喪凶荒厄貧為一書其康樂和親安平為一書凡此五物者每國辨異之以反命於王以周知天下之故 李迂仲曰先遣而後勞則皇華當在四牡之前盖三百篇之序多有倒置如載馳衛懿公之詩乃在文公之後清人鄭文公之詩乃在突忽之前葛藟平王之詩乃在桓王之後皇皇者華君遣使臣之詩乃在四牡之後而豳風之破斧乃在東山之後次序倒置若此知非刪詩時之原本矣按學記大學始教皮弁祭菜示敬道也宵雅肄三官其始也註云當祭菜之時使歌小雅中鹿鳴四牡皇華之三篇而肄習之此三詩君臣燕樂相勞苦之辭盖以居官受任之美誘諭其初志故曰官其始也據此則迂仲云皇華當在四牡之前其説非矣
  常棣
  序燕兄弟也續序閔管蔡之失道故作常棣焉 胡庭芳曰鹿鳴四牡皇華等篇辭多和平惟常棣一篇辭多激切意若有所懲創則周公因管蔡之事而深痛之也
  常棣之華鄂音諤音孚音偉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比也常棣棣也説文鄂作萼花苞也不鄭氏作柎音夫花蔕也左傳有華不注山湖州有餘不溪皆音夫韡韡鮮盛之貌孔疏謂華以覆萼萼以承華喻兄弟相依之義然花萼相承萬卉皆然不獨常棣陸羽明曰常棣江南呼為麥李一柎輙生二萼兩兩相麗如垂絲海棠故稱萼不韡韡以興兄弟同本之義凡今之人即下文朋友妻子此二句是全詩綱領 此章𤼵端姑言其兄弟之常而辭氣抑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間已有感歎不盡之意世人好以親為怨而樂從其疏故下每陳朋友之不足恃以告之
  死喪之威兄弟孔懷叶回原隰裒音掊矣兄弟求矣賦也首章言兄弟之道如此二章以下申明莫如兄弟之義 原隰解見皇華裒聚也玩死喪下著一威字何等慘烈兄弟下著一懷字何等纒綿言死生可畏怖之事惟兄弟懷念之至何以見其孔懷也當彼以死喪之故不得保其常居而羣聚原野之時他人渙散不顧兄弟未有不相求者四句一串説下
  音即音零在原兄弟急難叶平聲每有良朋况也永嘆歎石經作嘆 比而賦也此言兄弟之相得者 鄭箋脊令雝渠水鳥也而今在原失其常處則飛鳴而求其類天性也兄弟急難言相急于患難國語急病讓夷戰國䇿公子髙誼能急人之難正同此同師曰朋况是情况之况朋之良者其情况不過永嘆而已 禽經脊令友弟注云脊令雀屬共母者飛鳴不相離故取以喻兄弟集傳脊令飛則鳴行則摇有急難之意
  兄弟䦧音許歴反于牆外禦其務叶䝉每有良朋烝也無戎賦也此言兄弟之不相得者 䦧很也務事也外禦其務猶言以外禦為事不因小忿而敗親也烝衆也戎謂稱兵犯難烝也無戎言朋友雖衆莫肯出頭犯難挺身救我也
  喪亂既平既安且寧雖有兄弟不如友生此言庸人之情 周室既安公之心亦可以釋然自寜矣乃回首兄弟之間辟者辟囚者囚生死升沉逈不相及曾不如一時友生戮力王室者得以同享富貴也飲恨滿懷聲淚俱咽
  賓𦙍切爾籩豆飲酒之飫於虞切兄弟既具和樂且孺此言兄弟之樂 儐陳也飫饜也毛傳不脱屨升堂謂之飫周語有王公立飫具俱也孺者一片天趣有如赤子彼以為不如友生者非也平安無事正宜聚樂
  妻子好去聲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樂且湛叶持林切忽説到妻孥正徹透人情處 鄭箋王與族人燕則后與宗婦内宗之屬亦燕於房中翕合也湛樂之至也如鼓瑟琴可為和樂矣若兄弟既翕則和樂而且湛 顔之推曰兄弟之際異於他人望深則易怨地親則易狎譬猶居室有穴則塞之有隙則塗之方無頽毁之慮如鼠雀之不恤風雨之不防壁壞楹摧無可救矣僕妾之為雀鼠妻子之為風雨可不畏哉 又曰兄弟者分形連氣之人也方其幼也父母左提右挈前襟後裾食則同案衣則傳服學則連業游則共方雖有悖亂之人不能不相愛也反其壯也各妻其妻各子其子雖有篤厚之人不能不少衰也娣姒之比兄弟則疏薄矣使疏薄之人而節量親厚之人其能講敦睦之事乎
  宜爾室家叶姑樂爾妻帑音奴是究是圖亶其然乎帑子究窮圖謀亶信也言冝室家樂妻帑畢竟從友愛中來或言之不信再四思維方覺吾言之有味 徐儆弦曰善叙事者不過自安樂而患難自患難而死喪以為詳盡矣此詩却把死喪在前自此而患難而安樂事愈緩時愈暇而兄弟之情愈見其不可解則所謂莫如者瞭然睹矣非聖人其孰能之
  伐木
  序燕朋友故舊也丘瓊山曰古者人君以嘉禮賓臣有四焉宗族兄弟也朋友故舊也孤卿大夫士也公侯伯子男也其禮之行也有饗有食有燕其燕也有因祭而餕有因勞而勞有因閒暇而會所謂饗者烹大牢以飲賓几設而不倚爵盈而不飲以訓恭儉也食者是為饗禮之中舉樂以薦牲體焉燕則異于饗食之禮以示慈恵其樂無算取其驩而已其爵無算取其醉而已至于中庸曰燕毛序齒坊記曰因其酒肉聚其宗族以教民睦是祭畢而餕四牡皇皇者華所歌是因勞而勞伐木之燕所謂迨我暇飲此湑是因閒暇而㑹也記注云饗以嚴為主故曰訓恭儉燕以親為主故曰示慈惠
  伐木丁音争丁鳥鳴嚶音嬰嚶出自幽谷遷于喬木嚶其鳴矣求其友聲相去聲彼鳥矣猶求友聲矧伊人矣不求友生神之聽之終和且平興也此詩飲諸父諸舅兄弟而先之朋友盖天子之友不越同姓異姓也 丁丁伐木聲嚶嚶兩鳥相應之聲幽深喬高相視矧况也伐木非一人之事故借以起興友誼當伐木之時鳥且鳴且飛出谷遷喬而求其友可以人而不如鳥乎朋友之信可質神明遂援神而以和平自誓和則不尚意氣平則不分冨貴貧賤終則到底不變朋友之道盡于此四字中矣 蘇子由曰事之甚小而須友者伐木也物之無知而不忘其羣者鳥也語曰良禽擇木良臣擇主主明則士附林茂則鳥歸故必出谷遷喬而後可以求友
  伐木許音虎許釃音師酒有藇音叙上聲既有肥羜音宁直吕反以速諸父寧適不來微我弗顧音古音烏粲洒埽陳饋八簋音軌已有切既有肥牡以速諸舅寜適不來微我有咎上章以伐木其事為朋友之義故下章各言伐木以題之 許許衆人共力之貎釃以筐泲酒而去其糟也字書藇音余□藇香草釃酒者或以筐或以草藇者釃酒之草也羜未成羊也爾雅注俗呼五月羔為羜肥牡肥羜之牡者速召也天子謂同姓諸侯諸侯謂同姓大夫皆稱父異姓則稱舅同姓大國則稱伯父同姓小邦則稱叔父異姓大國則稱伯舅異姓小邦則稱叔舅微無顧念粲潔也簋盛黍稷之器簋八則籩豆倍之天子燕禮之數也咎過也寧適不來微我弗顧鄭箋謂寜召之適有故而不來無使言我不顧念也若爾是世情塞責語寜與微乃速客時引領屬望意中忖度之辭鄧汝極謂寜適有他故而不來乎將無弗我顧又得無我有咎而不來也盖望其來而慮其不來如此物性志云諸父用羜諸舅用牡者羜食禮義親而禮數牡饗禮意重而禮厚言各有當也正義曰此是燕禮非饗禮饗烹太牢此惟肥羜非饗禮明矣
  伐木于阪音返釃酒有衍音演籩豆有踐在演切兄弟無遠民之失徳乾餱以愆在淺反有酒湑思吕反我無酒酤音沽我坎坎鼓我蹲音逡蹲舞我迨我暇矣飲此湑矣丁丁伐木許許舉木于阪則自山而陸矣阪解見鄭風東門之墠水溢曰衍言酒多也踐解見豳風伐柯乾餱乾食也餅餌之類民間遇佳節用以餽親族戚里者以愆者因不相饋而致愆尤也以藪泲酒曰湑酤買也坎坎鼓聲蹲蹲舞貎迨及也人所以失兄弟朋友之義者非必有大故但以乾餱之薄不以分人而至於有愆耳故我于兄弟無令疎逺有酒則湑無酒則酤乗此閒暇且鼔且舞飲酒相樂不知其有他也兄弟無逺勸戒之辭世道凉薄恩義疏闊則燕飲聚㑹之事以漸而廢薛贛君曰郷黨闕於嘉賓之歡九族忘其親親之恩飲食周急之厚彌衰送往勞來之禮不行人道不通則陰陽否隔和氣不興未必不由此也
  天保
  序下報上也蘇子由曰人君以鹿鳴以下五詩宴羣臣天保者盖以答是五詩于其宴也而用之與 史記武王克商憂天保之未定于是有營雒之意此詩疑作在東都既成之後 晁氏曰昔夏后初都陽城南踰洛陽百里而逺殷湯遷亳東踰洛陽五十里而近皆會洛陽而不都周興武王既定鼎郟鄏復使召公相宅洛邑周公營成周厥後王城藉平王之遷成周藉敬王之入郟鄏之鼎厯過其卜其猶天保之餘庇乎
  天保定爾亦孔之固俾爾單音亶又音丹厚何福不除直慮反俾爾多益以莫不庶商豫切从炗炗古文光字俗作庶非 賦也保者抱持愛護之意受命於天故曰天保定者不移之謂爾指君固堅孔甚也亦孔之固猶云美哉山河之固俾使單盡也單厚謂事事從厚除者除舊生新今日之福已過明日之福又來應接不暇之意多益謂多行利益於民庶衆也謂民物蕃庶此頌天之安定我君使有以致此按前三章俱以天保定爾一句唤起言宅中圖大事非偶然皆天之所保天之所定也觀召誥天廸從子保天廸格保洛誥公既定宅等語可見天道無親歸于有徳首二章以規為頌全是在徳不在險之意
  天保定爾俾爾戩音剪子淺反嘉穀之穀从𣪊从禾惡木之榖从𣪊从木丘正切無不宜受天百禄降爾遐福維日不足戩罄皆盡也穀善遐逺也冝謂冝君冝王冝民冝人冝兄冝弟無所不冝所謂戩穀也維日不足謂億萬斯年不可限量所謂遐福也
  天保定爾以莫不興虚陵切如山如阜浮上聲六書正偽作𠂤从山而側之象形如岡如陵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增咨登切 此承上文惟日不足之意而申言之興起也盛也髙平曰陸大陸曰阜大阜曰陵山脊曰岡川之方至水之寖長未可量也
  吉蠲音涓古𤣥反為饎音熾尺志反是用孝享虚良反音洽餘若反祠烝甞从甘尚聲于公先王君曰卜爾萬夀無疆居良反 吉善蠲潔吉蠲如齋戒沐浴滌濯埽除之類黍稷曰饎單以饎言者祭莫重于黍稷春曰祠祠之為言食也夏曰禴夏祭以樂為主秋曰嘗嘗新穀也冬曰烝進品物也公先公祖紺以上至后稷也先王太王以下也文王時周末有曰先王者此詩非武王時作或周公所更定也君謂先公先王卜猶期也無疆謂無有邊際此章承上言非惟天福我君如此至于先王先公亦降之福鄒肇敏曰洛誥周公曰王肇稱殷禮祀于新邑咸秩無文此詩吉蠲孝享雖備舉四時之祭亦因祀新邑而述之也
  神之弔音的都歴反矣詒音移爾多福叶筆力反民之質矣日用飲食羣黎音離从黍从SKchar2百姓徧為爾德以彳从亠从四从一心俗作□非 弔至也詒遺也既言民又言羣黎百姓盖推廣言之君而求福須自民始民以質樸為美李九我曰今人但肯耕食鑿飲朝饔夕飱更無他腸豈不是唐虞世界徧為爾徳謂則而象之亦只是日用飲食而已日用飲食便是多福 毛傳百姓百官族姓也張氏説云古者民無姓有姓者皆有土有爵者也黄帝之子二十五人得姓者十四而已其後居諸侯之國土者民以諸侯之姓為姓居大夫之采地者以大夫之姓為姓是為百姓 潘子善曰四章以先王先公為言五章以羣黎百姓為言盖謂人君之徳必上無愧於祖考下無愧于斯民然後福禄悠逺
  如月之𢘆从心从一日朱元晦曰取立心如一日之義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夀不騫不崩如松柏从木白聲俗从百非之茂無不爾或承前章言其福此章言其久恒釋文作縆 弦弦有上下此指上弦以對如日之升是益進之義按釋文騫馬縶也考工記小體騫腹是騫者收束之意盖言瘦也故借為虧損之義自唐以後為騰起之解非古也崩者從上墜下也承者松栢枝葉茂盛青青相承無有衰落也 鄒肇敏曰此詩六章既喻之山崇川至又喻之月𢘆日升夀南山而茂松栢文意重複大臣規逺圖而祝願深至如此
  采薇
  序遣戍役也續序文王之時西有昆夷之患北有玁狁之難以天子之命命將率遣戍役以守衛中國故歌采薇以遣之出車以勞還杕杜以動歸也 孔仲達曰叙其中情告之使懐恩而怒冦也彭氏執中曰止言戍役而不及將帥何也四郊多壘卿大夫之辱也士大夫以體國為心固有不待勉者至于小民之愚或以為上之苦我固不可無辭以遣也 玁狁商為獯鬻漢為匈奴唐為突厥宋為契丹
  采薇采薇薇亦作則故反止曰歸曰歸歳亦莫武博反又音暮止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啓居玁狁之故賦也薇解見召南草蟲作初生也曰歸曰歸心口自言之辭盖遥計其歸期也歲亦暮止懸擬歸時當在歲暮也兩言玁狁之故言不得已而用兵非由上之毒民也啓居解見四牡
  采薇采薇薇亦柔从木矛聲俗从□非止曰歸曰歸心亦憂止憂心烈烈載飢載渴我戍从人从戈未定靡使歸聘柔始長而柔也烈烈内熱也定止聘問也内憂歸期之逺外為飢渴所苦其勞甚矣然戌事未已誰可歸問其室家乎
  采薇采薇薇亦剛止曰歸曰歸歲亦陽止王事靡盬不遑啓處憂心孔疚音究叶訖力反我行不來於力反 剛壯大而剛也薇芽于冬末柔于春剛于夏自作而柔自柔而剛以見天時之變則陽乃建已之月所謂正陽之月非十月之陽月也疚病來來歸也我行不來承上言我此去殆不復歸矣室家之情軍國之事兩念俱難放下 魏仲初曰我行不來非謂客死邊疆只是忠義激烈不與賊俱生所謂不斬棲蘭誓不還也真有矢心天地唾手燕雲氣象
  彼爾維何維常之華芳無反彼路斯何君子之車戎車旣駕四牡業業豈敢定居一月三㨗息蹔反潛入聲 爾説文作薾靡麗也常常棣路戎車君子謂將率業業壯也捷勝也陸羽明曰豈敢定居内有工夫如坐則運籌行則决戰退則堅壁進則攻取是也按戎車四句詩意謂戎車既駕矣四牡業業矣尚敢泰然安坐乎其急出師庶幾一月三捷以報王命耳盖揣摹將率之意如此亦以勉之也毛傳三捷侵也伐也戰也左傳有鐘鼓曰伐無曰侵皆陳曰戰
  駕彼四牡四牡騤音逵騤君子所依小人所腓音肥四牡翼翼象弭音米魚服叶蒲北反豈不日戒叶訖力反玁狁孔棘騤騤强而有節也依依藉也腓足肚隨足而動故借為小人之喻言此四牡君子依之以禦備小人則隨之以為進退也腓本實字而虚用之隨動曰腓猶擔荷曰肩承當曰膺也翼翼行列整治之象弭弓反末也以象骨為之所以助御者解轡紒紒與結同服藏矢器以魚皮為之陸元恪謂東海有魚似猪其皮堅固可為矢服棘急也亦兼盤錯之意車馬雖壯弓矢雖良要當以戒心為主故曰豈不日戒玁狁孔棘豈敢定居見君子不測之略豈不日戒見君子不懈之心雖咏戍情而將略亦自可見
  昔我往矣楊栁依依今我來思雨去聲余付切雪霏音非霏行道遲遲載渴載飢我心傷悲莫知我哀於希切 楊栁蒲栁也依依柔弱貎霏霏甚也遲遲長也按楊栁依依春之中即首章所言采薇時也雨雪霏霏冬之末即首章所言嵗亦莫止也盖轉盼之間今已成昔而往者又將歸矣時移物换之感飢渴勞苦之情皆曲體而預道之言莫知者乃所以深于知言傷悲者即所以為慰悦也君子能盡人之情故人忘其死孔氏曰此與出車五言玁狁一言西戎故戒敕戍役以玁狁為主而略于西戎 何黄如曰或者泥采薇出車篇中昔我往矣四語文氣相類則謂二詩同時之作不知薇作薇柔楊栁依依與黍稷方華逈不相及且一歸于雨雪冬春瞭然烏可混也
  出車
  序勞還率也竹書帝乙三年王命南仲西拒昆夷城朔方即此事鄭箋遣將率及戍役同歌同時欲其同心也反而勞之異歌異日殊尊卑也嚴坦叔曰采薇方遣行之時而預道其將來之勞苦見深體之心也出車杕杜當還歸之後而追述其既往之勞苦示不忘之意也 帝乙名羡紂之父
  我出我車于彼牧莫狄反矣自天子所謂我來六直反矣召彼僕夫謂之載節力反矣王事多難維其棘去聲賦也首二章勞其歸因從出師時叙起 郊外曰牧天子謂商王僕夫謂御車者徐儆弦曰左傳某人將上軍某人將下軍某人為右見古之御者實與將軍比肩此詩所謂僕夫者非與士卒為伍者也觀次章僕夫况瘁可見讀此章見其慷慨登車無徘徊顧盼之情謝君直曰首章有尊敬王命之禮有憂勤王事之心有整暇
  勇决之才有奔走犯難之忠 觀後章城方之命則此行專以築城為事然必成師而出者盖朔方為華夏要地恐玁狁撓我之築朔方不可得而城也
  我出我車于彼郊矣設此旐音兆矣建彼旄音毛矣彼旟旐斯胡不旆斾石經作旆音佩蒲昧反旆憂心悄悄僕夫况瘁以醉反郊在牧内盖前軍已至牧而後軍猶在郊也龜蛇曰旐鳥隼曰旟旄干旄旆旆飛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貌建謂立之于車上况滋也益也悄悄解見邶風柏舟瘁憔悴也既已建旐設旄矣胡為而不旆旆盖憂念之深僕夫亦彌覺其憔悴故旌旗亦若隨人意而不舒也總形容南仲臨事戒懼之意 劉公瑾曰都城外五十里為近郊百里為逺郊此言逺郊也蘇子由曰君子勇於從事惟恐旟旐之不斾斾惟恐僕夫之憔悴而不如其志也胡不悄悄皆摹冩南仲意中之語
  王命南仲往城于方出車彭彭叶旁旂旐央於良切从大在冂之内央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玁狁于襄方朔方即今寜夏衛在固原西南五百餘里其東北為北翟西南為西戎城朔方所以斷戎狄往來之路彭彭壯盛也央央鮮明也赫赫威名顯盛也襄除也王命南仲往城于方師直為壯氣勢増倍車馬旂旐焕然生色乃稱王命以令于衆曰天子命我城彼朔方曰命我曰城彼見朔方之城非南仲不可南仲威名素著不假兵戈玁狁廓清此固大將之材亦縁將將者能用之也
  昔我往矣黍稷方華叶敷今我來思雨于付反雪載塗與途同王事多難去聲不遑啓居豈不懷歸畏此簡書方華方生華也塗凍釋也此本其往時所見與今還時所遭以見在塗之久北㓂既定西戎告急途間奉命移師西伐故曰王事多難不遑啓居簡書戒命也古者無紙有事則書于竹簡采薇之所謂往遣戍時也此詩之所謂往在道時也采薇之所謂來戍畢時也此詩之所謂來歸而在道時也
  喓喓於遥反草蟲趯趯吐歴反阜螽音婦終未見君子憂心忡忡既見君子我心則降叶洪赫赫南仲薄伐西戎草蟲等句解見召南君子謂南仲也西戎之國聞南仲既征玁狁將伐西戎皆踴躍而望王師之至吕伯㳟曰喓喓草蟲以下六句説者以草蟲之詩有之遂亦以為室家之詩觀其斷句曰赫赫南仲薄伐西戎其辭奮張非室家思望之辭如母逝我梁四句兩見于谷風小弁之詩其一夫婦也其一父子也豈可比而同之乎 此詩我字不一首二章言我者文王之詞中二章言我者代為南仲之詞第五章言我者則代西方諸國受戎害者之詞
  春日遲遲卉許貴反木萋七西反萋倉庚喈居奚反喈采蘩祁巨移反祁執訊獲醜薄言還音旋歸赫赫南仲玁狁于夷卉古从三屮今以三十代之花草總名也萋萋茂美也倉庚采蘩解見召南豳風訊問也其魁首當訊問者醜衆也其徒黨來降者夷平也此述其歸時日煖時和草木榮茂禽鳥和鳴于此之時執訊獲醜而歸豈不樂哉慰勞之情至此乃極酣暢訊城朔方則玁狁不得乘虚為害而西戎可伐伐西戎則剪玁狁之羽翼而玁狁可平獨言玁狁者以玁狁渠魁故以為始以為終
  杕杜
  序勞還音旋役也嚴坦叔曰此詩四章皆不言戍役來歸之事惟述其室家思望之切如此則今日之歸喜樂為何如所以慰勞之也 范氏曰出車勞帥故美其功杕杜勞役故極其情
  有杕音第从大俗从犬非之杜有睆華板切其實王事靡盬繼嗣我日日月陽止女心傷止征夫遑止實日為一韻陽傷遑為一韻 賦也杕杜解見唐風睆實貌杕杜猶得時蕃滋役夫勞苦不得遂其天性故感物而心傷也繼嗣我日言以日繼日無有息期也十月為陽剝盡而為復則一陽生也遑暇也暇則當歸矣
  有杕之杜其□葉石經作□萋萋王事靡盬我心傷悲卉木萋止女心悲止征夫歸止萋悲歸為一韻 萋萋新葉也杜實在秋冬之交而此又萋萋然新葉之盛是踰年矣猶以王事之故而久役于外其思念之切當何如耶征夫歸止亦望之之辭也
  陟彼北山言采其杞王事靡盬憂我父母罪姥反檀車幝音闡幝四牡痯音管痯征夫不逺杞母為一韻幝痯逺為一韻 杞非常菜也而升北山采之盖託有事以望君子我君子也父母君子之父母此望夫之詞而曰憂我父母盖謂父母憂其子子當早歸也幝幝痯痯皆敝壞之貌車敝馬煩見時日之久征夫之歸期想亦不遠矣 杜之有實秋冬之交也葉萋萋則二月矣杞即枸杞其實可食則八九月之際矣
  匪載匪來六直反憂心孔疚訖力切期逝不至朱力反而多為恤卜筮偕舉里反止㑹言近渠紀反止征夫邇止來疚至恤為一韻偕近邇為一韻 匪載匪來承上檀車四牡而言期者相約之歸期逝往也期已過而猶不至但于來書中多為存恤之語皆指征夫言禮小事卜筮不襲今日卜筮偕止以惶惑不定故多方而謀諸神也會言近止卜與筮俱言近也 古音畧例曰此詩四章章七句首四句隔句韻尾三句連用韻末章四句一韻又三句一韻比諸詩例既已不同而體裁亦竒
  南陔音該
  序孝子相戒以養也説見華黍
  白華之什
  白華
  序孝子之潔白也
  華黍
  序時和年豐也箋謂南陔白華華黍三篇鄉飲酒燕禮用焉曰笙入立於懸中奏南陔白華華黍是也釋文曰孔子刪詩有三百一十一篇内遭戰國及秦而亡其六子夏序詩篇義合編故詩亡而義猶在也嚴坦叔曰董氏以為笙入者有聲而無詩非失亡之乃本亡也此説非是樂以人聲為主人聲即所歌之詩也若本無其詩則無由有其義矣序本因其詞以知其義後亡其詞則惟有序所言之義耳 按南陔六篇序止存首句則其餘凡在首句下者為後人續筆無疑矣
  魚麗
  序美萬物盛多能備禮也以罶施水中待魚自至而魚無所不有物之盛可知
  魚麗音離于罶音栁音常蘓何反君子有酒㫖且多罶酒隔句一韻鯊多隔句一韻 賦也麗歴也爾雅𭒀婦之笱謂之罶以葦為薄置魚梁空處魚可入而不可出今南方以竹為之北方竹少故以葦鱨魚形厚而大有力解飛鯊魚體薄而小張口吹沙孔疏君子指武王㫖美也物不足則不能備禮太平之時庶物蕃殖無求不得君子於是為禮以燕樂之其酒既㫖且多盖無所不備也 程泰之曰魚者天之所生酒者人之所造有魚有酒天人和合太平之象
  魚麗于罶魴鯉君子有酒多且㫖鯉㫖隔句一韻 魴鯿魚也解見周南汝墳鯉魚脊中鱗一道自首至尾無論大小皆三十六鱗有赤黄白三種
  魚麗于罶鰋烟上聲从豊君子有酒㫖且有羽已反鱧有隔句一韻鰋似鮎今偃額白魚也鱧今之黑魚道家所謂厭者有用而愈有也 物類之多者莫如魚北方魚為美故專以魚言然入罶之魚其魚必小詩人言鱨鯊魴鱧鰋鯉不過如潛頌言有鱣有鮪鰷鱨鰋鯉多著魚名以見魚之甚多耳乃或侈言其體而以為長短方圓或侈言其色而以為青黄赤黑或侈言其性情而以為浮沉偃仰非本㫖也
  物其多矣維其嘉居何反
  物其㫖矣維其偕舉里反
  物其有矣維其時上紙反此三章多與嘉㫖與偕百與時為韻 維其者推本之詞與上之言且不同嘉者情之好也惟情之好故其多可尚也偕者言非徒虚文有真意與之俱也時即季冬薦魚春獻鮪之類吕伯恭以時為國家閒暇内外無故之日
  由庚
  序萬物得由其道也
  南有嘉魚
  序樂與賢也與賢謂情意浹洽與之相親而非勉强之謂
  南有嘉魚烝然罩竹卓反罩君子有酒嘉賓式燕以樂歴各反 賦而興也周都西北江漢之間魚之所産故曰南有嘉魚不專指丙穴烝然猶羣然也爾雅管謂之罩即今捕魚籠編細竹為之罩而又罩興賢者隠伏于下必勤求而後得之也嘉賓新進之士式用燕飲也天下之有酒者多矣未必皆君子也既非君子賓雖嘉如何得樂 丘氏曰君子成王也
  南有嘉魚烝然汕所諫反汕君子有酒嘉賓式燕以衎若旦反 爾雅罺謂之汕撩音料魚罟以麻為之即今罾類上籠之曰罩下撩之曰汕先言罩復言汕見其求賢無方也衎樂也易曰飲食衎衎
  南有樛木甘瓠音護力追反之君子有酒嘉賓式燕綏之興也樛木解見周南瓠有苦有甘甘瓠則可食者也纍纒擾也樛木下垂以興君瓠之甘者以興賢士南有樛木甘瓠纍之言相與固結而不可解也綏安也禮貎衰則不能安賢者之心矣
  翩翩者鵻之誰反烝然來直六反思君子有酒嘉賓式燕又夷昔反鵻解見四牡人君于賢始則多方勤求之繼則禮貌以延納之其後則賢者聞風自至矣又者飲而又飲不厭其凟思語詞 陳氏曰太平之時得賢未見有益于治失賢亦未必遂趨于亂是以賢者漸致疎逺不肖者漸致狎昵間有勉強與賢者燕樂亦不能久今也至誠與賢者共之非天資敦厚學與性成者不能如是也
  崇丘
  序萬物得極其髙大也
  南山有臺
  序樂得賢也得賢則能為邦家立太平之基矣故樂
  南山有臺北山有萊樂只君子邦家之基樂只君子萬壽無期興也南山北山俱據周地而言君子謂賢也臺莎草以為蓑笠可以禦雨萊草名葉香可食基牆始也基固則牆安得賢則邦家頼以鞏固期限也無期以時言謂其基之厚而綿長也
  南山有桑北山有楊樂只君子邦家之光樂只君子萬壽無疆桑楊解見秦風車鄰光榮華也文章功業足以華國也疆疆界也無疆以地言謂其光之顯而廣逺也按光本字从火在人上是文明上達之象又能紹前業曰光有君子以圖治則可光熈先烈矣
  南山有杞北山有李樂只君子民之父母滿彼反樂只君子徳音不已杞樹如樗理白而滑可以為函及板得賢則澤及於民親之如父母稱頌無窮也徳音稱頌也
  南山有栲音口北山有杻音糗樂只君子遐不睂夀樂只君子徳音是茂栲山樗也可為車輻杻檍也可為弓榦遐何通秀睂夀徴也茂盛也
  南山有枸俱甫反北山有楰音庾樂只君子遐不黄耇果五反樂只君子保艾五盖反爾後下五反 枸髙大如白楊楰鼠梓宫室之良材黄老人髪白復黄也耇靣色如凍棃也艾養也保艾爾後謂綏及後世 按易云天地變化草木蕃占國占家多即草木而觀周之草木氣象若此則人君聲華福禄豈有窮乎多其名者喻賢者之多而有用也樂只君子娓娓呼之如赤子之戀慈母真有不啻口出之意曹氏曰凡此君子皆可用之材成王能得而用之兼收並蓄巨細不遺國家頼之基本堅固事業光華人民有所怙恃而名譽𤼵越福禄無窮而有以燕及于子孫信可樂也 朱鬱儀曰詩舉草木各有倫類臺也萊也附地者也故曰邦家之基桑也楊也葉之沃若者也故曰邦家之光杞也李也多子者也故曰民之父母栲杻也枸楰也耐久者也故曰睂夀黄耇其取材相當非直叶韻而已 劉公瑾曰或疑賓客不足以當萬夀之語不知古人簡質如士冠禮祝詞云睂夀萬年又觀古器銘所謂用蘄萬夀用蘄睂夀皆自祝之詞則以萬夀祝賓庸何傷乎 陳氏曰壽夭天也得賢何益於壽曰養徳所以養身晝夜寒暑貴于節宣其氣勿羸其體苟不近賢者則非鬼非食惑以喪志雖欲夀得乎
  由儀
  序萬物之生各得其冝也
  蓼蕭
  序澤及四海也詩詠諸侯來朝燕飲頌禱而序謂澤及四海盖推本之詞
  音六彼蕭斯零音令露湑息吕反兮既見君子我心冩想羽反兮燕笑語兮是以有譽處音杵興也蓼長大貌蕭蒿也零落也湑蕭上露貌以蕭為興者盖謂蒿艾之物亦䝉濡潤不以逺而見遺不以微而獲棄諸侯所以感天子之懐者亦如此冩傾倒而無留藏也譽聲名處安樂也君子謂天子始疑其尊嚴若神一見而飲食而笑語毫無崖岸令人傾倒名譽之隆起居之安良不虚矣馬伏波見光武時意象猶此 輔漢卿曰上之於下也有所疑而不敢盡下之於上也有所畏而不敢言禍端亂萌皆由於此 蕭可升臭上達神明象諸侯上交無匿誠也
  蓼彼蕭斯零露瀼瀼音穰如羊反既見君子為龍為光其徳不爽師莊反夀考不忘瀼瀼露蕃貌爽差也為龍能膏澤下土為光能照臨天下蔡子木曰為龍為光用之有變化其徳不爽存之無改移考老也人老則多所遺忘不忘言老而精神彌固也
  蓼彼蕭斯零露泥泥叶你既見君子孔燕豈弟音愷悌冝兄冝弟令徳夀豈去禮反 泥泥沾濡貎孔甚燕安豈樂弟易言無倨傲之態也如此之人為兄亦冝為弟亦冝令善之徳夀而且樂更復何疑
  蓼彼蕭斯零露濃濃奴仝女龍二反既見君子鞗音條徒彫切革沖沖音蟲和鸞雍雍雝雝石經作雍雍萬福攸同末章言君子徳容盡善盡美即車馬之間無非有道氣象 濃濃厚貎鞗轡也以皮為之革轡首也馬轡所把之外有餘而垂者也沖沖垂貌和鸞本鳥名雌曰和雄曰鸞借為車鈴之名以金為之在軾曰和在衡曰鸞馬動則鸞鳴鸞鳴則和應舒則不鳴疾則失音雝雝不疾不徐而和也上下相遇以徳而成以禮車馬之間無非太和氣象萬福攸同所自來矣集傳同聚也 許氏曰天子至尊無二而視其臣非有大相違絶之勢所以三公坐而論道更相可否堯庭之都俞虞庭之賡歌君臣之間雍雍肅肅三代聖君莫不由是道也天下安得不比屋可封哉自秦始皇尚氣勢而不知徳義君之與臣懸絶如天地上下暌隔而亂臣賊子奸名犯分者愈衆矣
  湛露
  序天子燕諸侯也左傳寗武子曰諸侯朝正於王王宴樂之於是賦湛露
  直减反湛露斯匪陽不晞音希音淹於鹽切厭夜飲不醉無歸興也因夜飲故以露起興湛湛露盛貌陽日晞乾也厭厭浸漬厭飫之意 燕當以晝而言夜飲者燕有設燭之禮所以申燕私之恩盡殷勤之意又燕禮無算爵無算樂君曰無不醉賓及卿大夫皆對曰諾不敢不醉
  湛湛露斯在彼豐草厭厭夜飲在宗載考豐茂也夜飲必于宗室宗室路寢也草豐則得露多燕于寝室則身心恬適無朝廟威嚴按字書載者終而復始之義唐風子有鐘鼓弗鼓弗考毛傳考撃也有燕則有樂在宗室之中再作樂而燕也舊以考成為説殆覺勉强
  湛湛露斯在彼杞棘顯允君子叶慈莫不令徳此章隔句韻斯子為一韻棘徳為一韻 杞棘解己見杞棘得露雖厚而不低垂興君子飲酒雖多而不亂顯者明白正大允者忠信誠慤
  其桐其椅音翳其實離離豈弟君子叶慈莫不令儀此章椅離子儀四句為一韻 椅桐解見衛風杞棘堅心興令徳之在内桐椅美實興令儀之在外令徳令儀皆飲酒温克之象 曽子固曰顯允豈弟四字不是泛然名號大抵明盛之朝其人品多光明俊偉渾厚慈祥即迴翔樽俎間而一世淳龎氣象宛然可想 前二章以君之勸飲者言欲其盡歡無君臣之形迹後二章以臣之承恩者言喜其盡敬不以醉而昏亂也蘇子由曰露之在草也如將不勝其在木也則能任之矣將言其無不醉也故以豐草興之將言其醉而能不亂也故以杞棘言之桐椅之有實豈弟之有令儀所謂有諸内形諸外也
  彤弓之什
  彤弓
  序天子錫有功諸侯也左傳甯武子曰諸侯敵王所愾而獻其功於是賜之彤弓一彤矢百玈弓矢千以覺報宴
  音同从丹弓弨尺昭反兮受言藏去聲才浪切之我有嘉賓中心貺虚王切之鍾鍾石經作鍾鼓既設一朝饗虚良切賦也彤朱色周所尚也朱漆其弓以禦霜露弨弛貎賜弓不張故弛弦而體反也言語詞藏蓄也受言藏之者工成獻王王受而藏之以待賜也貺賜也鐘鼔大樂也烹太牢而大飲賓曰饗賜弓而行饗禮謂其典禮之盛一朝猶早朝也 受言藏之不敢輕與言其重也中心貺之非由勉強言其誠也一朝饗之無遲留顧惜之意言其速也
  彤弓弨兮受言載子利反之我有嘉賓中心喜音戲許意切从壴俗从□非嘉字倣此之鍾鼓旣設一朝右叶異于記切載櫜皆藏弓之事載抗之也載彤弓于弓檠抗之使體正言其藏之謹也右之毛氏曰勸也王氏曰尊而右之也古人以右為尊
  彤弓弨兮受言櫜音髙叶古號切之我有嘉賓中心好呼報切之鍾鼓既設一朝醻與酬同叶大到反櫜韜也入之囊中使色鮮也醻報功也 吕伯恭曰天子賜有功諸侯必曰中心貺之喜之好之者言是賜也非以為儀也由于吾情而非勉強也饗之右之酬之者言功之大者情必厚情之厚者賜必多賜之多者儀必盛所謂本末情文無所不稱者也曹豐陵曰守之者不重則得之者亦輕予之而不誠則慼之也亦淺卑之而不速則其視之也亦玩王者賞功大典當以彤弓為法 李氏曰周室東遷之後賞罰無章然彤弓之賜止及晉文公文侯二人則周之盛時可知矣
  菁莪
  序樂育材也竹書帝辛三十七年周作辟廱是詩正文王初立辟廱之時盖入學鼔篋者所作而非圜橋觀聼之人也 陳氏曰小雅二十二詩皆因其事而歌之也此詩則冝何歌其天子行禮於學燕飲而歌之歟
  音精子丁反菁者莪五何反在彼中阿既見君子樂且有儀牛何反 興也菁菁盛貎莪蘿蒿莖可生食中阿阿中也大陵曰阿莪蒿微物托根得所則枝葉榮茂君子長育人材若大陵之長育微草君子文王也樂樂易也樂易之人舉動真率未免脱略於威儀今既樂易矣且猶周旋中禮而有儀也據草木疏謂莪蒿生下澤漸洳之處則與大阜不相冝矣而云得所何也
  菁菁者莪在彼中沚音止既見君子我心則喜小渚曰沚喜者喜育材之有地喜己材之得成
  菁菁者莪在彼中陵叶良中切既見君子錫我百朋音蓬大阜曰陵丘後髙也錫賜也古者以貝為貨五貝五種貝也漢食貨志大貝牡貝么貝小貝不成貝為五也五貝為朋五貝各以種類為朋非縂五貝為一朋也錫我百朋盖聞其教戒之語感激如獲異寳也
  汎汎楊舟載沈載浮既見君子我心則休興而比也汎汎飄泊無依之象楊舟楊木為舟載則也休安處也學者不得聖賢為之歸依如楊舟之浮沈不定今見君子身心安泰更無岐路之惑 首章曰樂且有儀次章則曰我心則喜三章曰錫我百朋四章則曰我心則休各自相承
  六月
  序宣王北伐也此與南征諸詩皆在朝君子紀此以美之非勞還之詩也竹書宣王五年夏六月尹吉甫帥師伐玁狁至于太原漢書周懿王時戎狄交侵懿王曾孫宣王興師命將以征伐之詩人美大其功即此詩也按此詩毛以為親征鄭以為命帥如謂親征當别有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厲宣王之語詩中止言吉甫冝以鄭説為正彼時厲王流彘之後國勢衰弱玁狁乗亂長驅蔑視中國不大懲創無以戢其狂心吉甫太原之追猶衛霍犂庭掃穴之事 宣王名靖厲王子
  六月棲棲音西戎車既飭音敕四牡騤騤求龜反載是常服蒲北切玁狁孔熾尺志反我是用急王于出征以匡王國賦也首三章言命將出師之事盖作於成功之後而述其受命之始也 六月建未之月棲棲猶皇皇也戎車兵車飭整也騤騤馬强而有節也常天子旗名毛傳云日月為常畫日月於其端取其常明之義周禮大師則建大常凡軍衆誅後至者服韋弁服從軍之服也尚未戰故載之于車也熾盛于曰匡正也王國謂京師盛夏不興師今乃六月出師者以玁狁之勢甚盛備之不敢稍緩故耳盖王國為文武之故業天下之
  根本玁狁内侵逼近京邑王室不匡甚矣於是命將出征所以正中外之大分樹内外之大防
  毗志反物四驪閑之維則維此六月既成我服蒲北反我服既成于卅三十石經作卅里王于出征以佐天子奨里切比齊同也物謂馬夏官校人凡軍事物馬而頒之注云物馬齊其力比物者戎事尚强比其同力之物也驪純黑色則法也既齊其物而復曰四驪則其色又齊可以見馬之有餘矣閑習之而皆中法則可以見敎之有素矣既成我服承上而言服服馬也用兵以馬為主車中之馬以服為主服既成更有何事即日遂行不疾不徐盡舍而止又可見其應變之速從事之敏而不失其常度玩兩言王于出征吉甫奉承王命時刻在念故諄諄稱述之也 軍法師行日三十里為限攷陜西志涇陽南至咸陽僅三十八里則所云于三十里者乃直至所侵之地矣
  四牡修廣其大有顒玉容切薄伐玁狁以奏膚公有嚴有翼共武之服蒲北反共武之服以定王國修言其身之長廣言其腹背之充實顒大貌説文謂頭大非也總承修廣而形容之盖昻藏出衆之象奏薦膚大公功也嚴威嚴也翼恭敬也共供服事定安也兵事莫尚于嚴莫先于敬言非直車馬之强又有威嚴之將恭敬之臣具嚴者威足厲衆敬者撫和人民有臣如此以供兵事自能克勝安定國家也 謝良佐曰征伐不嚴則軍心不齊為帥不敬則軍事不整故曰有嚴有翼或曰服即戎服古之君子服是服即思恪共是事故曰共武之服唐士雅曰首章言我是用急而次章言應敵從容則急中自暇次章言不失常度而此章言嚴翼共武
  則寛中有嚴此皆相形以見吉甫行師之妙
  玁狁匪茹音孺整居焦穫音護侵鎬及方至于涇陽織音志文鳥章白旆央央元戎十乗去聲以先啓行音杭 此數玁狁之罪以致討茹度也整居言團聚屯牧無忌憚之甚也爾雅十藪周有焦穫今陜西西安府三原縣有焦吳里盖即焦
  穫之地郭景純曰扶風池陽瓠中是也鎬北方之地非豐鄗之鄗方今太原府陽曲縣有方山彼時太原為玁狁故地曰侵鎬及方則方非太原之方山矣若云朔方則與鎬不相涉闕疑可也涇陽地在涇水之陽屬陜西西安府去周都不過三十里自周穆王遷戎于太原太原與鎬接壤玁狁將内犯京畿見焦穫美水草逐為久駐之計因而侵鎬迤邐抄掠至于涇陽盖畿内皆玁狁馬跡所及矣織幟也鳥隼也飛最急疾織文鳥章謂織之文畫鳥隼于章以取其疾也斾乃大將之旗軍前司命周尚赤白乃周之所勝不知何以用白曹氏曰白帛也白旆謂以絳帛為旆央央鮮明也大將曰元帥所統之軍曰元戎毛傳云夏后氏曰鉤車先正也殷曰寅車先疾也周曰元戎先良也軍前曰啓軍後曰殿元戎十乘以先啓行者此選鋒也韓詩章句所云車縵音謾輪馬被甲衡軛之上盡具劍戟名曰陷陳之車所以衝鋒挑戰先啓敵家之行伍也
  戎車既安叶於連切如輊音致如軒四牡既佶既佶且閑胡田切薄伐玁狁至于太原文武吉甫萬邦為憲音軒 此言克敵之事輊車之覆而前也軒車之却而後也從後視之如輊從前視之如軒是適調也佶壯健也閑調習也以先啓行何等迅㨗如輊如軒何等安閒閑之維則是以人範馬既佶且閑是馬習於法太原禹貢既修太原是也穀梁傳中國曰太原外裔曰大鹵即今山西太原府陽曲縣穆王西征犬戎遷戎於太原太原遂為戎狄之居曰至于太原蓋直抵其巢穴矣吉甫時為大將克敵之功皆其功故美之曰文武吉甫蓋非文無以附衆非武無以勝敵也伐一玁狁諸侯懾服故謂萬邦為憲憲法也 范氏曰凡兵之動莫善於馬之良故一二三五諸章皆盛稱其馬 汾州有吉甫墓記即其邑
  吉甫燕喜既多受祉來歸自鎬我行永乆叶舉里切飲御諸友炰鼈膾鯉侯誰在矣張仲孝友叶羽已切 此凱旋之事 燕燕飲也祉福御進也炰火熟之也膾細切之也侯維也張仲吉甫之友燕喜二句是親故先燕吉甫來歸四句是吉甫燕以相報前曰至于太原此曰來歸自鎬吉甫既至太原復往鎬慰勞其民也我行永乆吉甫自言其曠别故燕以相樂也天子之燕不過牢牲而已炰鼈膾鯉非禮所載知其為私燕也王介甫曰吉甫為將於外而内無孝友之臣左右匡輔則傷功害能之人多方阻撓吉甫身且不保何暇議戰勝哉詩人以張仲孝友為殿大有深意 鄒肇敏曰此宣王中興第一舉而不與江漢常武並列大雅者彼告廟策勲此燕賔叙欵彼歸功於天子此歸美於人臣詞氣固不侔也 王伯厚曰後漢書西域𫝊穆王西征犬戎遷戎於太原夷王荒服不朝乃命虢公率六師伐太原之戎至於俞泉宣王遣兵伐太原戎不克蓋自穆王遷戎於太原而太原為戎狄之居宣王僅能驅之出境而已其後料民太原而戎患益深驪山之禍已兆於此其端自穆王遷戎始西周之亡猶西晉也書此以補詩説之遺
  采芑
  序宣王南征也竹書宣王五年秋八月方叔帥師伐荆蓋繼六月而出師也按此厲王流彘之後宣王起于逋竄南北交侵數月之間兩地征伐不以為勞車馬卒伍若取諸寄六月之詩尚覺戒嚴至于采芑但咏其車徒之閑習軍法之整肅佩服之雍容鼓聲之嚴静並不鋪張如何用兵如何撻伐蓋玁狁強蠻荆弱乗戰勝之餘大張威武氣勢所及望風迎附深有得于用兵之畧詩人不徒言荆蠻來威而推本于征伐玁狁得其要矣
  薄言采芑音起于彼新田于此菑側其反滿被反方叔涖止其車三千師干之試詩止切方叔率止乗其四騏四騏翼翼路車有□奭石經作□許力反恬上聲音弗魚服蒲北切鉤膺鞗革賦也薄言發語詞采取也芑嘉穀三嵗曰新田謂已成田而尚新也菑災殺其草木也方叔宣王卿士受命為將者涖臨也兵車一乗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其車三千則為甲士九千步卒二十一萬六千此詩人盛稱之耳非實有此數也師干猶今云兵甲試肄習也此言方叔之師從來肄習非至此而後試也率統率此車卒而行也翼翼整肅貌路車金路也奭赤貌蕈茀解見齊風載驅魚服解見采薇鉤以金為之馬額之飾膺樊音鞶纓馬膺之飾鞗革解見蓼蕭宣王中興田野墾闢于彼于此餘糧栖畆王師所過無蹂踐侵擾之苦故首叙其事有兵行過野耕不止耘不變氣象涖止乃布其行陳故止曰其車三千率止則作而用之故言其車馬之盛服飾之美
  薄言采芑于彼新田于此中鄉方叔涖止其車三千旂旐音兆央央方叔率止約軝音祁錯衡户郎反八鸞瑲音槍瑲服其命服朱芾音弗斯皇有瑲葱珩户郎切 中郷民居所在交龍為旂龜蛇為旐軝長轂也約謂以皮纒之而加以朱漆也衡車前横木錯者雜用文采于其上也鈴在鑣曰鸞馬口兩旁各一四馬故八也瑲瑲聲也命服命為將而受服于天子見付托之重服其命服所以示衆也朱芾黄朱芾也天子純朱諸侯黄朱皇猶煌煌也珩佩首横玉葱珩珩之色如葱瑲聲也按芾佩非戎服象路非戎車和鸞非戎馬此章獨言之者蓋方叔克壯其猶貴謀賤戰如武侯羽扇綸巾羊叔子輕裘緩帶自能制勝故詩人但咏其車服之美如此 劉氏曰或曰吴起可謂知將矣與士卒最下者同其甘苦曰是何足以言知將視民如子者民事之如父母視民如弟者民視之如兄豈待均其甘苦然後為用哉故用民者矯之以身徇之以愛濟之以術冀一時之勝而已惡可乆也詩曰服其命服朱芾斯皇八鸞瑲瑲謂上不失其道下不失其節也
  音聿彼飛隼音笋其飛戾从犬不从大天亦集爰止方叔涖止其車三千師干之試方叔率止鉦音征人伐鼓陳師鞠音菊旅顯允方叔伐鼓淵淵振旅闐闐音田 比也鴥疾飛貌隼鶻也戾至也隼之飛迅疾矣然亦集于其所止飛而不止非鳥也動而不静非兵也故下即言振旅或云隼之擊物遇懐胎者不戮兵之以義動以仁戢亦猶是也重言師干之試者見兵甲如此練習而方叔終無好戰之意前二章之率上率之而往此章之率止率之而歸也鉦形似小鐘凡兵進退皆以鼓動以鉦止伐撃也陳謂陳之成列鞠謂告之曲盡自其聚集而言則曰師自其部分而言則曰旅顯者號令昭明允者賞罰必信欲鞠旅必先陳師故伐鼓以集之師既集則止鼓以聽誓出為治兵入為振旅振止也収也淵淵鼓聲之嚴静闐闐歸師之安集此章以隼之迅㨗如此而亦集所止喻將之勇士之衆而方叔進退得宜趨舍有節不至剛而無禮也方叔南征先治其兵兵衆且治蠻夷自服故詩人詳其治兵而畧其出兵
  尺允切爾蠻荆大邦為讐除留切方叔元老克壯其猶方叔率止執訊獲醜尺由反戎車嘽音灘嘽嘽嘽焞音推焞如霆如雷顯允方叔征伐玁狁蠻荆來威蠢無知貌蠻族不一荆為最大故曰蠻荆此二句言成功因遡致伐之由元老猶易之稱丈人稱長子克壯非取其老而勇决詩人之意正謂少年之人往往以勇力求勝方叔老成故以謀為壯不以力為壯也猶謀也執訊獲醜解見出車嘽嘽焞焞皆車聲霆乃雷之迅疾者如霆如雷言却敵師還而不困憊也方叔與吉甫同征玁狁威名已著是以蠻荆望風畏服 嚴坦叔曰六月之詩事勢急迫采芑之詩詞氣雍容蓋北伐則四裔交侵初用兵也南征則北方已服中國粗定方叔乗北伐之威以臨蠻荆也下篇車攻則中興之功成矣 屠氏本畯曰采芑四章每體裁不同亦詩例之竒者特於篇末表而出之以資解頤其首章第一句芑與第三句畆第四句止第六句試第七句止一韻第九句翼第十句奭十一句服十二句革一韻蓋上每隔一句連用兩句為韻而下四句連用韻總之為兩轉換韻次章第三句鄉第六句央第八句衡第九句瑲十一句皇十二句珩一韻蓋上每隔二句為韻又每隔一句連用兩句為韻總之一韻三章第三句止第四句止第六句試第七句止一韻第八句鼓第九句旅一韻十一句淵十二句闐一韻蓋隔兩句連用兩句又隔一句連用兩句為韻以下别連用兩句又隔一句連用兩句為韻總之三轉韻末章第二句讎第四句猶第六句醜一韻第八句焞第九句雷十二句威一韻蓋上每隔一句用韻以下隔一句連用兩句再隔兩句用一句為韻總之兩轉韻此皆揣摩之而見其用韻之變幻若此
  車攻
  序宣王復古也竹書宣王九年會諸侯於東都遂狩於甫即此詩事也巡狩而肆覲非獨文武之制其所從來逺矣故序曰復古
  我車既攻我馬既同四牡龐龐鹿同扶公二反駕言徂東賦也此言備車馬以如東都也 我謂宣王攻堅同齊也田獵尚疾故齊足龐龐力之厚實也既攻既同泛言其軍實之盛四牡龐龐則自君子所乗者言之軍政修治於閒暇之時而四牡充實於臨行之日則可以駕言徂東矣 兩既字見宣王中興百度維新田賦復而馬政修非復昔日之凋敝也
  田車既好四牡孔阜東有甫草駕言行狩好與草隔句一韻阜與狩隔句一韻 此章言其事 甫草甫田之草爾雅作圃田乃十藪之一東西五十里南北二十六里今𨽻河南開封府中牟縣狩者冬獵之名下言于苗則是夏獵而此云行狩者孔氏謂凡田之禮惟狩最備故以為獵之總名毛傳田者大芟草以為防褐纒旃以為門裘纒質以為槸間容握驅而入轚則不得入左者之左右者之右然後焚而射焉天子發然後諸侯發諸侯𤼵然後大夫士𤼵天子𤼵抗大綏諸侯發抗小綏獻禽于其下故戰不出頃田不出防不逐奔走古之道也
  之子于苗从田从由非選徒嚻嚻五刀切从頁从貢非建旐設旄搏獸于敖此章言其地 之子有司也選徒即周禮撰車徒辨號名讀書契之事嚻嚻人衆聲嘵也建立也旐解見出車旄解見鄘風干旄旐者郊野縣鄙所建建旐于車而設牛尾于旐之首因乗此車往敖搏取禽獸也敖敖山下地名秦于此築敖倉在甫田之西界春秋晉師救鄭在敖鄗之間士季設七覆于敖前則敖山之下平曠可以屯兵翳薈可以設伏所謂東有甫草即此地也徒衆搏獸在天子諸侯大夫既射之後王制所謂佐車止則百姓田獵是也此章特因地以言其事耳宣王之往東都以會諸侯為主因之以講田獵而二章三章先言田獵者蓋有司先為戒具以待會同畢而田獵也
  駕彼四牡四牡奕奕赤芾金舄㑹同有繹音亦 此言㑹諸侯 彼指諸侯也奕奕閑習也赤芾解見曹風候人金舄黄朱色加金為飾屨之最上者時見音現下同曰會殷見曰同時見無常期殷衆也十二嵗王不巡狩則六服盡朝當時不是會同兼舉詩人只以會同二字作來朝之通稱猶春蒐冬狩而四時之田通稱蒐狩秋嘗冬烝而四時之祭通稱烝嘗如篇中云于苗豈必實是仲夏又云行狩豈又實是仲冬也繹聯絡不絶也
  𣲺从水从叏俗作夬非拾既佽音次弓矢既調叶同射夫既同助我舉柴音恣佽與柴一韻調與同一韻 此言田獵時庀器除地之事 𣲺以象骨為之著于右手大指所以鉤弦開體拾以韋為之著于左臂所以遂弦放矢佽謂以手指相次比也調謂弓強弱與矢輕重相得射夫謂諸侯同會聚而共事也柴小木散材師行野次竪散木為區落名曰柴籬凡獵擇草野大地為塲週迴芟草積以為防驅禽納防内就中射之助我舉柴正指芟草為防之事諸侯大夫無自舉柴之禮蓋命其部衆舉之耳
  四黄既駕兩驂不猗叶於寄於箇二反不失其馳舍矢如破叶彼寄普過二反補恊又曰不必改音照上𣲺拾四句例駕破為一韻猗馳為一韻亦得 此言田獵之事專主宣王言 周馬貴黄明堂位曰周人黄馬蕃鬛前曰四牡則既言力之強此曰四黄則又言色之純猗倚也兩驂不猗言御之能正其馬也獨言兩驂者以驂在服外易于出入也不失其馳言車行節而法也舍矢如破言矢行巧而力也 或謂天子之馬常則駕四盛則駕六以四黄兩驂為駕六
  蕭蕭馬鳴悠悠旆斾石經作旆旌徒御不驚大庖不盈末二章皆贊美之詞 蕭蕭悠悠皆閒暇之貌徒步卒御車御徒御不驚號令有素分禽之時大獸公之小獸私之何驚之有大庖君之庖也不盈用之有度無貪心也凡田獵有上殺中殺下殺每殺止取其十所餘悉以頒賜愛物之仁處已之約待人之周胥於此見之上殺中心死疾肉鮮羙以供祭祀中殺逺心死稍遲肉㣲惡以享賔客下殺中脅死最遲肉惡以充君庖何黄如口旆惟旐有之與第三章建旐相應以地在郊野故自始事至終事皆建此旐也旌即虞旌虞有山澤之異周禮山虞以旗澤虞以旌凡田事畢則植之以屬禽而珥焉屬禽謂致田獵所獲之禽珥者取禽左耳以獻功也圃田係澤當植旌此詩以旌言與周禮合先既設旐後復設旌正比禽之時而獵事亦將畢矣
  之子于征有聞音問無聲允矣君子展也大成之子謂有司征謂從王往狩也有聞謂但聞其田獵無聲謂無諠譁之聲允信也展誠也君子指宣王大成功業盛大無遺憾也會同田獵之事師徒衆盛由鎬至洛道路悠長縱使紀律嚴明未免紛擾詩曰有聞無聲殆君子神化所至 王介甫曰天下雖安忘戰必危故周召二公于成王康王之初皆以詰爾戊兵張皇六師為言正恐守文之主溺於宴安忽忘武備馴至陵夷以階禍亂耳況周家以仁厚立國其勢頗弱穆王幾致徐方之亂昭王南征不復至於厲王遂死于彘雖諸王君人之道有所未盡而兵威不振無以懾服人心亦可見矣宣王丁積衰之後乃能蒐乘講武蓄威昭徳以成中興之美以復祖宗之舊深合二公詰兵之意故詩人深喜而樂道之
  吉日
  序美宣王田也五子之歌禽荒是戒伊訓無逸並斥游田此詩獨美之者以蒐狩之法原與軍政相表裏愚者自流失焉宣王能得其道以復王業也
  吉日維戊莫叽切既伯既禱丁口切田車既好許口切四牡孔阜房缶切下同升彼大阜從其羣醜賦也此言車馬之良可以從禽也 祭為吉禮祭之日為吉日曲禮外事以剛日田獵外事也故以戊日祭而以庚日獵戊當為戊辰伯馬祖也馬無祖以始養馬者為祖在天則天駟房星之辰也馬祖之祭在春將田獵則又以禮祭之禱謂因祭而祈禱之為馬禱無疾為田禱獲禽也田車田獵之車醜衆也孔䟽謂田獵當用馬力故先為之禱祖既禱而車牢馬健故得歴險從禽 釋名戊茂也物皆茂盛故以是日禱
  吉日庚午既差初皆切我馬滿補切獸之所同麀音攸鹿麌音語麌漆音七从桼俗从桼非七徐反之從天子之所此言田獵之地差擇也田獵齊足同聚也鹿牝曰麀麌麌衆多也漆沮二水㑹于同州至朝邑而入渭在涇水之東乃漢馮翼之漆沮在今涇陽三原二縣之間循漆沮而上皆髙山多獸是獸之所同天子出獵之所故驅禽從之也 説文庚位西方象秋時萬物有實也孔氏曰擇馬用午日蓋於辰午為馬故也
  瞻彼中原其祁孔有羽已切儦儦音標俟俟于紀切或羣或友羽已切悉率左右羽已切以燕天子奬里切 此言禽獸之多 中原謂平曠之地漆沮之中原也祁大也趨則儦儦行則俟俟謂緩行若期待也獸三為羣二為友左右同事之人言中原其祁而土廣孔有而獸多或行而若趨若待或聚而為羣為友獸多如此左右相率驅禽以燕樂天子也
  既張我弓既挾我矢𤼵彼小豝音巴音意此大兕音似以御賔客且以酌醴从酉豊聲豊即古禮字 此事竣而飲酒 兩物夾一曰挾矢在弦以二指夾而引之也豕牝曰豝兕野牛一角其重千觔發發矢也一矢而死曰殪小者射中必死苦不能中大者射則易中唯不能即死小豝言𤼵大兕言殪言中㣲而制大也御進也賔客諸侯也醴甜酒初成而汁滓相將者也 吕伯㳟曰車攻吉日皆以蒐狩為言蓋蒐狩之禮可以見王賦之復焉可以見軍實之盛焉可以見師律之嚴焉可以見上下之情焉可以見綜理之周焉欲明文武之功業者觀諸此足矣 沈仲容曰選徒舉柴之類言於車攻伯禱差馬之類言於吉日蓋彼此互見而詞簡意足此雅所以為雅也漢時獵賦若子虚上林等作逞怪夸靡侜張耳目可為雅亡一歎云
  鴻鴈
  序美宣王也王者以民為本厲王之後萬民離散宣王使臣招集安定此中興第一規模故詩人美之而作美使臣所以美宣王也
  鴻鴈于飛肅肅其羽之子于征劬勞于野上與切爰及矜棘呈切人哀此鰥从氺俗从水誤果五切 比也大者曰鴻小者曰鴈鴻鴈春去秋來流民轉徙之象肅肅其羽樂府所云毛羽何摧頽也之子謂使臣征往也劬勞謂勞來安某之勤爰及者不遺之詞矜人可憐之人謂鰥寡也老而無妻曰鰥偏喪曰寡既不遺于矜人而于鰥寡尤加憐恤此正其劬勞之處 愁悒不寐曰鰥老而無妻者恒不寐故曰鰥其字从魚魚目不閉者也
  鴻鴈于飛集于中澤徒各切之子于垣音袁百堵丁古反皆作雖則劬勞其究安宅徙各反 鴻鴈性好居水中集于中澤得遂其性此流民歸家之象垣墻也一丈為板五板為堵一丈言其長五板言其髙皆作同時而作也之子于垣使臣親自經營故百堵皆作有不日成之之象雖則劬勞其究安宅非徒慰勞流民亦自幸之辭
  鴻鴈于飛哀鳴嗸音敖五刀反嗸維此哲人謂我劬勞維彼愚人謂我宣驕嗸嗸衆口愁也既已安集又復哀鳴于使臣蓋痛定思痛其痛最深苦後説苦其苦更甚是以知者以為勞苦而不知者以為不知厭足而宣驕也此者指現在之人彼者設言之耳
  庭燎
  序美宣王也按宣王起積哀之𡚁安内攘外不遑朝夕託為是詩以述其勤勞之意
  夜如何其音基夜未央庭燎力召反之光君子至止鸞聲將將七羊反 賦也此詩人設為問荅之語其語詞央中也説文庭燎大燭也周禮司烜供蕡燭樹于門外曰大燭門内曰庭燎夜未半而庭燎有光鸞聲將將宣王之未明求衣可知君子謂諸侯也止語詞將將聲之大也蓋來者衆而其聲揚也王雪山曰此殆是殿陛之間宫掖之内執事相為問荅之詞而詩人述之為詩范士文曰夜未央致詰之語庭燎句想料之語三提君子是其注心君子處亦其顧忌外庭處
  夜如何其夜未艾音刈庭燎晰晰音制君子至止鸞聲噦噦音諱 艾盡也左傳秦后子云一世無道國未艾也晰晰小明也噦噦聲之㣲也蓋來者稀而其聲殺也
  夜如何其夜鄉音向晨庭燎有煇叶熏君子至止言觀其旂渠斤反 鄉晨近曉也煇庭燎之餘光天將明而燭焰與曉烟相繚繞也此時非徒聞聲而且見其旂矣
  沔水
  序規宣王也規者正圓之器物有不圓者規之使圓人行有不周者規之使周按宣王初年精勤政治不藉千畆而後怠心漸萌詩人以為此人心所繇失亂幾所繇伏故託于告友以諷王主于敬以勝怠也
  音免緜善反从丏俗从丐非彼流水朝宗于海叶虎洧反音聿彼飛隼音笋載飛載止嗟我兄弟邦人諸友叶羽軌切莫肯念亂誰無父母叶滿洧切 興也此以水之得所歸隼之得所止興人情之必有所繋也沔水流滿也諸侯春見天子曰朝夏見曰宗鴥隼解見采芑兄弟謂同姓邦人諸友謂諸侯當時厲王流彘其禍最酷故曰莫肯念亂誰無父母此痛心之語謝君直曰一身之遇亂不足惜父母之遇亂深可憂誰無父母不為一身謀獨不為父母謀乎為父母謀則當念亂則當思所以救亂也
  沔彼流水其流湯湯音傷失羊切鴥彼飛隼載飛載揚念彼不蹟載起載行叶杭心之憂矣不可弭彌氏反此以水之無所歸隼之無所止興人之不循理也其流湯湯放縱無所入也載飛載揚言無所定止也不蹟不循道也載起載行言憂念之深不遑寜處也弭止也不可弭忘不可止而忘之也
  鴥彼飛隼率彼中陵民之訛言寧莫之懲我友敬矣讒言其興末章脱首二句隼之髙飛猶循彼中陵氏之訛言乃無懲止之者按事偶失人心則謗讟滋起而所指之失多過于所行謬偽相傳故曰訛言病根皆起於不敬敬則讒言何自而興乎當時厲王使衛巫監謗告則殺之道路以目訛言四句蓋鑒往事而動色相戒也 黄才伯曰嘗誦此詩知聖人之惡佞人也自旻天之有若人也而君臣之道喪自小弁之有若人也而父子之恩絶自何人斯之有若人也而朋友之義虧自巷伯之有若人也而士大夫之心離自十月之有若人也而地震天鳴下民孽作矣國有若人亦曰殆哉此沔水之所以念亂也
  鶴鳴
  序誨宣王也孔疏上言規謂正其已失此言誨謂教所未知
  鶴鳴于九臯聲聞音問于野上與切魚潛在淵或在于渚樂彼之園爰有樹檀徒洛反其下維蘀音托他石經作它音拖山之石實若反可以為錯七落切倉入聲
  鶴鳴于九臯聲聞于天魚在于渚或潛在淵樂彼之園爰有樹檀其下維榖从𣪊从木不从禾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比也臯澤也九臯九折之澤喻深逺也人聞其聲之聞平聲聲聞于人之聞去聲水盤旋處為淵渚小洲也蘀落葉也錯厲石也穀惡木也 朱晦菴曰鶴鳴聲聞誠之不可掩也在淵在渚理之無定在也園有樹檀而其下維蘀言愛當知其惡也他山之石而可以為錯言憎當知其善也 何黄如曰此必宣王末年之詩意其時山甫吉甫張仲召虎諸賢皆以次第凋落故其詩曰園有樹檀其下維蘀至如諫廢魯適諫不藉千畆諫料民太原諫殺杜伯皆不見聽詩人所以致意于他山之石也 漢王符云攻玉以石洗金以鹽濯錦以魚浣布以灰夫物固有以賤理貴人有以醜化好者也智者棄短取長以致其力 愚玩此詩盡誠通變愛憎不溺修身治國之大要也詩人不直陳其義托為逺諷所謂説理有盡假象無窮者耶首言近聞於野次言逺聞於天首汎言可以為錯次親切言之可以攻玉亦教誨以漸而深之意也祈父之什
  祈父
  序刺宣王也宣王之末司馬失職千畆之戰軍士皆怨詩人慮其將敗故述軍士之怨祈父以諷王也
  祈父音甫予王之爪牙訛乎切胡轉予于恤靡所止居賦也祈尚書作圻父者官之尊稱祈父司馬也職掌封圻之兵甲故以為號此詩頻呼祈父尊之也親之也恨之也鳥曰爪獸曰牙轉者循環不止之意恤憂也王之爪牙分當敵王所愾從征豈得為過所謂轉予于恤
  者調遣失宜優恤無聞故怨之也按通鑑外紀宣王二十三年王伐太原戎不克三十八年王伐條戎奔戎王師敗績三十九年戰于千畆王師敗績于姜氏之戎四十一年征申戎破之轉予于恤蓋謂此四役也周語杜注西河介休縣南有地名千畆
  祈父予王之爪士上聲胡轉予于恤靡所厎爪履切首章主六軍之衆言次章主宿衛之士言以其宿衛故以士名所以别于軍衆也周禮虎賁氏有虎士八百人王在國則守王宫國有大故則守王門時蓋空國俱出六軍與宿衛之士俱在行間也止居以地言厎止以時言厎至也不知至何時而止也
  祈父亶不聰胡轉予于恤有母之尸饔亶誠尸主饔熟食也亶不聰謂祈父真昏聵不知人痛苦我家有母在胡為使我不得奉養而母自主饔飱之事也獨言母者或以王師屢喪復遣孤子出征猶國策所謂今其存者皆死秦之孤也悲亦甚矣 此詩每章不過十餘字耳怨氣滿懐文章之妙至此
  白駒
  序大夫刺宣王也宣王不能用賢故賢者去而不可留詩但言賢者之不可留而宣王之不用隱然言外矣
  皎皎白駒食我場直反 苗縶陟立丁立二反之維之以永今朝所謂伊人於焉於䖍切又如字逍遥興而賦也皎皎㓗白也馬髙五尺曰駒謂賢者所乗也場圃也穀始生曰苗縶絆其足維繋其靷永久也以永今朝得賢者與之處一日當千古也伊人指賢者也而云所謂伊人者乃心中愛慕之人不輕言其名姓也逍遥徘徊少留之意為此詩者以賢者之去而不可留也故托言所乗之駒食我場苗縶之維之使其人逍遥不去若後人投轄井中也
  皎皎白駒食我場藿音霍火郭反縶之維之以永今夕祥龠反所謂伊人於焉嘉客克各反 藿荳葉也王者有賔臣之禮故曰嘉客夫曰嘉客則有燕飲之事矣戰國䇿嚴仲子以千金為聶政之母夀聶政固辭然仲子卒備賔主之禮而去古人非徒不輕與人友并客之一字亦不妄許如此望門而投掉臂之交可以為客乎
  皎皎白駒賁音閟又音奔然來思新賫反下同爾公爾侯逸豫無期慎爾優游勉爾遁思凡物有精采曰賁賢人之來誠國家光華然時事日非矣爾公爾侯般樂怠傲無有已日如此人尚可與共事乎但有優游以去耳去而毅然掉臂公侯必以為異已多方媒蘖故優游亦須慎如易之好遯嘉遯肥遯毫無痕迹方為妙用然此心則確然不拔不可以外示模稜而中有他念也故曰勉爾遁思思語詞此蓋為國家計則深惜賢者之去為賢者計則又深體其情之必去也
  皎皎白駒在彼空谷生芻楚俱切一束其人如玉毋音無金玉爾音而有遐心在彼空谷則乗駒而去送别後事矣在彼空谷寂寞無人但見行李蕭然惟生芻一束以供秣馬之用而已生芻新刈之草其人如玉真有目極行暉丰采在望之意無金玉爾音望有以教誨我也 吕伯恭曰所謂伊人于焉逍遥于焉嘉客斯人何人廊廟之人也乃於此而逍遥乎於此而為嘉客乎既幸其來以為榮復深歎所處非其地也其言含蓄不露其詞氣慘然不樂矣三章則明言之賢者賁然而來去朝適野時事可知矣爾公爾侯猶逸豫無期而不知懼乎於是與賢者訣别慎爾優游言善自保護無以優游自逸而失衛生之節也勉爾遁思勸其長往確不可拔也仰而慨然責公卿俯而眷然别賢者其情意至今可念也四章疑其遂忘世也故囑之曰無金玉爾音而有遐心蓋有世道之深思非僅僅一人之交情也
  黄鳥
  序刺宣王也宣王之末民有失所者意他國之可居也及其至彼則又不若故鄉故思而欲歸使民如此亦異於還定安集之時矣
  黄鳥黄鳥無集于榖从𣪊下从木無啄音卓我粟此邦之人不我肯穀从禾不从木言旋言歸復我邦族
  黄鳥黄鳥無集于桑無啄我粱音凉从米不从木此邦之人不可與明叶芒言旋言歸復我諸兄叶虚王切
  黄鳥黄鳥無集于栩音許無啄我黍从氺不从⺗此邦之人不可與處言旋言歸復我諸父叶甫 比也無集于榖穀木名從木不我肯穀穀善也從禾粟米之有柎殻者粱有黄白青三種性凉故稱𥹭栩解見唐風□羽此詩非農賈之徒流離失所蓋訪道求友不諧于俗者故曰莫我肯穀言不以善道相勸勉也曰不可與明言是非莫辨也曰不可與處言薰猶不同器也頻呼黄鳥正與此邦之人相為暎帶見人無可與語但可與黄鳥相為問荅耳曰無集于穀無啄我粟有呼而同去之意亦孤苦極矣首言邦族中言諸兄未言諸父人情困苦之極則益思其親者焉
  我行其野
  序刺宣王也周之盛時以睦婣任恤教道其民風俗醇厚至黄鳥行野之詩作則教道㣲而習俗薄君子是以知宣王之後周道之衰也
  我行其野蔽芾音沸其樗敕書切昏姻之故言就爾居爾不我畜復我邦家叶攻乎功
  我行其野言采其蓫音蓄又音逐昏姻之故言就爾宿爾不我畜言歸思復
  我行其野言采其葍音福叶筆力反不思舊姻求我毛傳鄭箋作爾新特成不以富叶筆力反亦祇音支以異叶逸職反 興而賦也蔽芾解見甘棠樗莊子所謂不材之木蓫惡菜今人謂之羊蹄其葉可為茹葍亦惡菜一名藚其根可温噉壻之父婦之父相謂曰婚姻畜養也特匹也求我新特宜從毛傳求爾新特成當依論語作誠祗適也言樗可以蔽䕃蓫可以治疾葍可以禦飢我與爾為婚姻而不我養則惡木惡菜之不如矣朱康流曰誠不以富亦祗以異棄舊求新實非以富而厭貧亦祗以新而異故蓋以富厭貧奸民猶避其名以新間舊良民常蹈其失此不知禮教之故也其責人也恕其責上也切矣 自祈父至我行其野大概似風體
  斯干
  序宣王考室也竹書宣王八年初考室考成也厲王遭亂出居於彘凡十四年而後宣王立宫室敗壊宣王中興謂四方聽治之地不可卑陋考室以新其氣象詩人因為是頌禱之詞
  秩秩斯干居焉切幽幽南山所旃切如竹苞補苟切矣如松茂莫口切矣兄及弟矣式相好許厚切矣無相猶余乆切賦也秩秩言水之脉絡分明干水涯也幽幽言山之氣勢深厚南山終南山也苞叢生也式用也猶謀也宣王作室後臨水前對山其盤基之固如竹之苞其庇蔭之廣如松之茂但願爾兄弟之居此室者有相好而無相謀則此室可以長保按兄弟相怨猶屬形跡相謀則蔵怒宿怨踪跡詭秘無所不至矣味此詩殆有鑒於管蔡之事者耶
  似續妣祖築室百堵西南其户爰居爰處爰笑爰語似嗣也似續妣祖謂嗣續先人之業協韻故妣先于祖鄭箋以妣為姜嫄歴考經傳周無姜嫄之廟以閟宫為姜嫄者始於毛傳康成因之以𫝊會周禮殊不足信也百堵言廣且多也解見鴻鴈西南其户西嚮户南嚮户猶云南東其畆也爰於也
  約之閣閣椓音卓之槖音托槖風雨攸除鳥䑕攸去君子攸芋此言牆垣之固 約以繩束版也閣閣上下相乘也椓以杵築之也槖槖杵聲也墻垣既固風雨鳥䑕不足慮矣芋蹲䲭也君子攸芋于義無所取蓋傳冩之誤
  如跂音起又音企斯翼如矢斯𣗥如鳥斯革如翬音輝斯飛君子攸躋音賫 此 章言外之堂也蓋自外而觀其氣象軒暢如此 跂翹足而立也人翹足直立則兩手端拱如鳥之翼也𣗥急也矢行緩則枉急則直如矢謂亷隅繩直如矢也革變也謂竦起如鳥驚變而竦顧也伊雒而南有鳥素質五色成章曰翬如翬謂榱題丹臒其文杉軒翔如翬之飛也宫室之美如此宜君子升而居之也躋升也
  市力反殖其庭有覺其楹噲音快噲其正音征音晦噦其冥莫形反君子攸寧此章言内之室也蓋自内而觀體局深逺如此 殖殖平正也庭宫寢之前庭楹柱也噲噲爽快也正謂向明之處噦噦深䆳之貌冥謂室之奥窔寧謂燕息優游也古者法隂陽以為宫室正為陽冥為隂噲噲言其前之爽塏噦噦言其後之幽深君子負隂抱陽以安其神所以寧也 諸家以覺約髙大終未確當愚意人之入室未及見梁棟先見其柱柱大則入其室者最易觸日故曰有覺不知有當於詩人之意否 楊用修曰噦噦其冥屋深響也如空谷之傳聲賦所謂蟭螟飛生風尺蠖動成響也
  下莞音官上簟音奠徒檢徒錦二切乃安斯寢于檢于錦二切乃寢乃興火宫虚良二反乃占我夢音蒙又莫江反吉夢維何如字又叶奚維熊維羆彼宜彼何二反維虺音毁許鬼切維蛇于其土何二反 因言室遂言寢因言寢遂言夢蓋文興所至莞草名叢生水中莖圓江南以為席簟以竹為之熊類犬豕人足黑色性輕㨗好縁木羆似熊黄白色猛
  憨多力能拔樹木虺似蛇而小此以虺蛇為吉兆者第取隱伏之義耳古人假象無拘忌如螽者春秋書以為災而螽斯之詩以美后妃是已説文虺以注鳴陸農師曰虺似蛇而小語云為虺弗摧為蛇奈何非蝮蛇也
  大人占之維熊維羆音同上男子之祥維虺維蛇音同上女子之祥羆蛇隔句一韻祥祥隔句一韻 大人非占夢之官當時在位而尊信者如晉平夢黄熊入寢門而問子産晉文夢與楚子搏而問子犯之類熊羆在山陽之祥也故為生男虺蛇穴處隂之祥也故為生女心清神定則有開必先博物通逹則占事知來蓋人之精神與天地隂陽相流通故夢各以其類至而大人亦即以是占之
  乃生男子載寢之牀載衣於既反之裳載弄之璋其泣喤喤音横朱芾斯皇室家君王裳下之飾璋半圭臣之職也人無生而貴者欲為君父當先知為臣子故不言圭而言璋不言衣而言裳喤喤聲大也朱芾解見采芑皇猶煌煌也君為諸侯王為天子
  乃生女子載寢之地載衣之裼音替載弄之瓦魚貴切無非無儀音義唯酒食是議無父母詒罹音麗 寢之地卑之也裼裹兒之被即用其所衣而無加也裳晝日衣也明當主于外事裼夜衣也明當主于内事瓦紡磚所以鎮車弄之瓦習其本業也婦人貴静嘿不當有非議尚質朴不當如丈夫折旋揖讓棣棣之多也孟母曰婦人之禮精五飯羃酒漿養舅姑縫衣裳而已故有閨門之修而無境外之志 黄東發曰嘗見湖州風俗婦人以麻線為業人各一瓦覆於膝而索麻線於其上嵗久瓦率成坎想古亦有此事 居室之慶莫過於兄弟和睦子孫蕃衍此詩首以兄弟終以子孫得其要矣 此詩九章為室成頌禱故一章願其保兄弟于斯二章願其繼祖妣于斯三四五章願其安身體于斯自六章以至末章願其得子孫于斯總為室咏也
  無羊
  序宣王考牧也厲王之世物産彫耗牧人職廢宣王獨能興復至是而成故叙而歌之按周禮牧人掌牧六牲而阜蕃其物六牲不特牛羊而祭祀之典以牛羊為重故特舉之若馬為國之大用别立牧師掌之已詳車攻吉日之篇故不及也後世好大喜功之主知有車攻吉日之可羡而已此詩所稱鄙而不足道豈知牲畜之多寡表國之盛衰所以兆太平者正在於此哉
  誰謂爾無羊三百維羣誰謂爾無牛九十其犉音淳爾羊來思其角濈音責莊立反濈爾牛來思其耳濕濕始立尸立二反 賦也誰謂者荒亂後驚喜之辭獸三為羣一羣三百不知其羣之多少黄牛黑唇曰犉犉牛九十不知其不犉者凡幾濈濈和也羊以觸為患故言其聚而和濕濕潤澤也牛病則耳燥故言其潤而濕
  或降于阿或飲于池唐何切或寢或訛爾牧來思何何可反乂如字蓑何笠或負其餱卅三十石經作卅維物爾牲則具叶居律切 訛動也何荷也物類也三十維物謂青赤黄白黑毛色各三十也降阿飲池或寢或訛牛羊原有自得之趣而牧者乂能荷蓑笠賫乾糧從牛羊所適以順其性是以生養蕃息其色無所不備而祭祀之牲無所不有也凡祭祀當用五方之色
  爾牧來思以薪以蒸以雌以雄于淩切爾羊來思矜矜兢兢其水切不騫起處切不崩麾之以肱畢來既升古更切上言爾牧來思是牧之而出此言爾牧來思是牧之而歸也粗曰薪細曰蒸以薪以蒸以雌以雄言牧人閒暇而不怠惰也羊性躁矜矜兢兢即俗語挨挨擠擠不相讓之象騫者争先而越進崩者離羣而失後惟矜兢而又不騫不崩循序而行絡繹不絶歸時之景象如此既盡也升者升而入于牢也麾之來則來麾之升則升人識物情物解人意如此
  牧人乃夢衆維魚矣旐音兆維旟音餘矣大人占之衆維魚矣實維豐年尼因切义如字旐維旟矣室家溱溱如字又音連上魚旟連兩句為韻下又魚旟隔句一韻 周官牧人有士府史徒之屬魚麗為萬物盛多之象故夢魚為年嵗豐稔之祥州里建旟縣鄙建旐皆所以聚衆故夢旐夢旟為生齒蕃殖之兆溱溱衆也此牧成而考之之詩故首言牧類之多次言牧事之備三言牧人之暇而以吉祥之事終焉 朱康流曰周禮占夢職云嵗終占獻吉夢于王王拜受之予嘗疑此為習諛道諂之事必非周公所為及觀此詩乃知古人所獻之吉夢惟是嵗稔民蕃而已故拜受之所以重民事而為之召祥去災者無所不盡也 吕伯恭曰以斯干無羊之卒章觀之所願乎上者子孫令淑所願乎下者民物豐阜此外無奢望也彼秦漢好大喜功之主豈以是為可願哉 若論宣王詩之次序則鴻雁庭燎宜在采芑車攻之前斯干無羊宜在沔水祈父之前豈毛序非刪後定本耶
  節南山
  序家父音甫刺幽王也家父周大夫也幽王宣王子名宫涅
  音截彼南山維石巖巖赫赫師尹民具爾瞻憂心如惔音談徒鹽切不敢戲談國既卒子律反斬何用不監古鹽反興也首言尹氏之失民望 節髙峻貌巖巖積石貌赫赫顯盛貌師太師周之三公也師尹尹氏為太師也具俱瞻視惔内熱也憂心煩悶至不敢戲言懼其以疑似而加誹謗之罪也卒倉卒也卒斬指厲王流彘之事既覆車在前何不用之以監戒也
  節彼南山有實其猗於何切赫赫師尹不平謂何天方薦瘥才何反息浪反亂𢎞多民言無嘉居何切七感切莫懲嗟遭哥切 次言師尹失民望在于不平 猗阿通曲阜曰阿言隱曲之處草木無不充實是其氣之均平也不平謂何詰問之詞方者方來而不已薦再也屢也瘥病𢎞大憯痛懲止嗟憫也憯莫懲嗟言為惡自若無改悔之心也 禮言冢宰均邦國書言冢宰均四海大臣之任惟在均平公溥南山草木充盈亦惟氣之均平而已乃師尹之不平謂何豈以天時人事尚可苟安耶以言乎天則薦瘥而喪亂𢎞多以言乎民則互相詬詈無一善言而毫不懲創毫不嗟嘆相習為非以為固然不平之害至於此 黄才伯曰尹氏不平此幽王所以亡春秋于平王之末書尹氏卒見權臣之繼世也于景王之後書尹氏立王子朝見權臣之危國也
  尹氏大音泰師維周之氐都黎切秉國之均四方是維天子是毗婢尸切俾民不迷不弔如字又丁歴反胡老反天不宜空音控我師賦也此歴言太師職任關係甚重以愧之 氐星名天根也謂角亢二宿下繋于氐如木之有根太師為國家安危存亡所係是周之氐也秉持也秉法度以齊衆為均均為瓦器者之車盤也周語律所以立均注均長七尺繋弦以均鍾者也維者如繩之維毗者如車之輔洪容齋曰説文毘人臍也本作□从囟音信取氣通也从比聲天子是毗謂太師之官乃通元氣之所迷惑也不迷使民無迷惑之憂也此四句言其任之至重弔愍也昊元氣博大之貌不弔昊天言不以天之譴怒為憂天道似逺女謂天變不足畏吾且未與女論但女為太師自有職業曠而不為宜乎不宜乎空曠也師謂太師之位非其人而處其位與無人同故曰空
  弗躬弗親庶民弗信叶斯人反弗問弗仕勿罔君子奬里反式夷式已無小人殆養里切瑣瑣姻亞則無膴音武此言尹氏不平在任人 玩弗躬弗親謂隂施陽設或歸過于君或委罪于下弗問謂徉為不知託諸謹密如不欲專權勢者弗仕如謝政乞休若不戀戀富貴者蓋皇父為人挾數任術王莽之流既以愚流俗又欲罔君子不知其專權擅寵人視之如見肺肝故曰弗躬弗親庶民弗信弗問弗仕弗罔君子罔欺也式發語詞夷平也已廢退也人既不可欺罔女只是平了心放了手勿與小人危殆其國瑣瑣姻亞無竊饗大禄就是瑣瑣小貌兩壻相謂為亞一娶姊一娶妹相亞次也無骨腊曰膴膴仕言其腴美也
  昊天不傭音容降此鞠訩音凶昊天不惠降此大戾君子如届字書屇當作届石經作屇音戒叶居例切俾民心闋若桂切君子如夷惡去聲怒是違此言天意震怒須用君子以㧪冋之 傭賃也不傭猶言不假貨也鞠窮訩亂惠順戾乖也鞠訩大戾皆由尹氏無可奈何歸之於天然天心仁愛人主其挽回之道在用君子耳屇至也闋息也説文云事已閉門也君子至則好亂之民心自息矣夷平也違逺也用君子則無偏無黨可惡可怒之小人亦逺去矣
  不弔昊天鉄因切亂靡有定唐丁切式月斯生桑經切俾民不寧憂心如酲音成誰秉國成不自為政音征卒勞百姓桑經切此願王親政事 定止也酲病酒也國成謂法度紀綱一成而不可易者前言回天之易此言王若不以天變為憂則國家之亂無有定期如月初生日長一日使民不得安寧我憂之極此心如病酒者昏眩無所知識不知誰秉國成不自為政而卒勞百姓至此乎
  駕彼四牡四牡項領我瞻四方蹙音蹴蹙靡所騁音逞此言王既不悟但有去而已 項領頭脊轉動之處即頸也蹙蹙縮小之貌騁馳騁馬以駕車則項領之處嘗至敝壊四牡項領言其無恙似可惟意所適然本根病則枝葉瘁終無可往之地唐詩出門即有礙誰謂天地寛
  方茂爾惡入聲去聲爾矛矣既夷既懌音亦如相醻音酬惡與懌隔句一韻矛與醻隔句一韻 比言小人情狀不則 茂盛相視也相爾矛言欲戰鬭相殺傷也懌悦也醻如賔主相醻酢也承上言無所往則須依回於此乃小人忽喜忽怒心事叵測吾何以與之共事哉
  昊天不平我王不寧不懲其心覆怨其正叶平聲
  家父音甫作誦墻容切以究王訩音凶式訛爾心以畜萬邦悲工切 此二章推原亂本以格君心 天之不平由於王之不寧王之不寧由於心之不懲不懲其心則反怨正已者矣家父句自陳其作詩之意究窮訩凶訛動也萬事從心而起窮極王之罪惡以感動王之良心良心一動萬邦可畜如王之不動何哉畜養也畜萬邦猶言懐諸侯治其亂使上下相安持其危使大小相恤皆畜之事也尹氏厲威使人不敢戲談而家父作詩自表其出於已蓋詩人之情不一或微加諷諭或指斥愆咎或隠匿姓名或自顯官字盡忠竭誠不憚誅戮寺人孟子亦此類也 鄭箋家父周大大之字春秋之例天子之大夫稱字桓公七年天子使家父來求車上距幽王之卒七十五嵗古人以父為字或累世同之 朱康流曰家父名也鄭以為字則詩明言以究王訩豈有諌君而自稱其字者或以春秋所書家父來聘家父求車疑即其人則同時同國而名字相同者往往有之如晉成公之臣有兩嬰齊齊桓公之臣有三敬仲況相距數十年者乎即宣幽之際已有兩皇父矣則此家父為幽王時人有何疑乎按竹書宣王五年尹吉甫帥師伐玁狁六月之詩是也幽王元年錫太師尹氏皇父命詩所稱尹氏太師是也上距宣王之五年凡四十餘年其為吉甫之後無疑矣春秋隱公三年平王之五十一年也書尹氏卒譏世卿也不知是此皇父否隱公五年曲沃莊伯以鄭人邢人伐翼王使尹氏助之此時尹氏卒已三年所使伐翼者必其子矣至昭公二十三年春秋書尹氏立王子朝二十六年尹氏以王子朝奔楚而後尹氏始不見于經傳蓋尹氏自宣王五年至敬王四年世仕周朝凡三百六年其始不過因伐玁狁之功耳禍遂與周相終始易曰臣弑其君子弑其父其所由來者漸矣 項平甫曰幽王時為亂者皆宣王時故家率犬戎以攻幽王者崧髙之申伯也為趣馬以亂朝者韓奕之蹶父也為卿士而貪殘擅政為太師而迷民誤國者常武之皇父尹氏也四人雖未必皆其身亦必無皆死之理以此知人才惟上所用唐之裴矩即隋之佞人魏之華歆即漢之名臣也
  正月
  序大夫刺幽王也竹書幽王四年夏六月隕霜即此正月也鄒肇敏曰凡經傳書正月者有辨春秋王正月則建子之月即周禮所謂正嵗也周禮正月屬民讀法則建寅之月也左傳正月慝未作則建巳之月于夏為四月即此詩之正月也隕霜在幽王四年周之亡在十一年
  音政月繁霜我心憂傷民之訛言亦孔之將念我獨兮憂心京居良反京哀我小心癙音䑕憂以痒音羊 賦也玩首二句目撃心傷之語正月正陽之月而有繁霜災變特異覩此能不憂傷乎凡譸張為幻罔上惑衆者皆謂之訛言將者方興未艾之詞既有天變又有人言此非一身一家之憂而我獨憂之其憂也多端故曰京京十萬曰億十億曰兆十兆曰京京京衆也癙從䑕即䑕也凡物之多畏者莫如䑕人之小心恐懼似之故曰癙憂痒與瘍同義頭創謂多憂而病也
  父母生我胡俾我瘉音庾不自我先不自我後叶後五切好言自口孔五切下同莠言自口憂心愈愈是以有侮瘉病也人窮則呼父母言父母生我何忍病我適當斯時按好言莠言與訛言不同訛言起於愚民之狂惑昏亂好言莠言乃小人之傾側反覆自口謂昧心而出欲譽則譽欲毁則毁但憑其口中簸弄全無依據悲天憫世之人世俗皆以為可笑故曰有侮
  憂心惸音窮惸念我無禄民之無辜并必正反其臣僕哀我人斯于何從禄聸烏爰止于誰之屋惸惸憂意也無禄猶言不幸民庶民也臣僕居官者也我之不幸固可念無辜小民及居官者將從何人而受禄乎民之聚散猶烏也于誰之屋即鹿死誰手之意或疑此為東遷後詩則于誰之屋豈道其已然事乎
  聸彼中林侯薪侯蒸民今方殆視天夢夢莫登切既克有定靡人弗勝音升有皇上帝伊誰云憎興也林莽之中大者為薪細者為蒸昭然可辨民今危殆而視天乃夢夢然邪正禍福毫不清楚此殆天之未定者也若既定則福善禍淫人未有不為天所勝者亦祗在遲早間耳天豈有所憎而禍之耶
  謂山蓋卑為岡為陵民之訛言寧莫之懲召彼故老訊之占夢莫登反具曰予聖誰知烏之雌雄胡陵切 謂山為卑山之岡陵自在髙卑不可易也小人以是為非以非為是是非自有定論豈不可以懲創乎乃不痛止之徒與故老譚夢君臣相迷人人自聖如鳥之雌雄莫辨成何世界哉山之髙卑易知鳥之雌雄難識禽鳥之雌雄多以首尾毛色不同而别之鳥之毛色雌雄不異故獨以鳥為言
  謂天蓋髙不敢不局訖力反謂地蓋厚不敢不蹐音積維號音豪斯言有倫有脊哀今之人胡為虺音毁暉鬼反音亦星厯反賦也局曲身也蹐累足也號大呼也倫類也脊當從繁露作跡天髙而跼地厚而蹐人皆謂吾言太過不知吾之號呼而作斯語者求之古有倫類可比騐之今有踪跡可據非過為憤激也吾之痛苦若此哀今之人亦可已矣而復為虺蜴何哉虺蜴非徒言其毒言其狡獪也毒而不狡獪其毒未甚虺蜴一名蜥蜴一名蠑螈一名蝘蜓一名守宫有黒色者有青色緑色褐色者形狀相類名號各别故為狡獪之喻 家語孔子讀詩至正月六章惕然知懼曰彼不逢時之君子豈不殆哉從上依世則道廢違上離俗則身危謂天蓋髙不敢不跼謂地蓋厚不敢不蹐此言上下畏罪無所自容也
  瞻彼阪音反田有菀音鬰其特天之扤音兀又音月我如不我克彼求我則如不我得執我仇仇亦不我力興也此言有用賢之名無用賢之實阪田﨑嶇墝埆之處菀茂盛也特特生之苗也扤有齟齬摧折之意瞻彼阪田尚有特起之苗天多方困我竭盡心力惟恐不勝曽草木之不如矣曰天者無所歸咎也則榜様也小人初用援引賢者為榜樣然薰蕕不同器欲進賢必先退不肖邪佞我之仇仇而執之不力則所謂求我者亦浮慕耳豈真有好賢意哉不我得者其術不我力者其本懐也
  心之憂矣如或結之今兹之正胡然厲力傑反矣燎之方揚寧或滅彌列切之赫赫宗周褒姒烕呼𣲺切賦也結纒結也謂憂不可解也正正月也厲與沴同當兹正陽之時而有繁霜之異所謂厲也變不虚生胡為至此蓋隂氣用事所致故下即説到褒姒褒國名姒其姓也火田曰燎方揚之燎無有滅理赫赫宗周不止方揚之燎褒姒罪孥頓使宗周淪喪豈不可痛烕音血从火从戌説文火墓于戌陽氣至戌而盡故从戌烕與㓕音異義亦不同滅者以水滅之㓕自外也烕者其火自滅烕自内也蓋褒姒之禍起于宫幃惑于王心日就滅亡非敵國外患之可比故曰烕之幽王之時周未滅亡而詩人為此言者蓋平王東遷卒不復振皆由于此此聖人永終知敝斷其必至是也 節南山以通篇罪尹氏而人莫厭其煩絮正月以一語罪褒姒而人莫厭其簡畧猶斷獄之文不擇繁簡而按法治罪衆心咸服也 列女傳夏之衰也褒人之神化為二龍伺於王庭而言曰余褒之二君也夏后卜殺之與去莫吉卜請其漦藏之而吉乃布幣焉龍忽不見藏漦櫝中至周莫之敢𤼵也厲王之末厲王十二年流彘之𡻕𤼵而觀之漦流於庭不可除也王使婦人裸而譟之化為𤣥蚖入後宫宫之童妾未齓而遭之女子七嵗毁齒曰齓既笄而孕女子年十五曰笄當宣王時始産在宣王三十六年上距流彘之嵗為五十年流彘時童妾七嵗則生女時其年五十六凡在母腹中五十年作為妖異不與人道同無夫而乳懼而弃之先是有童謡曰檿弧箕服實亡周國宣王聞而惡之後有夫妻鬻是器者王命執而戮之夫妻夜遁聞童妾遭弃夜號哀而取之遂竄于褒長而美好褒人始有獄獻之以贖罪幽王受而嬖之號曰褒姒時年十四遂至滅周 補注漦龍所吐之精氣譟讙呼也
  終其永懐又窘隂雨其車既載乃弃棄石經作弃下同爾輔扶雨反載輸爾載將伯助从且叶與 比也此喻不信仁賢窘困也輔縛杖於輻以防車者輸墮也敗也左傳隱六年鄭人來輸平公羊傳輸平猶墮成也此解輸為墮之證將請也伯長也欲望救故尊之為伯 承上言周之將亡如火之將滅而我冀望之心猶不能自己也故永思其終又如行道之遇隂雨隂雨之際全頼車輔相依乃復弃其輔弃輔則必墮敗墮敗而求助則已晚矣如唐太宗敗於髙麗乃思魏徵明皇蒙塵乃思九齡亦有何益蓋望其任賢以救亂也 治天下者任重致逺故以將車為喻訛言亂國祗顧目前譸張不顧結局敗壊借車行諷指出兩終字正是懲訛之法
  無弃爾輔貟向音云今音元于爾輻筆力反屢顧爾僕不輸爾載節力反終踰絶險曽是不意叶億 上章是病此乃是藥貟即方圓之圓圓于爾輻盖言輪也輪圓則利於馳驟輻以轉轂輔以益輻僕以將車無弃爾之輔貟爾之輻顧爾之僕則可以不輸爾載而終踰絶險矣奈何曽不以為意哉輪輻解見魏風伐檀 詩志輔比相臣輻僕比諸司百執事
  魚在于沼叶灼亦匪克樂音洛潛雖伏矣亦孔之炤叶灼憂心慘慘念國之為虐此詩人自明其心也兩云亦者游釡之魚不必言即在沼亦不樂也躍淵之魚不必言即潛伏亦不免也危亂之世有道君子在朝不可在野不可惟有致命遂志亦復何憂所憂者國政之虐民耳
  彼有㫖酒又有嘉殽補協云殽與云不叶按别本作又有殽烝烝叶音洽比皮味反其隣昏姻孔云念我獨兮憂心慇慇賦也此大夫既自傷及禍而又恨彼小人飲酒樂亡也 熟肉有骨曰殽洽合也比親比也隣謂皇父輩昏姻即褒氏親黨孔云互相贊美慇慇心憂而疾痛也
  音此佌彼有屋蔌音速蔌方有穀民今之無禄夭夭平聲是椓音卓都木反哥我切矣富人哀此惸獨上章自鳴其痛此章則念彼惸獨之民國以民為本此詩人之本懷也佌佌小也蔌蔌陋也指王所用之小人即上章㫖酒嘉殽之輩木曰喬草曰夭椓撃也天夭是椓言民刈草而食寄可也惸無兄弟可依者老而無子曰獨 吕伯恭曰勞役之甚者就其間自較輕重曰上國城漕我獨南行困苦之甚者义就其間自較淺深曰哿矣富人哀此惸獨
  十月之交
  序大夫刺幽王也竹書幽王元年錫太師尹氏皇父命二年涇渭洛竭岐山崩三年王嬖褒姒冬大震電四年夏六月隕霜五年王世子宜曰出奔中皇父作都于向六年冬十月辛夘朔日有食之其時與此詩及正月之詩一一相合鄭氏以為刺厲王者非也
  十月之交朔日辛卯莫後切日有食之亦孔之醜彼月而微此日而微今此下民亦孔之哀於希切 賦也十月夏正之十月也交日月交會晦朔之間也月初曰朔朔蘓也月光死而復生也朔日辛卯詩人不過因日食之變紀其支干如春秋書月日例耳不必以辛卯為純隂乃為變也日食月食之也不言月食之者以其蝕日者不可得而見故疑其詞曰日有食之醜惡也㣲不明也月有虧盈虧則㣲矣彼月而㣲則固其所此日而㣲則非其常天變既見君子知國之將亡國亡則民首被其禍是以哀之也 元齊履謙云以授時厯推之周幽玉六年嵗在乙丑距延祐丁已二千九十二年是嵗實以夏正八月辛卯朔入食日限是周人改月數之一證何黄如曰以詩證詩詩有夏正無周正如豳風七月小雅出車小明周頌臣工皆夏正也至於四月維夏六月徂暑秋日凄凄百赤具腓冬日烈烈飄風發發其不改時與日又不待訓釋而自明矣 張鼎思曰月非為抗日而食也乃與日相對不全合耳一分不對則食一分數分不對則食數分頃之復其當行之道而相對則復滿矣 孔疏夫日懸象著明照臨下上忽爾殱亡俾晝作夜其為怪異莫斯之甚故有伐鼓用幣之儀貶膳去樂之數因其變常設為勸戒使知道之士識先聖之深情中下之主信妖氛以自懼來道之曰唐虞之時厯象已極詳密獨日月之食缺而不講良有深意後世惟算刻日定時視為固然戒省之意茂如矣
  日月告凶虚王切不用其行户郎切四國無政不用其良彼月而食則維其常此日而食于何不臧日月告凶告字謂若諄諄然命之者見天心之仁愛人主也行道度也不用者月不避日失其道度也四國無政是日月告凶之故春秋書日食三十六不書月食貴陽賤陰此理之常故復于日月中較量其輕重而言之于何不臧是詰問語
  爗于輙反爗震電不寧不令音零百川沸甫味反騰山冢崒子恤徂恤二反崩髙岸為谷深谷為陵哀今之人胡憯音慘莫懲直陵切 此言非獨日食且災異荐至爗爗電光也寧安令善也沸如湯之沸騰超而上也山頂曰冢崒崩與沸騰相對崒當作倉卒之卒舊以為山之巉巖註家之誤哀今之人即指下皇父輩
  皇父音甫卿士畨維司徒家伯冢宰仲允膳夫棸音鄒子内史蹶音隗維趣音蹙又七走反滿補反音矩維師氏豔音焰从豐妻煽音扇方處此歴數羣小以明致災之由 皇父家伯仲允皆字番聚蹶楀皆氏卿士六官之外更為都官以總六官之事者司徒掌天下上地之圖人民之數冢宰掌建邦之六典皆卿也膳夫上士掌王之飲食内史中大夫掌爵椂廢置生殺予奪之法趣馬中士也掌王馬之政師氏亦中大夫以兵守王門掌司朝得失之事艷是也艷妻褒姒也煽言威勢熾盛方言方得時未有已日處言盤踞不可動摇 此輩官有崇卑皆以權寵聯結外則皇父為盟主内則艷妻為奥援不論流品不分階級蜂屯蟻聚雖無犬戎亦難免驪山之隔矣
  抑此皇父豈曰不時胡為我作不即我謀謨悲切徹我牆屋田卒汙萊凌之切曰予不戕在良反禮則然矣於姬切首章備舉朝之小人不過以類聚而已而皇父實尸之故此章單言皇父 抑發語詞時是也作力役之事即就徹毁卒盡也汙停水萊草穢也戕害也言皇父所為誰説不是既已是矣胡為使我大興作而不就我謀乃遽毁壊我牆屋使我田不獲治卑者汙而髙者萊耶又自文其説曰非我害女乃下供上之禮當如此耳彭氏執中曰三代之君不敢鄙夷其民以從己之欲每有興作謀及庶人如盤庚遷殷登進厥民而告之三代世守此道故詩人曰胡為我作不即我謀
  皇父孔聖作都于向式亮切下同擇三有事亶都但反侯多藏才浪反不憖魚覲反字書从犬俗从文誤遺一老俾守我王于放切擇有車馬以居徂向孔甚聖通明也孔聖是詬詈反語言皇父真是聖人作都以下正説他聖處都大邑也周禮畿内大都方百里小都方五十里皆天子公卿所封之地作都于向徙民而作其邑也向地名在東都畿内三有事侯國之三卿皇父封於畿内當二卿今立三有事是增一卿自比于侯國也憖強也且也心不欲而勉為之詞老持重練逹之人國有老成人雖離亂之際尚足維繋人心故皇父并挈之而去有車馬謂富家巨室以居謂盡室而行也此等作用豈愚人所為故曰皇父孔聖 杜預上河内軹縣西有地名向上軹縣即今河南懷慶府濟源縣鄒肇敏曰向在東都畿内此時周都豐鎬皇父既總朝權何肯舍此而徂彼蓋見西戎方強王室方騷自知負大下之怨而營狡窟以自固耳且如鄭桓公亦賢司徒也懼周難之及謀何所可以逃死而寄孥與賄于虢蓋當時公卿皆有𨞅塢之營而皇父實為之俑老成練逹黜逐殆盡民有車馬皆往向邑朝廷空虚如此犬戊之至自然如摧枯拉朽矣
  黽勉從事不敢告勞無罪無辜讒口嚻嚻音敖下民之孽匪降自天如字又叶神音樽徒各反背憎職競由人叶然又如字黽勉解見邶風谷風從事從王事也嚻嚻衆多也孽災害也噂聚談沓重複也相對談語不勝殷勤退而轉背遞相非毁職專也競竭力為之也時皇父軰已散之四方我獨居朝勉力從事不敢言勞此有何罪而横遭讒毁乎斯非天所為由人多言相悦背則相憎所謂孽自人作於天何尤蓋指皇父褒姒輩也
  悠悠我里亦孔之痗呼洧反四方有羨我獨居憂民莫不逸我獨不敢休天命不徹質直反不敢效我友自逸悠悠逺也痗病也羡欣羡也快樂也與憂相反徹均也徹法通力合作計畆均分是均之意故借用其字友僚友也此言仕不得志則思故郷故郷又無安身處曾庶民之不如愚按有羡者與居憂者較逸者與不敢休者較相去懸殊此天命不均也人情到此未免自謱精神不能振作詩人愈加策勵不敢悠悠忽忽隨俗偸惰是何等力量太史公曰小雅怨誹而不亂可見怨誹亦詩人所有然貴乎不亂此詩與正月篇無論赫赫宗周褒姒滅之之語有類妖言不敢出口即此詩弟四章歴數羣奸指斥褒牝毫無顧忌不知當日詩人何以出口此詩何以傳後豈皆沉湎荒淫無暇問及此耶孔子曰詩可以怨恐未必然
  雨無正
  序大夫刺幽王也劉公瑾曰詩之四章言曾我𥊍御慘慘日悴固知其作于𥊍御之臣矣一章首言周宗既滅繼言止大夫離居卒章言謂爾遷于王都是東遷之際羣臣懼禍者不復隨王故詩詞如此而文侯之命亦曰即我御事罔或耆壽俊在厥服則其證也 歐陽永叔曰古人於詩多不命題篇名俱無義例其或有命名者則必述詩之意如巷伯常武之類是也今雨無正之名與序所言合之於詩絶無關涉闕疑可也劉器之曰嘗讀韓詩有雨無其極篇序云雨無極正大夫刺幽王也至其詩之文則比毛詩篇首更多兩無其極傷我稼穡八字晦菴謂前二章皆十句不宜獨多二句鄒肇敏謂依韓詩當以十二句分為二章其韻乃叶
  浩浩昊天不駿其徳如字又都木反降喪饑饉斬伐四國如字又古録反旻石經作昊天疾威弗慮弗圖舍音赦彼有罪既伏其辜平聲若此無罪淪胥以鋪賦也人窮則呼天故首章以天發端 説文元氣廣大則稱昊天仁覆憫下則稱旻天昊天則宜駿徳旻天則不宜疾威今皆反是詩人所以呼而告之浩浩廣大流行之貌駿馬之良者取迅速之義民如倒懸徳非迅速無救於事穀不熟曰飢菜不熟曰饉又二穀不升謂之飢三穀不升謂之饉四國四方之國疾速也慮圖皆謀也舍置淪陷胥相捕徧也徳則不駿威則愈速速則不暇慮不暇圖故有罪而伏其辜者則恕之而弗論此無罪者使之陷溺更無不徧焉真可謂弗慮弗圖者矣
  周宗既滅靡所止戾正大夫離居莫知我勩音異三事大夫莫肯夙夜施灼切邦君諸侯莫肯朝夕祥龠切庶曰式臧覆芳服反出為惡此言百官離散 周為天下所宗故曰周宗戻定也靡所止戾未知天之所命民之所定也周官六官之長曰正皆上大夫周書立政篇任人凖夫牧作三事大夫乃其所屬之官臧善覆反也大夫無在公之誼諸侯無覲王之禮惟我𥊍御躬任其勞庶幾以我為善乃反出而肆虐無已即讒口嗸嗸是也
  如何昊天叶神下同辟言不信叶申如彼行邁則靡所臻凡百君子各敬爾身胡不相畏不畏于天此望百官敬畏如何猶言怎生好辟法也邁行逺也臻至也王不信法度之言如人恣行忘返我不知其所至矣王既如此為臣者益宜戒慎自持盖世雖昏亂君子不可以為惡自敬故也畏人故也畏天故也胡為而不畏哉
  戎成不退飢成不遂曾我𥊍音薛思列反御慘憯石經作慘千感切慘日瘁凡百君子莫肯用訊貝悴反又音碎聽言則荅同答譖言則退此言羣臣無忠告 戎兵遂安曽但也𥊍狎習相慢也憯憯憂之甚瘁病訊告也 兵戎之禍已成而其勢不退言外患之興也飢困之災已成而其生不遂言内憂之廹也此皆王身上事竟付諸不問但左右小臣慘慘憂之凡百君子莫肯以是告王雖王有問而聽其言則亦荅之而已不敢盡言也一有譖言及已則奉身而退莫肯朝夕于王矣君臣之義豈可若是恝乎
  哀哉不能言匪舌是出音毳維躬是瘁哿矣能言巧言如流俾躬處休此言巧佞 不能言之人呐呐不出口惟鞠躬盡瘁而已能言之人口頭油滑只揀便宜事做
  維曰于仕上聲孔棘且殆養里反云不可使得罪于天子奨里反亦云可使怨及朋友羽已反 此言仕宦之難 于往也棘者芒刺不安之意殆危也使謂用人也人皆曰仕耳仕耳不知仕之苦為國以用人為要奸邪之人王之所愛而朋友之所惡也云不可使得罪于天子天子以為可使吾亦云可使則怨及朋友從時則違道從道則違時所謂孔棘且殆者如此
  謂爾遷于王都曰予未有室家叶姑鼠思去聲泣血虚屈反無言不疾昔爾出居誰從作爾室此責不肯從王之臣凡物之多畏者莫如鼠鼠思謂沉吟黙想如鼠之晝伏夜行無聲而涕淚曰泣血淚出于目如血出于體皆不由聲故以淚比血告爾從王遷都亦非難事而以無室家相拒不論是非開口便憎安得不泣血乎昔爾出居謂昔日皇父徂向爾輩亦思𨞅塢之營彼時誰為女作室而今以無室為詞乎盖恨之也按詩人諄諄欲諸臣之從王遷都者盖謂播遷之際得故舊大臣盤桓同事則民望所歸人心聯屬中興可圖也鄒肇敏曰觀謂爾遷于王都周轍既東當時扈從入洛者衛武鄭武秦襄晉文數君而外無聞焉則臣工之解體可知矣小旻之什
  小旻
  序大夫刺幽王也按幽王幸褒姒日圖笑樂寧有皇皇謀國之事而此詩專言謀議紛紜國是不定果何所指耶盖自冝臼奔申之後幽王殊不為意因申侯有西戎及鄫之聘而王有太室之盟伐申之役于是朝野驚怖各出議論蛙鳴蟬噪如詩中所言潝潝訿訿之類是矣當時幽王興師原欲殺太子申挾犬戎入宼亦正以太子為詞使幽王割祍席之愛誅褒姒廢伯服復太子之位布告中外以謝申申亦以何者為兵端如唐明馬嵬之變必戮貴妃而後行正其事也當時在庭諸臣暨閭間之民必有持此議者惑溺之主優柔不斷故曰謀臧不從不臧覆用且宫闈之奸慿藉𠖥靈擅作威福諸臣為積威所刦但有潝潝訿訿為道旁之築而已誰敢聲罪致討捐弃身家以衛社稷哉故曰誰敢執其咎曰不敢暴虎不敢馮河正斥言諸臣畏首畏尾之象也所謂人知其一莫知其他者當時必有城狐不灌社鼠不薰之議寧復顧國家大事哉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即所謂淪胥以敗也驪山之弑不旋踵矣
  旻天疾威敷于下土謀猶回遹音聿何日斯沮謀臧不從不臧覆用于封反我視謀猶亦孔之卭音窮其凶反 賦也旻天解見雨無正敷布回邪遹僻沮止覆反卭病也天以仁憫為徳今乃威虐薦臻是皆人事回遹所召而王之邪僻更不改圖不知何時而止羣臣之謀非無臧者臧者不從而反用其不臧則其謀猶適足為國家之病而已
  音吸潝訿音紫又音咨訿亦孔之哀於希切謀之其臧則具是違謀之不臧則具是依我視謀猶伊于胡底都黎反首章次章言謀而不能擇 潝潝相和也訿訿相詆也具俱底定也異乎已者雖臧亦違之同乎已者雖不臧亦依之國是若此安有底定之日乎
  我龜既厭不我告猶叶于救切謀夫孔多是用不集𤼵言盈庭誰敢執其咎如匪行邁謀是用不得於道徒候切此章言謀之非其人 我龜二句易所謂再三凟凟則不告也集就也謀人之國國危則死之古之道也小人爭知而讓過發言盈庭各是其是無肯任其事而決之者猶不行不邁而坐謀所適之路雖謀之甚審亦安所得道路哉 左傳楚伐鄭鄭六卿三欲從楚三欲待晉子駟曰請從楚騑也受其咎是敢執之也一曰耕當問奴織當問婢問路于不行路之人安能行路
  哀哉為猶匪先民是程匪大猶是經維邇言是聽維邇言是争如彼築室于道謀是用不潰于成此言謀而不能斷先民猶言古人程法大猶大道也經常潰遂也言為謀者當以古人之大道為法不此之求而所聽信者與所執以争者推此淺近之言則如作舍道旁人人得為異論矣豈能有成哉
  國雖靡止或聖或否音鄙民雖靡膴音無或哲或謀莫徒反或肅或艾音藝如彼泉流無淪胥以敗上兩章言其不能用此章言人亦有可用者 止定也謂安寧也聖通明也膴美也哲視明而辨晰謀聽聰而詳審肅貌恭而振飭艾言從而和順淪陷也胥相也國雖紛擾不寜然或聖或否賢愚相半未可盡謂無人也民之風俗雖不美然哲謀肅艾俱在民中未可謂時移俗壞一切棄之也譬如流泉常汲而用之則源清流長置諸不用則穢汙泥滓相率陷于腐敗而已言民字正見野有遺賢不在謀夫之列者
  不敢暴虎不敢馮符氷反河人知其一莫知其他音陀戰戰兢兢平聲如臨深淵一均切如履薄冰徒搏曰暴虎徒涉曰馮河人皆知小心謹慎謂虎不可暴河不可馮不知事關宗社有不得不冒險以從者乃畏首畏尾為戰戰兢兢之象終亦墜于深淵陷于冰谷而已
  小宛
  序大夫刺幽王也
  宛彼鳴鳩翰音汗飛戾天如字又叶神我心憂傷念昔先人叶然又如字下同明𤼵不寐有懷二人興也宛小貌鳴鳩斑鳩也灰色繡頸俗呼鵓鴣性拙構巢不過數莖時破其卵多聲故曰鳴鳩翰鳥翮即翼羽之勁者鳥飛其力不在翼而在翰戾至也先人宣王也明𤼵謂將旦而光明開𤼵也二人謂文武鳴鳩小鳥又性拙尚能自奮而至天可見事在勉強可以人而不如鳥乎故我心憂傷念昔宣王憫周室之將亡明𤼵不寐而念文武之創業艱難遂致中興此王所親見曾不以為念而令我臣下念之乎
  人之齊前西切聖飲酒温克彼昏不知壹醉日富筆力反各敬爾儀天命不又夷益反 賦也此刺王沉湎于酒齊整肅也説文麥禾吐穗上下均平曰齊故借為整肅之義聖通明也温和克能也彼昏斥幽王又復也酒乃狂躁之物惟齊聖之人性氣和平其於酒也無嗜酒之習亦無惡酒之意冲恬靜雅如玉山之頽所謂不為酒困也彼昏迷無知者壹嘗其味而醉則流連忘返日甚一日如居積者之聚財日就于冨故曰壹醉日富以酒喪儀君臣沉𭰫則天命將改矣故戒以各敬爾儀恐天命一去不復來矣嚴坦叔曰或疑飲酒小過未必係天命去留不知蕩心敗徳縱欲荒政疎君子而狎近幸玩㓂讐而忘憂患皆自酒啓之晉元帝以王導一言而覆杯其能自立江左不亦宜乎
  中原有菽庶民采此禮反之螟蛉音名震有子蜾蠃音果祼蒲美切之教誨爾子式穀似養里切比也此因上言天命不又遂申述天命無常之意以刺王之黜太子 菽大豆也螟蛉桑上小青蟲蜾蠃細腰蜂也庶民采之蜾蠃負之則皆非我所有矣喻王有太子不能撫愛乃為申侯所有王若以宜臼為不肖何不用善道教誨而使之似續于己乎 鄭箋中原有菽非有主也力采者則得之喻天禄無常家勤於徳者則得之螟蛉有子乃己子也蜾蠃負之而去喻萬民無常主能治者則得之按詩蜾蠃負之不過言負之而去耳至於異類相求煦嫗變化是物理之妙詩人之意不在此羅瑞良云説者不知似字即似續之似誤以為如似之似故紛紛傅會蜾蠃取螟蛉之子置空隙中呼之曰類我七日而化成其子
  音第彼脊令音零載飛載鳴我日斯邁而月斯征夙興夜寐無忝爾所生興也此勉王冝自改圖 題視也春令解見常棣載則也我我王也邁征皆行也忝辱也所生謂宣王凡鳥飛則不鳴惟脊令且飛且鳴口翼俱勞可以人而自暴自棄乎今日月逝矣臣宜夙夜勉勵無辱宣王也嚴坦叔曰宣王承衰亂之後而能中興今繼中興之後反致衰亂故一曰先人一曰所生以其所親見者勉之非久逺難知之事
  交交桑扈音戸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啄粟哀我填音顛寡冝岸冝獄握粟出卜自何能穀比也此言刑禍横行 交交叅雜相亂之謂桑扈竊脂也喜盗脂膏而食因以為名率循也填窮盡也岸亦獄也韓詩作犴鄉亭之繋曰犴朝廷曰獄穀善也肉食之鳥入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啄粟喻貪汙之吏搜括民間之粟以入囊槖也在上者如此我等填寡陷于犴獄勢所必至更復何辭故曰宜也此身猶在此心不死握粟出卜何道而可將與日月競進乎將與桑扈爭食乎曰自者我填寡之人毫無主意到底屬望于上之人耳史日者傳曰卜者不審不見奪糈可見古人以粟問卜 爾雅竊淺也脂白也夏扈竊𤣥言淺黒秋扈竊藍言淺青冬扈竊黄言淺黄棘扈竊丹言淺赤桑扈竊脂言淺白盖指其色鄭箋所云肉食盖指其性劉安成曰犴一作豻胡地犬也大所以守故以獄為犴
  温温恭人如集于木惴音贅惴小心如臨于谷戰戰兢平聲兢如履薄冰此承上自何能穀而言謀諸鬼神無一而可則但有戰戰兢兢日慎一日為其所可為聽其所不可知者而已 温温柔和貌惴惴憂懼貌如集于木恐墜也如臨于谷恐陷也如履簿冰恐溺也衰亂之世正人君子雖無罪而猶恐懼如此






