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性堂集
卷四
作者:鄭赫臣
1845年
卷五

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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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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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之大病。在志不堅固。言不愼重。君子當心如日月。腸如鐵石。志不固。慾勝理弱。易於從慾。難於執善。言不愼。矜己之能。欲人之知。不能守口含忍。

吾之大病。在懶弱。懶者。百事之不成。弱者。一心之無守。當變懶爲勤。變弱爲剛。懶者。身之欲安而厭勞。弱者。心之思逸而無主。皆形氣之慾也。

吾之大病。在無斷。無斷者。雖心力不一。識見不逮。實懶緩之習。因循之痼弊。當專心察理。勇意處事。

吾之大病。在不孝。誠意雖切。事實實闕。此乃右兩項之病所由也。今者先考見背。慈候多愆。時時顧念。心胷若崩。慟恨欲死。自今必盡心之思。竭力之及。屈伸服事。曲盡其宜。終吾之身然後已。凡人之事親。養口體當如王延。養心當如曾子。處變當如大舜。

凡婦人者。率之以正。則君子之相。昵之以慾。則男子之讎。善道之敗。百事之害也。當愛之如兄弟。敬之如賓主。警之如嚴父之於愚子。察之如明主之於奸臣。先須盡己之道。必寬嚴得中。和敬相濟。不可以一毫不正。聞之見之。

至於敎子。父之於子。雖天理之至者。欲其成就之速。責其所不能。望其不逮。亦私意也。且贒愚才魯。由於稟賦。非人力所奈。兒雖杜塞不通。茫昧無常。甚可沓沓。決不可施躁厲恣嗔怒。以傷我而傷彼。當平氣安心。常存我主靜宰物之體。至誠曉喩。時時警飭。以盡其開發之道。雖他兒亦然。其於家人婢僕其他接應。亦當如此。造次之間。常使天理流行。

此文字。余則以爲不足附諸壁煩人眼。而言昌以其末端有率婦敎子等說而欲觀之。必欲附之。故亦不挽止耳。

河洛理數變化出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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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者。數之主也。數者。理之器也。

此圖排節。當以冬至書於子中。而大雪書於其傍。本圖冬至書於亥子之間。而大雪居於亥位之上。則此有若冬至爲子月初。而大雪反爲十月中也。一節旣誤。諸節皆誤。恐致後學之疑。故改之如此。而紫白無可各圖者。故仍入於一圖中。

 

假如以八月初三日申時試之。正月起子。二月丑。三月寅。至於八月。卽未也。未上起一日。至三日止於酉也。酉上起子時。數至申時卽巳也。巳屬巽四。以四入處中宮。以中出處于四之本位。四旣入中。八宮諸數。隨而皆變。以洛書數次順數。則坎一得四成五。坤二成六。震三七。巽四八。而中五旣出于此。故不可更添。出置八數于局外。自巽四入于中五。則成九數。而以四之入不可更添。又出九數于外。初入之數四而出之之數九也。九卽四之成數。四卽九之生數。法所謂入以河。出以洛者也。無論某數之入。必歷坎坤震巽中五位。而出則必成其數之成數。可知矣。一得五則成六。二得五成七。豈非必然者乎。且一二三四生數。故其歷數在數成之前。六七八九成數。故其歷數必待數成之後。此又界分生成數者也。且六入則必十一而出。七入則必十二而出。以此言之。亦洛入而河出矣。且卦用洛數。五行用河數。此乃河洛互用生成相須之理也。中五所出之處。謂之羅王者。羅字。從四從維。王。君王也。謂五是四方之維。而諸位之王也。作卦。以坤宮二數。配添數六。卽地天泰。合二六而成八。八除六餘二。乃二爻動。而泰之明夷。其餘皆然。而但變數入於中。中數出於外者。不用此例。皆隨所遇而化。所遇法。所謂五居中奇變化者也。如此局四數。入中似當。作升卦而却成重巽者。五遇四巽。亦化爲巽也。動爻則五旣化爲四矣。無可合數者。故只用四。四爻動也。蓋五雖渾然處中。而含諸數在裏。諸數雖分位在外。而皆出於中五者也。實一理一氣。故隨感而化。坎五之重坎。乾十之重乾。皆此理也。至矣理也。心之法也。太極之理也。言外微妙。何可勝言哉。

 

