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獻通考/卷二百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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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表聖《咸平集》五十卷

鼂氏曰:宋朝田錫字表聖,其先京兆人,唐末徙於蜀。國初,與胡旦、何士宗齊名,中興國三年進士第。歷相臺、桐廬、淮陽、海陵四郡守,知制誥,終於諫議大夫。范仲淹、司馬光讀其書,皆稱其直諒,蘇軾亦以比賈誼云。
陳氏曰:首卷有奏議十二篇,即東坡所序。錫之子孫無顯者,端平初,游侶為成都漕,奏言「朝廷方用端拱、咸平之舊紀元,而臣之部內乃有端拱、咸平之直臣,宜褒表之以示勸。願下有司議謚」。博士徐清叟議謚曰獻翼。今漢嘉田氏子孫,不知在亡,而文集版之在州者,亦毀於兵燼矣。
東坡蘇氏《奏議序》曰:嗚呼!田公古之遺直也,其盡言不諱,蓋自敵以下受之有不能堪者,而況於人主乎!吾是以知二宗之聖也。自太平興國以來,至於咸平,可謂天下大治,千載一時矣,而田公之言,常若有不測之憂近在朝夕者,何哉?古之君子,必憂治世而危明主,明主有絕人之資,而治世無可畏之防。夫有絕人之資,必輕其臣,無可畏之防,必易其民,此君子之所甚懼也。方漢文時,刑措不用,兵革不試,而賈誼之言曰:天下有可長太息者,有可流涕者,有可痛哭者。後世不以是少漢文,亦不以是甚賈誼。由此觀之,君子之遇治世而事明主,法當如是也。誼雖不遇,而其所言,略巳施行,不幸早世,功烈不著於時。雖誼嘗建言使諸侯王子孫各以次受分地,文帝未及用,歷孝景至武帝,而主父偃舉行之,漢室以安。今公之言,十未用五六也,安知來世不有若偃者,舉而行之歟!願廣其書於世,必有與公合者,此亦忠臣孝子之志也。

◎鼂文元公《道院別集》十五卷,《法藏碎金錄》十卷,《耄智餘言》三卷,《昭德新編》三卷,《理樞》一卷

鼂氏曰:五世祖文元公也。諱迥,字明遠,澶州人。自父佺徙家彭門。幼從王禹偁學,太平興國五年進士。至道末,擢右正言、直史館、知制誥,入翰林為學士,加承旨,眷禮優厚。天禧中,祈解近職,判西京留司御史臺。居六年,請老,以太子少保致仕。終少傅,年八十四。文元,諡也。《國史》云:公樂易淳固,守道甚篤,雖貴勢無所摧屈。嘗言歷官臨事,未嘗挾情害人以售進,保全護固,如免髮膚之傷。真宗數稱其長者。楊億謂其所作書命,得代言之體。李獻臣亦言服膺墳典,耆年不倦。少遇異人,指導心要,不喜術數之說,疑文滯義,須質正後已。文章典贍,書法楷正,時輩推重。自唐以來,世掌誥命者,唯楊於陵及見其子,晁氏繼之。延譽後進,其門人如宋宣獻、晏元獻、李邯鄲,皆世顯人。集皆自有序及李遵勖後序。自經兵亂,六世圖書焚棄無孑遺。《法藏碎金》世傳最廣,先得之於趙郡蘇符;《昭德新編》則得之於丹棱李燾;《道院集要》則得之於知閬州王輔;《耄智餘書》則得之於眉山程敦厚;《理樞》則得之於《澠池卷》中。

◎鼂文元《道院集要》三卷

鼂氏曰:宋朝王古編。其序云:文元鼂公博觀內書,不徒力行,復勤於撰述,以開導後學。其書曰《道院別集》,曰《自擇增修百法》,曰《法藏碎金》,曰《隨因紀述》,曰《耄智餘書》。余嘗遍閱之,以為名理之妙,雖白樂天不迨也。輒刪去重復,總集精粹,以便觀覽云。古,元祐中侍從。
雲龕李氏書後曰:晁公《道院集要》,觀之始則簡暢清遠,如聞超世特立之士,希微之言;反復數十過,乃知深入理窟,開導後學,直而不迂,直而易行,非有道君子莫能為也。

◎楊文公《刀筆》十卷

鼂氏曰:宋朝楊億字大年,建州人。祖文逸,嘗夢一羽人,自稱懷玉山人,覺而億生,白毛被體,其長盈尺,逾月始墮。雍熙初,以才名聞,年才十一,召至闕下,得對,面試詩賦,授秘書省正字。宰臣等賀得神童。淳化中,奏《二京賦》,命試禁林,賜進士第。久之,直集賢院,修《永熙實錄》,獨成五十六卷。
真宗即位,累擢知制誥,入翰林為學士。祥符中,母病陽翟,謁告,不待報,歸省。俄自以疾丐解官,以太常少卿分司。病愈,起知汝州,復為學士。卒年四十七。天性穎悟,自幼迄老,不離翰墨。為文敏速,對客談笑,揮毫無滯。博聞強記,於歷代典章制度尤所該洽,時多取正。樂道人善,後進翕然宗之。然評品人物,黑白太明,奸邪疾惡之,故屢被讒毀。真宗愛其材,特保持之,僅免焉。景祐中,王晦叔上其為寇相請皇太子親政疏草,仁宗嘉嘆,特贈禮部尚書,諡曰文。《刀筆集》有陳詁序。凡三百六十三首。
陳氏曰:楊文公《武夷集》二十卷,《別集》十二卷。按本傳,所著《括蒼》、《武夷》、《潁陰》、《韓城》、《退居》、《汝陽》、《蓬山》、《冠鰲》等集及《內外制》、《刀筆》共一百九十四卷,《館閣書目》猶有一百四十六卷。今所有者,惟此而已。《武夷新集》者,億初入翰苑,當景德丙午。明年,條次十年詩筆而序之。《別集》者,祥符五年避讒佯狂,歸陽翟時所作也。《君可思賦》居其首,亦見本傳。餘書疏皆作其弟倚酬答。倚亦景德中進士。
《東齋記事》:夏英公言楊文公文如錦繡屏風,但無骨耳。
《古今詩話》:楊大年、錢文僖、晏元獻、劉子儀為詩皆宗李義山,號「西昆體」,後進效之,多竊取義山詩句。嘗內宴,優人有為義山者,衣服敗裂,告人曰:「吾為諸館職,撏撦至此。」聞者大噱。然大年《詠漢武詩》云:「力通清海求龍種,死諱文成食馬肝。待詔先生齒編貝,忍令乞米向長安。」義山不能過也。
後村劉氏曰:歐陽公《答蔡君謨詩》云:「先朝楊、劉風采聳動天下,至今使人傾想。」世謂公尤惡楊、劉之文,而其言如此,豈公特惡其碑版、奏疏磔裂古文為偶儷者,其詩之精工律切者,自不可廢歟?