  待軒詩記卷四
<經部,詩類,待軒詩記>



  欽定四庫全書
  待軒詩記巻五
  明 張次仲 撰
  小雅
  小弁
  序刺幽王也續序太子之傳作焉 幽王娶于申生太子宜臼後得褒姒而惑之信其讒黜申后逐冝臼冝臼之傳知其無罪而憫之故述太子之情而作是詩冀王之一悟也小雅多君臣之變此則父子之變也白華則變及夫婦三綱亂矣文武盛徳大業其可復乎
  音盤彼鸒音豫新賫反歸飛提音啼又音匙提民莫不穀我獨于罹力知反何辜于天我罪伊何叶奚下同心之憂矣云如之何比而興也弁與拚通鳥將飛而拊其翼周頌拚飛維鳥是也鸒雅烏也小而多羣腹下白不反哺斯向作語詞猶蕭斯栁斯鹿斯之類董氏曰師曠禽經有鸒斯爾雅曰鸒斯鵯居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子云頻頻之黨甚于鸒斯則斯非語詞矣提提羣飛貌穀養也罹憂也此章乃負罪引慝之語雅烏不能反哺猶己之不能致養自罪之詞也烏雖不能反哺然在野飲啄則提提然羣飛而歸是父子相隨為可樂也凡民莫不相養而我獨不容于父鴉烏之不若矣不知我何以得罪于天乎我之罪伊何乎云如之何心口相商之詞思所以感動其父母也 烏有三種廣雅云純黒而反哺者謂之烏小而腹下白不反哺者謂之雅烏白項而羣飛者謂之燕烏爾雅所謂白脰烏也脰音豆項也
  音敵踧周道郎口反鞠石經作鞫為茂草此苟反我心憂傷惄音溺焉如擣當口反假寐永嘆維憂用老魯口反心之憂矣疢音趂如疾首賦也踧踧平易也周道通行之大道鞠盡也惄觧見周南汝墳擣兩物相擊撞也胸中憂懼不寜如有物之擣心也不脱衣冠而寐曰假寐疢猶病也疾首頭痛也以周道之平易而盡為茂草見其國之將亡也憂傷之極至于如擣則精神憒眊假寐之中不忘永嘆是以未老而老也疢如疾首則又憂之甚矣
  維桑與梓音子必恭敬止靡瞻匪父靡依匪母姥罪反不屬音蜀又音燭于毛不離于裏天之生我我辰安在叶理 賦也桑梓父母所植以遺子孫給蠶食具器用者尊父故曰瞻親母故曰依屬連屬也毛者氣體之餘離麗也裏心腹之類辰謂六物之吉凶六物歳時日月星辰也父母所植之木不敢不敬故目之所視身之所倚無一不是父母而父母不我愛豈我獨無所麗屬乎無所歸咎則推之于天是豈我生之不善哉何不詳至是也篇中我字予字皆其傳代為太子之言
  音鬱彼栁斯鳴蜩音條音諱嘒有漼崔上聲者淵萑葦淠音譬淠譬彼舟流不知所届居氣反心之憂矣不遑假寐興而比也菀茂也斯語詞蜩觧見豳風七月嘒嘒聲也漼深也淠淠衆也届至也栁茂則蜩鳴其上淵深則萑葦生其中大者之旁無所不容今我無父母如不繫之舟不知何所至乎初猶假寐至此則假寐亦不遑矣
  鹿斯之奔維足伎音岐伎雉之朝雊音姤尚求其雌譬彼壞木疾用無枝心之憂矣寜莫之知伎伎舒貌雊雉嗚也壞木謂木之尫傴癭瘇無枝條者鹿見人則奔冝速而伎伎然舒者顧其羣也雉朝作而鳴者求其雌也今王黜后而放子兀然如病木内有蠧疾外無附枝我心之憂如此王寜不之知乎冀其感悟也
  相彼投兔尚或先音線叶息吝切之行有死人尚或墐音覲之君子秉心維其忍如震切之心之憂矣涕旣隕音藴相視先導之也行道路墐埋藏也兔見廹逐而投人人冝利而取之乃或先之使得逃避行路之死人人冝惡而避之乃或墐之使免暴露惻隱之心人所冝有故也幽王信讒逐子曽視投兔死人之不如則其秉心亦忍矣人只是不忍耳忍則無所不至是以憂之而涕隕也
  君子信讒如或醻市救反之君子不惠不舒究之伐木掎音猗叶居何反矣析薪杝音侈叶湯何反矣舍彼有罪子之佗湯何反賦也前數章歴訴苦楚不説所從來至此方説出信讒二字葢秉心之忍從信讒中來此是周家禍本作詩之故全在於此 君子斥幽王也醻旅醻謂三爵之後交錯相醻也惠愛舒緩究察也掎畏木倒以物掎其顚也杝謂觀其理而隨以手析之也佗通作柂史記龜䇿傳燕酒佗髪謂相牽引也凡遇讒言從容詳審自然明白幽王溺愛褒姒聞讒即信如人嗜酒到口輙飲皆因不愛太子故不舒緩究詧之也夫伐木者掎其顛析薪者隨其理伐木析薪非愛之也然亦不可以無理王以讒故遇太子無理是伐木析薪之不如故舍彼褒姒之有罪而連累太子也
  莫髙匪山輪旃切莫浚蘇俊反匪泉君子無易夷跋反由言耳屬音燭于垣音袁無逝我梁無發我笱音苟我躬不閲遑恤我後上聲 比而賦也承上言讒人險踰山川王當謹宻圖維守祖宗遺業 浚深也信口而出謂之由言屬連也著也梁笱解見邶谷風莫髙莫深言無有髙深於山川者然山髙而人能登之泉深而人能入之王勿謂處髙深之地人不得聞而輕易由言恐屬耳者將窺伺意旨無所不至玩詩人心事至此已罄乃復援隱語以為全詩之亂葢申后旣廢太子旣逐則褒姒伯服必有盗竊神器之事故諄諄望之謂萬一有此亦當以祖宗成業為念無逝梁𤼵笱自絶其生養之路也今我身且不見容遑恤我後之人特以國家大事不得不言耳痛哭流涕望及于褒姒伯服無非感動王心冀其悔悟也 此詩恐王醉飽之後或有溺愛輕許之語故再三諄戒之昔唐徳宗將廢太子而立舒王李長源曰願陛下還宫勿露此意左右聞之將樹功于舒王太子危矣此正無易由言之意徐儆弦曰人情奮于自决其中有不决者在小弁之終曰我躬不閲遑恤我後離騷之亂曰國無人兮莫我知又何懷乎故都惟其不忘情于君父所以為是决絶之詞耳 竹書幽王五年冝臼奔申八年立伯服為太子此詩云無易由言耳屬于垣則出奔之時尚未顯然廢立末四句有冀望復還之意 陳氏鳯曰無逝我梁四句與谷風無一字之異想小弁流播民間至衛莊時棄婦集句成章後代詩家採掇類此
  巧言
  序刺幽王也竹書幽王三年娶褒姒五年大子冝臼奔申九年申聘于鄫及西戎十年春王及諸候盟於太室秋九月王師伐申此篇有君子屢盟及職為亂階之語葢盟太室伐申之後作也
  悠悠昊天曰父母且音疽無罪無辜亂如此幠憮音呼石經作幠下同昊天已威紆胃反予愼無罪叶椊昊天泰幠予愼無辜賦也悠悠逺大貌且語詞按憮爾雅石經作幠覆冐之意猶言彌天之網也已止也求其息怒也泰甚也予詩人自謂盖欲以一人而挽囘天意也人窮則呼天故呼天而訴曰悠悠昊天乃我父母也我無罪辜而使我遭亂如此之大天之威其亦可止矣以予為有罪乎予實愼而無罪也天之威亦甚大矣以予為有辜乎予實愼而無辜也此是自省之語
  亂之初生僭始旣涵音含亂之又生君子信讒此四句生生隔句韻涵讒隔句韻君子如怒怒五反亂庻遄市專反下同沮君子如祉音耻亂庶遄已音已此四句怒阻一韻祉已一韻 僭不信始不信之端也旣盡涵容也庶庶㡬也遄速沮止祉喜也左傳引此亦以祉為喜君子謂幽王亂生于讒讒生于優柔不斷所謂懷狐疑之心者來讒賊之口持不斷之意者開羣枉之門也讒言無根僭而不實小人為讒以漸而入初為不根之言以嘗試君之喜怒所謂僭始也王旣涵容之則讒人將無所憚日月旣乆浸潤益深禍亂愈生是君子信讒之過也凡聞人之言當别白是非所言者非王怒而責之則小人不敢為讒亂庶㡬速止矣所言者是王祉而喜之則君子得行其言亂庶㡬速已矣今忠佞不分是以邪正混淆是非易位而亂天下也漢元帝優柔不斷恭顯之徒與周堪蕭望之劉更生張猛重相辨論其始也元帝不之察其終也蕭望之等皆為恭顯所排原其所由則僭始旣涵所致也
  君子屢盟謨郎切亂是用長直良切君子信盗亂是用暴盜言孔甘亂是用餤談鹽二音匪其止共音恭惟王之卭音窮屢數也非㑹同而盟謂之數長加益也盗斥小人言小人乃國之賊也暴速也餤餌之也史記趙世家以齊餤天下食之甘者嗜之而不厭言之羙者聽之而忘倦盖以亂餤王而王甘之如飴也共敬也卭窮困也自𤇺火戲諸候之後王與諸候不復相信又聞申侯聘西戎及鄫於是自生危疑而為太室之盟君臣相疑屢為盟誓此亂之所以加長也盗以名小人小人䜛言不可信而王信之此亂之所以愈速也小人之言恬愉沁心使人君如嗜甘物而不厭此亂之所以日進也為人臣止于敬此䜛人非止于敬心心念念惟欲王窮困耳更無他圖也
  奕奕寢廟君子作之秩秩大猷聖人莫之他人有心予忖度音鐸之躍音剔躍毚音䜛兔遇犬獲黃郭反賦而比也奕奕巍煥也宮室前廟後寢秩秩整齊也猷謀也大猷治國之大經濟莫定也他人謂非我族類有心謂心不平易中藏机械忖黙度也躍躍疾趨貌毚兔狡兔也遇適然而遇犬田犬也寢廟作于君子大猷定于聖人典型在望堂構依然此何等法物而可令他人動窺伺之念乎予忖度之皆因國無忠臣以至此語云山有猛虎藜藿不採小人之狡不過如兔兔遇犬則獲今縱小人若此犬之不若矣
  音稔音冉柔木君子樹上主反之徃來行言心焉音煙所主反之蛇以支反蛇碩言出自口孔五切矣巧言如簧顔之厚胡反反比而賦也荏苒柔意也柔木指褒姒軰李衛公云小人如藤蘿樹培植也徃來行言宮中酬酢之言數記憶也謂某作何語某作何語一一能記憶也焉語助不當樹而樹不當數而數則小人無所不至矣碩大也或為夸大之言以竦聽謂申不足滅謂犬戎不足慮恣口而陳全不由中或為宛轉之語以沁耳謂伯服之賢孝謂冝臼之冥頑如笙中之簧隨氣轉動而不自知其可愧 蛇蛇屈曲之貎蛇屬紆行所言不必與理合而宛轉關生無所不入有似蛇行之紆曲故曰蛇蛇
  彼何人斯居河之麋音眉無拳無勇職為亂階居奚切旣㣲且尰市勇反从尤从九非爾勇伊何叶奚下同為猶將多叶祇爾居徒幾何賦也周家之禍起于伐申而求太子故此章専言其挑釁構怨之事何人斥䜛人也賤而惡之故曰此何許人水草交謂之麋河麋䜛人采邑之地以力言曰拳以氣言曰勇職主也骭痬為㣲腫足為尰史伯所謂侏儒戚施實御在側也猶謀也將者且然之詞所謀皆興兵構怨方興而未艾也居徒所居之徒衆此軰非徒無智謀并無齊力亦無同惡之人盖廢嫡立庶人心不歸興兵構怨敗亡無日王掃除之如拂塵垢何不覺悟坐使奸謀禍及國本詩人所以呼天拊膺嘆息而不能已也何黃如曰國家之有小人强悍跋扈者易敗奸深詭譎者難除為其心如重淵口若懸河如王莽之謙恭王安石之經學誰能辨之者今䜛人伎倆如此而不能去豈得獨罪䜛人乎
  何人斯
  序蘓公刺暴公也續序暴公為卿士而譖蘇公蘇公作詩以絶之 暴蘇皆畿内國名左傳隱十一年王以蘇忿生之田十二邑與鄭實桓王八年蘇公被䜛失國或在此時孔仲逹謂暴無所考何黄如曰以世本及譙周古史考之暴乃暴辛公蘇乃蘇成公也
  彼何人斯其心孔艱居銀切又如字胡逝我梁不入我門眉貧切又民堅切伊誰云從維暴之云如字又丁元切 賦也彼指從暴者艱深也我蘓公自謂逝之梁橋也伊𤼵語詞從隨行也序言蘇公絶暴公而作此詩乃詩之所言者止刺從暴之人葢從暴者宜刺則暴之為人愈可知矣此詩家之㣲詞也言彼是何許人其心甚深難測胡為逝我梁而不入我門乎問其所從則暴公也夫以從暴公而不入我門則暴公之譖己也明矣其心孔艱是譖人行實若心體和平雖疎逺亦何害琥珀不拾腐芥逝梁而不入門跬歩之間便知臭味之異
  二人從行如字誰為此禍胡果反胡逝我梁不入唁音彦我始者不如今云不我可二人謂暴公與其侣從行謂相隨而行被䜛受罪故曰禍蘇明知暴之譖已而若為不知之辭曰誰為此禍令彼捫心自愧弔生曰唁大抵䜛人者無靣見人其所以自解者必曰我不見此人以此人不足見也故詰之曰始者與我甚厚不如今日以我為不可也
  彼何人斯胡逝我陳如字又叶田我聞其聲不見其身如字又叶捐不愧于人如字又叶然不畏于天叶神又如字 陳自堂至門之徑聞聲而不見盖託言入唁以彌縫故友又恐得罪于蘇故不見以逺嫌踪跡詭秘全無羞恥不愧人不畏天責之之詞也面有可慙曰愧内怯于志曰畏
  彼何人斯其為飄風孚愔刀胡不自北胡不自南尼心切胡逝我梁袛攪交上聲我心飄風廻旋不定暴起之風祇適也攪亂也首章責其不入門次章責其不入唁三章責其入門而不見此承上而言彼人情狀如此非可以常理求殆飄風耶何不自南又何不自北何為逝我梁而祇攪予心也葢厭之之詞 蘇子由曰飄風言其去來之速不可捉摸
  爾之安行亦不遑舍商居切爾之亟紀力反行遑脂爾車壹者之來云何其盱音吁 前四章怪其過門不入五章六章則望其復來安徐遑暇舍息亟疾也脂車以膏塗車使澤滑也盱望也徐行正可訪友爾不暇息而過我亟行必為趨炎何暇脂車以過我哉但我望爾無已不敢冀其多庶㡬壹來乎我張目而望情意篤至難以形容也
  爾還而入我心易以支切也還而不入否普弭切難知也壹者之來俾我祇也上章止望其來此章望其歸時或乗便而來還行反也易平易也否閉塞不通也祇安也爾出行旋反之時過我門而入則我心平易原無芥蒂若還而不入則大臣不和必開朋黨之門國家從此多事故曰否難知也爾之入不入關係若此何難一來使我放下心腸而安泰也否即否泰之否
  伯氏吹壎音塤仲氏吹箎音池及爾如貫諒不我知出此三物以詛爾斯先賫反 此章𤼵出始者不如今二句之意而援神以自明伯仲喻兄弟也壎以土為之箎以竹為之皆樂器如貫如䋲索之貫物三物豕犬雞也詛者殺牲㰱血告誓明神也我與爾誼如兄弟和如壎箎勢相次比如物之在貫女豈誠不我知而譛我哉茍誠不我知也則出此三物以詛之使䜛否有决令我不疑要之於神蘇氏之義直矣 張氏萱云八音皆克諧無有乖戾而不和者詩喻兄弟之和止以塤箎從來注疏皆未能發其旨予因古今樂律諸書乃知七音各自為五聲如宫磬鳴而徴磬和獨塤箎則二器共為一音塤為宫而箎之徴和伯宫也仲徴也此古人所以喻同氣也其旨㣲矣
  為鬼為蜮音域則不可得有靦音腆面目莫筆反視人罔極作此好歌以極反側末章峻辭責之不復舍隱 蜮如鱉三足江淮水中皆有之人在岸上影見水中射其影即死靦從面從見說文面見也國語范蠡曰雖靦然人面實禽獸也後世用此句者以為愧耻非也視人罔極人視之不可測識反側者反覆不正之義女匿形隱跡能使我不見不覺如鬼蜮之肆害于人乎則我不得而知今女乃人耳日以面目與我相視無有窮極不可秘藏我得不知女之譖我乎故作此好歌以窮極女反側之情女安所施其面目哉 殷太白曰恩爱之重者曰罔極情欲之甚者曰罔極心術之險者曰罔極 徐儆弦曰蘇之與暴正以平日相知之深而一旦若此則既有不能自信之心又有不忍遽絶之念故言之反復若此若平時無相與之素雖譖我之言亦弗恤矣
  巷伯
  序巷伯刺幽王也續序寺人傷于䜛故作是詩 朱康流曰以一寺人被䜛而詞之⿲氵身攵烈如此夫子録之何哉觀其卒章曰楊園之道猗于畞丘則當時譖之者必有交結外庭為辭如漢諸常侍之譖呂疆者禍雖始于一寺人將究極于衆君子而國勢隨之此詩之作盖𤼵于忠憤非獨一己之悻悻也 後宮稱永巷巷宫内道之名伯長也主宮内道官之長巷伯即寺人
  萋兮斐兮成是貝錦彼譖人者亦已大音泰食葚切比也萋盛貎斐分别文也言五色相宣又不雜亂也貝錦錦文如貝貝水介蟲出九真交趾人詩人自謂
  昌者反兮侈尺是反兮成是南箕彼譖人者誰適與謀謨悲切 哆張口也侈大貌南箕箕星也箕四星二為踵二為舌踵狹而舌廣箕為東方之星考星者多在南方故曰南箕星本非箕張大其口以成其名爾貝錦南箕皆曰成是者言我本無是實因羅織張大以成之耳適徃也誰徃就女謀乎怪其言多而且巧朱豐城曰萋斐以成貝錦喻䜛人者能因細小而餙成大罪也哆侈以成南箕喻䜛人者能因疑似而構成實罪也始則以小而成大終則以虚而為實此䜛人所以能傾人之家國也
  緝緝翩批賔切翩謀欲譖人愼爾言叶誾也謂爾不信斯人切賦也緝緝言其接續附益如女之績也翩翩言其徃來應對如鳥飛之便㨗也譖人者自謂得意更宜保愼爾言不愼則聽者有時而悟謂爾不信矣
  㨗㨗幡芳邅切幡謀欲譖言豈不爾受旣其女音汝下同㨗㨗儇利貎幡幡反覆貎謀欲譖人謀所譖之人也謀欲譖言謀何言以譖之也上旣好譖可以受爾即可以受人其禍將及女矣息夫躬之祠竈周興之入甕非獨天道之好還也謂爾不信自譖者而言也旣其女遷自聽者而言也皆必至之理故忠告于為譖者庶乎知所畏而不敢肆耳
  驕人好好勞人草草蒼天蒼天如字人叶神視彼驕人叶然又如字下同矝此勞人䜛人得志而驕故曰驕人受䜛者慮罪而心煩意亂故曰勞人好好喜也譖行而得意也草草憂也遇譖而失度也味詩意此宜求天之罪彼驕人矣乃連呼天而止求其視彼盖謂不必細問其罪但看他得意氣象驕人之可恨勞人之可憫已洞悉矣
  彼譖人者掌與切誰適與謀滿補切取彼譖人投畀必二切下同𧲣虎𧲣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承呪反投畀有昊許侯切 彼譖人者誰適與謀惡之甚故重言之也投棄也畀與也有北北方寒凉不毛之地䜛譖之人物所共惡世所不容天之所生惟天能治之投畀有昊聽其如何處置而已
  楊園之道猗於宜切于畝丘渠之切寺人孟子叶慈下同作為此詩凡百君子敬而聽之楊近水之木冝下濕故楊園為下地畆田之壟也丘如田壟故名畝丘道路也猗倚也自下而上如倚立然孟子寺人字也 楊園下地以之自比畝丘髙地以比衆君子欲至畝丘則必道楊圍将譖大臣則必始於譖小臣盖䜛人非獨譖寺人必及衆君子又非獨譖衆君子必于衆君子中隂為構鬬令其自相疑二故曰凡百君子敬而聽之謂勿以㣲賤之言而輕之勿以隔膚之視而置之也其後王后太子果以䜛廢 魏華父曰節南山之詩曰家父作誦以䆒王訩巷伯之詩曰寺人孟子作為此詩凡𮗸刺之語率多㣲婉詞義隱匿姓字至此二詩自狀其人甘於抵冐忌諱葢由惡惡本於天性雖刀鋸鼎鑊亦奚暇惜哉
  谷風
  序刺幽王也友道衰薄有所自來故曰刺王
  習習谷風維風及雨將恐將懼維予與女音汝下同將安將樂音洛女轉弃棄石經作弃下同演女切 興也習習連續不斷也谷風山谷之風轉者忽然轉變驚訝之意此感風雨凄凉而思交情反覆不常也
  習習谷風維風及頽杜回切將恐將懼寘之䜴切予于懷胡隈切將安將樂弃予如遺夷回反 爾雅頽風焚輪也風來著地地上塵埃旋轉如火之蔓遷徙靡定如車之輪旋轉不窮故解之曰焚輪如遺若人有物不知不覺而遺失也
  習習谷風維山崔嵬無草不死無木不萎音威忘我大徳思我小怨補協怨字古韻中無叶按他木作於危切未詳 崔嵬山顚也萎衰落也木大或一枝枯故言萎草小或連根死故言死大德謂共濟患難之功小怨謂言語交際之誤大風摧物惟崔嵬獨存山之草木無不萎死喻昔日大患難也此時頼朋友以濟今豈可忘我大德而懷我小怨按杜詩云宫中聖人奏雲門天下朋友盡膠漆盖交道盛衰毎關世道之治亂是以感嘅係之區區報施之際君子有所不暇計矣 劉孝標云斷金由于湫隘刎頸起於苫葢伍員濯溉於宰嚭張王樹翼于陳相
  蓼莪
  序刺幽王也幽王時王室方騷必有非時征繕驅弁絰以從事孝子不得終喪者曰不如死之久矣是居喪已久也我獨不卒是欲終喪而不可得也 晋王裒以父死非罪毎讀詩至哀哀父母生我劬勞未嘗不三復流涕 朱備萬曰孝子行役不得養其父母形諸詠嘆如陟岵鴇羽皆是也而蓼莪獨使人流涕嗚咽者何也曰陟岵鴇羽感傷于父母尚存之日蓼莪感傷于父母旣没之後有生死之隔也按續序言孝子不得終養鄭箋謂二親病亡之時時在役所不得見是生養死喪相因交缺情倍難堪
  音六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勞興而比也蓼蓼長大貎莪蘿也莖可生食蒸熟其味香美蒿草之穢亂者也劬勤勞病苦也始生為莪長大為蒿莪可食蒿不可食喻父母生我至于長大則為無用之子不能終養也哀哉哀哉父母生我何等劬勞今不才如此有負父母多矣此孝子自怨之詞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音尉哀哀父母生我勞瘁蔚蒿之尤粗大者詩人取義多在首章至次章則變韻以成文耳吕伯恭曰莪蒿不能報天地之生育猶人子不能報父母之劬勞孟東野詩云難將寸草心報答三春暉
  缾之罄矣維罍之耻鮮息淺反民之生不如死之久舉里切矣無父何怙無母何恃出則銜胡嵒切从金从缶非恤入則靡至比也缾以汲水罍以承水缾小喻子罍大喻父母罄盡也鮮民單獨之民謂無父母也銜以鐡為之横置于馬口不能咽不能吐之象恤憂也靡無也瓶汲水以注于罍猶子之養父母瓶罄竭則罍無所資猶子困窮則貽父母之羞故歎父母既死身為單獨之民雖生猶死不如死之乆矣所以然者以無父何所依怙無母何所倚恃故出則銜無窮之恤入則如失林之鳥不知何歸是以生不如死也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音撫我畜音旭我長上聲我育我顧我復我出入腹我欲報之德昊天罔極賦也此章𤼵明劬勞之義言我所以銜恤靡至生不如死者全為此㤙之無極也生我本其氣鞠我成其形拊謂撫摩其身恐其驚也畜者藏之堂奥恐其誤有所徃也長如南風之長養萬物調和其飲食滋養具血氣日夜望其長大育如孟子教育英才之育涵養其德性𤼵舒其志氣日夜望其成人顧還視也父母行而兒不隨則父母囘顧之復者兒行而父母不隨則父母追嗔之腹者懐抱于腹間也父母有所徃將出門懐抱其子而不忍捨父母自外歸旣入門即懐抱其子而惟恐後父母之㤙眞如天之無窮不知所以為報今我不及報痛當奈何之是也莊子之人也之德也字法同此 丁氏奉曰父母之恩人皆能知人皆能言之但所謂生鞠拊畜長育顧復腹九字自有書契以來無如此立說者則此詩人者前瞻周公而追𤼵其所未𤼵後俟孔子而預道其所欲道善心生于勞苦至論得于學問此聖人之徒豈可以尋常詩人目之哉
  南山烈如字又力制反烈飄風發如字又方味反發民莫不穀我獨何害音曷又叶裔 興而比也末二章承上言己不能報之意烈烈剛猛之象氣之寒也𤼵如矢之𤼵暴𢇻也烈烈𤼵𤼵有憑髙播威廹而遣之之意南山烈烈望之可畏也飄風發發暴急而中人也民莫不養其父母我何故獨受此害傷已不得終養也
  南山律律飄風弗分聿反弗氏莫不榖我獨不卒律法律言其不可犯也弗拂逆言其不循理也卒終也謂不終其為子也幽王之世民未必盡得其養此兩曰氏莫不榖盖創巨痛深有三年之喪而無一日之養較諸他人更為苦切
  大東
  序刺亂也續序東國困於役傷於財譚大夫作是詩以告病焉 貧富不均貴賤無等天怒人怨故不曰刺土而曰刺亂竹書幽王二年初增賦是詩之作或在此時 譚國名左傳莊十年齊師滅譚衛風譚公維私
  有饛音蒙音軌音孫有捄音求𣗥匕音比周道如砥音紙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視善止切音眷石經作言顧之澘音山焉出音毳音體 興也饛滿貎簋盛黍稷器飱謂熟食即黍稷也朝曰饔夕曰飱捄長貎𣗥赤心木匕所以載鼎實者鼎實煮肉也載謂出之於鼎升之於爼也雜記匕用桑長三尺吉禮則用𣗥周道周之道路也砥謂礪石言其平也如砥以平原四逹言如矢以馳道千里言君子在位者小人下民也履行也睠反顧也澘涕下貎 簋以盛黍稷匕以舉肉食皆客初至主人所致之禮詩人追思盛時待諸侯之禮意若此故一則曰有再則曰有嘆其昔有而今無也彼時國富民安道塗修整闗梁通達其在位君子則朝覲㑹同循此道以徃來其沿途小民跂踵盱眸樂觀盛典今不如古故睠顧而涕出按有饛簋飱二句是當食而歎之語周道如砥四句是登車有感之辭
  小東都郎切大東杼音佇音逐其空姑郎切糾糾葛屨可以履霜佻徒彫徒了徒髙三反佻公子行如字彼周行叶杭旣徃旣來六直反使我心疚訖力反 賦也此章乃出涕之故玩小東大東謂不論賦之輕重民之勞逸事事求之東人小亦東大亦東也杼梭也所以持緯者柚軸也所以受經者空盡也葛屨夏日之屨糾糾以䋲糾纒之糾而復糾用以履霜貧乏之甚也佻佻柔脆不耐勞苦之貎公子貴者之稱周行大道也公子不宜服役今行彼周行則餘人可知奔走徃來不勝其勞使我心憂而病也旣者己事之詞葛屨履霜公子徃來是不論貧賤富貴皆困于役也
  有洌音列氿音軌泉無浸穫音獲从禾薪契苦計苦訖二反契寤歎音灘哀我憚音睹丁佐反人薪是穫薪尚可載也哀我憚人亦可息也泉歎隔句一韻薪人隔句一韻載息隔句一韻 興而比也洌寒意也氿泉之側出者諸候職貢皆有常數分外誅求是側出之泉之比穫刈也契契憂苦也憚人勞苦之人可悲可痛故曰憚人載載之而歸也息安也蘓子由曰薪刈而復浸則腐民勞而復役則病故已刈則庶其載而畜之已勞則庶其息而安之
  東人之子職勞不來六直反西人之子粲粲衣服蒲北反舟人之子熊羆是裘渠之反私人之子百僚是試申之反四子字隔句一韻來服隔句一韻裘試隔句一韻或以其酒不以其漿鞙音㻆胡犬反鞙佩璲音遂不以其長前言賦役之困此後則言周衰政偏衆官廢職以至此東人諸候之人也西人京師之子也職主也來與賚同賞予也粲粲鮮麗也鄭語秃姓舟人則周滅之矣韋注舟人國名舟人之子葢亡國之餘孽也私人權門私家之人試用也百僚是試用于百官也周禮有酒人漿人漿薄而酒厚或以其酒不以其漿取其厚而棄其薄也璲瑞玉佩璲者以組繫玉而佩之也鞙鞙佩玉下垂之貎佩之為物長而下垂所以表德非以其長也西人佩之尸位素餐無一長可取辭意雙闗最巧最有味
  維天有漢監亦有光跂音企丘豉切彼織女終日七襄雖則七襄不成報章睆華板切彼牽牛不以服箱東有啓明謨郎切西有長庚古郎切有捄天畢載施之行戶郎切 玩此與下章俱承上文而來東人困於賦役夜不成寐仰視衆星為此可解不可觧之語以抒其憤懣盖因西人佩玉衣裳徒享冨貴故借衆星之耕者織者田獵者朝出暮歸者以比在位百官有名無實不濟于用 漢水之精也精華浮上宛轉隨流名曰天河一曰雲漢監視也跂隅貎几筵之角曰隅織女三星鼎足而成三角望之跤然如隅也襄駕也謂更其肆也肆者止舎之處天有十二次日月星辰所止舍也自卯至酉凡七辰因謂之七襄報章反報成章也織之用緯一來一徃是反報成章今織女之星左旋而不反是不能反報成章也睆明也牽牛即何鼔當從爾雅箱車箱也服箱謂駕車也日旦出謂明星為啓明啓日之明也日旣入謂明星為長庚庚續也續日之明也長庚啓明只一金星總名太白李白字太白白之生母夢長庚星因以為名此其証也畢所以掩兔天畢畢星也捄曲而長也行行列也天雖有織女不能為我織而成章雖有牽牛不能為我駕車而輸物雖有啓明長庚不能助日為晝使我營作雖有天畢不能為我掩捕鳥獸言徒有其名而無濟于用也 朱康流曰牽牛者牛宿六星漢志曰牽牛主犧牲其北河鼓爾雅云何鼔謂之牽牛者何與荷通謂若背負河鼔故云何鼓孫炎李廵誤以何鼔為河鼔而後人或以河鼓為牽牛謬矣
  維南有箕不可以簸波我切揚維北有斗不可以挹音邑酒漿維南有箕載翕其舌維北有斗西柄之掲居謁切末章言非徒無用抑且開口流涎攘臂奪食為耽耽逐逐之象箕四星踵狹而舌廣其形如箕箕所以簸揚糠粃夏秋之間見于南方故曰南箕斗七星下四星其方如斗上三星如柄常在北方故曰北斗斗所以挹酒挹酌也翕謂開口而吐其舌垂涎貪食之象掲髙舉也其柄自西而髙舉居髙播惡虐取東人之象履霜刈薪斗指西箕在南皆秋時景象 嚴坦叔曰始言民力已竭猶致望于天而天不能救我終言罄盡無物雖天神下取亦徒然耳此哀告之詞 孔疏牛女言其貎箕斗言其用七襄再述其詞長庚啓明一無所說叅差不同皆作者選言置辭使成文理而已無義例也觀此則讀詩者無害辭害志之病矣
  四月
  序大夫刺幽王也大夫遭亂身在艱危之責欲歸省而不可欲展布而不能故作此詩以自傷而刺王之意在其中矣首章至三章傷已之不得歸四章至六章傷已之不得展七章至八章則以進退維谷而自歎魚鳥草木之不如也
  四月維夏叶戶六月徂暑先祖匪人胡寜忍予叶與 賦也四月六月夏正之四月六月也徂徃也六月火星中暑盛而徃矣忍予謂王也我先祖獨非人乎胡忍于予使不得歸省其墳墓宗廟也 釋名暑煮也如以熱水煮物暑去有時禍止無日怨祖與怨天同
  秋日淒七西反淒百卉許貴反具腓芳非反亂離瘼音莫矣奚其適歸興也秋日冬日猶言秋時冬時也淒淒風氣寒凉也卉觧見出車具猶皆也腓瘼皆病也亂謂兵革不息離謂室家分離方爾首夏忽又轉而秋矣亂離已極不知何日是可歸之時也
  冬日烈烈飄風發發民莫不榖我獨何害此章音韻與蓼莪五章同烈烈𤼵𤼵觧見蓼莪 彭氏執中曰天地之運隨時變遷四時之景本無美惡惟歡樂者遇之則為美景憂愁者觸之則為惡况四月之詩自夏及冬皆遇景生悲觸緒成感其心無一時可以自寛者亦可以見當時之亂矣
  山有嘉卉侯栗侯梅謨悲切廢為殘賊莫知其尤于其切興而比也草木皆可稱卉侯維也梅栗何等香美廢而為樵採之資備受剪伐不知其過安在而受此苦也卓去病曰廢自廢也人有奮發為善之意以上人不知甘心自棄觀此一廢字消磨㡬許志氣敗壞㡬許人才 西京雜記初修上林苑羣臣各獻奇果異樹栗四其一日侯栗梅七其一日侯梅
  息亮反彼泉水載清載濁珠玉反我日構禍曷云能榖相視也構造作也泉水有時清有時濁今我國或刻剥民財或倒置刑賞日造作禍端云何能遂其生養乎按屋架曰構禍本無因惟人自造太平之世忽生厲階猶平地而架椽成屋也
  滔滔江漢南國之紀盡瘁以仕寜莫我有羽已反 滔滔大水貎江漢受南國之水而注之海乃南國之綱領也王者如江漢之紀衆水使天下有所宗而人有所頼今我盡瘁以仕王寜不以我為有無而弃置之乎盖望之也盡瘁謂竭盡勞苦
  匪鶉匪鳶以專以旬反翰飛戾天如字又叶神匪鱣匪鮪潛逃于淵如字又一均切 鶉鵰也鳶鴟也皆似鷹而大其飛上薄雲漢翰鱣鮪觧見衛風碩人鵰鳶之髙飛鱣鮪之處淵性自然也非鵰鳶而髙飛非鱣鮪而處淵皆驚駭辟害無可奈何耳
  山有蕨薇隰有杞桋音夷君子作歌維以告哀於希切杞枸檵音紀也桋作荑茅始生也蕨薇杞桋四物皆可食君子詩人自謂葢以聖賢自任也此承上章逃世患之意而思遁跡山林采草木而食如采薇茹芝之類時事至此進不能拜稽以颺言退不能寤歌以明志作為詩辭維以告哀而已嗟乎當夏則苦煩暑當秋則感凋傷入冬則又苦風寒至于蕨薇之生是芳春時矣又皆熈熈于艶陽我獨作歌以告哀是終嵗四序無復須臾之歡矣亂世之苦如此范士文曰維以告者見滿目多是哀况滿腹多是哀情故滿口多是哀詞無他言可餙說也非不敢他及之謂
  北山之什
  北山
  序大夫刺幽王也詩言偕偕士子朝夕從事大夫不均我從事獨賢是士刺大夫而曰大夫刺王者葢令出于王大夫不得而止故託于士之刺大夫以刺正也
  陟彼北山言采其杞偕偕士子奬里切朝夕從事上止切王事靡盬音古憂我父母滿彼反 賦也大夫行徒登山而作此詩杞枸杞偕偕同也言從事者非一人也士子有王事者也朝夕從事言不得休息憂我父母言以王事而貽父母之憂也
  音普天之下叶戶莫非王土率土之濵莫非王臣大夫不均我從事獨賢下珍切 溥大也率循濵厓也九州海環之濵是四畔近水之處取數多謂之賢禮投壺篇曰某賢于某若干純是也此言王之土地廣矣王之臣民衆矣何使不得何求不遂而大夫不均平使我從事獨多也
  四牡彭彭叶旁王事傍傍嘉我未老鮮我方將旅力方剛經營四方彭彭傍傍皆不得休息之詞鮮少也以我為少而難得也方將方來未艾之義未老以年言方將以力言旅衆也書旅力既愆夏氏觧云衆力如目力耳力手足力也如此之人王以為可經營四方故使之也經經畫營營造如人作室經之營之是也
  或燕燕居息或盡瘁事國越逼切或息偃在牀或不已于行叶杭 此下皆言不均之義燕燕安息貎盡瘁盡力而勞病也
  或不知叫號戶刀反或慘慘七感反又音懆劬勞或栖遟偃仰或王事鞅掌叫號小民呼籲之聲 鞅馬頸之組控馬者執組在手一失手則馬逸身肩王事如鞅在掌無時可以暫釋
  或湛都南反樂飲酒或慘慘畏咎其九反或出入風音諷叶宜或靡事不為出入風議言其議論不根如風飄蕩且出亦議入亦議天下事不經其議論者亦少矣何嘗以身親為之乎 或字十二疊詩中竒格韓昌黎南山詩文信國正氣歌皆祖此
  無將大車
  序大夫悔將小人也箋幽王之時小人衆多賢者與之從事反見譖毁故自悔也按茍子大畧篇曰君人者不可以不愼取臣匹夫者不可以不愼取友詩曰無將大車維塵冥冥言無與小人處也荀子去古未逺其言與序合將者扶持而行之也以大車比小人者此小人必在髙位而握重權君子欲藉其力以行己志故不惜其身與之推挽如後世楊伯起之于鄧氏朱公叔之于梁氏者卒之事不可為秖以自玷故悔之悔之則有决去之志而不復以世事為念故曰無思百憂此詩以大車之塵汙比小人之塵汙而即以大車之生塵比小人之致病也
  無將大車衹音支下同自塵兮無思百憂衹自疧音底補恊云底字古韵中無叶如字讀 比也將扶進秖適疷病也大車平地任載之牛車凡大車所過塵埃蔽天君子推輓小人小人進則譖害君子如人推輓大車大車進則塵汙于人小人進而害君子則可憂多端不必更思之是我自取其病悔無及矣
  無將大車維塵冥冥莫逈反無思百憂不出于熲音耿冥冥昏晦也熲與耿同小明也冥冥則為塵所昏不必更思之終難以自明矣
  無將大車維塵雍雝石經作雍平聲又於用切兮無思百憂衹自重平聲又直用切雝猶蔽也重猶累也凡物之行不為物所累則輕而便為物所累則重而滯塵雝蔽則小人之勢盛矣是其始將之之過也可憂多端不必更思之是我自累也
  小明
  序大夫悔仕於亂世也歐陽永叔曰大雅大明小雅小明自是名篇者偶為誌别耳不闗詩義
  明明上天照臨下土我征徂西至于艽音求上與反二月初吉載離寒暑心之憂矣其毒大音泰苦念彼共音恭下同人涕零如雨豈不懐歸畏此罪罟音古 賦也玩首二句呼天訴之一腔心事無可告語惟天能鍳察我也征行徂徃也艽野地名二月建卯之月初吉朔日也載更離歴也毒謂毒藥苦之甚也共恭也共人小心謹愼之人謂不仕者零落也罟網也罪罟言其以罪加人而人不知如以網取物而物不知也至于艽野言其地之逺載離寒暑言其時之久我心之苦毒亦甚矣念彼温恭之人隠居不仕優游自適故念之而涕零如雨也豈不懐歸乎我歸則王即以歸為罪而網罟我故雖過期而不敢歸也世亂則當權者庇私而嫉賢置之艱危投之煩劇誣之深文或制其前或議其後或牽其左右俾進不得前退不得遂一敗塗地而後已故北山傷其獨勞小明畏其罪罟不然既委質為臣東西南北惟命之從豈得以行役之乆遂涕零如雨哉征二月初吉此至艽野而作詩之日非徂征初行之日也後章云昔我徃矣日月方除則知徂西在前嵗之十二月中歴一嵗至今嵗之二月猶未得歸故云載離寒暑
  昔我徃矣日月方除直慮反曷云其還歳聿云莫音暮下同念我獨兮我事孔庶心之憂矣憚音睹丁佐反我不暇胡故切念彼共人睠音眷睠懷顧豈不懷歸畏此譴棄單反乃路反往謂徂西時也除者嵗功將興除舊生新十二月中也孔甚庶衆也當去嵗十二月時私心自揣何嘗不云其還而嵗已暮矣且身獨事衆日不暇給是以念彼共人徒勤囬首不得從之俱隱豈我不懷歸哉畏王之譴怒耳
  昔我往矣日月方奥音郁曷云其還政事愈蹙歳聿云莫采蕭穫菽心之憂矣自貽伊戚與菽通念彼共人興言出宿豈不懷歸畏此反覆此章與今韻叶 奥與堯典厥民隩同義室西南隅曰奥室中深宻之處謂是時日月氣寒民聚于室之内也俱指十二月而言政事愈蹙未有可歸之期也嵗暮則行人思歸今我仕非其時自詒此憂故念彼共人卧不安枕也玩三章結句皆一意其作詩之根在此葢無道之君喜怒無常彈冠不可掛冠不能故曰畏此罪罟畏此譴怒畏此反覆欲歸不敢歸此序之所謂悔也若用行舍藏如白雲在天舒巻自如何悔之有
  嗟爾君子無𢘆安處昌慮切靖共爾位正直是與神之聽之式榖以女音汝 君子謂寮友恒常也安處晏安怠惰之意靖静共恭也正則不偏直則不曲聽謂神之聦明也式用穀福以猶與也仕于亂世畏罪思歸然勢未可以去也則惟敬共以聽天命而已故告其同列勿憚于勤勞但静共正直則鬼神聦明尚將福女何憂禍至哉 不徒曰共而曰靖共靖與静同危亂之世輕舉妄動便生意外之變 曰正直者恐其明哲保身之念流為曲學阿世故舉正直以戒之
  嗟爾君子無𢘆安息靖共爾位好是正直神之聽之介爾景福筆力切 此章是再三叮嚀之意息猶處也介助也古者主有擯賔有介故以介為助景明也景福謂明白可見之福
  鼓鍾鐘冝从童石經从重後皆倣此
  序刺幽王也幽王為流連之樂而不知禍至之無日也 歐陽永叔云旁考詩書史記皆無幽王東巡之事
  鼓鍾將音鏘七羊切將淮水湯音傷湯憂心且傷淑人君子懐允不忘賦也鼓擊也將將聲之揚也樂噐多矣先言鍾者以作樂必先擊鍾左傳所謂金奏是先擊鍾以奏諸樂也淮水名卽今淮安府之淮水出河南信陽縣湯湯流盛貎鼔鍾與淮水娓娓並言想此時淮水汜濫民無寜居人不宿飽而王非時非地流連忘反悽苦之氣貫金石入陶匏 人于此鳴豫逹人於此寄慨不覺傷今而思古也淑善也淑人君子指文武懐者思慕允者尊信詩人自言我思慕其人尊信其道而不能忘也下兩言其徳乃不忘之故
  鼓鐘喈居奚切喈淮水湝賢雞切湝憂心且悲淑人君子其德不囘乎為切 喈喈與衆音合而和也湝湝衆水㑹流之貎水經載入淮之水其流甚多故以湝湝言囘邪也樂以象徳用之必有其地施之必有其宜故連稱其德以感動之
  鼓鍾伐鼛音臯叶居侯切淮有三洲憂心且妯𢽟留切淑人君子其德不猶鼛大鼔也長一丈二尺鼔靣徑四尺周禮地官鼓人職云以鼛鼔鼔役事又大雅綿詩云鼛鼔弗勝意此時王在淮上有興衆動役之事如離宫别館之類水中可居曰洲作樂當淮水之降而洲見者三言其時之乆也妯動也憂之甚而震驚也猶獸名性多疑慮其德不猶諷其知過必改不為流連之樂 呂伯恭曰水落成洲觀盈涸之無常知世事之多變
  鼔鍾欽欽鼔瑟鼓琴笙磬同音以雅以南尼心切以籥不僭楚林切 前三章止言寄慨不言樂之如何末章乃盛稱樂之美善見所以感慨者非樂之故乃作樂者有恫于中也欽欽聲有節也琴瑟觧見闗雎笙觧見鹿鳴磬以石為之禹貢泗濵浮磬是也其制在考工記磬氏籥形如管舞者所執僭亂也先鼔其鍾鍾聲欽欽然有節又鼔瑟與琴又吹其笙擊其磬節奏齊同和之至矣以奏二雅以奏二南以奏籥舞皆不僭亂舞容中節與音律相諧如此然則淮上之樂豈其樂非古與樂則是而人則非所以聞之而傷心也琴瑟堂上笙磬堂下升歌以磬為主衆音並作以笙為主磬止則笙亦止是謂笙磬同音先之以雅終之以南秉羽籥而舞之必依樂音以為節是謂以籥不僭 鄒肇敏曰按儀禮禮記凡樂四節首節歌也工入升堂歌鹿鳴四牡皇皇者華是為升歌三終其比歌則以瑟手彈而口和也二節笙也笙入堂奏南陔白華華黍是為笙入三終其輔笙則以磬所謂磬南北面立也於是堂上間歌魚麗則堂下笙由庚堂上間歌南有嘉魚則堂下笙崇丘堂上間歌南山有䑓則堂下笙由儀是為間歌三終歌笙相襌故曰問此樂之第三節也于是工歌闗睢笙吹鵠巢合之工歌葛單笙吹采繁合之工歌卷耳笙吹采蘋合之堂上堂下歌瑟及笙並作是為合樂三終此樂之第四節也鼔瑟鼔琴笙磬同音以雅以南以籥此之謂也
  楚茨
  序刺幽王也續序政煩賦重田萊多荒饑饉降喪民卒流亡祭祀不饗故君子思古焉嚴坦叔曰楚茨信南山甫田大田四篇全述古事形容其田野修治年穀豈穣祭祀禮樂之備燕飲威儀之美反覆而不厭者盖遐想太平之盛田家之樂惆悵羡慕恨不生乎其時所以傷今而思古也
  楚楚者茨言抽勑留反其𣗥自昔何為我蓺魚世反黍稷我黍與音餘與我稷翼翼我倉旣盈我庾維億以為酒食以享饗石經作享以祀逸織切以妥以侑夷益切以介景福筆力切賦也首章統論其事所謂先成民而後致力于神也 楚楚蘩蕪貎茨蒺藜也𣗥刺也蒺藜能刺人謂之棘抽除也與與如人之儔侣相與翼翼如鳥之布翅成行露積曰庾十萬曰億以為酒食以黍稷為之也祭以酒食為主牛羊俎豆佐之享獻也祀祭無己也妥安坐也謂迎尸于室拜而妥安之使處神坐也侑謂勸尸之飽也尸以象神禮為人子者不為尸則筮無父者皆取同姓之適孫天子諸侯取卿大夫有爵者謂之公尸介助也景明顯也國泰民安其福明白光顯非術士幽渺之説詩人感田野荒蕪鬼神乏主慨然懐古而言此荆棘之地古人不辭勞苦而剪除之者何為乎將以蓺黍稷也黍稷盛而倉廪盈可以為酒食而獻享祖宗受莫大之福農事之闗係若此今竟何如哉是可傷而思也 各章下係以福夀之辭者樂章一升歌為一闋故其辭云爾 經有二棘吹彼棘心園有棘酸棗也此詩以棘配茨青蠅以棘為樊非酸棗也釋草云䇿刺郭璞云草針也
  濟濟蹌七羊反蹌絜爾牛羊以往烝甞或剥或亨鋪郎反或肆或將祝祭于祊補彭切叶補光切祀事孔明謨郎切先祖是皇神保是饗虚羊切孝孫有慶報以介福萬壽無疆祛羊切濟濟行列整齊也蹌蹌容貎舒揚也曲禮大夫濟濟士蹌蹌絜豐氏本作潔冬祭曰烝秋祭曰甞廟事莫大于烝甞田功成而品物備也剥觧剥其皮亨謂煮之使熟肆陳其骨體于俎將奉持而進之也祊廟門也祊祭有二一是正祭之祊在廟門内之西此行禮之始如迎神之類為孝子不知神之所在故使祝博求之禮所謂于彼于此求而未得者也一是繹祭之祊在廟門外之西為祭畢神歸孝子不忍其去故又于明日繹祭于門外如送神之類也此乃正祭之祊在廟門内祀事孔明言祭享之事秩然有序而不紊也皇之為言煌煌然也即所謂洋洋如在神保尸之嘉號祖考之所慿依故曰保即楚詞所謂靈保也先祖是皇言祖考之鍳臨神保是饗言尸者之飲食夫然故孝孫有慶而報以無疆之福也先祖與神一也本其生存謂之祖言其精氣謂之神 朱康流曰禮器納牲詔于庭血毛詔于室羮定詔于堂納牲血毛者周禮所謂朝踐者也羮定者周禮所云饋食者也祭統則云詔祝于室而出于祊此交神明之道也是祊祭在朝踐饋食之間矣葢荐爓之後退而合烹方俟羮定故乘間而為祊祭也
  執爨踖七畧切踖為俎孔碩常約切或燔或炙直畧切君婦莫木各切莫為豆孔庶陟畧切為賔為客克客切獻醻音酬交錯禮儀卒度徒各切笑語卒獲黃郭切神保是格岡鶴切報以介福萬壽攸酢前章是朝踐以前交于神明之道其意在于求神此章薦熟兼用人道其事在于饗尸爨即今之竈也執爨主炊爨之人也爨有二饔爨以煑肉廪爨以炊黍此云或燔或炙葢專以饔爨言踖踖敬也火候得其冝不以𨅶急而失諸過不以怠緩而失諸不及言執爨之人無不敬謹也為俎孔碩謂載牡于俎甚豐滿也燔燔肉炙炙肝燔者火燒之名炙者逺火之稱以難熟者近火易熟者逺火故肝炙而肉燔也君婦后事舅姑之稱也祭祀之禮后夫人主共籩豆莫莫清静而敬也若簡躁不恭則不能為豆孔庶豆謂内羞庶羞也内羞酏食粉食之屬庶羞羊腝豕膮之屬庶衆多也天子之羞百有二十品曰賔又曰客者周禮大行人掌大賔之禮及大客之儀以親諸侯注謂大賔要服以内諸侯大客謂其孤卿主人酌賔曰獻賔酌主人主人又自飲酌賔曰醻東西相對互飲曰交東西邪對互飲曰錯至旅而爵交錯以徧卒盡也度法度也獲各盡其情也獻醻交錯之際禮儀難于卒度禮儀卒度之時笑語難于卒獲惟其兼之所以神保是格而報以萬壽也執爨有俯仰之容君婦有清静之德俎豆肥美獻醻合法以事鬼神鬼神安之報以多福良不虚矣孔疏獻醻笑語事在祭未當處祝告嘏詞之下文在先者以獻醻是賔客事因説羣臣助祭而言之耳按孔氏此語盖為皇尸末起神保未歸不應有獻酬笑語之事此於祭典之次第詩辭之脉絡可為當矣然特牲禮載主人酳尸主婦亞獻賔三獻畢主人遂酌以獻賔以至于賔弟子兄弟之子各舉觶相酬而無算爵則獻酬交錯似又應屬於此者何也
  我孔熯而善反矣式禮莫愆起巾反工祝致从夊不从攵告徂賚孝孫須倫反浦必反芬孝祀逸織反神嗜飲食卜爾百福筆力反如幾从戍俗戍从㦲皆非如式旣齊旣稷旣匡旣𢽟永錫爾極時萬時億此述飲福之事 我孝孫自謂熯乾貎謂勞久而精神祜稿也式用愆過也勞倦而禮不愆敬之至也善于其事曰工工祝善于為祝者致告致神之意以告于主人也徂賚孝孫九句工祝致告之詞徂往也賚與也苾芬馨香也卜前知也幾去聲如幾猶言若干謂某福某福也式法也得福雖多與徳相當不為溢美齊即周禮五齊之齊稷者五穀之長匡受稷之器𢽟戒也極者盡善盡美之意王者重民之事使民有以遂其生復其性善莫加焉者也時是也時萬時億亦即以稼穡言猶云千斯倉萬斯箱也詩言禮行旣久筋力竭矣而式禮莫愆敬之至也於是祭將畢祝致神意以嘏主人曰爾飲食芬潔故報爾以福禄使其來甚多其多如法爾旣飲我之齊受我之稷聽我所𢽟之詞自今而後其長俾爾務農重本有極至之盛徳而歳歳所獲或以萬計或以億計無少歉焉盖各隨其事而報之各以其類也周家王業起于農詩詠饗祀豐潔又皆本于農故其言如此 周語民之大事在農上帝之粢盛於是乎出民之蕃庻於是乎生事之供給於是乎在和恊輯睦於是乎興財用蕃殖於是乎始敦龎純固於是乎成王事惟農是務乃能媚于神而和于民享祀時至而布施優裕也
  禮儀旣備蒲北反鍾鼔既戒訖力反孝孫徂位力入反工祝致告右得反神具醉止皇尸載起鼔鍾送尸神保聿歸諸宰君婦廢徹不遟諸父兄弟備言燕私息夷切 此告利成之事 禮儀旣備祭禮中之儀節無不具舉也鍾鼔旣戒擊鍾鼔以告戒廟中之人言祭卑也徂位徃堂下西面位前致告祝以尸意告主人此致告祝以主人意告尸言孝子之養事畢也皇尸尊稱之也尸以神為度故神醉而尸起神以尸為依故送尸而神歸鼔鍾者尸出入奏肆夏也諸宰膳夫之屬徹饌者也君婦九嬪宗婦之屬徹豆籩者也廢去也廢徹猶言徹去也不遟以疾為敬不以禮終而惰也祭畢旣歸賔客之爼同姓則留之燕以盡私恩所以尊賔客親骨肉也
  樂具入奏叶族以綏後禄爾殽旣將莫怨具慶祛羊切旣醉旣飽彼五補苟二切小大稽首賞呂切又如字神嗜飲食使君夀考口舉去九二切孔惠孔時維其盡子忍切之子子孫孫勿替引之上章云備言燕私此即陳燕私之事 禮制前廟後寢祭于廟燕于寢故祭時之樂皆入于寢而奏之也燕祭不同樂而云皆入者歌詠不同樂器則一也後禄即燕飲之事子孫乃祖考之後綏安也以綏者奏樂以綏之凡人聞樂則飲食恬暢也殽即祭祀所徹之殽將捧持而進也神惠均皇恩洽與祭之人無有怨者皆歡洽而慶賀也神嗜六句即稽首祝頌之語惠即燕飲之惠時即春秋之時盡者内盡敬外盡物也替廢引長也告其子孫勿廢而長行之也
  信南山
  序刺幽王也續序不能修成王之業疆理天下以承禹功故君子思古焉 嚴坦叔曰楚茨信南山一體之詩楚茨先從傷今説起而後思古信南山便從思古說起思古即所以傷今矣
  信彼南山維禹甸叶仁之畇音云畇原隰曾孫田叶塵之我彊我理南東其𠭇滿彼切 賦也首章將言稼穡之事故推本其所始吾人身享成平日用飲食忘所由來對他説一黍一稷皆昔人勞苦所致誰復相信不知此終南山當懐襄時如何堙汨今日屹然□鎮不騫不崩信非禹之疏濬何以有此故曰信彼南山維禹甸之甸治田出穀税也慨然有對河洛而思禹功之意畇畇原隰鱗次之象髙平曰原卑濕曰隰曾孫謂成王也自曾祖之下以至無窮皆得稱曽孫此獨言成王者考之周官疆理之政至成王而大備也成王修禹之功今王反不修其業乎疆謂有徑有畛有塗有道有路以經界之也理謂有遂有溝有洫有澮有川以疏導之也地勢東南下水勢皆趨之故順其勢横以為溝縱以為遂或南其𠭇或東其𠭇也田濶一歩長百歩為一𠭇
  上天同雲如字又于元切雨雪雰又孚焉切雰益之以霡音脉音木旣優旣渥烏各切旣霑旣足生我百榖上章言人事此章言天時成王之時隂陽和風雨時葢逺不忘大禹之功近不忘上天之賜也同雲雲一色將雪之侯也天燠則雲暘而異寒則雲隂而同故曰同雲雰雰雪紛墜貎小雨謂之霡霂言小雨沾漬如人沐頭惟及其上而未濡其根也雪欲盛而徧故于雪言雰雰雨欲㣲而潤故于雨言霡霂益者冬雪而春益之以雨也優悠裕渥浹洽也霑潤澤足豐足也天澤旣充土膏饒洽故能生我百穀也
  疆埸音亦翼翼黍稷彧彧音育又于逼切曾孫之穡以為酒食畀音秘我尸賔壽考萬年尼因切 疆是百夫同井之界埸乃一夫百畆之畔翼翼整齊貎彧或茂盛貎牧歛曰穡農夫喜悅歸㤙于君謂所收之穀皆君賜也故曰曾孫之穡畀與也與尸謂獻熟食并酌齊獻尸是也與賔謂助祭之賔酌齊獻尸因酌以酢賔并祭末燕飲是也公田所收以為酒食以承祭祀隂陽和萬物遂而人心和悅則神降之福故壽考萬年也此與下章皆先事擬議之詞至五章六章方言祭時事
  中田有廬疆埸有𤓰攻乎切是剥是菹音租側居切獻之皇祖曾孫壽考孔五切受天之祜侯古切 此形容民和之意田中有廬則耕穫便畔上種𤓰則地力盡剥削治之也菹淹漬之也進物曰獻皇祖先祖也稱皇尊之也天子不賦民𤓰此言民喜時物之新進之君上葢野人獻芹之意𤓰菹之獻祈以壽考可見人之格天天之眷德全不在品物之厚薄
  祭以清酒從以騂牡享于祖考執其鸞刀以啓其毛取其血膋音聊 此割牲之事清酒清潔之酒鬱鬯之屬也祭禮先以鬱鬯灌地求神于隂然後迎牲故曰祭以清酒從以騂牡騂赤色周所尚也鸞鈴也鸞刀刀環有鈴割之時其聲中節也啓告也毛耳毛也毛以耳為尚所謂毛牛尚耳也膋腸間脂也取毛以告純毛色純則無疾病取血以告殺明不因乎故也取膋以升臭取脂膏合之黍稷寘諸蕭以火燒之令馨香之氣上升求神于陽也葢䰟歸于天SKchar2歸于地故求諸隂復求諸陽也薦膋在薦熟之後而取之則在此時故并言之 祭義云祭之日君牽牲入廟中麗于碑卿大夫𥘵而毛牛尚耳鸞刀以刲取膟膋是執鸞刀取毛血者卿大夫也郊特牲又云君再拜稽首肉袒親割則是君始而卿大夫終之也若禮器所云君親割牲及祭祀所云君執鸞刀羞嚌者皆饋熟時事非朝踐之禮
  是烝是享虚良反音弼苾芬音分芬祀事孔明謨郎切先祖是皇報以介福萬壽無疆此受福之事奉而進之曰烝奠而獻之曰享苾馨香也芬香氣分布也祀事孔明自執爨以至送尸皆秩然有序而可觀也先祖是皇言赫然鍳臨之也無疆之福又何疑哉 張文潜曰受莫大之福而其君有安寕壽考之樂此天下之至羙極至之際也而其本出于倉廩之盈原隰之治田廬之修盖衣食不足于下則禮樂不備于上禍亂隨之而起故詩人探其本要其終而言之若此 何黃如曰楚茨信南山同為一時之作楚茨詳于後而畧于前自祭祊以前但以祀事一語該之信南山詳于前而畧于後自薦熟以後亦但以祀事孔明一語該之古人文字互見之妙如此
  甫田
  序刺幽王也續序君子傷今而思古焉思古思成王也幽王横征厚歛無非憂不足耳故詩人言什一之法盡善盡羙以破其膏肓之疾
  音卓彼甫田他因切又如字歳取十千倉新切又如字我取其陳如字又叶田音嗣我農人如字又叶然自古有年泥因切又如字今適南𠭇滿彼切或耘或耔音子奬里切黍稷薿音疑薿攸介攸止烝我髦音毛賦也首章述什一之賦及興甿之事 倬明貎謂疆界分明士冠禮註甫者丈夫之稱甫田謂一夫之田歳謂毎歳之定額古者井田之制井九百𠭇九夫之地也於其中取一以為公田諸侯百里之國為井者萬則取其萬夫焉是十千者萬夫之數盖什一之法也我曾孫自謂耘除草耔壅本也薿薿茂盛貎介田畔也楚詞悲江介之遺風止息也烝進也髦士年少之士 幽王政繁賦重故詩人思古什一之法言先王之時一夫受田百𠭇百取其十萬取其千此什一之法顯然易見而王不遵守何也豈以什一為不足于用乎行之則倉廩充實陳陳相因可以補不足助不給自古以來豈無水旱霜蝗而民常如有年者收散得其道也古來如此故今遵前制而適南𠭇以勞農但見田夫布野或耘或耔其黍稷薿薿然而盛乃於田畔休息進其髦士勞勉之蓋古者士出于農而工商不與焉管仲曰農之子為農野處而不暱其秀民之能為士者必足頼也秀民即髦士也 朱備萬曰歳取十千言其賦歛之常食我農人言其周給之仁今適南𠭇言其巡省之勤烝我髦士言其勸相之備 謝君直曰民生於三代之前其命制乎君民生于三代之後其命制于天吾求其所以制命之道取民常少與民常多歛散得宜豐凶有備新者方收入廪陳者即取以食農人補不足助不給皆取其陳者也從古以來豈無水旱霜蝗民常如有年者人君歛散得其道也
  以我齊音資叶芒與我犧羊以社以方我田旣臧農夫之慶祛羊切琴瑟擊鼓以御音迓田祖以祈甘雨以介我稷黍以榖我士女此進髦士而祈雨之辭 齊與粢同曲禮稷曰明粢此言齊明為叶韻故也專言稷者稷為五穀之長也犧羊純色之羊王制天子社稷皆太牢諸侯社稷皆少牢牛羊豕具曰太牢但有羊豕曰少牢此社祭獨言羊者舉羊以概豕也社后土也按祭法左傳皆言共工之覇九州也有子曰句龍職主土地故謂其官為后土死以配社神而祭之然則后土是句龍所居官職之名非與皇天對言之后土也曲禮天子祭四方諸候不得總祭惟祀其方之神句芒在東祝融在南蓐收在西𤣥冥在北臧善慶福也鼓土鼓以瓦為匡以革為兩靣御迎也謂若御車以迎之也田祖謂始造田事者即神農也曰甘雨者時雨以長物則為甘害物則為苦也介助也穀飬也士女猶言男女以齊明犧羊祭社方者黍稷薿薿則我田旣臧而農夫可慶矣但夏時望雨最急故琴瑟擊鼓以迎之也 陳氏暘曰離音絲琴瑟以之南方之樂也坎音革擊鼓以之北方之樂也南方至陽用事而隂萌焉故萬物自是而之死北方至隂用事而陽萌焉故萬物自是而之生甫田之御田祖必琴瑟擊鼓者以自冬徂春農事則終而復始百穀則死而復生故作是樂以御之
  曾孫來止以其婦子奬里切音曄彼南𠭇滿彼反田畯至喜攘音穣其左右羽已反甞其㫖否浦羙反禾易長𠭇滿彼切終善且有羽已切曾孫不怒農夫克敏母鄙反 此紀田農樂勸之事 曾孫成王也來止謂出觀農事也饁饋也𠭇以南為正故每曰南𠭇田畯即漢之嗇夫也攘猶漢書攘袂而正議之攘字攘其左右攘其左右之臂也㫖甘羙也易治長𠭇竟𠭇也終者預期之詞善者實穎實栗之羙有者萬億及秭之饒敏疾也曾孫來止田夫歡呼之語攘臂而甞老農粗鄙之象曾孫不煩督責農夫敏于趨事當是時省者在上耕者在下田畯徃來其間勞來而勸相之是何等世界
