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辨體彚選 (四庫全書本)/卷656

卷六百五十五 文章辨體彚選 巻六百五十六 巻六百五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文章辨體彚選巻六百五十六
  明 賀復徴 編
  碑十五議論古賢
  箕子碑唐柳宗元
  凡大人之道有三一曰正䝉難二曰法授聖三曰化及民殷有仁人曰箕子寔具兹道以立於世故孔子述六經之㫖尤殷勤焉當紂之時大道悖亂天威之動不能戒聖人之言無所用進死以併命誠仁矣無益吾祀故不為委身以存祀誠仁矣與亡吾國故不忍具是二道有行之者矣是用保其明哲與之俯仰晦是謩範辱于囚奴昏而無邪隤而不息故在易曰箕子之明夷正䝉難也及天命既改生人以正乃出大法用為聖師周人得以序彛倫而立大典故在書曰以箕子歸作洪範法授聖也及封朝鮮推道訓俗惟徳無陋惟人無逺用廣殷祀俾夷為華化及民也率是大道藂於厥躬天地變化我得其正其大人歟嗚呼當其周時未至殷祀未殄比干巳死微子已去向使紂惡未稔而自斃武庚念亂以圗存國無其人誰與興理是固人事之或然者也然則先生隠忍而為此其有志於斯乎唐某年作廟汲郡嵗時致祀嘉先生獨列于易象作是頌云
  䝉難以正授聖以謨宗祀用繁夷民其蘇憲憲大人顯晦不渝聖人之仁道合隆汙明哲在躬不陋為奴冲讓居禮不盈稱孤髙而無危卑不可踰非死非去有懐故都時屈而伸卒為世模易象是列文王為徒大明宣昭崇祀式孚古闕頌辭繼在後儒
  文中子碑司空圖
  道制治之大器也儒守其器者耳故聖哲之生受任于天不可斵之以就其時仲尼不用于戰國致其道於孟荀而傳焉得于漢成四百之祚劉石繼亂極于周齊天其或者生文中子以致聖人之用得衆賢而廓之以俟我唐亦天命也故房魏數公皆為其徒恢文武之道以躋貞觀治平之盛今三百年矣宜其碑辭曰
  聖魁之柄授必有施臣底之績濟亦厥時子惟善守賦而不私克輸于我貞休之基
  梅先生碑羅隱
  漢成帝時綱紐頽壊先生以書諌天子者再三夫火政雖去而劍履間健者猶數百位尚不能為國家出力以斷佞臣頭復何南昌故吏憤憤於其下得非南昌逺地也尉下寮也茍觸天子網突幸臣牙止於殛一狂人噬一單族而巳彼公卿大臣有生殺喜怒之任有朋黨蕃衍之夫出一言作一事必與妻子謀茍不便其家雖妾人婢子亦攖挽相制而况親戚乎况骨肉乎故雖有憂社稷心亦噤而不吐也嗚呼寵祿所以勸功而位大者不語朝廷事是知天下有道則正人在上天下無道則正人在下余讀先生書未嘗不為漢朝公卿恨今南逰復遇先生里吁何為道之多也遂碑
  潮州韓文公廟碑宋蘇軾
  匹夫而為百世師一言而為天下法是皆有以叅天地之化關盛衰之運其生也有自來其逝也有所為矣故申吕自嶽降而傅說為列星古今所傳不可誣也孟子曰我善養吾浩然之氣是氣也寓于尋常之中而塞乎天地之間卒然遇之則王公失其貴晉楚失其富良平失其智賁肓失其勇儀秦失其辨是孰使之然哉其必有不依形而立不恃力而行不待生而存不随死而亡者矣故在天為星辰在地為河嶽幽則為鬼神而明則復為人此理之常無足怪者自東漢以來道喪文弊異端並起歴唐貞觀開元之盛輔以房杜姚宋而不能救獨韓文公起布衣談笑而麾之天下靡然從公復歸于正蓋三百年於此矣文起八代之衰而道濟天下之溺忠犯人主之怒而勇奪三軍之帥豈非参天地關盛衰浩然而獨存者乎蓋甞論天人之辨以謂人無所不至惟天不容偽智可以欺王公不可以欺豚魚力可以得天