※《種明逸集》六卷

鼂氏曰:宋朝種放字明逸,長安人。隱終南之豹林谷。咸平中,遣使召赴闕,授左司諫,累遷諫議大夫、給事中。祥符八年,終工部侍郎。放通經史,七歲能屬文。不喜釋氏,常裂佛書以制帷帳。著《嗣禹說》。在朝有所啟奏,時無知者,楊億譏其循默,真宗乃出其議十三篇,以示輔臣。晚年頗嗜酒,盛輿服。王嗣宗知京兆,嘗條上其不法,詔問狀。不娶,無子。集乃侄孫說所編,范巽為之序。卷首載真宗詔書及御製詩十首。
陳氏曰:淳化中,有李介者序之於九江,名《江南小集》,凡二卷。《館閣書目》別有《正集》十卷云,大略與此同。

◎張穆之《觸麟集》

尚書郎知蔡州張肅穆之撰。濟北晁無咎序略曰:公之曾孫大方,出公遺稿曰《觸麟集》。蓋公為太宗御史時所上疏議,而「觸麟」所自名也。三復彌月,凜乎直諒,多聞之益,如藥石,如米穀,非無用而設者。其多至數十章,皆切當世之務,不可盡舉。至其他詩文,皆清麗,有唐中葉以來才士之風,非若五季及國初文物始復,武夫粗鄙、田里樸陋者之作也。其相與切磋學問見於酬唱者,翰林王黃州元之,黃州名世士,以直諫斥,久而召,於流輩少許可,獨畏公,以為不可及,則公之為人可知矣。

※《張乖崖集》十卷

鼂氏曰:宋朝張詠字復之,濮州人。太平興國中進士。累擢至樞密直學士、御史中丞、禮部尚書。卒年七十。為文尚氣,不可雕飾,自號乖崖公。錢易所撰墓志,李畋所纂語錄附於後。
陳氏曰:近時郭森卿宰崇陽,刻此集。舊本十卷,今增廣並語錄為十二卷。

◎劉中山《刀筆》二卷,《淝川集》四卷

鼂氏曰:宋朝劉筠字子儀,大名人。咸平元年進士。三遷右正言、直史館,以司諫、知制誥出知鄧、陳兩州,召入翰林為學士。嘗草丁謂、李迪罷相制,既而又命草制,復留丁謂,筠不奉詔,遂出知廬州。再召為學士,月餘,以疾知潁州。三召入翰林,加承旨。未幾,進戶部、龍圖閣學士,再知廬州。為人不茍合,學問閎博,文章以理為宗,辭尚糸致密,尤工篇詠,能侔揣情狀,音調淒麗,自景德以來,與楊億以文章齊名,號為楊、劉,天下宗之。《刀筆集》有黃鑒序。
陳氏曰:《刀筆》皆四六應用之文。筠與楊大年同時,號楊、劉,詩號「西崑體」。有《冊府應言集》十卷,《榮遇集》十二卷,《表奏》六卷,《淝川集》四卷,見《館閣書目》。

※《滑稽集》四卷

陳氏曰:翰林學士吳越錢易希白撰。多譎諷之辭。淳化癸巳自序。

※《擁旄集》五卷,《伊川集》三卷

陳氏曰:樞密使思公吳越錢惟演希聖撰。易,倧之子;惟演,俶之子也。惟演文集甚多,此特其二集耳,出鎮河陽、河南時所作也。全集未見。

◎陳文惠公《愚邱集》

陳氏曰:宋朝陳堯佐字希元,閬州人。端拱初進士。累遷三司副使,修《永定實錄》,擢知制誥。歷韶、廬、壽、洛、並、同、雍、鄭八州。景德四年,召拜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後以太子太師致仕。年八十二卒,號知餘子,諡文惠。堯佐屬辭尚古,不牽世用,喜為二韻詩,詞調清警雋永。集皆自有序。