  曾孫之稼如茨如梁此梁字从木曾孫之庾如坻音池如京居良切乃求千斯倉乃求萬斯箱黍稷稻𥹭此𥹭字从米農夫之慶祛羊切報以介福萬壽無疆上言克敏如此行見秋成在即大有可期民和而神降之福也 稼禾之有藁者茨茅茨言其宻比也梁橋梁言其穹隆也庾露積之禾坻水中髙地京則其最髙者也庾在野隨意堆積故其高不等也黍稷稻粱千倉萬箱家家飽煖乃我農夫之慶此外更無奢望而天則報以萬壽之福田事之上闗天意如此前農夫之慶曾孫期望其民之詞此農夫之慶農夫喜慰其君之詞稼者農夫之稼庾者農夫之庾而一則曰曾孫再則曰曾孫見秋毫皆君賜也不稱君而稱曾孫家人父子之意 按周書云不知稼穡艱難不聞小人之勞亦罔或克壽則盡力于農而獲報于壽亦是實理淵明詩云四體雖云疲而無異患干無異患之干則壽矣末二句主農夫説或疑上之祝下不冝與下之祝上同詞然少牢禮嘏詞睂壽萬年匆替引之士冠禮祝詞睂壽萬年永受胡福則萬壽之祝固通于上下矣 此章有三介字首章之介謂田畔也次章之介謂助也末章之介謂大也各有取義鄒肇敏曰甫田曾孫來止為省耘也大田之曾孫來止則省歛也甫田大田雖有報祈禋祀然不繫廟祭何以亦稱曾孫盖周人世世務農視農事如其家事服先疇之畎𠭇故自號曰曾孫當時邠民自少至老狎習其上無以異于家人故目其君亦曰曾孫若曰此吾家曾孫云爾曾孫推食以惠農夫農夫邁種以順曾孫曾孫為農夫修祀典農夫為曾孫乞炎靈曾孫惟士女之糓是祈農夫惟公田之雨是亟曾孫不鄙農家之子卽田間而登俊農夫能⿰氵専 -- 溥仁主之惠委餘粒以賑寡上下交孚親愛無間遑問孰貴而孰賤唯知共戚而共休故草野之趾可錯也藜藿之羮可甞也萬壽可為農人祝而景福還可為君公答也其相厚豈有量哉 徐𤣥扈曰作詩與作史不同史官編年叙事不容錯亂若詩人之㫖或順時序事或錯舉成文或預道将來或追稱徃昔或更端别叙或重言複説換章則換事換韻則換意變化錯綜不可端倪非拘拘以時月為先後也 洸仲客曰楚茨祭祖主㤙也狎于恩者私望厚故其禱福也詳甫田祭神主禮也制于禮者私望淺故其禱福也略
  大田
  序刺幽王也孔疏序不言思古者以楚茨至此文指相類承上篇而略之也 晦菴謂此詩乃農夫所以答甫田不知彼為雩祭此為報祭彼為省耕此為省歛二事判不相及何答之有
  大田多稼旣種上聲章勇反旣戒叶紀旣備乃事士止切以我覃音琰音掩養里切音觸載南𠭇滿彼切播厥百糓工洛切旣庭且碩常約切曾孫是若賦也此省歛之詩一切耕耨之事俱已在前故歴稱旣字以為𤼵端大田萬井之田也種穀曰稼如嫁女有所生也言多者或利先種或利後種或冝髙燥或宜下濕也種擇其種也戒飭其具也備言穀種與農器咸具也事田事下文播穀是也覃利也耜所以𤼵土耒端木也俶始載事播種也百穀觧見豳風七月庭直也言其不卷曲碩大也言其不低小苖之生皆條直而茂大也若順也旣種矣旣戒矣旣備矣乃取其利耜而從事于南𠭇耕而播之其耕之也勤而種之也時故其生皆直而大以順曾孫之所欲曾孫所重在農事民之勤君心之勤有以使之也 按農書云土長冐橛陳根可拔耕者急𤼵齊民要術詳載其法以為春候地氣始通椓橛木長尺二寸埋尺見其二寸立春後土塊散上沒橛陳根可拔以此時耕一而當四二十日以後和氣去即土剛耕四不當一七月之詩言三之日于耜則用剡耜以𤼵田土在孟春之時所謂俶載也按此言耕種皆在孟春今浙中皆在五月何時候相去若此殆不可曉
  旣方旣皁子苟切旣堅旣好許苟切不稂不莠餘苟切上聲起吕反其螟音冥莫庭反音特徒得反及其蟊音謀莫侯反賊無害我田稺音稚下同田祖有神秉畀炎火此專重驅蝗 方房也米外之膚若人之有房所謂糠也殻斗曰皁柞實之甲曰皁斗皁乃方外之殻農家用以烘焙者也堅充實也禾雖堅實或大風所偃或滛雨所腐或早霜所殺則損壊而不好矣稂童粱也觧見曹風下泉莠粃草也似苖而無實食心曰螟食葉曰螣食根曰蟊食節曰賊稺㓜禾也謂晚種後熟者蟲災㓜禾最受害故獨言之秉執持畀與也付諸炎火田祖有神勿使再生也 唐開元間山東大蝗姚崇出御史為捕蝗使分道殺蝗倪若水上言除災當以德昔劉聦除蝗不克而蝗愈甚崇移書誚之曰聦偽主德不勝妖今妖不勝德若水懼乃縱捕得蝗十四萬石而蝗訖息捕蝗之法夜中設火火邊掘坑且焚且瘞
  有渰音掩於檢切音妻七西反萋興雨如字巨移切祁雨音諭于付切我公田遂及我私事夷切彼有不穫稺此有不歛力檢切才計切彼有遺秉此有滯穗音遂伊寡婦之利旣無稂莠又無蟲蝗則所望者雨而已渰者天將降雨地氣上騰蒸為濕潤潝浸萬物此氣㣲茫若或有之故曰有萋萋雲盛貎雲欲盛盛則多雨祁祁徐也雨欲徐徐則入土雨我公田遂及我私天雨原無公私小民愛戴其君以為天意如是云爾稺謂穂之低小刈穫之所不及者穧謂刈而遺忘束縛之所不及者秉謂已束而輦載之所不盡者滯謂刈之而折亂秉穫之所不逮者古者隂陽和風雨時百榖齊熟收刈促遽農人胼手胝足力不暇及而有不穫不歛遺秉滯穗故聴鰥寡取之以為利也欲雨公田不至知有民而不知有君利及寡婦不至知有己而不知有人其忠厚若此種何黄如曰穀之晚成者或至于薄收蟲之為害者或難以盡斃故言若彼人有不堪穫刈之稺禾則此有收歛不盡之穧足以濟之若彼人偶為蟲傷遺于秉畀則有刈餘滯留之禾穗足以濟之是皆寡婦之利 秦中人云西安府地方場中遺下粒穗不禁拾取謂之開天倉第許携囊不許捆載許婦人不許男子猶古人之遺風也
  曾孫來止以其婦子饁彼南𠭇子𠭇叶仝甫田田畯至喜來方禋音因逸織切下同以其騂黑與其黍稷以享以祀以介景福筆力切 已上言耕穫事皆己徃者此正言省歛報賽之事來方禋祀曾孫旣來方行禋祀之禮謂必躬親其事也國語棈意以享禋也謂精白其心以承祭祀騂牛也黒羊豕也王者所至山川原隰之神護民稼穡者皆祭之愛其民而為之祈福也 朱康流曰讀甫田大田二詩若引幽王而置之上古歴田野觀京坻戛琴瑟考鐘鼔農夫進萬壽之歌寡婦絶向隅之泣熈熈焉皥皥焉將必移情而向道者矣茍非檿弧之妖何至遂亡其國按羊有騂有黒豕則止有一黑而己何以分祭耶周禮所云未可盡信
  瞻彼洛矣
  序刺幽王也續序思古明王能爵命諸候賞善罰惡焉
  瞻彼洛矣維水泱音央此詩首二句俱不叶韻未詳君子至止福禄如茨韎音妹韎從未上盡短與韎不同韎音賣從末上盡長諸書混而一之音閤有奭音翕又音艴以作六師賦也洛水東都所在洛水出于京兆上洛西山其流尚㣲至東都而始大此詩所謂洛盖指東都也泱泱深廣貎君子指天子也至止來至東都也爵命為福賞賜為禄如茨言多也韎蒨草其色赤所以染物韐蔽膝衣也以韋為之韐者以韎染韋而為蔽膝周官所謂韋弁兵事之服也奭赤貌作起也六軍六師也天子之師六軍 周未東遷之時雖宅鎬京而㑹諸候則于東都以四方道里均也詩人瞻洛水之深廣思昔天子至此朝㑹諸候其錫予如茨之多若國有征伐之事則使服韎韐以作六師當是時朝覲㑹同四海來賔爵賞征伐自天子出何其盛也今泱泱之水猶在而無向來之盛事矣故傷而思之
  瞻彼洛矣維水泱泱君子至止鞞音丙音菶必孔反有珌音必君子萬年保其家室鞞刀鞘也琫刀鞘之上飾珌其下飾也毛傳天子玉琫而珧音姚珌諸候盪音党琫而璆音蚪珌大夫鐐音遼琫而鏐音流珌士珕音例琫而珕珌槩言琫珌不言所飾之物當指諸候以下言之君子至東都有容刀以為賜予之物其容刀以鞞盛之其上有琫之飾其下有珌之飾天子錫予諸候諸候懷之靡有携貳萬年保其家室也
  瞻彼洛矣維水泱泱君子至止福禄旣同徒黃切君子萬年保其家邦同均也謂錫予均平不以愛憎為厚薄家邦謂天下也天子以四海為家故曰家邦古之所以祝君者不過保其家室保其家邦而已然保之萬年則福禄無窮非深仁厚澤不可
  裳裳者華
  序刺幽王也續序古之仕者世禄小人在位則䜛謟並進棄賢者之類絶功臣之後焉
  裳裳者華其□葉石經作□思呂切兮我覯之子我心寫想與兮我心寫兮是以有譽處兮興也此極言動賢子孫而惜其不用也裳裳謂華如裳之下垂喻人之謙德也湑潤澤也之子勲賢之子孫也寫喜而輸寫謂慰我屬望之懐也夫能使見者悅慕則其有譽處宜矣譽處觧見蓼蕭
  裳裳者華芸其黄矣我覯之子維其有章矣維其有章矣是以有慶袪羊反芸草名芸其黄言色如芸之黄也章文章也有文章斯有福慶矣文章乃所以輸寫之故維其者推本之詞有慶即孟子所云則有慶之慶 何確齋曰有章形於四肢發於事業之謂
  裳裳者華或黄或白僕各切我覯之子乘其四駱乗其四駱六轡沃若此言其威儀之盛四駱六轡觧見秦風駟鐡沃若觧見皇華六轡沃若見其操縱有節疾徐有度亦是有章處
  祖戈切下同之左之君子冝牛何切之右羽己切下同之右之君子有羽己切下同之維其有之是以似養里切賦也毛傳謂左陽道朝祀之事右隂道䘮戎事然亦不必拘即左右逄源之意旣稱之子之美因推本而誦其先人君子謂之子之先人也宜如宜兄宜弟之宜説苑引此詩云君子無所不宜也仁足以懐百姓勇足以安危國信足以結諸候强足以拒患難威足以率三軍君子無不宜者此之謂也有言其藴之不竭也惟其先人有此盛德故源深流長子孫似其先人也勲賢子孫若此幽王棄絶之非維棄材且忘舊德矣箋餘言左之右之似承六轡沃若來藎借馭馬以况其馭世耳君子即之子重言左右者諷詠之辭非左而更有左右而更有右也
  桑扈之什
  桑扈
  序刺幽王也續序謂君臣上下動無禮文故詩述先王燕樂諸侯動有法度以刺之也左傳寗惠子引此詩以為古之饗食也以觀威儀以省禍福
  交交桑扈音戶上聲有鶯其羽君子樂胥思呂反受天之祜交交桑扈有鶯其領君子樂胥萬邦之屏音平叶丙興也交交徃來貌桑扈桑間之扈也桑扈有青素二種青者食肉好盗脂膏鳴鳩之率場啄粟是也素者其翅與領皆有文章即此篇所咏是也按扈有九種農桑候鳥扈民無滛者也扈止也滛過時也扈民不滛謂使民無過時而不耕種也鶯即黄鳥有鶯其羽其領者言其羽其領之色如鶯也君子諸侯也胥語詞祜福也屏門中小牆所以禦外而蔽内者按農桑之鳥飛舞徃來此太平之象君子對之而樂樂者心無累也人不循天理非暴戾恣睢則愁苦拘廹何處得樂樂者惟不驕不倍之人能之所以受福而為萬邦之屏蔽也地天交泰天子之𠖥眷不衰即所謂受天之祜名分辨紀綱正外侮不侵即所謂萬邦之屛
  之屏之翰百辟為憲音獻不戢不難乃多切受福不那奴何切末二章乃勸戒之詞之是也翰幹也築墻須立兩木翰所以當墻兩邉障土者也百辟四方諸候也憲法也戢歛也難慎也那多也能為國屏翰則四方諸候以為法式若不自歛戢而驕氣未除不自戒懼而舉動無節則受福亦不多矣曰不多婉言之也
  兕觥其觩音求㫖酒思柔彼交匪敖从出省从放萬福來求兕觥以兕角為觥也觥酒器觩上曲貌以全角為之不假雕琢可覆而不可仰古人用為罰爵所以罰不敬者故設而不舉但見其觩然覆于席間耳下即接以思柔思柔乃古人製觥之意酒陽物也能𤼵人之剛剛宜柔克故曰㫖酒思柔剛之過在抵觸兕角善觸罰爵以兕角為之所以寓戒也敖猶傲也王文成公曰傲為凶徳為臣而傲則不忠為子而傲則不孝為弟而傲則不弟丹朱與象只是一傲便結果了一生詩曰彼交匪傲萬福來求不傲則我不求福而福自來之矣人亦何苦而為傲耶
  鴛鴦
  序刺幽王也續序思古明王交于萬物有道自奉養有節焉
  鴛鴦于飛畢之羅之君子萬年福禄宜牛何切興也羽族多矣此詩獨以鴛鴦為興者盖因人之羅致而有所感耳鴛鴦匹鳥止則相耦飛則為䨇人得其一則其一思而死盖鳥之有至性者也罔小而柄長謂之畢畢則執以掩物鳥罟謂之羅羅則張以待物毛傳太平之世交于萬物有道取之以時待其能飛然後取之則不破卽不射宿故也其德如是則壽考福禄宜矣君子謂明王也
  鴛鴦在梁戢其左翼君子萬年冝其遐福筆力反 梁有二一曰魚梁一曰橋梁鴛鴦水鳥橋梁非栖息之地當為魚梁禽鳥並棲一正一倒戢其左翼以相依于内舒其右翼以防患於外候其飛而後取故在梁者戢翼而安盖人無害鳥心鳥亦不疑於人也非盛德之世何以有此
  乘馬在廏廐石經作廏音救音挫之秣音末莫佩切之君子萬年福禄艾魚肺切
  乗馬在廏秣之摧之君子萬年福禄綏土果切摧以芻飼之也秣以穀飼之也古之明王所乘之馬繫之于廐無事則委之以芻有事乃予之以穀興君子奉養之節如此故享福禄至老艾老也綏安也享之而安也蘇子由曰言君子之于物將用其死則不忍絶其類將用其力則不敢薄其養此天下所以願其萬年而享福禄也唐荆川曰天子不難于福禄而難于悠乆故每章以萬年為祝
  頍弁
  序諸公刺幽王也嚴坦叔曰幽王亂亡已廹而不自知族人與國同休戚無從忠告因借不晏同姓為辭而戒以禍敗之至也國風小雅多寓意言外意雖形于言而優柔紆徐讀者不覺也有言古不言時而意在刺時者如甫田采菽之類有言乙不言甲而意在刺甲者如大叔于田全述叔段之事而刺鄭莊椒聊全述沃之盛强而實刺晋昭之類有首章便見意餘章變韻成歌者此類甚多有前數章皆含蓄而末章乃見意者如載馳之類有首尾全不露本意但中間冷下一二語使人黙㑹者如碩人猗嗟之類有先從輕處説起漸漸説得重者如四月憂世亂而先歎征役之類頍弁刺危亡而先言不晏同姓之類讀詩與他書不同惟涵泳浸漬乃得之
  有頍音畦者弁實維伊何爾酒旣㫖爾殽旣嘉居何切豈伊異人兄弟匪他音拖音鳥與女蘿音羅音異于松栢逋莫切未見君子憂心奕戈灼切弈旣見君子庻㡬説音悦戈灼切賦也頍舉頭貌弁皮弁天子燕服有二燕羣臣用𤣥冠燕同姓用皮弁蔦寄生也鳥食物遺子于樹間感氣而生故名寄生女蘿松蘿非兔絲也兎絲蔓地上女蘿蔓松上施纒擾也君子謂王也弈弈心無所依薄也幽王服是皮弁將以何為乎以燕兄弟也酒旣㫖矣殽旣嘉矣但恐情意不浹洽耳我豈伊之異人乃兄弟非他人也蔦蘿之施于松栢松栢存則存松栢亡則亡我之于王闗切如此故未見則憂旣見則說也
  有頍者弁實維何期爾酒旣㫖爾殽旣時豈伊異人兄弟具來叶犁蔦與女蘿施于松上叶傷未見君子憂心怲音丙叶枋怲旣見君子庻㡬有臧實維何期言不知此弁頂戴到何時也旣時如春則食麥與羊之類兄弟具來謂一脉相生親之至也怲怲憂之甚也庻㡬有臧見則可以盡其忠告有補于萬一也此正上章憂説之故
  有頍者弁實維在首爾酒旣㫖爾殽旣阜豈伊異人兄弟甥舅巨九切如彼雨雪先集維霰音線死䘮無日無㡬相見樂酒今夕君子維宴實維在首言冠裳猶未倒置也旣阜謂滿也甥舅謂母姑姊妹妻族也霰稷雪也謂雪之粒若稷者雪將至先下稷雪乆而寒勝則大雪矣喻王不親九族亦有其漸自㣲至甚如先霰而後雪也王政旣衰死亡無日相見無㡬今夕何夕而君子維恬然宴樂曰維晏則凢生前之可憂與身後之可慮者一切置之度外如後世敵兵四合而帳中夜飲亡國之慘千古同轍
  車舝
  序大夫刺幽王也褒姒無道竟至亡國周人謂若得賢女以配君子當不至此 左傳叔孫婼音綽聘于宋宋公享昭子賦新宫昭子賦車轄考其時將為季孫迎宋公女
  間闗車之舝胡轄切又下介切兮思孌音臠季女逝石列石例二切兮匪飢匪渇德音來括雖無好呼報反羽已反式燕且喜興也昏主之心維婦言是聽故思得盛德羙女以配王醫家所謂從治也間闗設舝聲舝車軸頭鐵也孌美貌逝徃括會也詩人即景言情言此間闗之車舝將以何用為思得美女配王故將駕此而徃也設舝徃來有如飢渴匪飢渇也望其德音來㑹心如飢渇耳所以然者若得來㑹則王雖君臣間隔無好友在其左右有賢后相燕樂王心必喜而褒姒之𠖥自衰此移情奪性之妙所以望賢后如此其勤勤也
  依彼平林有集維鷮音驕辰彼碩女令德來敎居爻切式燕且譽好呼報反爾無射都故切 比也依木茂則枝葉相為依倚平林平地之林也雉之健者為鷮尾長六尺走而且鳴鳴則首尾喬然故字从喬辰時也碩盛大也碩女盛德之女令善也燕宴飲也爾謂賢后射厭也茂盛之林集者維鷮比王宫之貴冝居碩女當此時而有碩女來教與王燕飲且為好語以譽王王必好爾不厭褒姒雖滛亦將待罪永巷矣今何處得此人哉
  雖無㫖酒式飲庻㡬雖無嘉殽式食庻㡬雖無德與女音汝式歌且舞賦也此承上好爾無射而言如得賢女以配君子則雖無㫖酒嘉餚羙德而飲食歌舞有所不能自己樂賢女如此則厭惡褒姒甚矣女指賢女徐儆弦曰情最深者忘其物之輕恩有餘者忘其德之薄李愚公曰此若於慊然不足之中而致其藹然相親之意正見其好德無己之情也
  陟彼髙岡析星歴反其柞音昨才落反叶襄析其柞薪如字其□葉石經作□思吕切兮鮮我覯爾我心寫想吕切興也柞櫟也即唐風鴇羽所謂栩也湑茂盛貌析薪而葉盛以興娶妻而德羙召南漢廣之詩以錯薪興㳺女齊風南山之詩以析薪興娶妻此詩案也鮮希有也爾指賢女我眼中所見如爾者甚少今得見爾我心輸寫而無所憂矣其如不見何哉
  髙山仰五剛切止景行如字叶杭止四牡騑音非騑六轡如琴覯爾新昏以慰我心賦也此虚擬親迎之景以自慰也景大也行路也言親迎時髙山在望大路在前車馬調和迎賢女以為后則宫幃晏然國家無事我復何憂哉此正與首章相應一景行向訓為大路自唐明皇序孝經有景行先哲之語後世遂有景慕之説以實字為虚字誤矣
  青蠅
  序大夫刺幽王也為冝臼遭䜛而作
  營營青蝇止于樊汾乾切豈弟君子無信䜛言比也營營廻旋飛繞之貎青蠅蛆蟲所變與蒼蠅異種首赤如火背若負金懷蛆布穢如小人之逐臭務羶喜煖惡寒如小人之趨炎附熱汙白使黑如小人之變亂是非為羣甚夥如小人之實繁有徒驅去復還如小人之易進難退䜛人為害如此愷弟君子無得信受之樊即藩籬也藩籬雖逺入宫室汙几席自此而始故戒君子無信之也人之䜛言多由聽言者好為猜疑持心傾險而後入故惟愷悌君子乃能不信䜛言愷悌性樂易也
  營營青蠅止于𣗥䜛人罔極交亂四國罔極謂奸深不測也不獨近者受其害即四國之逺亦被其毒
  營營青蝇止于榛如字又叶連䜛人罔極構我二人如字又叶然構架也造也成也謂起是造非令彼此猜疑交相惑亂二人謂王與后也大夫視王與后若父母故云二人 朱康流曰構二人而先之以四國者當時吕繒西戎與申方睦必以申之交結外夷謀抗王朝為廢后之名也 𣗥榛即為樊之物未必有深意而何氏之言似有理今録之以廣見聞何黄如曰冝臼之廢也有褒姒䜛之于内有虢石父䜛之于外次章所興青蠅指石父也石父為王卿士周王朝植九棘孤卿大夫位焉故言止于棘三章之青蠅則褒姒也左傳女贄榛栗棗脩故曰止于榛 前漢昌邑王傳云王夢青蝇之矢在西階東可五六石以問郎中令遂遂曰詩不云乎營營青蠅止于樊愷悌君子無信䜛言陛下左側䜛人衆多如是青蝇惡矣惡即矢也
  賔之初筵
  序衛武公刺時也歐陽永叔曰詩人之作常陳古以刺今此詩五章前二章陳古後三章刺時
  賔之初筵左右秩秩秩與楚不叶未詳别本作秩秩左右右叶餘吕反籩豆有楚殽核維旅酒旣和㫖飲酒孔偕舉里切石經从重鼓旣設書質反舉醻音酬逸逸大侯旣抗居郎切弓矢斯張射夫旣同姑黄切獻爾發功俱黄切發彼有的丁藥反以祈爾爵賦也此詩耑刺飲酒故前二章先陳古祭而飲酒之禮 凡因射而飲者飲在射先因祭而飲者飲在射後首章則因射而飲也上八句射初飲燕之事下六句大射之事將祭而射謂之大射筵席也几案之類所慿以坐者初筵初卽席也左右謂折旋揖讓秩秩有序也殽豆實也燔炙菹醢之屬核籩實也桃𣗥榛栗之屬楚絜旅衆也孔甚也偕齊一也言與燕者皆在列也鍾鼔旣設在初筵之後舉醻之前則兼奏樂而言非改懸避射之謂舉醻舉所奠之醻爵也三爵旣終將以習射意氣勃發故逸逸大侯君侯也抗舉也射夫衆射者也旣同比其耦也比選其材相近者以為耦也獻爾𤼵功獻猶奏也各奏爾發矢中的之功也的質也爵即觶也不勝者取觶立飲所以自罰也勝者但求免此爵而已若曰求勝以爵其不勝則非無争之㫖矣一射有三次飲酒飲酒孔偕是未射之飲舉醻逸逸是將射之飲以祈爾爵是旣射之飲
  籥舞笙鼔樂旣和奏宗五切烝衎音看烈祖以洽百禮古韻禮無叶别本叶魯百禮旣至有壬有林錫爾純嘏音假子孫其湛音躭持林切其湛曰樂各奏爾能奴金切賔載手仇音其又音求室人入又音怡又音尤酌彼康爵以奏爾時如字又叶酬 前章將射之燕此章旣祭之燕上八句祭祀之禮下六句勸酬之禮籥舞與笙鼓對籥舞笙鼔則樂既和奏而可進之于祖矣烝進衎樂也列祖有功業之祖百禮事神之禮諸候所獻以助祭者洽浹洽也作樂則神人諧暢禮意浹洽也爾雅壬大也林盛也百禮中之品物不齊其中有大者有盛者盖舉其最者而言也錫神錫之也純大嘏福也湛樂之久也盖優游浸潤之意神旣錫子孫以大福子孫其從容領受匆忙遽也所謂其湛者何謂樂也祭後之樂無過飲酒飲酒須各盡其量故曰各奏爾能能謂能飲之量下數句正各奏爾能之事載則也仇匹也主者賔之匹訓匹為仇猶訓潔為汙訓治為亂反言之也室人即宰夫也初時主人獻賔賔則取此爵手酢于主主之宰夫入室取酒又酌康爵而佐之以時物也康安也酒所以安其體時謂時物如季冬始漁季春薦鮪之類
  賔之初筵温温其恭其未醉止威儀反反叶翻曰旣醉止威儀幡幡叶翻兩醉止隔句一韻反幡隔句一韻舍其坐遷屢舞僊僊其未醉止威儀抑抑曰既醉止威儀怭音弼毗必反怭是曰旣醉不知其秩三醉字隔句一韻抑怭秩隔句一韻 前陳古此乃刺今故復從賔之初筵説起温温和柔貌在心為敬在貌為恭有威可畏謂之威有儀可象謂之儀反反重愼也幡幡輕數也舎其生遷舍其坐而遷至他處也僊僊飄楊之貌抑按也謂降心下氣以從事也怭媟慢也秩序也謂尊卑老幼之序古云醉之酒以觀其態武公厭惡之甚故重疊言之形容其未醉若此及旣醉若此
  賔旣醉止載號音豪胡毛切載呶音譊别本叶奴梨切亂我籩豆屢舞僛音欺僛是曰旣醉不知其郵音尤叶夷側弁之儀屢舞傞音蓑素多切傞旣醉而出並受其福筆力切醉而不出是謂伐德飲酒孔嘉居何陵之二切維其令儀如字又牛何切 號呼也呶讙聲僛僛傾側之貎郵與尤同過也弁皮弁也俄傾貎傞傞不止也賔旣醉而呼號讙呶亂我籩豆僛僛屢舞是旣醉矣猶不自知其過側弁而屢舞不止欲何為乎酒以合歡原期于醉旣醉何病然醉則可以出矣出則並受其福言主賔俱安也旣醉而流連不止非徒無福心眩神昏是自伐其德也盖飲酒之所以為嘉者以其有令儀耳今屢舞僛僛屢舞傞傞喪儀伐德亦何嘉之與有
  凡此飲酒或醉或否彼美切旣立之監或佐之史彼醉不臧不醉反恥式勿從謂無俾大音泰養里切匪言勿言匪由勿語由醉之言俾出童羖音古三爵不識失志二音矧敢多又夷益夷豉二反 監以正法史以書過飲酒行樂何必立監佐史惟有醉有否故不得不爾盖醉者不必言正為不醉者設戒恐不醉者與醉者同禍也彼醉不臧以下是監史告不醉者之詞彼醉者之不臧何也彼不以己之醉為可恥而反以人之不醉為可恥此等醉人切勿與言與言則益肆號呶長其傲慢故曰式勿從謂無俾大怠吾輩醒者至此但謹黙自持不當言者勿言不當語者勿語而已盖醉人之言甚是可笑欲使人出無角之羖羊其狂易如此可見酒之昏人只三爵已無所知識矣矧敢多而又多乎箋云三爵獻也酬也酢也説文爵禮器也象爵之形所以象爵者取其嗚節節足足也 樂記夫豢豕為酒非以為禍也而刑政益繁則酒之生禍也是故先王因為酒禮一獻之禮賔主百拜終日飲酒而不得醉焉此先王之所以備酒禍也玩此章再三告戒勿與醉人言言語語盖為彼得全于酒撓之愈濁觧之愈紛獨醒者不可以身為徇也因思吾輩遭横逆遇疑謗就如逄醉漢一般只是從容緘黙静以觀之或自太平之日若呶呶然分青理白謂世上决無童羖徒滋口舌無益于事
  魚藻
  序刺幽王也幽王沉湎酒色大禍將至而不知故援先王之所以得樂豈者令王深思而悔悟焉 埤雅王者德至淵泉則藻茂而魚肥鄭箋比時人物皆得其所獨言魚者以潛伏之類信其著見
  魚在在藻音早有頒音焚其首王在在鎬胡老切音愷樂飲酒藻鎬隔句一韻首酒隔句一韻 比而興也藻觧見召南采蘋頒大首貎豈説文作愷情意和恊也
  魚在在藻有莘其尾王在在鎬飲酒樂豈音起尾豈隔句一韻 莘長貎樂豈即豈樂但倒文以便韵耳 此以魚之得遂其生比民之得遂其性即以興王之得遂其樂魚無虞則戲于水面或浮而露其首或沉而露其尾鄭箋所謂魚得其性則肥充者也
  魚在在藻依于其蒲王在在鎬有那乃多切其居蒲性輕揚善泛柔滑而温魚依之而安故又以為興那安也從容自如之象天下平安王無四方之虞故曰有那其居盖不特飲酒之際享其樂将無時而不樂矣 在藻之魚有頒首者有莘尾者有依蒲者各適其適何等世界在鎬之王豈樂飲酒飲酒樂豈有那其居自得其得何等胸次 徐𤣥扈曰諸侯之頌王也以天下之安危為君身之休戚則雖褒羙之詞而保泰之謨在其中矣
  采菽
  序刺幽王也述先王錫賚之盛諷王以敬諸侯也首章預擬其來次章深幸其至雖下體之服物隨行之羣介亦喜談而樂道之此眞盛世親邦國之禮也
  采菽采菽筐之筥之君子來朝何錫予音與下同之雖無予之路車乘馬滿補切又何予之𤣥衮及黼興也此未至而預擬之詞菽大豆也筐筥受所采之器以竹為之筐大而筥小筐圓而筥方君子謂諸候也路即周禮五路之路五路惟玉不以賜其餘金路以封同姓象路以封異姓軰路以封四衛木路以封藩國四馬為乗乗所以駕路車者𤣥衮𤣥衣而畫以卷音衮龍也黼如斧形白與黑相次刺之于裳也公衣五章裳四章而衣以衮為首子男衣三章裳二章而裳以黼為首此言𤣥衮及黼者舉公及子男以該侯伯也詩多託物起興如采菽則以筐筥承之君子來朝則將何以子之乎盖物必各有以處之故因以起興說者乃謂采藿以待燕賜曲生校節意味愈短何錫予之心口自商之語未見其人而預謀其禮情意之篤極矣有車馬以賜之而言又何以予之者盖其意猶以為薄也車馬之外又以𤣥衮及黼好之之意無己也古者懐諸侯之道如此而今不可得矣 九章之五曰宗彛按許浩復齊記貴州思南有山曰甑峯盤亘銅仁思州石阡數百里人跡不到有獸曰宗彛類獮猴巢于樹老者居上子孫以次居下老者不多出子孫居下者出得果即傳逓至上上者食然後傳逓至下下者始食上者未食下者不敢食先儒謂繪于衮者取其孝也
  音必音弗音坎泉言采其芹巨斤切君子來朝言觀其旂巨斤反其旂淠音譬匹弊切淠鸞聲嘒音諱呼惠切嘒載驂載駟君子所届居氣切 此旣至而忻喜之詞也觱水噴出也沸水騰湧也泉水從下上出謂之檻泉興君子從下國而朝于王朝也芹水中芹菜檻泉有芹可采興君子有儀可觀也淠淠動也嘒嘒中節也以不敢馳驅故也三曰驂四曰駟言或有乗驂者或有乘駟者見其旂聞其聲又見其馬則知君子之至于是矣
  赤芾在股邪幅在下叶戶彼交匪紓上與切天子所予音與樂只君子天子命彌賔切之樂只君子福禄申之賦也赤芾觧見曹風𠋫人脛本曰股自腰垂至股故曰在股古時未有襪邪幅如今之足紈逼束其脛邪纒于足謂之邪幅自膝纒至足故曰在下芾以蔽膝所以謹拜跪幅以束脛所以利趨蹌交與人交接也紓緩也懈怠也彼與人交接自收歛若此則無懈怠之心可知是天子所予也予非錫予之謂諸侯敬謹天子所心許者于是命之申之以將其予之之意命謂以言褒勉申謂有加無己也
  維柞之枝其□葉石經作□蓬蓬如字又皮江切樂只君子殿天子之邦悲工切又如字樂只君子萬福攸同如字又徒黄切音駢平左右亦是率從如字又徐王切 比也此言諸候擁戴之意柞觧見車舝蓬蓬盛貎柞堅忍之木新葉將生故葉乃落附著甚固也柞有枝枝有葉葉以芘枝枝以衛葉喻諸候與其左右相承以衛天子劉氏執中曰枝葉者諸侯也根本者天子也氣脉者朝廷之𠖥命也葉之蓬蓬根本氣脉所致然葉盛則衛其根株而根株益固猶天子𠖥錫諸侯諸侯茂盛能殿天子之邦而益朝廷之困也殿鎮也軍行在後曰殿取鎮重之義同聚也左右陪臣之從朝者有上交匪紓之諸侯則有平平率從之左右平平韓詩作便便閒雅之貌 章小東曰來則増重王朝歸則藩衛王國故曰殿天子之邦
  汎汎楊舟紼音弗音離力馳切維之樂只君子天子葵其維反之樂只君子福禄膍頻尸反之優哉游哉亦是戾郎之反賦也此言諸侯辭歸天子挽留之意紼纚皆索也紼以竹為之纚以麻為之維之以紼纚繫其舟也楊木之舟汎汎然將逐流而去王使人以索繫之使不得他適葵菜名葵惟向日日亦向葵曹植云葵藿之傾葉太陽雖不為囘光然向之者誠也說文膍牛百葉牛食草與他獸異故其胃厚亦與他獸異也葵膍皆實字而活用見詩人用字之奇三章言福禄申之乃屬望其後而預期之詞此章言福禄膍之則俯鍳其忠而厚許之詞語意自别優游從容和緩之貌戾止也言天子之殷勤如此亦可從容而緩其行矣葢錫予之不足而眷留之無己如此
  角弓
  序父兄刺幽王也漢杜鄴曰人情恩深者其飬謹愛至者其求詳戚而不見殊孰能無怨角弓之詩所為作也
  息營切騂角弓翩其反矣兄弟昏姻無胥逺矣比也此言王不可逺其兄弟騂騂調和也弓乃剛勁之物而曰調和者謂其張弛如意也翩反貌葢疾速之義謂弛弓時翩然外反而去也弓之為物張之則内嚮弛之則外反喻王之親族親之則附疏之則離今王疏逺親族親族心離亦如角弓不能内嚮翩然而反矣兄弟乃同姓之通稱異姓之臣通稱甥舅此特指言昏姻者大抵皆褒姒姻亞如皇父卿士番棸橛楀之輩幽王疏逺兄弟同姓而加厚昏姻恩禮之際相去甚逺故言王視兄弟不宜與昏姻大相懸絶也胥相也 冬官弓人以六材為弓六材者幹角筯膠漆絲也于春謂弓有用角之處故名角弓孔疏謂如此即不得專名角弓弓之中别有角弓如北方所用者但弓人不載耳
  爾之逺叶宛矣民胥然矣爾之敎矣民胥傚矣賦也此與下二章言王不親骨肉則天下傚之而風俗日壞君子篤親則民興仁不遺故舊則民不偷爾居上位疏逺骨肉則敎民以薄而民相與效之也 詩人以爾稱君非禮也然愛君則為親之之詞如天保之稱爾是也怨君則為賤之之詞如角弓之稱爾是也
  此令兄弟綽綽有裕預與二音不令兄弟交相為瘉預與二音 令善也綽綽寛也裕饒也瘉病也按王親疏失冝如此宗族中有令善者能自寛慰綽綽有裕其不令者⿲氵身攵于怨毒交相構鬭兩敗俱傷故曰交相為瘉
  民之無良相怨一方受爵不讓至于已音以斯亡民謂不列朝署者良善也爵酒杯已止也按此承上章言不令兄弟交相為瘉固無足怪大凡民情好勝䕶前竿有善者彼執其一偏誰肯相下徃徃非有積怨深讐但一爵之酒受之不讓遂至逞忿以亡其身况事有大于此者彼此門戸得失相形交相恚恨勢所必至也至于已斯亡舊謂至于亡而後已與詩語不類言至于氣竭力匱寢戈息兵則危亡莫救矣在宗族宜謹之于㣲王亦冝闊略兄弟之小過也 楊見宇曰一方猶云各執一説毛傳爵禄不讓怨禍及之比周而黨愈少鄙争而名愈辱求名而身愈危
  老馬反為駒不顧其後上去二音如食音嗣宜饇音飫如酌孔取叶此苟七臭二切 比也此專刺昏姻之竊位者盖民之無良皆緣竊位者倡之也老馬喻當謝事駒以喻新進老馬憊矣而反自以為駒不慮後之不勝其任也如食二句正形容不顧其後之故渠之貪心如食只説宜飽如酌只要多取醉飽之外更不知有他貪鄙無耻之狀如此即上章所云受爵不讓也鄧潛谷曰飲食過而吐曰饇
  毋敎猱音撓升木如塗塗附君子有徽猷小人與屬此章承上言竊位之貪鄙皆因王棄兄弟而任婚姻不知其皆為假合而不足恃也猱獮猴也楚人謂之沐猴塗泥附著也徽三股繩也取人倫綰結之義屬聯屬也猿善登木而又教之寓言褒姒之輩本欲依附無容又信任之也如塗塗附言疎逺之人强與比䁥如以塗附塗終非膠漆之固君子有維持聯絡之謀則小人自相聯屬况于骨肉乎君子小人以上下言此言王恃昏姻不如其恃兄弟也
  音諭雪瀌音標瀌見晛音現从日曰消莫肯下遺式居婁音屢末二章承上君子有徽猷而屬望于王也瀌瀌雪盛貌晛日氣消釋也字書遺音位餽贈也式語詞居安坐也婁屢也雨雪雖盛見日則消兄弟雖疑怨王有恩意則自相忘今王無恩惠之及但髙坐而屢肆其驕態亦何怪族人之怨乎
  雨雪浮浮見晛曰流如蠻如髦音謀莫候切我是用憂浮浮雪之積而浮于地也流雪融為水流而去也蠻南蠻髦夷髦西夷之别名言王骨肉相殘如蠻髦之無恩禮骨肉而蠻髦是謂大亂我是用憂他更何憂哉 唐士諤曰昔辛有適伊川見有被髮野祭者曰不及百年此其戎乎其禮先亡矣已而楚子遷陸渾之戎于此如蠻如髦我是用憂幽王卒死犬戎之難可畏哉
  菀栁
  序刺幽王也幽王暴虐其臣見㡬而自逺也前二章猶有望之之意末章則已絶望深致嘆息而已
  有菀音郁者柳不尚息焉上帝甚蹈戰國策荀卿引此作上天甚神無自暱焉俾予靖之後予極焉比也菀茂盛也楊之垂者曰栁尚庶㡬也上帝斥幽王也踐履為蹈即視臣若草芥之意暱親近也靖安也極謂竭盡心力也君子之願依于王譬如行道之人願息于栁但君臣有禮幽王蹈藉其臣如此無交淺言深以自求親近也若信任我使我安定國家然後竭其股肱之力我豈無心于王者哉
  有菀者栁不尚愒音器焉上帝甚蹈無自瘵音際子例切焉俾予靖之後予邁力制切愒亦息也瘵病也自瘵謂不度時勢自取困病邁勉力也有鳥髙飛亦傅音附于天叶神又如字彼人之心于何其臻如字又叶先曷予靖之居以凶矜音勤又音鰥 𫝊臻皆至也彼人斥幽王也曷何不也居謂處置而坐以罪名也凶暴虐矜驕傲也鳥之髙飛其極至于天已耳幽王之心何所至乎言轉側無常不知其所届也彼也者外之也人也者卑之也下二句正其機變無常之處曷予靖之謂女曷不靖之若委任于我者彼即從此構陷我而居我以凶矜王之不測如此尚可暱而就之乎尚可不度時勢自取困頓以救之乎惟有超然逺遯而已 沈仲客曰凶矜凶禍而可矜憐也貪縱無極則難弭責望無已則難塞加禍所不免 愚觀成康承文武之業營雒邑而朝諸候堂陛之分雖嚴而蓼蕭湛露之歌藹然如見其明良喜起之盛上下交而其志同也穆王觀兵而荒服畔夷王下堂而覲禮廢厲王好利而國變作至宣王修文武之政復㑹諸侯于東都而列侯五服各以其職來同泰交之風庶㡬𠕂見焉幽王賊人倫弃九族衆叛親離而菀栁之刺作矣懼其誅求畏其加禍先㡬引避是豈君臣之義宜爾哉自是而降强國有問鼎之奸天子有射肩之辱甚至狄泉之盟成周之役以大夫而主㑹蒞政王朝聲靈陵替蔑䘮初為畏周者漸至隕周而莫之云救後乃𤓰分蠶食僭上逼下蔬于一王者列之為數王大國制命小國受困其瘵日憮其凶彌多慨然而思周治之難菀栁其苞稂之漸也當時之為此詩者猶為有宗周之意也都人士之什
  都人士
  序周人刺衣服無常也傳曰服之不衷身之災也東遷之後士女膏首炫服習于奢侈詩人思西都風俗而作葢不獨為衣服也 孔疏周人謂京師畿内之人此詩及白華獨言周人者葢序者知畿内之人所作其人或㣲不足録故言周人以便文也
  彼都人士狐裘黄黄其容不改出言有章行歸于周萬民所望叶亡 各章以彼都人士喚起想慕無窮自東都言以西都為彼城郭之域曰都都邑之士近政化有道先被其德無道先化其淫故奢淫巧偽都邑尤甚士者風化所由出嚴坦叔曰若專以士為庶人則萬民所望非庶人之事若以為士大夫則下章臺笠非士大夫之服士為貴賤之通稱故曰人士孔疏狐色不等狐白非君不服狐青以供公子狐色黄者最多黄狐庶人亦可服狐裘黄黄取温煖之意非奢侈之服容與言對容者手容足容之謂凡人少得志則足髙氣揚故曰不改章謂有法度文采字書周至也宻也備也在位之人都人領袖今觀其容則不改聽其言則有章論其行則周到此真一國之標凖故曰萬民所望詩人蓋屬望子在位者
  彼都人士臺笠緇撮租悦反彼君子女綢直留反直如髮方月反我不見兮我心不説音悦 首章論長民者故不言女此後統論都人故言士女見男女皆醇雅也臺草名臺笠以臺皮為笠所以禦暑雨緇撮緇布冠也撮以兩指其制甚小僅可撮其髻也臺笠出田時所戴緇撮家居時所戴俱野人之服彼君子女謂西都君子家之女盖衣冠之家也綢謂纒束𦂳密直謂櫛理條逹如髮謂一一順髪之本性不為雲鬂髙髻之態 服飾奢儉風化攸關舉世混濁不見先輩典型所憂不在衣服間也故我不見兮再四慨歎自不悦而菀結以至引領而望盖返檏還醇之念無日去諸懐也
  彼都人士充耳琇音秀實彼君子女謂之尹吉我不見兮我心苑於粉切又音鬱繳質切 充耳觧見衛風淇奥琇實即充耳之具琇羙石以羙石為瑱而塞其耳也鄭箋吉讀為姞尹氏姞氏貴姓舊族家風不替故女之有風範者皆謂尹姞鄒肇敏曰鄭箋改吉為姞未免更易疑即是尹吉甫盖周時尹氏甚貴盛五□不别㑹食數千遭荒羅鼎戛底出否聲聞數里想其家法女子亦有逈别謂之尹吉者非尹吉也以其君子女故謂之尹吉耳猶云齊姜宋子之意臺笠緇撮有村庒下里意充耳琇實有貴家大族意言盛世之人貴賤皆佳濃淡皆好苑鬱也結聚而不散也
  彼都人士垂帶而厲落葢切彼君子女卷音權髮如蠆敕界切我不見兮言從之邁厲垂帶之貌爾雅謂以衣渉水為厲盖垂下而曳地之象蠆毒蟲短尾為蝎長尾為蠆蠆尾向上掀舉婦人髮木卷曲而上亦如蠆也綢直如髮卷髮如蠆言人工天巧各極其致我不見兮言從之邁邁行逺也我不得見但想像其人一徃神馳耳 充耳垂帶皆追言昔日在朝時服式如此為士為女皆有常度在朝在野總無炫餙眞大雅之風也
  匪伊垂之帶則有餘匪伊卷之髮則有旟音餘我不見兮云何盱音吁伊語詞旟即旌旟髮之舒而復屈如旌旟舒卷之狀也垂帶而厲巻髮如蠆未免近於致飾故復申言之曰非欲垂此帶帶自有餘非欲卷此髪髪自有旟言其質任自然不假修飾盱張目而望云何盱矣猶云如何懸望有形容不出之意徐𤣥扈曰凡詩體不一緩急異態或意本直致而雍容揄揚朱絃三嘆或意本繁委而急節短腔下管偏疾大約鋪張盛美逺調為多陳叙哀情促音獨用因此尋之亦可以盡夫文章之變矣
  采緑
  序刺怨曠也玩序意謂時事至此只宜安命不冝怨誹故以為刺怨曠刺怨曠乃深以刺王也郝仲輿曰人情王道之由男女居室人之大欲古者用民之力嵗不過三日新昏三月不從征恤其私也命使其室家仳離匹婦銜怨故聖人録是詩以明王道本乎人情也
  終朝采緑不盈一匊弓六反予髮曲局薄言歸沭賦也自旦及食時為終朝緑木賊草其草澀礪治木骨利于刀錯故謂之木賊曲局蓬髮亂頭之象緑易得之草終朝采之而不盈一掬怨曠之深心不專于其事也婦人以夫不在不為容飾髮乆不櫛則曲局不舒展庶㡬其歸而沭之望之之詞也
  終朝采藍盧談切不盈一襜尺占切五日為期六日不詹音占藍染青草藍與緑俱家常有用之物晨起采之其勤可知衣蔽前謂之襜即衣裾也五日六日者五月之日六月之日為期者或去時之約或人未還而豫訂歸期詹至也過時而不至是以不禁其憂思也
  之子于狩言韔音暢勅亮切其弓姑弓切之子于釣言綸音倫之䋲此下二章皆思婦豫擬之詞之子指其君子也于徃也狩者獵之總名韔弓衣也韔其弓弛弓納于韔中也合絲為繩謂之綸獵以講武不欲君子從事弓矢故曰言韔其弓其者外之之詞釣以歸隐欲君子托跡𤇆波故曰言綸之绳之者内之之詞
  其釣維何維魴音房及鱮音序上聲維魴及鱮薄言觀古玩切掌與切 因上文言釣此遂接而申之魴鱮觧己見觀者婦人自謂聞夫得魚因徃觀之乃漁家夫婦之樂 大意以遭逄不幸時事倥偬不如歸休作烟波釣叟而已上之人使人至此亦可悲也故序以為刺
  黍苖
  序刺幽王也朱康流曰昔申伯以元舅之尊抱文武之畧作鎮南邦旬宣四國宣王委任之者至重故召公經營之也至周將使子孫世守以衛王室王乃以嬖妾之故遂貳于申甚非當日委任申伯之意矣宣王之靈必有大不安者故詩人述營謝之事以諷王末言王心載寜以感悟之也知曰美召伯則不宜舍其平淮而美其營謝嚴坦叔以烈烈征師為平淮之事則又不宜舍其平四方定王國之功而美其平原隰清泉流僅與營謝等也
  浦東扶雄二反芃黍苖隂雨膏古報切之悠悠南行召伯勞去聲力報反興而比也芃芃盛也膏潤澤也悠說文憂也爾雅思也路逺時乆憂思迸集也北自鎬京至謝故曰南行召伯召穆公虎也勞謂慰其勞苦恤其飢寒宣王封申伯于謝撤禁旅以營侯國茍將不得其人則怨易生而功不固故以隂雨之膏比召伯之勞也
  我任音壬我輦力展連典二切我車我牛叶泥我行旣集盖云歸哉叶資 賦也此二章皆召伯慰勞之語負持之物曰任人牽輓之車曰輦車大車也牛所以輓大車者集成就也盖者未定之詞召伯營謝知役夫勞苦故呼而告之曰我負任者我輓輦者我將車者我牽牛者俟我南行營謝己就庶可言歸示以歸期所以安其心也
  我徒我御上聲我師我旅我行旣集蓋云歸處徒歩行者御御車者五百人為旅五旅為師任輦車牛以載工作之器徒御師旅以衛工役之人盖皆自周調𤼵不以勞謝民也歸哉猶在途歸處則到家而安處矣
  肅肅謝功召伯營之烈烈征師召伯成从丁从戊上章言慰勞此歸功召伯言非徒慰勞己也肅肅嚴正貌謝邑名謝功謝邑之事城郭宫室之類也營料理相度也言城郭之堅固宫室之整齊皆召伯之所經營也烈烈威武貌成者撫循激勸成就其烈烈也言士卒之奮𤼵旗鼓之威嚴皆召伯之所成就也 鄭語史伯謂桓公曰謝邩之間其冢君驕侈是謝雖入于申其君猶在故用師以備不虞非特營繕之事也 郡國志南陽宛縣本申伯國棘陽縣東北百里有謝城按棘陽即今河南汝寜府信陽州
  原隰旣平泉流旣清召伯有成王心則寜上章謝功言城郭宫室此則治水土之事水土民所藉以耕種此乆安長治之䇿 原隰觧見皇華土治曰平謂髙下得其宜也停蓄者為泉徃來者為流清者分别疏導使行止順其性也按上言召伯成之不過宫室城郭等事而已此言召伯有成而推本于王心者謝為荆徐要地封申伯于此則足以鎭撫南服宣王之心始安不獨謂其篤厚元舅克副親賢之志已也王乃以嬖倖之故而成仇讐卒之召伯所經營者反若樹强敵焉宣王申伯一時明良之績不𠕂𫝊而化為弑逆甚哉守成之不易也 鄒肇敏曰序謂政有大小故雅有大小先儒謂常武之征伐何以大于六月愚亦謂采芑之南征何以小于江漢然此猶各自為役也一城申耳崧髙何以繫之大桼苖何以繫之小蓋黍苖辭格簡逺崧髙鋪叙宏濶體裁音律固自不同也
  隰桑
  序刺幽王也續序謂小人在位君子在野思一見之而不可得盖天下無道君子不可得而見此幽王之故也故曰刺幽王何黄如曰晦菴謂此詩與菁莪相近然細味實有不同者以菁莪取興自中阿而中沚而中陵有離潛上升之象此三章俱言隰桑隰乃卑下之地桑乃農圃之事其為隐君子而非在髙明之位可知
  音習桑有阿音窩其□葉石經作□有難音奴乃多切旣見君子其樂音洛如何興而賦也髙平曰原下平曰隰桑性喜乾而惡濕說文以隰為下濕非也阿曲也隈也桑林中曲隈處也難通作儺行歩有節之象桑之迎風摇曵似之旣見君子其樂如何不得見而想得見之之樂也此君子盖隐于農圃之間者詩人見其園林之盛知為有道之士故懐想其人而言得見之樂典術云桑者箕星蟲食其葉能為文章君子隐于草野不蒔竒葩異卉而藝桑則其務本可知
  隰桑有阿其葉有沃鬱縛切旣見君子云何不樂沃謂光潤如膏之沃其樂如何者欲自言而非言語之所能形容也云何不樂者欲自止而非在我之所能遏抑也皆不得見而虚擬之詞
  隰桑有阿其□有幽於紏於交二切旣見君子德音孔膠居候反又音交 幽者□盛而隂濃也言從德出謂之德音有德之言沁入心脾膠固而不可觧今何從聞此德音哉朱克升曰此正言可樂之實下章之誠愛亦本于此
  心乎愛許炁反矣遐不謂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心乎謂由中也二字冝讀與愛矣二字相對多少風味遐逺也兼時與地言謂相與語也君子德音感動人若此我愛之甚誠思得一見相與言論其如逺而不可得何中心蔵之雖欲忘何日而得忘乎玩詩詞是若曽見君子而今不得見故懐想如此
  白華
  序周人刺幽后也漢書注引此序幽字下有王廢申三字盖國人托為申后之言以刺幽王也 八章皆比體毎章以一事為喻反覆吟咏以輸寫其哀怨也須上下闗映有情乃得詩人立言之味
  白華菅音奸兮白茅束兮之子之逺俾我獨兮興而比也白華亦茅之屬其華白故曰白華以水漚之令其柔韌曰菅茅祭祀所用以縮酒者左傳所謂苞茅也白華為菅白茅為束二物至㣲猶自和柔纒固喻夫婦之道當以仁相和柔義相纒固也何之子之逺而俾我獨耶之子斥幽王我申后自謂 歐陽永叔曰二物各有所施可以並用如嫡妾各有其職可以並居 愚謂擬人必于其倫妻妾之分相去甚逺而詩詞忘分自下不嫌與妾比擬者盖失意之人卑抑自居温柔敦厚如此
  英英白雲露彼菅茅如字又叶牟天歩艱難之子不猶叶摇又如字 首章既以菅茅喻后妾此章承工言王之㤙施嫡妻當均被其𠖥如白雲之覆露菅茅皆被其澤也白雲水土輕清之氣當夜而上騰者英英輕清之貌天歩猶言天運猶圖度也言國家大運至此舉足動歩無非險阻則艱難極矣即十歩九算猶慮不及而王竟不一圖度者何耶盖申后實以天歩為慮非因一已之失意而痛哭流涕也 黄東𤼵日有雲之夜必無露有露之夜必無雲盖露乃天地消長之合倘無翳隔即草木自然凝承非待自上而降如雨雪之比也所謂英英白雲露彼菅茅當是覆露之露非雨露之露
  符彪皮休二反池北流浸彼稻田叶陳又如字嘯歌傷懷念彼碩人如字又叶然 京兆府水池名滮池亦名聖女泉滮池北入鄗鄗北含渭皆北流也稻性宜水滮水微流尚能浸彼稻田堂堂天子不能保一元后可笑可悲按之子碩人俱謂幽王親之曰之子尊之曰碩人時而之子時而碩人悲怨之際不暇置詳莊子所云不任其聲而錯舉其辭也楊氏曰滮池在咸陽縣西北
  樵彼桑薪卬音昻五綱切火東切又音洪于煁音岑市林切維彼碩人實勞我心樵采卬我烘燎也煁無釜之竈猶今之火爐也桑乃箕星之精蠶食其葉吐絲可以供黼黻是木中之最貴而有用者樵彼桑薪卬烘于煁言取彼桑以為薪不以烹蘋蘩炊黍稷而燎之于煁以取下體之温煖喻幽王以元后而夷之與婢妾等貴賤倒置綱常淪棄使我心反側不得安也 程泰之曰春初土脉初動木津未上農人持刀斧至桑下凡柯枝繁宻而相翳者倒垂亂行而不上逹者或又半枯半萎不能茂盛者悉皆刪剟不使分其正力據此則桑木之可為薪者乃附枝朽條喻彼婢妾之輩止可供炊爨而不可以正位中宫也 漢成帝欲立趙飛燕為后劉輔諫曰腐木不可以為柱卑人不可以為主自漢而後明月悼心于擣素尚曰庶㡬黄金購賦于長門風斯下矣
  鼓鐘于宫聲聞音問于外念子懆七感七到二切懆視我邁邁鼔擊也鼓鐘于宫則聲聞于外喻宫庭之事不可掩也懆懆愁不申也邁邁行不顧也我視王則懆懆而不樂王視我則邁邁而不顧
  有鶖音秋在梁有鶴在林維彼碩人實勞我心鶖性貪狀如鶴而大長頸赤目頭髙八尺梁魚梁也鶖鶴皆以魚為食然鶖之與鶴清濁則有間矣今鶖在梁而鶴在林鶖則飽而鶴則飢矣幽王進褒姒而黜申后是養鶖而棄鶴也求其故而不得是以心勞而不得安也
  鴛鴦在梁戢其左翼之子無良二三其德鴛鴦觧見前失其耦則想念而死是鳥之有至性者乃爾獨無常德何鳥之不如耶
  有扁必顯必淺二切斯石履之卑兮之子之逺俾我底祁支切字書扁不圓噐扁石王乗車所履之石王后出入之禮與王同其登車亦履石故覩之傷感謂石性剛强蹈藉之則卑以比已為正嫡小君王疏逺之則困頓也逺逺后而近褒姒底病不翅也葢哀怨之極而反側于牀第間矣 或謂石雖卑尚得蒙王踐履自嘆石之不如此亦有深致但于履之卑兮語氣不順
  緜蠻
  序微臣刺亂也鄭箋微臣謂士也古者卿大夫出行士為末介士之禄薄或困於資財則當賙贍之幽王之時禮廢恩薄大不念小尊不恤賤故本其亂而刺之以見王之不能恤下也朱康流曰周室之亂政教不修膏澤不下屢起徒役貧困老弱亦所不免其統率之長權不足以撫綏義不可以違忤惟以力之所能行其小惠而已序謂之刺亂者託㣲臣稱𫐠之言以見王之不能恤下也
  緜蠻黄鳥止于丘阿音窩道之云逺我勞如何飲於鴆切之食音嗣之敎从𡥉之誨之命彼後車謂之載之興也説文緜微聯也蠻即南蠻之蠻鳥音㣲細不絶如緜而鳥語不可觧又似蠻丘阿丘中之曲阿也我詩人指統率之長也託㣲臣述統率者之言曰黄鳥尚得止于丘阿而我長塗勞苦無以為䇿我尚如此則在下者不知若何惟有飲食教誨盡其區區而已飲食恤其私情教誨勉以公義載之代其勞苦後車副車也謂之者命後車之人謂之也 鄭端簡曰副車朝祭者曰貳車兵戎者曰倅車田狩者曰佐車皆謂之後車
  緜蠻黄鳥止于丘隅豈敢憚行畏不能趨飲之食之敎之誨之命彼後車謂之載之隅丘中之一角峻處趨疾行也韓詩外𫝊豈敢憚行畏不能趨君子之告人也㣲其救人之急也婉
  緜蠻黄鳥止于丘側豈敢憚行畏不能極飲之食之教之誨之命彼後車謂之載之丘側與丘隅不同隅是丘之一角丘側則在丘中之側矣極至也國語齊朝駕則夕極于魯國
  瓠□葉石經作□
  序大夫刺幽王也續序上棄禮而不能行雖有牲牢饔飱不肯用也故思古之人不以微薄廢禮焉嚴坦叔曰幽王君臣沉湎滛泆故此詩極言簡儉之意以刺之若曰誠茍在焉烹瓠燔兎可以為禮何必酒池肉林長夜之飲乎
  孚煩切幡瓠□采之亨之君子有酒酌言甞之賦也幡幡瓠葉生新之貌亨熟也以熟米和酢漬之以佐酒也君子指王酌挹酒而實之于巵甞試其味也君子有酒以此菹與客酌而甞之何等有味何等有禮物之厚薄又何論焉言語詞
  有兔他故反斯首炮之燔汾乾切之君子有酒酌言獻虚言切
  有兔斯首燔之炙陟略切之君子有酒酌言酢才洛反之有兔斯首燔之炮蒲侯切之君子有酒酌言醻市周切兔以首言猶魚以尾言斯此也斯首謂止此兔也以熱水去毛曰炮初殺時也爇之釡内曰燔烹煮也燒于火上曰炙炙之為肉脯也末章復言炮殆自有一種烹煉之法非首章所云炮也甞者甞其旨否獻者以酒飲賔酢者賔旣卒爵酌以報主人醻者主欲醻賔先自飲以導之也 幽王㫖酒佳殽徒供宫寢沉湎賢士大夫曽不得沾其餘瀝分其一臠故寓言於瓠兔若曰何時得被此禮乎茍得此是亦足矣
  漸漸之石
  序下國刺幽王也續序戎㓂叛之荆舒不至乃命將率東征役乆病于外故作是詩朱康流曰周時戎㓂與中國雜處大抵依恃險阻以為巢窟春秋所書㑹濳盟唐西方之戎也伐邢入衛東方之狄也荆舒亦在周之東故曰東征續序之説當不謬矣乃云乆病于外詩中殊無此意是不得其所刺之故而强為之詞也為將之畧在于能暇不遑朝是不能暇也又在于知險不遑出是不知險也又在于應變不遑他是不能應變也將畧不嫻一卒之力耳故命之曰武人入非其地戰非其時而又用非其人此詩所以刺也下國謂所經之國
  士銜時銜二切漸之石維其髙矣山川悠逺維其勞矣武人東征不皇遑石經箋疏吕嚴俱作皇下同音潮漸漸釋大作嶃嶃山石亷利不可踐履也維其髙者不獨漸漸而已又危峻峭㧞不可以登也山川悠逺維其勞矣者山窮則水水窮則山重重相間登山渉水不亦勞乎不遑朝矣者謂陟降之勞山嵐之氣旣病且死莫保生還不得朝見天子也 國家重閫外之任必命之將臣今出不聞歌采薇入不聞咏杕杜不過稱之曰武人其不堪甚矣
  漸漸之石維其卒在律反矣山川悠逺曷其沒莫筆切矣武人東征不皇出矣卒山顚也曷其沒言所登歴何時可盡也不皇出謂深入險阻不得出也有豕白蹢音的烝渉波矣月離于畢俾滂普郎切沱矣武人東征不皇他音拖劉氏執中曰中國有豕純墨為常南蠻有豕無非白蹄謂四足連豕皆白埤雅犬喜雪馬喜風豕喜雨豕之負塗曳泥其常性也因路多停潦故渉波而其足常白水患之多可知矣烝衆也離歴也月又離于畢則又將雨非以渉波為雨兆洪範星有好風星有好雨好風者箕也好雨者畢也停潦尚多雨歇未乆而月離于畢則又將滂沱而大雨矣此厭苦多雨之詞雨中履險征夫所尤苦故不皇他及惟雨之憂耳
  苕之華
  序大夫閔時也續序幽王之時西戎東夷交侵中國因之以饑饉君子閔周室之將亡而作考史幽王止以廢嫡立庻致犬戎之禍並無西戎東夷交侵之事
  音條又音韶之華音花音云其黄矣心之憂矣維其傷矣苕之華其□葉石經作□音精青知我如此不如無生興也爾雅苕陵苕圖經云陵霄花也老子萬物芸芸各歸其根芸者繁盛之象黃乃苕華之正色鄭箋謂花衰則色黄非也華黃□青見人之憔悴不如苕也
  音臧羊墳音文首三星在罶音柳人可以食鮮上聲可以飽補茍切 爾雅羊牡羒牝牂牂羊牝羊也墳大也牝羊本首小羸則身小而首大三星心星也罶觧見魚麗水静星明苟中之魚微細可知故總承之曰人可以食鮮可以飽言苟且一食無望其餘也當是時觀諸陸産牝羊無孕見墳然之大首而已觀諸水族澤梁無魚罶中水静見三星之影而已山童澤竭閭里蕭條之象如比去魚麗無羊之世不甚逺哉 陳才卿曰周初興時原膴膴堇荼如飴不論甘苦物皆甜羙及其衰也物色凋耗蕭然在目此氣運所致故不覺其言之慨切也
  何草不黄
  序下國刺幽王也戰伐不息征兵下國下國之民愁怨而作此詩
  何草不黄何日不行叶抗何人不將經營四方賦也將者負囊荷戈而行也經營謂徃來道路
  何草不𤣥如字又胡匀切何人不矜俱倫切又古頑切哀我征夫獨為匪民彌延切又如字 𤣥赤黑色草至冬則黄者變而黑腐矜鰥也無夫婦之樂故曰矜哀我征夫獨非民乎若以民視之則不宜虐之如禽獸矣 孔氏曰氣則經歴寒暑物則革變死生日月長乆征行不息是其所以怨也 草之𤣥黄非獨言時候之久語云兵之所過荆𣗥生焉盖野無青草田野蕭條之象
  匪兕音似匪虎率彼曠野上與切哀我征夫朝夕不暇後五切承上章匪民言征夫匪兕匪虎何以使循曠野而朝夕不得暇也率循也曠野空濶寥廓之地
  有芃薄紅扶東二反者狐率彼幽草有棧土板切之車行彼周道狐車隔句一韻草道隔句一韻 興也芃狐尾綏綏之象狐草行草宿率彼幽草得其所也棧車役車也所以載黍稷負農器者今奔走于道路失其所矣詩說苕華言國家衰㣲人物凋耗民不聊生天運窮矣何草不黄言役使繁數征行勞苦上之視民如禽獸人事極矣周室至此其不可為矣 或問刺幽王之詩何以其多若此曰幽王以文武成康相傳之天下一旦身弑國滅忠臣孝子創巨痛深故不禁其長言之也 潘笠江曰予誦小雅之終而思隂陽兩端周流宇宙消息升降之序氣機運乎天者治亂興亡之迹人事運于下者氣運推移若有成數人事變動絶無常儀故天定勝人人定亦勝天使幽王之後有為宣王者恐懼修省振弱扶傾則王業可興蒸民常武之咏寜無嗣音者乎惜哉東周之君不復能振故曰王者之迹熄而詩亡詩亡然後春秋作孔子作春秋托始於平王葢深尤之也










