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德溪先生文集
卷之六
作者:吳健
1829年
卷七

延平答問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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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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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難廢墜。指應接事而言乎。指工夫而言乎。只又但三字。語意相蒙。而未曉曲折。

退溪先生答曰。所當應接處。不可廢墜而不應接。故曰難廢墜。若謂工夫。則不當下難字也。只如舊。言無別段好事也。蓋雖無別事。遇事不可不應。故曰又難廢。然於應事處。但當愼察。足以度日。故云但靳靳度日耳。

靳靳

去聲。音近。固也。又靳制其行也。蓋本馬當膺帶也。故有制其行之義。然恐字當作斤。斤斤。愼重之意。斤亦去聲。

謹守格法。專指可改之道而言乎。兼指三年無改之意乎。

所可改。則明白而改之。所不可改。則不改而已。此之謂守格法。是當兼兩意看。若云隱忍遷就。則非格法也。

使知所以自求者爲時尼惟深切是沙所謂自求者。蓋指奉承遺體。求免於虧辱之意而言也。

所謂自求者。來說是也。聖人之告人如此。惟深切以求之。庶可用力。不然雖聞聖人之敎。無益也。

諸家之說。多不出此。指其說而言乎。

先儒說此者。多不出於此義。此義。卽幾微之間以下先生自說之義也。

不然。設譬引喩。所謂不然者。恐語意似不承接歸生,許止事也。通上文所謂不知幾微之間以下等語。而反其辭也。

歸生,許止各是發明一例。在歸生,許止。各有發明格例。不須援引爲證也。

須知顔子默曉聖人之言。顔子所以默曉者。便知親切道體乎。一說須知顔子默曉聖人之意。然後便知親切道體處。恐前說是也。

前說是

遽又以侯稱之

化而知裁

常人之學。雖益而不自知。是不知所裁者也。惟聖人。自十五至七十。漸進而至極。所謂化也。而能就其中。知其立。知其不惑。知其知天命。知其耳順。知其不踰矩。所謂知裁也。

立一下法

此當從近本作立下一法。言聖人爲立一法也。下字。是立法之間語。助辭耳。

引荀子大昏之未發。祭之未納尸。喪之未小斂。一也。

所謂未發者。何事也。失禮之中又有失禮。呂博士

引此比而同之乎。所謂趙氏春秋纂例之說。抑何意耶。

呂博士引荀子此語以解之。但荀子說未詳何意。趙氏纂例之說。疑卽集註所引趙伯循禘祭之說也。

纖奸打訛處

纖奸打訛。疑是當時俗語。猶言小巧作誤處。

陳幾叟與羅先生門。與者參字之意乎。呂與叔有中庸解。而二公皆說了註脚乎。龜山解今之或問中辭乎。

與。猶及也。與叔有中庸解。陳,羅二公皆以此解爲說得浸灌浹洽。勝於龜山解。龜山解。却似枯燥也。龜山解見於中庸或問者耳。

便是日月至焉氣像。延平意則然矣。而論語註解。似與此不同。抑有微意乎。

延平說雖善似。非夫子本意。故朱子集註。不得用其說。

竿木隨身之說

竿木。如今優人豎立車上作戱之木也。竿木隨身。逄場作戱。禪家多用此說。場卽優戱之場。言身有其具。則隨處作用。不能自已也。

包羞

言子路未至於廓然明達。無所不可處。故未免有疑。如使聖人。有所疑礙而行之。是包羞也。龜山本語雖未見。恐不過如此也。

從聖人前後際斷。使言語不着處。

前後際斷。未詳。恐前後只如瞻之在前。忽焉在後之前後。際斷。似指言聖人地位。人所不及處。如程子所謂此地位。直是峻截。大段着力不得處耳。使言語不着。猶用言語不得也。如何如何。

發憤忘食。言其求道之切。所謂聖人自道理中流出。猶言由仁義行。非行仁義者乎。然今之論語註解。專指求道之意。似與延平之旨不同。何也。一極際氣像。抑何言也。

所引由仁義行。非行仁義之說。以明延平之意。得之。但朱子於此。以爲求道之切。論語註。以爲好學之篤。後比於前。不無些稱量點化意思。不可謂全不用延平之旨也。惟延平則渾然作一氣象看。朱子則有未得已得之分。爲少異耳。極際。恐如所謂

全體至極之意。

鬼神。自家要有便有。要無便無。竊恐鬼神。非弄得物事。豈人之所要以有無哉。謂之要無便無者。尤所未瑩。所謂有其誠則有其神。無其誠則無其神。語意平穩。似不類是也。抑別有微意乎。