按此圖式。乃在天爲太極之理。在人爲性情之道者也。體用該備。本末纖悉。旣非數家尋常之歸。實是吾儒心法之要。眞朱子所謂道術之宗者也。歲戊寅秋七月晦。徒步過於苔溪。主翁惠好間也。出一冊及紙。冊有圖。紙有卦。乃河洛理數也。於是。主客對坐講說。或知或不知。或同或不同。互相是非。論卞紛紜。不能歸一。主人曰。無已則子其歸而䠻諸歟。余曰。諾。遂袖圖及卦而歸。一夜穩眠。養以淸明。衣冠危坐。提掇此心。靜而觀之。少焉知覺漸通。思慮轉精。若與向者有異焉。知者愈知。而不知者知焉。同者愈同。而不同者同焉。無足是非而卞論焉。豁然灑然。理數昭森。脉絡貫通焉。無乃程子所謂思而有得。中心悅豫者乎。蓋此法日月必起於子。數次必先於子者。何也。乃氣數之始而天地之造化。皆本於子而然也。猶之爲性情之首。而心之百千萬變。皆原於知也。程子所謂復見天地之心。朱子所謂半夜一聲之雷是也。日時數到之處。必變動者何也。無論某方某物。日月氣數所到得氣而動者。理之常也。管能移灰。衡能運璣。况此理氣之眞精妙化者乎。初變之數入於中宮。而中宮之數出於所變之方者何。中數旣變而諸數隨而皆變者。何也。中雖混然在中。而諸數皆含在其裏。諸數雖分位在外。而實皆出於中者。理氣之一而感應之神也。猶人之心與四肢。雖有名位之異。實一理一體而疾痛哀樂之相感也。至矣感應之理也。此程子所以至於手舞而足蹈者也。春木一旺於東。天地生物之心皆動者。變數入於中之理也。春三土旺於辰者。中數出於變方之理也。天地之心旣動而天下萬邦靑靑然草木者。中數旣變而諸數皆變之理也。古之將見敵人之目動言肆而知其懼也。夫見可懼之機者目也。而心已先懼者。目之入於心也。所懼之心。脉脉然動於目。使人可見者。心之達於目也。心已懼而言動擧措之間。不容不發見者。四肢百體隨而皆然者也。夫東一方也。目一物也。能使天地四方人心百體。感應若是。則其餘不卞可知矣。然論心論數。其語意次序。雖若有出入先後者。而其實內外心身。渾然一理。初無彼此先後之可言。易傳所謂體用一源。顯微無間者歟。杜宇。微禽也。先鳴于天津。銅鐘。死物也。東應于洛中。况造化之眞而人心之靈者乎。中五所出之處。謂之罡王者。何也。罡字從四從正。王字。竪一統三。謂五是四方之正。而三才之統也。猶心之主百體總性情而得名天君者也。變數旣入。中數旣出。則此二位宜若更無數在。而歷數之際。依然更數者。數外更有疊數耶。數豈有疊也。此乃理氣體用之有異而然也。中雖東西南北出入無方。而中之理。常在於中。變數雖得氣變動。而其理常在于本位。地能水火金木而生造不歇。天能風雲霜露而變化不惻者。以其所以能者。常爲之本也。木之榮悴開落而年年常然。火之炎熱灰燼而今古常然者。以其所以然者。常爲之體也。夫心惟惻隱羞惡。而心之理常在于心。而酬酢無竆。色雖靑黃黑白於眼。而其所以靑黃黑白之於萬物者。常在于眼。味雖甘苦美惡於口。而其所以甘苦美惡之於日用者。常在于口矣。然木火口眼各一其性而爲物物之太極也。其所以使木火口眼爲木火口眼者。實中與心也。而萬物一原之太極也。朱子云。爲有原頭活水來。邵子云體立天地後。用起天地先者。豈非此歟。一言蔽之曰。心之理也。中者。天地之心也。心者。人身之太極也。吾之所以爲此。取於心。非惟取於數也。故曰在天爲太極。在人爲性情也。邵子所謂先天圖心法也。及夫古今聖贒未嘗不眷眷於河洛者。皆以此也。知數而不能知心者。必不能到此。惟洞見道原。心數俱通者所可能也。此想必出於邵子諸贒。而非近世數家所創明矣。至於卦例則諸卦皆以本數配添數而成焉。獨變數入於中者。中數出於變方者。歷數之成五十者。皆不用中數。而便在六純者。何也。此乃化之之理非不用也。心理之尤微妙者也。夫目能視物。耳能聽物。而不能化其所視所聽者。專一氣之偏而已也。此諸數之只能配添成卦而不能變化者也。心也者。萬化之原也。無理不該。無物不備。隨於感而化所感也。此中數之無數不在。無氣不本。隨所遇而化所遇者也。古人聞琴而知有殺心也。螳蛝捕蟬而方寸之間。都是殺氣。則是外物入於心而心化其物也。猶外數入於中而中化其數也。殺在於心而聞琴者知之。是心之徹於四肢而化其肢之所事也。猶中之出於四方而化其方之氣數也。然圖與卦皆有所疑。略加更改而其說甚長。不記於此。至矣至矣。心之理也。何其天人之相契而感化之若是耶。人契於天耶。天契於人耶。終無相契之可言而歸於一理者歟。噫。天雖蒼蒼然在於千萬里之上。實吾民之父母而日夜不息其化育之道。人雖眇眇然生於千萬里之下。實上天之所降生而日夜生長於化育之中。理氣貫亘。至誠惻怛。無異於父母之於子女也。余嘗仰瞻蒼然之色。愛敬之心。油然而不可遏。怳然若奉嚴父而承慈顔。言之至此。心骨俱感。此非余之矜己而誣人。實亦出於天理之自然而不容己者。想人皆當如此矣。獺猶祭魚。豺猶祭獸。可以人而不如乎。此張子所以有西銘也。然若不能率其性而踐其形。是有愛敬之心而無愛敬之實也。必存心而主靜。如天地之至中而至誠然後。動靜云爲。無或違貳於父母之則而免爲其不肖矣。故曰吾儒心法之要也。周子之主靜。程子之主敬。晦翁之動亦靜靜亦靜。皆以此也。試以今日之事言之。向之紛競而不一。心之動於氣也。今之豁然而貫通。心之一於靜也。一吾心也。而以其有動靜之殊而知覺之不同。有若贒愚者然。吁可不戒哉。玆敢忘孤陋而爲此說。先以自警焉。又以奉警於世之諸君子。必先用力於主靜。靜必戒謹恐懼。動必硏幾愼獨。一念之發。一事之爲。必遏己欲而從天理。其於哀樂喜怒之間。無放哀樂喜怒之氣。只施哀樂喜怒之理。則可以主於靜而一於理矣。庶幾作聖贒而與天地合矣。幸諸君子。毋以余鄙且愚焉。而或有取於斯歟。