下不可以得匹夫匹婦之心故公之精誠能開衡山之雲而不能囘憲宗之惑能馴鱷魚之暴而不能弭皇甫鏄李逢吉之謗能信於南海之民廟食百世而不能使其身一日安於朝廷之上蓋其所能者天也其所不能者人也始潮人未知學公命進士趙徳為之師自是潮之士皆篤于文行延及齊民至于今號稱易治信乎孔子之言君子學道則愛人而小人學道則易使也潮人之事公也飲食必祭水旱疾疫凡有求必禱焉而廟在刺史公堂之後民以出入為艱前守欲請諸朝作新廟不果元祐五年朝散郎王君滌來守是邦几所以養士治民者一以公為師民既恱服則出令曰願新公廟者聴民歡趨之卜地於州城之南七里朞年而廟成或曰公去國萬里而謫于潮不能一嵗而歸沒而有知其不眷戀于潮審矣軾曰不然公之神在天下者如水之在地中無所徃而不在也而潮人獨信之深思之至焄蒿悽愴若或見之譬如鑿井得泉而曰水專在是豈理也哉元豐七年詔封公昌黎伯故榜曰昌黎伯韓文公之廟潮人請書其事于石因作詩以遺之使歌以祀公其詞曰
  公昔騎龍白雲鄉手抉雲漢分天章天孫為織雲錦裳飄然乗風來帝旁下與濁世掃粃糠西㳺咸池畧扶桑草水衣被昭囘光追逐李杜参翺翔汗流籍湜走且僵滅沒倒景不可望作書詆佛譏君王要觀南海窺衡湘歴舜九疑弔英皇祝融先驅海若藏約束鮫鰐如驅羊鈞天無人帝悲傷謳吟下招遣巫陽犦牲雞卜羞我觴於粲荔丹與蕉黄公不少留我涕滂翩然被髪下大荒
  淮隂侯廟碑蘇軾
  應龍之所以為神者以其善變化而能屈伸也夏則天飛効其靈也冬則泥蟠避其害也當嬴氏刑惨網宻毒流海内銷鋒鏑誅豪俊將軍乃辱身汙節避世用晦志在鵲起豹變食全楚之租故受饋於漂母抱王覇之畧蓄英雄之壯圗志輕六合氣盖萬夫故忍恥跨下洎乎山鬼返璧天亡秦族遇知巳之英主陳不世之竒䇿崛起蜀漢席捲關輔戰必勝攻必克掃強楚滅暴秦平齊七十城破趙二十萬乞食受辱惡足累大丈夫之功名哉然使水行未殞火流猶潜将軍則與草木同朽麋鹿俱死安能持太阿之柄雲飛龍驤起徒歩而取侯王噫自古英偉之士不遇機㑹委身草澤名堙滅而無稱者可勝道哉乃碑而銘之銘曰
  書軌新邦英雄舊里海霧朝翻山烟暮起宅臨舊楚廟枕清淮枯松折栢廢井荒臺我停單車思人望古淮隂少年有目無睹不知將軍用之如虎
  表忠觀碑蘇軾
  熈寕十年十月戊子資政殿大學士右諌議大夫知杭州軍州事臣抃言故吳越國王錢氏墳廟及其父祖妃夫人子孫之墳在錢塘者二十有六在臨安者十有一皆蕪廢不治父老過之有流涕者謹按故武肅王鏐始以鄉兵破走黄巢名聞江淮復以八都兵討劉漢宏并越州以奉董昌而自居於杭及昌以越叛則誅昌而并越盡有浙東西之地傳其子文穆王元瓘至其孫忠顯王仁佐遂破李景兵取福州而仁佐之弟忠懿王俶又大出兵攻景以迎周世宗之師其後卒以國入覲三世四王與五代相終始天下大亂豪傑蜂起方是時以數州之地盗名字者不可勝數既覆其族延及于無辜之民罔有孑遺而吳越地方千里帶甲十萬鑄山煑海象犀珠玉之富甲於天下然終不失臣節貢獻相望於道是以其民至于老死不識兵革四時嬉逰歌鼓之聲相聞至于今不廢其有徳於斯民甚厚皇宋受命四方僣亂以次削平而蜀江南負其險逺兵至城下力屈勢窮然後束手而河東劉氏百戰守死以抗王師積骸為城灑血為池竭天下之力僅乃克之獨吳越不待告命封府庫籍郡縣請吏於朝視厺其國如厺傳舍其有功于朝廷甚大昔竇融以河西歸漢光武詔右扶風修理其父子墳塋祠以太牢今錢氏功徳殆過於融而未及百年墳廟不治行道傷嗟甚非所以勸奨忠臣慰答民心之義也臣願以龍山廢佛祠曰妙因院者為觀使錢氏之孫為道士曰自然者居之凡墳廟之在錢塘者以付自然其在臨安者以付其縣之净土寺僧曰道微嵗各度其徒一人使世掌之籍其地之所入以時脩其祠宇封殖其草木有不治者縣令丞察之甚者易其人庶幾永終不墜以稱朝廷待錢氏之意臣抃昧死以聞制曰可其妙因院改賜名曰表忠觀銘曰