鬼神要有便有。要無便無。亦非謂弄得有無也。正與有其誠則有其神。無其誠則無其神之意同。恐別無他微意也。今行得一祭。因吾誠敬之至不至。而神之歆不歆。係焉。此理昭顯。甚可畏也。

六月十四日書。承諭至不能無愧悔之恨。朱子之意自非有志於求仁。何以覺此。延平因其意美之語錄有云至爲悔。延平引之。將救留滯之病。來諭云至銷隕得。朱子之意胸中若如此以下。皆是延平之言作此看否。

看得曲折。無差誤。

就本源處。指恭順謹畏之心乎。

鄕曲以上底人。只道他是箇善人。延平爲上底人。而鄕曲只道延平是箇善人。一說。鄕曲論人。以上底人。只道是箇善人。延平少不與人辯詰。必待問後方與說也。恐前說近是。而他也略不與人說以下。乃別起之辭。而不與上文相連也。

愚意。恐二說皆未安。以上底人。如今人說識理之人也。謂鄕曲中識理之人。亦不知延平爲有道人。只道他是善人。延平亦不自輕其道。不肯略與人說云云耳。

蹇步方休。鞭繩已掣。

驅馬者。馬步蹇鈍欲休。則掣鞭以督行。先生自言。已爲學駑鈍。纔方欲休。則延平已有誨督振勵之加。故以此比之。

自盡其道。爲面便不相關。不相關。謂人神不雜揉之意乎。

始信前日諸人之誤。孟子註。諸儒所見不同。蓋指此也。

上文言亦有此病者。謂正與助長之病也。今推見實理。知此等病痛而改之。始知諸儒爲學。許多誤入處。恐非指註孟子不同而言也。

設張羅落者大

設張。猶鋪張也。羅。網羅也。落。韻會絡通。作落。又蘺落之落。本作格。音洛通作落。虎落。以竹蔑相連。遮落之也。合此數義觀之。羅落。當爲包括之義也。

今日習春秋者。皆令各習一傳。爲古拜習註解。乎代拜字。恐幷字而訛也。

幷字之誤

却怕於匹似閑底事

匹似。恐猶恰似正似之類。言却恐於恰似無緊要之事。卒然起來纏心。則除此爲尤難。不可不着力云耳。

書不要點。看得更好。臨書不要分行數墨。只看得文義更好乎。一說寫字時。不要點墨添補。然後看得更好也。恐前說是也。

此語可疑。愚意點如今點句之點。但不知點句看。有何害而要不點看。然其大意。不過如來諭前說耳。

只爲說敬字不分明。朱子每以謂得李先生後成就所學。而猶有少此之意乎。

朱子於延平之門。得靜中有主宰存養之法。由是免入釋老去。而學之宗統在是。然說靜不若說敬程先生已言之。朱子豈得以師門之故。而遷就爲說耶。

伊川令呂進伯去了韓安道。韓安道。何許人也。

未詳韓安道爲何人。應是死而作禍福。以食於淫祀。如蔣子文之類。

文定代云干木云云。不若龜山之遜避。仕不爲貧。而有時乎爲貧。龜山猶取此義。對人說了。文定則以段干木代龜山之說。延平意以謂此則無迫斯可見之義。不若龜山遜避之意。頃與鄭斯文惟一講此段。作此看。猶未瑩其意。所謂遜避者。龜山之出。本爲道而不自居也。文定之代云干木者。亦欲龜山寧踰垣避之而不出乎。

干木字。若果爲段干木。則依稀似有來諭之說。但去段字。只說干木。已爲可疑。況劉公所問。必是龜山所以出之故。龜山答以爲貧而仕。斯其爲遜避之言也。文定代龜山而答劉公。則亦當答所以出之故如何。可也。何故却擧段干木踰垣而避之事。爲答已出之辭乎。其義全不通。愚意干卽竿字之誤作。或省作竿木隨身。逄場作戱之義。已見上。蓋文定代龜山擧此語以答。則是自謂身有其具。不能自己而出也。自任之意太過。故延平謂不如龜山之遜避云耳。如何如何。

