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文谷集
卷之七
作者:金壽恒
1699年
卷八

和陶詩五十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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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配原城,改竄朗州,自楊山轉就南路,次《經曲阿》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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筮卦未遇遯,瀝血初上書。雷威方赫然,火色已焚如。蒼黃出都門,屛營臨路衢。策名歷三朝,報國愧空疏。曾無衮職補,虛辱恩榮紆。投荒豈非幸?臣罪死有餘。東隅與南徼,何地不宜居?休嗟對野鵩,且免藏江魚。人生處宇內,遠近元無拘。當時桄榔林,亦著坡翁廬。

辭先墓,次《經錢溪》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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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家訓戒忝,立朝愆累積。嚴程出先壟,撫事愴疇昔。哀纏銜索魚,倦羨投林翮。那堪霜露感,復此嶺海隔?浮榮竟何益?半世困形役。方知三畝閒,不以萬鍾易。危蹤似秋葉,風雨任蕩析。只應瘴鄕夢,長攀故山柏。

公山途中夜行,次《江陵夜行》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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暝色帶秋陰,川原漸晦冥。遙看鳥雀歸,轉添羈旅情。石梁度灣碕,山徑披榛荊。稍稍寒雨歇,蕭蕭夕風生。倦馬鞭不進,流螢滅復明。崎嶇何足嘆?世路本難平。感彼天邊雁,雝雝亦南征。緬憶灘上釣,更懷谷口耕。胡爲誤形役,苦被塵網縈?所以曠達人,處世貴無名。

登葦嶺,次《阻風規林》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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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奔登葦嶺,北望拱宸居。康莊達四方,簦屩爭于于。受玦獨何人?棲棲趨海隅。冥行久不戒,敢辭涉畏塗?山形擁大陸,水勢分重湖。巖危睥睨懸,洞邃人煙疏。望窮千里,秋天魍魎餘。緬挹脚血翁,吾道信所如。

渡濴津,次《阻風規林》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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瀰瀰滎湖水,一葦以杭之。沙禽故相趁,似與騷人期。蕭然水竹鄕,更値淸秋時。平生夢想地,不意身到玆。何嫌漁父問?却慙吏辭。行藏已任天,去矣休遲疑。

先王練朞,次《詠三良》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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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梧巡狩遠,鼎湖弓劍遺。賤臣遲一死,蓐蟻愧誠微。自顧庸陋質,遭逢最恩私。從容登廈氈,密勿廁經帷。平生圖報心,奈此身名虧?炎荒隔嵩邙,中夜夢獨歸。末命猶在耳,威顏終永違。誰哀子車殉?今也固所希。年年八月日,萬古有餘悲。長號向北天,想見陳裳衣。

九日,次《九日》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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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序屬天運,憂樂隨地生。逐客自鮮歡,佳辰空記名。身同旅雁遠,鬢著繁霜明。孤城動海色,萬壑連秋聲。忽忽感蕭晨,駸駸惜暮齡。黃花只暫香,白日易西傾。默思浮世事,轉頭異枯榮。物理諒如此,我何苦傷情?新詩亦漫興,援筆聊自成。

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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謫居斷知聞,他鄕寡朋交。都忘節物換,但覺容鬢凋。忽驚九日至,舊俗重登高。登高亦何興?嶺海際層霄。鄕園不可見,目極心徒勞。且復引濁醪,無使愁腸焦。獨醒雖愧,虛罍還勝。擧觴酹二子,一醉以終朝。

遷居鳩林,次《移居》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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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厭處城闉,玆焉得所宅。窓開海門秋,簾卷月峯夕。地偏去人喧,心定謝物役。林僧許結社,野老時爭席。安身卽爲家,過眼便成昔。天地一籧廬,此理吾已析。

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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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居古猶今,蘇老詩。我生後二子,有詩且和之。淸風灑五柳,千載起遠思。白鶴卜新居,遷謫各一時。行休舍達間,我心只如玆。無入不自得,先聖豈我欺?

次《歸園田居》韻東坡謫惠州,遊白水山、佛跡巖而歸,悉次淵明《歸園田》詩韻。今余所寓,有國師巖,卽道詵遺跡也。遂用其韻以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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陂陁國師巖,斜對月出山鳩林徵異事,陳跡已千年。流傳巖下路,舊是千尋淵。嘗聞灰變劫,始驗海成田。誰言漢陽客,竄身來此間?登巖試四望,海山皆眼前。前臨數百戶,日夕連炊煙。眞僧卓錫地,苔髮被巖顚。有時獨盤桓,目送浮雲閒。銷沈何足論?我心正悠然。

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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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游苦趨塵,謫居幸稅鞅。閒依耕釣隣,稍愜湖海想。慵來且高臥,興到時獨往。人情任厚薄,物理看消長。雲歸碧峯陰,潮落滄洲廣。卽此散幽襟,何須攬宿莽?