※《曾致堯文集》十卷

贈諫議大夫曾致堯撰。南豐之祖也。南豐作集序曰:公所為書,號《仙鳧羽翼》者三十卷,《西陲要紀》者十卷,《清邊前要》五十卷,《廣中臺志》八十卷,《為臣要紀》三卷,《四聲韻》五卷,總一百七十八卷,皆刊行於世。今類次詩、賦、書、奏一百二十三篇,又自為十卷,藏於家。方五代之際,儒學既擯,後生小子治術業於閭巷,又多淺近。是時公雖少,所學巳皆治亂得失興壞之理,其為文閎深雋美,而長於諷諭,今類次樂府已下是也。宋既平天下,公始出仕。當此之時,太祖、太宗已綱紀大法矣。公於是更言當世之得失。其在朝廷疾當事者不忠,故凡言天下之要,必本天子憂憐百姓、勞心萬事之意,而推大臣從官、執事之人,觀望懷奸,不稱天子屬任之心,故治未久洽。至其難言,則人有所不敢言者。雖屢不合而出,而所言亦切,不以利害禍福動其意也。公所言甚眾,其在上前及書亡者,蓋不得而集。其或從或否,而後常可思者,與歷官行事,廬陵歐陽修已銘公之碑特詳焉,此故不論,論其盡載者。

※《鳧繹先生集》十卷

顏太初淳之撰。東坡序略曰:昔吾先君適京師,與卿士大夫游,歸以語軾曰:「自今以往,文章其日工,而道將散矣;士慕遠而忽近,貴華而賤實,吾已見其兆矣。」以魯人鳧繹先生之詩文十餘篇示軾曰:「小子識之,後十餘年,天下無復為斯文者也。」先生之詩文,皆有為而作,精悍確苦,言必中當世之過。鑿鑿乎如五穀必可以療饑,斷斷乎如藥石必可以伐病。其游談以為高,校詞以為觀美者,先生無一言焉。其後二十餘年,先君既沒,而其言存。士之為文者,莫不超然出於形器之表,微言高論,既以鄙陋漢、唐,而其反復論難,正言不諱,如先生之文者,世莫之貴也。軾是以悲於孔子之言,而懷先君之遺訓,益求先生之文,而得之於其子復,乃錄而藏之。
司馬溫公序略曰:太初常以為讀先王之書,不治章句,必求其理而已矣。既得其理,不徒誦之以誇誑於人,必也蹈而行之在其身。與鄉黨無餘於其外則不光,不光先王之道,猶翳如也。廼求天下國家政理風俗之得失,為詩歌洎文以宣暢之。景祐初,青州牧有荒淫放蕩為事,慕嵇康、阮籍之為人,當時四方士大夫,樂其無名教之拘,翕然效之,浸以成風。太初惡其為大亂風俗之本,作《東州逸黨詩》以刺之,遂上聞天子,亟治牧罪。又有鄆州牧,怒屬令之清直與巳異者,誣以罪,搒掠死獄中,妻子弱不能自訴。太初素與令善,憐其冤死,作《哭友人詩》,牧亦坐是廢。於時世人見太初官職不能動人,又有文多指訐,有疵病者所惡聞,雖得其文,不甚重之,故所棄居多。餘止得其兩卷,在同州又得其所為《題名記》,今集而序之。

※《李仲方集》二十卷

鼂氏曰:宋朝李維字仲方。雍熙二年進士。景德中,知制誥,遷中書舍人,為翰林學士承旨。年七十一。維以文學進,至老手不釋卷,能詩嗜酒。嘗謂人曰:「人生詩酒足,則尚何營哉!」

※《民士編》一十九卷

鼂氏曰:宋朝陳充撰。充,成都人。雍熙中。擢甲科。仕至刑部郎中。知祥符六年貢舉。卒年七十。詞學典贍,性曠達,喜談謔。澹於榮利,自號中庸子。「民士」云者,蓋其未仕已仕前後所著文也。嘗以唐牛僧孺《善惡無餘論》為害教,著書反之,國史稱焉。今集載其論兩篇。

※《孫漢公集》三十卷

鼂氏曰:宋朝孫何,字漢公,蔡州人。淳化三年,應進士,殿、省俱中第一。四遷起居舍人、知制誥。性卞急,嘗任京西東、兩浙轉運使副,頗事苛察。幼篤學嗜古,為文宗經,與丁謂同為王元之所稱,時謂之孫、丁。集有丁謂序。

※《丁晉公集》四卷

鼂氏曰:宋朝丁謂字公言,初字謂之,蘇州人。淳化三年進士。官累遷知制誥,出知鄆、亳、昇三州。天禧四年,拜平章事,俄以戶部罷,未幾復相,封晉國公。乾興中,坐擅改永定陵,貶崖州司戶,更赦徙道州。明道末,以秘書監召還,卒於光州。幼聰敏,書經目輒記不忘。善為古文章,尤工詩什。心僉巧險言皮,世鮮其儔。大中祥符初,上欲封禪,未堅決,謂因言「大計有餘」,議遂定。當時所奏祥瑞事,皆謂及王欽若預焉。多喜圖畫、博奕、音律。吳人自陸宣公後,至謂始相本朝。熙寧以前,議者莫不指謂為奸邪之首,自王安石用事,頗稱其賢智云。集皆詩也。

※《鮮于伯圭集》一卷

鼂氏曰:宋朝鮮於懷字伯圭,閬中人。文章為一時之冠,累舉不第,嘗作《揠愁詞》,時人稱之。李宗諤贈詩云:「漢殿無人薦楊子,滿朝空誦《揠愁詞》。」後與宗諤同年第四人登科。趙普判秦州,闢為觀察推官,卒。