李先生云。橫渠說。不須看。所謂先入了費力。蓋指橫渠正蒙等語而言乎。延平之不欲以此勉初學。何意乎。

程先生亦謂橫渠說道有過處。乃在正蒙云。大抵多由苦心力索而得。故往往有安排牽强處。說得不自在。正與延平融釋脫落。灑然自得處。不相似。所以延平云云。

呂與叔論民可使由之處。意思極好處。何謂乎。論儒佛雜學之弊。所引其說。何意乎。

呂氏本說。今不得見。不可臆度附會說。深爲歎惜。

來延平看親。看親。卽省親乎。

固爲省親。然不是謂父母。但省視親戚耳。

忘情乾慧。得所休歇。

古禪師語錄。有狂慧乾慧之說曰。佛相是解悟人。無正見。只是學解。謂之狂慧。亦非乾慧。乾慧者。悟得正見。爲無定水浸潤。旣非悟解。只認得生死。垢心却成邪。○右見於韻府者如此。未知何謂。○禪家有戒定慧之說曰。戒生定。定生慧。防非止惡曰戒。六根涉境。心不隨緣曰定。心境俱空。照覽無礙曰慧。以此觀狂慧乾慧之說。旣以無正見。只學解者。謂之狂慧。而非乾慧也。則乾慧者。悟得正見。乃定而生慧。能造其極者也。所謂無定水者。謂心未定則累於外物。如水之浸潤也。若爲此水浸潤。乃沾濡之慧。非乾慧也。今此語錄。正釋乾慧之義。當曰不爲無定水浸潤。可也。止曰爲無定水浸潤。不可曉。或云爲字上。脫一不字。恐或然也。

操戈入室

鄭玄傳。任城何休好公羊學。著公羊墨守。左氏膏肓。穀梁廢疾。玄乃發墨守。鍼膏肓。起廢疾。休嘆曰。康成入吾室。操吾戈以伐我乎。○墨守。墨翟守城之法。言公羊之學無敵於天下。如墨翟守城然也。

渠初從謙開善處

嘗見後賢說。謙開善。僧名。蓋謂朱子得禪學於此僧。故延平云。然但不記語出何書。行當尋檢出耳。於此又有所疑。以三字爲一僧名。恐無是也。若作二人則一擧一字。一擧二字。亦可疑。

可惜忘錄奴多。此子近聞其爲絶世也爲尼。遵堯,台衡二錄見上。而不知何書也。此文字亦未曉句斷文義。

可惜忘錄。謂二書忘不謄寫。而爲八一哥取去。不得再見。爲可惜耳。此子。指八一哥。其人必從仙佛之徒。絶迹遠去。故云云。但以豫章之子。而從異敎。甚可駭異。遵堯書事實。向見性理大全羅先生名下具言之。但性理書在溪舍。而滉在山齋。未得取考。記得不分明。幸取檢則可知。台衡之義。未詳。

載瞻繐綍。何物乎。

音歲。細疏布。荀菲繐管屨註。繐衰。小功之服。四升半。綍。引柩車大索。但必以服之輕者。繐衰爲言則未詳。

逮玆退老。朱晦庵自謂乎。

探原推本。敢昧厥初。原本。指淵源所自乎。

書簡散失殆盡。而陶山往復十八張。亦遭火於蘆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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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李承旨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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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宋桓公夫人生襄公。而出歸于衛。盡襄公承父之重。與祖爲體。母出與廟絶。不可以私返也。范氏曰。天下豈有無母之人歟。有千乘之國。而不得養其母。則人之不幸也。爲襄公者。將若之何。生則致其孝。沒則盡其禮而已。程子論濮王議曰。所生之義至尊至大。雖當專意於正統。豈得盡絶於私恩云云。觀此二先生之言。則雖曰母與廟絶。子爲人後。而情禮之間。斟酌低昂。有所不悖。則庶乎恩義兩全而無憾矣。以公之高明。豈不知此意乎。特以三年之內。壓於所重。不可顧私恩斷之。此亦喪不貳事之義也。雖然。所謂專一於所主。而不暇念他事者。朱晦庵論之亦詳矣。而猶有不盡遵禮。則獨於先祖之祭廢之。甚爲不可之文。觀此足以知其情禮之並行矣。況帝王之喪。殊與匹夫不同。萬機煩怱。所關甚大。非如寢苫枕塊。不離几筵者之所爲。故卒哭以後。行之以大中小之祀。時王之制。意亦有在矣。是以。雖在大臣之喪。猶未辭賜祭。以盡其情。況於所生之親。恩愛爲何如。而獨廢之乎。高明又以謂三年之後。必有處之之事。愚之惑滋甚焉。蓋送死。大事也。如有可行之禮。則必敬必信。以盡情義。少無遺悔於後日。豈可以難追之喪制。能補旣往之所失耶。切須十分商量。參酌古今。濯去舊見。以來新意。如何如何。

與具景瑞鳳齡號柏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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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回南嶺。遠懷如何。忽奉玉翰。來自蓬島。披復慰瀉。如對令儀。況審神相愷悌。新膺萬福。端合大來之慶。非徒茂悅相知之喜。野外新歲之祝。亦以此爲第一義。惟冀益壯補天之力。百倍撑柱。不可須臾捨去。若所喩修理事。恐非先生今日切務也。僕病痛尙爾。今又未赴召命。還依舊模樣。憫默如何。寧寐無訛而已。朋友凋零乃爾。浮世怛化。尙至於此耶。吾輩各在一方。相望耿耿。離合聚散。雖不容吾力。猶愈於死者。只恨川原浩杳。消息難通。令人倍增悵惘。餘蘊借筆難盡。