大學經義一得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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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降生民一句。專言氣。與之以仁義禮智之性一句。專言理。天降生民之句。若不言氣。天之所以降之而爲生民者。果何物也。若不專言氣而兼言理。則其下句安得復言與之以性耶。以義例言之。則稟賦處氣先而理後。上句先言氣。下句後言理。明矣。以理氣言之。理無形。氣有形。上句若不言氣。則下句所謂與之以性者。其與之於何處耶。

南塘韓先生云。與之以仁義禮智之性。其下言氣稟不齊。則此性字爲本然之性。其說誠是矣。與之以仁義禮智之性。爲本然之性。則其上天降生民所言之氣。乃氣之本色。而非兼言稟之不齊者。尤明矣。然後可以據而辯論人與物之性矣。塘翁之必言此性之爲本然。亦此意歟。

或問曰。此篇篇題云。大學孔氏之遺書。經首節章句曰。大學。大人之學。至於序文之首。乃曰大學之書。古之大學。所以敎人之法。旣曰孔氏之書。而又以古之法爲言。旣曰大人之學。則乃是學者之事。而又以敎爲言。以歸之於敎者之事。朱子之言。必不如是之不一。而當有意義之可聞者矣。曰。文體各異。語有淺深長短之不同。故始雖似於不一。而終無不歸於一者矣。篇題必當先明作其篇者爲誰某也。故其首曰。大學。孔氏之遺書。章句只訓其句字之意。故訓大學之意曰。大學。大人之學也。序文。序盡其所當言之義者也。大學雖曰。孔氏之書。豈無其所以爲孔氏書之故也。大人之學。雖曰學者之事。豈無其所以爲學者事之由哉。大學。古者只有其法。未有其書。至孔子而後始成書。故於此以古之法爲言。而其下以其法寢備。獨取先王之法。兩箇法字。承此法字而序之。以至於此篇者。著大學之明法。以明古法之爲孔氏書之由矣。大人之學。固學者事也。推大人之所以學。必先有敎而後有學。故於此以敎爲言。而其下以治而敎之下。至其所以爲敎六箇敎字。承此敎字而序之。以至於當世之人無不學。以明敎道之所以爲學者事之由。大學。卽大人之學。而其書。卽孔氏之書。孔氏之書。卽孔子以前上古敎人之法也。序首所謂大學之書。古之大學。所以敎人之法者。與篇題章句之語。旣無不一者矣。夫然後乃知大學旣是我尼父夫子繼往開來之書。而又是上古聖神羲農堯舜禹湯文武敎人復性之法也。其敎之法。出於其能盡之性。其能盡之性。卽天所與之仁義禮智。則又知大學書所載之道。其本出於天也。朱子此序之義。祖於中庸。天降生民。與仁義禮智之性。卽中庸所謂天命之性。聰明睿智能盡其性。卽中庸所謂率性之道。治而敎之。以復其性。卽中庸所謂修道之敎。朱子於中庸此節。答或人問曰。此明性道敎之所以名。以明其本出於天。愚之所以斷然以大學之道。本之於天而無疑者。又敢祖於朱子之說矣。

曰。子之所辨諸說。庶皆可以聞命矣。但敎人之法敎字。承其上兩言大學之意。大學之書。大人之學也。古之大學。大人所學之舘也。於此當以大人所學之法承其上。而曰大學之書。古之大學。大人所學之法也。乃以敎字下之於此。旣非所以承其上所言之意。敎字下不下大字。而只下人字。則爲摠吾人之人。大學。豈摠天下之人而可敎者耶。曰。學必有敎而後有。則。書與舘不但爲學者之書與舘也。其實敎者。爲書與舘之主。則於此。無不可以敎爲言者矣。此敎人二字。旣承其上兩言。則其意雖主於敎大人。夫小學。大學之基本。故此序之中。承此敎人二字之意而序之。其將言敎大學。則必先言敎小學。此敎字。實包敎小學。而人生八歲皆入小學。則於此姑不分人之大小而只言人。則此人字。固爲摠人之人。而大人。亦自包在此人之中矣。故於此乃以敎人二字下之矣。旣可以承其上而序其下矣。又可以主大學而包小學矣。

篇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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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孔氏之遺書。不言子而言氏者。大學。羣經之綱領。故特言氏。以爲萬古道學之宗主也。如異端所謂老氏釋氏。職名所謂倉氏庫氏之義歟。

由是而學是字。塘翁云。據其上爲學次第獨賴此篇之獨字。可見此是字專指大學。陶翁云。大學或問言。論,孟猶處其次。此是字當以大學看。二說皆是。愚按此一節。自初學入德之門以下。皆是爲學。必由是大學而後。不差之意也。若必並由論,孟而後。其學方不差則不由論,孟而專由於大學者。其路徑必差。不可以入此德之門。安得言大學初學入德之門。故曰於今。可見古人爲學次第者獨賴此篇之存。此獨字。正所以明此義者也。若必並由論,孟。方可入德。則其下亦安得言獨賴此篇也。論,孟雖最切於學者。而若不由大學次第。必難入德。故或問曰。論孟猶處其次。由是而學是字。其單指大學。明矣。其意卽學者。必由是大學次第而學。其學不差。而可以入此德之門也。

經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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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學而時習之學字。集註訓。學。猶效也。中庸率性之謂道。道字。章句訓。道。猶路也。於此節。大學之道。學字及道字。並無所訓者。大學之道。其下言在明明德在新民在止於至善。則大人所學之道。在於此三者。可知故也。