◎晏元獻《臨川集》三十卷,《紫微集》一卷

鼂氏曰:宋朝晏殊字同叔,臨川人。景德二年,張知白薦,得召,賜同進士出身。再試文,擢秘書正字,為昇王府記室。累擢知制誥、翰林學士。寶元三年,拜平章事,四年坐事罷知潁州。歷陳、許、雍,終以疾歸,侍經席,卒。性剛峻,幼孤篤學,為文溫純應用,尤長於詩,抒情寓物,辭多曠達。當世賢士如范文正、歐文忠皆出其門,女適富鄭公、楊察,世稱其知人。集有兩本,一本自作序。
陳氏曰:其五世孫大正為《年譜》一卷,言:「先元獻嘗自差次,起儒館至學士為《臨川集》,三十卷;起樞庭至宰席為《二府集》,二十五卷。」今按本傳,有《文集》二百四十卷,《中興書目》亦九十四卷,今所刊止此爾。《臨川集》有自序。

※《范文正公集》二十卷,《別集》四卷

鼂氏曰:宋朝范仲淹字希文,其先邠人。大中祥符八年進士。仕至樞密副使、參知政事。謚文正。為學明經術,跂慕古人事業,慨然有康濟之志,作文章尤以傳道為任。事母至孝。姑蘇之范皆疏屬,置義莊以賙給之。天下想聞其風采,賢士大夫以不獲登門為恥,獨梅堯臣嘗著《碧雲騢》以譏詆之云。
陳氏曰:祥符八年進士曰朱說者,即公也。幼孤,其母適朱氏其為袞州推官,始復姓更名。又《尺牘》五卷,其家所傳,在《正集》之外。
東坡蘇氏集序曰:古之君子如伊尹、太公、管仲、樂毅之流,其王霸之略,皆定於畎畝中,非仕而後學者也。淮陰侯見高帝於漢中,論劉、項短長,畫取三秦,如指諸掌。及佐帝定天下,漢中之言,無一不酬者。諸葛孔明臥草廬中,與先主策曹操、孫權,規取劉璋,因蜀之資,以爭天下,終身不易其言。此豈口傳耳授嘗,試為之,而僥人幸其或成者哉!公在天聖中,居太夫人憂,則已有憂天下致太平之意,故為萬言書以遺宰相,天下傳誦。至用為將帥、為執政,考其平生所為,無出此書者。今其集二十卷,為詩賦二百六十八,為文一百六十五,其於仁、義、禮、樂、忠、信、孝、弟,蓋如饑渴之於飲食,欲須臾忘而不可得;如火之熱、水之濕,蓋其天性有不得不然者。雖弄翰戲語、率然而作,必歸於此。故天下信其誠,爭師尊之。孔子曰:「有德者必有言,非有言也,德之發於口者也。」又曰:「我戰則克,祭則受福,非能戰也,德之見於怒者也。」

※《李復古集》一百卷

鼂氏曰:宋朝李迪復古,濮州人。少從柳開學,為古文。開嘗謂其門人張景、高弁曰:「此公輔器也。」景祐初,應進士,擢居第一。累遷翰林學士,拜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後致仕。諡文定。

※《孫文懿集》三十卷

鼂氏曰:宋朝孫蘋字夢得,眉山人。六世祖長孺,喜藏書,貯以樓,蜀人號書樓孫家。天聖中進士甲科。累遷知制誥、翰林學士承旨,後參知政事。諡文懿。

※《姚鉉文集》二十卷

鼂氏曰:宋朝姚鉉字寶臣,廬州合淝人。中進士甲科。文辭敏麗。淳化中,直史館,應制賦《賞花釣魚詩》,特被嘉賞。翌日,命中使就第賜白金褒獎之。累遷兩浙轉運使。鉉雋爽尚氣,薛映知杭州,與之不協,中以危法,除其名。卒,年五十三。

※《夏文莊集》一百卷

鼂氏曰:宋朝夏竦字子喬,江州德安人。以父死事補官。舉賢良,除光祿丞,累擢知制誥。仁宗屢欲相之,為言者所攻而寢。初封英國公,後改封鄭,諡文莊。貴顯凡四十年。天資好學,自經史、百氏、陰陽、律歷之書,無所不通。善為文章,尤長偶儷之語,朝廷大典策,屢以屬之。為詩巧麗,皆「山勢蜂腰斷,溪流燕尾分」之類。其集夏伯孫編次,有宋次道序。
陳氏曰:竦父死王事,身中賢科。又為文辭,復多材術,而不自愛,至甘心姦邪;聲伎之盛,冠於承平;夫婦反目,陰慝彰播,皆可為世戒也。

※《呂文靖試卷》一卷

陳氏曰:丞相許國文靖公壽春呂夷簡坦夫撰。咸平二年,壽州應舉,此其程文也。真本藏太史氏,前有家狀,大略與今同。其所習曰《春秋何論大義》,「何論」者,當是何晏《論語》也。其所問各十條,皆非深義,逐條所答才數句,或止一言,或直稱未審。考官二人,花書其上,並批通不。又《禮行於郊賦》、《建侯置守孰優論》。其所習又稱雜文、時務策則不復存。此可以見國初場屋事體,文法簡寬,士習純茂,得人之盛,後世反不能及。文盛則實衰,世變蓋可睹矣。

※《宋元憲集》四十四卷一作《湜中集》二十卷

鼂氏曰:宋朝宋庠字公序,開封雍邱人。天聖中,擢進士第一,入翰林為學士。皇祐元年,拜相,嘉祐中,復為樞密使。封莒國公,以司空致仕。初名郊,字伯庠,御史言其姓符國號,名應郊天,乃改今名。遺命子孫,不得以其文集流傳。