  天目之山苕水出焉龍飛鳯舞萃于臨安篤生異人絶類離羣奮梃大呼從者如雲仰天誓江月星晦䝉強弩射潮江海為東殺宏誅昌奄有吳越金劵玉册虎符龍節大城其居包絡山川左江右湖控引島巒嵗時歸休以燕父老曄如神人玉帶毬馬四十一年寅畏小心厥篚相望大貝南金五朝昏亂罔堪託國三王相承以待有徳既獲所歸弗謀弗咨先王之志我維行之天祚忠孝世有爵邑允文允武子孫千億帝謂守臣治其祠墳毋俾樵牧愧其後昆龍山之陽巋焉新宫匪私于錢唯以勸忠非忠無君非孝無親凡百有位視此刻文
  伍子胥廟碑王安石
  予觀子胥出死亡逋竄之中以客寄之一身卒以說吳折不測之楚仇報恥雪名振天下豈不壯哉及其危疑之際能自慷慨不頋萬死畢諌於所事此其志與夫自恕以偷一時之利者異也孔子論古之士大夫若管夷吾臧武仲之属茍志于善而有補于當世者咸不廢也然則子胥之義又曷可少耶康定二年予過所謂胥山者周行廟庭嘆吳亡千有餘年事之興壊廢革者不可勝數獨子胥之祠不徙不絶何其盛也豈獨神之事吳之所興蓋亦子胥之節有以動後世而愛尤在於吳也後九年樂安蔣公為杭使其州人力而新之余與為銘也
  烈烈子胥發節窮逋遂為册臣奮不圗軀諌合謀行隆隆之吳厥廢不遂邑都俄墟以智死昏忠則有餘胥山之顏殿屋渠渠千載之祠如祠之初孰作新之民勸而趨維忠肆懐維孝肆孚我銘祠庭示後不誣
  梅長者祠堂碑明方孝孺
  天地至和之氣時得之而為春日得之而為煦風得之而為薰皆所以長養萬物其化至宻而其用至醇其在天徳也則為元其在人徳也則為仁為至善之徳為惇厚之化為無言之教備其理者在唐虞為八元在周為仁人在漢始稱長者其取義以為能長肓人材先躬行而尚本質有長盛昌大之道故善治天下者必貴之漢之大臣惟塞侯張歐皆以長者稱因其行而求之若曺懿侯之清净寜謐萬石君之父子謙謹不譁丙丞相之居徳不伐要皆長者之選長者之為用迂而不曲緩而不滯寛大忠厚得聖人之度人主能用之者其國必興後嗣必䝉其利非若才智之士淺而易窮也彼孑孑然而露其智術任之以事聲威錯出非不可喜然刻薄少恩行法無餘意而慮民無隠情喜之者未終而厭苦之者衆矣若商鞅之於秦王猛之於符氏曽未旋踵而大亂作豈其才智之不足與長厚之道微而人不懐其徳也故天下可以無才能之人不可以無長者不幸而乏才能焉事不過于廢弛不幸而無忠厚之長者其誰恃而不亡乎長者之用粱肉也才智之効藥石也吾以所聞所見推之國有忠厚之治者後必不衰家之乆存而不墜者必長者之子孫台之寜海有梅氏考之圗譜昔有諱盛字昌圗者仕晉為章安令擢南昌别駕知晉将亡即是邑而隠焉常誦佛書既而有靈鳥降其所居之側若諦聴者嵗餘始知郡縣以為鳯集上其事宋文帝聞而下詔褒之上表稱謝曰此殆覽陛下之徳耳臣何與焉帝咨嗟稱為長者仍命郡縣闢其所居舍為丹丘寺云今八百餘年矣其子孫衆多為邑巨家而寺亦不廢宋淳祐中諸孫之學佛者良阜建重閣像而事之歴年雖久而未有記其事者夫以劉宋立國未數十年而宗社為墟長者之傳今千載而猶未艾此其所為之可稱豈特一言之善哉宋文帝知其為長者而不知長者之為用國之不夀也固宜而長者之澤至於子孫而益著矣天之於善人其所施甚逺矣祠而奉之非特寓夫尊祖之思使聞長者之風者却去浮薄而趨忠厚豈不足為天下之勸乎然則長者雖不獲如塞侯等之有益於當時而其遺澤之所及未始不同也