  待軒詩記卷五



  欽定四庫全書
  待軒詩記卷六
  明 張次仲 撰
  大雅
  文王之什
  文王
  序文王受命作周也作造也造周之王業猶康誥言肇造區夏也此詩大要言周有天下在文王之徳而成王保天下在法文王之徳也文王時未嘗稱王而曰文王者推本之詞史遷因詩書有受命之語因謂文王受命稱王而斷虞芮之訟則誣矣
  文王在上於音烏昭于天如字又鉄因切周雖舊邦其命維新蕭前切又如字有周不顯帝命不時上紙切不顯不時楊用脩陸子淵俱讀作丕盖古字省文如亨享女汝之類皆是文王陟降在帝左右羽已切 賦也此形容文王鑒臨之神以動成王之聽其語莊嚴鄭重爲一篇領袖 曰在上尊之也親之也於歎美詞昭明也於昭于天言美哉如日月之經天也周自后稷以來其邦舊矣而天之命周有天下則維新盖非有所承襲授受也周家其丕顯乎言王業浸盛也天命其丕時乎言適當其時也文王何以能致此哉由其平日注精凝神升降進退常在帝之左右故能致維新之命而丕顯丕時也徳有愧于天其神必且磨滅今曰於昭則徳丕顯矣命不適當其時舊邦未必生色今曰維新則命丕時矣 凡人說到在帝左右便驚疑不信不知頭上即天脚下即地人與天地頃刻不離人特汨没于利欲精神散亂似天地與人相逺若時時戒懼天地鬼神森然羅列不可度思矧可射思所謂在帝左右實事實理非虚語 諡法經緯天地曰文道徳博聞曰文
  音尾亹文王令聞音問不已陳錫哉周侯文王孫子奨里切文王孫子本支百世凡周之士不顯亦世此言文王徳澤之逺 亹亹黽勉不已之意令善也聞聲譽也陳徧錫賜也哉語詞侯維也本大宗支支子士謂周之諸臣言文王之徳不已令聞亦不已徳盛如是故上帝敷錫于周惟在文王孫子言乎本宗則百世爲天子言乎支庶則百世爲諸侯不獨此也凡周之臣子亦世世不顯天之錫文王者至矣要皆從亹亹中來非可僥倖而得周之子孫其可忘所自乎 何黄如曰殊本于支則名分明以支扶本則氣勢厚有本有支所以百世哉字左傳皆作載始也今依李氏作語辭解亦自有味
  世之不顯厥猶翼翼思皇多士生此王國王國克生維周之楨濟濟多士文王以寧子禮切 此述周士之盛猶謀也翼翼恭敬也思語詞皇美楨榦也築墻所立之木爲榦濟濟盛貌周之士世世相傳其徳甚顯其爲君謀事翼翼然忠敬美哉衆士生此周王之國也惟周王之國能生此衆士也生此王國天生之也王國克生文王教化作成之也牆恃榦而立國亦恃榦而立此多士爲國之楨榦故文王賴之以寧多士本由文王敎養而生而文王之國又賴多士以安猶人勤于菑田適以自養樂于植材適以自庇 魏仲初曰生此王國二句亦見天之錫周處漢髙起豐沛光武起南陽功臣多出故地興王名世間氣鍾生非偶然者
  穆穆文王於音烏七入切熙敬止假古雅切哉天命有商孫子商之孫子其麗不億上帝既命侯于周服蒲北切此述文王以敬徳受命而代商 穆穆静深之意少儀言語之美穆穆皇皇曲禮天子穆穆諸侯皇皇鄭注皆以爲容止之貌盖由外而窺其内也於嘆詞緝繼續熙光明止語詞假大麗數億十萬侯維服臣服也静深之文王念念相續惺惺不昧而總歸于敬敬者聖人之至徳要道也能敬則萬善俱全足以格天受命矣大哉天命數句是感慨興亡之語有即有周有夏之有大哉天命此助祭者皆有商孫子也商之孫子其數不可以億計上帝既命則皆臣事于周可不畏哉下章申言其意
  侯服于周天命靡常殷士膚敏祼音貫古亂切將于京居良切厥作祼將常服黼音甫音許王之藎音燼臣無念爾祖此述殷士祼將之事以爲戒 字書膚篤厚敏聰慧祼灌也宗廟之祭以祼爲主謂以圭瓉酌鬱鬯獻尸尸不飲灌地以降神也將進也祼將言王祼而助送圭瓉也京周京作行也謂行灌將之禮也常服猶云舊服即黼冔也黼白與黑也解見采菽黼繡於裳祭服不止於黼舉一以見其餘耳冔殷冠名先代之後統承先王作賔王家所以尊其先世受命之君俾承祀而不廢且示天下公噐又使時君常以覆車爲戒也王成王也方言秦晉之間炊薪不盡者爲藎藎餘也餘臣謂小臣戒王而獨呼小臣者猶虞人之箴曰敢告僕夫云爾無念念也爾祖謂文王此言天命有徳則存無徳則去其靡常如此故殷士有敦厚之徳英敏之材皆祼將於京矣其祼將也服黼冔之常服服猶昔日之服而祭非昔日之祭觸目警心甚可畏也故呼其臣告之曰爾軰豈得不念爾祖乎若不念則又將服周服而祭于他人之廟矣此周公痛哭之語 李心水曰此二章一以商之子孫引來照本支百世之榮一以殷士膚敏引來照周士傳世之顯杞商周一興一亡兩兩相照無非敎他鑒彼法此能鑒殷正是念祖警策處
  無念爾祖聿于必切脩厥徳永言配命自求多福筆力切殷之未喪息浪反師克配上帝宜鑒于殷駿命不易以豉切此戒成王念祖而鑒殷 聿發語詞永言心口常自語也配合師衆鑒鏡也鏡照物知美惡故以殷爲鏡駿大學作峻大也不易者得之不易守之亦不易也念祖必須脩徳求福全在配命文惟得民遂能得天殷惟喪師遂至喪命不易若此可不鑒哉 徐𤣥扈曰先人以業貽子孫能必其克保哉能保與否後人責也故曰自求多福自求二字見皇天無親祖宗無權殷未喪師數語意甚含蓄不說到子孫覆亡益見其辭之凛凛 吳静腑曰從來說者謂此詩凡八言命獨此配命命字以理言餘皆以福祚言愚謂文王緝熙敬止假哉天命即是文徳與天命配處則此永言配命即是配此天命此天命關係天下甚大故曰峻此命在人主心上凝承甚㣲故曰配人主心上凝承不永便與此命配合不來故曰靡常又曰不易殷之克配上帝亦配此命也若以配命單作天理之命則配上帝之配豈與配命配字有二乎
  命之不易無遏爾躬姑𢎞居員二切宣昭義問有虞殷自天鉄因切又如字上天之載無聲無臭初尤反儀刑文王萬邦作孚房尤反 此申上六章鑒殷法祖之意 遏絶也天命不易無至爾身而絶也宣明也布示也昭光著也義問以義理問諸老成人也宣昭義問所謂明四目逹四聰以天命之大非小知偏學所能與也有又虞度載事也無聲無臭謂虚𤣥而莫測也儀象其儀刑法其事作起孚信也作孚心悅誠服咸起而信之也言既宣昭義問矣又揣度殷之所以興亡者皆由于天欲配命必須法天天無聲臭何以法之哉文王一天也儀刑文王則天徳全矣萬邦有不作孚者乎所以然者上帝無心以萬邦爲心文王無心亦以萬邦爲心故敬天者勤民之本而勤民者敬天之實也知此則知所以法文王矣 陳行之曰首章以天字起此章以天字結殷以有德興以無徳亡此何難度亦何須度所謂度者是度殷之徳何如合于天而天獨眷之于始何如不合于天而天獨棄之于終則脩徳祈天亦可以自决矣 姚承菴曰儀刑文王非獨摸擬其外而已注想之真見羮見墻體行之實亦步亦趨必學其緝熙敬止者然後無愧于文王能法文王則上天之事度可也不度亦可也何必求之于天哉 鄒肇敏曰周室方新之命即商邑已陳之命而今日天所降喪之殷即異時天所保艾之殷殷禮陟配天歴年乆矣其在于今麗億在廷何如本支之奕葉膚敏在廟何如周楨之贊襄冔黼祼將見爲假哉可見爲靡常亦可倘未能亹亹如文厥徳既墜爾躬是遏其爲喪師之續不難矣非儀刑文王孚乃萬邦其何以固其嘉師永保駿命而慰在天之靈哉 眞景元曰周至成王再世耳公已憂其命之不延讀無遏爾躬一語至今猶使人震懼况周公親言之而成王親聽之乎亦猶堯之告舜曰天禄永終以後世言之必以爲不祥之語而古者君臣更相告戒不諱危亡如此斯其所以不危亡也 凌初成曰此篇詩體首尾相銜王元美謂曹子建白馬篇祖此
  大明
  序文王有明徳故天復命武王也此周公追述發祥之自以戒成王故原周之成武功者以其有聖子原周之生聖子者以其有聖后而聖后之生又以王季文王脩徳格天之故周家之興豈偶然哉孫文融曰此詩專爲頌兩母而作故叙其來歴獨詳文徳武功無非見兩母貽福之隆 按此中言母徳後言佐命綿詩前言内助後言四友俱是創業大關係可想老臣陳戒苦心
  明明在下赫赫在上辰羊切天難忱市林切斯不易維王天位殷適音的使不挾子爕子協二切四方賦也首章先論天人之理及殷亡之由爲美文武張本 明明在下君之善惡不可掩也赫赫在上天之予奪爲甚嚴也天人相與之際若此故天命不足信王位不易居紂居天位非列侯藩國之類又屬殷適非支庶承祧可比四方是其故物曽不得挾而有之若有使之然者天之難信若此可不畏哉忱信斯語詞適與嫡同挾猶持也 維字大有關係盖凡有身有家者其事皆不易勝然其興亡止于身耳家耳王者威命靈爽與區區有身家者不同故其威福之及于天下者大而不善居之其受禍亦獨慘
  音至仲氏任音壬自彼殷商來嫁于周曰嬪音頻于京居良切乃及王季維徳之行户郎切音泰任有身户羊反生此文王此遡文王之所從生也摯國名在今河南汝寧府仲次女氏任謂其氏任也湯國號商盤庚都殷因稱殷商摯在殷商畿内故曰自彼殷商自女家言曰嫁自夫家言曰嬪嬪者婦人之美稱一事而分言之也京周京也王季文王之父季歴追王之故稱王季及與也有身懷孕也言摯國次女任氏從殷商畿内來嫁而爲婦于周京乃與王季維徳是行更無他事太任有身生此文王此字有味言其爲周家開創之主非尋常人也嗟乎累世相傳之嫡嗣天不使之挾四方而摯之仲女來嫁于周生子生孫享八百年之天下豈非一大因縁不可測度者哉 陳氏曰聖賢之生不偶然也有配耦之賢而後有嗣續之賢故詩推本聖賢之生往往遡其從來如生民言稷而及姜嫄此言文王而及太任下章言武王而及太姒其意深矣摯仲氏任繫其父而言太任繋其子而言此作詩書法 焦弱侯曰易未濟震用伐鬼方郭璞謂震乃
  摯伯之名太任父也
  維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懷多福筆力反厥徳不回以受方國越逼反 此言文王之徳天人所與也翼翼恭愼貌昭明也精白其心以事帝無分毫之昏蔽也懷思念不忘也聖人視現在之福恒恐不足以保其有故常常勤諸懷抱而不敢忘也回轉也不回者終始以之毫無轉移之意以受方國者以此而受四方諸侯之歸附非有他術以招來之也
  天監在下有命既集昨合切文王初載天作之合在洽音峽又音合之陽在渭之涘音俟叶羽已切文王嘉止大邦有子承上言文王事天如此故天眷顧而爲之生嘉耦焉 監視也命即君天下之命已事曰既集聚也載年也作者經營成就之謂合配耦也洽水名在同州夏陽縣水北爲陽渭解見秦風渭陽涘厓也洽陽渭涘莘國也即所謂大邦也嘉昏禮也止語詞子太姒也天監視在下之人其命既集于周矣但不昌厥嗣何以承命不定厥配何以昌後故于文王初年而黙定其配于洽陽渭涘之間將昏之期大邦有子此所謂天作之合非人所能爲也按孔疏鳥止謂集是集有廻翔審定之意不敢輕屬
  大邦有子俔音峴牽遍下顯二切天之妹文定厥祥親迎魚敬切于渭造音慥舟爲梁不顯其光俔譬喻也俔天之妹猶言天上碧桃非凡間人也文禮也祥善也謂親迎之期文定厥祥以禮文定親迎之期即納幣也造舟爲梁者比船于水加板于上即今之浮橋也後世以文王所用遂以爲天子之禮親迎之際禮文赫奕故曰不顯其光
  有命自天命此文王于周于京纘女維莘長子維行篤生武王保右音祐命爾爕伐大商此即上文之意而申衍之猶古詩換章疊句之體纉繼也莘大姒國長子長女也行嫁也篤厚也篤生武王言聚集山川之靈氣而生也將言篤生武王之故又推本而言之曰天既命文王于周之京矣而克纉大任之女事者惟此莘國以其長女來嫁於我篤生武王保之右之命之而使之順天命以伐商也右助爕和也征伐非中和之事而曰爕伐者謂順天應人純是太和之氣 朱康流曰郡國志云郃陽南有古莘國羅苹以莘爲虢地即國語所云神降于莘者是按虢即今陜州去郃陽甚逺非其地也祗因公穀以下陽爲夏陽遂誤以秦之夏陽爲虢之夏陽耳
  殷商之旅其㑹如林矢于牧野掌與切維予侯興上帝臨女音汝無貳爾心旅野汝隔句一韻林興心隔句一韻旅衆㑹聚也如林言衆而不爲用也矢誓也牧地名在朝歌南七十里今爲河南汲縣按侯諸侯興起也爾女謂相從伐紂者維予侯興自諸侯而興不無以臣伐君之歉武王灼見天意所在紂師雖衆不足畏我雖侯位不爲歉故稱上帝臨汝無貳爾心以鼓三軍之銃而一其志茍有一念之私不無膽怯豈能自信如此維予侯興三句是自矢以誓師之詞
  牧野洋洋檀車煌音黄煌駟騵音原音旁鋪郎切彭維師尚父音甫時維鷹揚凉音亮彼武王肆伐大商㑹朝清明叶芒上章是陳兵時事此章是交兵時事洋洋寛廣也檀車檀木之兵車煌煌謂車上之飾鮮明也駵馬白腹曰騵周人尚赤戎事乘騵彭彭强盛也師尚父太公望爲太師而號尚父鷹揚如鷹之飛揚也鷹鳥名爪剛觜利能搏擊羣鳥故借以爲喻凉佐也肆遂也縱也爕伐言其徳肆伐言其威㑹朝㑹戰之朝戰地寛廣兵車鮮明馬又强盛尚父佐武王爲上將以甲子昩爽與紂戰不崇朝而誅紂天下乃大清明無復濁亂 漢書王莽傳引詩云時維鷹揚亮彼武王師古注亮助也 沈仲容曰詩詠一代之徳莫備于大明其鋪張家世遡流窮源粤自王季而太任而文王而太姒而武王而尚父見其夫妻之同徳焉見其父子祖孫之同徳焉見其姑婦之同徳焉見其君臣之同徳焉八百年之基業不待卜而定矣
  
