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村先生大全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一百二十八

卷第一百二十七 後村先生大全集 卷第一百二十八
宋 劉克莊 撰 景上海涵芬樓藏賜硯堂鈔本
卷第一百二十九

後村先生大全集卷 --卷(⿵龹⿱一龴)之一百二十八

 書

   丁丑上製師

𥨸惟今日重戍在𫟪兵力疲扵暴露民力病扵轉餉

國力窘扵調度此中外痛心疾首之時也士之欲進

言于𭟼下者多往往𥨸嘆𥝠議相顧莫肯𤼵曰不在於

其位也曰交淺言深也某之不肖厠于幕下之士不

可謂之不在其位矣又𫎇幸扵左右者有年不可謂

之交淺矣默而不言𧨏不可也情不忍也夫官以江

淮制置使為名府事但兼之尔而足迹不至淮甸自

江以北付之文移晨起晏罷坐曹据案与治州縣無

異精力耗費扵簿書而閫外之体統未明智慮周匝

於事物而天下之明義未講此失臨遣之意一也官

軍按甲不動而藉山束群盗之力以𭣣舊疆彼皆以

殺人掠貨為事欲其秋毫無犯所至牛酒開門迎劳

其可得哉沿邉守宰誘殺䧏附𮪍淮惡少俘奪人畜

義旗所向有旅拒而無響應有堅壁而無倒戈此失

吊伐之名二也張魏公秦丞相雖邪正不同然終身

各守一説今也知𢧐之必不可以而不敢力主也知

和之决可為而不敢深詆也若攻矣而又欲守 既

守矣而復欲攻内無執持遥有禀聽择善不勇慮患

太深豈以去位為難乎此失去就之義三也凢此三

失愚請極論其所以然者夫𣣔有事扵仇虜此天下

之公憤也非一家一人之私憾也奈何不昌言扵朝

不慱採于衆徒與二三君子籌之彼唱甚髙之虗言

我圖甚難之實事不出力以助我而持論以律我或

漸変為知難而退之說或遂謀為㓗身而去之計古

之君子與人同樂必與人同憂今之君子預吾成而

不預吾敗共其安而不共其危此愚所未暁也先生

能以一身受公議之責而不能以公議之𣣔為者精

白言之于上何欤盖自南渡以来國家畏虜之病何

其深入骨髓也昔也畏虜之新㷔今也畏虜之餘威

有可強之𫝑而自貶以趨弱有可勝之理而預憂其

必敗謀國至此可為掘矣自古任責大臣其胷中必

有卓然不可易之見至扵成敗利鈍雖以諸葛亮之

明不能逆覩然討賊之義不以成敗利鈍而遂廢也

今帷幄之籌無所堅决疆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吏無所禀承𣣔議進

取則上制乎庙謨欲偷安退保則下畏乎公論聚十

𢾗万兵境上退縮如䖏女之不窺門户也謹畏如彭

祖之觀井也日月逝矣機㑹坐失如天下后世何誠

使吾之國人畏名義甚扵畏𬽦虜通上下為一心合

中外為一家勇者請行而怯者不議其后君子叶力

而小人不撓其成又安有下作而上不應外欲為而

中沮之者哉凢今之持論者有三怯者欲和勇者欲

𢧐持重者欲守虜亡無日吾誰與和和不足言也試

言𢧐可乎下哀痛之詔以誓衆移和買之幣以犒師

使名義暴白如此則可以𢧐若陽諱其名隂喜其實

無大舉之𫝑而姑為小偷之事則𢧐未易言也三制

閫脉絡相通連衡並進使聲𫝑環合如此則可以𢧐矣

若一邉不動一方用事如人之身四体不仁而一臂

粗舉則𢧐未易言也姑舍是言守可乎有張廵許逺

之忠義使登陴之兵褁創飲血而不怨如此則可以

守若劳役無度甘苦不均士卒凍飢而将帥歌舞娛

樂軍心觧体則守未易言也有羊祜杜預之恩信使

並邉之民知安居奠枕之樂如此則可以守若杵築