※《宋景文集》一百五十卷

鼂氏曰:宋朝宋祁字子京,與其兄郊同舉進士,奏名第一,章獻以為弟不可先兄,乃擢郊第一,而以為第十。當是時,兄弟俱以詞賦妙天下,號「大小宋」。累遷知制誥,除翰林學士承旨。以文章擅名一時,終不至大用,眾頗惜之。張方平為之請,謚景文。通小學,故其文多奇字。蘇子贍常謂其淵源皆有考,奇嶮或難句。世以為知言。集有《出麾小集》、《西州猥稿》之類,合並而為一。
陳氏曰:景文清約莊重不逮其兄,以此不至公輔。所撰《唐書列傳》,不稱良史。《景文筆記》:「余於為文似蘧瑗,年五十,知四十九年非。余年六十,始知五十九年非。其庶幾至於道乎!」每見舊所作文章,憎之必欲燒棄。梅堯臣喜曰:「公之文進矣。」景文未第時,為學於永陽僧舍,或問曰:「君好讀何書?」答曰「余最好《大誥》。」故景文為文謹嚴。至修《唐書》,其言艱,其思苦,蓋亦有自歟!

◎龐相國《清風集》十卷

丞相龐籍撰。司馬溫公序略曰:公之勛業治行,范景仁所為《清風集敘》言之詳矣。公性喜詩,雖相府機務之繁,邊庭軍旅之急,未嘗一日置不為。凡所以怡神養志,及逢時值事,一寓之於詩,其高深閎遠之趣,固非庸淺所可及。至於用事精當,偶對的切,雖古人能者,殆無以過。及疾亟,光時為諫官,有謁禁走手啟參候,公猶錄詩十餘篇相示,手注其後曰:「欲令吾弟知老夫病中尚有此意思耳。」字巳慘淡難識,後數日而薨。曏者嗣子某,字懋賢,已集其文為五十卷,既而以文字之多,懼世人傳者不能廣也,又選詩之尤善者,凡千篇為十卷,命曰《清風集略》,刻版摹之,命光繼敘其事。

◎田公《金巖集》兩卷

鼂氏曰:皇朝田況字元均。嘗登學究、進士、賢良科。終尚書左丞。嘗知成都,聽斷之明,以比張乖崖。

◎何聖從《廬江文集》二十卷,《刀筆》五卷,《奏議》二十卷

鼂氏曰:宋朝何郯字聖從,成都人。仁廟朝為御史、諫官,擢天章閣待制。熙寧中,以尚書右丞致仕。歷漢、梓、永興、河南四帥守。天資好學,殆廢寢食。為詩章簡重淳淡,有孟東野之風。其仕臺諫時,知無不言,頗有直聲。鮮于子駿志其墓。集有李邦直序。

※《楊樂道集》二十卷

龍圖閣學士、知諫院楊畋樂道撰。王介甫序略曰:公所為文,莊厲謹潔,類其為人。而尤好為詩,其詞平易不迫,而能自道其意。讀其書,詠其詩,視其平生之大節如此,所謂善人之好學而能言者也。

※《安陽集》五十卷

陳氏曰:丞相魏國公忠獻公安陽韓琦稚圭撰。

※《富文忠劄子集》六卷,《奏議》十二卷,《安邊策》

鼂氏曰:宋朝富弼字彥國,河南人。天聖八年中制科。至和二年,召拜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元豐中卒,年八十。諡文忠。其為文章,辯而不華,質而不俚。鼂以道為之序,其略曰:人孰不仰公使虜之功?上乃拜公樞密副使,而公力辭。至和之末,請立皇嗣之功,人或未聞。公於褒進司徒則一命而不避。公聞人語及北事,便變色若不欲聞者。至青州救災之功,平居喜為人道之。石介嘗以夔、契方公矣,而嚴事王沂公。薦士後至將相者多矣,而最喜劉概。數事皆世所罕知者。又曰:公於仁宗時,言猶雨露也。英宗時,言猶海潮也。神宗時,言猶鳳鳴也。

※《文潞公集》四十卷,《補遺》一卷

陳氏曰:丞相介休文彥博寬夫撰。

石林葉氏序略曰:公平生所為文章,上自朝廷典冊,至於章奏議論,下及詞賦歌詩閑適之辭,世猶未盡見。兵興以來,故家大族,多奔走遷移,於是公之集藏於家者,散亡無餘。其少子維申稍討求追輯,猶得二百八十六篇,以類編次,為略集二十卷,而屬某為序。噫!公之所謂文者遠矣。重德偉度,足以鎮服四夷;精識遠慮,足以錯綜萬務;博聞強識,足以貫通九流;讜論嘉言,足以弼成百度。世之區區事其語言,以一藝自名者,未足以論公也。公未嘗有意於為文,而因事輒見,操筆立成,簡質重厚,經緯錯出,譬之鼖鼓鏞鍾,音節疏緩,雜然並奏於堂上,不害其與嘒嘒簫韶,舞百獸而諧八音也。昔韓愈論于頔之文曰:「變化若雷霆,浩瀚若江河,正聲諧韶濩,勁氣沮金石。」頔何足以當之?其公之謂歟。

※《武溪集》二十卷

陳氏曰:集賢院學士襄公曲江余靖安道撰。

※《徂徠集》二十卷

鼂氏曰:石介字守道,兗州奉符人。天聖八年登進士第。遷直集賢院。篤學有大志。嘗謂:「時無不可為,不在其位,則行其言,雖獲禍,至死不悔。」其為文章,陳古今治亂成敗,以指切當時,無所忌諱。作《慶歷聖德詩》,分別邪正,專斥夏竦。其後守道死,竦因誣以北走契丹,請剖棺驗視云。
陳氏曰:集中《南京夏尚書啟》及《夫子廟上梁文》,皆為夏竦作。介所謂「大姦之去,如距斯脫」者,豈當時竦之姦邪猶未著邪?陸子遹刻於新定,述其父放翁之言曰:「老蘇之文不能及。」然世自有公論。歐公所以重介者,非緣其文也。
竹溪林氏曰:石徂徠之文,多方少圓,却略有典則。