  序文王之興本由太王也追述太王遷岐以開王業文王因之以受天命故曰文王之興本由太王也人主惟念祖宗創業之艱庶不墮其先業故周公戒成王自祖宗㣲時推到日後興王極其詳委
  緜緜𤓰瓞音絰民之初生自土音杜沮漆古公亶都但反音甫下同陶復音福陶穴户橘反未有家室比而賦也首章述太王初居豳之事 緜緜不絶貌𤓰有二種大者曰𤓰小者曰瓞𤓰蔓近本者必小𤓰至末則復大喻周至太王文王而復興也民者遷岐之民生者生聚之生自從土地也漆沮二水名水經漆水出杜陽縣北入于渭沮水出直路縣東入于渭民之初生自土漆沮言周人生聚在此漆沮之地也亶父即太王以其年世久故稱古公猶言先公也陶者掘取其土陶之而累土爲屋謂之復陶之而鑿土爲坎謂之穴或爲復或爲穴皆陶而後成故曰陶復陶穴若是者盖因播遷之際未有家室而野處也爾雅宫謂之家其内則謂之室 嚴坦叔曰此詩言沮漆指豳國是漆沮之上流也下文言周原傳以爲漆沮之間指岐周是漆沮之下流也
  古公亶父來朝走馬滿補反率西水滸音虎至于岐下叶户爰及姜女聿來胥宇賦也此與下章述太王相宅卜居之事後四章定民居立廟社乃實事也朝早也來朝走馬當朝時走馬而來言其早且疾也率循也滸水涯指漆沮二水之側也爰於及與也姜
  女謂太姜聿皆胥相宇居也胥宇相與同居也此言太王相宅而及太姜者著太姜之賢也 岐山在今鳳翔府岐山縣東北山有兩岐故名即天柱山
  周原膴音武膴堇音謹音屠如飴音移爰始爰謀謨悲切爰契我龜曰止曰時築室于兹津之切 此下數章言創業時綜理艱難正後王所當深念者周地名廣平曰原漆沮間之沃土也膴無骨腊膴膴言其地之肥美堇美菜茶苦菜飴餳也如飴言美
  苦俱佳大抵風氣之美惡畧見于山川而精藴之秘藏可徵于生物居以生物爲本有生物則有生民衛文公徙居楚丘曰降觀于桑亦是此意太王見此地可居于是起意而圖之謂謀及乃心也又謀之于衆謂謀及卿士也又契其龜而卜之謂謀及卜筮也爰始爰謀言己見不如人見之爲詳爰契我龜言人謀不若神謀之爲審止者居于此也時者土功之時曰止曰時謂龜之兆告以宜于此地居止又告以宜於此時興築龜兆如此築室于茲無煩再計矣 字書契所以然火而灼龜者也周禮箠氏掌共燋契
  廼慰廼止廼左廼右羽已反廼疆廼理廼宣廼畆滿彼反自西徂東周爰執事上止反 自此至第七章先民事而次宗廟首宗廟而及宫室門社此經綸之次第 廼相繼之詞慰撫綏之也止奠安之也左右公宫居中而民居左右也民居既定則治田里廼疆以正經界廼理以分土宜廼宣以道溝洫廼畆以度廣狹民居田事既皆安輯于是民從漆沮之水東徃岐山之下而居焉岐在豳東四百里自西徂東由水滸之西而東至于岐也周徧執事執田事也民性安土舎故就新或易悔倦令樂于趨事見太王處置得宜能得民心也
  乃召司空乃召司徒俾立室家叶姑其繩則直縮音宿版以載節力切作廟翼翼乃與廼通定邑居民必先量度地理司空掌營國邑故先召之營度既定然後致衆庶興工役司徒掌徒役之事故次召之俾立室家宗廟堂寢門社皆在其中對上未有家室而言繩索也審曲靣勢直必以繩其繩則直言更無邪曲也縮束縛也版築墻障土之板以索束板投土築滿則升下而上以相承載也翼翼軒翥整飭如鳥之飛而布翼也獨舉作廟者君子將營宫室宗廟爲先朱晦菴曰人君國都有如井田畫爲九區靣朝背市左祖右社中區則君之宫室宫室前一區爲外朝
  凡朝會藏庫之屬皆在焉後一區爲市市四靣有門左右各三區皆民所居而外朝一區左則宗廟右則社稷此都邑規模之大槩也
  音俱之陾音仍陾度音鐸之薨薨築之登登削屢馮音慿馮百堵皆興鼛音羔鼓弗勝音升 此承上縮板以載而言見人心之樂於趨事也捄盛土于噐陾陾衆也度納土于板中薨薨度土聲登登以漸而髙削刮削也墻成脫板刮削其堅凸以就平直也削屢重復削治也馮馮削土聲五板爲堵百堵皆興謂所治非一室而羣力畢集垣墻並舉也鼛鼓大鼓也長一大二尺爲鼓役事而設人心競勸鼓雖急如不能相赴者然形容太王得人心如此
  廼立臯門臯門有伉音抗若郎反廼立應門應門將音鏘將廼立冢土戎醜攸行叶杭 臯門在宫之外郭之内伉髙貌王之正門曰應門謂朝門也將將嚴正也太王時未有制度特作二門其名如此及周有天下遂尊以爲天子之門而諸侯不得立焉天子曰大社諸侯曰冢土山頂之髙起者爲冢故借以爲名其制崇土爲壇植木爲主而不屋所以通天地之氣也戎大醜衆也凡動大衆必告于社而後行故曰戎醜攸行盖隠然盛治威嚴之梗槩矣故遂以昆夷之喙接之
  肆不殄田典切厥愠亦不隕厥問柞音昨音域蒲葢切从犮矣行道兊吐外徒外二切矣混音昆夷駾音兊徒對反矣維其喙許穢反太王遷岐原避狄難故終之以此肆故也承上起下之辭殄絶愠怒隕墜也小聘曰問柞櫟樹棫白桵拔去其根兊悅也混當爲昆字之誤駾馬疾行貌喙口也張喙而氣喘也奔趨者其狀如此四矣字見不期然而然之意 不絶愠怒昆夷之心内爲之備也然新遷之國未能與外㓂較亦不廢其聘問隣國之禮外與之和也外和内備待外㓂之道盡矣昆夷所以敢爲患者恃其深林大麓之中路岐阻塞人不易入耳今柞棫拔去道路平安則生齒漸繁歸附自衆昆夷時或一來維有抱頭鼠竄喘息不暇而已此皆太王之事鄭氏以爲文王者非也 按混夷即犬戎也其後周室東遷卒受困于犬戎因知先世之所以戒嚴詩人之所以賦咏工人之所以歌奏俱不可已國家當寖昌之運必有不可逼視光氣使遐邇畏服
  虞芮質厥成文王蹶音媿厥生予曰有疏附叶符又切予曰有先後予曰有奔奏予曰有禦侮叶莫侯 虞芮二國名虞在陜之平陸芮在同之馮翊平陸有閒原虞芮之所讓也質就而正之也成平也就而求其平心以斷也虞芮争田往質于文王見周人之相讓也耻之遂讓田而去蹶顚躓也率下親上曰疏附率疏者令親附也相道前後曰先後言引於前而翼於後也喻徳宣譽曰奔奏宣揚聲譽使天下奔走趣附也武臣折衝曰禦侮謂有以弭敵人之覬覦也 按正義謂紂聞文王斷虞芮之訟後又伐䢴伐密須伐犬戎三伐皆勝而始畏惡之拘于羑里然則文王正以虞芮質成取忌幾于履虎遭咥故曰蹶厥生蹶之爲言僵也與死爲隣之謂又云散宜生南宫括閎夭三子學頌于太公遂與三子見文王于羑里獻寶以免文王予曰四言乃文王當日之語而太公散宜生南宫括閎天又適符四友之數文王自幸其脫虎口而歸功四臣意謂羑里之囚幾喪其生矣幸而得免人或謂予盛徳所致而予則自知之皆疏附後先奔走禦侮之力故一則云予曰再則云予曰凡三四而不覺其煩也此是咏文王所遭之不幸與前所言避狄遷國總見周家創業艱難以動繼世者之警戒也作詩者其有憂患乎 前歴叙太王之事而終之以文王學者見其前後不相屬如歐陽公亦漫爲文人贊賞之語不知序原謂文王之興本由太王故章法如此世人妄立議論皆因不讀序之故 右三詩乃兩君相見之樂左傳所謂及文王之三皆周公所作以戒成王者盖歴𫐠其先王積累徳業之盛以見成王任大責重不可不謹戒而保守之後世因諸侯朝見燕享必歌奏以昭先徳于天下亦以致儆焉此雅所以爲大也
  棫樸
  序文王能官人也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左右奉璋則俊乂之士得其職矣六師從之則材武之臣盡其力矣故曰能官人後二章推本文王之教育而責成于成王也
  音蓬芃棫音域音朴薪之槱音酉之濟上聲濟辟音壁王左右趣此茍切興而比也此言文王用材不棄微小山善養木資薪槱焉國善養士稱任使焉此立言之義也芃芃短小而盛貌棫白桵音緌樸枹木枹音包盖叢生之木柞櫟之屬也薪析之以爲薪槱積之以待燎濟濟者整肅之意辟王謂文王從後尊稱之詞趣言諸臣疾速趨事詩謂叢細之木可用以爲薪又可積以待用喻文王用人或隨材而用或蓄以待用雖㣲不棄况其大者乎故文王濟濟然端拱無爲而左右之人趨而事之也
  濟濟辟王左右奉璋音章奉璋峨音我叶魚覊切又如字峨髦士攸宜如字又牛何切 賦也祭統君執圭瓚祼尸大宗伯執璋瓚亞祼諸臣則又助祼將之事故曰左右奉璋璋圭之半體也合之則成圭祭祼之禮有圭瓚有璋瓚瓚如杯盤用圭爲之謂之圭瓚用璋爲之謂之璋瓚峨峨衣冠壯偉之貌髦俊也奉璋峨峨髦士攸宜言如此衣冠之俊奉璋方爲相稱而爼豆生色按周禮注云惟宗廟有祼天地至尊不祼故此祼事言祭宗廟也
  音譬匹世切彼涇音經舟烝徒楫音集之周王于邁六師及之興也一心共濟莫如同舟故以舟楫起興淠舟行貌涇水名出安定即今陜西平凉府烝衆也徒從役之人楫以櫂撥水也周王謂文王于往邁逺也謂出兵征伐也二千五百人爲師六師即六軍也天子六軍文王爲西伯奉王命徂征故亦得抽調六師及猶汲汲也言將卒一心如恐弗及按詩人指山川皆以土地所有者言之若文王始居岐則稱渭水後居豐則當言豐水涇非耳目所及而言涇者盖述行師時所見兵貴信速乗人不及而用其朝氣心動而疑猶舟無楫而渉險則無及矣六師及之見其信而且速
  倬彼雲漢爲章于天叶神又如字周王壽考遐不作人如字又叶然 倬髙明貌雲山川之氣漢天河見在箕斗二星之間章文章按雲之光彩非一㸃綴天河兩相暎發故曰爲章于天文王九十七乃終故言壽考遐何也作鼔舞也作興人材不在督責惟精神意氣之間自有感動雲漢經天令人神明開朗鄙吝都捐豈非作人妙用然非欲速可致雲漢千古爲昭聖人久道化成非文王九十七歲之壽亦不能作人至此
  對回反陟角反其章金玉其相如字勉勉我王綱紀四方玩上文言壽考作人此責成于成王欲其法文王故上稱周王此稱我王也天文莫大于雲漢物華莫美于金玉人工莫精于追琢追雕也金曰雕玉曰琢章文采相本質其章則追琢其相則金玉此非可鹵莽而得也我王勉勉不已則精神震動足以提挈天下之人心大者綱舉小者目張無不則而象之矣綱者網之繩紀者網之目前王作人如雲漢之在天後王作人如追琢之于金玉故前王得之穆穆而後王不可以不勉勉也 李瞻韋曰文王事殷卒世未有王號棫樸之稱辟王葢後人追詠之似也然左右奉璋六師于邁非王者之禮樂征伐乎虚遜其名而實僭其事文王不敢出也既無其事而虚飾其詞詩人不必然也然則詩中凡稱辟王周王皆武成後事不可泥壽考二字指爲文王傳不曰武王末受命乎周王壽考非武王而誰按此說亦有意理故附録於此
  旱麓
  序受祖也言祭而受釐于祖也前三章言其徳之愷悌自足以致福禄後三章乃祭而受釐之詞惟其徳自足以致福禄故求之而不爲諂受之而不爲倖
  瞻彼旱麓榛音臻音户子禮反濟豈弟音愷悌下同君子干禄豈弟興而比也旱山名漢書地里志漢中郡南鄭縣旱山沱水所出東北入漢漢中與鳳翔府接壤即古岐周地麓山足也山髙大則麓之氣深厚氣深厚則草木茂盛榛似栗而小可供籩實楛似荆而赤可以爲箭濟濟茂盛貌君子文王也 玩詩不言山而言麓不言松柏而言榛楛葢謂人君不以髙危峻絶自處而以謙抑卑下爲心人人得而親近之無所懸隔人人得而取給之無所禁限此其爲豈弟孰加焉受祖者必有徳以受之文王有豈弟之徳故其干禄也亦以是豈弟干禄非文王之心詩人言干禄者謂在我有以致之猶曰自求多福云爾非有心求之也豈弟樂易之謂樂則不憂易則不險此句最重世間種種福禄不過和氣之所凝成故嚴厲乖戾則愁慘叢生温良易簡則太和凝聚周家世以樂易爲徳故其子孫之求福也亦遵是樂易而已其諸異乎人之求與
  瑟彼玉瓚才旱反黄流在中豈弟君子福禄攸降乎攻切此章以其器之美者味必美興徳之盛者福必盛瑟縝宻貌玉何以言縝密盖謂其堅潔無瑕疵可指也玉瓚圭瓚也以圭爲柄黄金爲勺青金爲外而朱其中青金爲外想即今之法藍也黄流鬱鬯也釀秬黍爲酒用鬱金草煮而和之使芬芳條鬯以瓚酌而祼之其色黄故曰黄流寶器不薦于䙝味黄流不注于瓦缶盛徳必享于禄夀福澤不降于淫人故言豈弟君子福禄攸降上云干禄是我有以感召之此言攸降是天有以錫予之惟豈弟之徳上升斯福禄之恩下降也殷王帝乙之時王季以九命作伯于西受圭瓚秬鬯之賜周之進伯自王季始葢王季受之于殷而文王受之于季也 味詩理此章宜在鳶飛戾天之後想係錯簡
  鳶飛戾天如字又叶神魚躍于淵如字又一均切豈弟君子遐不作人叶然又如字 鳶飛魚躍不知其所以然而然君子作人獨以天性相感發使之手舞足蹈而不知亦如鳶魚之飛躍而已天性即豈弟也全重在愷悌上雷霆一發港底震動此之作動于氣也君子作人豈如是哉 呂伯恭曰作人之盛至于如鳶飛魚躍非積累薫陶久且熟者不能其來葢有自矣此序所謂受祖也遐何也遐不作人言豈弟君子豈有不作人之理 此以天地之化興聖人之化詩之以意興者
  清酒既載節力反息營反牡既備蒲北反以享以祀逸職反以介景福筆力反 賦也前三章言其理此章始言祭而受釐於祖之事清酒清潔之酒既載謂己在尊中也騂赤色周所尚也備者豫備非取具臨時也祭祀之禮先爲清酒次爲擇牲故舉此二者享獻也以獻享行祭祀之禮也介字之解多端禮記主有擯客有介所以通賓主之情以介景福言以己情告之于祖而求其福也
  瑟彼柞棫民所燎音料力召切矣豈弟君子神所勞去聲力報切興而比也末二章申介福之事言以徳受福理有固然無可疑者木理縝宻曰瑟芟草燒之曰燎勞者叙其勤以答也言眷顧保愛使得爲善之利蔣悌生曰詩人以玉瓚黄流興豈弟宜也柞棫㣲賤之物乃託興取義何哉柞棫之爲物叢生茂密人得而取之無有禁限時時而薪之無有或窮借使松柏梓楠之髙大民欲薪之固不可得苟得伐而爲薪則今日斧斤而明日濯濯矣又安能資民用哉
  莫莫葛藟力軌反音異以豉切于條枚莫囘切豈弟君子求福不囘莫莫柔蔓之狀施者纒擾之義枝曰條榦曰枚葛藟施于條枚纒緜固結不可解散喻君子以豈弟求福眞切篤至無有他念黄東發曰舊以囘爲邪非也囘乃入于邪之所自始人心初何嘗不正直一旦禍福在前計較之念一起即爲囘轉自謂枉尺直尋茍濟目前不知一有囘轉即入于邪不可復返自古敗名喪節之士如此類多矣學者讀求福不囘一語可以銘心而誓之終身也 唐士雅曰棫樸言人心之歸附此詩言天神之降福總以見文徳之盛也
  思齊
  序文王所以聖也言文王之聖皆聖母之所教育也通篇皆言聖母之徳周公儀刑文王而推本其由來於此
  思齊音齊音泰下同任文王之母莫后姥罪滿補三切思媚周姜京室之婦蘇后房詭奉甫三切大姒嗣徽音則百斯男尼心切 賦也將言聖母之徳逆遡而上以至于太姜見壼範之由來者逺也思語詞齊敬也以婦徳之端莊言媚順也以婦道之和順言太任王季之妃周姜太王之妃太姜也太姒文王之妃后妃也嗣繼也琴節曰徽徽音言調和如琴音也家庭之間調和爲貴舊謂太任媚于太姜者非也齊者太任之徳媚者太姜之徳婦道盡于此二字矣文王之母京室之婦言其名實相稱即所謂徽音也太姒嗣之則百斯男仁者必有後如此百男舉成數而言春秋傳管蔡郕霍魯衛毛𣆀郜雍曹滕畢原鄷郇文之昭也并伯邑考武王爲十八人
  惠于宗公神罔時怨神罔時恫音通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悲工切公恫邦爲一韻 此與下章正言其思齊之徳惠順也宗公宗廟之先公神即指先公之神罔無也子孫顚覆厥徳先人憾之曰怨子孫愚癡不省先人惜之曰恫罔時怨罔時恫言無有怨之時恫之時也惠于宗公言事先刑于寡妻言啟後刑法也寡妻周公自言其婦猶言寡小君也此周公沐浴教化親切有味之語兄弟指管蔡諸人而言御治也如御車然故曰御家邦之難治必始于兄弟兄弟之不和必始于妻子妻子正兄弟宜則御家如輕車熟路無不從心矣婦人不與外事而言御家邦者閨門之中萬化所從出也
  雝石經作雍雍在宫肅肅在廟叶貌不顯亦臨無射音亦亦保叶妙鄭本合下二句爲一章 雝肅事先啓後之根本臨保又雝肅之根本雝雝和也肅肅敬也雝雝常如在宫宫者和之地也肅肅常如在廟廟乃敬之地也不顯人所不見臨如鬼神之臨其上射舊通作斁今如本字解閨門之内彈射所不及故曰無射保抱持之意雖無彈射而惟恐心之放逸也二句即戒愼不睹恐懼不聞之意后妃上配至尊神人之主如前章所載神人孚格可得爲主之道矣欲求所以孚格者當于此章觀之
  肆戎疾不殄烈假古雅切不瑕叶奚亦切不聞亦式不諌亦入叶如式切 此言御家邦之事與下章皆接以肆字爾雅釋肆爲故今是承接語意戎西戎指昆夷也西戎爲周之患如人之有疾病不殄言未能絶滅之也烈光假大也言西戎之患雖未能殄滅然敵國外患國家時有光大之徳不因此而瑕玷不聞亦式不諌亦入指宫中之人而言寂然無聞而人自以爲法式未嘗諌諍而人自入其範圍女徳至此㣲乎㣲矣詠坤徳而及於戎狄似爲迂闊然衛宣以女禍而召夷狄之亂幽王竟以褒姒畢命驪山知詩言之不誣矣
  肆成人有徳小子有造叶七四切古之人無斁毛音亦鄭音擇譽髦斯士叶時至切鄭本自不聞亦式至此爲一章 此言至兄弟之事已冠爲成人童子爲小子成人小子即指兄弟中之長㓜者造成就也古之人謂太任斁厭倦也髦童子垂髪之稱譽髦髦之有聲譽者漢志學以居位曰士成人則有徳小子則有造皆因太任教誨無有厭倦所致名譽之髦斯得成其爲士也聖人澤流萬世莫大于作人故此詩以是終焉所謂則百斯男者亦非徒謂子孫之衆多也 薛敬軒曰讀思齊一詩修齊治平之道備矣
  皇矣
  序美周也天監代殷莫若周周世世修徳至文王而伐崇伐密王業彌隆要皆天意非人力故曰美也萬茂先曰緜之詩意在叙王業艱難之由故詳在太王遷岐而以文王爲餘波此詩意在文王伐崇伐密而以太王王季爲縁起讀書須識前人意思所在 孔疏不專言所美之君廣言周國故曰美周
  皇矣上帝臨下有赫黒各切監觀四方求民之莫維此二國其正政石經作正義同不獲胡郭切維彼四國爰究爰度上帝耆巨夷切之憎其式廓乃眷西顧此維與宅達各切賦也首章原天初眷太王之意 盖民必得君而後安故爲民擇君君必得地而後可以行安民之政故爲君擇地此皆天意所屬是以總而歸之天皇大也赫威明也監觀審視也莫安定也二國夏殷不指桀紂此時紂尚未生也不獲不得民心四國四方之國究者尋覓其人度者審擇其孰稱耆老遲久也言天意遲久謹其所擇也憎惡式用廓大也方言張小使大渭之廓憎其式廓惡其侈然用大非小心翼翼之人不足以安定吾民也岐周在西乃眷西顧者言天意背商而向周也此謂岐周與宅與之居天子位也孔疏帝王神器實有大期殷之存亡非無定算但興在聖君滅由愚主斯則受之于自然定之于㝠運
  天非既生之後方始簡擇比較善惡乃欲回心但詩人抑揚因事發詠假言天意去惡與善歸美文王以爲世教按此詩俱以天帝起論葢天之立君凡以爲民苟一念不在民即一念不可對上帝此垂訓大㫖也
  作之屏音丙必領切之其菑音恣莊持切其翳音意於計切脩之平之其灌其栵音例啓之辟音闢婢亦切之其檉音稱敕丁切其椐音居紀庶切攘之剔之其檿音掩烏簟切其柘音蔗又都故切帝遷明德串音慣夷載路天立厥配受命既固此章乃本作宅之始岐周之民樂就有徳者皆共刋除樹木而營理邑居也作拔起屏除去也木立死曰葘立死之木妨他木生長爲木之葘故曰葘木自斃曰翳木斃則枝葉覆地故曰翳修裁削平芟刈也叢生爲灌行生爲栵啓之闢之謂向來人跡不通至此始開闢也檉河邊赤莖小楊可卷爲盤椐似竹有節可以爲杖攘之剔之謂穿剔去其繁冗使成長也檿山桑柘桑類作屏脩平是去其死而存其生啓闢欀剔是存有用而去無用當走馬胥宇之時凡事經畫不欲鹵莽類此按明徳即莫民之徳謂太王也遷者遷之于岐串習也串夷謂串習之昆夷載滿也太王未遷之時岐之險阻爲昆夷所出没既遷之後則滿路而去立配即下章所云作對指文王也王者天之配天將立之以爲配使周家王天下非一朝一夕之故其受命堅固葢自太王時已定矣故下章即承此而言天之作邦作對自太伯王季
  帝省昔井切其山柞棫斯拔蒲貝切松柏斯兊徒外切帝作邦作對自太伯王季維此王季因心則友羊利反則友其兄虚王切則篤其慶袪羊切載錫之光受禄無喪平聲奄有四方此述太伯王季相遜之事爲文王張本玩帝省其山承上作之屏之八句來盖借山以言氣象之鬱葱柞棫解見緜拔者擢其脩榦兊悅也膏潤菀茂之謂作邦謂興周室作對謂生明君對配也聖人是天之對手對字竒甚自太伯王季言初生太伯王季時天意已有所屬善兄弟曰友兄謂太伯維此王季以下單發明王季心事葢事親在於養志友兄亦在於成志太伯承太王之志避之而不顧王季承太伯之志受之而不辭各因其心而已使王季之于太伯有一毫作意便不是因心故詩人言因其心即友其兄友其兄即篤其慶錫光受禄奄有四方相因而至矣篤厚也篤慶牧民圖治克副天顧以厚周家之慶也載錫之光者愈顯太伯知人之明不爲徒讓受禄無喪者受此作對之天禄於無失奄遂也有四方雖是文武實王季之受禄貽之也 萬茂先曰聖賢作事可讓則讓可受則受無假托無避忌其於天顯之愛鞠子之哀分毫無損推而論之堯舜禹之授受不過如是箇中父子兄弟相知相成深心之處當時人不能知後世人不能到使王季稍以形跡自疑遜而不居反不是因心反不是友朱備萬云王業之成雖在于武王得天下之時而天命之定已見于太伯讓王季之日太伯讓焉而無迹王季受之而無愧此王業之所繇基也文王創造于前武王繼續于後此王業之所繇成也太伯富立而不立文王可爲而不爲故皆謂之至徳非王季之友無以成太伯之志非武王之孝無以成文王之功武王之孝易知也王季之友難知也此詩人所以再三歎咏于王季也 史記古公有長子曰太伯次曰虞仲太姜生少子季歴季歴娶太任生昌有聖瑞古公曰我世當有興者其在昌乎太伯虞仲知古公欲立季歴以傳昌乃亡如荆蠻古公卒季歴立至于文武遂有天下豐氏坊曰觀于史記則太伯乃庶長而季歴爲嫡出也太伯庶出則國非其有季歴固當立何以夫子謂之讓不知夏商尚質之世其傳惟在立長而未有嫡庶之辨至周始定立嫡之法盖以太伯不以長自居而以嫡推季歴遂爲萬世凖則夫子據商禮而稱之也觀湯崩太子先卒而立仲壬仲壬崩而立外丙㣲子薨而立㣲仲可見商禮如此若周制則湯崩之後即立太甲㣲子之薨即立腯矣 或以此爲成王之詩按三章之末奄有四方四章之末言施于孫子皆指武王言若在成王時必兼揚厲武王之功矣
  維此王季帝度音鐸待洛反其心貃音陌其徳音其徳克明彌延切克明克類克長張丈反克君姑元切于况切此大邦克順克比必里切又如字比于文王其徳靡悔虎洧切又如字既受帝祉音恥施于孫子奨里切 此述王季之徳以及文王也 徳由心起故先言心帝度其心即所謂天啓其聦貃靜也寂寞也徳音名譽也貃其徳音不計較于形跡以博交讓之名也徳音雖韜晦而徳實克明徳既克明則克類克長克君皆于克明中該之矣左傳照臨四方曰明勤施無私曰類敎誨不倦曰長賞慶刑威曰君慈和徧服曰順擇善而從曰比克明以事言是非能坐照克類以人言善惡能剖分克長則立敎而師道盡克君則平政而君道得克順者我能慈和而人無不服也克比者上能親下而下無不親也王季之徳如此而王此大邦足以化侯爲王矣而恪守臣節順而且比易曰比輔也下順從也比于之比及也至于文王以服事殷拘於羑里而不悔周之世篤忠貞如此卜世三十卜年八百又何疑哉故曰既受帝祉施于孫子施延也前曰作邦此曰王此大邦帝作之而王季王之王季信是天之對手 此詩三王各序一叚惟王季上承太王下開文武雖曰其勤無績可據詩人頌述其徳却從太王說到太伯之讓與上文相聯又揷入文王施孫子以起後二叚意是於枯淡處生波瀾而又血脉貫通可悟作文之妙
  帝謂文王無然畔援無然歆羨餞靣切誕先登于岸魚戰切密人不恭敢距大邦悲功切侵阮魚宛反徂共音恭王赫斯怒暖五切爰整其旅以按孟子作遏徂旅以篤于石經多一于字周祜侯五切以對于天下後五切 五章六章述伐密之事 伐密疑於自私伐崇疑於復仇故各以帝謂發端見其出於天而無他也畔離叛援援引也隣邦與國緩急相助謂之援畔援謂自離叛其與國歆貪羡餘也周禮凡起徒役母過家一人以其餘爲羡孟子以羡補不足歆羡者見人之餘而貪慕之規得人之土地也無然禁止之詞誕大也味誕先登岸謂立定脚根有居髙臨下之勢言諸侯有暴亂者當先脩威徳以待之也不恭謂不恪遵王法距與拒同違也文王欲睦隣安衆而密人稱兵倡亂是敢距大邦之命也王赫然怒其侵鄰害民自不得不興問罪之師爰於也整謂比其什伍定其部分旅師旅也密自阮以徂共其勢漸熾文王自阮以侵密密還自救是遏止其往共之師也凡此乃救亂安民以厚我周家之福以答天下望周之心葢撫字小國祜之及人者厚救一阮而爲亂者懼人恃以無恐故天下之心以慰也 密在靈臺縣阮共在涇州俱𨽻陜西平凉府
  依其在京居良切侵自阮疆陟我髙岡無矢我陵我陵我阿無飲我泉我泉我池徒向切音渡其鮮蘓淺切原居岐之陽在渭之將萬邦之方下民之王此篤周祜對天下之實事京周京按用兵必有根本之地文王駐兵國都依之以爲聲勢故曰依其在京濳師掠境曰侵上言遏是阻其往此言侵是攻其地救阮之兵既遏密人遂自阮疆銜枚卧鼓出密人不意而侵之所以示神速使知懼也無矢四句軍令也岡與泉是軍所經歴之地矢射也無矢無飲是秋毫不犯之意小山别大山曰鮮曠野之地曰原鮮原乃岐周往來之孔道度者渉歴其地山之南曰陽將側也萬邦謂當時諸侯方向也天下歸往謂之王岐山之南渭水之側背山跨水營建國都乃爲萬邦之所趨向下民之所歸往陳行之曰人心向背不係於都邑但仰建極之地則維翰之思有所主覩親民之地則孔邇之情有所依故在岐周則係心於岐周今在新邑又係心於此也 岐陽渭將或謂即豐邑豐在岐東南三百里朱晦菴曰在京兆府咸陽縣竹書紂二十五年周伐殷至于鮮原逸周書王乃出圖商至于鮮原
  帝謂文王予懷明徳不大聲以色不長夏以革不識不知順帝之則子德切帝謂文王詢爾仇方同爾兄弟以爾鉤援與爾臨衝以伐崇墉七章八章述伐崇之事 懷春念也帝謂文王予眷懷爾之明徳不在聲音顔色上做工夫長君長夏諸夏革更也未嘗長諸夏以變更之道葢行所無事之意爲諸夏君長一好事則紛然多事惟不識不知順帝之則而已理之自然謂之則即如伐崇一事茍惡其讐我譖我而伐之或避其讐譖之名有意不伐皆識知用事非順帝之則也詢者聲罪致討怨耦曰仇仇方即崇也謂崇爲仇方者虎倡紂爲不道肆行暴亂不遵方伯約束是與我爲仇敵者兄弟與國也鉤梯名以梯倚城循之而上謂之鉤援臨衝二車名臨者從上臨下衝者從旁衝突無鍾鼓曰侵有鍾鼓曰伐崇國名墉城也馮元敏曰心不物役常在事外則雖伐崇伐密鉤援臨衝執訊攸馘擾擾搶搶而依依安安未嘗不恬適也 崇在今陜西西安府鄠縣說苑予聞崇侯蔑侮父兄不敬長老聽訟不中分財不均百姓力盡不得衣食余將來征唯爲民乃伐崇令毋殺人毋壞室毋填井毋伐樹毋動六畜有不如令者死無赦崇人聞之因請降
  臨衝閑何甄切閑崇墉言言執訊音信連連攸馘音國古獲切於䖍切安是類是禡音罵滿補切是致是附上聲四方以無侮臨衝茀音弗分聿切茀崇墉仡音屹魚乞切仡是伐是肆是絶是忽虚出切四方以無拂分聿切 此章上七句是全讐國以仁而天下無不服下是絶讐國以義而天下無不從閑閑言攻具備設安頓見其臨陳之暇言言或招降或請服以言語相整飭往來訊問也執訊執所生得者而問之連連言其聯屬之衆馘獲也不服者殺而獻其左耳以記功安安不輕暴也於内曰類於野曰禡禡祭造軍法者其神盖蚩尤出兵之初既類祭上帝及至所征之地又爲禡祭盖暴白其罪告之神明也致者致其來附者使之歸兵威既加廣開生路招致歸附其黨益孤此仁者之師伐國之道四方聞之已不敢侮謂王師不暴人皆欽服無有輕疑之心也崇人之頑猶未服也必是伐是肆是絶是忽而後伐崇之功始竣其不姑息如此茀在車傍所以蔽風塵茀茀謂攻城時從後望之藩蔽之多如此仡仡孤危動摇之象伐聲罪以討肆縱兵以攻絶之使救援不通忽則俄頃而滅其國四方畏之皆不敢拂謂王師無敵人皆順從無有抗拒之事矣克一崇而四方無侮四方無拂盖伐當其罪也此皆不識不知中妙用非後人所能窺測 季明徳曰舜攝堯曰類于上帝則類非專爲兵祭周禮大烖類社稷宗廟則類又非專事上帝故陳祥道謂類禮不可得而知禡用兵時祭造軍法者是類是禡盖類聚當祭之神而于師祭時同祭之也 篇中稱天者一稱帝者八具見天爲民立君君安民以得天周家所以世受天命也故序云美周
  靈臺
  序民始附也按此述民樂之詞民之歸附可見然三分有二爲日已久此言民始附者何也靈臺在今西安府鄠縣鄠於殷時爲崇國文王伐崇爲邑而後作靈䑓于其地崇民初離虐政如登春臺故曰民始附 易乾鑿度文王二十九年伐崇作靈臺
  經始靈臺經之營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經始勿亟庶民子來六直反 賦也首章言作臺之事 經者縱横量度之義經始靈臺者靈臺靈囿靈沼同時規畫而其功始于靈臺靈臺之基址定而囿沼之規模漸次而定矣方而高者曰臺靈謂若有神助靈臺其髙九仞上平無屋經之定其規模營之計其工作攻者畚鍤之事不日者無日期之限經始勿亟文王惜民之心庶民子來萬衆鼓舞之意 呂伯恭曰文王之作臺主于望氛祲觀民俗以察天人之意因以疏㵸精神宣節勞逸盖一張一弛無非事也
  王在靈囿麀音憂鹿攸伏筆力切麀鹿濯直角切濯白鳥翯音學左角切翯王在靈沼於牣魚躍此言作臺而遊觀之事按文未嘗稱王而三分有二之民俱已王之正是愚夫愚婦歡欣踊躍不知禁忌之語囿者築土爲垣以域養夫禽獸鹿兼牡言麀牝鹿也說文攸行水也伏伺也攸有行義伏有止義言其行止皆自得也濯濯肥澤貌翯翯鮮潔貌池之曲者曰沼牣充滿也麀鹿在囿如在山林魚鱉在沼如在江湖自非文王徳及魚鳥安能相忘若此故皆以王在爲起語杜詩云丈人屋上烏人好烏亦好
  音巨業維樅音聦音焚鼓維鏞音容音烏音倫鼓鍾石經作鍾於樂音學音璧音邕 此言文王遊囿而作樂之事 懸鍾磬者兩端植木謂之虡虡天上神獸鹿頭龍身刻虡形于植木之足因以爲名虡上有横行大板刻畫如鋸齒謂之業樅木名松葉柏身葉與身皆直虡業非直木不可故皆以樅爲之此懸編鍾編磬者也編鐘編磬與賁鼓大鐘俱有虡若業與樅止可懸編鐘編磬賁鼓身髙八尺腹圓十六尺靣四尺鏞大鐘也觀賁鼓則鏞可知矣賁列東序鏞列西序當特懸之非虡業所能懸也詩人于編鐘編磬則言其所懸之器于鐘鼓則直指其名葢兼小大而錯綜言之也論倫也類也獨鐘不能和聲獨鼔不能成樂各以其類相從所謂倫也或以論爲論議則此乃作樂之時非論議之際於嘆美詞美哉鼓鍾之有倫也美哉辟廱之樂也有手舞足蹈之意故下又再三咏之辟廱向謂學名序次於此上下文義不協莊子言歴代樂名文王有辟廱之樂尚書大傳引樂經云舟張辟廱鶬鶬相從辟廱乃樂名非學名也 朱克升曰鼓聲讙以立動鍾聲鏗以立號易至散漫失倫於倫者大不過宫細不過羽所謂樂而不亂服而不厭從律而不奸也 按辟廱天子太學也習射養老俱在于此制度莊嚴然此是登臨遊眺之時非講學行禮之地止以辟廱爲樂名義各有所主不必繁稱以混耳目
  於論鼓鍾於樂辟廱鼉音徒鼓逢音蓬逢朦音䝉音叟奏公此申言鼓鐘辟廱之樂詠歎不能已 上章賁鼔舉其最大者言之此章鼉鼓則以始作者言之盖自鼉鼓鼓衆而後矇膄始作樂也鼉水族形似蜥蜴四足身長丈餘具十二生肖肉天雨則鳴其聲如鼔生卵大如鵝卵甲如鎧甲其皮堅厚可冐鼓逢逢鼓聲也有眸子而無見曰矇無眸子曰瞍凡聲使瞽者聽之以其能審音也公公所樂之更端曰奏凡作樂先擊鼓一闋復奏必自鼓始民方嘆美鼓鍾辟廱之樂而鼉鼓逢逢然矇瞍又奏公矣眞是將來未艾應接不暇 林孟鳴曰鼉宵鳴其數應更故吳越謂之鼉更未有以皮冐鼓者詩人咏之以其鳴應更爲靈徳之應非實鼓也如簫音似鳳遂名鳯簫之類 竹書帝辛三十七年文王之四十八年周作辟廱帝辛四十年文王之五十一年周作靈臺三輔黄圖辟廱靈臺皆在長安西北四十里則辟廱與靈臺同處通義曰辟廱乃養育人才之地文王爲靈囿于其際令士子游于斯息于斯歌舞于斯當時之人但見鳥獸魚鱉之咸若鍾鼓管籥之鏗鏘而不知文王化育之妙令人日進於高明而忘其所自至今讀其詩但有熙熙皥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而已 呂伯恭曰或疑靈臺之詩叙臺池苑囿與民同樂胡爲以辟廱學校摭入之彼盖未嘗深考三代人君與士大夫甚親游宴之𥊍御征行之扈衛無所往而不與髦俊俱焉樂正司業父師司成則樂者固學士之所常肆也夫豈有二事哉此以璧廱爲太學故立論如此
  下武
  序繼文也按周后稷思文肇基其後文徳相承世濟其美至于武王不得已而一戎衣天下已定即戢干戈櫜弓矢則亦下武者也求懿徳肆時夏則亦繼文者也故篇中皆言文徳
  下武維周世有哲王三后在天王配于京居良切 賦也下武以武爲下玩下武維周槩舉后稷以下言之哲知也上知天命之所向下知民心之所歸惟徳而已世有哲王謂后稷以及武王武成篇云我先王公劉周語云我先王不窋又云自后稷始基靖民十五王而文王始平之是后稷以下皆得追稱爲王也三后太王王季文王也在天者既没而其神在天也王武王京鎬京在京者足以配其在天者言不相上下也 人知武王以武定天下而不知武王之心上文而不上武用武非其得已也此詩爲繼文而作欲發明武王之心先總說一代之意嚮言以武爲下者周之家法也周家世有哲王三后既往而其神在天矣武王又配合其徳于鎬京焉祖創孫承父作子述先後相傳其徳一也曷嘗以武爲上哉
  王配于京世徳作求永言配命叶名成王之孚夫尤切京命隔句一韻求字隔句一韻 武王所以能配三后者非一朝一夕之故以其於先世之徳作而求之也世有哲王則有世徳作起也有振動奮發之意求有叅經權通常變無方以求之意盖三后之緒本于徳而武王之能繼其緒者亦惟能求三后之徳世徳所在即天理所在永言者心口自維刻刻不忘之謂徳著于人而心所同然謂孚太王肇基王跡王季其勤王家文王以服事殷三后之孚著于民久矣天命棄商歸周武王時時不忘配命三后之孚始完足無歉所謂成也三后之孚成而武王之見信於天下者亦成矣 徐𤣥扈曰三后事殷武王伐紂功業不同順逆相反然迹逆而理順事異而心通三后而在牧野之舉必不得已也故詩頌武王曽無一語道其剏基立業恢拓前功但曰配京求徳見武王曲體先人克全孝道雖化家爲國變侯爲王實無分毫與前人謬戾
  成王之孚下土之式永言孝思孝思維則承上言配命可以成孚成孚則下土以爲式可見天人一理先後一揆武王孝思眞可爲天下後世法也孝思孝先之思先世如何立心如何制事作而思焉當繼述以繼述爲孝當變通以變通爲孝時與先人志意流通永乆不忘則可爲人之法則矣自人取法於我曰式自我可爲人法曰則
  媚茲一人應平聲侯順徳永言孝思昭哉嗣服蒲北切媚愛茲此也一人武王也應當侯維昭明嗣繼服事也天下信之式之則媚愛之矣所以媚者維以王有孝先之順徳耳以臣伐君心跡曖昧難以告人然順天意順人心以順乎親武王心事眞如青天白日不忌嫌疑不蒙悔吝何等光明正大故曰昭哉嗣服謂能繼其先世之事也
  昭茲來許繩其祖武於萬斯年受天之祜音戸 末二章屬望祝頌之詞 來來世也許語詞繩繼也承仍世徳如繩索之相繼祖三后也武事祜福祐也承上昭哉而言繼先即可垂後光顯及於後人止因能繼其祖武能繼其祖武則萬年受福葢武王孝思千古爲昭則周家天下萬年弗替
  受天之祜四方來賀於萬斯年不遐有佐此言受祜之實葢天命不出于人心人心所歸正天命所在賀朝賀佐助遐逺也不遐有佐者四方來朝皆吾佐助雖萬年不以爲逺言其推戴如一日也 玩繹詩詞專闡發武王伐商心事盖周家世世事殷文王三分有二臣節彌固至于武王一戎衣而有天下似與祖徳違悖故詩中細細闡發曰王配于京曰世徳作求曰孝思維則曰繩其祖武言武王放伐與祖徳亳無異同中庸所謂善繼善述故詩言下武序言繼文所以白聖人之心跡扶萬世之名教
  文王有聲
  序繼伐也嚴坦叔曰繼文之詩兼言三后以三后皆有文徳可繼也繼伐之事專言文王以太王王季無伐功所謂繼伐者專言繼文王也周至文王始有伐功伐崇葢其大者然而大統未集至武王伐商而後卒其功故曰繼伐
  文王有聲遹音聿駿音峻有聲遹求厥寧遹觀厥成文王烝哉賦也按此言文王之繼述周家王業始于后稷公劉太王王季皆韜晦無聞至文王紹述其業聲譽日著故以有聲發端 遹述也猶周書遹乃文考之遹駿大也所述者非徒有聲且大有聲當時父母之頌豈弟之歌是有聲而顯西土播南國是遹駿有聲遹求二句說文王之心求寧者求民之安而觀成者即欲見安民之成功此見文王聲之大者本于徳之大按說文烝火氣上行也从火火氣以漸而熾周家王業以漸而隆大抵開國承家須精神振作氣勢鬱烝方成可大可乆之業 每章末句皆不叶韻盖贊美之詞與吁嗟麟兮吁嗟乎騶虞一類
  文王受命有此武功既伐于崇作邑于豐文王烝哉此言伐崇而作豐也 命者天討有罪之命武功謂伐䢴耆須密昆夷之屬伐崇功最大故特言之爲作邑張本作者創起之詞邑即國也文王伐崇以其有罪非爲作邑也而武功既奏民皆歸心自不能已耳豐即崇國之地通典豐在長安縣西北靈臺鄉豐水上 范士文曰受命即指受專征之命說自好
  築城伊淢音洫作豐伊匹匪𣗥其欲遹追來孝補協孝舊叶許六反按古韻無此叶别本欲作猷孝叶虚由切王后烝哉此言作豐之心也 淢水疾流也築城于水流之處盖倚水以爲險也匹耦也與岐邑相對兩都並峙亦形勢相倚之意此時輿圖漸拓營建日廣似乎逼上而有急于取天下之意故曰匪𣗥其欲𣗥急也匪棘其欲二句摹冩文王心事言非急成已之所欲盖公劉思輯而遷豳太王以害人而居岐文王求寧而作豐正追述先人之志以啓後來之孝耳來者嗣續無已之意上章言作豐受命于天此章言作豐追孝于前見作豐乃天與前人之心也自此而氣勢日盛君臨天下故每章以烝哉爲贊嘆曰王后曰皇王王追稱也后本稱也皇王贊辭也
  王公伊濯維豐之垣音袁四方攸同王后維翰音寒王后烝哉此言作豐人歸而推本于王身也 王公王之君臣也濯者洗滌更新之象垣城垣也取堅固之意翰即羽翰取翺翔不可控制之意王公洗滌便是城垣堅固人心歸戴便是國家羽翼言文王非區區藉山河之固也克崇作豐而王業成故以王后稱之
  豐水東注維禹之績四方攸同皇王維辟皇王烝哉此以武王之功配禹也 豐水出終南山堯時豐水汎濫禹治之使合渭東注于河豐邑在豐水之西鎬京在豐水之東豐水所以東注者禹之功也四方所以歸周者武王爲之君也豐水東注言其水勢之順四方攸同言其人心之合即水勢之順而見神禹之功即人心之合而見武王之徳績功也辟君也變王后言皇王一統天下其事又大也
  鎬京辟廱自西自東自南自北無思不服蒲北反皇王烝哉此言辟廱之化也 鎬京所以建極辟廱所以立教先言辟廱而後言宅是鎬京建國君民學校爲先此教化之原也周興西方近者先被其化後乃漸及于東故曰自西自東文王化行南國後乃漸及于北故曰自南自北無思不服猶言無不思服繼伐之詩而言辟廱者人知武王之得天下在于武功抑知天下之服武王由于文徳也 逸周書豐鄗相去三十里止隔一水辟廱在豐水上鎬即今鄠縣
  考卜維王宅是鎬京居良切維龜正之盈切之武王成之武王烝哉此追言始之愼重 考稽也有疑者必須稽考考卜者考之于卜也卜之者文王其所卜者爲欲居此鎬京也龜正告之宜宅鎬京絶無二三其說武王因之作邑于此是鎬京之宅文王始之而武王成之也 竹書帝辛三十六年西伯使世子發營鎬京鎬雖武王所都而實營於文王董氏曰卜筮之道先斷於心曰考卜維王則王志先定而徵之於龜也
  豐水有芑音起武王豈不仕詒音移厥孫謀以燕翼子奬里切武王烝哉興也此言武王得人遺子孫以終繼伐之事芑嘉穀詒遺燕安翼輔也百年計樹人遷豐遷鎬王居已壯所以守之者人也豐水潤澤之地則芑叢生焉武王聖賢之主豈有不仕人以官者乎凡此皆所以爲孫謀也孫謀在于翼子翼子在于得人盖謀不及逺則爲子者未免有創造之勞今謀及其孫則子不過安享攸同之治坐收思服之心而已謀在逺則逸在近復何事哉 蘓子由曰此詩言文王者先曰文王後曰王后其言武王者先曰皇王後曰武王盖文王老而稱王武王即位而稱王故也文武則其正號矣 徐𤣥扈曰遷豐而稱武功文王之武遷鎬而言辟廱武王之文此亦㣲顯闡幽之論毎章以烝哉作結不獨歎美文武所以示後世子孫亦必如此也 朱晦菴曰鄭譜此以上爲文武時詩以下爲成王周公時詩今按文王首句即云文王在上則非文王之詩矣又云無念爾祖則非武王之詩矣大明有聲并言文武者非一安得爲文武之時所作乎盖正雅皆成王周公以後之詩但此什皆追述文武之徳故譜因有此語耳
  生民之什
  生民
  序尊祖也續序后稷生于姜嫄文武之功起于后稷故推以配天焉 祖者始也己所從始也自父之父以上皆得稱焉后稷之于成王乃十七世祖 季明徳曰舊以此詩爲郊祀之樂歌則郊以祭天以天爲重今詩詞述后稷甚悉殊無祭天之文其非郊祀之歌明矣叚氏曰郊祀樂歌已見于頌郊祀主于嚴肅故其詞簡此詩詞章繁縟殆大臣因祀事之餘推原其所以尊者而爲此晦菴以爲周公所作朱康流曰左傳髙辛氏有才子八人世濟其美以至于堯則堯之去嚳必非一世且云此十六族則八
  元必非一父而髙辛氏必非獨帝嚳明矣鄭箋以姜嫄爲髙辛氏後世子孫之妃其夫不爲天子而得祀郊媒者亦如周于二王之後得用天子之禮此論確矣履帝武者猶云繩其祖武謂其爲天子後踵行天子之故事言祀禮之隆也敏歆言神感之速也若巨跡之說始于列子子長康成之徒好竒過信而子由申其說謂麒麟之生異于羊豕蛟龍之生異于魚鱉然后稷而後聖賢繼起未聞麒麟之後有異于麒麟蛟龍之中復有異于蛟龍者也然則求之而得得之而棄者何哉大抵髙辛世胄雖云世濟其美亦舉大槩而言末必盡無失徳如傳所稱閼伯實沈以兄弟而日尋干戈或者亦髙辛氏之子也兄弟之相殘如此則宫闈之内或有如燕啄皇孫緑綈方底之事亦未可知觀其至再至三必致之死地而後已此决非父母所忍爲者賴有天助得復見收收而育之母家則其家之不能容可知詩人特爲其祖諱之耳既諱其惡而不言又不敢飾美以誣其祖故詩之所咏獨叙姜嫄而己使稷爲嚳子嚳亦聖人何僅美其母不及其父也或者又以此爲有母無父之證周人立姜嫄廟而不及嚳故咏歌亦止姜嫄信斯言也則周人之禘祭必如康成所云祀感生帝而後可而祭法則云周人禘嚳不及靈威仰之神何也且詩首云克禋克祀以弗無子無夫之人而祈有子人之狂惑不至此其說自相謬戾不必置辯 卓去病曰孔謂鄭氏不信讖緯以命厯叙云少昊傳八世顓頊傳九世帝嚳傳十世則堯非嚳子稷年又少於堯則姜嫄不得爲帝嚳之妃故云當堯之時爲髙辛氏之世妃謂其爲後世子孫之妃也人世短長無定是時典籍未備不知其爲幾世故直以世言之其大戴禮史記諸書皆鄭所不信張氏融曰稷契年穉於堯堯不與嚳並處帝位則稷契焉得爲嚳子乎若使稷契必嚳子如史記是堯之兄弟也堯有賢弟七十不用須舜舉之此不然明矣詩之雅頌姜嫄履迹而生稷爲周始祖有娀以𤣥鳥生商而契爲𤣥王即如毛傳史記之說帝嚳爲稷契之父帝嚳聖夫姜嫄正妃配合生子人之常道則詩何故但頌其母不美其父周魯何故秪立姜嫄之廟乎融之此言盖得鄭㫖但以姜嫄爲世妃則與左傳世濟之文不合故易傳不以爲髙辛氏之妃也洪駒父曰血氣之類父施母生耳聽目視手持足行智愚所同也何必有詼詭譎怪之事然後爲聖且賢哉
  厥初生民如字又彌延切時維姜嫄音原又魚倫切生民如何克禋音因克祀養里切以弗豐本作祓無子奬里切履帝武敏毋鄙切歆攸介音戒攸止載震眞愼反載夙相即切載生載育曰逼切時維后稷賦也此章言姜嫄禱而生后稷 姜嫄生后稷而謂之生民者后稷敎民食食者民所待以生生后稷所以生民也姜姓炎帝之後有女名嫄爲髙辛氏之世妃謂爲其後世子孫之妃也生民如何究其所以生之故克能也言齋肅當神明意也禋者煙氣氤氲天體逺不可得近聖人思盡其心而不知所出故因烟氣之上升以致其誠也祀祀禞禖也古者于𤣥鳥至之日祀禞禖以求子燕來主產乳滋蕃故用是日也弗祓也祓無子求有子也履踐也髙辛氏行禋祀以求子姜嫄從帝而往履帝武謂隨後行也敏疾歆恱也女人言求子或有羞澁縮恧而嫄不然此天機也介助也謂神之所助止依止也謂神所慿依震動也左傳邑姜方震又云后緡方震皆謂有身爲震載震而有身載夙而屇期載生而分娩載育而成人如此其祈求感應而生者斯何人乎是萬古粒食之祖后稷也關係豈渺小哉故曰時維后稷時是也稷官名稱后者尊而君之也唐虞時后配名而言者后䕫是也后配官而言者后稷是也稷爲五穀之長故以名主穀之官 履帝武帝字當指髙辛氏下章言上帝不寧則稱上帝以别之 蘓老泉曰毛公之𫝊詩也以乙鳥降為禞禖之候履帝武爲從髙辛之行及鄭箋而後有吞踐之事當毛之時未有遷史也遷之史出于疑詩而鄭之說又出于信遷 或稱郊禖或稱禞禖禖媒也神之故從神因郊而祀故稱郊禖古言髙禖即先禖又曰人先 鄭曰夙肅也當産之時而避燕寢居側室其自歛戢者至矣故訓夙爲肅
  讀下仿此彌厥月先生如達他末切中从羊不坼不副孚廹切無災石經作菑無害音曷以赫厥靈上帝不寧不康禋祀養里反居然生子奬里反 此言后稷初生之事 玩數誕字最有意味舊只作發語詞潦草讀過失詩人之㫖字書誕放也欺也盖竒怪難信之謂宜少讀后稷之生也竒生而棄棄而不死又竒少而藝五榖奇萟而茂盛又竒種種奇事說亦不信故詩人以此發端與誕先登岸誕字不同若以爲發語詞則首章末章何以無誕字耶後人以初度爲誕辰益謬矣 彌滿也以燕至之月孕以氷堅之候生正滿十月之數先生第一胎也凡人第一胎最難産說文達小羊也鄭以羊子最易生故比之按凡獸之生俱易不獨羊子字書達通也順也無留難之謂不坼不副正如達之處說文坼裂也副判也不坼不副言其母無災無害言后稷天既祐令有身又使生之易是天欲顯其神靈也寧是心無怨恫康則安意享祭不寧不康若爲疑詞以昭其靈異見天必非無意于斯人也禋祀即上章求子之祀言上帝安享其祀居然生一男子以如其所求居然非無人道之謂居安也言安然無患而生子也 嚴坦叔曰詩書凡言天帝而假人事言之者皆形容之詞不必執其跡也監觀四方不必天實有眼聞于上帝不必天實有耳帝謂文王不必天實有言郭景純所謂宜領其𤣥㫖歸之㝠㑹此類是也
  誕寘之䜴切下同之隘於懈切戸降反牛羊腓符非切字之誕寘之平林㑹伐平林字與翼爲韻兩林字爲一韻誕寘之寒氷鳥覆翼叶異之鳥乃去叶丘於切矣后稷呱音孤矣實覃音曇實訏叶去聲厥聲載路稷生而見棄故名爲棄此言生而見棄之事連呼誕字分明是竒特驚訝語氣腓脛腨即足肚也字愛也牛羊臥而曲其足肚以䕶芘之若有愛之之意平林解見小雅車舝㑹伐平林適有伐木于平林者收取之也覆盖翼藉也一翼覆之䕶寒氣之下侵一翼藉之䕶寒氣之上逼呱泣聲覃長訏大也厥聲載路謂泣聲聞于路后稷屢遭棄擲宜氣息奄奄乃覃而且訏厥聲載路其異乃爾
  誕實匍音蒲蒲北反克岐克嶷魚極切以就口食蓺之荏音稔而甚切菽荏菽旆音佩旆禾役說文作頴音遂穟麻麥幪莫孔切幪𤓰瓞音迭田節反布禮薄孔二切崔靈思集注作菶菶 此言㓜小而種植之事 匍匐而樹萟五穀恐人謂其誣故誕字之下又以實字冠之匍手行匐伏地也岐嶷頭角崢嶸之象以就口食領起下五句口食五穀也就成就種植而成就之也蓺種也荏菽大豆旆旆揚起也役字當依說文作頴禾之末也穟穟禾多穗也幪幪茂盛唪唪多實也匍匐之時即有種植之事種植而皆美好此天授也經先言荏菽次言禾次言麻麥以種之先後爲次唪當依崔注作菶草木盛貌
  誕后稷之穡有相息亮切之道徒口切音弗厥豐草種上聲之黄茂莫後切實方實苞補苟切實種去聲實褎徐久切實發實秀思久切實堅實好吁口切實穎實栗即有邰音台家室此言種植有收之事 有相之道謂若有神助茀治也草盛曰茀治茀謂之茀猶治亂謂之亂洚水初平艱食方奏天下盡爲草所荒蕪故曰豐草茀厥豐草與種之黄茂相對謂去草而種黍稷也種謂樹藝黄茂黄色而茂美也黄色而茂者惟黍稷耳方苞等句言黄茂之嘉如此方齊等苞苗生成叢也種生而不雜褎葉漸長也生莖曰發吐華曰秀堅結實好圓美也穎繁碩而垂末栗不秕也凡物最怕有名無實無實皆因耕耨之鹵莽故詳言實以明天時人事無不至也所以詳言之者見稼穡艱難非一日所能致今后稷能教民以盡人事故其穡如此堯于是封之于邰以王姜嫄之祀焉姜嫄生于邰稷家室在邰故即以封之即就也就其便也 邰在陜西西安府武功縣令有后稷姜嫄二祠太王娶太姜亦有邰之女太姜之邰在瑯琊非武功之邰也
  誕降嘉種維秬音巨維秠音匪孚鄙反維穈音門維芑音起𢘆之秬秠是穫是𠭇蒲洧切𢘆之穈芑是任音壬是負扶委切以歸肇祀養里切下同 上章已教民稼穡矣此舉種之嘉者以其可供祭祀故特言之 秬秠穈芑自有天地便生此種但雜於草木莫之能識惟稷能得其性情别其土宜教民種植若自今日天降者然此亦一竒也故曰誕降嘉種秬黒黍秠一粰二米粰皮也穈今之赤粱粟芑今之白粱粟秬秠可以釀酒醴而和鬰鬯穈芑可以供粢盛而實簠簋故謂嘉種𢘆常也言他穀有時而可缺惟此四穀以供祭祀則當歲以爲常是穫是𠭇言穫而棲之于𠭇任肩任負背負以歸荷之而歸也祭祀之禮上古有之然不過明水太羮薦血捭豚而已爲饎之禮未備也至是既有嘉穀而爲酒食禮于是乎大備葢自后稷始故曰肇祀當美利收成之餘正祀事創始之日以農務之事教其民者既自稷而興以農務之利祀其先者亦自稷而起所謂致力于農致祥于神也 羅氏曰秬與秠之所以異者秠必不黒秬必不一粰二米也鄭氏釋鬯文既云秬如黒黍一粰二米則是以秠之狀雜之于秬郭氏釋草云秠亦黒黍則又以秬之狀雜之于秠秬既兼秠之狀秠又兼秬之色所以紊亂不可推究
  誕我祀如何或舂傷容切或揄音由或簸波我切或蹂音柔釋之叟音蒐又所留切叟烝之浮浮載謀載惟取蕭祭脂取羝以軷蒲末反又叶蒲昧反載燔載烈如字又力制反以興嗣歲叶聖又如字此詳言祭事以終肇祀之意 五榖樹蓺可以供祭祀矣而又有許多製度之法是亦一奇也故復加以誕字以我祀如何句引起意味雋永舂擣之于臼揄抒米出臼也簸播去其糠蹂以足踐之而脫其穗論文義蹂當在舂之上取其協韻故在簸後釋淘米叟叟米聲也烝烝之於釡浮浮氣上升也此上言黍稷之事祭禮猶未備也再爲謀惟惟思也求所以達其誠敬者或取蕭脂以爲宗廟之祭或取牡羊以爲犯軷之祭上自宗廟下及軷祭羣祀該舉之矣或取肉傅火而燔之或取肉貫而加火以烈之烹割無不盡矣凡此者興來歲以繼往歲使大有年也不曰來而曰嗣者求其相續不絶也 蕭香蒿取蕭草合祭牲之脂爇之使氣上達也山行曰軷封土爲山象以菩芻𣗥柏爲神主既祭以車轢之而去曰軷
  音昂音成于豆于豆于豋其香始升上帝居歆胡臭亶時上止切后稷肇祀庶無罪悔呼委切以迄于今升豋爲一韻歆今爲一韻時祀悔爲一韻 以上歴叙后稷稼穡祭祀之事此言時王祭祀之誠感應之速序之所謂尊祖也卬我也木曰豆以薦葅醢瓦曰豋以盛太羮祀天用瓦木尚質也始升其馨香始上行也居安歆享也
  鬼神食其氣謂之歆胡何也臭香也即菹醢太羮之氣亶誠也時言感應之速不踰時刻也此句是詩中轉語肇始也庶者喜幸之詞獲戾于天曰罪已心自恨曰悔迄至也木豆瓦登可謂簡矣香氣始升而上帝已安享之何芳臭之誠感應及時乎盖自后稷創制祀典以來前後相承兢兢業業惟恐有罪悔獲戾于天閱數百年而此心不易祭祀之誠如此所以香始升而上帝即安享之也大戴記曰徳盛者神歆
  行葦
  序忠厚也首章二章言燕禮三章言射禮四章言敬老之禮總以見周道親親綢繆凝至之意無所不用其極故曰忠厚 朱傳此祭畢而燕父兄耆老之詩
  音團彼行葦牛羊勿踐履方苞方體維□葉石經作□音禰泥戚戚兄弟上聲莫逺具爾或肆之筵或授之几興也此將燕父兄耆老而先言其情之當親 行葦本有生意惟勿害則生益茂興兄弟皆至親惟莫逵則情益親敦聚貌謂生意聚而未遂也行路也葦解見豳風七月勿禁止之詞踏之重者曰踐輕者曰履苞抱籜體成形也泥泥柔澤貌戚戚親之又親也具俱爾邇也即燕禮所云公爾卿卿爾大夫謂揖而進也肆陳也筵竹席几案也古人所凭以坐者兄弟之年稚者爲之設筵使有所登而老者加之以几使有所慿二或字是開燕之初豫擬何人當肆筵何人當授几也此俱邇中之事讀方苞方體之語懇欵親切惻然恐傷之必有此心爲主則燕飲不爲虚文
  肆筵設席祥勺切授几有緝御魚駕切或獻或酢才落反洗爵奠斝音假居訝切席酢隔句一韻御斝隔句一韻他感切音海以薦即落反或燔或炙陟畧反嘉殽脾婢支反渠畧反或歌或咢五洛反賦也此言方燕之時 鋪陳曰筵藉之曰席既授几矣復有緝御緝續御侍也相續而侍即禮所謂更僕此侍御之盛也進酒于客曰獻客答之曰酢周曰爵殷曰斝洗爵奠斝洗爵主之事示不䙝也奠斝客之事示有終也此獻酬之盛也以肉作醬多汁者曰醓無汁者曰醢燔用肉炙用肝解見小雅楚茨土藏曰脾口上肉曰臄此飲食之盛也比于琴瑟曰歌徒撃鼓曰咢此歌樂之盛也四項總見綢繆無已之情
  音雕下同弓既堅古因切四鍭音侯既鈞舎音捨矢既均序賔以賢下珍切敦弓既句勾姤二音既挾四鍭侯後二音四鍭如樹上主反序賔以不侮此既飲而行射禮以爲樂 敦弓畫弓也賔不得有敦弓以天子爲主故舉天子之弓槩之居旱不動居濕不動曰堅鍭矢鏃射以四矢爲節故曰四鍭鈞謂輕重平等三分其矢一在前二在後三分之而平者前有鐡鏃故也舎放也均四矢皆中也射以中多者爲賢故曰序賔以賢句引滿也凡兩物夾一物曰挾右手大指鉤弦二指挾持其矢也如樹如以手植之言其巧且力不侮不以己之中侮不中者射以不侮爲徳故曰序賔以不侮兄弟何以稱賔以曽孫爲主則衆兄弟皆賔矣是禮文之通稱也觀下曰曽孫維主可見 舎矢既均泛言射者故繼之曰序賔以賢四鍭如樹專言勝者故繼之曰序賔以不侮此時賢者不飲而否者飲不侮者不飲而侮者飲非是以賢愧不賢以不侮愧侮者總是欲勸賔以飲藉射盡歡所以盡戚戚之情也
  曽孫維主如字又當口切酒醴維醹如主切又奴口切酌以大斗腫廋切又如字以祈黄耉果五切黄耉台湯來切必墨切以引以翼壽考維祺以介景福筆力反 此燕飲終而頌禱之詞盖祝其飲酒而獲壽且欲其修徳以享之也曽孫謂成王曽孫奉祭爲宗廟之主今日燕飲爲燕飲之主醴酒名解見小雅吉日醹厚也大斗柄長
  三尺盖以大斗挹之于樽非用以飲也詩人葢借此以冩其愛敬之至且以協韵耳祈求也老成之人一話一言皆足爲法不徒爲燕樂也黄耉解見南山有臺九十曰台背台鮐也年老氣衰皮膚消瘠有若鮐魚也在前曰引引者啓其惑使不昧于所趨在旁曰翼翼者作其勤使不怠于所行祺吉也有徳則日休故曰吉介助景大也求黄耉之人引而導之翼而輔之故年彌髙而徳彌劭不獨有永年之壽而且有惠廸之吉所謂助之以景福也此頌禱以致愛而殷勤篤厚之意猶不替于燕飲之終如此 朱康流曰曲禮云諸侯臨祭祀外事曰曽孫某侯某是曽孫者諸侯祭祀之通稱然武成篇曰有道曽孫周王發射義詩曰曽孫侯氏則曽孫亦猶宗子之稱不獨施諸諸侯亦不獨施諸祭祀也
  既醉
  序太平也朱康流曰天下既定四方無虞所循而行者祭祀燕飲之禮所禱而頌者惟願長子孫保福禄於無窮故曰太平朱傳此父兄答行葦之詩
  既醉以酒既飽以徳君子萬年介爾景福筆力反賦也既者盡其禮終其事王祭宗廟旅酬下徧羣臣至于無算爵故曰醉燕接之間恩澤充足故曰飽徳君子爾皆謂武王介助也 既醉酒飽徳無以爲報願其有萬年之壽而助以景福也景福明白可見之福不是影響景福一也以介由我介爾由天各有不同下文昭明髙朗乃歴道其實
  既醉以酒爾殽既將君子萬年介爾昭明叶芒 殽爼實以牲體實之于爼也將奉持而進之義介爾昭明謂助發其知慮昭猶中庸之昭昭昭爲小明明爲大明言小事大事無不明也景福昭明皆君子所已享者今則願其萬年享之也 張七澤曰光輝盛大受福之氣象故上章既願其景福而此二章遂願其昭明願其有融髙朗
  昭明有融髙朗令終令終有俶音觸尺六切公尸嘉告音谷自其亨嘉和順者言之謂之景福自其光明盛大者言之謂之昭明有融髙朗又自其昭明者極言之左傳明而未融融猶融化融净之融無纎毫瑕纇明之盛也峻極不踰曰髙清通莫掩曰朗昭明有融便是髙朗人惟品髙則所見者逺然始明終昏者多矣故願其令終終而復始方爲悠久故又願其有俶令善俶始也惟其如此公尸所以嘉言相告昭明髙朗皆以福言者有道之君以心體清明徳業俊偉爲福也朱康流曰周禮冡人掌公墓之地是王者之墓得稱公墓豈王者之尸不可稱公尸乎諸說紛紛都非
  確議 自既醉至令終有俶皆祭畢而燕以致頌禱之詞自公尸嘉告至卒章皆代爲嘏詞以明頌禱之實
  其告維何如字又叶奚籩豆静嘉居何居之二叶朋友攸攝攝以威儀叶俄又如字 其告維何承上起下之詞籩豆三句乃代爲嘏辭以見主祭者與助祭者皆當神意静謂陳設之不譁嘉謂臭味之精美朋友指助祭者攝謂舉動之檢束公尸所告者其言如何言汝籩豆所陳者潔浄而精美朋友助祭者亦體主祭者之意攝以威儀而不怠盖籩豆敬之見于禮物者可知威儀敬之見于禮容者可知所以感神而神降之福也 李愚公曰此與下章先言錫類之由以起末二章之意主祭敬助祭敬君臣一徳爲類君子孝嗣子又孝父子一心爲類故即以類報之
  威儀孔時叶逝君子有孝子叶字孝子不匱永錫爾類禮有先後節次如始而求神終而獻尸威儀不一而不疏不數悉如其節所謂時也君子謂武王孝子謂成王愚謂讀書要識古人意思所在此詩君子有孝子一語踴躍歡喜一篇精神注射于此盖常人之情百畝數椽亦須繼述得人武王年老受命大享宗廟成王年纔童穉周旋匕鬯之間天性孝友盎于靣目父兄宗族親愛珍重錫類錫𦙍亹亹頌之不倦葢情關一體有不能自已者矣 祭義云孝有三小孝用力中孝用勞大孝不匱匱竭也不匱者以其誠也不誠則有時而竭矣永錫爾類者天以爾之同類賜之也彭氏執中曰天之錫君以類相從必然之理唐崔山南之祖母唐夫人事其姑長孫氏孝姑曰我老無以報婦願女生孝子亦類女所謂錫類也左傳叔向曰類也者不忝前哲之謂 何黄如曰就詩中君子有孝子一語思之文王受命惟中身而考其生武王亦適在五十歲成王年十三踐天子位而康王猶未生是二王初嗣服時皆未有𦙍子可從祭也惟武王滅商之年成王已九歲自是之後諸弟以次受封計成王必早正𦙍嗣之位則餕獻受爵固能之矣
  其類維何室家之壼音閫叶若俊切君子萬年永錫祚才故切𦙍爾雅壼宫中巷也宫中由内出外之路喻行于家而逹于外也錫類之祥不在外朝不在四海不過室家間耳室家之中𦙍嗣最重故承之曰永錫祚𦙍祚福也𦙍嗣也祚𦙍謂有福之子孫即所謂類也永錫者永久錫之不斷絶也萬年永錫者以世繼世傳諸無窮錫之以類孰大于此
  其𦙍維何天被爾禄君子萬年景命有僕被覆被僕臣僕𦙍而不錫之禄則子孫何所承藉故將使爾有子孫者當先被爾禄也然所謂禄者于臣僕之歸附見之書曰后非衆罔與守邦有僕正是天被爾禄之處萬年有僕命之大孰大于是景大也
  其僕維何釐音離爾女士鉏里反釐爾女士從以孫子奬里切釐與也僕之中以女爲重易所謂家人利女貞也女士女而有士行者釐爾女士謂生淑媛使爲之妃從以孫子母賢者子聖謂女士生賢子孫使之傳世于永久孫子無窮之稱凡屬後世皆是時成王年㓜未娶故以此爲祝葢自姜嫄至于邑姜世有聖徳故詩人深念之也 自永錫爾類以下三章遞相承接遞爲分疏總發明永錫類一句意錫而從以孫子則昭明髙朗始終相仍于萬年矣此皆公尸之嘉告也而吾人之所以祝君者亦本于此夫豈無稽之言哉
  鳧鷖
  序守成也朱康流曰序不言守成于正祭而言于燕尸者正祭人所致謹燕尸人所易忽于此而酒清殽馨能致其敬賔尸燕飲福禄具臻則其不喪匕鬯能爲宗廟主可知矣故曰守成 楚茨鼓鐘送尸神保聿歸則祭畢之燕尸不與矣葢尸以象神故不敢留特于次日煖其祭物而燕爲尸之人此相對燕飲非又祭其尸也以賔禮燕尸故又稱賔尸
  音符音衣在涇公尸來燕來寧爾酒既清爾殽既馨公尸燕飲福禄來成興也鳧鷖皆水鳥鳧野鶩音木即鷗也鳧善没鷖善浮詩人借鳧鷖以寓其恍惚想像之意涇水名渭水東流先㑹豐而後㑹涇豐水自東南而入渭涇水自西北而入渭文王居豐在豐水之西武王居鎬在豐水之東則去涇近矣故云在涇公尸解見前燕宴飲寧安也爲尸時未免有象神之勞今則登筵依几而安矣爾歌工指主人燕尸必以酒殽酒殽貴于清㫖葢心不眞篤則酒殽鹵莽公尸厭棄福禄何自而至乎故敬尸者所以敬祖也酒清殽馨則尊尸以尊祖尸安而神恱福禄自然來就女矣說文成就也章小東曰此章已盡其意下只反覆咏嘆之
  鳧鷖在沙桑何切公尸來燕來宜牛何切爾酒既多爾殽既嘉居何切公尸燕飲福禄來爲吾未切 沙水中散石宜相安也以前日之尸爲今日之賔相當順適故曰宜爲助也有福禄來扶助之也
  鳧鷖在渚公尸來燕來處爾酒既湑息汝切爾殽伊脯公尸燕飲福禄來下後五切 渚小洲來寧以心言來處以身言湑解見小雅伐木處止也濕肉爲膾乾肉爲脯下自上而下易所謂有隕自天也
  鳧鷖在潨音叢在公切公尸來燕來宗既燕于宗福禄攸降叶洪公尸燕飲福禄來崇小水入大水爲潨盖水之㑹聚處舊以來宗之宗爲尊位于宗之宗爲宗廟然詩云來燕來宗下即接云既燕于宗則宜俱作宗廟謂來至于宗廟也來至宗廟即于宗廟燕之矣崇積而髙大也祭既受福今日燕又受福則前日之福今積而髙大也
  鳧鷖在亹音門公尸來止熏眉貧切熏㫖酒欣欣燔炙芬豐勻切芬公尸燕飲無有後艱居銀切 漢地里志亹者水流峽間兩岸深若門也熏熏和說非若爲尸之時嚴敬而戒愼也欣欣酒美而可愛也燔炙解見行葦芬芬香也酒殽燔炙等物皆祼將之餘羞特以尊神而尊尸益覺其清芳可貴無有後艱謂祭祀已成所享之福克保其後而永無艱難也滿篇懽喜宴樂而以無後艱收之可見古人兢兢戒愼意 五章無淺深分别不過再三歌咏以見燕尸之誠敬公尸之豫恱耳 唐士雅曰觀序與詩意似無所關想其燕尸之時從容諷詠神人胥說太平景象藹然可掬非守成盛治不至此
  假樂
  序嘉成王也讀此詩非獨想見成王漢之文帝宋之仁宗俱在目前矣
  左傳中庸作嘉樂君子叶則顯顯令徳宜民宜人如字又叶然受禄于天鉄因切又如字保右命之自天申之干禄百福子孫千億賦也假當作嘉美也美則可樂君子謂成王顯顯披心見誠無曖昧也若心有曖昧則非徳之善矣令善也惟心體明白之人隨心可以相與故曰宜民宜人民在下之民人在位之人宜謂心惬之也天人一理宜民人便可受天禄而天之于成王反覆眷顧保如天保之保右如左右之右命如命令之命既保之右之命之而又申重之也天之保右命申于福禄之多見之干禄干字恐千字之誤福禄以子孫繁衍爲第一故曰子孫千億 徐儆弦曰受禄于天君自以宜民宜人者受之而若無所與于天自天申之天自以保右命爾者申之而君實無所要于天皆求福不回之意
  穆穆皇皇宜君宜王不愆起連反不忘率由舊章威儀抑抑徳音秩秩無怨無惡烏路反率由羣匹此言其顯顯令徳穆穆敬之存皇皇勤之著撫馭天下爲君百姓歸往爲王不愆則無作聦明之失不忘則有善繼述之心率循由用也舊章謂先王禮法遵舊章不以己之私智與其間威儀抑抑行不肆也徳音秩秩言不妄也無所不容故無怨無所不敬故無惡羣匹謂羣臣之志同道合者循而用之不以己之愛憎與其間率由羣匹與率由舊章相對率舊章則法祖矣率羣匹則尊賢矣此徳之所以能受禄也
  受福無疆四方之綱之綱之紀燕及朋友百辟卿士媚音妹于天子不解音皆上聲于位民之攸塈音戲 此言其宜民宜人大曰綱小曰紀綱爲統紀爲目燕安也朋友合百辟卿士言之王者以羣臣爲友泰誓友邦冢君酒誥太史友内史友是也百辟謂諸侯也卿士謂王朝之羣臣媚謂協恭効順而不相違拂解怠塈息也按王人有無疆之福則禮樂征伐自天子出四方有所係屬故曰四方之綱綱舉則目張輔治之友可以奉公守法不至紛擾故曰之網之紀燕及朋友既無救過不暇之慮惟鞠躬盡瘁求合于天子圖治之意故曰媚于天子不解于位正是媚于天子之實際處民之勞逸在下而機樞在上上逸則下勞上勞則下逸泰之時所憂者怠荒而已百官盡職民乃相安故曰不懈于位民之攸塈 有國家者當以綱紀爲主元氣不存雖盛且壯不足爲一身之福綱紀不立雖强且富不足爲人君之福 惟聖主能受直言故五諌莫善于諷犯顔極諌固是臣節君臣之間所傷多矣媚之一字大臣苦心切莫錯認 此詩毛鄭石經俱分作四章後皆因之今從何黄如本分作三章
  公劉
  序召康公戒成王也召康公名奭成王即位年㓜周公攝政七年而歸政焉成王涖政召公爲太師故作詩美公劉以深戒之也王介甫曰周之有公劉言乎其時則甚㣲言乎其事則甚勤稱時之㣲以戒其盈稱事之勤以戒其怠 按本紀堯封后稷于邰生不窋不窋生鞠陶鞠陶生公劉公劉后稷之曽孫也夏后氏政衰去稷事不務不窋失其官而奔戎狄之間不窋孫公劉雖居戎狄復修后稷之業既富且强然後遷于豳焉葢自不窋城遷非自邰遷也公劉或以公爲號劉爲名或以公爲爵或以劉爲字皆無稽據
  讀後仿此公劉匪居匪康廼場音亦从日从月是易字易字中間有一長畫便是陽字加土傍則音長廼疆廼積廼倉廼裹音果音侯糧于橐音託于囊思輯音集用光弓矢斯張干戈戚揚爰方啓行叶杭賦也此謀遷之事 篤是樸實意思就各章詳之做一事必周一事之本末樸樸實實不帶一㸃虚浮不令一分滲漏創業之人大概如此篤字宜少讀居居處康安也公劉失職竄于戎狄念民生之未安慨國勢之未振不欲久居于此故曰匪居匪康言不以所居爲居所安爲安也猶漢髙言吾亦欲東耳安能鬰鬰久居此之意疆場以邊境言場是小界疆是大界廼場者防之于内廼疆者防之于外公劉有遷都之事故先于疆場致其警備所以防外侮而固人心也積露積倉穀藏餱乾飯糧生米也小而無底曰橐以之盛餱大而有底曰囊以之盛糧輯者輯和人民光者光顯國家戚斧屬揚鉞也方始也啓行開道而行也上言囊橐下言弓矢中間挿入思輯句正見公劉主意亦見公劉作用居食行糧無不備具者欲令其民脫侵侮之苦正欲國家不奄没于荒陋之境故弓矢干戈一一整頓然後啓行一以壯國容一以防外患聲勢赫奕防衛森嚴何其愼重 不窋竄于西戎其地即今慶陽府廣輿記載府境古蹟有不窋城又有不窋塜在府城東碑久剥落上有片石大書周祖不窋氏陵再傳至公劉則居寧州府亦今慶陽府所轄古蹟所謂公劉邑也
  篤公劉于胥斯原既庶既繁紛乾切既順廼宣而無永嘆音灘陟則在巘復降在原何以舟之遥切之維玉及瑶音遥音丙必頂切邊孔切卜上聲容刀徒招切 此至豳相宅之事胥相也廣平曰原于胥斯原謂相與同來而至于此原是經歴之所非駐息之地也庶謂人衆繁謂人雜順謂順人心宣布也通也葢暢快之意毛傳公劉遷邠諸侯從之者十有八國所謂繁庶也既庶既繁見其人心之順人心既順廼意氣發舒而無勤苦之嘆故國之悲巘山形如兩甑上大下小之象原即上文之原初已至原矣又升巘以觀而復下在原見其相度周詳雖勞亦不惜按舟古通作周博古圖周䖍銘周字作舟集古録伯庶父作周姜尊敦周字作□皆古舟字也何以舟之者言當時何所服而周旋其間則有玉瑶以飾文徳容刀以謹武備瑶玉之美者鞞者刀鞘之名琫者鞘之上飾鞘音笑刀室也容刀鞞琫所容之刀此不過即刀佩以見其躬親勞苦也 遷都國之大事故首章言弓矢干戈見其䕶衛之嚴此章言玉瑶鞞琫見其衣冠之偉陟巘降原而偉服如故公劉之篤厚可知前五句言相土而居以後事後五句言相土而居初時事言民之所以即安者由公劉初時躬執其勞故也 郡縣志邠州新平縣有五龍原永壽縣有永壽原宜禄縣有淺水原篇中屢以原爲言未可泥爲一處
  篤公劉逝彼百泉瞻彼溥音普原廼陟南岡廼覯于京居良切師之野上與切于時處處于時廬旅于時言言于時語語此經營邑居之事前說胥原已自相得此溥原矣而欲定爲都邑又須詳覽其形勢故復有逝泉陟岡之事 廣輿記平凉府涇州有泉眼百餘大旱不竭即百泉也逝往瞻視溥大也岡山眷覯見也京髙阜之地于原瞻原平曠不得其勝故自下觀之百泉繞其側則往百泉而望原以觀其包絡之形方靣之正于京覯京起伏不盡其詳故自上觀之南岡臨其上則陟南岡而見京以觀其拱峙之勢向背之宜師衆也玩京師京字畧斷頂上京字來言是京乃衆人之所宜居之處山川盤結風氣所萃亦一都㑹也故于是而經營邑居焉時是也四時字即指此京師處止也謂民之居處處處處其所當處者謂本國之人廬旅廬字疑誤當爲旅字在外爲旅旅旅旅其所當旅者謂外國之人即前毛傳所言十八國也自言曰言相對曰語言語未宜以教令爲說播遷之際事體匆忙今得休息言笑自如正詩人㸃綴冩景之處朱克升曰言言語語猶云爰笑爰語盖聚族而處聲音相接也 世所謂京師始此後人遂以爲帝都之號
  篤公劉于京斯依於豈切音搶蹌濟音姊濟俾筵俾几既登廼乃石經作廼下同於豈切廼造音慥其曹執豕于牢酌之用匏音庖音嗣之飲音䕃之君之宗之四之字自爲韻 此宫室既成而落之事亦聯屬人心之計也 京即上章所覯之京依謂依之以居也遷徙相度宫室得成則公劉之心安羣臣之心亦安落成之燕其能已乎蹌蹌濟濟謂奔走之際無不整齊俾使也筵几解見行葦登登席依依几造進也曹者同事之人牢者養豕之所廼造其曹執豕于牢者不過謂執豕時同事者相與往耳此詩中㸃綴之語不必深求犯髙叟之病饗禮當用太牢此言執豕新遷則殺禮也用匏亦此意燕飲時公劉一身爲羣臣之主對異姓則稱君對同姓則稱宗君之使異姓有所主宗之使同姓有所綂夫遷徙既定落成一燕臣則濟蹌君則君宗輯民光國亦可見其一斑矣 徐𤣥扈曰凡創業君臣與守成異守成君臣承平既久階陛森嚴君臣之分不患不明特患廉逺堂髙九閽萬里故燕飲之設主于導和剙業君臣披榛斬棘不啻家人父子上下之情不患不通特患分誼未明麤率簡易如漢初飲酒爭功㧞劍擊柱故燕飲之設主于辨分 公劉草行水宿之際玉瑶鞞琫至于登筵依几酌之用匏何也
  篤公劉既溥既長既景廼岡相息亮切其隂陽觀其流泉其軍三單音丹又多涓切音鐸其隰原徹田爲糧度其夕陽豳居允荒此處軍旅之事民庶既輯宫室都邑既成則遷都事畢矣但豳地宻邇西戎不可無扞禦之備故前已相宅卜居此復言相隂陽觀流泉者專爲安集三單之軍不得不再爲審度也 東西爲溥南北爲長既溥既長則寒暖向背有不同水泉灌溉有利不利地方廣濶茫無下手之處于是正日景以定其向背登髙岡以察其形勝相隂陽以審寒暖之宜觀流泉以衡灌溉之利凡所以爲此者以昔日干戈弓矢從行䕶衛之士既不可聚而不散又不可散而不用故爲三單之制令其自耕自食如後世屯田之法所謂三單者三行皆單而三重相襲止居則婦女在内老弱次之强壯在外所以備不虞也度斟酌也隰原解見小雅皇華土地有肥磽不可執一必度之而後可制賦斟酌其髙平而爲原者下濕而爲隰者因肥瘠土宜定賦稅等則而均授之畫田九區公中私外耕則通力合作穫則計畆均分行徹法以爲之糧焉此時生齒日繁歸附日衆又度山西之田以廣之于是溥者益溥長者益長而豳人之居于此益大山西曰夕陽謂夕始見日也豳在山之西豳之山即梁山也允信荒大也太王自西徂東則自水之西而往東公劉度其夕陽則自山之東而至西皆見民之歸者益衆而田之闢者日廣也 朱康流曰三單謂散軍還農也古軍法五人爲伍二伍謂什散其什伍布于井里則夫三爲屋屋三爲井三三而九餘一爲單合而再計復得九人則再授一井之田故曰三單葢散之則爲三單合之仍爲什伍也
  篤公劉于豳斯館古玩切涉渭爲亂取厲取鍜丁亂切止基廼理爰衆爰有羽已切夾其皇澗遡其過古禾反澗止旅廼密芮鞫音菊之即此處續至新氓之事 豳即承上而言館客舎非官署亦非民居乃百工造作之所與渭水近故取厲鍜爲最便欲涉渭取材以作宫室遂爲舟以通往來亂舟之絶流横渡者也厲磨刀之石鍜冶鐡之名所以利噐用伐材木給築事者皆涉渭以取之則居止之基可以治矣理治也既有基址相續而來者愈多愈有有夾皇澗而在澗兩邊以居者有遡過澗而開門向水以居者來止之衆日以益宻皇澗過澗之旁不足以容于是就芮水之外而居之皇澗過澗二澗名芮水名水之外曰鞫即就也就其地而居也葢民居稠宻無從託足又不忍他往聊復依附之意此時風氣日開民編日衆規模日廣有方興未艾之象至是則公劉篤民之志遂矣夫公劉始終于民如此今日之民即公劉之民也守成業者可不念哉 何大復曰芮水出邠州西北東入涇汭水在今隴州西北源出弦蒲藪入渭不入涇芮鞫之所言邠也非隴也地理書混芮與汭爲一者非也
  泂酌
  序召康公戒成王也唐士雅曰總是欲王盡君道以得民心雖說戒王而語意渾融閒閒引喻而箴規之意自在後世靣折廷諍其君臣大相逺矣
  音逈酌彼行潦音老音邑彼注茲可以餴音分音熾又昌里切豈弟君子民之父母滿彼切 興也以無源之水猶資于用興有徳之君必庇于民泂逺也行潦行路上之雨水酌挹皆取也彼大噐茲小噐注灌也以大噐取而注之小噐將以澄清潦水而用之也餴蒸米饎酒食言蒸之以爲酒食也 流潦水之薄者挹而注之可以饎饎則物無不可用者君子于人當舎短取長猶父母之無棄子故以挹注之勤興豈弟之徳推是心也曲全悉體皆可相資寧有一毫疾頑亟成心哉君子于民勢位遼絶惟能樂易乃有近下愛民之意而民之休戚得以相通故曰豈弟君子民之父母言君子之足爲民父母正從豈弟得之此教戒之語與尋常頌美不同非謂民愛之如父母也輔漢卿曰毎章上三句皆有逺近相須彼此相益貴賤相資之意
  泂酌彼行潦挹彼注茲可以濯罍音雷豈弟君子民之攸歸罍祭噐歸謂得民心也有道之君人所嚮往
  泂酌彼行潦挹彼注茲可以濯溉音槩豈弟君子民之攸塈音戲 溉亦是噐葢因用而得名者塈息也息其勞苦也攸歸謂民賴以歸攸塈謂民賴以安皆終首章父母之義
  卷阿
  序召康公戒成王也竹書成王三十三年遊于卷阿召康公從是詩之作葢其時也
  有卷音權者阿飄風自南尼心切豈弟君子來游來歌以矢其音賦也 阿言其地飄風言其時豈弟三句言其事卷曲也大陵曰阿飄風囘風也自南風和也君子指成王矢直也音即歌音矢音康公自謂臣以詩陳于君前不敢囘䕶邪曲故曰矢音以字頂遊歌來因王情之恱豫而爲依永和聲之事此亦因事納忠之一機也章内疊言豈弟君子諄諄呼喚殊不厭煩非徒贊美葢深望其爲豈弟君子也
  音判音喚爾游矣優游爾休矣豈弟君子俾爾彌爾性似先公酋音囚按此下二章皆歆動鼔舞一步深一步伴奐爽快之意優游恬適之意休休息也伴奐優游即指游卷阿之事爾與君子皆指成王俾使彌弓滿也誕彌厥月即此彌字伴奐優游原是性體彌爾性者言當充滿爾性與民同樂有保合太和塞乎兩間之意章内三提此語詩人戒勉深意在此說文酋繹酒也方言久熟曰酋酒以久熟爲善葢取醞釀深醇之義似先公酋以壽考言不曰先王而曰先公者周之先公多壽王季壽百歲文王壽九十七歲至武王爲天子而壽乃不及故但言先公也
  爾土宇昄音板又符版切章亦孔之厚狼口下主二反矣豈弟君子俾爾彌爾性百神爾主當口腫庾二反土田土宇屋宇也昄當是版字之誤版章謂册籍也厚謂基圖鞏固百神謂天地社稷山川之神主者清寧不改河嶽懷柔慿依之爲主也
  爾受命長矣茀音弗禄爾康矣豈弟君子俾爾彌爾性純嘏爾常矣受命謂受天命而爲天子長謂歴年之多茀福康安也以㓜冲之年踐天子之位長也藉熙洽之基撫盈成之運康也純大嘏亦福也常常享此福也福禄被之若易保之甚難時成王在位已三十三年故頌其已往之福而願其享福之久 似先公以祖孫至戚者言之主百神則推之于尊而逺者矣純嘏爾常更欲其悠久無疆也薛方山曰召公戒王不以危亡爲可畏惟言安樂爲可保非但得諷諫之體亦可想見大臣風度
  有馮音慿有翼有孝有徳以引以翼豈弟君子四方爲則此下詳告以用賢葢所以致福禄之由也馮者忠諒之素可托之爲心膂翼者才猷之備可任之爲股肱孝者聚百順以事親則有移忠之心徳者㑹萬理于實踐則有格君之學引者指其迷俾不昧于所從翼者輔其倦俾不怠于所往上三言俾爾彌性孰俾之哉以有賢才爲之輔也四有字是師師濟濟無所不備之意賢才既有用之在王以用也用之則君子爲四方之則法矣 賢者之行非一端必曰有孝有徳何也人主常與慈祥篤實之人處其所以興起善端涵養徳性鎭其躁消其邪有不在言語之間者故宣王之時在内惟張仲孝友而蕭望之亦謂張敞材輕非師傅之噐
  魚容反顒卬音昂卬如圭如璋令聞音問令望撫方切豈弟君子四方爲綱此言得賢自輔以足上意顒顒體貌敬順卬卬志氣髙明圭璋徳性純粹聞者聲譽之美望者表儀之正如是則不必紛紜而萬目由我提挈故曰四方爲綱爲則有師道意爲綱有君道意
  鳳皇于飛翽音誨翽其羽亦集爰止藹藹王多吉士維君子使媚于天子興而比也此與下章言賢才不負所命以勉王用之也鳳凰靈鳥雄曰鳳雌曰凰鳳總衆鳥飛則羣鳥從以萬數翽翽羽聲之多謂凡鳥也爰於也鳳凰飛而羣鳥亦集于鳳凰所止之處猶大賢用而善類樂附之從其類也藹藹衆多也吉士愼言愼行寡尤寡悔之人媚恱也王朝吉士衆多矣惟君子因能而噐使之則各修其職業以懽恱于王言不有其身家也 韓詩外傳及說苑言鳳鴻前麟後蛇頸魚尾鸛顙鴛腮龍文龜身燕頷鴻喙駢翼中注見則有福
  鳳皇于飛翽翽其羽亦傅音附于天叶神又如字藹藹王多吉人如字又叶然維君子命媚于庶人天與人爲一韻命字不必强叶 按媚順而不拂之意事君則格心而無犯治民則同欲而不擾鋒頴伎倆都無可見惟有冲然元氣飲人以和所以謂之吉士吉人也詩意全重維君子使維君子命二句下集所止上戾于天禽鳥之性也上愛天子下愛庶人賢士之心也然不用則不得自効故使之命之有望于王也
  鳳皇鳴矣于彼髙岡梧桐生矣于彼朝陽菶音蚌菶萋萋雍雍雝雝石經作雍雍喈喈叶鷄 梧桐二木名山東曰朝陽朝先見日也竹書成王十八年鳳凰見鳳凰希世之珍今非獨飛而且鳴鳴而于髙岡居髙臨下軒翔一世之象鳳凰非梧桐不棲鳳凰方鳴而梧桐生生而于朝陽相値甚巧遇合甚竒菶菶萋萋梧桐盛也雍雍喈喈鳳凰鳴也讀之令人手舞足蹈 遯甲書云梧桐可知日月正閏每邊有六葉從下數一葉爲一月至上十二月有閏十三葉小而餘者視之則知閏何月也故曰梧桐不生則九州異君
  君子之車既庶且多君子之馬既閑且馳叶唐何切矢詩不多維以遂歌末言車馬之盛欲王以此待賢也却不吐露只言車庶而多不獨可以供宸遊馬閑而馳不獨可以備法駕王于此宜有以用之矣欲王自得于言意之表也矢詩不多維以遂歌者召公自言我陳詩之意初無多說只爲此一事耳維王歌咏而深味吾言可也味詩中諄諄之意不過謂世界已極清寧賢士己滿朝署㪅無他事只要王恭已用賢享無疆之福耳可見古大臣格君眞正篤實不諛言以逢君亦不危言以要主 徐儆弦曰吾讀卷阿之詩而知召公之善于引君也欲啓以用賢圖治而先之壽考茀禄欲啓以明良相遇而托之鳳凰梧桐欲啓以招徠賢俊而寓之車多馬馳曲而盡婉而切㣲而彰眞可謂萬世引君之法嗟乎周之成王漢之文帝也賈誼遇漢文而痛哭流涕宜其言之不入矣黄才伯曰成王遊卷阿在周公政成之後康王繼之天下刑措者四十餘年成康既没昭王膠楚澤之舟穆王勤崑崙之轍共王滅宻懿王命虢公伐犬戎孝王命申侯伐西戎夷王伐太原之戎以至厲王天下騷然無非窮兵黷武之事民財民力困窮已極此民勞所以繼卷阿也與
  民勞
  序召穆公刺厲王也不敢直斥其君託爲戒同列者以諷之故詩曰大諫而序則曰刺 厲王名胡夷王子成王七世孫召穆公名虎康公十六世孫
  民亦勞止汔音肹可小康惠此中國以綏四方無縱詭音鬼隨以謹無良式遏宼虐㦧音慘不畏明叶謨郎切柔逺能邇以定我王賦也通詩以安民爲主而安民之道在于禁奸禁奸即所以安民也 國以民爲本民勞則國危賈生所謂安民可以行義而危民易與爲非也下一亦字視甚字倍苦止語詞小人害民若不以民爲勞自今觀之民亦已勞瘁矣汔庶㡬也曰汔可者見維此時尚可過此則不及矣康安也曰小者不敢過望之詞言民勞已甚願少蘓息即已幸矣惠慈愛綏安輯也中國畿内之地四方諸夏也民安則國安故爲政急于安民中國爲四方根本故安民必先中國中國安則天下之民舉安所以未安者由詭隨之人恱君擅權以爲㓂虐故惠中國綏四方只在無縱詭隨㪅無他法此四字一篇綱領詭詐隨從也詭隨懷詐靣從也無良不善也人見詭隨者無所拂逆則目爲善良不知其容恱取寵皆爲身謀非善良之士也謹者檢束而自肅遏者退縮而自止式語辭㓂虐謂逞虐于民荼毒如冦也憯曽也憯不畏明謂畏明也㓂虐既遏是非賞罰昭然明白詭隨之人曽復不畏明而妄動乎逺謂外域邇謂中國治道詳内而畧外柔者寛而撫之能者擾而習之也葢詭隨在朝生事害民開釁于逺方妬賢嫉能近臣不克展其手足小人既遏可用安民之功逺者以柔近者以能則民安國安天位永固而定矣 萬時華曰大抵居髙位者多喜軟熟惡剛方小人欲進其身必未命先唯未言先喏陽順其意隂匿其奸人主不察而信之于是逞其無良之志肆其惛怓之口窮其罔極之惡露其醜厲之狀遂其繾綣之奸冦虐播于下民而王國因之以壞故不徒曰隨而曰詭隨隨者不詭不過臧獲下賤奔走承奉之態詭者不隨雖敦懿温莽亦無進身之路合此二字可謂曲盡小人情態矣無縱者明以辨之斷以絶之决不姑息也無良之謹冦虐之遏總是一無縱而已 朱備萬曰非詭隨無以媚上而爲㓂虐之本非冦虐無以威下而遂詭隨之志詭隨者柔媚之所爲㓂虐者狠毒之所致 葉臺山曰此詩五章皆言謹字葢去小人關係甚重不可不謹如陳蕃王允非不忠也然蕃事未成而謀洩允功未成而志驕則國家之禍亦隨之此皆不謹之故也
  民亦勞止汔可小休惠此中國以爲民逑無縱詭隨以謹惛音昏音譊叶宜猶切式遏宼虐無俾民憂無弃棄石經作弃爾勞以爲王休上章據天下之大勢論此主修内治而言休息也逑聚也聯其渙散之心使之聚也惛怓謂巧言利口小人虐民非多事不能遂惡非多言不能生事故惛怓以亂主聽也人情慷慨發憤者志慮難于堅定往往銳于始而怠于終故欲其堅定爾功以令王享安静之福民休則王亦休矣休安也
  民亦勞止汔可小息惠此京師以綏四國于逼反無縱詭隨以謹罔極式遏寇虐無俾作慝敬愼威儀以近有徳畿内王都稱京師于此言京師則前後所言中國乃對四夷言非京師矣詭隨之人無所不至所謂罔極也慝惡之藏于心者凡惡見于外者易盡存于中者難窮無俾民憂使民不至安受其毒無俾作慝使彼不得播惡于衆然欲拒絶小人必須合衆君子以勝之禮貌衰則君子去必須反身修徳謹愼威儀以親之不然雖拒小人未有以服其心也
  民亦勞止汔可小愒音噐惠此中國俾民憂洩音異泄石經作洩無縱詭隨以謹醜厲式遏寇虐無俾正敗蒲昧切戎雖小子而式𢎞大特計切 愒亦息也泄水流去也憂泄言其憤懣之情如流水之消釋醜厲貪殘無耻之狀正是安民大道綱紀法度皆由此出無俾正敗無使正道敗壞也戎汝也小子指用事之人式用也汝雖小子用之則關係甚大以其能敗正也
  民亦勞止汔可小安惠此中國國無有殘無縱詭隨以謹繾綣式遏寇虐無俾正反王欲玉女是用大諫音簡國無有殘中國之民無有傷殘按每章無縱詭隨下各立一意而各深一步此第五章特言以謹繾綣乃歸根挈要所在必使君志清明毫無係戀則自不爲詭隨所引少有一毫難割難捨則詭隨之盤結益深矣正反甚于正敗正敗但壞之而已正反則以是爲非以邪爲正一切與正道相反亡無日矣末二句說出作詩心事言我之告同列非爲同列也爲王也王欲女如無瑕之玉故用此諫耳王字少讀葢呼而告之尊之也親之也大諫謂直諫不避斧鉞之意 讀卷阿而知治世之文令人樂讀民勞而知亂世之文令人悲然卷阿主于用賢民勞主于絀不肖所謂治亂雖異所以撥亂致治則同也
  
  序凡伯刺厲王也切責僚友義歸刺王胡庭芳曰厲王無道召穆凡伯誼屬親賢不直言極諌而姑責僚友者豈以監謗之故不欲嬰其鋒而陷于罪以彰其過耶忠愛之懷于此益見 左傳凡蔣邢茅胙祭周公之𦙍春秋隠七年天王使凡伯來聘凡伯葢周同姓國於畿内世在王朝杜注云汲郡共縣東南有凡城在東都畿内
  上帝板板下民卒癉出話不然爲猶不逺靡聖管管不實于亶猶之未逺是用大諫音簡 賦也通篇以安民作主而安民在敬天葢民者天之民也知敬天而所以安民者自不容已矣說文板判也天心判離無眷顧之意字書板反也反覆不定也卒盡癉病也話善言也然語聲相應許之意猶謀也人有進善言于彼者彼不以爲然而據彼所爲謀者又無長逺之慮靡無也管樂噐康成謂如篴并兩而吹者相習諂䛕謂從古安有聖人惟吾王聖耳一倡衆和如管與管相應也亶誠也信也不實于亶謂矯誣詐僞不實爲誠信而僞爲誠信此詐僞之尤者當此天心已離民病已極宜改弦易轍矣而謀猶仍然未逺是用大諫者事關國家存亡非等閒議論以下皆大諫之語
  天之方難尼滑切無然憲虚言切憲天之方蹶音厥又音媿無然洩洩音異泄泄石經作洩洩辭之輯音集祖合切矣民之洽矣辭之懌音亦弋灼切矣民之莫矣方謂將來未已難猶云天歩艱難無然禁止之辭樂記武坐致右憲左鄭氏讀憲如軒憲憲猶軒軒葢狀其足髙氣揚之象蹶跌也僵也臲𡰈不安之意洩洩水流去之義言其神情渙散不與國事相關按憲憲洩洩一則驕矜自得一則萎靡不振辭謂同僚議論輯謂不立異同懌謂不尚意氣國家之患莫大乎人私其見而不相能所謂朝有變色之言則野有争鬬之事輯懌者議論之間平易近情無以乖戾則下民和恱而安定矣洽和也合也莫定也安静也㳫下四矣字直接上兩無然謂當此天難天蹶只宜務此一著耳 徐子先曰國家政治多端此詩舉話言謀猶及辭之輯懌者何也厲王之時上監謗防民不受善言下專利實怨覆背善詈一有議論此是彼非盈庭莫執和衷之誼冺矣此所謂辭非謂號令乃國計廟謨民物謀猶所謂輯懌亦只平心易氣獻可替否爾我同心以釐庶政便能爲民造福而洽莫之效臻難蹶之天定也
  我雖異事及爾同寮僚石經作寮我即爾謀聽我嚻嚻音梟我言維服勿以爲笑思邀刼先民有言詢于芻初俱反音堯異事謂各有職分同寮謂同爲王臣囂囂猶謷謷謂傲慢其言而不聽服事也如服之在身不容一刻離者我言維服我之所言乃今日之急務芻者飼馬牛之草蕘者供然火之薪芻蕘之人尚當詢况同寮以大諫相告乎 前後諸詩俱言天道首句亦皆以矢發端忽入此章殊無倫理宜以此章殿于篇末以見朋友責善之義則章法整齊首尾有情
  天之方虐無然謔謔老夫灌灌小子蹻其畧反蹻匪我言耄毛博切爾用憂謔多將熇許各切熇不可救藥虐殘虐謔戲謔老夫凡伯自謂灌溉也諄諄不已有如灌溉欲其入于耳而沁于心與書言沃朕心沃字同義蹻蹻髙足濶歩之象耄老而昏也憂謔安危利災以可憂之事爲戲也熇熇火盛而枯槁也不可救藥日就死亡而已此懼之以不聽言之禍也
  天之方懠音劑箋西切無爲夸音誇平聲威儀卒迷善人載尸民之方殿音玷音希則莫我敢葵喪去聲亂蔑資箋西切曽莫惠我師霜夷切 此正言可憂而不可救之實懠怒也字書夸大毗附也小人不以大言相誇則以䛕言求附大言夸人必有凌厲之態䛕言毗人必有側媚之狀視聽易位舉止失常故曰威儀卒迷小人情狀若此善人于此無可奈何惟如尸之不言不語飲食而已載則也殿屎呻吟也葵菜也葵性向日民心向君莫我敢葵民遭搏擊之威惟有愁苦呻吟莫敢向其君也蔑無資衣食師衆也言民無所資藉莫有加惠于衆人也錢氏天錫曰小人之焰張君子之氣結畏而不敢言憤而不肯言知其無用而不欲言即欲不載尸得乎國家所賴惟善人善人載尸則民之呻吟誰肯加惠哉 嚴坦叔曰此詩首章責同僚出話不然爲猶不逺故二章因戒以言論之間宜相和協然愚而自用者終不能舎己從人故三章言聽我嚻嚻四章言爾用憂謔善人見其如此不肯復言矣故五章言無爲夸毗善人載尸
  天之牖民如壎音喧如篪音池如璋如圭如取如攜攜音移無曰益牖民孔易音異叶亦民之多辟音僻無自立辟音僻上言方難方虐方懠天怒如此震悚令人恐懼無所適從故此章言天之牖民原自平易止爲居上者自立于邪辟遂干天怒耳無自立辟是回天之實 在屋曰窻在墻曰牖壎篪解見小雅彼何人斯半圭曰璋合二璋則成圭取者物在地而取之于手攜者物在彼而攜之于此壎篪以聲相感之易圭璋以形相合之易取攜心手相應之易攜無曰益言求之即得無費于己以益之也辟邪僻玩詩不曰降衷不曰天賦而曰天牖凡人之生都是血肉就如屋舎墻壁圍繞冥暗不知去向鑿開一牖亮光透入信歩而行無所不可人身良知便是天所鑿之牖此知在人如壎如篪感而輙應如圭如璋分而自合如取如攜用之不窮極其平易無有矯强攜無曰益二句一正一反就上攜字帶下言本無而攜之則謂之益而難君之牖民是因天之所牖而牖之有何難事今民之多僻非皆民之故但在上之人不務正道相習爲非立僻以爲之表耳僻而言立者人君爲斯民表率故也惟無自立僻則民亦無僻矣牖民豈不甚易哉 陳行之曰宵小當朝民俗舛戾居導民之位者實爲之厲階也只說當導民以正而戒王意自在
  价人維藩分邅胡田二切大師維垣音袁大邦維屏大宗維翰懷德維寧宗子維城無俾城壞胡盛胡罪二反無獨斯畏於非紆㑹二反此言彌亂之道上言民是國之本此言人是國之輔 价甲也价人被甲之人謂卿士掌軍事者藩園
  圃之籬大師三公也垣墻也大邦成國諸侯屏小墻當門中者大宗世臣巨室翰幹也築墻所立兩邊障土者宗子同姓之宗子后非衆罔與守邦故曰維藩維垣維屏維翰維城然衆非懷之以徳則不寧故復叮嚀而戒之曰無俾城壞無獨斯畏懷如懷抱之懷懷徳修徳以懷逺之意君徳修則人豫附君喪徳而失所恃則爲獨夫至于爲獨夫則藩垣屏翰俱無用矣畏之亦何及懷徳維寧句宜在宗子維城下
  敬天之怒無敢戲豫敬天之渝音俞無敢馳驅昊天曰明叶芒及爾出王豐氏本作往昊天曰旦得絹切及爾游衍音演怡戰切前歴言天之震怒故以敬天終之戲玩弄豫快樂渝變也馳驅解見鄘風載馳戲豫書無逸所謂耽樂馳驅書無逸所謂遊田此皆傲慢自恣生于敢之一念兩無敢是敬天之實明天曉旦日出及與也王當依豐本作往出往出而有所往也㳺水流衍水滿曰明曰旦曰及爾開著眼就是天㪅無逃避處天與民一也民可虐天可玩乎天不可玩民獨可暴乎天無刻不監臨人當無刻不敬天無刻不敬天則當時時以安民爲念矣今民事廢而弗修天變作而不畏我謀不聽爾謀不逺何哉 季世君臣有畏無敬畏者憚恧於天命之莫挽而無以自立敬者惕心於天意之可回而亟於圖存