  雙忠祠碑李夢陽
  雙忠祠者祠關龍逢比干者也祠比干者何長垣去干墓百里而近祠逢者何逢干儔也又邑有村曰龍相龍相人掘地而獲石文曰龍逢云雙之誰知縣杜子開也大之者伍疇中也伍侯之來也請祠謁覽焉而嘆曰是尚不足以恢恢耀乎乃兹猥焉卑也竊聞之標迷者必顯其臬成大者罔恤其小故欲啓遐詔來必有闡名撝寔於是鳩工庀物度時節力厥祠是新崇其堂室峻其垣墉浚池蒔木旁屋翼如財靡帑出役罔農妨再閲月而祠成起瞻壯睹望之巋然枚枚渠渠於是二忠哲者知之過之欷以悲瞢者問之知黯焉内摧逐臣放子過之涕滛滛垂亦有顙泚面赤者車將過而轅為之囘也斯伍子之績也或問逢干之事于李子曰余曩過朝歌之墟盖數謁干墓云及靈寳西南又望見逢墓于心寔摧而不自知涕滛滛下也然諜記備之聖者述之余復何說矣曰干于紂無去之義是矣志曰人臣三諌其君而弗聽則退而待放逢何死也李子曰忠臣必君之悟也斯殺身從之矣有君而不有身也傳曰見危授命當是時暇戚疏計哉曰三代異興而同亡周之亡也稽首奉圗籍西向納土不聞有死之何也曰文弊之也文𡚁則天下橫議橫議則從橫行從橫行則亂賊肆而貞純匿故蘇洵者從橫者也其言曰比干有心而無術蘇秦有術而無心秦何人也鷃雀與孔鸞長短耶故禍天下者必洵之言者也設使干有術亦効秦揣摩捭闔以誘之耶誠使揣摩捭闔足以誘之秦奚不使戰國君為禹湯邪故忠臣成仁義士死國舍仁義何術矣曰若是則于辛惡來胡乆于人朝李子曰夏商之亡以人周之亡以俗俗壊于從橫從橫始于橫議橫議由於文弊故言從橫者必洵者也禍天下者也李子旣賦迎送神祠三章俾恊之律被之絃管發之鼓鐘以妥靈侑尸矣乃復載祠由并私所撰說刻之碑曰斯文也余盖嘉伍子績云伍子名餘福姑蘇人也宰邑之年是為正徳庚辰而祠成立碑伍蓋遣邑學生王漢楊桂來言碑事
  嘯臺重修碑李夢陽
  跡者因乎彰者也思者追乎實者也永者存乎繼者也激者本乎風者也故觀人以彰可以識世思而永之政之繫也然不激不著著無定形視施以明顯黙㧞微斯其至矣而御史許君按縣還也則謂予曰吾比㳺於蘇門蓋登孫登臺云恍若見其人徘徊焉若聆厥嘯焉予曰思哉許君曰臺圯予令修焉巳為祠祠登于臺北予曰永哉自是有彰乎然厥施繫焉又激揚之臣也風斯行矣夫孫登者晉之賤丈夫也無妻子屬云而棲其邑北山土穴内是蘇門之山也乃其人夏衣草衣冬而披髪自覆至微末不足述而史氏則稱之曰登好讀易撫一絃琴性無恚怒人或投之水中欲觀其怒登既出便大笑然登不欲言阮籍甞𠉀之既見與語登不應籍退而至山半聞有聲若鸞鳯音焉則其嘯也又嵇康從登逰三年問終不答康别去曰先生竟無言乎登乃曰火生而有光而不用其光人生而有才而不用其才故用光在于得薪所以保其耀用才在乎識真所以全其年言如斯而已若登者誠何如人哉語曰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故人患在無寔譽不必顯晦不必微寔斯思思斯永矣故登者非赫赫聞者也非有河上公之授經龎鹿門之耦耕非如陶隱居巖處而朝議淵明嗜酒苦詩也逃汚而㓗我随安卑而尊我追含之而見者不謂其無峻絶而當時不以為傲苦約而天下不以為矯故過其里者思其臺登其臺若見其人徘徊焉若聆厥嘯焉祠之若靡之永也斯非寔之明效哉孔子曰邦無道其黙足以容世之不幸莫大於使人黙予故曰觀人以彰可以識世盖言晉也亦謂登非徒黙者也世不可使人黙亦不可使人不黙何也溺於顯則亷恥之道喪亷恥喪則政壊政壊則風不激故風者生于政者也政視其施思而永之必寔焉彰此激揚之先也許君得之矣夫嵇康者亦晉之聞也乃卒不免於刑戮詩曰昔慚栁