以人之心性。皆得於天。以人之所得乎天一句。爲合理氣言。按人之心性。固皆得之於天。而心氣也。性理也。以人之所得乎天。爲合理氣言。似然而實有不然者矣。夫理氣合言。先後言。皆自有其例。而其例莫曉。於此篇或問訓解此章句處者。理氣本原處。必先言理後言氣。卽或問所謂天道流行發育萬物。其所以造化者。陰陽五行而已。是也。天道。理也。此先言理也。陰陽五行。氣也。此後言氣也。其下言陰陽五行。必先有是理而後有是氣者。以陰陽五行。本之於理。以明理之當先言。氣之當後言也。理氣流行處。必合理氣言。卽或問所謂及其生物。則又必因是氣之聚而後有是形。故人物之生。必得是理。然後有以爲健順仁義禮智之性。必得是氣。然後有以爲魂魄五臟百骸之身。是也。氣聚之時。其上文所言。必有之理乘而聚焉。理則爲性。氣則爲形。此乃合理氣言者也。故其下曰周子所謂無極之眞。二五之精。妙合而凝者。正謂是也。眞理也精氣也。正謂是之是。指其上文也。其上文之意。正理氣妙合處。則豈非合理氣言者耶。然言理氣之情狀實跡。雖有上下之次第。其實所謂實跡。卽情狀之所爲而非有先後之異時也。其上文。首言天道流行。則以下至妙合而凝。皆是言理氣流行處。而更兼言理氣本原處在其中者。所謂本原稟賦。又都只在流行中故也。必兼言之。以明有氣之必後於有理。而理在氣中者。與夫理之當先言。氣之當後言。然後可見陰陽五行之承天道流行之所以然於發育萬物而造化萬物者。皆是其理在氣中者之本然而然者也。非陰陽五行之外。更有所謂天道者在也。然此只說理氣生物之情狀。其下方說理氣生物之實跡。故曰及其生物則必因是氣之聚而後有是形。蓋氣之聚而生物也。理之在於氣中者乘而聚焉。理爲之主而二氣五行經緯錯綜。理爲其性。氣爲其形。此所謂妙合者也。二氣之合爲經緯。而陽經也陰緯也。其經緯之也二氣中。各有之五行。以其生成之次第。而同氣相合。爲錯綜也。其經緯之錯綜之也。此中之理。與那氣合。那中之理與此氣合。則其理與理之相合。不啻氣之爲諭也。其所以妙合之若是者。太極生陰陽。陰陽生五行。而五行。實一陰陽也。陰陽。本一太極。而理氣。本渾融無間故也。爲人爲物之氣。已分於氣聚之時。則亦理氣流行中事。而妙合而凝以上。只說理氣流行。理爲人物之性。氣爲人物之形。而其下始言理氣稟賦處。理氣稟賦處。必先言氣後言理。其所以必如是者。其氣分之時。人物所稟之氣。偏正以萬者。以類而聚。理方具於其中。隨其形之成而賦焉。性以之成。性之偏全。亦以萬矣。性之所以偏全之故。皆在於其氣已分之後。而偏全之性。亦成於其形已成之後故也。言理言氣之或合或先後互換。皆以理氣之本然而不容易者如右。則况人之所得乎天一句下稟賦處一層。而言人物所得之氣已分之後者也。又是解明德之第一句。則必當專以氣言之。豈有可以合理而言者耶。故妙合而凝。其下先言以其理而言。則萬物一原。固無人物貴賤之殊。以明人物性之有偏全。非理之故而專是氣之故也。其下專以氣爲言。以明章句之言。人之所得乎天者。乃是正通之氣。而章句之於所得乎天之上。所以必加人之二字者。以人之二字。懸空對物之二字。於言外之意又明。人之所得正通之氣於天者。異於物之所得偏塞之氣於天者。故節節以人物相對爲言。以釋章句之意。而於其言物處。不復言物之得氣之偏塞。而惟於其言人處。特再提起而言。惟人得其氣之正且通者。其上節節所言。皆所以明人之所得於天者。乃是正通之氣。而於此必再提起此言者。尤所以使人的知其人之所得乎天。果是正通之氣也。其申申丁寧之意。不啻可掬。亦可感也哉。故其下所言節節與章句相符。虛靈洞徹。卽章句之虛靈不昧也。萬理咸備。卽章句之具衆理也。爲堯舜參天地贊化育。卽章句之應萬事也。章句。朱子之言也。或問。朱子之言也。以朱子解朱子之言。而其言若是。則後學之當信。孰有如此者哉。人之所得乎天一句。一言以斷之曰。乃是專以氣爲言。非是合理而言者也。蓋人物之生。惟人得天地之正氣而通陰陽五行之全。故其精爽之聚而爲虛靈知覺者。備有健順五常之衆理。酬酢事物常變之萬理。物則得一偏之氣而不能通五行之全。故其知覺中所有之性。不能備焉。朱子曰。馬之性健。牛之性順。豈非健順乎。虎狼之性仁。蜂蟻之性義。豈非五常乎者。是也。或幷與其知覺而亡焉。不待人之以言界分而其明之多少。性之偏全。自如螢爝之於日月。龜玆之於天下。其界分之嚴。如天塹長江割野限南北矣。上古之時。此義素明。故湯誥曰。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人與物皆天之所生。其性皆天之所降。而不言降衷于人物。只言降衷于民。則不以性之衷降于物者。自可見矣。其所降之性衷不衷者。豈非其所稟之氣正不正者耶。此篇之言明德。亦此義例也。朱子曰。主於一身者。心。有得於天而光明者。明德也。蓋人物之心。皆氣也。而唯人心之能全其體用。而其本色之光明者爲明德。則所謂明德云者。亦承其上句之意。而言大人所學之道。當明人之於萬物之中。其所得之氣最正而其心最明。能全其具理而應事者也。亦就人物稟得處。言所稟之氣最正而其心最明者也。明德者。乃孔子之所言而曾子之所述也。自孔曾所以本湯誥之意而言者已如是。故朱子於章句。釋明德之義曰。明德者。人之所得乎天。旣以人之二字。對物之二字而言。又於其或問。節節以人物相對而言之。以明孔曾之意。人之所得乎天。釋明德第一句。正先以氣專言處也。豈容以一毫理底意思合言之耶。夫所謂氣者。元無無理之氣。理者。亦無無氣之理。凡氣之所爲。莫非理之所以然。而理之無形無爲。而只能所以然者。必待氣之有形有爲者而後能然之。若非氣之所爲。理安能然之耶。爲性者雖理。而理不能自爲性。而能使理爲性而有偏全之以萬者。惟是氣之所爲也。故必先專以氣言之。可以明理之爲性者。偏全以萬而理一分殊之義也。所以於此句。必曰人之所得乎天也。愚之所以於此一句。如是屢屢多辨者。亦非謂此氣之無理也。謂此句之言氣而不言理也。此句之所以專以氣單言而非合理而言者。不啻一二矣。能使理爲性而偏全之者惟氣。則不當合言理者。一也。又以理而言。則人與物皆同而無異。初無可以分別而以物之所得。人之所得爲言者。二也。又若是合理氣言。則爲理氣流行處。合理氣言。以明理之爲性氣之爲形之義也。