  待軒詩記卷六
<經部,詩類,待軒詩記>



  欽定四庫全書
  待軒詩記卷七
  明 張次仲 撰
  大雅
  蕩之什
  
  序召穆公傷周室大壞也孔疏傷者刺外有餘哀其恨深于刺也瞻卬召旻皆云刺幽王大壞此不云刺厲王而云傷周室者幽王承宣王之後父善子惡止刺其身此則厲王以前周道未缺一代大法至此壞之故言周室大壞
  蕩蕩上帝下民之辟音璧疾威上帝其命多辟音僻天生烝民其命匪諶音存又市隆切靡不有初鮮克有終諸深切又如字 賦也首章多恠嘆之語以下諸章皆言文王曰而此獨不然者見實非殷商之事故于章首不言文王蕩蕩廣大也下民之辟辟法也疾威暴虐也其命多辟辟恠僻也諶信也既蕩蕩而爲下民之法矣又疾威而其命多僻豈天之生民固難信乎何其靡不有初而鮮克有終也
  文王曰讀後皆倣此音汝下同殷商曽是彊禦曽是掊克曽是在位曽是在服蒲北反天降慆音叨徳女興是力此言用匪人 厲王無道文王所痛哭流涕者詩人難以斥言故借殷商以寫文王心事庶幾厲王聞之而知警也即借秦爲喻之意孔疏民勞之詩汎論王惡其惡非深不須假托蕩則陳王凶暴將至滅亡其言既切故假託文王至如家父作誦自著已名凡伯芮伯直言不諱其人既異所作有殊也契始封于商湯受命于亳殷今併舉之曰殷商禦扞也拒也疆禦剛狠有力能禁制人者掊聚斂克勝也科斂民財作威以勝之也服政事也四曽是極其恠詫言天地間曽有如此人乎曽有如此人而居官用事者乎惂慢也慆徳謂肆行無忌不知檢束即指掊克疆禦之軰天未嘗不生小人但不用則亦無可如何今女作興委任竭盡心力則其得時用事塗炭生靈不待言矣力任之專也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而秉義類彊禦多懟直類反流言以對寇攘如羊切式内侯作音詛則慮反侯祝音咒靡届靡究此言拒諌 人之邪正以義判之邪宜與邪類正宜與正類故曰義類所以主持之者君也故曰而秉義類而女也彊禦即上章彊禦言君臣濟惡懟怨也無道之君雄猜忌刻不責已而怨人故曰彊禦多懟聞人規諌隨口抵飾故曰流言以對羣行攻刼曰冦取非其有曰攘式用也冦盗攘奪之軰用事于内所謂内有衣冠之盗而後外有干戈之盗也于是國亂民愁祝詛滋起莫有底止矣致詞于神求其害人曰詛致詞于神求其庇我曰祝靡無屇極究窮也言無有了日也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女炰音庖音哮于中國斂从夊不从欠怨以爲徳不明爾徳時無背無側爾徳不明以無陪無卿此言黷貨 炰烋自矜氣健躭躭吞嗜之象財者養命之源獨擅則衆怨歸之斂財即斂怨也怨與徳相反自爲得意而以怨爲徳惟昏于利欲故至此昏則前後左右無一正人矣背謂在後可倚藉者側謂在旁可輔翼者陪陪貳謂三公卿六卿也人君至此明是一獨夫矣時是也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天不𭰫音勉靣善切爾以酒不義從式叶世既愆爾止靡明靡晦式號式呼火故切俾晝作夜羊茹切此言嗜酒 飲酒齊色曰𭰫天不𭰫爾以酒言上天之立君所以爲民豈𭰫爾以酒乎不義從式推所以𭰫酒之由從隨式用也爾于不義之人隨其所行用其所言因而君臣交𭰫既愆爾止四句言𭰫酒之情狀止容止也愆爾止者起坐無恒失其常度天晴曰明天雨曰晦大聲曰號低聲曰呼沉醉不省白日昏昏有如長夜故曰俾晝作夜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如蜩音條如螗音唐如沸如羮盧當切小大近喪平聲人尚乎由行叶杭内奰音備皮器反于中國覃都南切及鬼方此言羣小流言 蜩螗皆蟬類如蜩如螗言之亂也沸羮火熾而釡内湧溢如沸如羹政之亂也失道如此無小無大皆近喪亡矣人尚由而行之故内自中國外及鬼方莫不忿怒西京賦云巨靈奰屭音戲以流河曲奰者怒而作氣之狀覃延也刑罰之威及于鬼方言流毒之逺易言髙宗伐鬼方而詩言髙宗伐荆楚則鬼方葢在荆楚中矣王質以爲楚俗尚鬼故名鬼方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匪上帝不時上止切殷不用舊巨已切雖無老成人尚有典刑曽是莫聽湯經切大命以傾此言不守成憲 不時猶言厄運非上天爲此厄運乃殷自不用先王之舊法耳縱無老成舊臣先王法度尚可遵守曽不聽用因自傾其天命而歸咎于天可乎典刑典章法度也大命上天眷顧之命傾危也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人亦有言顚沛之揭去例紀竭二反枝□葉石經作□未有害瑕憇許曷二反本實先撥方吠筆烈二反殷鑒不逺在夏后之世如字又私列反 此言人心已去 顚傾斜而仆倒也沛水流貌揭髙舉也撥絶也言樹木傾倒如水之沛然而不可遏止其根掲起枝葉雖在本根已絶人心國之根本失人心則本根先撥矣鑒鏡也鏡可以知人之妍媸而前事者後事之鑒也殷之鑒夫豈在逺哉彼夏后氏之世以桀不義而亡而殷因以革命此所當鑒者通篇只說殷紂而忽以殷鑒一語露出鑒殷本意精神血脉盡收注于此周公戒成王直說宜鑒于殷此託殷之鑒夏末世之避忌於此可見 歐陽永叔曰當紂之時宗廟社稷猶在天下諸侯未盡判也但王惡盈滿遂致潰敗此殷鑒也殷鑒夏文王鑒殷後之興者又當鑒厲王也沈仲容曰史厲王好利任榮夷公是掊克在位王侈傲國人謗王王得衛巫監謗道路以目是侯詛侯祝靡届靡究諸侯不享淮夷入冦是内奰中國覃及鬼方召公凡伯芮良夫之諫皆不聽是殷不用舊曽是莫聽經史之相合如此 通解詩言厲王之惡大概有四曰任小人曰廢典刑曰沈湎于酒曰炰烋自用而其失皆原于任小人小人用事必務㪅張以自便必娱君滛逸以固其寵必教君殘虐以塞其謗而重其權迨後衆叛親離遂爲莫大之患自古國家滅敗無不繇此可不鑒哉
  
  序衛武公刺厲王亦以自警也詩詞意在自警殊不見有刺王意按楚語倚相言武公九十有五猶箴儆于國曰自卿以下至于師長茍在朝者無謂我耄而舎我于是作懿以自警韋昭注懿大雅抑之篇是也史記衛世家武公父釐侯四十二年卒武公立葢宣王之十六年也武公四十二年犬戎弑幽王武公佐周平戎有功平王命爲卿士武公爲公五十五年卒于平王之十三年入爲卿士在東遷後幽王時尚居本國厲王則中間隔宣王四十六年相去逺矣此詩葢作于平王之時序以抑在蕩之後遂謂刺厲王誤也
  抑抑威儀維徳之隅人亦有言靡哲不愚庶人之愚亦職維疾集二反哲人之愚亦維斯戾音例下从犬若从大是代字賦也按人精神揚則浮抑則沉抑而又抑謙謹之象隅廉稜也古之賢者道行心平可外占而知内故庸人以威儀爲外貌聖人以威儀爲徳隅所見不同而學術亦異矣靡無也靡哲不愚謂人雖聰明誰能聰明到底但愚有不同庶人限于氣禀無可奈何故曰亦職維疾哲人自恃聰明不和于俗故曰亦維斯戾戾乖違也此徳器不厚學問不深以至此抑抑威儀是對證之藥 徐𤣥扈曰此詩以聽言修徳先須磨去一叚矜許自賢之心使此中退然自下若拙若訥而後可此全詩綱領
  無競維人四方其訓之有覺徳行下孟切四國順之訏音吁况于切謨定命逺猶辰告古得反敬愼威儀維民之則競争競也無競維人猶言人維無競也無競則人以訓語相告徳行人所皆有但有覺不覺之别耳有覺則非不著不察者人有良心安有不順也訏大謨謀也定命定其主意辰時也逺大之謀以時而告謂不先不後也呂伯恭曰所謀不止于一身而計天下之安危不止于一時而監百世之損益所謂訏謀也既大謀以定其命矣猶未敢輕出復長慮却顧思其所終稽其所弊然後以時而播告焉治道之大端備矣又終之以威儀者雖有訏謀逺猶終以修身爲本葢民從好不從令也所以結前章之意
  其在于今叶經興迷亂于政叶征顚覆厥徳荒湛于酒叶子小切女雖湛樂石經樂字下旁注一克字從弗念厥紹叶子小切罔敷求先王克共九勇切明刑叶胡光切楊用修曰酒紹刑舊雖有此韻與尚書辭命不同不必强叶肆皇天弗尚平聲如彼流泉無淪胥以亡前二章泛論道理此乃就現在事指切言之興者共起而迷亂之顚覆之荒湛于酒也迷亂謂無條理顚覆謂不保守荒蕪湛没也紹謂所承之緒罔無敷廣也克共者不敢慢之謂明刑典册之昭垂者肆者承上起下之詞弗尚厭棄之也淪陷胥皆也女字與今字相呼應今日之世道如此所賴以挽回者在汝也女雖湛樂從雖字疑維字之誤女維湛樂是從不念先王相承之統廢置典刑而不求先王亦無奈女何矣天亦因之厭棄女如泉之淪流相率而就于亡也無者戒之之詞篇中曰女曰爾曰小子皆公使人誦讀而命己之詞
  夙興夜寐洒埽廷内維民之章脩爾車馬弓矢戎兵晡光反用戒戎作用逷音惕他歴切蠻方質爾人民謹爾侯度用戒不虞元具切愼爾出話敬爾威儀牛何切無不柔嘉居何切上言湛樂如彼則必爲天所厭棄矣所以無内外無逺近無大小無常變不可一事不慎也内者㣲詞去䜛逺色賤貨皆灑埽之事也章表也爲民之表率戎兵戈盾矛戟之類戎作暮夜之戎起于意外者則用以戒之蠻方蠻夷之在逺方者則用以逺之逷逺也葢内自庭除之近外及蠻方之逺細自寢興灑埽之常大至車馬戎兵之變慮無不周備無不飭此攘外之事也按質民之質矣之質農愚工朴商賈愿所謂質也上之人斲雕爲朴不示以機巧則民風質朴侯度王朝法度頒于侯國者不虞非可意度之事天下之大不虞之事不勝戒也只是質只是謹只是愼只是敬便可防㣲杜漸雖剛强之人亦可化而爲善柔嘉善也此安内之事也所謂訏謀逺猶者如此 薛方山曰戒不虞只備之而已未說到免患上葢變出不虞雖聖賢難保其無也
  白圭之玷音店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爲吾禾切也無易音異以豉切由言無曰茍矣莫捫音門朕舌言不可逝矣二矣字爲韻無言不讎市又切無徳不報蒲救切惠于朋友庶民小子子孫繩繩萬民靡不承此愼爾出話之事玷玉病由言自由之言所謂惟言莫違也捫持朕我逝往讎答惠順也小子武公代人呼己之詞繩繩如繩之牽連不絶也承奉也言而有玷不可挽回無輕易自由以言無曰我出言茍且如是無人捫我之舌言出則往而不可追矣無言不讎無徳不報感應之不爽如此故言而合理則人心自順能順于朋友庶民則女小子言可世法子孫相繼不絶萬民無不承順之矣可不戒哉 或以讐兼應違說非是按讐酬古字通用戰國策蘓厲遺趙王書厲之讐酢漢詩不讐其功可證
  視爾友君子輯音集柔爾顔叶魚堅切不遐有愆平聲息亮切在爾室尚不愧于屋漏無曰不顯莫予云覯音垢神之格剛落切思不可度待洛切思矧可射音亦又弋灼切思辟音壁爾爲徳俾臧俾嘉居之居何二反淑愼爾止不愆于儀如字又牛何切不僭不賊鮮上聲不爲則此敬爾威儀之事友君子與君子爲友也輯和相視尚庶幾也室西南隅曰奥西北隅曰屋漏葢幽隠之處覯見也格謂鬼神之鑒臨也矧况射厭也視爾友君子之時顔色謙謹無大過愆至燕居獨處未免懈怠故諄諄以鬼神戒之復舉敬威儀之效以勸勉按辟法也以徳爲徳未免有氣質之偏以法爲徳則盡善盡美止者心之所止與虞書安汝止商書欽厥止同義淑善也善其所止無妄念之參謹其所止無一刻之懈乃不愆于儀之本領不僭不賊正不愆于儀之處僭踰越賊害也人之威儀多失之僭越僭則有害豈可以爲法故曰不僭不賊鮮不爲則 屋漏曽子問謂當室之白孫炎云當室之白日光所漏入也
  投我以桃報之以李彼童而角實虹戸工讀切小子奬里切音任染柔木言緍音閩之絲温温恭人維徳之基其維哲人告之話言如字又叶誾順徳之行其維愚人叶然又如字音福謂我僭心尋反民各有心按此下教以聼言投桃報李指少年習氣而言夫投桃報瓊薄來厚往長者之事也投桃報李則較計報施銖兩不爽介介然露其鋒稜如童稚之畜自謂有角意圖牴觸不知虚驕之氣有如蝃蝀雖彌天壤即歸烏有故復呼小子以提醒之隨以荏染柔木喻之又以温温恭人告之荏染柔意也緍被也被之弦以爲弓也話言善言覆反也僭謂妄自尊大而教人也人必先觀其質性如何柔和之木乃弓之材温恭之人乃徳之基築室者以基爲固脩身以敬爲本明由虚生恭人即哲人也惟聰明之人能受直言愚人非徒不能聽受反謂我僭人心之不同如比豈不可嘆順者率性而行不作聰明之意 順行之哲人所以有哲人之隅謂僭之愚人所以成愚人之疾
  音嗚音呼小子奬里切下同未知臧否音鄙匪手攜之言示之事上止反匪靣命之言提其耳借曰未知亦既抱子民之靡盈誰夙知而莫音暮此章言愈廹切故慨然而嘆未知臧否猶俗言不識好醜非但攜子之手且示以己騐之事非但靣命女且提女耳以告諄諄如此豈得言未知借曰未知亦已提抱子矣示事提耳猶然如昨此所謂不知臧否也凡不受教誨皆胸中盈滿之故若不自盈滿豈有早知而晚成者夙早也葢知則必成夙知則必夙成聽言始能夙成不聽言則滿之爲害 焦弱侯曰提音抵言附耳以教之也史記薄大后以冐絮提文帝漢書景帝以博局提殺吳太子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雄酒箴身提黄泉皆作抵音
  昊天孔昭叶灼我生靡樂音洛視爾夢音蒙夢我心慘七各切慘誨爾諄之純反諄聽我藐美角反藐匪用爲教叶覺覆用爲虐借曰未知亦聿既耄莫報切 呼天而告怨氣滿懷視爾夢夢以下正我生靡樂之故孔昭言天道甚明靡樂言心常危懼夢夢不明之意如所云興迷亂于政也慘慘恐其淪亡而憂慮諄諄冀其聽言而詳懇即所云耳提靣命也藐藐忽而不相入虐謂其責備之苛聿遂也不以爲教反以爲虐借曰心中不明然亦已老矣何故若是哉 左史謂武公作詩自警在九十有五之時于亦聿既髦句可見
  於乎小子告爾舊止聽用我謀庶無大悔虎委切天方艱難曰喪去聲厥國于逼切取譬不逺昊天不忒回遹音聿其徳俾民大棘此指時事以戒故不覺慨然而嘆舊謂舊日幽王時止詞也幽王喪國皆因不聽人言故告以聽用我謀庶無大悔艱難喪國此目擊之事故曰取譬不逺忒差也國之喪亡或云氣數不知善則得不善則失天道不爽幽王失國皆因回遹其徳俾民大𣗥以至此非氣數之適然也回遹邪僻也即前所云自滿不聽我謀不循政令不謹威儀顚覆迷亂等事棘荆𣗥使民在荆棘中反側不安國以民爲本民如此則國亡矣 丁氏奉曰武公年九十五矣自稱曰小子若初爲子者以抱子自儆若初爲父者若初爲子故所求乎子者寢興洒掃凡小學之事無不舉若初爲父故所求乎父者脩齊治平大學之事無不備 按此武公自儆正以箴王也以九十五歲老人使人提耳而誦王雖昏懦亦必有憬然于心者矣首二章泛論其理言如此則爲愚人如此則爲哲人如此則四國順如此則爲民則第三章直指其迷亂顚覆之罪言必至于淪亡第四章示以救亡之法自寢興洒埽以至車馬弓矢自人民侯度以至出話威儀由近而逺由逺而近靡一不舉矣言行則其大端也故五章單戒謹言六章單論威儀七章反覆望以聽言言柔木可以爲弓榦恭人可以爲徳基而且以哲人愚人分頭開諭亦可爲偲偲切切矣末三章則責其拒言愎諌而援天以警所謂天方艱難曰喪厥國取譬不逺昊天不忒者正指驪山之禍也舊本分爲十二章章法參差文理錯雜今編爲十章義類相從文字雖多條理秩然讀者當自得之想武公爲人剛正磊落不和于俗老而知非故篇中曰敬愼曰温恭曰柔嘉偲偲言之不一而足此詩要義所在一言不愧屋漏不愧則心正心正而後推之一身敬爾威儀愼爾出話是也身正而後推之一國訏謨定命逺猶辰告是也玩通篇見公道徳之廣逺究大要知公心學之精約
  桑柔
  序芮伯刺厲王也芮伯字良夫周同姓畿内諸侯爲王卿士左傳引大風有隧以爲芮良夫之詩杜注芮國在馮翊臨晉縣葢西都之畿内
  音鬱彼桑柔其下侯旬捋音勒力活反采其劉瘼音莫此下民不殄心憂倉音創音况音田又音塵兮倬彼昊天叶神寧不我矜興而比也他木皆有葉枝獨以桑爲言者桑之爲物其用在葉及其采之也一朝而盡喻王殘虐盡被其害菀茂盛貌柔稚嫩也侯維也旬徧也十日爲旬有周徧之義言桑隂周徧也逐葉摘之曰采牽枝執條而盡下之曰捋劉即左傳之䖍劉殺伐之聲既采既捋則靡有孑遺矣故曰劉瘼痛殄絶也倉兄即愴怳塡塞也滿也不殄心憂所謂憂從中來不可斷絶故胸膈塡滿呼天而問求其哀憫也倬明貌言治亂安危無不昭察昊天解見小雅雨無正寧不猶言豈不謂天決當矜我
  四牡騤音葵騤旟音與音兆有翩音篇批賔切亂生不夷靡國不汦泯石經作汦音敏彌隣切民靡有黎具禍以燼咨辛切於乎音烏呼有哀叶依國歩斯頻此詩騤夷黎哀隔句一韻翩民燼頻隔句一韻 賦也上言喪亂憂心此言可憂之事騤騤行不息也旟旐解已見翩飄揚之象四牡騤騤臣吏奔走于道路也旟旐有翩庶民召集于兵役也皇王大紀厲王時荆楚㓂于南玁狁㓂于北淮夷㓂于東虢公征之不克徵斂數起民不堪命此詩所言葢爲此也夷平泯盡也亂生不能平治征役繁興財力無一國不盡黒髪曰黎丁壯從軍死亡畧盡無復有黒髪之人故曰民靡有黎具俱也火後餘薪曰燼民遭大禍其一二存者皆死亡之餘故曰具禍以燼國歩國運也㪅有可哀者民窮財盡國運亦從此而日蹙矣頻者人臨水涯頻蹙不前之義
  國歩蔑音滅子兩切天不我將靡所止疑云徂何往君子實維秉心無競其兩切誰生厲階居奚切至今爲梗古黨切此詩資疑維階隔句一韻將往競梗隔句一韻 此承上國歩斯頻而歸罪于王王以一念好勝遂至兵連禍結而不解蔑無也資賴藉將扶持也士昏禮士疑立于席之西疑者不動之意徂即往也君子指王維綱維也秉心猶言主意競争勝啓釁也無者禁止之詞厲酷也虐也階級也陛也登堂之道也謂暴虐以漸而甚也梗水上浮木言民爲國之資藉民靡有黎則一無依藉矣天又不輔佐我則止于何地行將安往乎此皆君子之故也君子實爲一國綱維當秉心無競養和平之福誰階之厲使從役之民飄泊靡定如水上浮梗乎 黄才伯曰言禍而言君子之争心者葢君子有争心必爲小人所傾陷激成禍亂如安石新法其意亦未必堅諸賢争之太過安石遂力争上前釀成熙寧之禍
  憂心慇於中切慇念我土宇我生不辰逢天僤音亶都但切暖五切自西徂東叶丁靡所定處多我覯痻音昬叶民孔𣗥我圉此詩慇辰東痻隔句一韻宇怒處圉隔句一韻承上言如此則土宇亦不可保矣慇慇憂之甚而痛也土宇已之鄉土居宅也居邊陲則思内地之安在逆旅則有故鄉之望故曰念我土宇不辰不遇其時也僤怒迅疾之怒即震怒也是時鎬京在西中原在東自西至東無有寧居言京師及中原皆亂也覯遇見也痻狂惑之疾狂惑之人指當時居位謀國之人圉邊陲也言我所遇見者無非狂惑之人挑怨賈禍故我之邊陲日以多事有如荆𣗥即史言諸侯叛王及東夷西戎迭見侵擾之事
  爲謀爲毖音秘亂況斯削告爾憂恤誨爾序爵誰能執熱逝不以濯其何能淑載胥及溺奴學反 此告以弭亂之道也毖愼况滋也削侵削也淑善載則胥相也 承上言王以兵戢亂豈不爲謀且愼哉然禍亂滋甚益以侵削是謀之不得其道而所與謀者非其人也我今告爾憂恤如下詔罪已推誠肆赦之類誨爾序爵如任賢以收人心斥奸以謝衆怒之類以此弭亂猶濯之解熱而王何能聽我言以從善哉相與入于陷溺而已
  如彼遡音素風亦孔之僾音愛民有肅心荓音烹普耕切一音絣云不逮好去聲是稼穡力民代食稼穡維寶代食維好上聲此承上載胥及溺而言逆流而上曰遡遡風者流逆而風亦逆也僾彷彿謂見之不明也風水俱逆舟行難前遥瞻彼岸不知尚在何處猶書所云若涉大水茫無津涯民謂居官而隠者肅戒也民有戒心皆云時勢至此無救于事甘心稼穡爲力耕之民以代禄養故曰維寳維好勞而無患便是寳勞而無憂便是好言舍此無一可者葢無聊自慰之語毛傳荓使也姚承菴曰荓从卄从幷恐是並字
  天降喪亂滅我立王降此蟊莫侯切賊稼穡卒痒音羊哀恫音通中國具贅之芮反卒荒靡有旅力以念穹蒼承上言欲隠于稼穡而稼穡又不可得立王謂所立之王即厲王也此詩作于共和之時厲王尚在故詩人叙其事而刺之降此蟊賊正滅我立王之事蟲食苗根曰蟊食節曰賊耕種曰稼收斂曰穡卒盡痒病恫痛也漢書男子在婦家爲贅壻具贅謂君民之間不相聯屬有如贅物卒荒謂滿目榛蕪不成世界旅力解見小雅北山穹蒼天也穹言形蒼言色靡有旅力以念穹蒼謂饑饉薦臻氣息纔屬雖欲呼天以訴而不能矣
  惟此惠君民人所瞻側姜切秉心宣猶考愼其相平聲維彼不順自獨俾臧自有肺腸俾民卒狂此與下維此聖人章言國之治亂全在于君故言惠君如此不順如此聖人如此愚人如此爲一篇關鍵惠順也民謂百姓人謂羣臣民人所瞻謂胸次洞達民人所共見内則秉持其心而有常徳外則宣布其謀而不自用又考察而愼擇輔相之人以共理天下不順道之君用一己之見而使之善何由得善乎此種人是異類舉心動念别是一様使民囂然喪其樂生之心勃然發其不平之忿故曰卒狂 輔潛菴曰獨言相者舉重也能擇一相則所用無不賢矣
  瞻彼中林甡音辛所巾切甡其鹿朋友已譖不胥以穀人亦有言進退維谷興也以鹿之相從起朋友之相譖甡甡羣行自得之意鹿性善羣得食則相呼以食慮患則環卧以禦已者已然之詞譖不信也胥相穀善也朋友皆己猜疑不相與以善道故欲進而盡言則見惡于朋友欲退而不言則抱慚于幽獨躊躇前却如臨深谷 此詩前後三章俱以維此發端俱發明聖主與暴君種種區别此章忽刺及朋友前後不屬定係錯簡若編次于大風有隧貪人敗類之後嗟爾朋友之前則章法秩然血脉融貫矣
  維此聖人瞻言百里維彼愚人覆狂以喜匪言不能胡斯畏忌巨已切 賦也瞻視也言語詞此言知愚之異而歎己之難于言也承上章言進退皆窮則禍機見矣聖人炳于幾先故所見者逺愚人狃于目前以顚覆狂悖爲可喜我于此非不能言也胡爲若此畏忌而不言哉恨極自訝不了之語無窮之味按周語厲王暴虐國人謗王王怒使衛巫監謗告則殺之道路以目胡斯畏忌葢謂此 宋李沆好言朝廷事變王旦不以爲然及澶淵息兵之後眞宗東封西祀紛然而起王旦始追嘆曰李文靖眞聖人也此所謂瞻言百里
  維此良人弗求弗迪徒沃反維彼忍心是顧是復民之貪亂寧爲荼毒此與下二章俱承自有肺腸以申自用之意良善廸進也顧復即蓼莪之顧復言眷戀不已荼苦菜毒螫蟲明知犯上作亂必受荼毒而甘心爲之者葢良人弗用既無以致民之安忍心是用適足以重民之困民不堪命亂亦死不亂亦死故甘心不顧也于良人言此者愛而内之之詞于忍人言彼者惡而外之之詞
  大風有隧音遂有空大谷維此良人作爲式穀維彼不順征以中垢中六反 興也隧路也有水曰溪無水曰谷乃風所來之路也式用穀善征往也中垢胸中汙穢也大風之行有所從來興賢愚各有其性故善人之作也以用其善小人之行也以播其穢見人品易辨而王不能辨故不求用賢而維顧復忍心也良人即上良人不順即上忍心 鄒肇敏曰大谷風洞也陽和縣有洞出風每年致祭水經注云北屈縣故城西十里有風山上有穴風氣蕭瑟習習不止宋潛溪有風門記王漢臣曰榖即五榖之穀五榖爲美種良人爲善類其所作爲培養君子之元氣拯救小民之饑溺故曰式穀
  大風有隧貪人敗類聽言則對誦言如醉匪用其良覆俾我悖上言大風有隧之下接以良人不順兩項此大風有隧單接貪人敗類語意有别葢言大風之來或東西或南北尚有道路貪人不論是非不問曲直惟利是圖以致君臣父子同類相殘故曰大風有隧貪人敗類是以聽從其言則隨口以對誦述先王則昏然欲卧非徒不用反使我悖逆之事覆反也
  嗟爾朋友予豈不知而作如彼飛蟲時亦弋獲胡郭反既之隂女音汝反予來赫黒各切 此自明作詩之意而言己之不能聽于友也朋友即貪人以其同爲王臣故曰朋友以其不能聽言故嗟此人而嘆之飛蟲鳥也射鳥曰弋隂與䕃同覆芘也赫嚇也莊子以梁國嚇我是也我雖愚魯豈無所見而妄作此詩我之詩上以悲國運之衰下以憫生民之病始而原召禍之階繼而明止亂之術言之所存不一豈無一言之中理乎如彼飛蟲時亦弋獲不可以不獲而廢弋也言必有中不可以不中而廢言也予之言開其自新之路啓其避禍之方正以覆庇女反來嚇予謂予無知妄譚將有後患豈所望于女者哉味一既字責其不聽前日之言
  民之罔極職涼善背音佩必黒反爲民不利如云不克民之囘遹職競用力此與下章言民好亂皆因居官者驅廹使然也罔極謂貪亂而不知所止涼薄也左傳虢有涼徳職涼者專爲涼薄如分内之事背者反道敗徳按善背天資刻薄工于爲惡不利于民者竭力爲之惟恐不勝則民之回遹亦竭力爲之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矣又何恠乎囘遹邪僻也
  民之未戾職盜爲宼諒涼石經作諒曰不可覆背善詈雖曰匪予既作爾歌此章叶韻未詳 戾定也民之未戾由專爲盗賊之臣爲之㓂也職涼職競職盗三職字如官職之職謂專專爲此如分内當然之事涼曰二句形容小人用心之險口然而心不然乃其職盗爲㓂根源其初亦以涼薄爲不可既而背其初言善詈君子詈而曰善謂飾非拒諌工于詬詈也雖曰匪予承上善詈來言女雖文飾言此亂非我所致然我既作爾歌則已得其情雖欲逃罪而不得女受之而改悔可也 前言胡斯畏忌何其躊躇此言既作爾歌何其慷慨
  雲漢
  序仍叔美宣王也宣王憂旱祈雨仍叔作詩冩其反躬罪已之意故曰美宣王按竹書宣王二十五年大旱禱于郊廟史記自二年不雨至于六年此詩之作當在此時 仍氏叔字周大夫孔疏春秋桓五年天王使仍叔之子來聘上距宣王之崩已七十六年則仍叔非春秋時仍叔或是世稱如晉智氏世稱伯趙氏世稱孟也
  音卓彼雲漢昭回于天鉄因切王曰於乎音烏呼何辜今之人天降喪息亮切亂饑饉薦臻靡神不舉靡愛斯牲桑經切圭璧既卒寧莫我聽吐丁切 賦也倬明貌雲漢天河也似雲非雲故曰雲漢漢者水之精雨者水之施也天將雨其兆先見于漢昭光也回轉也昭回則非雨之象王曰二句作一氣讀饑饉解見小雅雨無正薦重臻至靡無也舉舉其祭也愛吝惜也始養曰畜將用曰牲謂所祭之牛羊完全而卜吉者圭璧以玉爲之上圎下方曰圭内方外圓曰璧卒盡也牲玉各隨所宜而用必周到罄竭而無吝故曰靡愛曰既卒仍叔述宣王遭旱而懼仰河漢以觀雨之候而不得故悲嘆而謂今人何罪而連年不熟我于神無不舉于牲無所愛于圭璧則既盡凡所以求天者已至矣天寧不感格而聽我乎寧何也寧莫我聽非咎天也咎已之若何而天莫聽隠然有引罪之意全詩以王曰二字爲領袖皆冩王意中之語周禮大司徒以荒政十二聚萬民其十一索鬼神言求廢祀而修舉之以求回天意非謂旱因廢祀之故而祭之也
  旱既大音泰下仝甚藴隆蟲蟲不殄禋祀自郊徂宫上下奠上从酋酒也下从□足也於例反靡神不宗后稷不克上帝不臨力中切耗石經作秏六書正譌俗作耗非音妬丁故反下土寧丁我躬上言舉廢祀而無其應此言舉常祀而無其應因歸怨于己也藴者陽氣之蓄積隆者陽氣之驕亢蟲蟲熱氣觸人游氣飛行若䘊蠓之惱人故曰蟲蟲殄絶也既祭此而又祭彼相續不絶也禋祀解見生民郊謂祀天地宫謂祀宗廟自郊徂宫從郊而至宗廟也方祭則上而奠之于神前既祭則下而埋之于地内自郊至宫上下奠瘞則天地神祇人鬼内外無不禋祀矣上章是索廢祀故曰舉此章是修大祀故曰宗宫之神莫親于后稷降臨而力不能救郊之神莫尊于上帝能救而降臨難必若是則將耗敗下土矣若果爾則寧我當其禍無害百姓也舉后稷于上帝之前者先親而後尊也耗虚减斁朽敗丁當也寧丁我躬有歸咎自責意如唐太宗吞蝗而祝之曰民以穀爲命而汝食之寧食我之肺腸韓文公祈雨告神曰百姓可哀宜蒙憐憫若刺史有罪寧被災殃古人自責大抵若此
  旱既大甚則不可推吐雷反兢兢業業如霆如雷周餘黎民靡有孑遺夷回切下同昊天上帝則不我遺胡不相畏先祖于摧在雷切 毎章以旱既太甚發端葢憂旱之切故娓娓言之不可推不可委過于他人也兢業者遇災而心懷恐懼也如霆如雷望雨之切若聞雷霆之聲也說文身無右臂曰孑大亂之後周之黎民半箇亦不剰災眚可謂極矣今觀天意并我亦不能相容葢君民一體民無遺君不能獨存祖孫一脉此身既亡祖不能復祀安得不畏乎畏者非畏身之亡也葢因天之災而畏民畏祖也摧謂敗其基業基業既敗則享祀不復繼矣
  旱既大甚則不可沮在吕切赫赫炎炎云我無所大命近止靡瞻靡顧果五切羣公先正則不我助牀所切父母先祖胡寧忍予演女切 不可沮言旱甚當多方思救不可自沮赫赫炎炎亢旱可畏之象云我無所舊解宇宙雖廣無隂可憇非也葢人主以天下爲所天下皆旱萬民失所則我無所矣大命興亡之大命近止謂國家將亡靡瞻謂無所瞻仰靡顧謂無人顧惜羣公古之有徳者先正先世爲官之正長此皆不助我矣然猶曰尊而不親也父母先祖至親骨血豈其忍而不救乎憂懼之甚無可奈何而自猜自疑如此
  旱既大甚滌音敵徒歴反滌山川樞倫切旱魃音㧞蒲末反爲虐如惔音談如焚符均切我心憚暑憂心如熏羣公先正則不我聞㣲匀切昊天上帝寧俾我遯徒勻切 滌滌即孟子所謂濯濯枯槁之甚山無草木水無魚鱉也神異經南方有人長二三尺袒身目在頂上走如風名曰魃所見之國赤地千里惔焚皆火燒之名葢鑠石流金之象如熏者憂民塗炭此身如在烮焰之中我憂如此羣公先正竟付諸罔聞昊天上帝寧使我避位以讓賢者無以我故而使百姓受害也
  旱既大甚黽音閔彌忍反勉畏去胡寧瘨音顚都田反我以旱憯音慘不知其故祈年孔夙方社不莫音暮昊天上帝則不我虞元具切敬恭明神宜無悔怒乃路反 始欲遯去念民命方急當思救之又黽勉而不敢去黽勉解見邶風谷風胡寧猶言胡然瘨病憯慘也天災之來皆由自取痛哉不知其何故若謂粢盛不㓗祭祀不時則農始耕而即祈穀稼始納而即祈來年有先祀之戒不可謂不夙也禾稼方登即祭四方農事始畢即祭后土無後時之愆不可謂暮也上帝竟不亮我得無有悔于心因而怒我乎我自反敬恭明神不宜有悔怒也乃乆旱不雨何哉孔疏在貌爲敬在心爲恭言其外則盡禮内則盡誠也虞度也謂鍳亮也
  旱既大甚散無友紀鞫音菊哉庶正疚音救哉冢宰奬里切趣馬師氏膳夫左右羽已切靡人不周無不能止瞻卬昊天云如何里散謂散財賑濟友作有散無有紀言發粟救荒不可勝計下正言其事庶正庶官之長周官三百六十毎官各有其長冢宰又衆長之長鞫窮疚病也皆奔走于祈禱賑救之事以致勞瘁也趣馬掌馬之官師氏掌以兵守王門者膳夫掌食之官左右上士中士下士也以上諸臣無有一人不捐粟以周民者無有自謂力不能而止者舉首而望曰瞻傾首而望曰卬里即道里之里我諸臣救荒如此亦宜挽回天意矣而漠然如故故瞻卬而訴之曰天之去地不知有幾何里而曽不鍳察也昊天解見小雅節南山
  瞻卬昊天有嘒音諱其星大夫君子昭假音格無贏音盈大命近止無弃棄石經作弃爾成何求爲于僞切我以戾庶正音征瞻卬昊天曷惠其寧此章宣王不敢望回天意而勸諸大夫誠心祈禱弗始勤終怠嘒星光燦爛之象宣王以旱之故夜不能寐仰瞻昊天不見雲興而見衆星無雨之證也于是呼而告之曰大夫君子所以竭誠而昭格者已不遺餘力矣贏餘也雖今死亡將近不可棄其前功當孟求所以昭格于上而修之若此者非求爲我之一身乃所以定衆正也戾定也大旱之時衆正皇皇不寧故求其戾衆正然未有民不安而庶正能定者瞻仰昊天何不惠我以安寧乎葢有不容絶望而又不敢期必之意 李愚公曰何辜今之人一句是宣王憂旱本源而終以曷惠其寧結之葢斯人無罪而遇災其不安甚矣必斯人安而後宰斯人者得安通篇憂旱爲雨而不露一雨字葢愓然惶懼不敢言及正其憂之深也 鄒肇敏曰凡修救之急務宣王皆用之然而非所恃也夫沔水念亂未央勤政彼其昭格諒有素焉夫惟昭格有素故牲璧不爲具文减膳徹縣非循故事天表之應卒惠其寧葢有敬天勤民之心然後有内修外攘之績向令宣王素不恤民亦安能遇災而懼焦勞懇惻如此雲漢所以首宣王詩也 李迂仲曰春秋傳宋大水公子御說對魯數語耳臧孫達曰是宜爲君有恤民之心宣王憂民如此寧有不中興乎
  崧高
  序尹吉甫美宣王也按此乃申伯出封于謝尹吉甫送行之詩而序云美宣者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子曰習亂則好始治宣仍厲王之後可謂習亂矣而能崇徳報功行天子之職詩人樂其始治所以美之也郝仲輿曰人臣立功紀勲著于小雅人主治定功成見于大雅詩至大雅作者之志愈逺序者之義愈
  精故雲漢不徒爲救旱以明其格天之徳崧髙不徒爲送行以明親賢之禮烝民不徒爲贈山甫以表使能之功梁山不徒以美韓封以紀馭福之柄江漢以下皆可知也 尹官也以官爲氏周之卿士 竹書宣王七年錫申伯命申在今河南鄧州信陽州之境
  音松髙維嶽駿音峻極于天叶神維嶽降神生甫及申維申及甫維周之翰音寒四國于蕃分邅切四方于宣賦也首章推受封之本中六章詳分封之事末則表已赠詩之意 爾雅山大而高曰崧嶽即周禮所謂嶽山雍州鎭也天下諸山得專以嶽名者惟此山耳在今陜西鳳翔府隴州南八十里駿禮記作峻維嶽降神雖形容之詞實是眞切之理葢人物之生乃山川英靈之㑹祖宗徳澤之積也甫謂仲山甫申國姜姓申本侯爵以其爲方伯故謂申伯當時仲山甫爲相詩人借山甫以美申伯兩及字有濟美之意翰羽翼也鳥有兩翼申甫如翼在兩旁不可闕一也其生也既有所自則其出也必有所爲故二人雖身在王朝而能佐王制馭宇内于四國則蕃蔽其患害于四方則宣布其徳威申甫功業之隆重如此封謝之命所由來也 四國有所界内也四方無所界外也四方則自四國而廣言之 或疑甫作仲山甫則甫爲字申爲國名不宜以甫與申對不知舜典稱稷契而稷以官契以名漢稱絳灌而絳以封邑灌以姓文辭皆不類也禮記孔子閒居注周道將興五嶽爲之生賢輔佐仲山甫及申伯爲周之幹臣
  音尾亹申伯王纉之事于邑于謝南國是式失吏反王命召伯逋莫切定申伯之宅達各切登是南邦如字又悲功切世執其功叶光又如字 此言王分封之意重而作封之意逺也 亹亹勤也纉繼也綜集也王纘之事猶云纘王之事詩之倒句奉王命以總領諸侯乃申伯先世之事故使申伯繼其職以綜其事也國之所都曰邑申伯先受封于申國本近謝今命爲牧伯故改邑于謝地里志申國在南陽宛縣謝在南陽棘陽縣申謝相近式法也味詩詞當日申謝反側王命召伯經營于申謝之間其所經營南國皆以爲法王因封申伯于謝以鎭守其地召伯召穆公也召公爲司空主繕治定者定其規制登升也以諸侯升爲牧伯故曰登不曰世守其地而曰世執其功者申伯有功南國戒其子孫世世謹守無失前人事業此見委任甚重期望甚逺皆宣王所以厚申伯也 春秋時楚經營北方大抵用申息之師秦漢之際南陽爲要地髙帝入關光武起兵皆先取宛宛即申也申即南陽也季明徳曰申伯自申遷謝宣王之所改封也謝近于荆與徐相連舊嘗表裏爲江淮諸國之患穆王以降周徳寖衰厲王失道江淮荆楚之間紛紛多事宣王命將伐荆而蠻荆威自將伐徐而淮夷服謝爲荆徐之要衝宣王改封申伯于此扼吭之慮逺矣 姚承菴曰詩中王纘王命王錫王遣王餞等字總見天子眷注之勤 嚴坦叔曰詩人之辭多以一事分兩節言之如載脂載舝一事耳今言載脂則謂塗脂於舝言載舝則謂設舝於車是剥是菹止是以𤓰爲菹一事耳今言是剥則謂以刀削𤓰言是菹則謂淹𤓰爲菹于周于京止言周京一事耳今言于周則指國言于京則指國所都之地此于邑于謝語勢正與于周于京相似葢歌詠之詞與長行文體裁固不同也
  王命申伯式是南邦悲功切又如字因是謝人以作爾庸如字又于方切王命召伯徹申伯土田如字又叶塵王命傅御遷其私人叶然又如字 此述封謝之命上四句是言封之意下四句是周分封之務 按謝初定人心反側申伯往鎭恐其有所紛更以致多事故告以女往式南邦當因是謝人隨其風俗度其時勢以布其經綸庶幾上下相安可以長治也作振起庸功也周禮民功曰庸徹什一之法也厲王時徹法漸壞故命申伯以徹法定其經界酌其賦稅徹土田王者之大法故命大臣私人家臣也遷私人王者之私恩故命傅御申伯私人原在申邑今并遷于謝庶免内顧傅御傅相及治事之官
  申伯之功召伯是營有俶音蓄其城寢廟既成既成藐亡角切藐王錫申伯逋各切四牡蹻渠畧反蹻鉤膺濯濯直角反此封國成而錫之也 功乃城謝之事與前功字不同營營建俶始也始作之也謝國無城今始創之曰有俶不言室宇而言寢廟營宫室當先宗廟藐藐髙廣貌葢城以衛民廟以奉先皆舉其重也蹻蹻壯健貌濯濯鮮㓗貌見所錫之隆眷顧之厚將遣之就國也鉤膺解見小雅采芑
  王遣申伯路車乘馬滿補切我圖爾居莫如南土錫爾介圭以作爾寶叶補往近音記說文从辵从丌俗皆从斤王舅南土是保叶補此遣就國而戒之也 上言王錫是朝中錫予此言王遣則俶裝在道矣路象路乘四馬我圖爾居莫如南
  土非徒以其地美人衆葢上爲國下爲民斟酌于人與地之間惟申伯于南土最爲相宜也介圭王之守噐長尺有二寸諸侯之圭不過九寸此介圭非尋常賜予故曰寶往往封于謝也母之兄弟爲舅妻之父爲外舅王舅元舅不知何屬據宣王之后姜氏申爲姜姓之國則申伯疑爲宣后之父往近王舅南土是保言王舅往封于謝凡南土諸侯近王舅者皆當保安之而爲王朝巨鎭也
  申伯信邁王餞賤淺反于郿音眉申伯還南謝于誠歸王命召伯徹申伯土疆居良切以峙直紀切其粻音張式遄其行叶杭此餞之而重其行也上四句是啓行時隆餞送之禮下是在道時極供億之厚 邁往也餞解見邶風
  泉水郿在鎬京之西申在鎬京之東南自鎬適申塗不經郿祭統云賜爵禄必于太廟時王至鄷册命于文王之廟故行餞禮于郿既餞于郿復返于鎬然後往謝故曰還南謝于誠歸猶言誠歸于謝謝是所封之國故以往爲歸言信邁言誠歸者葢申伯志存王室宣王恩隆元舅人疑其未必往謝故言信言誠謂成行有悵望之意徹土疆與上不同上是井其田以授民此則取其井田什一之賦以爲餱糧以供一時之用耳峙聚粻糧遄速也式遄其行葢供億既備道無留難非云行之速也 一綂志郿在今陜西鳳翔府郿縣即董卓之郿塢
  申伯畨分邅切畨既入于謝徒御嘽吐丹切嘽周邦咸喜戎有良翰音寒不顯申伯王之元舅文武是憲虚言切此入謝而周人喜之見其稱分封之典所謂式南邦而保南土者亦于此徵之 畨畨耆艾之狀亦見風度整飭之意入者自此之彼之謂非已到于謝也徒徒行者御御車者嘽嘽衆盛貌此叙其從行之儀也戎猶爾翰幹也解見小雅桑扈天下以王朝爲根本王朝以侯國爲藩翰藩翰得人則本根益固故周邦之人咸喜而相謂曰今爾有良翰矣不顯丕顯也元長憲法也文以經邦武以戡亂足爲法式也謝居荆徐衝要須文武全才足爲保障故云文武爲憲
  申伯之徳柔惠且直揉汝又切此萬邦聞音問于四國于逼切吉甫作誦其詩孔碩其風肆好以贈申伯此言贈詩之意以終之柔惠且直者葢臣道以柔順爲主然必正直乃爲全美揉謂矯而正之强者治之以剛弱者撫之以柔也聞謂懷惠者頌其仁畏威者頌其義也言其志爲詩歌于工爲誦聲足感人爲風碩大肆遂也孔碩謂有關于天下國家肆好謂音節之妙聲氣之和聞者莫不激揚鼓舞然皆本其生禀之異位望之隆徳業之盛所致非吉甫自誇其所作也贈者増也贈之財使富増于本贈之言使行増于義贊美已往所以勉勵將來也申伯之徳四句就申伯作卿士言之詩人說到所以作詩上去故復述其徳業之隆見今日出封不得不贈之以詩也使其人本不足美而謬爲鋪張揚厲雖善作者其能碩且好乎肆字亦有意葢聲視其詞詩碩則風遂好有餘音者矣末句見所言皆實事作者非溢美受者無愧色 此詩稱王命者五稱申伯者十一殷勤鄭重不厭重複有無窮之味 錢長玉曰因親建侯疑爲王者之私恩以親蒙𠖥亦非申伯之休美故特鋪張其簡注之誠藩衛之績而元舅之親纔一言及之見錫之遣之餞之以𠖥其行者非止爲外戚之榮而已 郝楚望曰申伯以王元舅褒封晉錫可謂厚矣未幾以幽后見黜率犬戎弑幽王而滅宗周申爲戎首焉然則宣王之褒賞元舅與後世𠖥任外戚移祚簒國者何以異乎故天子有道則萬國親無道則親戚叛易曰匪㓂婚媾反手覆手之間而已父子相繼宣興幽滅可不畏哉國風存揚之水大雅録崧髙聖人有㣲意焉誦者見其美而忘其規泥其詞而不逆其志烏可與言詩 胡㓜清曰宣王中興有申甫之徳業聞望吉甫之學問文章豈其人未嘗生于厲王之時乎顧上之人何如耳噫此可動深長思矣 王伯厚曰營謝戍申其篤于母家一也一美焉一刺焉宣王親親平王忘讐也漢恩澤侯表曰帝舅縁大雅申伯之意後之𠖥任外戚者率以之藉口自宣王褒申伯而申侯終以召戎禍猶可爲萬世法乎外戚秉政未或不亡漢亡于王莽何進晉亡于賈謐唐幾亡于楊國忠石晉亡于馮玉𠖥任外戚者其鍳諸
  烝民
  序尹吉甫美宣王也朱康流曰周室中衰華戎雜處非文武威風有大方畧者不能據形勝以制戎狄而藩王國故召伯營謝燕師完韓山甫城齊受其事者皆時第一流人宣王可謂能任賢矣故吉甫作詩以美之因以慰勉山甫焉 竹書宣王七年命樊侯仲山甫城齊
  天生烝民有物有則民之秉彞好是懿徳天監有周昭假音格于下叶戸保茲天子生仲山甫賦也首六章叙其降生之異與其徳業之隆末二章乃述其城齊之役與贈言之意一則以山甫徳業如此而使之城齊其事則不足辦一則以王躬是保而使之久出其心尤不自安故特以慰其心按頌山甫而以物則秉彞發端不是泛論道理見民有公好山甫之頌本于天性協于人情非溢美私譽也烝衆也内而耳目口鼻外而君臣父子皆物也則法也有耳目則有聰明有父子則有慈孝皆天理之不可踰者此皆民之秉彞也秉執持也理具于心不可移奪若執持然彞常也書所謂恒性也懿美也民皆秉此常性故皆好此懿徳于均禀同賦之中有賢者獨鍾氣之粹焉是有關于國家盛衰之數非偶然也今天視有周之徳昭明感格于下故保佑宣王而生仲山甫以佐中興之功山甫之生非偶然也天子指宣王仲山甫即樊侯也姬姓虞仲之後爲周卿士食采于樊因氏焉晉語云王賜文公陽樊之田陽人不服公圍之蒼葛呼曰陽有夏商之嗣典周室之師旅樊仲之官守樊仲即仲山甫也封于樊故毛傳謂之樊侯杜欽權徳輿羅泌之言紛紛當以晉語爲據 徐𤣥扈曰詩皆稽實待虚之詞故貧富素絢二章商賜深得說詩之㫖葢古人斷章取義假以立言却不應以彼之言遂用爲詩人之㫖也即如此章孟子引爲性善之證若論吉甫當日作詩之意何嘗說性善特欲美山甫之徳而以好徳發之首章只言生民同受禀于天故有好徳之情而徳之可好未有如山甫者葢以山甫之生天爲保天子而生非但如其生烝民者也下便詳言山甫之徳如盡職待人事君皆徳内事而結之以徳輶如毛與好懿徳相應贊頌已畢然後挿入本事故以城齊終焉凡雅頌之詩皆出一時如椽之筆舂容溫雅結構嚴密說詩者正當考其條理尋其脉絡以㑹其㫖意拘攣牽合最害于義不可不戒也
  仲山甫之徳柔嘉維則令儀令色小心翼翼古訓是式威儀是力天子是若明命使賦補協曰叶韻若賦未詳别本作明命是職注云毛本作賦非也或然 此言山甫之徳君道以剛爲主臣徳以柔爲先以柔承剛則潛字黙契自可布君徳而盡臣職 柔嘉溫和而善則法令善也儀威儀色顔色翼翼恭敬也古訓先王之遺典式法力勉若順賦布也柔嘉維則不過其則也過其則斯爲弱不得謂之柔嘉矣令儀令色小心翼翼言其表裏柔嘉也古訓是式以古爲法不敢自用威儀是力君子莊敬日强其威儀之間精神凝固不懈怠也孔疏謂力威儀者恪居官次不懈于位可見威儀不徒在聲音笑貌間矣吉甫之徳如此故有當于天子之意而使之賦其明命引起下二章語意 今人論學好譚心性古人只言威儀此是古人用功眞切有把握處左傳劉康公曰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謂命也是以有動作禮義威儀之則以定命也能者養以之福不能者敗以取禍是故君子勤禮勤禮莫如致敬敬在養神夫能知敬之養神威儀之定命可與語學矣 唐宣宗時李衛公措置藩鎭功名最盛宣宗嘗言見李卿令我毛髪洒淅夫爲臣者不可使君侮亦不可使君畏畏則疑忌叢生禍端滋起如山甫之柔嘉眞萬世人臣之標準也大凡中興之主英睿者多在朝諸臣太剛失之太過太柔失之不及惟山甫柔克之則將順其美都兪吁咈而不混其可否天子豈有不順之者乎明命之布亦不宜過剛過柔能柔嘉維則故可使賦之
  王命仲山甫式是百辟音璧舊云無韻未詳纉戎祖考王躬是保補協曰别本作王躬是佛音弼注云毛本作保非也或然出納王命王之喉舌賦政于外四方爰發方月反 此言山甫之職外則總領諸侯内則輔養君徳入則典司政本出則經營四方凡事皆賴山甫下章乃言山甫之盡職百辟百官也式是百辟爲百官所取法也戎女也纉祖考保王躬欲其以孝于父祖者而忠于君出納王命賦政爰發使其以忠于君者而及于民出納謂命之善者宣布之不善者繳納之如後世封還詞頭之類發者感動振作之意漢山東吏布詔令百姓扶老攜㓜老羸癃疾者扶杖往聽舉手加額願少須臾無死以觀徳化之成四方爰發想當如是此皆天子期之之意王命二字通貫一章
  肅肅王命仲山甫將之邦國若否音鄙仲山甫明叶芒之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夙夜匪解以事一人將明爲一韻身人爲一韻 此言山甫之盡職上奉王命下定國是智以守已忠以事君作四項看 肅肅猶凛凛將行也朝廷之上法度之寛猛賞罰之輕重舉奉行之而無廢格也若順也與治同道爲順與亂同事爲否即善惡也明者不奪于毁譽不蔽于愛憎能區類而别之按邦國若否山甫既以明之然明而察察然孰爲賢孰爲不肖分别太過則啓疑忌之萌開朋黨之漸小人不能容其身我亦不能容其身朝廷之上紛紛多事雖欲夙夜匪解以事一人不可得矣山甫明而且哲哲乃明中作用進賢退不肖了無痕跡既不任怨亦不任徳渾渾穆穆端拱于賢不肖之間保其身以保王躬因而保天下皆哲之一字爲之彌縫匡救也易曰晦而明明而不晦徒足僨事而已 邵二泉曰身也者理氣之㑹茍不得已與其存軀吾寧存理
  人亦有言柔則茹音孺之剛則吐上聲之維仲山甫柔亦不茹剛亦不吐不侮矜音鰥叶古不畏彊禦上聲 茹者吞啗之名茹柔吐剛是爲柔惡不茹不吐是爲柔嘉不侮有拯弱扶危意不畏有禁奸除暴意不茹二句空說不侮二句是不茹吐之實中徳在我不隨人爲剛柔大臣持衡天下其道自當如此 朱康流曰不茹不吐見山甫大公至正之心柔亦不茹非以其柔故昵之也剛亦不吐非以其剛故仇之也柔嘉維則則雖令儀令色原與胡廣趙戒之依阿者不同矣剛柔一視則雖不侮不畏原與李膺張儉之憤激者不同矣所以爲王者之佐而任天下之重也
  人亦有言徳輶如毛民鮮克舉之我儀圖動五切之維仲山甫舉之愛莫助牀舉切之衮職有闕維仲山甫補之輶輕也徳輕而莫舉者自暴自棄也儀圖者想像而揣度之惟山甫能舉是徳山甫既已舉徳我縱愛山甫無可效其忠益惟王有闕失山甫補其不逮是我所望于山甫者下章囑其遄歸葢爲此 唐荆川曰人君日有萬幾一事未善便是闕補者彌縫贊襄復于無過之地非格心之說此二章兩以人言引起正見山甫懿徳之全獨異
  仲山甫出祖四牡業業征夫捷㨗石經作捷在接切捷每懷靡及極業切四牡彭音傍舖郎切彭八鸞鏘七羊切鏘王命仲山甫城彼東方此言城齊之役本于王命之重 祖者出行之祭黄帝之子纍祖好遊死于道後人祀以爲行神業業動而不息之貌征夫從行之人㨗㨗疾趨貌毎懷靡及葢因山甫之急公而惟恐後時也彭彭馬之壯鏘鏘聲之和至是始言命仲山之故而曰城彼東方城者版築之事東方齊也古者諸侯之居逼險則王者遷其邑而定其居葢去薄姑而遷于臨淄也按史記齊世家獻公元年徙薄姑都治臨淄計獻公當在夷王時與此傳不合晦菴曰豈徙于夷王之時至此而始備其城郭與 陳寅亮曰仲山甫出行馬駕鸞鳴人衆㨗趨而靡及爲懷者何也葢王命城東方身在外而不在王側恐王闕有未及補王躬有未及保夙夜之間未及以匪解事一人也毎懷永懷亦見山甫小心翼翼處 杜少頴曰宣王時北有玁狁南有荆楚東有徐夷故式是南邦以申伯城彼東方以仲山甫奄受北國以韓侯其爲謀甚悉而犬戎自西作焉夫四隅防其三又有變出于不備者况得一不爲備乎愚謂杜氏此言所謂弭其外而忘其内圖其末而遺其本者也幽王之時若無褒姒宣王之威力尚在犬戎雖强其奈我何語曰愼防其所憎而禍發于所愛聖帝明王亦末如之何矣
  四牡騤求龜切騤八鸞喈居奚切喈仲山甫徂齊式遄其歸吉甫作誦叶牆容切穆如清風仲山甫永懷以慰其心叶思容切此章上四句美其出行而冀其歸之速下表其作詩以慰其心之懷 騤騤馬行威儀也喈喈聲之和
  也徂往遄速也式遄其歸言山甫爲王朝重臣所以保王躬者不欲其久于外也吉甫作誦穆如清風自言作誦時山甫徳業藹然于簡册之間如清風徐來開人懷抱山甫春戀闕庭讀我詩知歸期不逺無煩顧慮也故曰仲山甫永懷以慰其心 張七澤曰說者以每懷永懷爲專指城齊之事然仲山甫之懷不止此也此詩首章便說保天子下又言保王躬補王闕則山甫一人所繫甚重不可一日不在朝廷之上者當日城齊之役未詳其事或者當用大臣亦未可知然去君逺行不得朝夕納誨能無有所不及乎能無長久之懷乎故山甫徂齊而有懷忠愛之心也吉甫作誦以慰之亦以諷王也夫長孺出守淮陽尚依依願出入禁闥山甫豈無是心一旦逺役未必非疏間之漸吉甫安得不致意哉遄歸之語其㫖深矣許益之曰此詩八章之間言山甫者十有二葢詩人之情與作詩之體于所愛者喜舉其名而道之故出車之于南仲采芑之于方叔六月之于吉甫江漢之于召虎崧髙之于申伯韓奕之于韓侯皆屢言之鄒肇敏曰後來文章家如歐陽永叔作尹師魯墓誌稱師魯凡十七近代王槐野壽徐東園文稱東園公凡二十三作白尚寳墓碑稱白公者三十二趙大洲作孫孝子傳稱孝子者二十四皆倣此法
  韓奕
  序尹吉甫美宣王也黄東發曰厲王時諸侯不朝覲錫之典視爲贅物宣王振舉精明封申伯懷南方之諸侯也命樊侯城齊懷東方之諸侯也錫命韓侯懷北方之諸侯也以至淮夷不服則命召虎徐方不庭則自將親征規模宏大雖文武之世不是過也 竹書宣王四年命蹶父如韓韓侯來朝韓乃武王之後左氏所謂䢴晉應韓也平王時爲晉所滅
  奕奕梁山維禹甸之有倬其道道與下考叶韓侯受命命與下朕命叶王親命之纉戎祖考無廢朕命夙夜匪解音懈與位爲一韻䖍共音恭爾位朕命不易異亦二音與辟爲一韻榦不庭方以佐戎辟避璧二音 賦也首章追述韓侯始受命而王命之之詞 奕奕大也梁山晉之望在今陜西韓城郃陽兩縣之界非太王去邠所踰之梁山也治田出穀稅曰甸從梁山禹甸發端最有氣象作詩之法如此倬坦蕩正直之貌道路也梁山之下有坦蕩正直之路乃韓侯朝周以受命者也其命乃王所親命想見禮樂征伐自天子出之象纉戎祖考以下皆親命之詞韓先世常爲州牧故曰纉戎祖考戎女也夙夜䖍共正無廢朕命之處如此則仍使女爲州牧朕命亦不易矣此戒勉之詞榦不庭方又推廣言之幹築墻障土之木凡下之事上皆成禮于庭中不庭方謂不來朝貢之國此等則女當作榦以正之謹侯度而作之倡明大義而示之趨用以佐女君教化之所不及辟君也葢韓近邊疆蠻夷叛服不常自穆以來荒服不至天子欲振中興之烈則幹不庭以佐天子能無望于韓侯乎 受命者臣事君之忠親命者君待臣之厚君之于臣任之不專信之不篤則彼將無以自安故告以朕命不易
  四牡奕奕孔脩且張韓侯入覲以其介圭入覲于王王錫音昔从易韓侯淑旂綏章簟茀音弗錯衡戸郎反𤣥衮赤舄鉤膺鏤音漏音羊从易音擴若郭反苦𢎞反淺幭音覔莫歴反音條革金厄於栗反 首章初受封時事此則既封入覲而錫予之事 四牡所以駕車韓侯在道所乘者奕奕馬行之盛也孔甚修長也張腹榦肥壯也諸侯朝于天子庭實旅百獨言介圭者介圭天子所以封諸侯入覲則執之以合瑞于王國之守噐與他寶不同故獨言之淑旂以下毎二字爲一物兩物爲一類淑旂綏章以旂言交龍爲旂淑善也言其色之燦爛綏章染鳥羽或旄牛尾注于旂竿之首而其飾之下埀名綏爲貴賤之表章故曰綏章簟茀錯衡以車言簟者席之名茀者車之蔽以簟爲茀也衡者車之軛錯者塗金于軛以美觀也𤣥衮赤舄以衣言𤣥衮𤣥色之衣而畫以衮龍赤舄赤色之舄鉤膺鏤錫以馬言膺謂馬之胸以金爲鉤而拘之也馬之眉上曰錫剛鐡曰鏤雕刻其鐡以爲眉上之飾也鞹鞃淺幭又于車中别其軾言之鞹去毛之皮鞃車中兩較之間有横木可慿者鞹鞃以去毛之皮施于軾之中央持車使牢固也淺虎皮淺毛者幭覆軾也以虎皮覆之于軾也鞗革金厄又于馬中别其轡言之鞗馬轡革轡首之垂者金厄以金爲環纒其轡首也 周自中衰以來侯不受命而覲王不親命而錫者久矣詩人喜見舊典之復故曰韓侯受命曰王親命之曰韓侯入覲曰王錫韓侯眞有拭目曠典之意
  韓侯出祖出宿于屠顯父音甫餞之清酒百壺其殽維何炰白交切鼈鮮魚其蔌音速維何維筍及蒲其贈維何乘馬路車籩豆有且子餘切侯氏燕胥此言韓侯歸國而餞贈之厚 既覲而返復祖祭者尊其所往如始行也宿止也屠地名今在陜西西安府鄠縣顯父周之公卿餞者送行之燕酒以清爲聖百壺言其多也炰鱉煮熟之鼈鮮魚鮮美之魚蔌者菜之總名筍竹萌也蒲蒲始生水中者可剥之爲菹此皆餞中之品而出自天府舉之以槩其餘也以物送人曰贈人君之車曰路車所駕之馬曰乘馬卿大夫無路車乘馬此于常制之外特有贈行之儀葢殊典也謂餞出于王而贈出自顯父誤矣此以餞爲重故又以籩豆言玩籩豆二句懽喜欵洽之語且胥皆語詞侯氏謂韓侯有籩有豆王之情濃若此韓侯其安意享之無匆匆言别也覲禮諸侯之來朝者稱侯氏
  韓侯取同娶妻汾音焚王之甥蹶音决音甫之子叶慈韓侯迎止于蹶之里百兩彭舖郎切彭八鸞鏘七羊切鏘不顯其光諸娣從之祁祁如雲韓侯顧之爛其盈門此因韓侯入覲而歸遂極稱其娶妻親迎之事汾王二句言族類之貴下皆言婚禮之盛 汾王厲王也厲王流于彘彘在汾水之上因稱汾王猶晉侯居翼謂之翼侯晉人納之鄂謂之鄂侯鄭叔段居京謂之京城大叔及出奔共謂之共叔也何黄如曰汾王之甥即蹶父也爾雅妻之父爲外舅謂我舅者謂之甥帝館甥于貳室是也又爾雅呼甥者有四軰姑之子爲甥舅之子爲甥妻之昆弟爲甥姊妹之夫爲甥四人體敵更相爲甥然則甥是同軰之稱若謂韓姞與厲王同軰至宣王時方嫁于論疎矣或謂外孫亦曰甥何知姞非厲王外甥乎今案外孫稱彌甥不單名甥左傳以肥之得備彌甥是也夫既不可以姞爲厲王同軰又不可以外孫爲甥則汾王之甥指蹶父無疑矣故下文即以蹶父承之言韓侯所娶之妻乃汾王之甥蹶父之子也蹶氏父字王之卿士里邑也百兩侈言其儀之盛即鵲巢所云百兩也八鸞鏘鏘毎車皆有八鸞之聲也不顯丕顯也諸娣衆媵妾祁祁徐靚也謂舉止從容態度閒雅如雲衆多也顧視也儀禮親迎御輪三周下車曲顧即此顧字爛明燦照耀也迎以百兩是待以邦君之禮何等光耀故曰不顯其光從以諸娣是送以夫人之禮何等隆重故曰爛其盈門亦關著始命爲諸侯意 吕伯恭曰古者任過方靣之臣既盡其禮復恤其私使之内外光顯故能展布自竭詩美錫命因道取妻其意在此而王室尊安人情暇豫亦在其中矣
  蹶父孔武靡國不到爲于僞切韓姞其一反息亮切攸莫如韓樂力告切孔樂韓土川澤訏況甫切訏魴鱮音序甫甫麀鹿噳愚甫切噳有熊有羆有貓苗茅二音有虎慶既令居御斤於斤二反韓姞燕譽羊茹羊諸二反 此言蹶父相韓之善而韓姞遂歸韓之樂 孔武言其才幹敏㨗靡國不到言奉命出使涉歴之多非必各國皆至也姞蹶父姓婦人稱姓以姓配夫之國謂之韓姞黄帝之子二十五人姞其一也相視也說文攸行水也字本從水省作攸借爲所字解蹶父奉命出使因爲女姞氏相其所居莫如韓樂孔樂句下正言其樂也訏訏甫甫皆大也水大則魚亦大噳噳羣口相聚也熊羆解見小雅斯干貓似虎而淺毛貓食田䑕虎食田豕九土之宜不一大江以南多川澤大河以北多平原故韓國非川澤之國乃有流而爲川瀦而爲澤者則地之廣可知川深而名魚聚澤深而時物育又有竒異禽獸出于其間則物之饒可知地廣物饒故蹶父旬宣慶其居之善韓姞于歸安之而美其譽令善燕安也此雖叙韓姞歸韓之樂總見韓土封域之妙按蹶父擇壻何與王朝事而詩人形容韓樂娓娓不厭何也語曰瓶水凍而知天下之寒汾王失道王室幾絶列國可知韓國介在蠻貃其富庶視中原爲最難今魴鱮麀鹿熊羆貓虎無不咸若則韓侯之控御皆宣王任使力也故序曰美宣王 朱康流曰嘗考之春秋冦亂爲患北國爲最非得其人不可詩中絶無一語言及韓侯才能惟因蹶父相攸㸃綴物産之盛以見嗣續之際不替家聲百蠻雖悍莫敢侵擾以得保其樂土則韓侯之才能可見此雖大雅而醞釀波瀾饒有風人之致
  从浦从寸俗从專非彼韓城燕師所完音髠以先祖受命叶名城命爲一韻因時百蠻彌隣切完蠻爲一韻王錫韓侯其追其貃武伯反奄受北國因以其伯實墉實壑實𠭇實籍獻其貔皮赤豹黄羆音毗 此章言王之委重于韓侯勉以自强而修其職貢 溥大也燕北燕國召公封于燕韓初封時召公爲司空王命以其衆築此城不曰築而曰完者種種堅固之義大哉韓城乃召公帥燕師築此城極其完固無易視之也以字是推原語氣時是也言今日以追貃國託韓者以韓先祖受命爲侯伯原因百蠻崛强難服故封韓侯先祖爲之長今王亦以追貃錫韓侯令撫柔所受北靣之國因以其先祖侯伯之事盡予之則今日之命一循先朝典故此女祖考所當纉者須鑿池築城深耕易耨切實圖治無務虚名令貔與豹羆之皮不絶于貢方爲不負所託侯其可不勉哉百蠻北方諸蠻追蠻貃中國名北國王畿外北靣之國屬在邊方易于不庭韓侯所當幹以正之者墉城壑池也畆田畆籍徹法也四實字言循習久便有名無實必以實心行實政方可也以方物貢上曰獻貔白狐虎豹之屬赤豹毛赤而文黒羆大于熊有黄有赤以黄爲上赤豹黄羆亦獻其皮也王者不貴異物此本土方物載在憲典故令獻之也 此章以先祖受命之因今王錫韓侯之意諄諄相戒葢不知封國所由則無以作其忠不知世業所在則無以敎之孝故推本言之修城池以因圉治田稅以足食貢土物以奉戎辟韓處邊陲尤其所急者故復申飭之水經注涿郡方城縣有韓侯城 竹書成王十二年王命燕師城韓即此詩所云燕師所完也 黄才
  伯曰是詩也君臣朋友之義夫婦父子之情無不備具學者讀之亦可以興矣
  江漢
  序尹吉甫美宣王也竹書宣王六年召穆公帥師伐淮夷王伐徐戎歸錫召穆公命是詩之作當在此時 鄒肇敏曰宣王武功見于小雅者則有六月采芑見于大雅者則有江漢常武考之竹書六年召穆公伐淮夷王伐徐戎則平淮平徐二師葢一時並發也徐自伯禽時已與淮夷相倚爲患故費誓曰徂兹淮夷徐戎並興穆王時徐夷僭號率九夷以伐宗周厲王時淮夷侵雒王命虢公長父伐之不克淮徐蠢動從來久矣自宣王命吉甫伐玁狁方叔征蠻荆于是四方僣亂以次削平其一則遣召虎一則躬董六師者縁淮徐相距不甚逺慮其合而角我故分道出師以防侵軼耳葢至淮徐隨流而攘風之所被罔不披靡而敉寧遂暨于四方故二詩皆曰四方既平乃篇終要歸于文徳王猶若規若頌詩人之意深逺矣
  江漢浮浮武夫滔他侯切滔匪安匪遊淮夷來求既出我車既設我旟匪安匪舒淮夷來鋪賦也首章叙伐之之故 江漢二水名浮浮水滿貌武夫將士從征者滔滔順流而下也車戎車鳥隼曰旟出車設旟則舎舟而陸矣安怠安遊逸遊舒徐緩也匪安匪游匪舒若是其皇皇者爲敵加于已倡亂犯順理勢之所不容不得已而應之故曰淮夷來求又曰淮夷來鋪求者生事尋釁不相安之象鋪者張揚聲勢無忌憚之象以其侵擾竊據故求而伐之以其散處潛伏故鋪以討之 陳器之謂淮夷之地不一徐州有夷則在淮北揚州有夷則在淮南鄒肇敏曰江漢明言伐淮夷常武明言伐徐戎何必取南北爲目曰淮夷則淮南淮北兼舉之矣今按竹書王伐徐戎次于淮則常武所言淮浦淮濆指所經歴及駐劄之地未嘗指淮夷也 江出岷山漢出嶓冡漢至大别山與江流合大别在江夏界今大别之北漢口是也亦曰沔亦曰夏口江東即鄂州江夏郡
  江漢湯音商書羊切湯武夫洸音光洸經營四方告成于王四方既平王國庶定唐丁切時靡有争甾陘反王心載寧此章述其成功 湯爲熱水水流之怒如湯之沸也洸水湧貌士氣百倍如水之湧也經營兼招擕伐叛二義四方淮夷之四靣小國淮夷作亂四方必有受其震驚者故必經營四方四方即淮夷之四方如徐州以南秣陵以北江都以西江門以東是也成成功也克勝則使傳逓告成功于王知非召公親告王者以下章云于疆于理則是召公尚未還也王國邦畿也四方王國如手足腹心四方既平王國庶乎平定矣庶者幾幸之詞經營既定上觀國勢荒服靖而畿甸安再下觀民心反側除而順績著民争亦于是息矣時是也載則也天下所以未平者以争心之未息争心所以未息者以王化之未洽王者以天下爲心必使天下無争而後大臣之功成王者之心安 嚴坦叔曰周興西北岐豐去江淮最逺故淮夷最難服成王初年淮夷同三監以叛其後又同奄國以叛伯禽就封又同徐戎以叛厲王時四夷交侵宣王一命吉甫北方旋定至南方之役伐蠻荆伐淮夷伐徐戎至再至三葢東南未平則一方倡亂天下皆危淮夷平則四方平此江漢常武所以繫之宣王大雅之末也
  江漢之滸音虎王命召虎式辟音闢四方徹我疆土匪疚匪𣗥王國來極于音予疆于理至于南海虎委切 此下四章皆述王册命召公與召公復于王之詞古人伐叛討貳之後必去其苛政平其賦稅以慰民心故此章特言徹法之事滸水涯召穆公名虎至此始㸃出召公字靣召公伐淮夷之師從江漢來仍從江漢歸故班師至江漢合流之滸而適承王之後命諭以且無歸而經理其事也式辟以下皆册命之語式闢是開拓其侵地而復之使平有撫寧安集意徹籍法也疆内之土地皆以徹法行之也疚者不恤民瘼𣗥者更張太驟武事僅定即行疆理賦税之法疑于病民且疑于急廹故以非疚非𣗥慰之葢什一我周定制欲天下皆于王國取法焉耳畫經界爲疆分地理爲理于往也女召公往而疆之以正其經界往而理之以分其土宜推而至于南海言自淮至海無不疆理也極柱頭也一定而不可加之意與周禮設官分職以爲民極同海在淮之東南故曰南海
  王命召虎來旬音巡來宣文武受命召公維翰音寒無曰予小子奬里切召公是似養里切肇敏戎公公後漢書作功用錫爾祉此欲言行賞之典先原行賞之事 武功已成疆理已定宣王于是美召虎之功而錫命之從來旬來宣以至下章自召祖命皆錫命之辭也自江漢之滸言之故曰來十日爲旬有徧之義宣布也淮夷之民久不霑王化故王命召虎來此江漢之滸徧治其事以布王命昔文王武王受天之命時女祖召公爲之羽翼今女無以予小子爲不足輔當以召公爲法而輔我召公即召康公名奭翰翼之翮羽也葢自召康公之後風烈寂寥無聞矣自今伊始女其敏于從事以繼其烈則錫爾以福不負女之勤勞也康公宣布政教亦在江漢之間故曰是似此四句以繼先勉之下二句以報功動之肇始敏疾戎女公功也即上所云經營疆理之事錫祉猶云賜之多福如下章所陳皆錫祉之事葢爾以康公之翰文武者爲吾翰吾即以文武之福康公者爲爾福也
  音離力之反爾圭瓉才旱反音巨音暢一卣音酉告于文人舊云二句無韻未詳錫山土田叶他因切于周受命叶彌并切下同自召祖命虎拜稽首天子萬年叶彌因切 此承上錫祉而言上六句述王錫命之詞下言召公受命而祝頌之 釐賜也瓚者祭時酌鬯獻尸之器其柄以圭爲之秬黒黍也釀秬爲酒和以鬰金鬰金香草其氣芬香調鬯故謂之鬯卣者盛酒之器可受五斗文人文徳之人謂文王也詩言錫爾圭瓚秬鬯以祭爾文人之廟而告以錫與之事錫山以壯國勢錫土田以廣封邑必于周而受命焉于往周豐也文王之廟在豐令虎往豐邑受命于文王葢自爾祖康公已受此命美其世勲也召虎中心感激不知何以爲報惟稽首至地祝天子以萬年而已 謝君直曰錫山土田必使召公受命于岐周用文武封康公之禮葢謂賞非宣王之賞是禀命于我祖文武功非召虎之功是受教于乃祖康公召公思文武之徳思康公之功必能盡心盡力以報三代人君不責臣子以事功勉臣子以忠孝如此 尚書日記秬鬯與鬰鬯不同鬰即鬰金香草煑以和酒者未和鬰單謂秬鬯和鬰乃謂鬰鬯賜之時未和也故曰秬鬯傳云諸侯孝道備賜以秬鬯王制賜玉瓚然後爲鬯未賜者資鬯于天子
  虎拜稽首對揚王休虚久切作召公考去九切天子萬壽殖酉切明明天子奬里切令聞音問不已矢其文徳洽此四國越逼切 此致其勉君之詞 上稽首是拜于文廟此稽首是拜于家廟正用圭瓚以祀其先之時也對揚三句是穆公于廟中自矢而祝之詞對者天顔咫尺之意揚謂宣布而行之休美作爲考成也王之命虎也曰召公是似欲我無忝厥祖耳我今當戮力不怠揚王休美爲召公成其終也天子萬壽申前天子萬年之祝而轉致屬望無盡之意言我誠願王壽考矣而所深願者尤在我王御世明而益明善譽垂于無窮不徒得萬年之壽已也矢者政教所施沛然莫禦如發矢然文徳如仁漸義摩禮陶樂淑是也洽霑也徐徐淪注非用威武以震疊之也宣王以武功褒虎而虎乃以文徳勉宣王葢不矜已之功而納君于徳意度逺矣徐儆弦曰令聞不已是虚矢其文徳是實武徳飈逝一時之功協氣横流萬年之計至于文教浹洽而治安之慶永世無斁令聞不已其在斯乎
  常武
  序召穆公美宣王也竹書宣王六年王帥師伐徐戎皇父休父從王次于淮即此詩事也鄒肇敏曰天子自將故名常武葢惟天子建日月之大常十有二斿他則止建旂旗旟旐續序謂有常徳以立武功此與蕩之天下蕩蕩無紀綱文章同一勦字臆說而已
  赫赫明明王命卿士叶所南仲大音泰祖太師皇父音甫整我六師以脩我戎叶汝既敬既戒訖力反惠此南國越逼反賦也此詩作於成功後專美天子自將之功首命元帥命元帥則緫其綱 夷厲以來威靈不振幾於冺滅宣王奮然親緫六師眞如雷霆震驚日月重朗故曰赫赫明明王所命之卿士言其祖則南仲言其官則太師言其字則皇父南仲文王時武臣宣王命將多取世爵葢以文事武備素講於家庭定亂持危常在其念慮故也整齊脩飭戎兵也天子親征故曰六師整六師者比其什伍定其部分將以修飭我用兵之事也既盡也言不爲虚文敬在平日戒在臨時伐暴除殘故曰惠伐淮北而曰南國者自鎬京視之也惠此南國見得戰勝攻取固所不難惟要萬全取勝一怒安民使南國受吾兵之利而不受吾兵之害此中大費精神故不得不敬戒也 自冡宰而下謂之六卿太師而下謂之三公既曰王命卿士又曰太師皇父古者三公官不常有或以卿士上行其事也十月之交所稱皇父疑是此詩皇父之後 按脩脯也修飭也葺理也此處當用修字而用脩經史亦通作脩相傳之訛也
  王謂尹氏命程伯休父音甫左右陳音陣音杭戒我師旅率彼淮浦省此徐土不留不處三事就緒象吕反 次命司馬命司馬則詳其目 尹氏職掌王命或謂即尹吉甫未知其詳命令尹氏命之也程國名伯爵休父名也上命皇父而此又命休父者葢命太師以三公治軍事而命司馬以六卿副之也左右陳行等句正命休父之詞行隊伍左右謂分列於左右葢結陣而行不使隊伍之錯越也戒登壇而告誡之也師旅解見小雅黍苖率循也淮浦淮水之濱省者察其動静虚實以爲征討之計留者暫留處者久處兵貴拙速不貴巧遲故曰不留處言徐土有所舉動當疾起赴之不可迂緩坐失機㑹三事謂擣穴伐交截奔之事按淮乃徐之淵藪討之急則越淮浮海王師受其疲困緩則鴟張烏合南國受其慿陵故宣王自將皇父之師直抵徐方以擣其巢穴命召穆公從江漢伐淮以截其應援命休父出迂道循淮浦以截其奔路于是徐如釡魚籠鳥無所逃矣布置以定敵在掌中故曰三事就緒就成就緒絲端也絲有其端出之有序就緒謂得其統緒而成之也召公别爲一師故言皇父休父而不自列其事以爲功 程伯休父火正重黎之後宣王時失其官守而爲司馬徐古徐子國嬴姓伯翳之後俗流於夷周初嘗挾淮夷以叛費誓謂之徐戎後漢書亦云徐夷僭號率九夷以伐宗周穆王畏其方熾乃分東方諸侯命徐偃王主之由此觀之則徐之倔强非一日矣偃雖走死其國猶負固至春秋時乃爲齊吳楚三國所争則此詩之徐即徐子之國明矣禹貢徐州東至海北至岱南及淮地廣人衆若淮夷則東夷之衆散處淮浦者耳 一統志直𨽻鳳陽府泗州古徐子國徐城在州北五十里郡國志有上程聚古程國伯休父之國也 將驕輕敵師老病國俱非時雨之師故上言既敬既戒此言不留不處
  赫赫業宜却切業有嚴音儼天子王舒保作業作一韻匪紹匪遊徐方繹騷蘓侯切遊騷一韻震驚徐方如雷如霆叶廷羊切徐方震驚叶姜方驚一韻 上言戒敕將帥此言王師啓行赫赫明明王威昭明之象赫赫業業六軍戒嚴之象業業震動也嚴威也有嚴天子言六師所以赫赫業業者有天子在于行間其威可畏也舒緩保安作行也舒徐安行依日行三十里之法紹紏𦂳遊遨遊也匪紹匪遊言不急不徐正申明王舒保作之義繹聯絡不絶騷擾動也震驚徐方者言始而徐方倡亂相繼騷擾震驚徐人徐方震驚者言王師之至如雷如霆徐方倡亂之人畏罪震驚句法顚倒之間各自一意詩人播弄如此
  王奮下从田厥武如震如怒暖五切進厥虎臣闞音喊又呼檻切如虓音囂火交切虎鋪普吳切敦淮濆符云切鋪敦淮濆齊詩作敷敦淮濆敷大也說文作敦彼淮濆仍執醜虜截彼淮浦王師之所此陳兵徐土時事極言其兵之威而有難犯之勢 當兵未至之時徐方雖以震驚及兵至而懷疑不服故王震怒督戰進鼓而進之也虎臣指戰將非皇父軰也闞怒聲虓虎怒也虎臣進戰喑嗚叱咤威如虓虎鋪徧布也敦屯駐厚集也淮濆水涯也仍就醜衆也生得曰虜仍執醜虜手到便擒不勞餘力之意截者截然不可犯之象既到淮上臨陣將戰王奮揚其威武如雷之大震其聲而人之勃怒其色于是虎臣如虓怒之虎徧布屯聚于淮濆之上兵威熾焰敵遇即服因而執之也截彼二句是贊美之詞士馬整飭旗幟鮮明截然於淮浦者乃王師之所駐也 萬時華曰夫伐徐何以率淮而截之哉徐北淮南其勢相倚故淮徐倡亂毎每並興則淮者固徐夷出没之地遁逃藏匿以爲亂藪者矣王師來自西北若惟直搗順攻不爲東南壅截之計彼將歴淮浮海而王師亦有所難及故命將之時即以定䇿於淮而師之所至不曰鋪敦淮濆則曰截彼淮浦彼徐夷者勢不得越淮南下其來同也固其所哉此所以爲王猶允塞也黄才伯曰江漢是伐揚州之夷故順江漢而下此章是伐淮北之夷故順淮浦而下此考之禹貢諸書可證者或者謂淮浦徐土止是一處既曰順淮浦而下王師已過淮浦而至徐州矣何以下文又曰鋪敦淮濆又何以曰截彼淮浦王師之所宣王既循淮浦以省徐土而後返屯於浦與曰非也禹貢曽氏解曰淮源出於豫境至揚徐之間始大其泛濫爲患尤在於徐則自豫至淮皆有淮浦而鎬京又在豫之西欲至徐必取道於豫故此曰率淮浦省徐土就所經歴之浦而言也下文曰鋪淮濆截淮浦則就所至徐州之淮浦而言也然則所謂率淮浦省徐土非指一處亦明矣
  王旅嘽吐丹反嘽如飛如翰音寒如江如漢音難如山之苞鋪鉤切如川之流緜緜翼翼不測不克濯征徐國越逼反此二章是形容贊美之詞而此章言天子自將兵出萬全之意嘽嘽衆盛也飛如鳥之飛翰飛中之迅疾者葢鷹鸇之類言其神速先發制人也江漢浩蕩一望無際言其氣勢宏大也如山苞裹不可闌入言其静翕之不可撼如川長流不可間斷言其動闢之不可禦緜緜言部伍連屬不可得而絶翼翼言行次整肅不可得而亂測識也不測不得而窺測智勇兼也克能也不克不以能自居器度宏也濯征謂舊染惡俗一征而洗濯之有咸與維新之象
  王猶允塞徐方既來訖力切徐方既同天子之功四方既平徐方來庭徐方不回王曰還音旋此章推本王猶見其戰勝于廟堂不徒角力於邊境 猶謀允信也塞即秉心塞淵之塞葢老謀深斷周匝完固之意既盡也來者始皆背叛今來歸附也同集合之意來猶或有不來同則無不來矣大將之敬戒副將之陳行虎臣之力戰王旅之用命皆天子精神所鼓舞故曰天子之功此專言伐徐戎而先言四方既平後言徐方來庭者宣王北伐玁狁西征羌戎南威荆蠻東平淮夷獨徐方未服今亦朝於王庭故曰四方既平徐方來庭又曰徐方不回來庭者其身不回者其心革心從順猶云南人不復反矣自赫赫明明至此何等氣勢而以王曰還歸四字收之眞如金聲一震萬馬齊斂言外更有不窮兵黷武之意八句用四徐方意興飛舞不可禁遏李愚公曰王猶句一章大㫖允塞者心無欺偽天下惟虚浮者無威望而信實者有精靈前言王命王武王旅之威嚴皆從此出 朱晦菴曰江漢篇召公帥師以出歸告成功故備載其褒賞之詞此詩王實親行故於末章反覆其詞以歸功於天子 按竹書宣王三年王命大夫仲伐西戎五年夏六月尹吉甫帥師伐玁狁至於太原秋八月方叔帥師伐荆蠻六年召穆公帥師伐淮夷王帥師伐徐戎凡五用兵皆宣王初年事也厥後伐太原之戎不克伐條戎奔戎則敗伐姜戎至於千𠭇則又敗美業不終豈其四方平而遂有惂志乎周宣且然何論晉武唐憲
  瞻卬
  序凡伯刺幽王大壞也何黄如曰凡伯作板詩在厲王末歴共和攝政十二年宣王在位四十六年至幽王三年嬖褒姒八年立伯服九年王室始騷中間相距六十餘年此詩之作在幽王時計凡伯當爲八九十嵗人老臣見國事日非不避禍患憤激而作故序于此詩及召旻皆以爲刺大壞也是時褒姒擅權于内皇父石父之軰朋應于外所用者小人所信者䜛言所尚者刑罰所事者刻剥饑饉薦臻戎狄窺伺馴致驪山之禍非大壞而何
  瞻卬音仰昊天則不我惠孔塡音陳不寧降此大厲邦靡有定士民其瘵音再又側例切音牟賊蟊疾靡有夷届居氣切字書从凷石經从由罪罟不收靡有夷瘳音抽敕留反 賦也首章總言禍亂瞻仰解見雲漢我者詩人代其民自稱我也惠愛也塡塞也言禍亂充滿無一處安静也厲亂也禮記曰一人定國國有定則民受其福無定則民受其病瘵病也蟊賊賊自外至以比虢石父軰蟊疾疾自内生則指褒姒耳罪罟謂多設科條使人易犯若設網以待鳥獸夷平届極瘳愈也靡有夷届言靡定者終靡定也靡有夷瘳言瘵者日益瘵也
  人有土田女音汝反有酉由二音之人有民人女覆奪徒活反之此宜無罪女反收殖酉殖由二反之彼宜有罪女覆說音脫有與收爲一韻奪與說爲一韻 此實指禍亂之事上四句承上章蟊賊之言而數其侵牟奪取下四句則承上章蟊賊之言而數其拘繫縱釋人指在位者土田人民乃諸侯卿大夫所有無罪有罪則兼括士民而言反者對正之稱不當然而然也覆猶反也徐𤣥扈曰左氏桓王取鄔劉蔿邘之田而與鄭人蘓忿生之田惠王取蔿國之圃邊伯之宫奪子禽祝跪與詹父田人有土田女則奪之皆此類也
  哲夫成城哲婦傾城懿厥哲婦爲梟音驕爲鴟音癡婦有長舌維厲之階叶雞亂匪降自天叶神又如字生自婦人如字又叶然匪教匪誨呼位切時維婦寺此推原禍本上言降此大厲而究其階此厲者則以哲婦當之亂真非降自天矣 懿厥哲婦猶言好一伶俐婦人正厭之之語梟鴟惡聲之鳥工于言語謂之長舌褒姒能使幽王奪嫡易樹其長舌可知禍患以漸而升謂之厲階匪教匪誨言此軰非教誨所能喻但有迸去之耳時是也周禮寺人掌女官之戒其酒人漿人籩人醢人舂人槀人之屬皆與女奚爲類内司服縫人與女御女工共事其相倚爲奸最易故言婦而兼及寺也婦人干政必借權于奄寺奄寺作威必藉力于羣小羣小貪利必啓釁于夷狄此其氣類固相召而其事亦相因 孔疏奄人防守門閭親近人主庸君以其少小習慣朝夕給使顧訪無猜憚之心恩狎有可說之色且其人乆處宫掖頗曉舊章常近床第探知主意色和貌厚挾術懷奸或乃㨗對敏才飾巧亂實于是邪正並行情貌相越遂能迷罔視聽謂其知足匡時忠能輔國信而使之親而任之國之滅亡多由此作 丁氏奉曰幽王之厲夥甚矣申后黜而太子廢家厲也小人盛而刑獄繁國厲也諸侯叛而夷狄侵天下厲也三川竭而岐山崩天地厲也凡此諸厲皆從彼婦三寸之舌以爲階小雅曰赫赫宗周褒姒烕之不言其所以滅然則所以滅者此舌耶 梟食母鴟鶗鴂即子規也晝夜悲鳴令人感動故爲哲婦之喻
  音菊人忮音至之跂功忒譖始竟背音倍必墨切豈曰不極伊胡爲慝如賈三倍君子是識婦無公事休其蠶織此承上言婦寺之害 鞠窮也鞠人窮人也不仁不知無禮無義謂之窮人忮害忒變也竟终也樂曲盡爲竟故有終之義背反也反靣爲背故有反之義忮害變幻始則譖毁之終則棄背之此其慘毒亦已甚矣豈曰猶有未盡乎何用益爲惡乎慝惡也身侍左右䧟人則極其工巧職業則毫不幹辦識其所不當識休其所不當休如賈有三倍之利此賤丈夫所爲君子反知之婦人不宜與外事今休其蠶織而與朝廷之事宜乎不宜乎利之數無常而言三倍者以三爲數之小成也公事祭祀供蘋藻之事如字貫下四句
  天何以刺叶砌何神不富方味切音捨爾介狄維予胥忌不弔不祥威儀不類人之云亡邦國殄瘁此言災譴之由刺責富福也不富謂神不以福加王介介紹狄夷狄介狄即褒姒也驪山之禍由于褒姒是夷狄之介紹也詩人葢豫知之矣威儀不類謂其形狀與尋常不相類恠之之詞人賢人亡逃亡殄盡瘁病也天何以刺神何以不富此亦可自省矣乃舎介狄而忌予何懵然不悟若是耶天之刺神之不富不祥莫大焉而毫不以爲憂以至動静語黙無不舛錯賢人安得不逃亡國家安得不殄瘁乎葢國有賢人如身有元氣元氣亡則身必喪賢人亡則國必危殄如脉絶瘁如病篤 輔漢卿曰夷狄隂類也自古𠖥任婦女者多致夷狄之禍危亂之君大抵不忌所當忌惟忌忠臣直士之正已者此所謂胥忌也
  天之降罔維其優矣人之云亡心之憂矣天之降罔維其幾矣人之云亡心之悲矣此承上文而言天人交喪再三嘅嘆有涕泗滂沱之意罔即罔罟之罔優多也幾近也危也
  音必音弗胡覧切泉維其深矣心之憂矣寧自今矣不自我先不自我後下五反下同藐藐昊天無不克鞏叶古無忝皇祖式救爾後比而賦也觱沸檻泉解見小雅采菽此詩人言已之呶呶不厭如水之汨汨不已者葢水維深故流而不竭我維憂故言而不止寧自今言自褒姒進宫之時已知有今日矣不先不後恠之也感慨到此復言天心仁愛人主原自鞏固茍能改圖爲善求不辱祖宗則往者不可諌來者猶可追也葢祖宗王業皆由太姒太姜太任爲之輔佐去䜛逺色賤貨貴徳則無忝皇祖而式救爾後矣生自婦人是病無忝皇祖是藥 沈星緯曰此詩刺王嬖褒姒故望其君無忝皇祖召旻刺王任小人故望其臣有如召公皆亂極思治之志
  召旻
  序凡伯刺幽王大壞也因首章稱旻天卒章稱召公故謂之召旻以别於小旻潘笠江曰瞻卬言内惑於𠖥妾召旻言外嬖於小人葢内有褒姒之𠖥則外無召公之臣矣低昂輕重之勢如持衡然故曰後宫色盛則賢者隠㣲羣婢倡言則善類喑啞邦國殄瘁恒必由之二詩非萬古永鑑哉
  音民天疾威天篤降喪音桑音顚田切都我饑饉民卒流亡我居圉音語卒荒賦也仁閔覆下稱旻天疾迅威怒也此下乃言疾威之實篤厚瘨病也降喪降以死喪之禍下文饑饉是也我我國家也饑饉解見小雅雨無正卒盡也流流散亡死亡也居城中所居之處圉邊垂也荒荒蕪不治也諸侯内畔中國被其災犬戎外侵邊疆受其患日蹙之勢如此
  天降罪罟蟊賊内訌音紅户工切昏椓音卓丁角切靡共音恭潰潰回遹實靖夷我邦悲工切 此言天災由于小人用事小人得志由王用之而曰天降無所歸咎之詞蟊賊斥褒姒虢石父之軰以言語相惑謂之訌苖之蟊賊其害在内國之小人其病亦在内故曰内訌昏閽人官名也椓宫刑男女不以義交其刑宫古時以宫刑之人司門閭啓閉謂之昏椓蟊賊惑亂爲閽寺者不供職事爲之禁斷任其出入朋比作奸從事於邪僻潰潰然如水泛濫如毒内潰夷滅我王之國方言靖思也實字有力言此軰實實思量壞我國家更無他念摹冩小人情狀最爲刻畫 説文回轉也遹避也回轉而避于正道言去正就邪也
  音羔臯訿音紫訿曽不知其玷丁檢切兢兢業業孔塡音陳不寧我位孔貶此言小人用事由王用舎倒置也臯怠緩訿多言也玷缺也小人所爲如此政事之缺失多矣王曽不知也填者憤懣之象兢業之人見時事日非憤懣不寧則貶其位小人安得不得志君子安得不避位乎
  如彼歲旱草不潰茂如彼棲音西七如切我相息浪反此邦無不潰止叶韻未詳 比也如彼歲旱三句承上我位孔貶而自言其苦潰遂茂盛也苴草之枯者棲苴猶言轉蓬毫無根柢葢就草不潰茂中又深入而形容之相視也下潰字與上潰字有别國亂曰潰止語詞居圉卒荒猶曰天災無不潰止則民心離散不可救藥矣 嚴坦叔曰谷風有洸有潰潰怒也小旻是用不潰于成召旻草不潰茂潰遂也潰潰回遹無不潰止潰亂也項容齋曰水之潰者其勢横暴而四出故怒之甚者爲潰怒遂之甚者爲潰遂亂之甚者爲潰亂
  維昔之富不如時維今之疚不如茲彼疏斯粺音敗叶薄味切胡不自替職兄音况斯引以計切時茲爲一韻粺替引爲一韻 賦也此望王廢黜小人 茲年也古者謂年爲茲孟子今茲未能吕氏春秋今茲美禾古詩安能待來茲皆此茲字荒亂之象日不如日年不如年昔日天下豐富不如今時之貧今日百姓疚病未有如此年之甚彼即維昔斯即維今疏粗也粺精也疏米一斗可得粺米九升彼時之疏斯時直以爲粺即粗糲之食亦不可得荒亂之象如此替廢也替與引相反楚茨曰勿替引之職專主也兄與况通晉語云衆况厚之况固其謀况之爲言益也胡不自替職况斯引責幽王也國亂年荒日甚一日王亦可以悟矣何不黜退此軰而專務益相援引乎舊謂責小人宜自退避夫小人患得患失無所不至豈有肯自退避之理以此望小人可謂癡人前說夢矣或曰望幽王亦是說夢嗟乎萬里山河王之重寳不望王而誰望哉錢氏天錫曰小人日在君側本自難退而詩人爲是言者葢冀收功于萬不可知之中無聊之極也 維昔之富四句毛傳謂昔者富仁厚今也富䜛佞
  池之竭矣不云自頻泉之竭矣不云自中諸仍切音普斯害矣職况斯𢎞不烖音災我躬姑𢎞切 比也此承上章言王澤枯槁皆由小人朘削惟不以爲階亂遂有不可勝言者矣掘地爲坎曰池頻水涯也有源者曰泉中泉之中也溥大也𢎞亦大也三矣字三不字相呼應言禍亂有所從起池水自外入泉水自中出今池竭而不云自頻泉竭而不云自中害日益𢎞而尚云不烖我躬所謂安危利災也 鄒嶧山曰小人亂之本也不窮其本將縱其罔極之奸而成其滋蔓之禍其害斯廣矣職况斯引言其憂之長職况斯𢎞言其憂之大葢爲宗社慮非爲身家計也
  昔先王受命有如召公日辟音闢國百里今也日蹙音足國百里於乎音烏呼哀哉維今之人不尚有舊巨已切 賦也前章歴言信任小人之禍故篇末欲其擢用舊人舊人即第二章所云兢兢業業者周公治内召公治外故闢國百里專言召公也日蹙如驪山見四夷之侵繻葛見諸侯之叛於鳥名乎呼也嘆息之聲如烏鳥之吁呼也不尚有舊言今雖老成云亡不猶有舊人在乎葢凡伯自言雖老尚可用也 陳止齋曰周南係於周公召南繫於召公治之盛者必有待于二公也風之終繫以豳雅之終係以召旻治之衰者必致思于二公也 沈仲容曰節南山十月之交與召旻皆刺幽王任小人也節南山專言尹氏十月之交備言皇父家伯仲允等而召旻曰蟊賊曰昏椓曰臯訿惟斥其罪狀而不指其姓氏豈當時虢石父祭公軰聲勢熏灼使人不敢指稱歟