下今愧孫登鳥獸之見畢弋莫不髙翔疾走者知二者禍巳也及㝠于所欲鮮有能免焉者何也見欲而不見禍也故曰不習為吏視已成事乃人自不必絶妻子汚埋如登也能如河上公諸人自足免於世矣然而罕焉豈以激之者寡也乃今人非惟不之激頋悻悻曰風奚益於世詎不大可詫也哉知縣趙鉞曰嘯臺傍故有思親聚逺二亭百泉南有穠翠亭咸圯監察公曰咸復焉然孫祠之餘材材咸無擾於官民又曰是役也按察僉事劉君寔㐮之云許君名完丹徒縣人劉名澤濟寜州人正徳十年夏五月北郡李夢陽記記之日落成日也
  曲江亭碑李夢陽
  贛江北奔入彭蠡湖千里猶建瓴也至豐城也觸磯頭岡則俛而東南折數里始北逹奔也登其岡望盡見其奔北俛折之勢於是智者悟其理勇者宛其氣仁者堅其塞速者紆其謀亢者抑其志是故古之賢人才士生其鄉也㳺息増益其所不能過之登也依徐繾綣而弗之忍去也故此夜扁舟之咏則有新安之朱磯山杖屨之章則有義山之李讀書徃來其地則有雪坡之姚夫三人者非世之所謂賢人才士耶是江也既與其咏章而徃來也則三人者不可不於其地祠之明矣正徳七年夏五月予廵視豐城登岡望江曲之勢見其上有祠也而非其鬼乃立使去其鬼而作三先生主妥於其内及余還也則知縣吳嘉聰業又作二亭祠後其最後亭有閣又最髙登之益足以盡此江奔北俛折之勢夫理以曲賤勢以曲貴孟子曰人無有不善水無有不下謂理也何也智有所不役勇有所不用謀有不徑情志有不直遂仁有乗其定以驗其塞故曲者勢也終而必北者非勢也故曰知水者可與言道登斯亭也謁三先生之祠而覽其勢之所以殆有取於予言哉殆有取於予言哉
  管仲鮑叔廟碑明屠隆
  潁上祠管仲鮑叔禮也舊志管子潁上人盖本之史記今邑有管仲墩相傳為管仲故里而不言鮑叔潁上人近考之張處度注列子謂管仲鮑叔並潁上人也處度在晉去春秋七雄時不甚逺舊志必有據矣又考齊人物志無鮑叔則鮑叔為潁上人信乎由管仲至於今數千年邑無祠邑人之不好事也如此哉潁故無山川陂池林麓亭榭昔人名跡可資逰覽又苦古今人物寥寥甚也鴻荒而後秀異之氣無地無之而潁獨若爾寥寥也覽物好古之士至此蕭條悲焉僅僅有管鮑二子成名列國標勝於兹固前史之豔美而豪傑曠士之所奔也而且罔為之建祠血食豈維典禮有闕即烏覩雅致哉土風誠朴民習惷鄙士鮮徳譲則典禮闕也又俗不興于雅道也不佞承乏兹邑徳多涼焉日斤斤不遑抵官之明年始得修學宫制祭器稍葺南北壇壝示士民以禮旣築東門河堤劖尗碑剏綠波亭邑稍増勝於是捐俸褒金不給則以士民所樂助為两公祠吁嗟乎夫學士無輕議管子也盖當是時冠帶之國碁布焉莫不以其驍雄桀驁之氣争長不下管子夾輔齊侯約束列國列國雷動而赴之計其所展布鴻鬯鬰烈哉世人徃徃以器小訾焉夫令管子當仲尼則器小令與後世人物絜長較短何如耶後世襪線之士動輒張口依之乎孔孟謂管晏卑卑無竒此平居抵掌可爾令身為之何論匡合即羣百夫麾盖之下亂矣吁嗟乎管子者奈何可輕議也抑不佞於鮑叔又感焉夫綿綿之葛在于中野良工得之則絺綌不得則稿死士不得相知則沒世而文采不見管子信才賢微鮑叔則齊國一纍囚爾故仲之所為鴻鬯鬰烈者皆叔有矣是以君子貴叔也世稱相知皦日要盟青松指心不斯湏而掉臂去之則市道也叔之家犬寜食其餘乎是不佞之所重感也則祠鮑叔抑又可以風矣







  文章辨體彚選巻六百五十六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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