上南冥先生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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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承兩度玉緘。來自山陰。乃臘月初五。二十三書也。一時捧披。仍審德履愆攝。常患眩痛。驚慮不已。健自前冬。濕痰沈重。塞喉盈胸。盡氣歐唾而後得通。腰胸間。又有痰核往來。或堅或虛。今加咳嗽喘急。閉臥旬餘。日漸疲薾。憫仰憫仰。歸意果決。挈去頗艱。逡巡到此。又得此疾。良自慨歎。天時人事。尙復何言。養病於土床。乃今日之得計也。

與林葛川書名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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獻歲發春。想惟新禧益茂。遙賀萬萬。生添齒以來。眩暈增劇。無稍平時節。亦衰境常理。奈何。只以離索相遠。無便奉話。常爲耿耿耳。今者縣城主在喪。適因下人往。聊達鄙情。

與崔敬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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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昨修狀以候。想已關鑑否。恐雨水相仍。中路浮沈也。玆者雅履如何。勤慕不已。離索之中。想風範宛在菁川。瞻思尤切。寤寐耿耿。情不自勝。有書頻通。亦知事涉煩冒。而憑此寓意。不覺支離。無乃所恃者存焉。而愛踰於敬耶。今復門弟吳偁,李哲文輩以事向去。雖大水橫路。必不失尺素。故憑附此簡。以寓脈脈不得語之意。

與鄭措大道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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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今棣萼相輝。雍雍愉愉。令人意思甚佳。但君之今往。恐非其時。譬如窈窕處子。一出市上。人爭見之。雖明白純粹。無瑕疵可點。所以燁然其光。風采太著。恐非闇然韜晦之意。故乃於前月念間。聞君有西行之意。卽馳一書。以參鄙見。庶幾尼北斾於萬一。而書到星山。則君之行已昨日矣。然此亦病拙迂疏之見。大丈夫行止。如靑天白日。收來放去。各自有道理。靜不能藏。動不能顯。亦豈可如三日新婦哉。況高明透了此關。圖所以自處之道。占得十分地位。胸次綽綽。無所拘礙。尙何牽滯於都鄙一出入之間哉。敢以無鹽已試之醜。欲遮姑射子。使之葆光。多見其不自量也。

與盧玉溪子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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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蒙賜枉。感極感極。玆者令侍履如何。慕仰不已。且中聞都進士捐世。驚痛來此。其家已經病氣。雖不入哭。而在外治護爲計。孤窮之喪。斂殯甚艱。凡事幸蒙扶護。且命給軍人。使之助役。以治草土。千萬至仰。

答李靑蓮季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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瞻遡之懷。歲暮尤切。伏承令翰遠墮。仍委令履淸迪。慰沃良深。忻慕亦切。生病勢彌留。日甚一日。只待死亡而已。不意恩命稠疊。驚惶憂憫。罔知所處。勢不獲已。又犯坐違之罪。此間狼狽之狀。非平日相好者。誰復矜恕。惟令兄深知弟病積久。而猶且勸起。以喩情分之所不可廢者。生雖無狀。君臣之義。亦講之熟矣。寧不知事理當然。果如令誨之切至也。特以病魔侵骨。手足難措。不做人樣。與鬼爲隣。所以出此下計。寧寐無吪爾。心悸辭蹙。言不能盡。餘祝爲時保重。以慰瞻仰。

報友人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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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月中。伏承淸翰回辱。出自月城。仍委高堂違豫。憂憫告歸。不勝驚慮驚慮。厥後有自京來人。輒問消息。而皆以平安爲報。欣慰不已。玆者炎鬱尙蒸。侍候如何。戀想尤切。生舊疾增劇。日甚一日。今復患痢方苦。羸疲伏枕。食念頓絶。元氣極敗。恐未能與病爲敵也。此中池舍粗完。潦盡水活。叢菊稚竹。向榮成趣。殊異於星駕辱臨之日。而魔戱其間。少無閑居意味。如許物事。亦非吾分之所可得者耶。況風雨床頭。前山雲沒。未露嚴毅全體。遲待秋凉天霽。星軺更過。則庶幾侍話晴窓。輸瀉前日未盡底意思。而化爲烏有。私恨如何。惟賴數封玉翰。閣之案上。時時披復。如對峻極風範。足暢滿肚煩懷。中有靡盬之意。出自憂國血誠。靑囊大藥。猶未盡試。而將達微衷於玉皇案前。令人意思益佳。竊聞路傍之歌。嚴程後事。亦快人意。渠魍魎無狀。而見敗於神鼎。劫灰餘氓。欣抃無已。當初數番來見。分疏萬端。所敎依憑。作言之患者。無乃斯人耶。省節之誨。敢不敬佩。良荷良荷。湖界歸人。雖闊於事務。自奉淸疏。人所敬慕。而歸時行資盡棄。至於半成之琴。亦不擕去。四隣益慕其廉介矣。此間是非。不可不知。故並此以聞。若洛中爻象。非病縮者所曉。承盛敎。甚合鄙意。而亦不敢縷縷。但厥後兩間是非復如何。幸因便略示至仰。有懷千萬。言之難盡。