  待軒詩記卷七



  欽定四庫全書
  待軒詩記卷八
  明 張次仲 撰
  周頌
  周頌者周室功成徳洽之詩作在周公攝政成王即位之初雅不言周頌言周者以别商魯也周頌皆施于禮樂非如風雅有徒作而不用者也商周二頌皆用以告神明而魯頌乃用以為善禱後世文人獻頌特效魯耳非商周之舊也周頌多不協韻未詳其説陳止齋曰别以尊卑之禮故魯頌以諸侯而後于周序以親疏之義故商頌以先代而後于魯魏仲初曰周頌嚴正魯頌誇張商頌簡古其體裁亦自有辨清廟之什
  清廟
  序祀文王也續序周公既成洛邑朝諸侯率以祀文王焉季明徳曰序以此為洛邑初成朝諸侯而作則洛邑即洛誥所謂王在新邑烝祭嵗者然彼言文王騂牛一武王騂牛一是文武竝祭此詩中畧不及武王何耶武王時豐鎬皆有文王廟𠗂邑之成則在成王時矣意此詩作于武王時乎 朱康流曰案蔡氏獨斷他序皆無所載獨載周頌之序又不著其詩之所自作獨述其歌之所用如此詩序曰祀文王而獨斷曰祀文王之所歌則此為歌詩者之例葢樂工之所傳而非作詩者之序明矣夫歌者之所施與作者之所指不可得而同也即清廟一詩或用之于大嘗禘其説在祭統矣或用之于養老其説在文王世子矣或用之于兩君相見其説在仲尼燕居矣或用之于祀周公其説在明堂位矣周之盛時猶難盡泥况在末世相沿益謬其于作者之指不大有逕庭乎是歌者之例必不可以為作者之序也而周頌之序乃與獨斷無異者大抵周頌之序與樂工之所傳者相亂而後人遂竄易之觀桓之序可見是非錯出固不足為據如昊天有成命本祀成王之詩而後世或用之于祀天地遂以為祀天地之詩雝本祀文王之詩後世或用之以祀太祖遂以為祀太祖之詩毛鄭諸子抱殘襲舛不察其非又强為之辭非晦翁卓識其孰能定之至于魯頌商頌則用之者少故其序未至于傳訛而晦翁亦併疑之後學未敢以為然也
  音烏穆清廟肅雍雝石經作雍顯相式亮切濟濟多士秉文之徳對越在天駿奔走在廟不顯不承無射音亦於人斯此詩叶韻未詳 賦也於歎詞穆深逺清清靜也廟之言貌也死者精神不可得見但立宫室象貌以表章之耳肅敬雍和也周公即在廟之人心以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文徳之盛而肅雍即文之徳也顯相云者猶言洋洋在上如或見之也濟濟盛貌多士指諸侯來朝而與祭者秉執也不忘也字書對當也越逺也超也對者近言之也越者逺言之也若近若逺摹冩敬天之意駿疾也駿奔走言多士勤于襄事也先言秉徳而後言對越奔走惟秉徳則對越不屬影響惟對越則奔走不為虚文不顯不承即丕顯丕承也顯尤明承承順也多士之奔走對越若此其光明文王之徳與承順文王之志與㪅有何者取厭于人哉射厭也按頌者美盛徳之形容也此詩不稱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文王而止言多士之對越奔走以見其顯承葢文王之徳不可名言凡一時在位之人所以能執行文王之徳者即文王之徳所在也所謂承顯者又不言其豐功偉徳不過曰人無有厭射之耳則吾人于倫常之際欲盡善盡美不必求諸髙逺矣徐士彰曰後世不知祭祀之義視為故事觀周公首祀新邑若濶于事情者不知人主臨御之始齋祓一心對越天地而助祭諸侯下逮庖翟之賤亦皆有孚顒若收其放而不令其離葢格君心萃天下之道莫要于此宜公以為首務也 徐𤣥扈曰朱傳凡言不者輒以豈不為訓如鄂不韡韡不戢不那於乎不顯及此篇不顯不承之類愚謂皆非也鄂不之不斷屬花足不戢不難則受福不那矣明其以戢難而受福也於乎不顯亦實言其不顯葢至徳淵微中庸謂之篤恭擬之無聲臭而强謂之顯何也獨此章所云箋説近之而下文語意不相應疑古不與丕通用正言丕顯丕承無射于人如此 按風首闗雎風化起于閨門也小雅首鹿鳴宴樂必先于嘉賔也大雅首文王王業昌于文王也頌首清廟聖徳配天亦莫如文王也 屠氏本畯曰河間獻王樂記云清廟之瑟朱絃而疏越一倡而三嘆有遺音者矣詩傳謂周頌多不叶韻朱元晦云一倡三嘆者一人倡之三人和之如今人換歌之類葢每句而四人歌之則成四句已似一章而末句一字自然成韻故曰有遺音今讀清廟維天諸頌而嘆古韻之不可考矣夫聲依永律和聲八音克諧無相奪倫然後神人以和百獸率舞考之諸頌韻多不叶何以能調聲而合歌舞之節也況變風變雅詩人歌之以觀志太史録之以示戒皆非奏之于樂者猶然叶韻豈有被之管絃薦之郊廟者反令韻有不叶耶所謂遺音云者葢音韻悠長辭㫖婉孌聽之而有餘音諷之而有餘味如曰餘音餘響之遺季札所謂渢渢泱泱菲遺失之遺也有韻然後有音有音然後成詩未有無韻而可成音無音而可成詩者假令一人倡之三人和之末一句自然成韻則今之古風歌行近體絶句可以不韻而成亦曰一人倡之三人和之自然成韻豈宜也哉雖古今異體韻叶不同然必古韻原有叶而今亡之故不可攻耳
  維天之命
  序太平告文王也蘇子由曰天下太平以為文王至徳所致故以告之鄒肇敏曰清廟于奉祭之人心觀聖徳維天之命則直遡聖徳之同天
  維天之命於穆不已於乎不顯文王之徳之純假以溢我我其收之駿惠我文王曽孫篤之賦也此言天道無窮聖徳無間嗣王非厚徳以承天眷無以慰在天之靈也詳玩維字即惟天為大惟堯則之之意命猶道也穆深逺也不顯即深逺之意不已則無間斷先後純則無二無雜雜則已純則不已中庸曰維天之命於穆不已葢曰天之所以為天也嗚呼不顯文王之徳之純葢曰文王之所以為文也純亦不已言簡理盡可謂善説詩矣假即假借之假溢水滿而餘波旁及也我與曽孫指成王其者自任之詞收聚而受之駿大篤厚也承上言文徳同天如此假使天以餘波及我我猶將收之若大加惠我文王曾孫其敢自菲薄而不勉承天春乎惠文王正所以惠曽孫此仰祈于天屬望于後之意去聖浸逺典刑易墜非用意篤厚不能承守故曰曽孫篤之何黄如曰章首以文王與天對明是宗祀配帝之語而篇末亦有冀望于天之意則此詩非但告文王亦所以告天也
  維清
  序奏象舞也此奏象舞時之所歌也孔氏謂文王時有擊刺之法武王作樂象而為舞故曰象舞周公成王之時以今太平由彼五伐用而奏之于廟因為詩以歌之令後人覩其奏聞其歌而思其功故堂下舞象而堂上為此歌也按象舞與維清文徳武功殊不相合不知此正作詩者深心欲令觀者尋遡武功之源由于文徳不沾沾于五伐間誇其威武也文王二年伐邗三年伐密須四年伐犬夷五年伐耆六年伐崇是為五伐 樂貴人聲升歌在上不與衆樂相混欲使人靜聽歌闋堂下吹管則合樂而舞葢一詩而分兩奏也 按竹書成王八年作象舞謂武王原有此樂至成王八年復作之也
  維清緝熙文王之典肇禋於英切迄用有成維周之禎叶真賦也文徳同天㮣之以一純清則其純而不淆者緝則其純而有常者熙則其純而光大者維者言維此清維此緝維此熙乃文王之典典常也法也謂可永守而不易者清緝熙是文王心體而謂之典心法之外别無治法布于方䇿者非其精神所存也肇始也周禮以禋祀祀昊天上帝禋祀天之禮也迄至也用用其禮也有成謂終始用之所謂宗廟享之子孫保之也文王有典則以貽後人王業雖未成而禋祀之禮已肇于此至其後有天下用而有成焉是文王之典為周之禎祥禎者吉之先見者也鳯鳴麟至何足數哉人心一息昏瞶萬事皆錯故詩每以緝熙吟咏文王篇於緝熙敬止昊天有成命篇於緝熙單厥心敬之篇學有緝熙于光明載見篇俾緝熙于純嘏緝熙是文王一生學問前言徳此言典徳為典之本典為徳之用于此見内聖外王之學
  烈文
  序成王即政諸侯助祭也周公居攝七年致政成王乃祭祖考戒諸侯
  烈文辟公錫兹祉福惠我無疆子孫保之無封靡于爾邦維王其崇之念兹戎功繼序其皇之無競維人四方其訓叶虚均切之不顯維徳百辟其刑叶形强切之於乎前王不忘此章舊不叶韻按别本公功為一韻彊邦皇為一韻訓人為一韻刑忘為一韻 賦也烈言其功文言其徳辟公助祭諸侯也為國君故稱辟皆五等之貴故稱公成王即政之初去武王不逺其助祭諸臣往往身佐文武以定天下故先稱美而後戒之錫兹祉福謂辟公夾輔先生克定大業今日守成祉福皆辟公所賜此乃無疆之惠子孫其可不保之乎下正教以保之之道取之有制無封殖以專利用之有節無侈靡以傷財惟王室是尊也戎功武功也序謂相傳之次皇大也念伐紂時親蒙矢石有此武功子孫繼世須張皇威武以消四方不軌之心茍無創業之精神則亦難與守成也末又勉之曰人而與人爭競豈足垂訓人而外貌塗飾豈足儀刑惟與人無競人亦莫與之競四方遵其訓矣内自修徳人亦法其徳百辟儀刑之矣人概指天下之人故泛言四方徳尤為人君所當盡故專言百辟前王不忘即奉祭時對越駿奔如將見之之意前王所以不忘者正為無競不顯能維繫人心也 徐𤣥扈曰傳箋以無競為競不顯為顯而中庸稱篤恭無聲無臭則是顯悖經文子思未必爾且本文明言無競不顯而强謂競與顯何也第當依文解義言道在當人我自盡人道于世何競之有而四方訓矣不令而行也徳本𤣥微内省潛修何顯之有而百辟刑矣所存者神也嗚呼如此則豈惟予𠖥嘉之實前王所念而不忘者 首歸功于諸侯而末示戒勉首尾似不合不知愛之以徳正所以不忘其功也
  天作
  序祀先王先公也鄒肇敏曰序云祀先王先公晦菴云此祭太王之詩夫序増入詩中所無之先公而晦菴又遺詩中所有之文王均之莽矣季彭山曰此祀岐山之詩易曰王用享于岐山葢天于為百神之主岐山王氣攸鍾不容無祭祭不容無樂章其不言王季者亦以所重在岐山故止挈首尾二君言之也
  天作髙山大音泰王荒之彼作矣文王康之彼徂徂後漢書作岨矣岐有夷之行叶杭子孫保之賦也髙山謂岐山嵯峨𡽱嶫若天締構而成故曰天作荒開闢也開荒曰荒猶治亂曰亂大雅皇矣篇作屏修平啟關攘剔皆荒之事也兩彼字俱指岐山康謂奠安之也夷謂昆夷之類行往來之道路保謂防禦之無令窺伺也按遷岐本非得已而周用以興非人所能為也故稱天作謂天工之創建也及太王開荒民歸如市則稱彼作謂人工之創建也天工人事費盡精神民亦勞止非文王惠鮮懐保其孰能康之康謂培植岐山之命脉鞏固岐周之根柢徂當依後漢書作岨險峻也謂彼岐之險阻誠國之藩蔽有夷狄往來道路可以乘間竊𤼵子孫其扞禦防衞世保此名山以無墜先人之緒可也昔日犬戎冦邉古公踰梁山而避于岐下文王為西伯西有昆夷北有玁狁葢夷之為患従來已乆故于告虔之際瞻仰岐山有懷往事不覺動色相戒如此 張叔翹曰周家王業實始于岐故大雅歌其帝省周頌謂之天作後人宜何如保守乃平王東遷舉而委之戎狄所謂子孫保之者安在太王以一岐山而基王迹後世子孫不能以天下守岐山然後知詩人之語所慮者深逺也攷此末句不叶韻亦猶于嗟麟兮于嗟騶虞文王烝哉之類
  昊天有成命
  序郊祀天地也國語謂此詩是道成王之徳賈誼新書引此詩釋之曰成王者武王之子文王之孫是康成以前無不以此詩為祀成王者歐陽永叔朱晦菴謂此祀成王之詩 守成之主多以藉寵承休為可晏然無事遂逸豫䘮徳天命亦去成王不然所以可頌
  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成王不敢康夙夜基命宥密於音烏讀緝熈單厥心肆其靖之此章叶韻未詳 賦也成命已成之命謂命之有天下成則不可易二后謂文武成王謂武王子名誦康安逸也昊天二句即厯數在躬之義開創之後最難為繼皆康之一念誤之也康由于敢不敢康則有基無壞基者積累乎下而承藉乎上也命即成命之命基命者即此成命而安藉之也譬如築室基址不固雖棟宇巍然已有土崩之勢夙夜言其工夫之無間宥寛宏也萬物皆備密沉靜也一念不起不寛宏則基不大不沉靜則基不厚成王知天命靡常疑承不易故夙夜無間寛宏靜謐皆不敢一念為之根本此二句已盡成王聖學下乃慨嘆而贊美之曰美哉成王其明也繼續而不已矣其心也竭盡而無餘矣天下其寧靜矣乎天下寧靜即是命之基址單盡也猶禮嵗既單矣之單盡心奉天而不徒在陟降之迹肆者承上起下之詞靖休養安輯也人主能不自安然後能安天下故曰肆其靖之文武開創方與天下㪅始而未及與天下休息成王之靖所以終文武之志二后是創業之君詩反説成命見天眷已乆惟二后為能善承天意成王為守成之主詩反説基命見
  守成者有肇基之志始可以圗治也徐子先曰歴觀三代以至今日繼世而後必有變㪅天心人事其勢自爾尋其所以殆未易言獨周家不然以此知成王之功大矣
  我將
  序祀文王于明堂也濮斗南曰周公之祀文王既不敢同后稷于郊又無屈天神于宗廟之禮故特尊其祀于明堂按祀典古來有之至于配天非文王不能享非周公不能制故孝經云孝莫大於嚴父嚴父莫大於配天則周公其人也後之有天下者浮慕其禮襲為故事庸主暴君儼列帝座名為尊親實是凟帝誕妄極矣
  我將我享維羊維牛維天其右之儀式刑文王之典日靖四方伊嘏音假古雅切文王既右饗享石經作饗之我其夙夜畏天之威于時保之以三之字為韻 賦也二我字即必躬必親之意季明徳謂祭法燔柴於泰壇用騂犢則明堂祭天當用特牛而有羊者周禮羊人曰積其羊牲謂積柴祭天則用羊實柴也先柴而後獻故維羊在維牛之上將者奉羊以供柴也享者獻牛以供祀也右即左右之右朱克升謂明堂之位帝居中文王居西南主皆西坐東向東左西右神道尚右饌在左而神在右其右即如在之意也 有儀可象謂之儀聲名文物之類儀禮所載是也式法也綱紀法度之類周禮所載是也刑法也典方䇿也文武之政布在方䇿所謂典也儀式是實字刑是虚字言儀式皆法文王之典靖安也文王以安天下之心著為安天下之典可為後世法程口靖四方者曰法文王之典以安四方也極治之後不無否泰相乗之運故安靖之功日以繼口而使四方常在輯寧怙冐之中則不待明堂將享之時而此心之格文王者有素矣伊𤼵語詞受福曰嘏伊嘏文王猶云假哉皇考乃祭時瞻仰之詞 詩謂我所將我所奉者維羊維牛而已禮之常也天其鑒臨我乎其者疑是尊之而不敢必也天之所享不在乎物惟在安民惟文王之典可以安民我法文王以安民民安則文王之在帝左右相對居歆無可疑者古者以右為尊故曰既右饗之既者決詞親之而不忍疏也天與文王鑒臨若此我其夙夜畏威以保此民乎其者自矢之詞任之而無所疑也保民所以法文王法文王所以法天畏天所以畏文王葢明堂之上天與文王在焉故言王對越之誠若此以父配天千古創典可疑可愕故詩確然言其來享以見行之者非諂受之者無愧 王晦叔謂郊以祀天廟以祀祖禰三代之達禮也明堂以享帝則非郊以享親則非廟夏商所未有也而周始為之葢周之王業成于文王武王之伐商也誓于孟津誓于牧野其伐商而歸也告于羣后無不以文王為言則王業成于武王而所以成之者文王也配天子郊則不可以二太祖之尊烝嘗于廟則不足以明文王之徳是故宗祀明堂以配上帝此義之所當然禮之所從起而非厚于其禰也至于明堂之制度則諸家皆以臆度吕氏月令失之誕大戴記桓氏新論失之侈蔡氏失之離晏子所傳陋而非禮公玉帶所圖詭而不經大抵聖人制度必有大經大經本也若夫壇墠之有崇卑堂室之有廣狹皆節文之末漢儒所傳不敢盡誣以為非亦不可盡信以為是也五帝與昊天同稱帝不同稱天猶諸侯與天子同稱君不同稱王也形體為天主宰為帝郊質而尊之明堂文而稱之郊以天道事之明堂以人道接之以天道事之則稿秸以為席陶匏以為器蠒栗之牲掃地而祭所以尊之也以帝道事之則牛羊以為牲簠簋以為器鼎俎之實其薦用熟所以親之也俗儒見月令有青陽總章之文遂牽明堂而合之五帝見周禮有兆五帝于四郊之文遂詭五帝以附之明堂鄭康成抗五帝于五神之列而以文武並配厥義舛矣況孝經雖云宗祀文王以配帝而詩第云維天云畏天㪅不言帝則又何必多立帝名妄肆不經之説乎周頌三十有一篇曰郊曰明堂曰柴望曰祈穀曰報祭曰類禡所以告神明之事備矣無祀五帝之樂章五帝之説始于周禮于是有六天之説于是有五畤之舉甚至流而為方術神仙之事秦皇漢武唐𤣥宋真如醉如狂幾至亡國則皆五帝之説有以惑之也如信周禮則當用馬貴與之説其言曰五帝者五行之主而在天猶五嶽為五方之鎮而在地也五帝不出于天之外而謂五帝即昊天則不可五嶽不出于地之外而謂五嶽即后土亦不可也如以為詩書之文未嘗稱五帝而書亦未嘗有昊天上帝之文則當用朱晦菴之説其言曰帝即是天天即是帝為壇而祭故謂之天祭于屋下而以神祗祭之故謂之帝亦可謂易簡理得矣 潘笠江曰考古明堂之義黄帝祀上帝于明堂唐虞祀五帝于五府夏后氏享祖宗于世室周制宗祀文王以配上帝是周公效古禮為之謂公以義起亦非確論
  時邁
  序巡守音狩告祭柴望也柴祭天謂燔柴以祭望祭山川山川之逺者望而祭之也鄒肇敏曰以書武成考之一月王伐商即武王嗣位之十三年四月王來自商至于豐偃武修文歸馬放牛丁未祀於周廟越三日庚戌柴望大告武成此正與時邁相表裏序以時邁為巡守告祭柴望又以般為巡狩而祀四嶽河海則一舉而兩祀矣
  時邁其邦昊天其子之實右序有周薄言震之莫不震疊説文疊从三日从宜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雄字説古理官決罪三日得其宜乃刑之亡新以三日日太盛改從田因有决罪行刑之義故訓為懼懷柔百神及河喬嶽允王維后賦也邦謂周邦邁者奮𤼵超越之謂周邦自后稷始封至武王時千百四十二年一旦度越前人侯化為王國化為天下故曰邁時如晝夜寒暑不可先亦不可後即所謂序也古序謂天所右而序及之也古以右為尊謂尊于臣民之上而夏商之後遂序及于周也實與其字相承其者疑之之詞實者信之之詞疑者畏天之心信者知天之至震動也薄言震之者微示其警也疊懼也懷者招來使就已之義柔者和順使不拂之義河黄河嶽四岳允信也對天言則為子對人言則為后以位言則為王 周家乘時而起武王克當天心天以武王為子厯數之序實在有周故不必窮兵黷武戎衣一著天下震懼百神河嶽無不懷柔信哉宜為王者惟我后也天之右序豈謬哉此止頌武王伐商有天下之事下則頌其有天下後事矣 當紂之時刳孕斷脛醢脯公侯百神河嶽無不震怒武王伐商衆怨既消神怒亦解故曰懷柔
  明昭有周式序在位載戢干戈載櫜音羔弓矢我求懿徳肆于時夏户雅切允王保之此詩叶韻未詳 當紂之時天地昏暗明昭者掃除穢濁煥然一新之象考其典章之合否曰式次其功罪之差等曰序王者之位天序之百官之位王者序之式序則邪正判然正是明昭之處戢斂櫜韜肆陳時是夏中國也在位非懿徳不可故干戈弓矢俱置不用惟求懿徳以布列於中夏偃武修文妙合時宜信哉王之能保天下也訪洪範陳丹書舉逸民富善人皆求懿徳之實事初言右序有周而結以允王維后謂膺天命而無愧也繼言明昭有周而結以允王保之謂保天下而不疑也 黄實夫曰詩有時邁書有武成柴望大告之樂章也武成記其事以示後世也庚戌柴望大告武成此告祭懷柔之實也昭我周王天休震動此莫不震疊之實也庶邦冡君暨百工受命于周此式序在位之實也偃武修文歸馬放牛非戢櫜之意乎建官位事重民五教惇信明義崇徳報功非懿徳以保乎按下節與上節俱一時事但山川百神禮之而已四方百辟必有政教之及而後可使其懷徳畏威故慶賞刑威以肅其政所以體上天福善禍淫之禮偃武修文以章其教所以體上天好生惡殺之心信乎為天之子足以君神人而保天命也懿徳為心所固有何待干求葢穢徳漸摩澌滅殆盡㪅始之初人心尚染于舊必求而布之求懿徳可以消人心不靖之志開人心不泯之理 卓去病曰封禪之義王者廵守祭告髙者加髙厚者加厚如社為土壇每祭則畚土加之此是常行之禮譬如今人掃墓者祭畢必加上一二畚于上以識増髙之意不知後來何故作一異常竒舉齊桓慕之以明功夷吾記之以為竒漢武行之以示侈太史書之以識恨相如遺之以表忠宋真書之以徴怪真可笑也
  執競
  序祀武王也朱晦菴曰此祭武王成王康王之詩按廟制天子七廟諸侯五廟成王之時七廟雖立而未備以天子之禮祭享者五后稷太王王季文武此為五廟五寢也周之追王止於太王則自太王之上皆不得登於七王之列及成康殁而始備七廟此執競之詩所為作也
  執競武王無競維烈不顯成康上帝是皇自彼成康奄有四方斤紀覲反斤其明叶芒 賦也此頌先后功徳而及其祭祀之隆以武王𤼵端者原有天下所自始也執持競强烈功也武王自强之心執而弗失故其功烈天下莫與之競也成王基命宥密康王敬忌天威所謂不顯也皇即皇皇如之皇顧諟明命之義乃不顯中用心處自彼者追遡之詞奄盡也創業之君固為天心所屬守文之主類多慿藉舊業乃成康以徳凝命則其奄有四方與武王之聰明作后不殊也十六兩為斤斤所以權輕重斤斤者禮樂刑政銖□不爽故曰斤斤其明 詩志武王創始者也人見其功莫知其徳成康承藉者也人見其徳莫知其功故各推闡言之功見於外而曰執競以原其内之所運徳本於内而曰斤斤其明推其外之所著令後世子若孫有以得其精神之所在而寄其入室僾然出户愾然之思云爾
  鐘鼓喤音王胡光切喤磬筦音管音鏘七羊切將降福穰如羊切穰降福簡簡威儀反反既醉既飽福禄來反此言祭時樂和禮備神降之福以顯成康之徳鐘以立號皷以立動樂之大也喤喤言其聲之和磬以立辨管以立㑹樂之小也將將言其聲之集祭祀當有酒食之饌不言黍稷牲牢唯言樂聲之和者聲音之道感通最微樂和則神人休暢故即繼以降福也史云穰穰滿家取黍稷豐稔之義字書簡要也畧也義與穰相反而意實聨貫葢人主惟以時和年豐為福降福穰穰則降福得其要矣何以多為故曰降福簡簡簡與反音韻相連而威儀句實聨下二句反反重慎也反復也惟威儀不倦故神靈醉飽福禄反覆而至使其衍無競之餘烈懋奄有之餘休也 孔疏止應一降福耳作者于樂音和集之下既言降福于威儀仄仄之下復言降福每于一事得禮即言獲福欲見善不虚作福報如響之義以訓其子孫 商頌那有奏皷簡簡小雅賓筵有威儀反反葢古時有此字法
  思文
  序后稷配天也孝經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國語周文公之為頌曰思文后稷克配彼天此詩葢周公所作然郊有迎長至之郊有祈榖之郊此葢長至之郊按詩云貽我來牟冬至二麥初生葢就郊時所見者而言也公羊傳郊則曷為必祭稷王者必以其祖配王者曷為必以其祖配自内出者無匹不行自外至者無主不止也
  思文后稷克配彼天汀力切立我烝民莫匪爾極貽我來牟帝命率育曰逼切無此疆爾界經嫁切陳常于時夏賦也諡法謀慮不愆曰思道徳純備曰文史贊堯口文思詩贊稷曰思文其義一也后稷以人臣而配天疑於太過故曰克配以見其無愧下乃言克配之實葢人無五榖則僵仆而死后稷教民稼穡民皆取法以遂其生故曰立我烝民莫匪爾極立即為生民立命之立極法也貽我來牟四句正𤼵明其義小麥曰來大麥曰牟二麥止舊榖既絶新榖未升民食絶續之際民命在此來牟與天地俱生至稷始能識之以為粒食之輔是來牟乃稷之所貽也而生之者帝故曰帝命率育率育者遵其樹藝之法以養其生也無此疆爾界二句承上率育來言二麥之收畝棲野被不分彼此故曰無此疆爾界年年豐稔故曰陳常于時夏時是也夏即華夏之夏稷之功徳若此故曰克配彼天 張叔翹曰后稷配天一事也生民述事故辭詳而文直思文頌徳故語簡而㫖深雅頌之體不同如此
  臣工之什
  臣工
  序諸侯助祭遣於廟也鄒肇敏曰此康王耕藉之詩玩詩中呼保介而言農時明是至南郊耕藉車中顧而告之也若謂諸侯助祭遣于廟而戒以農事之詩則所謂嗟嗟保介命我衆人等句對何人而語耶
  嗟嗟臣工敬爾在公王釐力之切從禾俗從牙誤爾成來咨來茹如豫切嗟嗟保介維莫音暮之春亦又何求如何新畬音餘音烏皇來牟將受厥明明昭上帝迄用康年命我衆人庤音恥乃俴音剪音博奄觀銍艾音刈 賦也戒其乗天時以盡人事也嗟嗟感歎以深勉之詞臣工司農田畯之類敬者恪恭匪懈之義爾指臣工公公事也即指農事釐福咨謀茹啜也食也王釐爾成者言王祀先農而受福爾實成之囚進而與之謀事與之飲食無非勸其勤農事之意此上是戒臣工之語下則坐車中顧介保而語也暮春斗柄建辰夏正之三月田一嵗反草二嵗曰新田新新墾之田三嵗口畬謂土漸和柔也於嘆詞皇美也當此暮春之際更無他求所望者田事耳今新畬如何觀來牟已盛將受天明賜無可疑矣葢夏麥者秋稼之占天意昭明終必有年可不盡人事以水天意乎其各具銚鉏之器以治田奄忽之際即見以銍刈禾矣欲民體天心以力農故指秋成伊邇以鼔舞之也迄終奄速也命農官命之也 維暮之春等句言天時所當乗命我衆人等句言人事所當盡或云新畬非藉田則非耕藉之詩矣不知此因耕藉而㮣言農事不可緩也月令天子親載耒耜置之參保介御之間鄭注參參乗之人保衣也介仁也御御車之人也車中凡三人君車左御居中勇士衣甲居右古者尚右今君居左勇士居石者以勇士用備非常便于用力也暮字古作莫説文日在茻中為莫後人復加白字茻音莽錢以起土鎛以去草銍以穫禾字書庤從疒瘡病庤從广池之上聲説文具也毛鄭與石經俱作庤俗本以庤為庤相傳之訛也 屠氏畯曰舊本此詩不叶韻别本以工公為一韻維莫之春作維春之莫音幕畬音豫與茹莫為一韻明叶芒迄用康年作迄用年康明康為一韻奄觀銍艾作奄觀銍穫胡郭反鎛穫為一韻似亦有理今為補入
  噫嘻
  序春夏祈穀于上帝也按篇中絶無祈穀之語晦菴謂此戒農官于廟之詩竹書康王三年申告農官告于廟是詩之作葢其時也
  音伊音希成王既昭假音格爾率時農夫播厥百穀叶古以切駿𤼵爾私終卅三十石經作卅里亦服爾耕十千維耦叶擬爾穀里耦為一韻 賦也噫嘻慨嘆聲念及先王不覺慨嘆故以噫嘻𤼵端昭格謂鑒臨爾謂田官率是統率督率之意時是播種也駿迅疾之意𤼵開懇私民田也終竟畆無遺地之謂服事也亦服爾耕者言皆從事于耕也兩人並耕曰耦十千合三十里之衆無游惰之謂詩言成王既昭格于爾爾其統率農夫以播百穀而播必先耕耕必協力疾于從事無使其一夫之不耕一畝之不耕也農夫各有其田各以力耕之而爾為農官則田即爾田耕即爾事爾其勉之 古制一夫百畝方百步三夫為一里十里三十夫三十里則九十夫又三里則九夫又分三里之一則一夫合為百夫縱横皆百夫則萬夫此葢以百乗百以三十三里乗三十三里有竒之法也周禮云興鋤利民又云以嵗時合耦于耜興鋤謂使之通力合作也合耦謂配合其力之相等者俾强不獨勞弱不獨逸也駿𤼵爾私終三十里則各言之人人𤼵起其私田竟三十里之内無一畝而不然説文所謂一耒之伐也亦服爾耕十千維耦則對言之一人各有一耦共舉耕犂之事考工所謂二耜之耦也葢萬夫合耦而耕實五千耦耳此以三十里之衆耕三十里之田非人自人地自地也下之事上則先其公故曰雨我公田上之勸下則先其私故曰駿𤼵爾私駿𤼵爾私上勸下之語亦服爾耕下承上之語終三十里言無尺土之荒蕪十千維耦言無一夫之游惰人以田為公田事為公事恒多自愛其力今田曰爾田耕曰爾耕則以已力耕已田必無自怠者矣 朱克升曰臣工噫嘻非祭祀之樂歌而入于頌者葢頌體也
  振鷺
  序二王之後來助祭也二王夏殷也其後杞宋也武王求禹後得東樓公封于杞殷後初封武庚以叛誅更封微子于宋曹氏曰必存二氏之後者所以尊其先世受命之君俾承祀而不廢且以示天下公器不主于一姓使時君常以覆車為鑒兢兢然務脩其徳耳
  振鷺于飛于彼西雍雝石經作雍我客戾止亦有斯容賦也烏之將飛先振其羽鷺水烏白色雝辟雝在西郊故曰西雝西雝有水鷺之所集戾至也客二王之後尊之曰客親之曰我客愛敬兼至也鷺之為物羽毛潔白容止舒閒其譬則修潔之君子也故曰亦有斯容斯以鷺言此詩非比非興乃即物以形其容之美也
  在彼無惡烏路切在此無斁叶丁故切庶幾夙夜羊茹切以永終譽彼此主客相對之詞斁懈也謂恩禮衰替也庶幾幸詞非期望之意錢長玉曰為勝國之遺易起猜嫌在革命之際易生厭薄在彼不以我革其命而有惡于我在我不以彼墜其命而有厭于彼彼此各盡其道人所稱譽自今以往庶幾時時如此而後可以終有此譽此愛人以徳之詞
  豐年
  序秋冬報也何黄如曰孟冬祭八蜡也蜡祭為豐年有之非若他祭不問豐凶其禮不廢此詩特以豐年降福為言非報八蜡而何序以為報不實其所報之神鄭氏蔡氏以為烝嘗劉公瑾以為薦新此皆泥于篇中烝畀祖妣一語耳不知烝嘗薦新與有正經不必其豐年也假使當大祲之時告神登歌首舉豐年為詞無乃不類而厚誣其神耶
  豐年多黍多稌音杜叶幾亦有髙廩萬億及秭音姊咨履切為酒為醴音禮烝畀音七祖妣以洽百禮降福孔皆舉里切 賦也此言豐年致用之周而著休之普也豆之滿者曰豐嵗大熟則五榖多有故曰豐年職方氏雍冀之地髙燥其榖宜黍荆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地下濕其榖宜稻年若不豐非旱即澇旱不宜稌澇不宜黍稷維豐年或髙或下其榖皆熟多黍多稌謂民也萬億及秭謂君也百姓足君孰與不足故曰亦有亦有者民有而君亦有也秭積也陳榖曰秭萬億新榖也髙廩之中本有舊榖新嵗所收與之相接故曰萬億及秭百物皆所以成禮而以酒為主酒酒味之厚者即周禮三酒所以供賔客醴酒味之薄者即周禮五齊所以供祭祀厚薄猶言清濁酒以清者為貴烝進畀與也百禮如郊特牲先嗇司嗇以及猫虎坊庸皆蜡祭也玩詩意謂收穫之多可供祭祀以見其豐年耳説詩者謂烝畀祖妣一句而以孝弟立論非詩意也 僼之精意無藉于物然必民力普存備物咸有始𤼵皇莫禦盤際不窮故曰洽若荒年則殺禮不得云冾矣孔甚皆徧也孔皆謂大家受福而無異同也此歸功八蜡見其當報而今日之典不容已也詩説曰周以后稷為祖姜嫄為妣然祭祀則無所不在故總以祖妣言之 按八蜡之祭猫虎與先農同祀聖人之不忘本如此曹大家曰治家者不敢侮于雞犬而況于人乎
  有瞽
  序始作樂而合于祖也古人以樂成謂之合合者謂大合諸樂而奏之也祖文王也周公攝政六年制禮作樂合諸樂奏于文王之廟不因祭祀亦不告餘廟以樂初成故于最尊最親之廟奏之耳
  有瞽有瞽在周之庭設業設虡音巨崇牙樹羽應田當作朄音𦙍音元鼓鞉音桃磬柷音蓄尺叔切魚吕切既備乃奏叶祖簫管備舉喤音皇又音横喤厥聲肅雍雝石經作雍去聲鳴先祖是聽音汀我客戾止永觀厥成虡羽鼓圉奏舉與瞽為韻聲鳴聽成與庭為韻葢先頓起兩句而以半叶首句以半叶第二句亦體裁之奇變者也賦也有者昔無而今始有也以瞽為樂官者日無所見而于聲音審也周禮有上中下三瞽曰在周之庭則瞽尚是商之樂工而今乃在周之庭也周庭即文王廟此二句總𤼵作樂之端下乃言樂之盛以得神人之格業虡崇牙解見靈臺樹羽置羽于筍虡之上也應小鼓以助鼔音田大鼓以主衆音夏人足鼔以趺承之殷人楹鼓以柱貫之周人懸鼔垂于簨虡鞉鼓名磬石磬也柷方二尺四寸形如漆筩中有木椎投椎于中而撞之圉即敔狀如伏虎背上有二十七齟齬以木長尺櫟之鞉以導樂在堂下磬以振樂在堂上樂之始作則擊柷以合之將終則櫟敔以止之下上始終樂之大槩如此故曰既備乃奏奏謂奏其樂章簫編竹為管併而吹之比樂之細者而亦備舉其餘不必言矣喤喤和也肅謂其廉辨整飭雍謂其冲融淪洽肅即皦如意雍即純如意總之曰和鳴客二王之後樂有聲有形先祖神也神以聲感故曰聽我客人也人以形感故曰觀永觀者觀之而不厭倦樂以象成故曰成舜樂九成武樂六成我客聞見皆大聖制作後有作者難為其成今永觀厥成樂之美善可知樂有八音此篇言革音者四石音者一木音竹音各二尚缺其四 集傳謂鞉如鼓而有小柄兩耳持其柄搖之則旁耳還自擊其説本于鄭箋今考闕里誌鼗鼓面濶四寸四分髙一尺三寸面繪雲彩身繪花上有二環繫以紅絨縧以朱漆架架之誌乃孔廟相傳之書所載當不謬 詩志業虡之設與不設牙羽之飾與不飾何闗元韻然明堂清廟原不比于房中盛治文明决難仍夫土鼔大備諸無用之物乃以成一有用之器天子之書車軌物皆如是也集極可已之數乃以昭極不可已之文天子之玉戚朱干皆此類也葢懸之也多于用見之也乆于聞既竭耳力以審音矣得不竭心思以盡制乎聲音之道𤼵于虡縣之義所以為盡善也于縣之制與所縣之器必廣肆言之者所以著創也鼔無當于五音五音不得弗和故于此一器易其制而餘器亦似煥然一新矣孔疏周初改懸制故作樂之始先言懸事
  
  序季冬薦魚春獻鮪也季明徳曰此薦魚于寢廟之樂歌也月令季冬命漁師始漁天子親往乃嘗魚先薦寢廟季冬者夏正建丑之月冬月既寒魚不行孕性定而充肥故特薦之序併春獻鮪言之葢依附月令春薦鮪之説則季春者建辰之月魚于是時已不濳與詩意異方慤曰王者于祖以人道事之有寢以神道事之有廟祭神道薦人道也詩弋魚肥而薦取其朱鮪來而獻取其時
  於宜反音余漆沮七余反濳有多魚有鱣張連反有鮪于軌切音條音常音偃鯉以享以祀逸織切以介景福筆力切賦也此嘆魚之盛而薦魚獲福也猗與嘆美之詞漆沮岐周二水名上接涇渭下與河通在馮翊去鎬京三百餘里濳藏之深也魚性濳冬月特甚毛氏訓作槮謂積柴水中不知漆沮之中如何積柴養魚也鱣鮪岫居同類異種鱣似鮪而大鮪似鱣而小陸元恪曰鱣身似龍有甲大者千餘觔鮪形似鱣頭小而尖似鐵兠鍪亦有甲長不過六七尺河南鞏縣東雒度北崖上山腹有穴與江河通鱣鮪從此穴出北入河西上龍門入漆沮是漆沮本不生鱣鮪以其逆流而至故亦有之既至則不復返故季冬之月亦有之二魚異于尋常詩人特分别言之鰷鱨鰋鯉則凡品矣鰷白色鱨黄色鰋無鱗鯉三十六鱗錯舉以見其多按此二句總見魚之多不重色之全説文享獻也祀祭無已也以享指今日言以祀指日後言許后山曰此詩言于其所與之地取其所産之物而薦之以示不忘本之意不然九州方物皆可以薦奚必漆沮之魚為哉
  雝石經作雍經文亦同
  序禘大音泰祖也魯論譏三家以雍徹此葢武王初有天下祭文王而徹俎之詩古之祭祀有樂以迎神必有樂以徹俎序謂禘太祖謂禘嚳于后稷之廟而以后稷配之也今熟味詩詞無及于嚳稷者且篇末以文母為言于太祖何與鄒肇敏曰或謂禘乃吉禘夫䘮畢即吉而致死者之主于廟謂之吉禘武王以嗣位之十二年伐紂克殷而後為天子今詩稱天子穆穆其非免䘮之初明甚安在其為吉禘也耶何黄如曰鄭箋據洛誥稱武王為烈考而嚴氏據閔予小子及訪落二詩又稱武王為皇考然則此詩果兼武王祀乎夫烈考與文母相配而言非文王無足以當之烈考既為文王則詩中言孝子者乃武王自稱是則皇考烈考俱為文王一人較然可知嚴氏又引祭法謂皇考者祖父之通稱若皇考果為祖即當以孝孫對言不得稱孝子矣
  有來雍雍至止肅肅相息亮切下同維辟音壁公天子穆穆於薦廣牡相予肆祀養里切占雅切哉皇考叶口綏予孝子奬里切宣哲維人如字又叶然文武維后上聲燕及皇天叶神又如字克昌厥後上聲綏我眉夀殖酉切介以繁祉既右音人烈考叶口亦右文母滿彼切此詩俱隔句為一韻 賦也首言得人奉祭而下則歸美先王之徳按雍雍肅肅謂皇考神靈祭者之誠僾然若或見之故曰有來曰至止即如在之意也相助也凡祭時助祭者先就位主祭者後就位故從相者説起孝于主祀若無一段淵然黙然濳孚黙感之意不足以通神明穆穆祭義所云慤善不違身耳目不違心思慮不違親結諸心形諸色者是也薦進也廣牡博碩肥腯之謂肆陳也相維辟公所相者何事薦牡肆祀是其事也祭禮甚繁薦牡特舉其一假大也皇考文王也孝子武王自稱對辟公言曰天子對皇考言曰孝子假哉皇考以下數句一意聨絡非冀望之語乃領受而感激之詞綏安也謂受命定其基業也宣通明哲立人之極文徳武功盡君之道燕安也安我以安民民安天之心亦安而克昌我後人綏我秀眉之夀介我繁多之福皇考之綏我者如此亦文母有以助之也其可忘報乎故既右烈考亦右文母以天子之禮尊親則稱皇考有格天裕後之功則稱烈考文者后從夫之稱右者尊也古禮以右為尊烈考自侯而王文母自夫人而后乃所以尊之也此皆懽忭感激之詞所以徹俎時歌此 宣以通微是理無不明哲以周知是事無不察盡物則以立極故曰維人文者處以徽柔不流操切武者濟以剛健不屬委靡備君徳以臨下故曰維后降年永則事先之日長得福多則奉先之禮備總皆昌後之實也 李迂仲曰周人以諱事神者如稱文王則不敢斥名曰文王昌書稱惟爾𤣥孫其史官不敢斥其名故也如穆王名滿當時亦有王孫滿襄王名鄭當時亦有衛侯鄭魯武公名敖而後世之臣有公孫敖觀此則知此詩言克昌厥後噫嘻言駿𤼵爾私皆未嘗諱也孔子作春秋如匡王名班而書曹伯班簡王名夷而書晉侯夷吾皆未嘗諱沈子𤼵曰武王八十七而即位故曰眉夀一戎衣而有天下故曰繁祉徐𤣥扈曰比篇句句隔韻而第六七韻又承第三韻第八韻又承第四韻宛轉相闗音律嫋嫋用韻之變殆極于此
  載見
  序諸侯始見乎武王廟也時成王免䘮其年已十六矣朝諸侯而率以見廟亦事之固然無足疑者孔氏狃于明堂位周公踐阼之説謂此詩作于七年歸政之後者妄也鄒子靜曰諸侯之來本為朝見而是詩之作則為助祭如車攻詩東都之行本為㑹同而其詩之作則重田獵朱一齋曰來朝將稟受法度而率之見先王者葢先王法度所從出宗廟禮法所由施也 竹書成王四年春正月初朝于廟是詩之作葢在此時
  載見音現辟王曰求厥章龍旂陽陽和鈴央央鞗音條革有鶬音倉休有烈光率見昭考以孝以享虚羊切以介眉夀永言保之思皇多祜音户烈文辟公綏以多福俾緝熙于純嘏叶古 賦也此言諸侯來朝王王率之以祭因祭而受福故又歸徳于諸侯也載始也辟王成王也章者禮樂刑政之屬本是一定辟王初立别有申飭故復求之合蛟龍為旂陽陽色鮮明也和亦鈴也和在軾前鈴在旂上央央有音聲也鞗革解見小雅蓼蕭鶬説文作瑲以為玉聲非也鞗革安得有玉聲鄭箋鶬金飾貌葢纒搤轡首以全為之也休美也諸侯來朝意氣懽悦車服鮮明所謂休有烈光也此皆昭考所賜率之以見仁孝之事也昭考武王也廟制后稷為始封之君其廟居中十五世而文王當穆十六世而武王當昭故書稱穆考文王而此詩及訪落皆謂武王昭考孝言心享言物以孝以享言合天下之孝享以為一人之孝享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子雲所云孝莫大于寧親寧親莫大乎四表之懽心也福是已然夀是未然有福無夀如朝華之草成王此時年十五六詩人即以眉夀為祝葢貴為天子所祈者夀耳夀從保䕶中來故曰永言保之思皇多祜思語詞皇美祜福也有眉夀則享福日長其為祜也多矣詩人既以此祝成王又屬望于諸侯呼而告之曰烈文辟公爾其輔我綏以多福多福之人最易昏憒使我心惺惺不昧以享完全之福是所望于辟公也純嘏完全之福毫無虧歉之謂 章氏木清云凡廟主在本廟之室中皆東向及祫于太廟之室中惟太祖東向為最尊之位羣昭入此者皆列北牖下而南向羣穆入此者皆列南牖下而北向葢羣廟之列左為昭右為穆祫祭之位北為昭南為穆也又云二世祧則四世遷穆之北廟六世祔昭之南廟矣三世祧則五世遷穆之北廟七世祔昭之南廟矣昭者祔則穆者不遷穆者祔則昭者不動此所以祔必以班尸必以孫而子孫之列亦以為序也又云宗廟之制但以左右為昭穆而不以昭穆為尊卑故五廟同為都宫則昭常在左穆常在右而外有以不失其序一世自為一廟則昭不見穆穆不見昭而内有以各全其尊也
  有客
  序微子來見祖廟也味詩詞絶無見祖廟之意季明徳曰武王誅武庚封微子于宋以為殷後因其始受命來朝將歸而贈此詩以致繾綣之意耳 微子名啟紂之諸兄封于微而爵為于微葢商畿内國名
  有客有客亦白其馬滿布切下同有萋音妻有且音取七序切敦琢其旅都回切馬旅為一韻 賦也此言其始至有者欣喜得見之意微子先代之後于周為客殷尚白亦白其馬仍其舊也亦字有味自萬國歸命以來誰復為我周之賔客自殷商革命而後誰復仍先代之等威今日有客有客亦白其馬則周之賔禮先代微子之不自菲薄俱在言表矣有萋二句微子所獻之禮也萋白文貌殷尚白故所執之帛亦以白説文且薦也象几二足立於地乃薦帛之具敦琢治玉之名未成器為敦加功而成之為琢旅者陳而成列即左傳庭實旅百之旅古以玉帛為禮萋且言帛敦琢言玉
  有客宿宿有客信信言授之縶陟立反以縶其馬此言其將去一宿曰宿再宿曰信宿宿信信凡四宿也縶絆馬足也言授之縶商量擬議之詞
  薄言追之左右綏之既有淫威降福孔夷追綏夷為一韻此去而祖道薄言追之去而追餞也薄言者自謙之詞綏安也謂從容慰諭而不迫也左右綏之多方安慰之也淫威二句正綏之之語淫謂淫人指紂與武庚威謂誅紂討武庚也淫人既加以威善人必降之福夷平易也平易安穏便是福言自此可共享太平矣微子尹兹東夏而禾黍之悲在念故言福善禍淫乃天命天討非人所得而與以慰勞之若以錫之土田爵以上公而侈言降福非武王所以加微于微子亦不受也金吉甫曰觀尚書微子之所自處與箕子所以處微子者不過行遯而已而孔民遂有知紂必亡而奔
  周之説何叛棄君親求為後之速也且如孔氏之説則微子乆已奔周矣如左氏之説則微子面縳請降矣武王豈不聞微子之賢賔王家備三恪何不即以處微子而顧首以處武庚也武王不亦失人而微子不亦見拒可羞之甚乎武庚為紂嫡冢面縳銜壁武庚之事微子何與當時釋囚封墓恩禮悉徧而不及微子以微子遯野木獲也迨武庚再叛就戮始求微子以代殷後而微子於此始義不可辭矣王明逺曰自後世論之懲蔡管事鮮不猜疑同姓懲武庚事少有能善處前代後者周家則不然管蔡敗而並建親賢以藩屏周者為益盛武庚敗而建微子于上公其待遇為益隆此周徳之至也羅氏泌云宋為故毫商之舊都民之被其澤者固未忘也使微子而少異其志則全商之地確非周有矣而成王周公晏然命之統承先王修其禮物不少疑貳宋之臣民卒以安堵非盛徳能如是乎于以知立國惟在于賢而不在疑之多也秦漢而下不原于仁義而汲汲以防虞為心豈不大可慚哉
  