未乾驅之穿濬穿濬未已駆之营造民心胥動則守

未易言也夫𢧐守大事也先生何不扵此時與君相

精講而熟訂之因以立一定之規模欤或謂方今庙謨

渊深外間莫測如陣亡功賞暴露犒賜盖有司細

務然而奏請累月不下况扵争大事乎愚謂休統正

則條目舉大事之不争小事之所以不報也先生何

不亟言其大者次言其小者按行两淮以覈軍實激

犒三軍以作士氣求老成有方略之士與之共謀議

勿使之懐材𢫎道而有不吾以之歎起閑廢有人望

之将與之共功名勿使䄂手旁𮗚而有不尽用之恨

移江上諸屯之半扵江北以省餽運𭣣北来流附之

人扵江南以示恩信罷两淮𡈽木之不急者以休民

力旌⿰氵𠮦 -- 沿邉吏士之死節者以𮗚𢧐功使風采精明人

心興起開関可以𢧐閉户可以守雖以之抗新造擇

義精立志果而已賊未授首臣無還期裴度所以平

蔡群疑滿腹衆難塞胷刘表所以覆𠛼州也大臣以

道事君不可則止使先生言而用則留不用則幅巾

還第大節不毁孰與得官職而失名譽者比哉某日

夜念此憂思旁皇不自知其言之出口惟赦其狂簡

幸甚幸甚

   戊寅與制帥論海州

某𥨸見楚州𠕂𤼵攻其令李全䓁進取海州某愚暗

闊扵情事不敢借古為喻姑以燕山之役言之自石

晋夫盧龍一路以藝祖之英武欲復其地不可得至

宜和興師燕山𠕂入版圖可謂不世之儁功矣方其

告㨗天子御正衙稱賀拜王黼太傅童貫蔡攸第賞

有差未两年燕山𠕂䧟而亂華之禍作首謀誅竄社

稷隨之鳴呼真得燕山真成不世之儁功而后禍如

此今海州凋殘僅存茅葦二三十户未及燕山萬一

克城之後海無資楚之糧楚有餉海之費憂自此始

某不敢深言區區之愚為制閫慮非謂攻城未下也

政恐旦夕得城論功行賞大使必預而後日始無詞

以自觧矣其事近則目前逺則𢾗𡻕是時雖梅噬臍

何追古人料事雖千𡻕可知下猶為百年維持之計

豈以諸賢識見髙古而思慮不及扵𢾗𡻕之后哉愚

謂不得海城雖目前無美覌然它日無后災欲望熟

察利害審擇禍福便置此事扵度外萬一楚州以㨗

来告宜推其功與之勿為其餘波所及若已班師則

乞明告朝廷早行下楚州𭣣拾及今猶可也

   庚辰與方子黙僉判

某初入幕朝野盛言虜哀及泗上一跌始息進取之

謀以守易𢧐某隨幕府至淮東見刘璋擁兵三萬端

坐山城而維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兵不滿𢾗千始喟然悟築城之害

妄意欲抽减極邉戍兵使屯次邉以壮根本其説不

行至今春虜𮪍犯安濠攻滁㳺𮪍已至宣化飲江某

與同幕王中甫軰至龍灣㸃視舟師虜旗幟隔江明

㓕可𢾗于時金陵人情震動外議以邉靣無備歸怨

幕畫某在幕最乆得謗尤甚二月二十二日滁州圍

觧江面定疊三月三日宣威轉㕔丞相傳天語制師

諳悉江淮事不可去某方敢控南嶽之請制帥始令

謁告然移書光範已為求祠盖在幕之本末如此盱

眙屯二三萬安豐屯二萬濠梁亦不下萬人而合淝

維揚戌兵不滿五千虜至宣化非人謀垂刺理𫝑然

也諸賢之意豈謂大将在極邉虜必不敢入耶許俊

受圍七十日不敢出扵刘琸何尤彼兢兢保一城且

不足欲其蔽遮淮江難矣山東事端甚㣲今已横流

夫復何説刘越石祖士稚乃是出門户外就别人地

盤上做工夫不該本領今日招納山東是擔錢擔米

出去做事其法當有限止本欲用此曹取邳海不可

取遂納五萬人扵两淮把自家地𥂟先作踐一遍此

曹名為忠義實以飢驅先殺忠義副師沈鐸継稱兵

向南渡門自羊家寨至塩城寳應境内焚掠一空通

秦震動主議者遏絶掩䕶而不敢詰慢書至制司極