與道東書院儒生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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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晩苞山。講候如何。不堪慕想之至。前賢旣往。師道無托。淸風尙襲。君子其鄕。諸君之所欲建院而依慕者。蓋將數十年。而得成於今日。實斯文之一大幸也。健之奉命南來。爲故相權某。而忠定其謚。昌寧守乃其主人。而感上之賜。榮父之寵。欲報莫大之恩。而推誠於使人。宜無所不用其極。至納其菱花紗段。以輸其忱。亦一俗例也。辭受之際。固不可不謹。而其交也以道。其接也以禮。亦不可不受。受之而嫌於己有。用之於無益之地。雖出於不獲已者。亦豈盡合於用財之義乎。況幣之未將之前。己有敬慕之心。而値此應俗之儀。則敢不將無益而供有用。許其誠而受其物乎。物之來也各有其誠。而心之所存者。必因此而著。則僕之將此幣而欲納於書院者。夫豈徒然哉。諸生若問其物之所自。則奬忠其謚。而感恩其幣也。察其心之所存。則鄙人向慕之誠。亦豈小君子之所許者乎。其誠可許。其物可受。則義利之分。固諸君所嘗講明而裁度者。何待鄙說而後能定其取與乎。然其遷就之間。或違其理。則未免有自失之悔。故敢以鄙見。稟質於左右者。庶聞講明之中。有所卓見而警拔焉。

答人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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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主左旁。題孝子云云。

朱夫子凡言文字。其左右。必以對看者爲主。獨於題主。反其說歟。其爲圖式信矣。世多以子居西上爲嫌。然行低字少。有若居隅者然。豈可謂當尊者也。

練服不言其制云云

陳練服下詳說。爲冠去首絰等事。則不可謂不言其制矣。其服則舊制有之。不須更言。世多以水澣舊服爲練。非也。信斯言也。其所謂前期一日。陳練服者。何服也。厥明入哭。出就次易服。復入哭。何服也。其練之不以舊而以新。審矣。所謂練者。略熟疏淡。不至甚麤如初服也。此則文義甚明。非但鄙見如此。亦出於當時知道者之言。

大祥章下註。奉主遽遷。似皆竢禫畢袷祭後行之。今人權安別處。以待禫畢云云。

大祥章。奉神主入祠堂之儀。其下註則信然矣。然古者昭穆有序。各有其廟。故雖旣祥而猶祔祖父之廟。其竢禫畢袷祭後行之。各安於孝子之心矣。今也群主一室。旣無所袝之地。則必藏新主於別處。然後可以行古意云。是則得其半而失其半者也。蓋靈筵旣撤。神無所安頓。而別無異地。遲待禫畢之日。豈安於人情。以親疏遠近言之。孝子之不安其心。有甚於亡者待祖考之意。其輕重取舍。必有所在矣。況喪制節次。先後不紊。而其告遷奉入。旣在於大祥之日。則其小註雖出於思古之意。而通行常禮。則不在彼而在此也審矣。