※《滄浪集》十五卷

鼂氏曰:蘇舜欽字子美,易簡之孫,杜祁公衍之婿也。景祐中進士。累遷集賢校理,監進奏院。坐用故紙錢會客,除名。慷慨有大志,好古,工文章。及廢,居蘇州,買水石作滄浪亭,益讀書,發其憤懣於歌詩。其體豪放,往往驚人。又喜草書,酣醉落筆,爭為人所傳玩。
陳氏曰:子美既廢逐,嘗答韓持國書,具見其意趣,本傳載之。歐公序言,同時得罪者,未幾復顯用,而子美獨先沒,可恨也。
歐陽氏序曰:斯文,金玉也。棄擲埋沒糞土,不能銷蝕,其見遺於一時,必有收而寶之於後世者。雖其埋沒而未出,其精氣光怪,已能常自發見,而物亦不能掩也。故方其擯斥摧挫流離窮厄之時,文章已自行於天下,雖其怨家仇人,及嘗能出力而擠之死者,至其文章,則不能少毀而掩蔽之也。凡人之情,忽近而貴遠,子美屈於今世猶若此,其伸於後世宜何如也?公其可無恨!予嘗考前世文章政理之盛衰,而怪唐太宗致治幾乎三王之盛,而文章不能革五代之餘習。後百有餘年,韓、李之徒出,然後元和之文始復於古。唐衰兵亂,又百餘年,而聖宋興,天下一定,晏然無事,又幾百年,而古文始盛於今。自古治時少而亂時多,幸時治矣,文章或不能純粹,或遲久而不相及,何其難之若是歟!豈非難得其人歟?茍一有其人,又幸而及出於治世,世其可不為之貴重而愛惜之歟?嗟吾子美,以一酒食之過,至廢為民,而流落以死,此其可以嘆息流涕,而為當世仁人君子之職位宜與國家樂育賢才者惜也!子美之齒少於予,而予學古文反在其後。天聖之間,予舉進士於有司。見時學者,務以言語聲偶擿裂,號為時文,以相誇尚。而子美獨與其兄才翁及穆參軍伯長作為古歌詩、雜文,時人頗共非笑之,而子美不顧也。其後天子患時文之弊,下詔書諷勉學者以近古,由是其風漸息,而學者稍趨古焉。獨子美為於舉世不為之時,其始終自守,不牽世俗趨舍,可謂特立之士也。子美官至大理評事、集賢校理而廢,後為湖州長史以卒,享年四十有一。其狀貌奇偉,望之昂然,而即之溫溫,久而愈可愛慕。其材雖高,而人亦不甚嫉忌。其擊而去之者,意不在子美也。
後村劉氏曰:蘇子美歌行雄放於聖俞,軒昂不羈,如其為人,及蟠屈為吳體,則極平夷妥帖。絕句云:「別院深深夏簟清,石榴開遍透簾明。樹陰滿地日卓午,夢覺流鶯時一聲。」又云:「春陰垂野草青青,時有幽花一樹明。晚泊孤舟古祠下,滿川風雨看潮生。」極似韋蘇州。《垂虹亭觀中秋月》云:「佛氏解為銀色界,仙家多住玉華宮。」極工。而世惟詠其上一聯「金金並彩虹」之句,何也?「山蟬帶響穿疏戶,野蔓蟠青入破窗」亦佳句。

◎梅聖俞《宛陵集》六十卷,《外集》十卷

鼂氏曰:梅堯臣字聖俞,宛陵人。少以蔭補吏,累舉進士,輒抑於有司。幼習為詩,出語巳驚人。既長,學《六經》仁義之說,其為文章,簡古純粹,然最樂為詩。歐陽永叔與之友善,其意如韓愈之待郊、島云。
陳氏曰:凡五十九卷為詩,他文賦才一卷而巳。謝景初所集,歐陽公為之序。《外集》者,吳郡宋績臣所序,謂皆前集所不載。今考之首卷諸賦已載前集矣,不可曉也。聖俞為詩,古淡深遠,有盛名於一時。近世少有喜者,或加訾毀,惟陸務觀重之,此可為知者道也。自世競宗江西,已看不入眼,況晚唐卑格方錮之時乎!杜少陵猶敢竊議妄論,其於宛陵何有?
歐陽氏序略曰:聖俞文章,簡古純粹,不求茍說於世,世之人徒知其詩而已。然時無賢愚,語詩者必求之聖俞,聖俞亦自以其不得志者樂於詩而發之。故其平生所作,於詩尤多,世既知之矣,而未有薦於上者。昔王文康公嘗見而嘆曰:「二百年無此作矣。」雖知之深,亦不果薦也。若使其幸得用於朝廷,作為《雅》、《頌》以歌詠大宋之功德,薦之清廟而追商、周、魯《頌》之作者,豈不偉歟。柰何使其老不得志而為窮者之詩,乃徒發於蟲魚物類羈愁感嘆之言。世徒善其工,不知其窮之久而將老也,可不惜哉。聖俞詩既多,不自收拾,其妻之兄子謝景初懼其多而易失也,取其自洛陽至於吳興已來所作,次為十卷。予嘗嗜聖俞詩,而患不能盡得之,遽喜謝氏之能類次也,輒序而藏之。其後十五年,聖俞以疾卒於京師,餘既哭而銘之,因索於其家,得其遺稿千餘篇,並舊所藏,掇其尤者六百七十七篇,為一十五卷。
又《詩話》曰:子美筆力豪雋,以超邁橫絕為奇;聖俞覃思精微,以深遠閒淡為意。各極其長,雖善論者,不能優劣也。余嘗於《水谷夜行詩》略道其一二云:「子美氣尤雄,萬竅號一噫。有時肆顛狂,醉墨灑滂沛。譬如千里馬,已發不可殺。盈前盡珠璣,一一難揀汰。梅翁事清切,石齒激寒瀨。作詩三十年,視我猶後輩。文辭愈精新,心意雖老大。有如妖韶女,老自有餘態。近詩尤古硬,咀嚼苦難嘬。有如食橄欖,真味久愈在。蘇豪以氣轢,舉世徒驚駭。梅窮我獨知,古貨今難賣。」語雖非工,謂粗得仿佛,然不能優劣之也。