可惡今又有濠梁之徤氣𫝑俞王盖舉國听山東自

此始矣若朝廷打開門户分暁做将去以讎耻為重以

成敗利鈍爲輕猶云可也但高孝二宗辛勤累世之

業恐難付之一擲今東山瘡口既闊諸豪復引韃靼

與我相聞駸駸有結連夾攻之議安知山東諸豪無

郭藥師軰復生聞已有帶鞬靼牌號者制帥鍳宣靖

故轍深知其非第恐任責别自有人去年杜叔高獻

䇿北通韃靼豈特不通今古者發此謀哉今将帥之

才極少刘琸敗刼之后别無可言許俊威名今年大

减李由之就禽郭貴誠石俁先后𢧐死王辛只堪偏

師小敵去春遇大敵幾不免向來淮隂今者濠梁之

揵皆是山東人立功可嘆可嘆山東已納者𡻕費緡

錢五百萬米四十萬斛其在東海水二縣者不与

焉言之可為寒心

   辛已荅傳諌議

 黄二守死事不同誠如尊論然何憲初䕶齊安官

吏士民過武昌𨚫以身還斉安固守半月城破為虜

𮪍擁入大江死扵赤壁磯下見扵安陸通判石孝淳

体䆒申状如此許逺不死扵睢陽且𫉬與張廵同傳

盖自古扵死節之士例不求疵方何憲再絶江僚屬

莫之従者而獨往彼寕不知往則必死盖知所

䖏矣今安齊逃死官吏士民反合調以攻死事之守

将偷生無責守死有誅近扵太史公所云全軀保妻

子之臣媒蘖其短者矣疆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事至危至險兩𫝑相

當然后可責人之死莭漢高帝不誅守尉謂其力不

足尔昔人扵大棄官守之臣猶為之説如此况殞身之

䘮元者哉刘韐一生従童貫及河北死事即謚忠𩔰

李若水悞靖康逺狩及青城死事自吏侍贈執政謚

忠愍吕社覆淮西一軍及淮口死事自兵書贈資政

立庙合肥此皆近事悞國者猶棄瑕録忠况未嘗悞

國直以力不足抗莭而死者哉蘄黄素無備虜十

萬大入江軍二千守関皆百𢧐創殘之餘其何以當

所痛者赴援大将握重兵迂曲逗撓坐視二城覆沒

聞朝廷将明置典刑是矣然死事者無恤典有煩言

何憲就如簡書所云李茂欽死守孤城不知又有何

説或言其不知變抗䧟一城生灵然則䆒竟如何則

可其愚見始終如未審先生以為何如

   乙酉荅真侍郎

頃承大行遺詔率土悲隕念以尺書奉慰継聞新天

子訪召公未至除命已四五下又念 四方賀書必

盈儿案遂併前書不果作駛足至伏領誨翁捧對驚

喜聞以此月初𤼵仙里不知入對清光定在曷日向

得陳益夫湖南書謂侍郎近扵心上做工夫出䖏語

黙方寸之門必有成說然猶虗心下問仰見謙志悠

之談皆以不出為是但侍𭅺挾盖世盛名㓗身乱倫

之事自是做不得逆知一出决不能免世有一種人

好持髙論責人僕不敢効尤姑言目前淺事以荅真

意上孝友聞天下近日之事輟朝不怡圣意可見昔

永熈之世廷美貶卒徳昭暴薨明受之變元懿夭歿

此則誠有可恨今故王廼是為盗迫脅在朝廷冝下

哀痛之䛇流涕慟哭致孔懐終鮮之恨可也厚葬羙

謚尽送徃餙終之義可也今皆未之聞焉在東朝則

非鳴鳩平均之意在上則少鶺鴒在原之情万萬世

謂何哲庙之待徐邸祜陵之待簡王即是本朝家法

誠能将明此事以扶人紀第一義也其次邉事其泛

前以為大将不當在極邉今制併帥在極邉矣夫嬰

城固守守臣之事也提兵出𢧐軍帥之事𤼵蹤指示

制師之事也今制帥䖏軍帥之地矣又兼守臣之事

矣自昔制帥必居形𫝑之中以應接四靣事料敵而

機不臨敵者也觧圍而不受圍者也設自臨敵使誰

料敵設自受圍使誰觧圍譬如下棋必安排𢾗着制

帥在極邉是有第一著而無第二著也猛虎出沒無

常所以可畏若棄山林而即城市則人将烹食而𥨊(“爿”換為“丬”)