坐式。家禮不見。而圖乃設之。今俗之安置。抑有所述歟。

坐式。只爲安神坐而設也。其虛平闊狹。自合於出納護衛。非若作主制度一一中規然也。一圖備矣。不須更見於禮文。今人之所以安奉者。只因其制而止耳。豈有所述而然也。

送人赴燕京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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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受天地之氣以生。而得爲男子幸也。男子之得爲士。而生於禮義之邦。與於衣冠之會。亦幸也。邵堯夫以耳目聰明。貴男子之身。吾夫子以不辱君命。美四方之使。聖賢之言。豈欺我哉。吾君人物英偉。器局弘遠。性敏而才銳。心虛而氣雄。持容沈靜。處事剛果。言論風旨。眞可景仰。交遊友朋之中。余得其爲眞男子也。其惟夙夜講明。益思砥礪。一言一動。不出於古人規矩準繩之中。而世俗所謂利害得喪。榮辱死生之變。一無所動於其心。而養至大至剛之氣。辦得大丈夫事業。則他日所就。其可量耶。今之奉聘天朝也。謂君之才足以任書狀者。豈徒然哉。誠以上國之待我邦。齒之於萬國之上。不有周旋之間。俯仰合禮。應對之際。辭氣勁正。風采表著。忠信明白。得以盡賓介執玉之道。達吾王事大之誠。則何以賁箕封之遺風。慕周官之禮樂。而榮會同衣冠之首乎。得力於誦詩者。正謂今日。勉之哉勉之哉。嗚呼。事大交隣。專對無辱者。古今天下。不知其幾箇人。而必稱魯之季札。宋之富弼者。誠以淸風峻節。飄灑上國。而鎭壓强隣也。國家賴之。顯尊天下。太史書之。輝光竹帛。豈非今日之所望於吾君者乎。匏繫海外。得覩中華。乃男子之願。而今旣得之。亦復爲男子之事。然後可繼古人之風。而事之大者。莫急於國家之所羞。而改先王宗係耳。君之往也。正値陽復之初。賀畢天庭。言及國事。揮灑談鋒。破盡邪膽。吐露忠精。感動華人。使萬乘之君。不信千古兇豎之說。而信季路之一言。則得以灑君父莫大之恥。而暢一國臣子之憤矣。豊功盛績。足以軒天地而炳日月。豈徒吾輩之景仰。亦稱天下之善士。顧不偉歟。顧不偉歟。病漢蹇劣迂疏。悠悠度日。喜逢風度。鄙吝消落。非執袂拍肩之好。於其贈也。不以戱而以規。前所稱。勉吾君平生大節。後一說。喩吾君當時切痛。使乎使乎。勿忘鄙言。非爲勉君。亦以自勖。

綱目不繼春秋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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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曰。修史之道難矣哉。有繼其志而述之者。有因其跡而撰之者。所謂志者。筆削之公也。所謂跡者。記事之次也。蓋年代雖有前後之不續。而賞罰之公。未嘗不存乎其間。則雖曰不繼其跡。而其志則已得之矣。何者。天下之事。莫大於綱常。而扶之樹之。使不至於泯滅者。猶賴乎史筆之嚴。故前聖修之而垂範於方來。後賢繼之而發揮於旣往者。天地之常經也。而其間。容有所不作之義。則不敢自附於前聖之後者。非其志之不繼也。以其跡之不同也。徒觀其跡之不繼。而不究其志之所在。則聖賢作史之意荒矣。紫陽之修綱目。因涑水之資治而成者也。其不續獜經之後者。何哉。司馬氏之傳記。知其可撰。而吾夫子之春秋。獨不可繼耶。晉卿之封侯。知其托始。而獲獜之後。獨無可言之事耶。愚謂綱目之事。雖不繼春秋之跡。而綱目之志。則已述乎春秋之法矣。其跡雖因司馬氏之史。而其志已得乎夫子之心。則綱目之修。不以其志觀之。而獨以其跡觀之乎。嗟夫父子之道。君臣之義。夫婦之別。人道之大經也。而不幸淪斁於詩亡之後。爲子者不知有父。爲臣者不知有君。下賵之擧。嫡庶之亂。接跡於當日。此春秋之所以作也。善者褒而勸之。惡者貶而懲之。明白簡嚴。一出乎天理之公。而華袞鈇鉞。凜凜如秋霜烈日。則後此而修史者。寧不於此而繼之乎。惟幸司馬氏下手於撰史。而編之不以絶筆之後。而特以威王而始。則其間無非敗常亂倫之事。而綱目之修。因比而不於彼者。豈無微意存於其間。蓋春秋。萬世之法也。以夫子之大聖。不敢自居於作者之位。而二百年南面之權。尙因魯國之史而修之。況自周秦而迄五季。非止魯史之一部。則其可不顧萬世之法。而附會於聖筆之後乎。前聖之所自絶者。吾不敢繼之。前賢之所未修者。吾不敢撰之。故其不繼夫子之春秋。而特因司馬氏之資治者。卽夫子因魯史之意也。夫子本魯史而撰修。故有知我之志。朱子因資治而發揮。故無罪我之嫌。知夫子之微意。則亦知朱夫子之微意矣。嗚呼。綱目之修。雖不繼春秋之跡。而綱目之志。則有述乎春秋之意。故按是非定褒貶。莫非夫子之筆法。而不昵司馬氏之謬誤矣。其曰諸葛亮入寇。而綱目正之。則卽春秋大一統之義也。其曰唐經亂周紀。而綱目筆之。則卽春秋杜簒弑之法也。與其徒繼於旣往之跡。而或失於謹嚴之志。曷若遺一時之事。而正萬世之法乎。一時之事不必繼之者。義也。萬世之法垂之於無窮者。亦義之所在也。惟其義之所在。故其跡則有所不繼。而其志則能繼之。繼之以不繼者。乃所以深繼之也。嗚呼。晉之乘。楚之檮杭。魯之春秋。其義一也。而夫子繼之曰其文則史也。其義則丘竊取之。吾於綱目亦云。