《漁隱叢話》:聖俞詩工於平淡,自成一家。如《東溪》云:「野鳧眠岸有閒意,老樹著花無醜枝。」《山行》云:「人家在何處,雲外一聲雞。」《春陰》云:「鳩鳲桑葉吐,村暗杏花殘。」《杜鵑》云:「月樹啼方急,山房人未眠。」似此等句,須細味之,方見其用意也。

張浮休評聖俞詩如深山道人,草衣菌茹,土形木質,雖王公大人見之,不覺屈膝。
許彥周《詩話》:聖俞詩句之精煉,如「焚香露蓮泣,聞磬清鷗邁」之類,宜平為歐公所稱。其他古體如朱弦疏越,一唱三歎,讀者當以意求之。
後村劉氏曰:歐公詩如昌黎,不當以詩論。本朝詩惟宛陵為開山祖師,宛陵出,然後桑、濮之哇淫稍息,《風》、《雅》之氣脈復續,其功不在歐、尹下。世之學梅詩者,率以為淡。集中如「葑上春田闊,蘆中走吏參」,「海貨通閭市,漁歌入縣樓」,「白水照茆屋,清風生稻花」,「霜落熊升樹,林空鹿飲溪」,「河漢微分練,星辰淡布螢」,「每令夫結友,不為子求郎」,「山形無地接,寺界與波分」,「山風來虎嘯,江雨過龍腥」之類,殊不草草。蓋逐字逐句,銖銖而較者,決不足為大家數,而前輩號大家數者,亦未嘗不留意於句律也。

※《尹師魯集》二十卷

鼂氏曰:尹洙字師魯,河南人。天聖中進士。以薦為館閣校勘,累遷右司諫、知渭州兼鎮涇源路經略公事。爭城永洛事,為董士廉所訟,遣御史就鞫,不能得其罪,猶貶筠州監酒。師魯內剛而外和,與人言必極辯其是非。如前世治亂沿革之變,靡不該博,人有疑不能通,為指畫講說,皆釋然自得。尤長於《春秋》,文章自唐末卑弱,柳開始為古文,天聖初,與穆修大振起之。
陳氏曰:其父仲宣,明經入仕。父子皆歐陽公誌其墓。洙與穆伯長同為古文。范文正公為作集序,歐陽公亦稱其文簡而有法。以剛直數忤時,卒以貶死,死時精明不亂,有過人者。
石林葉氏曰:尹師魯不長於詩,亦自以為無益而廢事故。方洛中歐陽文忠公與梅聖俞銳意作詩時獨不作,余平生僅見其三五篇而已。吳下施昌言家子弟,有其《和昌言》一絕,云:「千里觀風使節來,百城舒慘係行臺。威嚴少霽猶知幸,誰信芳尊盡日開。」氣格終自不凡。
竹溪林氏曰:本朝古文,自尹、穆始倡為之。然二公去華就實,可謂近古,而未盡變化之妙,所以歐公謂老泉曰:「於文得尹師魯、孫明復而意猶不足。」此語見子由作公墓碑。

※《書判》一卷

陳氏曰:尹洙撰。天聖二年進士。後以安德軍節推試書判拔萃科,中之。前十道是程文,餘當為擬卷。本朝惟余安道亦中是科。集中有《判詞》二卷,《文鑒》亦載一二。又有王回判二道,而回不以此科進,餘未有聞。