䖏之矣自移司以来天下之𫝑偏重扵一郡帳衛單

寡手足尽露壤地孤絶氣脉不接知爱極邉而不知

爱次邉知防邉城而不知防江靣極非長筭今盍少

徙扵内乎不特制帥當徙内潤帥當在淮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不當在

盱胎昇帥當在合肥不當在安豊𮪍帥當在滁不當

在濠江池帥當在蘄黄不當在浮光極邉諸郡城堅

粟多只合付之郡守極邉有守臣次邉有軍師江靣

有統府自然國𫝑尊安方今人物𦕈然所用皆無頼

新進愚謂守臣要湏得如田琳李郁軰能守得一城

者軍帥要湏得如李實趙樽軰能殺得一陣者統帥

要湏得如鄭亨仲劉彦修軰能道得諸将下者平時

既不素儲人不知此三𢾗十人外侍郎靣上已有幾

人頗曽留意否若夫初政合行之事尚多未講歴覌

前史或焚錦繍或出宫人今未聞也或訪故老或求

直言今未聞也前日非不褒崇耆舊但隨人着少恩

意而已未嘗乞言也非不𭣣用名勝但置之礼樂文

字華選而已未嘗与之圖事揆䇿也上下箝結諛悦

取容庙堂之上不聞有如召公之扵周公唐子方趙閲

道之于王介甫者禁闥之内不聞有如𫿞延年之於

博陸俟王楽道之扵韓魏公者此等風俗雖難革亦

不願諸賢薫陶漸漬之也天下常恨公等三𢾗人不

用今皆用矣唐人有言万代瞻仰在扵此舉原公無

改初節益進昌言以荅天下之望某極知侍𭅺非爱

做官職之人但魏元忠少立名莭末后不免捧制嗚

咽歐公當新法之際有宣徽使并門过闕之命韓公

憂之曰永叔莫被牽動及聞歐公力辭方天喜吕

居仁末年云好相識惟恐其老夀錯做了陳圖南亦

謂和明逸曰名者造物所忌恐有物敗之惟侍𭅺勉

旃某乆無一字脚入都非侍𭅺𭔃声此書亦自懶作

    乙酉荅傅諌議

某𥨸審黼座㒷思驛書趣召始有安車蒲輪之命后

有進職内祠之除既爲朝廷喜又爲先生憂向使門

墻不見亦𣣔献其狂瞽况謙謙之志諄諄之誨安

敢不竭愚衷以荅尊㫖𥨸謂先生有决不可出者有

至難言者四召彼故老雖是主上𥘉意此畨廼因一

従官建言而出 一不可出也不苟合於爲左諌議

之初而彊起扵謝事十年之后二不可出也自古及

今少全人先生修到這𮕵原爲天下后世深藏此璧

勿使少有瑕綰三不出也此爲不出論尔出又有

事在夫有立主之功非惟人謀亦是天𢾗一難言也

當國二十年習事多矣而𣣔使之改志慮変規摹以

従我二難言也礼下綘侯尊異愽陸漢之文宣皆不

能免今⿺辶䖏以𭣄權听断責望主上三難言也當世要

務真魏畧言之矣下于两賢則太卑髙扵两賢則太

偪四難言也然則先生将何以復于上乎踈賤小臣

固不足以知君徳毎聞天下称頌尭言盖閱古今誠

治亂之賢主也諸公不積誠意以感悟乃張危言以

攻激諸公之誤甚矣何况上方委政大臣諸公乃扵

此時專攻上躬謂之不中機㑹不切事情可也如時

事何為先生計惟有堅卧不肯起一着不可以有亂

于永世但力亂㤙𢾗之后恐不免有囊封手䟽之𩔖

莫若為上言賢士不可逐直言不可罪彼造膝附耳

之語乃宣播于外下之失不可追矣此設鼔立木而

求乃譴怒其人上之失不已甚乎若夫忠義陸梁𥨊(“爿”換為“丬”)