周公請命三王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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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曰。命之所難逃者。死生之理。而情之所當盡者。君親之義也。以當盡之至情。遇難逃之命。則將何以處之哉。欲有所祈禱於其間。則幾於不知命。寧委之於命。而末如之何。則幾於不盡其情。此臣子之所難處也。唯幸聖人。有以盡其情而不至於淫圖。有以祈永命而不害於順受。愚於周公之請命三王。見之矣。夫死生之理。脩短之命。已定於有生之初。而不容人爲於其間。則聖賢所不能謀。智巧所不能圖。宜若一聽於天。順受其正矣。以周公之大聖。或出於祈禱請命之事者。豈不知天之不可違。而理之不可逆哉。蓋難違者天。而可回者亦天也。苟或違之於不可違之命。而不能自盡於可回之誠。則爲人臣子者。將何所用其情乎。是以。憂愁鬱悒於克商之未久。而慷慨惕勵於王室之未安。以舊邦惟新之命。而將墜於初集之際。則元子之遘疾。豈止於天屬之痛哉。親則兄弟。義則君臣。而愛兄之心。憂國之誠。不能自已於天性之眞。時勢之急。故不黍稷不犧牲。而自以爲功。不穆卜不宗廟。而乃爲壇墠。至於代某之身。而無所不用其極者。以其我有可格之神。於昭于天。而陟降左右。作善而降之百祥。作不善而降之百殃。或敷袵於下庭。或丕刑於朕孫。與天無間。各以類至。而昭然不僣於冥冥之中。則命吉凶者。上帝。而迪上帝者。三王之神也。三王之敷奏元子之不能事神。小子之多材多藝。亦以上天聽卑之聰明。寧不感佑於哀痛之至情乎。此理之必然而不可誣者也。雖然。却二公之卜。而以身自請者。何哉。蓋吾身。父母之遺體也。人之旣死。氣升於天而體藏於地。故父母之體。雖至於毁盡。而其氣則未嘗泯滅於虛無怳惚之境。而眷顧依歸於子孫之身上者。誠以吾之身。乃父母之身。而其氣相通於賚子思成之間也。雖在苾芬孝祀之時。尙且薰蒿悽愴。而來享於奏假無言之地。況當國家之新造。痛天命之未固。而垂涕泣而導之者耶。此人子之必然而不死其親者也。嗚呼。以我所當盡之情。而無所不用其極。則孰謂周公之請命。或近於淫圖。以天所當格之誠。而能致其誠。則孰謂周公之請命。或害於順受乎。在我而有可盡之情。在天而有可格之理。渾然無間於俯仰之中。而收效於天人之陰隲。能使三監之變。不發於疾瘳之前。而一櫃所藏之祝詞。終爲反風之祥。八百年瓜瓞之業。永賴於無逸之戒。則吾誰信乎。信乎天而已。嗟乎。後之效周公請命者。吾惑焉。徒假其名而不盡其情。不盡其情而反欺於天。然則後之爲臣子者。當父兄之危病。委之於天耶。委之於命耶。