  序奏大武也明堂位云周公攝政六年制禮作樂以武王用武除暴為天下所樂故謂其樂為武春秋傳以此為大武之首章
  於皇武王無競維烈允文文王克開厥後嗣武受之勝殷遏劉耆音指定爾功此詩叶韻未詳 賦也此言武王功業之大而推其功之所由成也於嘆詞皇大也無競者莫與之競烈功也允信文文徳葢言信哉文徳之文王也遏止劉殺也於乎大哉武王之功莫與之競能開之者文王也文王既開之矣武王續而受之勝殷止殺以致定其大功葢非文王莫能創非武王莫能繼也當紂之時刳孕斮脛醢脯公侯殺氣充塞故武王之功莫大于止殺武頌言文王之徳不可無武王之功為奏大武而言之維凊言周之成功皆本于文王之徳為奏象武而言之各有攸當也毛傳耆老也六十曰耆按武王告叔旦曰惟天不享于殷發之未生至今六十年此則武王耆嵗伐殷之明驗也魏仲初曰人知武王以征誅得天下若以不殺之武而成不世之功人不知之故言武王所以成無競之功者全由文王輯寧邦家修和有夏使天下有治平之漸是其克開處于事殷心事原自無妨紂惡已稔天下歸心武當此時勢何能自已故善承其不忍變之節躬冐夫不得已之為勝殷以彰伐暴之義遏劉以著止殺之仁耆定其功而文徳始洽于天下是非武王之武無以成文王之文也按序武奏大武也武乃大武一成之歌首紀北出伐商之事為武樂六成之始故専得武名大武凡六章武為首章賚為三章桓為六章見于左傳勺與般皆有詩而不言章次所存但有名而已何黄如以勺為二章般為四章而以時邁為五章今按勺之詩與再成滅商相合般之詩與四成而南國是疆相合時邁是武王初得天下燔柴告天之詩不得以式序在位一語附合于周公左召公右五成分陜之時然則武六成竟闕其一矣
  閔予小子之什
  閔予小子
  序嗣王朝于廟也王成王也除武王之䘮朝于廟之樂歌也廟者武王所祔之廟王季廟是也凡詩序俱稱謚此獨言嗣王者葢成王作詩時太史即為采集而後人因之也 經世紀年武王年九十三而崩成王方十三嵗
  閔予小子遭家不造徂侯切音窮又其傾切嬛在疚音救於乎音烏呼下同皇考祛侯切永世克孝呼侯切念兹皇祖陟降庭叶定止維予小子夙夜敬止於乎皇王繼序思不忘賦也成王將踐阼而有天下國家之責故嘆繼序之難而思法乎皇考也按左遭寡君少遭閔凶閔者居䘮之稱曲禮云天子未除䘮曰予小子小子成王自謂造猶成也不造天下未集而皇考終也嬛嬛獨也疚病也左傳有在疚之文謂居䘮也此三句非徒自鳴哀痛正自閔其皇王之序有難繼因求皇考之繼皇祖者皇考武王皇祖文王永世終身也陟降上下也庭廟庭止語詞承上言武王之孝思念文王常若陟降于庭猶所謂羹墻堯舜也皇考永孝若此予小子其敢不夙夜敬之乎故復嘆而稱之曰嗚呼皇王謂武王也尊之故曰皇王以天下相傳曰序我繼其序能不思念而忘之哉葢以皇考念皇祖則當念皇考也此詩不言已之念皇考而言皇考之念祖正念皇考之真切處皇考一戎衣有天下如許功業成王謂其一生只是克孝
  訪落
  序嗣王謀于廟也廟武王之廟竹書成王四年春正月初朝于廟孔疏成王既朝廟與羣臣謀事詩人述之而為此歌
  訪予落止率時昭考於乎悠哉朕未有艾將予就之繼猶判渙維予小子未堪家多難乃旦反紹庭上下陟降厥家休矣皇考以保明其身此詩叶韻未詳 賦也亮闇之際未可以言故免䘮之後始道其廷訪之意訪問也落始也草木實落始生故謂始為落時是悠逺也朕即朕兆之朕艾即未艾之艾繼即繼述之繼判者離而不合渙者散而不凝庭廟庭家家庭也訪予落止二句自問自答之詞問予今日何事為第一惟率時昭考而已此四字是成王一生學問然而率昭考亦不易也先徳髙逺眇躬凉薄昭考之道悠然微渺不可究竟予將勉强就之以繼其道猶恐判渙不合此非道之難能也維予小之才力綿弱骨肉之間無端起釁未能堪此然不敢自棄也惟繼其道于廟庭之中而上下求之上而求見其陟于家矣下而求又見其降于家矣我之紹述如此美哉皇考其保明我身乎此即武王之所以紹文王者而以之紹武王也保謂有所慿藉而不危明謂有所聞悟而不眩按傳云天道逺自聖人觀之天之于人如家人父子呼吸相通而況祖父之于子姓乎人能時時以祖父為念自然不陷于匪彛宋王安石謂天變不足畏祖宗不足法而宋自此亡矣
  敬之
  序羣臣進戒嗣王也鄧汝極曰王朝廟羣臣戒王皆不言而託之樂以宣其意其斯為不言之教不肅之嚴乎
  敬之敬之天維顯思新夷切命不易音異奬黎切無曰髙髙在上陟降厥士日監在兹津之切維予小子奬里切不聰敬止日就月將學有緝熈于光明叶芒音弼時仔音兹肩示我顯徳行叶杭 賦也按此羣臣進戒成王納諫之詞篇首先言天命之顯以明其當敬重言敬之者無時無事而不敬也顯謂福善禍淫分毫不爽思語詞士事也王無謂其髙髙在上逺而可忽也上帝陟降即在吾所為之事所日日監臨者即在此一刻也命之不易若此可不敬乎成王答之曰唯予小子未聞敬之之道所願學焉日有所成月有所進習之以漸庶幾學有緝熈于光明有者自得之語亦不自必之詞光明是本體緝熈是工夫緝熙于光明是從本體上做工夫佛弼也學記其求之也佛謂正救其失時是仔克肩任也人身惟肩能勝重任天命去留成王一身擔荷有重之之義故以佛時望羣臣所謂佛者不過示我顯徳行而已顯者明白正大之謂天命維顯作善降祥作惡降殃徳行維顯善則當為惡則當去皆明白示我以為我進修之助可也大抵成王做事件件著實如上章勤初政則惟率昭考此章敬天命則惟顯徳行誠意懇惻不為空言類如此
  小毖
  序嗣王求賢也詩皆自怨自艾之語求賢之意悽然言外時在廟中故列之于頌
  予其懲升而毖音彼後患莫予荓音烹普經切蜂自求辛螫音釋叶戰肈允彼桃蟲拚音藩芳煩切飛維鳥未堪家多難乃旦切予又集于蓼音了此章懲蜂蟲隔句一韻患螫隔句一韻鳥蓼隔句一韻 賦也按此乃管蔡既誅周公已歸于是訪羣臣以當懲之事而曉以當助予之意也懲是戒已徃毖是慎將來其者自矢之詞莫予自求悔其輕信流言桃蟲飛鳥悔其蔑視武庚荓使辛苦也蜂毒在尾共穎如鋒謂螫成王謂已之遇辛螫也豈不使之哉實自求之而已肇始允信也桃蟲鷦鷯𢬵飛翩然而飛也謂初不知桃蟲即為飛鳥故聞人言桃蟲第以為蟲而忽之及其翻飛乃信其為鳥耳葢藐視之為鼠不知其為虎也方武王誅紂宥其子人以為孤鶵未幾挾徐奄諸國以叛周公東征三年而後定此蜂蠆之辛螯桃蟲之為大鳥也皆予誤之于前所當懲而謹之者也家難謂管蔡之變集蓼謂皇考之䘮蓼水草其味苦已方幼冲而又適當大䘮故曰又集于蓼 沈仲容曰訪落慎始所以處常少毖謹微所以處變
  載芟
  序春藉上從草田而祈社稷也詩中無耕藉之事亦無社稷之語胡庭芳曰載芟良耜二詩殊無祈報之意不過閔其耕種之勞序其餽餉之情寫其茂盛収穫之富或為酒醴以祀祖妣或殺犉牡以續古人此皆田家勤勞安逸之事而非告神之樂歌不知何以列于頌頌所以告神明不敢繁稱文辭惟以簡質為上載芟良耜二詩宜列大雅
  載芟載柞音窄叶疾各切其耕澤音釋叶徒各切澤千耦其耘徂隰徂畛音軫又音真侯主侯伯侯亞侯旅侯彊侯以有嗿音醓他感切其饁音葉于輒切思媚其婦房詭切有依其士上止切有略其耜養里切音蓄載南畆嬈罪切播厥百榖實函音含斯活呼酷切驛驛其達叶陀悦切有厭其傑厭厭其苗從田不從由緜緜其麃表驕切載穫濟濟上聲有實其積上聲萬億及秭為酒為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禮有飶音秘其香邦家之光有椒其馨胡考之寧匪且有且匪今斯今振古如兹叶増此章柞澤一韻耘畛一韻旅以婦士耜畆一韻榖活一韻達傑一韻苗麃一韻濟積秭一韻香邦一韻馨寧今兹一韻 賦也載始也刈草曰芟除木曰柞此初墾闢而為田者故多草木澤澤解散也草木之根既去而後所耕之土澤澤然解散矣千耦其耘千人為耦而耘也耘除草反土之後草木根株有芟柞不盡者則復芸之也徂往也下濕曰隰畛田畔侯維也主家長伯長子亞仲叔旅子弟也彊彊壯有餘力者以謂閒人今時之傭賃也言衆力競勸無閒人也嗿衆人飲食聲饁餉也思語詞媚愛也依就也士子弟也思媚者其婦也有依者其士也大小戮力男女同心農夫之所以有年者在此略利也器利則入土易不甚費力故曰略俶始載事播種也南畝百榖解見豳風七月實種子函含也種子皆含生氣種之即活驛置郵也驛驛言如傳遞不絶達出土也驛驛其達言其出土連續不㫁也厭飽也謂受氣足也苗之先長為傑言其異于衆苗也苗固有受氣足而傑出者矣已而受氣皆足無不厭厭然也緜緜軟嫩而又連續不絶也苗初華曰麃吳中稱放華曰放麃穫刈稻濟濟人衆也實所収之榖也積収貯之也十千曰萬十萬曰億數億至億曰秭為酒三句解見豐年祭有十偷其禮實繁而皆以酒行之故可以洽百禮飶其香香知飶也椒其馨香如椒也飶食之苾者椒味辛而香烈享祀豐潔太平之象國家光彩若凶荒殺禮氣象蕭索何光之有諡法彌年夀考曰胡保民耆艾曰胡胡考老而有成徳者其馨若椒胡考安樂也且者聊且之且今今日也匪且有且非曰聊且為之而姑有如此聊且之事匪今斯今言匪今日偶一為之而謂此特今日之事葢自后稷以農事開國其所由來乆矣按此與良耜二詩俱援古為結葢民以食為天後世人主不知稼穡艱難故證之于古見從古到今治亂興亡歴盡變更而菽粟為民命所闗到底不易故託之歌咏被之管絃以為協和神人惟此為第一也
  良耜
  序秋報社稷也疏云崇墉櫛比室盈婦寧乃埸功畢入十月後之事而序言秋報者葢當秋時而預言冬穫耳此詘經以申傳後儒之病也當以冬月為正社祭一嵗凡有三月令仲春擇元日命民社一也雩祭以社以方二也孟冬大割祠于公社三也季彭山曰禮天子祭社稷用大牢諸侯則少牢而已牛非豳公所宜用故此當為王者之詩而不可列于豳也
  音則畟良耜養里切音蓄載南畆姥罪切播厥百穀實函斯活呼酷切或來瞻女音汝載筐及筥其饟音餉伊黍其笠伊糾音九其了切其鎛音愽斯趙直了切以薅音蒿音徒音了荼蓼朽止黍稷茂莫口切止穫之挃音窒挃積之栗栗其崇如墉其比去聲如櫛則瑟切以開百室百室盈止婦子寧止殺時犉音純牡有捄音求其角音六以似以續續古之人耜畆一韻榖活一韻女莒黍一韻糾趙蓼一韻朽茂一韻挃栗櫛室一韻盈寧一韻角續一韻末句不叶 賦也此詩為報社稷必陳其農工之本末故當秋時而追述春耕預言冬穫也畟畟刃利之狀或來膽女謂婦子來饁者筐筥解見召南采蘋載猶運也謂携之而行也五榖以黍為貴故單言黍笠以禦暑雨糾三合繩結于頷下使不動也鎛田器所以去草趙利也薅去田草也荼蓼皆穢草荼陸穢蓼水穢田有原有隰故並舉水陸荼蓼既朽用以糞田既去其害又得其利故曰荼蓼朽止黍稷茂止穫刈稻挃挃穫聲也積収藏栗栗堅實之貌其髙如城垣之突屼其比如櫛齒之相次櫛理髮之器此言稻之納于塲者于是開百室而納之家家如此故云百室也嵗遭凶歉婦子曷勝愴惶百室既盈則養老育幼俯仰無虞得以安寧矣嵗豐民寧乃天下之福皆神休之貽也敢忘報乎黄牛黒脣曰犉社稷用黝牛當以黑而用黄者葢正禮用黝至于報功以社是土神故用黄色而黑脣也社稷之牛角尺捄角上曲貌以似二句祭畢而祈神之詞以似者欲求來嵗之有年亦如今嵗也以續者稼穡之事國家根本欲世世相承不絶也古之人謂后稷后稷稼穡之祖後世所當繼續者 載芟良耜等詩大抵古之文人見農夫勤苦秋成之殷阜感而賦此如後來詩人即事賦詩之類不必盡為廟堂之上祈禱而作
  絲衣
  序繹賔尸也髙子曰靈星之尸也 按序云繹賔尸則牲器以何時省若是周禮王者正祭則視滌濯逆齊省鑊告時告備者有宗伯在不必使士若儀禮特牲祭之前夕宗人視濯視牲厥明乃祭則士祭于已之禮非祭于公又非當日祭之禮亦何得輒用弁且遽爾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航祈休乎靈星農祥也農祥即龍星其左角曰天田此為嵗功之領袖而以送終禮祀之亦不祥極矣此詩止言祭時趨蹡之次序爇禮之雍容葢士助祭之禮也
  絲衣其紑孚浮切載弁俅音求俅自堂徂基自羊徂牛魚竒切音耐鼎及鼒音兹津之切兕觥其觩音求㫖酒思柔不吳音話不敖胡考之休此章紑俅牛觩休本一韻不必以基鼒叶之 賦也此言士之助祭始終一于敬而有以獲福也首二句就衣服明其為士自堂二句是將祭而循禮之次兕觥三句是祭畢而謹禮之儀末句則總承之也 絲衣士助祭之服以絲為之曰絲衣紑鮮潔貌載戴也爾雅注作戴弁皮弁雜記士弁而祭于公俅俅恭順貌堂門堂基門塾之基門側之堂謂之塾大鼎謂之鼐小鼎謂之鼒自堂徂基是省器言其由内及外也自羊徂牛是省牲言其由小及大也鼐鼎及鼒是省蠲言其由大及小也反覆展視所以致勤敬也此時主人立于基不動而自堂而下自外而内皆士代之往還有循序而省循序而告周旋中禮之意兕觥解見小雅桑扈柔和也吳譁也放聲大言也敖怠肆侈放也祭未旅酬之際兕觥罰爵觩然上曲設而不用由此助祭而飲此祭酒其心柔和而不亂藹然如同盥薦之初笑語卒獲不吳而歡譁穆然如同奏假之思禮儀卒度不傲而倨慢肅然如同對越之忱飲酒時恭敬如此其能恭敬以交于神明可知宜其得夀考之休也胡考解見載芟休美也 小毖之後編入載芟良耜絲衣三章殊覺無謂㫁係錯簡
  
  序告成大武也按竹書武王十二年伐殷禽受于南單之臺夏四月作大武樂又云成王九年春正月有事于太廟初用勺内則十三舞勺即此詩也合而觀之大武之舞作于武王此時頌聲未作樂章未備至周公制禮作樂于是作頌以與舞容相合堂上歌詩堂下作舞而大武之樂始成故序曰告成大武也 此詩與賚般皆不用詩中字名篇疑皆樂章之名
  於鑠音烏爍王師遵養時晦時純熈矣是用大介我龍受之蹻蹻王之造徂侯切一本蹻蹻王之造作矯王之造時以時嗣師為韻韻或然載用有嗣叶祠實維爾公允師賦也言武王用武惟俟乎時後王所當法其時以治其天下玩詩以酌名酌者參酌量度也於鑠四句正是參酌之處銷金曰鑠遵養謂退自循養時晦謂與時俱晦純大熙明也甲胄曰介是用大介所謂一戎衣也言武王之師如火燎原如金在冶遇即糜爛却乃養威蓄鋭盟津之㑹八百諸侯皆曰紂可伐矣武王曰女未知天命乃還師二年紂惡貫盈于是陳師牧野紂兵七十萬人倒戈以戰血流漂杵晦菴所謂有於鑠之師而不用退自遵養與時偕晦既純熙矣然後一戎衣而天下大定者也時純熙者商紂淫湎天地晦暝今時候已至文明大開武王應運而起酌之義如此龍猶易之乾龍謂武王遵養用介一潜一飛是即龍也受者受命而為王造作為也易曰飛龍在天大人造也自無而有曰造蹻蹻猶矯矯言其作用不尋常也我武王因時潜見作用獨絶是以用之後世為可法載則嗣繼也爾謂嗣王公謂乘時熙以取天下者乃至公而無私也允信之固師師法也言後王繼武王惟法其乘時無私者而已 張無垢曰酌周公沒後嗣王以武功之成由周公告其成於宗廟之歌也載用有嗣成王自謂言已之得成立而武王有繼述之人者實周公輔導教誨我我維公信從而師法之所以能克守其緒大武之成皆周公力也大抵開創之後繼述最難少康太甲紛紛多事成王幼冲即位管蔡𤼵難逺近四起較諸夏商更為臲卼自非周公内外戢寧朝夕訓導成王亦安得垂衣而治故他詩皆追頌文武而是詩兼歸美周公附録
  
  序講武類禡音罵續序桓武志也 按詩中語意絶與師祭不類續序曰桓武志大抵續序者依附序語敷衍成文此獨再書桓字别建一義合之于詩最為符契葢保有三句是武王之志乃放馬歸牛後事言武王志在保士定家以答無懈之命詩人頌此以為守成者之法戒也
  綏萬邦婁屢毛鄭石經作婁力注反豐年天命匪解音懈桓桓武王保有厥士于以四方克定厥家於音烏昭于天皇以閒之此章叶韻未詳 賦也此言武王保士而有天下後王當以之為法按左傳周饑克殷而年豐語云大軍之後必有凶年既綏萬邦矣又屢豐年所謂天命匪懈也天命匪懈武王亦不敢懈武成所謂列爵惟五分土惟三建官惟賢位事惟能皆保有厥士之事保有厥士而士左右四方四方清寧則王者克定葢王者以天下為家安危共之初無彼此之隔也大抵天下已定年穀屢登便有豐亨豫大之意武王任賢圖治孶孶急急與無懈之天命相為昭格保厥士以定四方定厥家遂君天下而代商也于以四方以字即左傳能左右之曰以皇后也間代也君臨天下而代商也徐儆弦曰厥士即敦商之臣保有即保全之意後世創業之君與其臣披霜露斬荆𣗥以從事于兵革既而鳥盡弓藏龍蛇之章不勝太息葢猜忌之心熾而保全之意微矣 陳寅倩曰匪解之解字不訓作懈字言大兵之後而繼以屢豐是天命固結于周而不解散也間即間隙之間一脉相承渾合無間若易姓之際一商一周判為二代所謂間也
  
  序大封于廟也竹書武王十二年伐殷十三年薦殷于太廟遂大封諸侯廟文王廟古者爵人必于其廟示不敢専也孔疏周公成王太平之時詩人追述其事而為此歌通篇代武王説意中事
  文王既勤止我應平聲受之敷時繹思我徂維求定時周之命於音烏讀繹思之思思為一韻 賦也此詩以大封之意徧告諸侯欲諸侯思其所由封而師法文王也視民如傷望道未見此文王之勤也我武王自謂應宜也宜受此勤勞之心法也敷時以下敕勉諸侯就國之詞敷布時是也繹思者繼續而思不至遺忘也言我以是布告爾等者非是虚文欲爾等中心藏之時時繹思耳所繹思者何我自今以往更無他意惟求天下安寧無一夫之不獲此不獨我一人之意也乃是周家之命爾其可不思之以法我文王哉故復歎而叮嚀之曰於繹思有無限戒勉無限屬望之意若以肇造區夏為勤勞既非文王事殷之心而所謂繹思者只是欲諸臣知今日大封皆是武王之恩而思繹之則淺陋甚矣 按比詩不言錫予之物并不言帶礪之盟惟以求定繹思深長咏歎葢詩至于頌遣詞髙古命意𤣥逺非沈㝠苦思不能得其意之所在文章至此幾于無聲無臭矣武王克商而反未及下車封祀宋祀于周廟列爵惟五分土惟三將率之士皆封諸侯凡四百人兄弟
  之國十五人姬姓之國四十人大賚于四海萬姓悦服 一説時即帝命丕時之時適當此時周室創興以賚有功非復商時之濫及也
  
  序巡狩而祀四嶽河海也般般旋也巡狩而徧乎四海所謂般旋也竹書武王十五年初狩方嶽盖剋殷之第四年也此亦後人追述之詞
  音烏皇時周陟其髙山嶞音妥吐果切山喬嶽允猶翕許及切河敷天之下裒音掊蒲侯切時之對時周之命比詩叶韻未詳 賊也美周室時巡之典而表其為一代維新之命也葢太平之極盛故周頌以此終焉於嘆聲皇美時是陟登也墮山山之狹而長者喬嶽山之大而髙者允信猶謀翕合河山河也敷徧裒聚時是對對越命典章按柴燔之時登髙望逺山陵之髙下大小悉在目中爾時胸次真有俯視八極之意故贊之曰於乎美哉是周家也巡守所至既登其巔山之髙髙下下一覽而見因覩洪流而思禹功嘆曰信哉禹之謀猶㑹百川而聚諸河也萬水惟河為大故特言之敷天之下修五禮輯五瑞合并㑹聚而對越予一人此乃我周之令典誰敢有二三其心渙散之勢哉末句再提令惕然然有深省處嗟乎秦皇巡行海内立石頌功備極誇誕寧及此數語古樸軒昂髙視千古 文中子曰舜一嵗巡四嶽國不費而民不勞者兵衞少而誅求寡也後世少兵衞則不足以防窺伺之奸寡誅求則不足以備羇靮之費如秦始隋煬(「旦」改為「𠀇」)之遊可鑒矣然則奈何觀風之使以時四出而聖天子虚心延訪于上則不出户知天下其庶矣乎 通篇俱無韻齊魯韓三家崔靈恩集注篇末皆有於繹思句
  魯頌
  集傳魯少皥之墟在禹貢徐州蒙羽之野成王以封周公長子伯禽即今襲慶東平府沂密海等州朱康流曰成王賜周公江天子之禮樂者謂夫升歌清廟下管象舞之類耳事雖近于僭然賜止于周公亦未為失後世用之羣廟故孔子非之若子孫自頌其祖臣子自頌其君請命天子為之樂章此猶作器勒盟以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休命豈干名犯分之事但所頌者僖公非甚盛徳恐未足以當此而夫子録之者亦以其所歌之事有先王禮樂教化之遺頌美之中不忘戒勉之意也不列于風者音律固有不同魯頌不可以為風猶小毖敬之不可以為雅也又曰古籍殘缺僖公善事無從稽攷據左傳有事于太廟躋僖公夏父弗忌曰躋聖賢明也然則魯人稱僖公為聖賢久矣宜其為之頌也 語云善則歸君夫子居定哀之際而讀僖公之頌公真一代明辟故深嘉樂與而綴于周頌之後所謂見似人者而喜也補傳曰商周二頌皆用以告神明而魯乃稱頌時君此後世文人獻諛之嚆矢非商周之舊也或曰以魯而厠周是猶秦穆之誓上同湯武文侯之命參配傳説 王介甫曰周頌之詞約約所以為嚴盛徳故也魯頌之詞侈侈所以為誇徳不足故也朱克升曰秦有誓而書亡魯有頌而詩絶頌之有魯亦頌之變也
  
  序頌僖公也續序僖公能遵伯禽之法儉以足用寛以愛民務農足穀牧于坰野魯人尊之于是季孫行父請命于周而史克作是頌 僖公名申莊公子周公十世孫季孫行父即文子史魯史官名克
  音扄下同駉牡馬滿補切下同在坰音扄下同之野上與切下同薄言駉者掌與切下同有驈音聿户橘反有皇有驪音離有黄以車彭鋪郎切彭思無疆思馬斯臧賦也言牧有常地馬有異種要其所以致之者心而已駉馬腹幹肥壯也郡縣志坰澤俗名連泉在曲阜縣東九里郊外曰野必牧于坰野者避民居與良田也薄言者不能盡述但略舉一二葢誇大之詞諸侯馬有四種有良馬有戎馬有田馬有駑馬作者因馬有四種故每章各言其一首章言良馬朝祀所乘驪馬白跨曰驈驪黒色跨髀間也黄白色雜毛曰皇純黒曰驪黄而兼赤色曰黄以用也用之曳車而行也彭彭有力有容也思無疆思之深逺臧善也衞文公秉心塞淵騋牝三千百里奚爵禄不入于心飯牛牛肥事無大小須有深逺之慮方能成事故此詩俱以思為歸結曰斯者無疆非専為馬而以無疆之思思及于馬則馬即盡善譬如清泉或為酒或為羹隨其所用皆得思者思其居處思其飲食思其勞苦思其疾病并思其性情才力如牧之得其地司之得其人畜之不枉其性用之不窮其力䇿之必盡其道鳴之必通其志皆思之所周到而馬斯善矣李愚公曰人主一心乃萬物之所寄命故一念之純駁即闗羣生之榮瘁然不言心而言思者葢思乃心所發竅之處正指其謀慮注措言也詩原美僖公之善思而只舉一馬政以驗之
  駉駉牡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騅音追有駓音丕有騂音星有騏音其以車伾音丕伾思無期思馬斯才前西切 此言戎馬齊力尚彊蒼白雜毛曰騅黄白雜毛曰駓赤黄曰騂蒼黒曰騏伾伾有力也思無期思之久也才材力也
  駉駉牡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驒音駝有駱音洛有駵音留有雒音洛以車繹弋灼切繹思無斁音亦叶度思馬斯作音做此言田馬齊足尚疾青驪驎曰驒白馬黒鬛曰駱鬛馬之駿也赤身黒鬛曰駵黒身白鬛曰雒繹繹前後不絶也斁厭倦作奮起也
  駉駉牡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駰音因有騢音遐又洪孤切有驔音簟有魚以車袪音區袪思無邪子余切思馬斯徂此言駑馬主給雜使隂白雜毛曰駰彤白雜毛曰騢彤赤也毫骭曰□骭者膝下之名謂毫毛在骭而白長目似魚目曰魚袪祛强健也無邪謂得其正徂行之逺也無疆無期無斁總歸于無邪無邪謂撫養調御秖供國家經常之用無穆天子馬跡徧天下漢武帝用兵大宛之事何黄如曰論語引此雖是㫁章取義若合之駉頌本意則人心之有思其奔逸難制猶之馬也以無邪二字為之銜勒自有所範而不得騁
  有駜
  序頌僖公君臣有道也春秋之世君以禮燕臣臣以禮祝君無長夜沉湎之事即謂之有道此詩跌宕姚佚無復清廟肅雝之意春秋以來新聲也玩嵗有有穀親賢樂利之意溢于言外
  有駜符必滿必父必三反有駜駜彼乘黄夙夜在公姑黄切在公明明叶芒振振鷺鷺于下叶户鼔咽音淵咽醉言舞于胥樂兮末句不叶韻 興而賦也此魯侯與臣燕飲而頌禱之詞首二章有交懽意末章有交儆意 駜馬肥强貌四馬皆黄曰乗黄在公在于公所也國家閒暇政事稍休之時或夙而在公或夜而在公也明明謂内不䘮徳外不䘮儀鷺取其修潔振者鳥飛必振其羽下者翔而集也鼔為五聲之長故獨言之咽咽鼓聲深逺于語詞胥相也 隋樂志古之君子悲周道之衰頌聲之輟飾鼔以鷺存其風流或曰鷺鼔精也越王句踐擊大雷門以厭呉晉時移于建康有雙鷺哾鼔而飛入雲中哾音税
  有駜有駜駜彼乘牡夙夜在公在公飲酒振振鷺鷺于飛鼔咽咽醉言歸于胥樂兮鷺之下也必回翔而集故曰鷺于下以象諸臣之就燕而繼之醉言舞其飛也陟然而起故曰鷺于飛以象諸臣之罷燕而繼之醉言歸醉言舞以盡懽也醉言歸以禮節之也
  有駜有駜駜彼乘駽呼縣呼𤣥二反夙夜在公在公載燕去平二聲自今以始嵗其有君子有羽已切穀詒孫子奬里切于胥樂兮石經嵗其有下旁注一年字詒字下旁注一厥字青驪曰駽載再也前已云醉言歸矣而復言載燕者此豈臨行而復以巵酒相贈耶毛傳所謂君有餘惠臣有餘敬也自今以下祈禱之詞所祈禱者不過時和年豐而已有謂大有年君子謂僖公穀即五穀詒孫子言午斯倉萬斯箱子孫享之不盡古人所以頌禱其君者不過如此于胥樂兮樂之根領在此
  泮水
  序頌僖公能修泮宫也言能修其學政許魯齊以此詩為頌伯禽葢因尚書費誓有徂兹淮夷徐戎並興之語與詩中淮夷攸服淮夷卒獲相合且謂僖公在春秋時無甚令徳此頌非伯禽不能當之耳然頌伯禽何得略周公而稱烈祖文王哉朱康流曰左傳僖公十三年㑹于醎為淮夷病杞十六年會于淮為淮夷病鄫齊語桓公謂管仲曰吾欲南伐何主管仲曰以魯為主淮夷在齊之南是伐淮夷魯主之矣又曰東南有淫亂者萊莒徐夷一戰帥服三十一國此雖齊桓之功魯必與有力焉曰淮夷攸服曰狄彼東南葢實録也從霸主以征伐歸而策功飲至則各自以為功此亦人情之常行父之請史克之賦知非無據而盡屬誇大者矣
  思樂音洛泮水薄采其芹音勤魯侯戾止言觀其旂斯斤切其旂茷茷音沛蒲害切傳箋石經俱作茷音佩與斾同茷鸞聲噦音誨呼會切噦無小無大從公于邁興而賦也全詩魯侯修泮宫之後舉落成之祭而來飲于泮故魯人作是詩首章將至泮宫時也 思發語詞樂哉泮水有臨流濯纓之趣薄采㣲摘之也芹水蘋芹取其香士之于學攬其芳臭而至魯侯謂僖公戾至也止語詞觀在旁之人觀之也旂交龍之旂茷茷飛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貌鸞車上之鈴噦噦和也公亦指僖公邁往也國人無論長幼皆從公而往葢學政久廢一時曠舉人情快睹之象儀衞之盛不足云美因其視學覺其茷茷焉噦噦焉與尋常之聲不同所謂聞車馬之聲有喜色也春秋孔子所作稱魯公此詩魯人所作而稱魯侯不知何故鄭箋泮宫辟廱皆學名天子曰辟廱諸侯曰泮宫辟廱者築土為堤以壅水之外使圓如壁故曰辟廱泮宫者獨南方有水其餘壅之以垣半于天子故曰泮宫楊用修日一統志泮水其源名雲水出曲阜縣治西流至兖州府城東入泗水僖公建宫于其上因水以名宫泮宫者泮水之宫泮林者泮水之林若以泮水為半于辟廱之水將泮林半于辟廱之林乎明堂位云頖宫周學也頖與泮同音後儒移頖就泮其以泮宫為天子之宫自白虎通始以泮宫為周世之學自康成始以泮宫為鄉射之學自許氏説文始于是泮水泮宫遂為侯學之通名矣卓去病謂孟子言夏曰校殷曰序周曰庠學則三代共之使天子之學名辟廱則孟子宜言之矣此篤論也但秦灰魯壁之餘訛舛相仍已非一日傳疑可矣
  思樂泮水薄采其藻魯侯戾止其馬蹻音矯居表切蹻其馬蹻蹻其音昭之繞切昭載色載笑匪怒伊教此已至泮宫矣 藻解見召南采蘋藻取其潔士能洒濯自新方可以入學前言旂是魯侯前導此言馬則魯侯親乘之而至矣蹻舉足高步之貌其音昭昭即蕭蕭馬鳴之意載則也色者顔之和笑者音之和此非類于荒嬉謂未始以尊賢而簡卑賤也既曰色笑則非怒矣匪怒伊教此時尚未教也因其色笑平易近民揣摩其易度如此究言之則易之包蒙書之敷教在寛學記之道而弗牽則和强而弗抑則易皆匪怒伊教之義公之循循善誘可見矣
  思樂泮水薄采其茒音夘叶謨九切魯侯戾止在泮飲酒既飲㫖酒永錫難老魯吼切順彼長道徒吼切屈此羣醜此至泮宫後養老之事 𦭘江南謂之蓴菜茒取其味士于道義有味方肯率教飲酒乃養老之燕人夀幾何形容易老今飲酒而頤神養性若使之不遽老者然長道如仁育義正之類以其道可久故曰長道順彼長道接于飲酒之後最有妙理葢魯自隠桓而後君民之間久已阻隔今飲酒學宫藹然如家人父子覺元首股肱原屬一體憤驕離叛之志不覺自屈故曰順彼長道屈此羣醜醜類也指衆人言黄石齋曰養老之禮廢則子弟易其父兄庶姓慢其長上驕奢薦出而叛亂滋起章服不足以勸刑罰不足以威而天下乃亂詩説渙而難萃曰羣愚而易悍曰醜凡刑名操切其為術也短禮教信義其為道也長順者毫無背戾之謂順道即順人心而羣醜自屈于道化之中矣
  穆穆魯侯敬明其徳敬慎威儀維民之則允文允武昭假音格烈祖靡有不孝自求伊祐音户 賦也此推原魯侯之身教 穆穆美也敬明者省察之無間敬慎者動靜之必謹内外皆善為民之所法則此即所謂順長道而屈羣醜也允信也允文不徒為粉飾之具允武不徒為耀兵之觀昭假者其明信與烈祖相契也烈祖謂周公伯禽周自文武以顯承埀佑而周公因之監二代正四國魯公伯禽守遺訓作費誓皆有文武功烈故曰烈祖祜福也人君一身國人趨向攸闗而即祖宗付託所在故既願其修徳化民又願其修徳格祖言實實有是文武之徳以之昭假則善繼善述靡一毫不孝處祖宗即祐之福不求而自至矣 韓詩外傳曰望人者不至恃人者不乆故曰自求
  明明魯侯克明其徳既作泮宫淮夷攸服蒲北切矯矯虎臣在泮獻馘音國況壁切淑問如臯陶夷周切在泮獻囚此頌作泮宫之效 先言穆穆後言明明自㣲而著也克能也先言敬後言克實見諸行事也作修作也春秋書新作南門新作曰作改作亦曰作既作泮宫則受成有地而壯猷出焉獻功有地而大義昭焉故先聲所動便有馴其□驁之勢革其强暴之意故淮夷攸服虎臣即戰士矯强貌馘者殺之而獻其耳囚者繫之而問其罪既有虎臣又有善問獄如臯陶者在泮受其所獻之囚以訊之則庭中稱平庶幾無寃民矣淑問謂以情理推詳不以刑罰迫脅或謂僖公未嘗有是功而疑此詩之妄不知此頌禱之詞冀其有是功非實事也下章彷此 古之出兵受成于學及其反也釋奠于學而以訊馘告故泮水詠及之
  濟濟多士克廣徳心桓桓于征狄彼東南尼心切烝烝皇皇不呉音語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不告于訩音凶在泮獻功上章言獻馘獻囚則已征淮夷而告克矣此章則美戰士之獻功有禮也 多士以行間之將士言徳心愛國愛民之心也徳心在魯侯而多士能充廣之故曰克廣徳心下正言其克廣之心桓桓武貌于往也征率兵伐之以正其不正也狄與逖同逺也攘而逺之也東南謂淮夷將士能廣徳心自然所向無敵所謂心隘則勇者亦怯心廣則怯者亦勇也烝衆皇大呉譁也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驕貌訩訟也不告于訩言無以爭功論爵之事告于學宫者言其和也烝烝皇皇何等氣勢不呉不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不訩何等恬靜葢不以淮夷攸服而有驕傲之意 按克廣徳心是不呉不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不告于訩之本徳心不廣則為身家利害所奪從事惟恐在前論功惟恐在後氣怯不能勝志忿而有爭矣
  角弓其觩音求束矢其搜音蒐色留反戎車孔博从十从尃徒御無斁既克淮夷孔淑不逆宜脚切式固爾猶淮夷卒獲黄郭切此班師而告戒之語 觩曲貌五十矢為束搜矢疾聲二句言不折一矢不費一鏃之意博大斁厭也戎車孔博言輪轅如舊徒御無斁言徒者御者無厭倦以告㨗之速也淑善猶謀也淮夷向來反側既克之後埀首從善而不為悖逆此不必戰攻但固其謀猶則淮夷盡獲矣所謂折衝于樽俎也式固爾猶戒勉之詞固者左右不得窺邊鄙不得測葢深沉堅忍之意獲謂服其心既克是已事卒獲屬未然
  翩彼飛鴞吁驕切集于泮林食我桑黮音甚叶沉懷我好音憬音耿彼淮夷來獻其琛救金切元龜象齒大賂南金興而比也此承上卒獲言淮夷之服 翩飛貌鴞惡聲之鳥泮林洋水之林黮桑實食我桑黮喻沐魯侯之徳化懷我好音言變從來之惡聲憬覺悟而自知其不敵也琛寳也即元龜等物元龜大尺二寸龜以大者為寳象南方之獸其齒長五六尺聞雷則生花南金南方之金禹貢荆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州厥貢惟金三品賂贈也大賂者賂君及卿大夫也龜象南金皆南夷所貢乃繼獻琛而來者葢搜珍剔異以致其誠不必土之所有而後獻豈非憬悟新而徳化速哉修泮宫而順長道羣醜之屈服至此可謂逺也已
  閟宫
  序頌僖公能復周公之宇也嚴坦叔曰閟宫止為僖公能修寢廟張大其事而為頌禱之詞序摘詩中復周公之宇一語以題之非實事也按孔疏謂左傳文十六年季孫行父始見于經十八年史克始見于傳然則此詩之作葢在文公之世僖公薨後也嚴氏謂觀閟宫等篇皆未有實事而願其如此如俾爾耆艾黄髮兒齒等語其為生前祝頌之詞無可疑者孔疏之言非也
  閟宫有侐音洫況域反實實枚枚赫赫姜嫄音元其徳不回上帝是依叶畏無災無害彌月不遟陳回切是生后稷降之百福筆力切黍稷重直龍反六直反徴力反稺菽麥訖力反奄有下國于逼反俾民稼穡有稷有黍有稻有秬求許切奄有下土纘纘从贊石經从賛禹之緒象吕切 賦也將美僖公追述逺祖上陳姜嫄后稷至于文武太王爰及成王封建之詞魯公受賜之命言其所以有魯之由以為首引 閟扄鑰不輕啓也侐清靜也按諸侯五廟惟魯六廟公羊傳曰周公稱太廟魯公稱世室羣公稱宫然則閟宫是羣廟也詩不言太廟世室而止言宫豈其時太廟世室子孫尚爾塗塈而羣廟頽圯僖公獨修之詩人因獨頌之耶實實言梁棟榱題事事堅固枚箇也凡數物幾箇曰幾枚枚枚言廟中樂器祭器等種種完偹生民述姜嫄生后稷而不及其徳此是𡙇典此曰赫赫曰不回所以表章之也赫赫光顯也不回正直不邪曲也是依猶言眷顧不遟謂如期而生民以食為天百穀便是百福黍稷之中後熟曰重先熟曰穋菽麥之中先種曰稙後種曰穉種曰稼斂曰穡下國謂邰下土則徧天下矣黍稷原在天壤但不知稼穡之事則委諸草莽有而若無自后稷教民稼穡種種享其用故曰有稷有黍有稻有秬奄有下土即指教民稼穡而言使天下之民皆工稼穡而下土不虚是稷奄有下土也禹稷之功相為終始禹平水土原為稼穡無稷則禹之平水土何用故曰纘禹之緒相繼成功謂之纘
  后稷之孫實維大王居岐之陽實始翦商至于文武纘大王之緒象吕切从久非从攵天之届音戒于牧之野掌與切無貳無虞上帝臨女音汝敦商之旅克咸厥功補協功舊叶居古切按古韻中無此叶别本作克咸厥功敦商之旅或然 此推言周家自太王始盛至文武始成引起周公夾輔之功為封魯張本 大王自豳而來居岐山之陽民歸如市商之國脉實㫁于此故曰實始翦商至于文武纘大王之緒即書稱克成厥勲之謂致者使之至也届至也謂天命至于周蓋感格而致之故曰致天之屇下正言纘緒致天之事無貳二句武王誓師之詞無戒之也貳擕貳虞疑慮也以臣伐君庸人不免疑貳故於牧野陳師之際援天以慰之臨謂眷顧也女謂從征之人紂稔惡不悛上帝眷顧女等行師必克不必他慮也敦治也即敦琢之敦旅衆克能咸同也十亂一心三千同徳能共成其功也輔佐之臣咸有功而周公之功為尤大故下章言封伯禽之事字書翦齊㫁也與剪同
  王曰叔父建爾元子叶子古切俾侯于魯大啟爾宇為周室輔乃命魯公俾侯于東錫之山川土田附庸王成王叔父周公名旦文王第四子建立元長也元子魯公皆指伯禽侯以列爵言俾侯于魯為宗國主使伯子男皆出其下宇以分土言大啟爾宇謂大展其開國規模即七十五十無與等倫為周室輔謂王朝重臣與國同休者也山川使主其祭土田使有其賦附庸使睦其鄰如邾如顓叟如須句皆附庸也 伯禽以成王元年受封享國四十六年至康王十六年薨
  周公之孫莊公之子奬里切龍旂承祀養里切六轡耳耳春秋匪解訖力切享祀不忒皇皇后帝皇祖后稷享以騂犧虚安虚何二切是饗是宜牛竒牛何二切降福既多章移當二切周公皇祖亦其福女音汝 莊公之子謂僖公也龍旂承祀四句總言僖公有事郊廟攬轡登車之時下乃分言之皇皇后帝七句言祀郊秋而載嘗八句言祀廟俾爾熾而昌等句言祭而受福 周禮司常日月為常王建之蛟龍為旂諸侯建之僖公雖僣郊禮而猶以龍旂承祀不建大常猶不敢全僣天子之禮也明堂位乃曰建日月之常則過矣六轡解見秦風駟鐵耳耳言其柔順也匪解因時循禮奉行惟謹也不忒禮文禮物合于故典也享進也騂赤色犧純也謂赤色之純者饗歆其物宜享而安之也神來感格而心無怨恫則不特天與之福周公皇祖亦福女矣上皇祖后稷指后稷為皇祖下周公皇祖又另指魯公伯禽為皇祖也
  秋而載嘗夏而楅音福音杭白牡辭剛犧尊將七羊切將毛炰音庖音恣叶杭籩豆大房萬舞洋音翔洋孝孫有慶祛羊切俾爾熾而昌俾爾夀而臧保彼東方魯邦是常不虧不崩不震不騰三夀作朋如岡如陵載始也嘗嘗其味也新穀初升故曰載嘗秋嘗祭于秋夏則養牲先時而豫備也楅設于角衡設于鼻防其觝觸而傷角也白牡謂羊之白者騂剛謂牛之赤者以牛為剛不可曉公羊傳曰周公用白牡魯公用騂剛不知何意犧尊尊作牛形鑿其背以受酒者將者奉持之義將將見其非一尊也毛炰爛去其毛而炰之胾謂切肉胾羹切肉以為羹肉汁之有菜和者也籩豆以盛殽核大房以載牲體大房半體之爼房謂足下跗也上下兩間有似于房故曰大房萬舞干舞也文武二舞之總名熾火盛也昌日光也夀而臧既夀且康矣不虧如日之常盈不崩如山之常固言土地無侵削也不震如地之常靜不騰如水之常平言人心無動摇也三夀者上夀百中夀八十下夀六十殆漢之所謂三老朋朋友作朋相與為友同心一徳而無忤也晉姜鼎銘曰保其子孫三夀是利三夀葢古有此語先儒以為三卿非也如岡如陵言其夀以漸而高既如岡又如陵也 明堂位所言魯世祀周公以天子之禮樂者不過牲用純牲烝用全烝樂用宫縣舞用八佾以天子所以祭其祖者用之周公之廟耳祭統所言大嘗禘者亦不過于嘗祭之時倣天子禘祭之禮故名之大嘗禘而此詩亦止言秋而載嘗非謂魯有大嘗又有禘也故當日成王賜之不為濫魯公受之不為僣至于禘嚳郊稷祀天配祖一一用天子之制皆因周室不綱因縁僣越未可歸罪于貽謀之不臧也 何黄如曰自魯惠公使宰讓請郊廟之禮于天子桓王使宰角往魯止之至僖公始有郊祀而詩人頌之則其不賜自成王而僣自僖公明矣按孔穎達著左傳正義于隠元年春王正月傳下云魯僖公之時周王嵗二月東巡狩至于岱宗柴季孫行父為之請于周太史克為之作頌此説必有所本今考僖公之時在周則惠王襄王而二王俱未嘗東巡惟僖公二十八年襄王有狩于河陽之事而僖公朝于王所正在春秋四卜郊之先乃知行父之請正在此時以僖公數從伯討向為望國又謹守臣節朝于王所當亦襄王所深嘉者故攀附晉文請隧之事因縁惠公前朝之請且小變其説曰我不敢求長至之郊以上擬天子但得行祈穀之郊畧表異于諸國而已宜襄王重違其意而曲徇之也春秋魯僖公三十二年四月四卜郊不從乃免牲夫以四月之時而卜郊已非禮矣卜至于四尤為非禮安在其為春秋匪懈安在其為饗祀不忒也詩人之意大抵主于誇誕耳 詩説魯祀周公以王禮故從殷之白以比于宋别其嫌也祀魯公以侯禮則從周所尚以遵乎時謹其度也
  公車千乘神陵切朱英緑縢音騰二矛重平聲始𢎞切公徒三萬貝胄朱綅音侵叶息陵切烝徒増增戎狄是膺荆舒是懲則莫我敢承俾爾昌而熾俾爾夀而富方味切黄髮台背夀胥與試俾爾昌而大俾爾耆而艾萬有千嵗眉夀無有害假憇切 大國之賦十井出車一乘諸侯方百里提封萬井共得千乘故曰公車千乘每乘三十人千乘共得三萬人故曰公徒三萬諸侯在本國稱公故曰公車曰公徒草木之華曰英朱英以朱羽為之懸于矛之上勾以為餙也縢繩也所以束弓而漆之以緑矛酋矛也矛植之于車弓納之于鬯二矛重弓備折壞也胄謂兠鍪以貝為之飾綅綫也朱綅以綫之赤者連綴其甲烝進也增增衆也烝徒之衆又有増益于公徒之外者則重車之卒是也西戎北狄蠻夷之通稱荆楚國舒羣舒楚之與國也彼入冦而我當之謂之膺我伐彼而彼畏之謂之懲我既不避彼又不來便是莫敢當也有此武功是為善繼善述而感格祖考為有本矣故祭而神降之福昌熾前已見冨是年富之富謂來日尚多也黄髮老人髪白而又黄也台背背皺如鮐魚皮鮐音臺胥皆試用也夀考者相與為公用葢不特三夀作朋而己所用皆老成人也昌而大明之極也八十曰耆艾髪蒼白色如艾也眉夀秀眉亦夀徴也無有害言雖千萬嵗而眉夀之容亳無傷損也 春秋有舒蓼舒庸舒鳩舒蓼在南直𨽻夀州舒庸在舒城舒鳩在巢縣 此詩呉幼清金仁山以為中多錯簡紛紛易置愚以為不必大為更張惟以公車千乘九句繫於土田附庸之下俾爾昌而熾八句繫於周公皇祖亦其福女之下與俾爾熾而昌數句相對一是祀郊而頌一是祀廟而頌以類相從則氣脉聨貫章法整齊矣
  泰山巖巖魯邦所詹奄有龜蒙遂荒大東至于海邦悲上切淮夷來同莫不率從魯侯之功此與下章反覆其詞專以擴充土宇為說乃受福之大者 泰山龜蒙魯境内名山巖巖嶔崎高大貌詹瞻仰也泰山為魯之望奄覆也以氣勢臨其上而有之也荒治也周頌太王荒之即此荒字大東極東之國海邦濵海之邦來同莫有異志也率從謂心悦誠服相率而從于中國也魯侯謂僖公
  保有鳧繹弋灼切遂荒徐宅達各切至于海邦淮夷蠻貃莫博切及彼南夷莫不率從莫敢不諾魯侯是若鳧繹亦魯境内名山繹即嶧山北面屬魯南面屬鄒鄒古邾國邾本魯附庸此言保有鳧繹者謂能保其附庸之國不為强大吞併則不獨奄有龜蒙而已徐宅即宣王所伐之徐國奄有龜蒙遂荒大東保有鳧繹遂荒徐宅先安内而後攘外也大東之海邦如萊牟之類徐宅之海邦如邾莒之類皆與淮夷相近蠻貊又自淮夷而推廣之南夷謂荆楚諾應詞莫敢不諾有命則莫敢不應惟魯侯是順若順也 泰山在今泰安州龜山在今泗水縣蒙山在今沂州費縣鳧山繹山在今鄒縣俱𨽻山東
  天錫公純嘏果五切眉夀保魯居常與許復周公之宇魯侯燕喜令妻壽母滿彼切冝大夫庶士上聲邦國是有明已反既多受祉黄髮兒音倪五兮反此申言后帝之降福故獨提出一天字天不獨使公守成而欲公恢復以享邦家之慶 錫賜也純嘏解見周頌載見人惟夀可以享福故以夀始終之也黄泰泉謂入春秋以來隠及于鍾巫桓乘于彭生般弑于圉犖閔戕于卜齮弑逆踵繼其來久矣此詩惓惓以夀考為言欲其以覆車為戒故曰眉夀保魯天子有事明堂故錫以朝宿之常邑天子有事東省故賜以朝宿之許田常見侵于齊許見易于鄭居字正見復周公之宇也復宇則不改啟宇之舊矣燕安也令善也令妻謂聲姜夀母謂成風冝即冝兄冝弟之冝有即自今以始嵗其有之有妻賢母夀卿士咸宜和氣所感年豐穀熟自然之理葢未有舍五穀而别言祥瑞者黄髮解已見兒齒更生之齒皆夀徴也燕喜四句葢言開疆拓土之後備具邦家樂事而夀又有以享之所以為純嘏 鄭箋常作嘗在薛之旁春秋莊三十一年築臺於薛括地志許昌縣有魯城周公廟在焉 朱康流曰齊語桓公南伐以魯為主反其侵地堂濳管子作常潛是常復在僖公之時春秋桓元年鄭伯以壁假許田穀梁傳曰無田則無許可知矣不言許不與許也范寗註云明止以許之田與鄭不與許邑也是許邑猶在于魯周公之别廟在焉或久廢之後僖公復飭理之故曰復也
  徂來之松新甫之柏逋莫切是㫁音短是度音鐸是尋是尺敕約反松桷音角有舄七約切路寢孔碩新廟奕弋灼反奕奚斯所作孔曼音萬且碩常約反萬民是若此申言修廟之事 一統志徂來在濟南府泰安州後魏志魯郡汶陽縣有新甫山即今汶上縣㫁者以刀鋸截於所生之處度者以繩墨量其所用之冝十寸為尺八尺為尋是尋度取其長是尺不棄其短桷者方榱也舄方貌即足所著之舄榱之方似之路寢正寢曼體材之長碩規模之大新廟新作之廟葢修廟是因其規模而鼎新之非但補葺之而已也奕奕巍煥也奚斯公子魚之字作者教䕶屬功課章程也既云路寢孔碩矣又云孔曼且碩言工役之繁勞民傷財冝不得民心而民無咨怨周公以後魯之羣公徳澤深厚民莫不被其澤欲廟貌之新也若順也嚴坦叔日新廟或以為閔公廟或以為姜源廟皆不可知或以為新作或以為修舊然春秋不書則知非大工役修舊之説得之 歐陽永叔曰按春秋僖公在位三十三年伐邾者四敗莒滅項者各一此魯自用兵也其四年伐楚侵陳六年伐鄭是時齊桓公方稱霸主兵率諸侯之師而魯亦與焉耳二十八年圍許是時晉文公方稱伯主兵率諸侯而魯亦與焉耳十五年楚伐徐魯救徐而徐敗十八年宋伐齊魯救齊而齊敗二十六年齊人侵伐魯鄙魯乞師于楚楚為伐齊取穀春秋所記僖公之兵止于是矣其自主兵所伐邾莒項皆小國雖能滅項反見執于齊其所伐大國皆齊晉主兵其有所救者皆力不能勝而輒敗由是言之魯非强國可知也焉有膺戎狄懲荆舒蠻夷率從如詩人所頌者乎葢誇誣之詞也 李寳之曰僖公在位三十三年實為魯之賢君當其初嵗内用公子友外則堅事齊桓故能去慶父之奸使魯國危而復安自十六年季友卒後臧文仲竊位公子遂專權如滅項㑹楚之失備見于經向非晉文肇造一戰勝楚則中原左袵之禍僖公得追其罪哉先儒曰棄夏盟而即楚則有從狄之非先晉獻而後周則無敬君之節須句之功不足掩井陘之辱取穀之師不足洗至酅之陋此僖之不得為賢侯也况季友受費而季孫氏始公孫兹帥師而叔孫氏始公孫敖帥師而孟孫氏始三桓之基皆肇于僖公則僖公亦罪之魁哉 楊用修曰以春秋考之僖公乃齊襄衞靈之流耳觀其滅項伐邾取須句取訾婁取濟西田以楚伐齊皆惡之大者至其閨門不肅及夫人姜氏會齊侯于陽穀其女季姬遇鄫子于防淫風流行如此桑中大車不作于魯而駉與有駜猶以為頌吾誰欺欺天乎夫子存魯頌見上下相蒙好諛崇邪而非以為美也 丁氏奉曰編魯頌者亦有序乎首言駉馬見國富也富然後知禮故以有駜言燕禮夫禮必由文教故繼以泮水有文必有武故泮水又言武備服淮夷而有國之事畢矣然所以有國者祖宗也故推本之而以閟宫終焉
  商頌
  集傳商都亳宋都商丘皆在今應天府亳州界武王既黜殷命封微子于宋即今河南歸徳府商丘縣自微子至戴公凡七世禮樂廢壞有正考甫者得商頌十二篇于周太師以那為首今僅存其五不知是遺逸抑孔子刪之也 契為司徒敬敷五教千古人倫之宗孔子契之裔孫刪述六經千古斯文之主魯頌後繼之以商意深逺矣
  
  序祀成湯也竹書太甲十年大享于太廟此詩之作或在此時
  音伊音余下周奴何切與置我鞉音桃鼓奏鼓簡簡衎我烈祖湯孫奏假綏我思成鞉鼓淵淵叶英音諱嘒管聲既和且平依我磬聲於音烏赫湯孫叶思倫反穆穆厥聲庸鼓有斁萬舞有奕音亦我有嘉客亦不夷擇自古在昔先民有作温恭朝夕執事有恪顧予烝嘗湯孫之將即良切 賦也商人尚聲臭味未成滌盪其聲樂三闋然後出迎牲故篇中俱言樂猗歎美之詞那多也美商之樂歎而多之也置陳設也鞉鼔已見周頌有瞽非俗所云有兩耳之小鼔也正北之坎為革則鼔為冬至之音而冒以啟蟄之日其聲象雷其形象天其于樂象君五聲不得鼔則不和故屢以鼔言之字書簡要也選也言鼔音整飭辨而不亂約而不雜衎樂也烈祖指成湯也湯孫主祀之時王奏格奏樂以感格綏安也我主祭者自謂綏我思成言未祭而有所思既祭而若有形聲之可接則我所思者于是乎成而心由之以安矣于是鞉管作于堂下淵淵言其聲之深逺嘒嘒言其聲之清亮鼓為衆音之長管竹音為樂之小者舉此二者則餘樂在其申矣彼此相濟曰和高下適均曰平即虞典所云八音克諧無相奪倫也磬玉磐八音中有石無玉玉即石之嘉者禹貢所謂泗濵浮磬也依倚也堂下之樂依堂上玉磬之聲葢八音以磬為主玉磬聲之最和平者衆音依之則無不和平矣赫者如在之誠穆穆深逺也樂宣於聲而曰穆穆者以其象湯功徳文至而情深也大鐘曰庸鼔列東序鐘列西序庸鼔有斁言庸與鼔皆有次第也萬舞名禹以萬人治水湯武以萬人治天下故三代之舞皆稱萬斁以清濁高下言奕以綴兆疾徐言有此誠方有此樂故曰有斁曰有奕謂其中誠有之也嘉客聞之有不夷懌者乎嘉客謂諸侯助祭者夷懌怡悦也亦字從格神來言非惟幽有以感烈祖而明亦有以盛人也自古謂古已後者在昔謂今已前者先民先輩之人作始作祭禮推言相傳之逺不可茍也温恭温温其恭非勉强也朝夕自始至終不少間也事廟中之事執事奉持其事恪敬也心實有是敬則所事皆實音樂皆其流貫上云思成云夷懌全有一段精誠感格故曰有恪顧謂鬼神鑒臨冬祭曰烝秋祭曰嘗將奉也葢尊祖敬宗萬世通義今日湯孫之祭亦猶行古之道耳先王其肯顧予而享之乎此湯孫之將也祖考子孫精神感格非祀以非類者庶幾其顧之矣詩中三言湯孫葢以祖孫一體望之 記曰齋之日思其居處思其笑語思其志意思其所樂思其所嗜齋三日乃見其所為齋者祭之日入室僾然必有見乎其位出户愾然必有聞乎其聲是謂思成蘇子由曰其所見所聞本非有也生於思耳
  烈祖
  序祀中宗也名密號大戊湯之𤣥孫中興之主故稱宗竹書注又云大戊稱太宗祖乙名滕稱中宗
  嗟嗟烈祖有秩斯祐音户申錫無疆及爾斯所蘇上聲既載清酤音户賚我思成叶常亦有和羮叶郎既戒既平叶旁音奏中庸作奏音格無言叶昻時靡有爭叶章綏我眉夀黄耉無疆賦也嗟嗟歎美之詞烈祖謂成湯言其躋敬昭武功徳甚隆所以可大者垂之可久毛傳秩从禾形也从失聲也稻刈重生後先相繼故借為秩序字言福之來有次序而不紊今無疆之錫及於爾之身矣申錫一傳再傳引申弗替爾謂中宗思文之詩頌后稷稱爾此詩頌中宗亦可稱爾斯所猶言此處載奠也酒之好惡繫於災祥釀酒之時多方料理願其甘㫖今酒清而載之於尊則遂我之願是皆神所賜也故曰賚我思成賚賜也凡祭以羹熟為節羹定然後行禮故既言酒亦言羹和者鹽梅有節戒者浣濯必謹平者腥熟得宜鬷當依中庸作奏假與格通時謂祭之時無言靡爭廟中之人恪恭厥職不煩諠譁亦無紛擾神之綏我以眉夀黄耇不待言矣祭時亦有何爭謂執事之人越位而干與他人之事如云越爼代庖本宜執酒而反執羮之類眉夀黄耉解俱見前福以夀為先夀無疆即福無疆矣
  約軝音祈錯衡叶杭八鸞鶬鶬音鏘千羊反以假音格下司以享虚良切我受命溥音普从浦从寸俗从專非將自天降康丘剛切豐年穰穰如羊切來假來饗虚良切降福無疆顧予烝嘗湯孫之將上言主祭此言助祭通鑑前編中宗之兄雍已在位三祀諸侯不朝故此以諸侯助祭為中宗頌 軝者長轂之名約者以皮纒束而朱漆之取其固也車軛曰衡錯者塗金于衡以飾觀取其文也鸞在鑣四馬則八鸞鶬即黄鳥其音和好鸞聲似之故云鶬鶬假以盡誠享以盡物以假以享者諸侯既至而助祭也我助祭者自謂受命受主祭者之命溥大將奉康安也年豐則民安故以豐年為降康穰穰穀茂盛之貌以假以享謂助祭者故曰以來假來饗謂祖考故曰來我受命溥將七句述助祭者祝頌之語以見人心之歸戴也助祭者自言我受王命而大奉其國之所有以助祭由天降康時和年豐則禮物極獻享之隆孝敬合天下之大祖考格饗降以無疆之福人心天意輳合如此神其肯顧予乎凡此祭祀非我之力乃湯孫之將也予助祭者自謂湯孫謂主祭者 申錫無疆則前日之福及于今降福無疆則今日之福及于後前湯孫之將指作樂以奏格此湯孫指合天人而假享也
  𤣥鳥
  序祀高宗也高宗殷王武丁中宗𤣥孫之孫也亦中興之主故稱宗或疑既祀高宗不冝稱武丁以斥其名不知湯名覆别稱天乙高宗名昭别稱武丁商之稱武丁猶周之稱王季也
  天命𤣥胡涓切鳥降而生商尸羊切宅殷土芒謨郎切芒古帝命武湯正域彼四方方命厥后奄有九有羽已切 賦也祀高宗而先述祖徳謂其能中興不墜也此首章述其肇基之事 𤣥鳥燕也其色黑故謂之𤣥鳥春分𤣥鳥降其來主字乳故古以其至之日祀郊禖祈子湯之先祖有娀氏女簡狄配帝高辛氏帝率之祈于郊禖而生契故本其為天所命以𤣥鳥至而生焉不曰生契而曰生商謂商家一代之天下已開闢于此自契至湯八遷始居亳之殷地而國日以廣大芒芒廣大貌古猶云昔也帝天也湯布昭聖武故號武湯當桀之時封域割據久矣天命之除殘暴使强不侵弱衆不暴寡整齊四方然後命之為后而奄有九州原其始之慎重如此見有天下之不易也方字即然後語氣奄覆也九有九州也 契封于商今為陜西西安府之商州湯居亳殷者亳之别名商家五遷之後盤庚復遷于此今為河南之河南府偃師縣其地有湯陵伊尹墓湯以商為國號盤庚遷殷改國號曰殷其後或稱商或稱殷或殷商並稱故章首並言之以該括一代之終始 契初封商傳五世而㝠生振振字子亥實始遷殷為有易之君綿臣所殺國統幾絶振生㣲字上甲乃殺綿臣而以殷興仍居殷地復昌殷緒魯語所謂上甲㣲能帥契者也商人報焉又六世而天乙是為成湯是時復歸于商丘故湯興為商其後盤庚遷都殷更號殷
  商之先后受命不殆養里切在武丁孫子奬里切武丁孫子此子字不叶武王靡不勝音升龍旂十乘大糦音熾是承邦畿音竒千里惟民所止肇域彼四海叶喜四海來假音格來假祁祈石經作祁其加反祁景員維河何加切受命咸冝尼加切百禄是何音荷叶何加切 此言武丁纘緒之事并言殷地形勢之厚不宜遷徙 先后武王皆謂湯也史記湯伐桀作湯誓曰予甚武因自號武王旂解見前十乘二王後及八州之大國周之二王謂夏商之後商之二王謂虞夏之後大糦黍稷也是承諸侯奉黍稷以助祭也邦畿王都境内之地肈始也殷道衰四夷來侵四海不全為殷有至高宗始以四海為界而四海俱在疆域之中也假至也祈祈衆多也景山名員幅員景之幅員惟河最大河黄河何荷也湯既受命而後中葉不至危殆者其責實在武丁孫子在之一字為先后屬望之詞武丁不負所記武王志事靡不以身承之侯甸邦畿靡有擕貳葢侯伯臣民之領袖京邑諸夏之根本諸侯助祭畿民奠安則居重馭輕四海入我版章再造之功與開創等矣此時生齒繁衍來處於京師甚衆且多者葢以殷地之名山大川湯建都于此實興王根本之地故頌殷地之美曰受命咸冝曰百禄是何見氣脉渾厚國祚悠長王居之壯無以易此子孫其可不世守哉按仲丁遷囂而後遷相遷耿遷邢訖無寧嵗盤庚鑒于前轍違拂俗議毅然歸先王故都後此百數十年並無遷徒之事可見先王定都為計深逺迨武乙遷河北遷沬遂為亡國之墟矣詩人之言葢有見也 補傳景山以大而得名商故都也寰宇記景山在應天府楚丘縣北三十里宋之應天即今歸徳府府東南有亳城即景亳春秋傳所謂湯有景亳之命是也 嚴坦叔曰今考自湯至盤庚凡五遷湯遷亳仲丁遷囂河亶甲居相相乙遷耿盤庚又遷亳亳囂皆在河南相耿皆在河北自盤庚之後傳三世至武丁又傳四世至庚丁凡八世皆居亳庚丁之子武乙始去亳徒河北此詩所言河正指亳也亳有三蒙為北亳穀熟為南亳偃師為西亳湯自南亳遷西亳盤庚所遷即西亳偃師是也盤庚遷都為商室再造之主尚書備載其辭而詩無專詠者正考父得商頌十二篇僅存其五葢不待秦火而亡失者多矣
  長發
  序大禘也商家之業肈于契擴于相土成于湯而佐湯者則伊尹也故上六章歴序羣后以徳受命之事末言伊尹佐命之功葢禘祭羣后而以伊尹配享成湯也 何黄如曰禘之名義有三一曰時禘春曰礿夏曰禘秋曰嘗冬曰烝此夏殷之禮也及周改春曰祠夏曰祫而以禘為殷祭則時禘之名至周而廢矣一曰吉禘謂䘮畢即吉而致新死之主於太廟生時有慶集之歡死應備合食之禮若竹書之吉禘于先王左傳襄十六年晉人言寡君之未禘祀是也一曰大禘爾雅以為大祭禮大傳謂不王不禘王者禘其祖所自出而以其祖配之也按相傳之説謂祖所自出者如商周以稷契為始祖而稷契所自出則嚳也今詩止頌𤣥王而無一語及帝嚳考諸詩書亦並無祀帝嚳之文則周之子孫以文王為始祖而后稷為始祖所自出商之子孫以湯為始祖而契為始祖所自出葢祖原不止一人其化侯為王化家為國者則為始祖而賜姓建國之主則為始祖所自出何其明白正大而故為此悠謬之説也 通鑑前編曰𤣥鳥之頌推原契之受封有國是開有商一代之基者契也故湯有天下以契為始封之祖而追稱𤣥王未嘗言其為帝嚳之子也豈以太史克有高辛氏才子之言傳者有殷人禘嚳之説遂傅會之與又曰按史記稱姜嫄帝嚳元妃蘇氏古史因之遂以稷為嚳子夫嫄果元妃何嫌于不夫而棄其子稷果嚳元妃之子何為舍嫡不立而别立摯又立堯周郊太祖何為祖稷而不祖嚳周祀姜源何為舍祖而獨祀妣命禹治水時堯之年已七十餘矣而禹猶暨稷嚳之遺嫡何其少堯之嫡兄弟何其賢勞也堯有嫡兄弟不能立又不能舉待舜而後舉之則堯何足以為堯乎鄭康成謂姜嫄為高辛氏世胄之妃足以正史記之謬矣
  音峻哲維商長發其祥洪水芒芒禹敷音孚从甫从方下土方外大國是疆幅音福音圓既長有娀音松方將帝立子生商賦也首二章追述契受命之自 按舊解濬哲字是聖賢套語與契無涉須于契身上親切理㑹尚書禹隨山濬川濬開導也字書哲明也親義序别信人人與知所謂哲也洪荒之世覺性未開有如鹿豕契提撕警覺方纔曉得君臣當敬父子當親孟子所謂先知覺後知先覺覺後覺也萬古悟門惟契一人開闢故曰濬哲維商此是發祥根本長發言其發之悠逺人倫千古不替則祥亦千古不替也敷分也禹貢言禹敷土葢分别土地以為九州也下土即九州之土方外對京師言諸夏為方外也疆者正其經界直言之曰幅周言之曰隕長廣也此二句言敷土之事有娀契母家之氏將大也方將其勢方向乎昌大也從禹平水土説來見地平天成方有此人闗係不小舜命契為司徒賜姓子氏封于商不曰生契而曰生商者契受一國之封王業已基于此葢應運而生者也左傳天子命徳因生以賜姓胙之土而命之氏葢古之姓不輕立也 史記桀敗于有娀之墟有娀當在蒲州宋之河中府
  𤣥王桓撥必烈切受小國是達他悦反下同受大國是達率履不越遂視既發方月反相土息亮切烈烈海外有截國語𤣥王勤商十四世而興𤣥王謂契也親屬㣲逺謂之𤣥稱契為𤣥王亦猶曽孫之下為𤣥孫葢以其為逺祖而尊之為𤣥王也曰王者猶書云昔我先王后稷我先王不窋以其王之祖故呼王非追號為王也諡法克敬勤民曰桓撥即撥亂之撥當時混沌未鑿顓蒙未開非撥動其機闗不可契為司徒受堯之命大小諸國悉令敎誨故曰受小國大國達即達道之達惟此五倫人人與知與能更無阻礙孟子所謂達諸天下者也契於小國大國只以此件教人更無他事故曰小國是達大國是達此言契教百姓之事下則言百姓受教之事履即蹈履之履率履不越百姓率而履之更無踰越遂視既發者屯蒙之世禽行獸息無所知覺率履之後民始知君臣之當敬父子之當親如向來矇瞽今始覩天日故曰視向來遏抑今始開闢故曰發遂既者速化之詞相土昭明之子契之孫也烈烈威貌竹書帝相十五年商侯相土作乘馬之法乘馬即甸賦也統六軍之衆因廾田而制軍賦乘馬之法既行則兵威大振海外蠻夷各守界限截然整齊不敢窺伺故曰有截契始封商至相土遷于閼伯之墟以主大火然後湯以亳興其地即在商丘東南是開商基者契而開興王之基者相土故商人祀契為始祖而其次即祀相土為不遷之宗焉
  帝命不違毛詩古音攷違音怡至于湯齊湯降不遲聖敬日躋子兮切昭假音格遲遲上帝是祗音岐帝命式于九圍此言湯之修徳受命違去也説文齊禾麥吐穗上平也降生也不遲適當其時也躋升也遲遲久也祗敬式法九圍九州也
  自商之先祖既有明徳天命未嘗去之至湯而天與人適相符合故曰齊其生也正帝癸稔惡之時天命欲移之際應期而降適當其㑹故曰不遲敬是湯一生學問日躋即日新又新之意遲遲悠久精神凝注惟上帝是祗更無他念既當此時而得天人會合之機又有此敬以致天人交與之妙故受命立極為法于天下真非偶然也
  受小球音求大球為下國綴張衞切音流豐本作荷音賀天之休不兢不絿音求不剛不柔敷政優優百禄是遒子由反此與下章一言諸侯通聘問一言諸侯從征伐皆所謂式于九圍也 球玉也諸侯朝于天子必執玉以為信也綴猶結也旒旌旗之垂者結定其心如旌旗之于旒然葢受大國小國之球即書所云輯五瑞使諸侯心繫天子乃所以固結之也小球大球雖曰人事實出天意故曰何天之休何承受也競爭絿急也敷分布也優優和也百禄百官也遒健勁也蒙上天之福不爭競不急躁不剛猛不柔弱優優然陳其政教百官皆盡心竭力供其職事不敢怠荒非甚盛徳何以致此
  受小共大共叶拱為下國駿厖莫孔切齊詩作□何天之龍大戴禮作寵敷奏其勇从甬从力不震不動叶董不戁音赧不竦小勇切百禄是總子孔切 共貢也小共大共謂湯將征伐四方受小大諸侯供給如卒乘器具糗糒芻秣之類駿厖謂馬也與上綴旒對皆借物為喻綴旒以一人而聯屬諸侯謂總攝得他來駿□以一人而負荷諸侯謂承載得他起龍寵也震震驚動騷動也震動有張皇錯愕意戁面慚而色赤竦驚怖而竦立也戁竦有惴懼疑葸意聖人行師代天行事雖以臣伐君宇宙未有人情所駭彼直蕩蕩然不疑不沮如日用常事相似有何周章有何退縮總聚而使之萃也兩百福非指福禄謂百官之有爵禄者湯布政敷勇一以和平養天下之福一以整肅作天下之威凡食禄之人急於趣事不敢怠弛故曰是遒有所統攝不致渙散故曰是總 上章是文事故以綴旒喻此章是武功故以駿厖喻古人設喻恰當如此政云敷政勇云敷奏皆當周布而使之徧也
  武王載斾斾石經从市有䖍秉鉞如火烈烈則莫我敢曷音遏苞有三蘖五竭切莫遂莫達他悦切九有有截韋顧既伐房越切昆吾夏桀此言伐商之事上四句言恭行天討有不可遏之勢下言行師有序有不得已之心武王湯也旆旂也載載之于車虔虎行貌言其勇也秉持也鉞大斧曷者誰何之謂志在除暴如火之烈誰敢當之苞本也蘖旁生萌蘖也一本生三蘖本則夏桀蘖則韋也顧也昆吾也莫遂者不肆其惡莫達者不行其志于是九州截然一歸于湯湯先伐韋顧次伐昆吾與夏桀同時就戮葢剪其枝葉而後鋤其本根也 竹書桀二十八年昆吾氏伐商商會諸侯于景亳遂征韋商師取韋遂征顧二十九年商師取顧三十年商師取昆吾三十一年商自陑征夏邑克昆吾大雷兩戰于鳴條夏師敗績桀出奔三朡戰于郕獲桀于焦門放之于南巢 一統志直𨽻大名府滑縣古豕韋氏之國顧城在山東東昌府濮州范縣濮州古顓頊之墟曰帝丘夏為昆吾氏所居桀都安邑即今山西平陽府解州安邑縣縣北二十里有鳴條岡韋豕韋彭姓顧昆吾已姓鄭語韋顧昆吾祝融之後孔疏昆吾以乙夘日與桀同誅
  昔在中□葉石經作□有震且業魚怯切允也天子奬里切降予于石經作予卿士鉏里切實維阿於何切叶杭實左音佐音佑商王此言伊尹之功葉世也仲虺之誥曰肇我邦于有夏若苗之有莠若粟之有秕小大戰戰罔不懼于非辜此所謂震業也震懼也以國勢不定言業危也以人心不安言允也天子猶云真命天子言應聖人之期備聖人之徳也降于卿士謂屈己以下伊尹孟子所謂學而後臣也阿倚衡平也伊尹湯所依倚而取平故以為官名實者實實如此非誇誕非佞譽也伊尹之功如此則今日配享之禮不容不舉矣禘于太廟則功臣與祭與祭必非一臣而此獨言伊尹者伊尹為開國元勲故獨言之也 何休云禘所以異於祫者功臣皆祭也詩曰實維阿衡實左右商王正頌功臣之詞也盤庚云右我先王暨乃祖乃父胥及逸勤兹予大享于先王爾祖其從與享之然則此詩之作在盤庚大享時矣
  殷武
  序祀高宗也史記武丁崩子祖庚立祖已嘉武丁之以祥雉為徳立其廟為高宗是詩末章咏作室而曰寢成孔安葢廟成而作詩以祀之也高宗廟在河南開封府鄢陵縣陵在西華縣祖已武丁時臣
  撻彼殷武奮方問切从田俗从臼非伐荆楚冞音彌又面規切从冖从未與穼字異入其阻裒蒲侯切荆之旅有截其所湯孫之緒象吕切賦也此序伐楚之事字書撻擊打也不用屠戮即孟子制挺以撻之意彼即指荆楚謂鞭驅戎狄乃殷王之威武也奮伐者卓然果㫁人不及謀發不及距也武丁恭黙思道詩不此之頌而惟張皇其威武者殷自盤庚之後國勢漸弱强蕃猾夏若更含容姑待愈陵夷不振矣故曰奮伐明其果㫁神速兵不留行之象荆楚荆州之楚也説文冞周也深也葢深入周布之義阻險阻也荆楚左控江陵右握黔中南負蒼梧北依涇塞險阻之國也裒聚旅衆也荆楚僄勇輕悍恃其險阻征之則鳥舉雲散今惟擣其巢穴令彼逃聚一隅華夷之界截然不至蔓延故曰冞入其阻裒荆之旅有截其所湯孫謂高宗不曰湯孫之功而曰湯孫之緒葢荆楚小醜指揮而定在湯孫不過徳業之緒猶言囊底餘智不足多也正是贊歎之意 金吉甫曰當時戎狄之患莫大于荆楚高宗之功亦莫大于伐荆楚葢自豫南偏踰重山而至鄧號為山南又渡漢水控引雲夢江沱是為重險荆楚在其間為九州内之夷狄一出慿陵則北撼中州東瞷陳蔡所以最為中國患也 易既濟之三曰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朱子疑荆楚即易所謂鬼方葢荆楚之俗多淫祠家為巫祝民神雜揉故名鬼方 孔氏曰周有天下始封熊鬻為楚子武丁時不知楚君為何人補傳曰或者謂周成王始封熊鬻于荆至周惠王時魯僖公元年始有楚號遂疑商時未有荆楚乃欲假此以實韓氏宋襄公之説不思自帝嚳九州已有荆州之名至禹貢始分荆州之荆也詩人以有二荆故以荆楚别荆耳孰謂封熊鬻始有荆哉
  維女音汝荆楚居國南鄉昔有成湯自彼氐都啼切羌莫敢不來享虚良切莫敢不來王曰商石經曰商下旁注一王字是常上章言伐楚之功此言楚既服乃以義責之也自三代以前王都多在西北楚地據東南半天下王者失楚則如面墻故曰維女荆楚居國南鄉言至近而要也自彼者舉逺以該近之詞享入貢王來朝也當成湯之時氐羌雖逺無不賔服謂此商家故事世世遵守今荆楚密邇倔强不服安得不伐 漢書隴都郡有氐道縣武都郡有羌道縣今陜西鞏昌臨洮所屬之地在晉之時苻秦為氐姚秦為羌葢其種類之遺也黄氏曰羌本姜姓三苗之後居三危
  天命多辟音璧下同設都于禹之績資昔切嵗事來辟勿予平聲又同與禍適音謫直革切稼穡匪解訖力切 多辟謂衆諸侯設都猶言建國績功業也九州平治皆禹之功故曰設都于禹之績凡此皆天所命非予一人之私也嵗事朝覲述職之事來辟猶來王也一不朝則貶爵再不朝則削地所謂禍適也勿予禍適謂勿干予法以取禍也天子巡狩以土地田野為慶讓之案故以稼穡匪解相戒屠氏畯曰按别本匪解下有祀事孔力一句毛本脱去
  天命降監下民有嚴叶莊不僭不濫不敢怠遑命于下國越逼反封建厥福筆力反監濫隔句一韻嚴遑隔句一韻國福各為一韻 上章言天命諸侯朝于天子此章言天命天子以察諸侯賞僭則懼及淫人刑濫則懼及善人天命高宗降鍳諸侯之國有嚴敬其民賞不敢僭刑不敢濫不敢怠遑者則命于下國而封殖之以福也怠懈也遑急也不敢怠遑者言不敢過寛而失之慢若僭于賞而無罰是怠也不敢過急而失之猛若濫于罰而無賞是遑也或賞或罰總以民事為主而已
  商邑翼翼齊詩作京師翼翼四方之極竭戟切赫赫厥聲濯濯厥靈夀考且寧以保我後生翼極為一韻聲靈寧生為一韻 此章則瞻仰高宗頌而且禱之詞湯都亳其後屢遷至盤庚遷殷改都北亳即高宗所都也以其地在商丘故統曰商邑二亳對峙如鳥之有兩翼故曰翼翼極中也四方政教取正于此以其賞不僭而刑不濫也聲名譽靈威靈賞一用而天下稱仁刑一用而天下稱武是聲之赫赫處賞不用而天下自懷刑不用而天下自服是靈之濯濯處高宗中興之盛如此冝其享夀考康寧之福而保後嗣之子孫也高宗享國五十有九年故曰夀考寕安也後生時王自謂
  陟彼景山叶先松柏丸音員丸是㫁音短是遷方斲陟角切是䖍松桷音角有梴音延旅楹有閑音賢寢成孔安叶烟 此廟成始祭而祔之詞陟升也景乃亳都山名即景員維河之景丸丸圓也㫁截于所生之所遷徙于造作之處方正也正以繩墨斲削也削以斧斤䖍敬也工匠皆敬其事不惰慢也桷椽也松桷以松為之梴長謂不曲也旅衆楹柱閑整齊也寢路寢安謂為之者不擾享之者無愧可見寢廟之作乃報功崇徳之典决不容已者也 崔仲鳬曰風盡以豳斯人亂之可極乎頌反于商斯文敝之復質乎易終于未濟春秋終于獲麟皆亂極而



  待軒詩記卷八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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