非此。稟得處。專言氣。以明氣有偏正而性有偏全之義者。三也。又其下言虛靈不昧。以具衆理而應萬事。極讚其氣之才能。若是則其上當專言氣。以明其氣之所以能虛靈不昧。以具衆理應萬事者矣。不當以理合言者。四也。又氣能具理。理不能具理。故其下曰。虛靈不昧。以具衆理。其能具衆理而爲性者。乃虛靈之氣也。非理也者。五也。又若以其傳之所引。顧諟天之明命。爲合理氣言。則命字乃是就氣稟中單言理之爲主。則本非合氣而言者也。故於此下稟賦處。一層就人物所得之氣不同處。只以人之所得乎天之氣。萬物中最正而可以能虛靈不昧者。則其非合理而言者。六也。又若以理之所以然於虛靈者。爲合理氣。則以其理則人物莫非太極之全體。以其氣則雖以人之最正。其靈惟能人道而不能天地之道。則非盡全太極之體者也。如虎狼蜂蟻。物之稍正者。而其靈僅具一性。而可驗其太極之體者。纔一分矣。如草木枯槁。所謂虛靈者。至於亡焉。可驗其太極之體者。又無一分矣。其能多少虛靈。至於若是者氣。所以虛靈者雖理。而氣能虛靈者。乃氣而非理之故也。故朱子於言虛靈處。皆以虛靈。專屬於氣。惟於語類淳錄曰。知覺不專氣。氣先有知覺之理。理未知覺。氣聚成形。理與氣合。便能知覺。其語固所以合理氣言。而其上云理未知覺。則其所以合理者。只指理之所然處。而非指氣之能知覺者也。故塘翁以朱子此言。謂非知覺之本色。塘翁又嘗以人之以理之所以然。兼理氣言虛靈者甚非之。其决不以理之所以然於虛靈者。爲合理氣言者不啻明矣者。七也。然此以上所辨之說雖多。而其中不言理之爲性而只言虛靈不昧以具衆理以明其具理而爲性者。只是氣之所爲而本非理之所爲。又以其虛靈以具衆理。以對物之不能虛靈不昧。不能以具衆理。以明氣正則性全。氣偏則性偏者。最得而尤有力矣。若以爲天地萬物之性之得於天者。莫非太極之全體。無不全其性而性無不同矣。大分混而人獸之別蔑矣。理之於人與物大界分處。不拘氣之偏正通塞。而能自全如右。則其於人與人小界分處。不拘氣之淸濁美惡而能自全者。豈啻如右哉。然人之不能皆堯舜。而有知愚贒不肖者。不由於其氣之淸濁美惡。而更由於何哉。朱子答余方叔書曰。有血氣知覺者。人獸也。無血氣知覺而但有生氣者。草木也。無生氣而但有形質臭味者。枯槁也。其分雖殊。其理則未嘗不同。而以其分之殊。則人爲最靈而備有五常之德。禽獸昏而不能備。草木枯槁。幷與其知覺者而亡焉。但有其爲是物之理。其所謂其理未嘗不同者。卽人物之理皆同。而莫非太極之全體者也。朱子於太極圖說註曰。渾然太極之全體。莫不各具於一物之中也。太極之全體。則能天能地。無所不能。而至於天地先後開闢之無竆。六合內外上下之無竆。莫非一太極之所以然。而天地猶爲其中之一物。而以氣之爲氣於其理而性焉者觀之。則氣之陽而輕淸者爲天。其性健。只能天道而不能地道。氣之陰而重濁者爲地。其性順。只能地道而不能天道。以天地之大。以氣有陰陽之分而性有健順之殊。况得其氣之偏正而爲人物者。其性安得無偏全哉。故人惟最靈。其性最全。至於能參天地而爲三才。然亦不能兼全天地之道。所謂三才者。只能各全其道。而不能全三才之道。以天地視太極。則猶是氣質之性。以人與萬物視天地。則其氣質之性。又豈啻千萬哉。故自其下漸殺。至於亡焉。其間等分之千萬。多少久速。不啻千萬者。惟是氣之有偏正通塞故也。若不先以氣專言以爲闊狹。此理之一器。無以明性之有偏全矣。故理之所以然者。雖其太極之全體。其氣之虛靈只是氣。安得爲理於其氣之外哉。蓋性之有其字而有其名者。自古之聖神。只爲非此性字。無以界分氣之偏正以萬而理之偏全以萬者。以明理一而萬殊之義也。故性之爲字。從心從生。爲心之氣。旣有偏全。則從其心而生焉者。安得免偏全哉。不然則自古言理者。只有一理字足矣。何用更煩造此性字耶。故或問必於虛靈洞徹萬理咸備之下曰。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正在於此。以明人之所以與禽獸不同而最貴者。正在於此矣。且以異於禽獸。正在於此之語。必下之於此言體言用之間。其語旣足以貫體用。而又以無後學性同用不同之疑。以知體全者用全。體偏者用偏。觀其用之發於外者全。則驗其體之存於內者全矣。觀其用之發於外者偏。則驗其體之存於內者偏矣。故於此序文之首曰。大學之書。所以敎人之法也。觀人之凡諸云爲。而知其可以於天下之理無所不能知。天下之善無所不能行。而以大學治國平天下之道敎之者。乃所以觀其用之發外者全。而驗其體之存於內者全矣。故其下曰天降生民。則與之以仁義禮智之性。以則字下之於生民之下者。乃天降萬物。而降之以正通之氣而成形者惟生民。故於萬物之中。惟生民則與之以仁義禮智全性之義也。其所以降之以正通之氣者。乃所以與之以全德之性者。則亦於其先言處。專以氣言之而非以理合言者也。序文之用全則體全。或問之體全則用全。其言雖有不同。其意實無不同。而其體用之全。皆由於其氣之正通也。故或問自虛靈洞徹以上。至於以其氣而言之以下。節節專以氣爲言而不以理合言。得其氣之正且通者爲人。得其氣之偏且塞者爲物。豈非專言氣耶。以氣之有偏正而有貴賤之不齊者。豈非專言氣耶。其下方言無以充其理之本體。咸備萬理之全體者。以其理之當後言。而不合言於氣之先言處者。不啻明且明矣。以人之氣正而其心虛靈洞徹。能全五常之萬理者。視物之氣偏而其心梏而塞焉。不能全一性之理者。其偏全之曉然。如太倉之於稊米。猶恐後學有所未領。又以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正在於此。言之於其下。以結上文之意。其下又言。可以爲堯舜參天地而其用可以充其理之本體者。以對物之心梏而性偏者。其用無以充其理之本體以達其體全者用必全。體偏者用必偏之義。皆所以明人之所得乎天之先以氣專言。非合理言者也。其義至此。無復餘蘊矣。朱子之所以如是者。以其必如是。然後可以爲後學離合看理氣底本矣。以塘翁之大贒。豈不知此。以人之所得乎天一句。爲合理而言耶。偶於此。失其照勘矣。塘翁於五常之爲五常處。亦以因氣質而成名之當然者辨之。又其他辨人物性之不同者。卓越諸贒。愚之所以如是呶呶多言者。乃所以明塘翁之道。非所以售愚見之一得者也。