有姚㐮侯景之𫝑江靣單弱不及杜充王權之時識

者方有𬒳髪左祍之憂而在廷諸臣莫有深言此事

    乙酉與胡伯圜侍制

髙孝二祖畫淮固宻守江尤𫿞覌戎立國守淮帥置

司之所則此意可見矣然則虗江靣以實次𫟪且不

可况又虗次邉以實極邉乎夫閏帥在盱眙昇帥在

安豐焉帥在濠江池帥在浮光此向者調法之誤猝有

緩急盱眙髙枕而真揚横潰浮光按堵而蘄黄夫守

安豐濠滁堅壁而秼陵之人為之荷擔而立十年禍

根乃在扵此執事者愧守死法莫肯变通又併移制

帥扵山陽其誤甚矣近聞忠義人大掠 艫相御出

境而去此猶虎入人家攫食牛畜生人姑幸其去而

不暇計日其復来一旦突然而楚無兵揚又無兵江

靣必是震動是時⿰氵𠮦 -- 沿江制置使外何以待敵内何以

固圍所謂水軍果可以防托𫎇衝𢧐艦果可以遏飛

渡乎然則建虗名而受實禍其必⿰氵𠮦 -- 沿江制置使當之

矣為今之計惟有還戎帥扵安邉還統府扵江靣而

已維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者淮東一路之根本也合肥者淮西一路之

根本也今盱眙安豐浮光各屯二三万人而維揚合

肥僅有些小人焉爱極邉而不爱内地憂邉壘而不

憂重鎮獨何欤盖調𤼵之初諸賢氣鋭但𣣔為摧鋒

渡河之𫝑而不知鷙鳥将擊政不如此金鋒不可摧河

不可渡重兵貴将塊坐淮頭智勇俱困孰共稍徙

扵内乎維揚實則淮東安矣合肥實則淮西安矣两

淮安則江靣安矣極邉諸群只合付之諸臣仍令諸

戎帥各留統制官以輕兵守之昔人有守兵必有捄

兵惟今日無捄兵還戎帥扵次邉則有捄邉兵矣夫

三軍諸将所以凛畏統帥者惟係徳望亦由兵威若

兵威可恃則鈴轄緫管亦足以弹壓若兵威不立雖

都督宣撫可得而玩弄山陽南兵万人而北人多至

十餘倍許國者乃𣣔小制置使虗名傲之其及矣歴

攷前代未有開大幕府扵山陽者往徃朝廷誤𠋣山

東人爲重尔嗚呼回巨猾爲忠義認群盗爲遺𥠖撤

去藩援引入堂奥遵之以韃靼可以来之𡍼示之以

官軍不足畏之状邉臣誤國之罪上通扵天矣今忠

義叛矣遺𥠖掃地而去矣山陽空空一壘不知制置

使束手城内制置何事哉重兵尽在江北江靣蕩無

一人雖杜充王權之時局靣亦未至如此危急謂宜

𠋣閣闢囯拓地之虗談講保行境衛民之實務罷两

⿰氵𠮦 -- 沿江制置别扵江上建大師尽䕶江淮聚精兵𢾗

万大使自将時時以輕𮪍廵行次邉使次邉江靣旗

幟之容金鼓之聲隠然相接則姦雄不肖之心可以

少殺國家必至之禍可以少紓

    戊于荅真侍𭅺論選詩

昨承尊㫖令編選詩今取百十三首作一冊申納古

詩九漢九魏十二晋五十二宋二十一齊八梁二詩