※《尹子漸集》六卷

陳氏曰:太常博士、知懷州河南尹源子漸撰。師魯之兄,焞彥明其孫也。

※《六一居士集》一百五十二卷,《附錄》四卷,《年譜》一卷

鼂氏曰:歐陽修字永叔,吉州人。舉進士,累遷知制誥。夏竦以永叔黨於杜,韓、范、富,因以外甥張氏事污之,下開封府治之,無狀,坐用張氏奩中物市田,出知滁州。召入修《唐書》,為翰林學士。未幾,參知政事。蔣之奇言其帷箔事,連其子婦吳氏,詔詰,之奇辭窮,坐貶。年六十,乞致仕。卒,諡文忠。博極群書,好學不倦,尤以獎進天下士為已任,延譽慰藉,極其力而後已。於經術治其大指,不求異於諸儒。與尹洙皆為古學,遂為天下宗匠。蘇明允以其文詞令雍容似李翱,切近適當似陸贄,而其才亦似過此兩人。至其作《唐書》、《五代史》,不愧班固、劉向也。獨議濮邸事,議者不以為是。
陳氏曰:本朝初為古文者,柳開、穆修,其後有二尹、二蘇兄弟。歐公本以詞賦擅名場屋,既得韓文,刻意為之,雖皆在諸公後,而獨出其上,遂為一代文宗。其集遍行海內,而無善本。周益公解相印歸,用諸本編校,定為此本,且為之《年譜》,曰《居士集》。《外集》而下,至於書簡集,凡十,名刊之家塾。其子綸又以所得歐陽氏傳家本,乃公之子棐叔弼所編次者,屬益公舊客曾三異校正,益完善無遺恨矣。《居士集》,歐公手所定也。
東坡蘇氏集序略曰:自漢以來,道術不出於孔氏,而亂天下者多矣。晉以老、莊亡,梁以佛亡,莫或正之。五百餘年而後得韓愈,學者以愈配孟子,蓋庶幾焉。愈之後三百有餘年,而後得歐陽子,其學推韓愈、孟子,以達於孔氏。著禮樂仁義之實,以合於大道,其言簡而明,信而通,引物連類,折之於至理,以服人心,故天下翕然師尊之。自歐陽子之存,世之不說者言華而攻之,能折困其身,而不能屈其言。士無賢不肖,不謀而同曰:「歐陽子今之韓愈也。」宋興七十餘年,民不知兵,富而教之,至天聖、景祐極矣。而斯文終有愧於古,士亦因陋中舊,論卑而氣弱。自歐陽子出,天下爭自濯磨,以通經學古為高,以救時行道為賢,以犯顏納說為忠,長育成就,至嘉祐末,號稱多士,歐陽子之功為多。嗚呼,此豈人力也哉!非天其孰能使之?歐陽子沒十有餘年,士始為新學,以佛、老之似,亂周、孔之實,識者憂之。賴今天子明聖,詔修取士法,風厲學者,專治孔氏,黜異端然,後風俗一變。考論師友淵源所自,復知誦習歐陽子之書。予得其詩文七百六十六篇於其子棐,乃次而論之曰:歐陽子論大道似韓愈,論事似陸贄,記事似司馬遷,詩賦似李白,此非余言也,天下之言也。
石林葉氏曰:歐陽文忠公晚年取平生所為文自編次今所謂《居士集》者,往往一篇至數十過,有累日去取不能決者。一夕大寒,燭下至夜分,薛夫人從旁語曰:「寒甚,當早睡,胡不自愛自力,此已所作,安用再三閱,寧畏先生嗔邪?」公徐笑曰:「吾正畏先生嗔耳!」
又曰:歐公詩始矯「崑體」,專以氣格為主,故其詩多平易疏暢。律詩意所到處,雖語有不倫,亦不復問,而學之者往往失於快直,傾囷倒廩,無復餘地。然公詩好處,豈專在此?如《崇徽公主手痕詩》:「玉顏信昔為身累,肉食何人與國謀。」此是兩段大議論,抑揚曲折,發見於七字之中,婉麗雄勝,字字不失相對,雖「崑體」之工者,亦未易此意,所會處如是,乃為至到。
張浮休評歐陽永叔詩,如春服乍成,錄酒既釃,登山臨水,竟日忘歸。
《朱子語錄》:韓退之及歐、蘇諸公議論,不過是主於詞,少閒却是邊頭帶得說些道理,其本意終自可見。歐公文意及二蘇文,好處只是平易說道理,初不曾使差異底字換却尋常底字。歐陽公文字敷腴溫潤。
竹溪林氏曰:歐、曾、老蘇、東坡所以絕出於唐以後者,以其辭必已出,不蹈襲前人,而又自然也。蹈襲者,非剽竊言語,但體制相似,筆力相類,皆是也。

※《仲樸翁文集》十二卷

尚書屯田員外郎仲訥樸翁撰。歐陽公序略曰:君生於有宋百年全盛之際,儒學文章得用之時,宜其馳騁上下,發揮其所畜,振耀於當世,而獨韜藏抑鬱,久伏而不顯者,蓋其不茍屈以合世,故世亦莫之知也,豈非知命之君子歟!余謂君非徒知命而不茍屈,亦自負其所有者,謂雖抑於一時,必將伸於後世而不可掩也。君之既沒,富春孫莘老狀其行以告於史,臨川王介甫銘之石以藏諸幽,而余又序其集以行於世。然則君之不茍屈於一時,而有待於後世者,其不在吾三人者邪!

◎《江鄰幾文集》二十卷

刑部郎中、修起居注江休復鄰幾撰。歐陽公序略曰:鄰幾毅然仁厚君子也。雖知名於時,仕宦久而不進,晚而朝廷方將用之,未及而卒。其學問通博,文詞雅正深粹,而議論多所發明,詩尤清淡閒肆可喜。其文已行於世矣,固不待餘言而為重輕也。

◎陸子履《寓山集》十二卷

集賢修撰洛陽陸經子履撰。周平園序略曰:公與歐陽文忠公周旋館閣,詩文往復,相與至厚。惜仕不偶,陷於朋黨,屢起屢僕。晚遇裕陵,方鄉於用,則已老矣。予嘗謂尹師魯、蘇子美、江鄰幾、梅聖俞、丁元珍皆著美名負屈稱,與子履大略相似。彼五賢者,得文忠銘其藏,序其文,姓名鏗轟,炳耀至今,蕩人耳目。獨公以死後不得與於斯文,或者遂謂公生既不遇,其歿又重不幸也。予曰不然。公當古文復興時,文忠實與為友,其出倅宿州,送以詩曰:「子履自少聲名馳,落筆文章天下知。開懷吐胸不自疑,世路迫窄多阱機。鬢毛零落風霜摧,十年江湖千首詩。」又曰:「一自蘇梅閉九泉,始開東穎播新篇。」暮年酬唱尤多,有「怕逢詩敵力難當」,及「敢期佳句報瑯玕」之句,則是公之生也,已為文忠所稱道如此,尚何待於身後?其垂名不朽,亦豈下於五賢哉!予故表而出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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