虛者。神之所舍。寧有可見。靈者。自然知覺也。不昧者。無所昏昧也。神。而自然知覺者無所昏昧則其明也全。明之體用。如日月之無所不明。無所不照矣。不昧故以具衆理。則其理亦被氣之所主。而非可與虛靈分言而對立者也。以應萬事之萬事二字。對具衆理之衆理二字。則其語意以其所具之衆理。應其所事之萬理也。乃性之善而情之正者也。可以貫物我之理而一之。至於明明德於天下。而新其所受之天命也。故或問以參天地贊化育。釋此應萬事之義。若非理之一而物我有異。則何以能參天地而贊其化育哉。然具而應之者不昧。則亦爲氣所主而兼之者也。塘翁於其解明德末端曰。明德訓。當以心統性情之義看。虛靈不昧。心也。具衆理。性也。應萬事。情也。而具之應之。皆屬虛靈。則語意自有賓主矣。其以衆理及萬事之爲虛靈所具。應而以虛靈爲其主。則正愚之見也。旣以虛靈爲主。則其上當專言氣之可以虛靈不昧而爲其主者矣。不當合理而言者。亦明矣。

所謂虛靈不昧。以具衆理者。非謂虛靈不昧之前。元無此理。虛靈不昧之後。始有此理也。謂虛靈不昧之前。雖有此理。虛靈不昧而後。能具衆理也。

以人之所得乎天以下四句。総論之則其言之所主。雖在於氣。而意之所重。實在於理。所貴乎虛靈不昧者。以其能具衆理而應萬事也。若不能具衆理而應萬事。則亦安有所貴乎虛靈不昧者哉。

但爲氣稟所拘。人欲所蔽。則有時而昏云者。氣稟。卽或問所謂其通也不能無淸濁之異。其正也不能無美惡之殊也。氣之爲人者。天之正通之氣。而又不能無淸濁美惡之不同。而人有智愚贒不肖之不同。則並心之未發已發。而皆有昏明善惡之不同矣。於其接物處事之時。不能盡知天理之極。而自有人欲之所蔽而昏矣。然本體之明。則有未嘗息者。學者。當因其發而遂明之。以復其初云者。其本體與氣稟。雖無體段之有異。實有界分之不同。氣稟則爲人之氣。雖皆天之正通之氣。而其淸濁美惡之不齊。生於滾來滾去稟受處者也。非氣之得於天之本體也。本體則乃虛靈之氣而得於天者也。其在天也昭昭靈靈。不容言氣稟者也。雖降而爲人之心。其不容言氣稟者。常在於其氣稟不齊之中。而發於拘蔽空隙之間。學者若能因其發而覺焉。則可見其虛靈之具衆理應萬事之全體。無不如此矣。當用工力而明之。以復其初也。故朱子於或問。以本明之體。得之於天。終有不可得而昧。與夫所得於天而未嘗不明等說。節節提起。以明本體之未嘗息。以雖其昏蔽之極。而介然之頃。一有覺焉。則全體洞然。與夫超然無有氣質之等說。節節提起。以明其氣稟之可化。本體之可復矣。