古詩𤼵乎情性止乎礼義三百五篇多滛奔之詞若

使後人編次必皆刪棄圣人並存之以為世戒其流

為後世閨情等作幾扵勸滛矣今皆不取五言祖蘓

李首句云結髪為夫妻若俚而媟然下文云行役在

𢧐場相見未有期深合援𫀆忘身之意不云生當復

来歸死當長相思首尾皆有意義不渉邪僻班姫團

扇之作怨而不傷臣妾之誼當然張曲江嘗取其義

曹氏父子所作雖非過沛横汾之比后世帝王筆力

罕及此者太宗英偉盖世其詩乃似書生無復氣魄

水心譏貶二曹太甚此論未公王仲宣轉仄兵戈諸

詩略備時事謁帝承明廬篇意多悲哀然孝友之情

備見乎辭阮嗣宗云寕與燕雀翔不隨黄鵠飛黄鵠

㳺四海中路将安歸世乱憂深言近指逺似不可以

人廢張華荅何邵自謂SKchar㳺卒𡻕矣安知晚節之禍

足為持禄固位者之戒𥙷南陔白華二首視三百篇

固縣絶比韋孟豈不簡而勝乎韋孟太絮及云誰謂

華髙金其齊而誰謂徳难厲其庻而不言粹羙束生

又不能道漢作近古䖏直是逼真魏晋以后不及逺

矣陸士衡願君廣末光照忘薄暮年君臣之際深矣

劉越石時哉不我與夕陽忽西流毎讀至此常哀其

忠憤不衰之志盧諶軰雖不㑹做事猶能上書雪主

将今時賔客止㑹諶豈可輕訾越石亦非泛爱借問

主賣蜉蝣軰寕知龜鶴年廼是歿而不杇之義景純

明𢾗知死非真有羡扵龜鶴也陶公是天地冲和之

氣所鍾非學力可摹擬四言最難韋孟諸人皆勉強

拘急獨停雲荣木諸作SKchar㳺自有風雅之趣在五言

尤髙妙其讀書考古皆與圣矣不相誖而安貧樂道

遁世無悶使在圣門豈不與曽㸃同傳但索標挿人

頭前凃漸就窄家爲逆旅舍我如當去客謂之逹亦

可謂之媮亦可與古詩古墓犂爲田一首𣣔並刪去

世以陶謝相配謝用功尤深其詩極天下之工然其

品故在五栁之下以其太工也SKchar㳺栗重僇死廣市

即是陶謝SKchar劣惟詩亦然顔不及謝逺甚五君詠𨚫

是不易之論鮑明逺詩体與左太冲相𩔖古意浸㣲

矣元暉又工于𤫊運登孫權城一篇如錦人機錦玉

人𤥨玉非年𡻕經緯鍜錬不能就但陶公于短章稀

句中羙刺褒貶確乎其𫿞而此篇押了十八韻竟無

歸𪧐此豈可以智力争哉别范安成一首尽離别之

情休文得意之作也頃見阮嗣宗曹子建SKchar明逺江

文通之𩔖皆有全集陶詩篇篇可取而蕭統止取五

六篇無緊要者則諸家傑作横遭絀落者豈可勝計

某本不敢當此差使但先生長者諄諄命之止得黽

勉揀去未必仰合帥指更望爲将全集子細看過勿

使𮗚者得以譏議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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