宋理宗崇尙理學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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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曰。有慕善之名。而無樂善之實。則一心之明。不足以充其所慕矣。不足以充其所慕。則一善一惡之間。不能別其是非之混。而反有所相奪矣。何者。善也雖知其可慕。而不能眞知其可慕。雖能眞知其可慕。而未能眞知其可樂。則慕乎外者。未必不由於好名。而存乎內者。亦未必反歸於徒善之累也。是故。所慕者雖善。而所樂者不實。則君子雖許其所慕之善。而病其所樂之不實也。昔者理宗。慕周程張朱之學。而尊崇之。知安石曲學之奸。而削黜之。其所尙之心。爲如何哉。然原其所慕之心。而究其所樂之實。則其所以崇尙之者善矣。而其崇尙之實。則未盡善也。何者。徒知理學之在乎理學。而不知精一之理。在乎吾心。故見周程張朱之學。慕乎其心者。雖發於天理之善。而慕周程張朱之學者。不實其樂。則是未能眞知吾道之可樂也。故所尙者。雖在於善。而所行者。亦蔽於不善者多矣。嗚呼。天下之理。本於一心。而措諸事物者。莫非至善之所發也。豈有未達於一心所存之理。而能知道學之實也哉。理有未達。而學有所蔽。則外之善者。不能會諸方寸。而心之慕者。亦未能協于克一矣。故帝之所尙者。未必不善。而所慕者。未能極其所樂之實。故理莫切於天倫之性。而濟王之死。果合於理乎。眞德秀,魏了翁之學。程朱之亞也。而陳善閉邪之志。懇切於經席之上。則去之猶恐其不及。史彌遠,賈似道之惡。安石之魁也。而謟諛將順之態。蠱媚於心腹之內。則用之如恐其不多。是可謂好惡之當理乎。知周程張朱之可尙。而不知其學之源於性道之理。則其崇者。何事也。是知理學之糟粕。寓於方策之中。而不知理學之精微。具於吾心之理也。嗚呼。精一之學。不傳久矣。而幸明於濂洛。濂洛之學。不行久矣。而有待於理宗。使其所尙之心。無乍作乍輟之病。而終始無適。必求至於踐到之極。則豈不足以繼三五心法之相傳。而收理學之效也哉。惟不能達乎一理之原。而卒蔽其一心之明。故善惡之相奪。而是非之相混矣。宋之二百年道學之復明。縱不能無賴於一時之崇尙。而二百年社稷之存亡。亦未必不分於所尙之實與不實。則慕善之心。徒累於好名而已。漢之成帝。未嘗不法乎三代。而亡漢家者。成帝也。唐之昭宗。未嘗不慕乎貞觀。而卒唐祚者。昭宗也。故所慕者雖善。而所行者不善。則終亦必亡而已矣。理宗之賢。雖非漢成唐昭之比。而其所慕之善。不能得其所樂之實。故未見夫治化之驗。噫。廟號理宗。其可嘉。而甚可愧也夫。

策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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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先儒氏曰。所以學者。爲能變化氣質也。蓋氣質之偏。必效先覺之所爲。然後爲能變化。則天資粹美。至淸至厚者。可不資於學問耶。堯舜之巍巍蕩蕩。而尤加精一之學。則亦可謂之變化耶。三王之建中建極。而猶未及生知之聖。則所以爲學之道。可得聞歟。尼丘鍾精。天地元氣。陰陽合德。渾然天成。將無所用其變化。而猶曰發憤忘食。樂而忘憂者。何也。春生陋巷。慶雲和風。氣像何如。而夫子猶稱其好學。所以變化者。何道也。浴乎沂水。詠歸春風。而夫子發喟然之歎。則鳳凰翔于千仞底氣像。果出於學問之極到歟。聰明才辨。多出聖門。而天質之魯鈍者。獨得其宗。有何學而然歟。洙泗輟響。吾道無歸。而聖孫傳受。昭揭一篇。則變化之方。知行之要。可得聞其次第耶。泰山巖巖。英才發越。其氣浩然。而先儒有言。其學之無可依據者。何也。天人三策。有功焚坑之後。原道一書。亦扶八代之衰。其學度越諸子。而先儒多譏其本原昧昧者。何也。光風霽月。胸次灑落。山立玉色。繩直準平。其充養之有道。成就之不同。可言功夫之緊切處歟。剛毅遠器。而力踐精思。矜持嚴厲。而純熟和平。其用力之始終。持養之本末。可聞精造之極致歟。朱門弟子。親受指掌。而不一再傳。猶或流入於俗學之卑陋。當時敎誨。果有偏主而然歟。陸象山厭煩就簡。終爲異學之空虛。許魯齋驚信力學。不免出處之可疑。抑亦探病痛之所在。而窮識見之未至歟。吳草廬凌駕董韓。接踵程朱。其功夫之先後。造詣之精深。自發於言表。果無愧於濂洛之學。而振宋儒不傳之墜緖歟。太師來封。吾道東矣。風姿超卓。少好學問。分齋設敎。世號孔子者有之。天資豪邁。探賾性理。橫說豎說。時稱王佐者有之。可歷指其所學之淺深歟。方今師道不立。士私其學。常以記誦訓誥巧文麗辭。爲平生做業者。乃科擧之習累之也。此習纏繞。未能脫去。明敏者早捷巍科。病民蠧國。昏惰者長守殘篇。買櫝還珠。其資象之不齊。同歸於無用。將何以責變化之方。而求聖賢之旨趣耶。心不可二用。不志于此。必志于彼。有志於學者。將廢科擧而後。求所以進修之方歟。應務適用。不由他途。則雖用科擧。而亦不妨本領之工夫歟。爲學必志於道。爲人必期於聖。擔當此事。不在於性分之外。則立定脚跟。夾持上達。必有其道。可言其造道之階梯。成德之始終歟。若曰聖本生知。非學可至。安於舊習。徒事伎倆。不做爲人底樣子。終爲天地間一蠧。非執事所望於諸生者也。願聞體驗涵養。矯揉脫灑之學。其各悉著于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