因其發而明之發字。或問以介然之頃。一有覺之覺字。釋此發底意。此覺字。卽虛靈之發而爲知覺者也。孟子盡心章註。知覺者。具此理行此情者也。此知覺之兼體用而言者也。或問之以覺釋發。以知覺之用而言者也。卽虛靈。故能知覺故也。

訓至善之義。則曰事理當然之極。訓明明德新民。皆當止於至善之義。則曰盡夫天理之極而無一毫人慾之私者。人於隨事處義。求止於至善。每有天理難盡。人欲難去之患。故以天理人慾相對而曰。必有以盡夫天理之極。而無一毫人欲之私。無一毫人欲之私。而盡夫天理之極。則爲事理當然之極。而事理天理。非有二者也。如是則我之所以明明德者。可以止於至善矣。推其所明以新其民之德者。亦可以止於至善矣。在我所以新之之道。必止於至善者。庶乎其民之自新者。皆止於至善也。

第一節。以工夫之當然者言之也。第二節。以功效之必然者言之也。有定而后以下。至於能得。皆知止之效也。知止之止。明明德新民得止於至善之止也。必以知字下之於此者。以知字乃虛靈之發而爲知識之故也。虛靈體也。知識其用也。補亡章曰。人心之靈。莫不有知。有知之知。卽知識之知也。心之靈。卽虛靈之靈也。虛靈之具衆理應萬事者。乃明德之全體大用。而己之德民之德。自當止於至善者也。但其虛靈。不能無氣稟所昏者。則其用之發於其體者。亦不能無所昏而必其用之所明。有以去其體之所昏。其體之明方自全。而其用之明還其自全矣。所以致其知者。只爲其所明能去其體之所昏矣。蓋今日格一物之理。則其體之所昏。爲其用之明所惺而復其初者一分矣。明日又如是。則所復者一分二分。而積習旣久。至於豁然貫通。則所復者盡其分。而心之全體大用。無不明焉。其全體之明。可以發其所具之衆理。而其大用之明。可以應其所事之萬理矣。然後庶其所以自明而明民之德者。可止於至善矣。故誠意章。承此之意而曰。誠其意者。無自欺也。如惡惡臭。如好好色。惡者。義之發也。好者。仁之發也。其所以發而至於能惡能好者。豈非其所復之體用而無不明者耶。其所好惡也。以其所爲致之知而無一分所欺於其所知。如惡臭而决去。好色而必得。則此知之所以成仁義之德者也。一事二事。如是不已。則亦可以變化其氣質。能成其五常之全者也。故正心之所以息浮念。修身之所以去偏念。皆所以護持此知。使此知無所失其明而常明矣。一人之仁讓。至於興其家而興其國。一人之能愛能惡。能全仁之德。以至於得其衆心者極。而常其天命者永焉。則皆此知之明。能化其氣質。以全其五常之德。而發於其大用者也。明之新之者之所以得止於至善。而專是知之知止之效也。不啻明矣。故以知字。下之於此三綱領之工夫功效之間。而爲八條目之首者也。

知字雖下之於此。其意則實在於三綱領工夫之首。而與明德上明之底明字同矣。亦可見此知之爲虛靈之所發也。虛靈則明德之體也。可以明其軆者。非其用之發而誰也。故下知字於此。然後方爲明新之得止於至善之功效也。此節之五箇后字。所以明上節之工夫。必有先後。此節之功效。方隨其先後。而至於能得也。又以開下節先后字之意也。

塘翁以第三節言終之先於始。明其所以當然之義者。固精密矣。又有可以證明此義者。誠意章似當先言好後言惡。而其言反以好爲後。以惡爲先爲可疑。而考齊家治國平天下章。言好惡處。則皆先好後惡而無一先惡後好處。始知好善惡惡之於治己處。當先惡而後好。於施人處。當先好而後惡。塘翁以此。先言終後言始。爲經傳一字下。得亦不苟然者。亦明矣。第四節之言。欲明明德於天下者。人與己之明德皆一。而一人之明德。可以明天下人之明德也。其明之底工夫。不分人與己。而統天下在其中矣。首節之言。在明明德。必先明己之德。可以明人之德也。其明之底工夫。專在於自己之德。其下新民止至善二句。皆言在字。則此三句。皆自己之當做底工夫也。然必知此三言而做工夫。方有序有本。而必有此三言之功效矣。其功效之及於人者。亦如此三言矣。然後於此節合首節之三言。而一言以擧之曰。欲明明德於天下。旣知首節三言之意。則其明之底工夫。不容不以自己底工夫爲主。而天下之理皆一而無不同矣。爲民底工夫。常自在其中矣。故其下八條目。皆以工夫言之。格致誠正修。皆所以明己之明德。而止於至善之工夫。齊治平。皆所以明人之明德。而止於至善底工夫也。其言雖有先後。而其理則自無先後矣。己之所以格致誠正修。乃人之可以格致誠正修也。己之所以齊其家治其國。乃人之可以齊其家治其國。以至於平天下矣。故其下節。皆以其功效言之。物格知至意誠心正身修。皆己之明德。得止於至善也。家齊國治天下平。皆人之明德止於至善。而明德明於天下矣。己之德明而其止無不至善。則人之德明而其止無不至善。捷於影響。無先後之可言者。莫非其德之一而理之不二者也。首節之明明德新民。以新民之德。必出於明明德。而先明己德。則明明德爲體。新民爲用。此節之欲明明德於天下。則其心之未發爲體。已發爲用矣。或問曰。篇首三言者。以其賓主對待。先後次第言之。則明明德者。又三言之綱領也。至此段而後。極其體之全。而一言以擧之。天下雖大。吾心之體無不該。事物雖多。吾心之用無不貫。新民之爲明明德之賓。而必待明明德而後方對。故其言有先後。則其意當以明明德爲體。而新民爲用矣。天下雖大。吾心之體無不該。事物雖多。吾心之用無不貫。故極其體用之全。而以一言下之於此曰。明明德於天下。其意以心之未發爲體。已發爲用者也。蓋吾之明明德而止於至善。人之明明德而止於至善。而至於明明德於天下者。皆發於吾心。則或問以未發爲體。已發爲用之意。躍如矣。

愚嘗言於李生文福曰。子思之學。以仁義之利爲主。而大學傳文。自修身齊家治國等章。似有仁義利底張本。而至於平天下章。其說專主於仁義之利。而末乃重言以結之。必是子思之所作。而朱子於經一章章下註。只言曾子門人之所記。而不言其爲誰。恐涉僭踰。不敢肆然以子思所作爲斷案。其後文福言退溪類言編。有曰。東漢賈逵之書云。子思居宋作大學。居衛作中庸。愚始敢信此傳文之爲子思所作矣。

傳文篇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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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理接續。血脉貫通兩句。皆自有其義。似非可以一意而解之者也。若以傳之首章論之。康誥則人皆有明德。而文王獨能明之而他人不能。則慨然有欲明之心。而姿稟非文王之生知。則必致其明之之功可明。故其下引大甲。人之明德。卽天之所以命於人。而其全體大用。常發見於其日用。學者必常目在於此。於其應物也。眞若見其得於天。而正大光明焉者無時而不然。則其功效可以克明峻德。故其下引帝典。此文理接續者也。夫天之明命。理之賦於人而人之所以爲德也。康誥之下。引此節者。以明明德之所以爲明德。而文王之所明者。皆是天之明命也。人之於人。氣之細分。不齊者以萬。而大分則同一正通之氣。故明命之理皆一。而聖凡無分數。文王不待顧於是明命。而其德自明矣。學者之欲儀刑於文王而以明己德者。動靜云爲。必顧是明命。而以其理之皆一者。治其氣之不齊而化之。其效可至於帝典所言。故引此節於此。以貫其上下節之義。此血脉貫通者也。蓋文理接續。血脉貫通之義。不獨此章。他章庶皆如此矣。

傳首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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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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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銘。苟日新章句。滌去舊染之汚而日新之意。則克明峻德之後。豈復有舊染之可滌而其德之日新者耶。其日新。乃是克明峻德以前顧諟天之明命時事。則其日新之德。皆是明命之理也。其下節將言新民。則當先言其推己新民之事而不言之。直言其作興自新之民者。以見其民不待其君之推新。而見其君德日新。自能興起感發。以明一理之相感捷於影響。其下言周雖舊邦。其命維新。君德之日新。民德之自新。而上天之心。自爾格感。至於新其命而使有天下。

傳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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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至善。明明德新民。皆當止於至善之意。則止至善。非明明德新民之外。更有止至善也。明明德新民之時。顧諟天之明命者。乃所以求明新之止於至善也。天之明命。亦必待明新之皆止於至善而後。其理始躍如矣。雖善而非至於極處。卽是人欲之雜也。豈至善也哉。止者。至善之所在而所當止之地。首節引此詩。以示天下之物。皆有所當止之地頭也。顧諟天之明命。雖是明新止至善之方。若不先知其至善所在之地。則隨事處義。安知何以則爲天命而顧之耶。顧諟之顧。本是包格致誠正修。而格致爲最初底功夫。能知某底是天命。某底非天命。然後可止於至善。故第二節。引綿蠻之詩及夫子之言。以示人當知所止之地也。因此義而推廣之。則不獨黃鳥止于丘隅。凡於禽獸微物。亦皆能知其所止也。如雀之巢居。蟻之穴居。是也。鸛能知風。高低其巢。蟻能知雨。遷移燥濕其穴。則能知隨時而止其止也。彼微物之有一性者。尙能知所止。而又能隨時知止矣。人爲最靈而備有五常之性者。不能知其所止乎。傳者之引此節。夫子之釋此詩。欲使學者。眞知此義。激感振奮。必知其所止之地也。聖贒之爲後學。用意其至矣乎。第三節。承上文兩節而言。以示所當止之地及所以知止之方。緝熙敬止。形容文王之心。繼續光明而安於所止也。仁敬孝慈信五者。至善之目。而卽所當止之地也。文王生知也。不待工夫而自能繼續光明。安於所止。不待求知而自知五者之至善而止焉。學者則必用功於緝熙。其心庶幾能一而緝熙焉。然後又必究極五者之理。方知五者之至善。而爲當止之地矣。第四節承上文而言。學者用力於知止功夫。而得止於至善也。斐者。道之顯於外而成文者也。斐字。含其下所言切磋琢磨瑟僩赫喧之意。而作此詩者。則見其顯於外者赫喧。而知其中之瑟僩。知其中之瑟僩。而又知其用功之如切磋琢磨也。有斐君子。終不可諠。民之見其君子斐然成文。瑟僩而赫喧。知其所成之盛德至善而不能忘之義。則其君子所以明明德者止於至善。不待復言而可知矣。其民能見而至於不能忘。則亦已至於感發而自新矣。豈非所謂聖人能知聖人者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