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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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晏風景冷,村深車馬稀。隣翁挈榼至,不醉卽無歸。捫松露灑面,摘橘香滿衣。已謝簪組累,寧愁鄕國違?

其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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玆鄕信樂土,山澤佳可娛。層巒開洞府,遠浦繞村墟。向來落南士,於焉多卜居。岸岸竹成林,家家梅並株。溝塍紛繡錯,原野何曠如?秔稻歲常登,魚蝦味有餘。里社日過從,樽罍不曾虛。吾幸得所託,新詩安可無?

其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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愼莫涉世路,世路羊腸曲。愼莫戀功名,功名蛇著足。何如竹林下,斗酒且相屬?披襟遡淸風,促席翦殘燭。撥棄身外愁,優游度曛旭。

其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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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隣多耆老,東阡或北陌。柴扉煩屢敲,步屧隨所適。賴此風俗淳,鮭菜資朝夕。濁醪過墻頭,寒燈分壁隙。却羨山野人,閒居無所役。生涯有竹橘,事業唯耕績。嗟余困文網,虛名竟何益?

次《和郭主簿》韻,示兒輩坡翁在謫,聞子過誦書,聲節閒美,感念少時,乃和淵明二篇云。今余謫裏,夜聞兒輩讀書聲,亦有所感。遂用其韻書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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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訓在方策,中宵頻擊節。匪惟口耳資,要使心源澈。吾人敢自逸?編亦三絶。庶幾進堂室,追蹤顏閔列。士不待興,然後稱豪傑。克復與博約,傳授有遺訣。莫令少壯時,虛抛閒歲月。

次《命子詩》韻,書與協行,兼示諸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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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顯,肇自李唐。煌煌太師,功烈輝光。猶,若。分茅錫土,奄有古昌

迄今,天星幾周。維桑與梓,鬱彼故丘。重圭累組,遺澤永流。積善衮衮,宜公宜侯。

於皇我祖,步武。太上是立,奚止言功?義著堞,倫敍封。千秋孤竹,伯仲比蹤。

靑靑寒松,不改舊柯。皎皎孤鶴,或罥罻羅。吁嗟我祖,遭世之窊。雪窖有詠,流響胡沙。

奮若之會,喜甚同德。天之不祚,遺恨宗國。事有萬變,一心靡忒。持敬之功,無入不得。

于堂于構,敢忘本始?眷彼先廬,北山之里。烝烝我考,齋扁知止。窮也非戚,達也非喜。

自我孤露,風樹靡及。終焉顚躓,豈曰成立?昔承祖訓,名譽非急。靜思莫追,中夜啜泣。

蛾述鳥習,俱取其時。九四之敎,我祖我思。嗟爾小子,式克欽玆。希之則是,夫豈遠而?九四事見書牘

汝隨我南,時維流火。迨玆氷至,汝始辭我。安時處順,何適不可?三餘之業,天實汝假。

名汝字汝,自汝嬰孩。悔我旣往,勖汝方來。盡性踐形,是參三才。日邁月征,念哉敬哉!

同雲四章,次《停雲》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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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鬱同雲,濛濛零雨。言念君子,山海其阻。我佩之華,誰與玩撫?采采三秀,跂予以佇。

同雲其鬱,零雨其濛。靡舟靡楫,曷以濟江?有墻當面,疇闢竹窓。凡今之人,匪我攸從。

蘅之槁矣,蕭艾其榮。蓀之不聞,孰察中情?寄言浮雲,我心偕征。德音莫違,惠我後生。《楚辭ㆍ思美人》云:「願寄言於浮雲。」

飄風發發,有蘀辭柯。晦之在根,葆我春和。喪不爲少,得不爲多。素位而行,其如余何?

贈別和順金使君必振罷官歸洛,次《答龎參軍》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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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不堪說,卽事難爲言。不恨滯江潭,且喜歸田園。以我蘭芷詠,和君《松菊篇》。孰云蹤跡殊?心事同悠然。飛蓬與漂萍,離合俱隨緣。世途難久居,頭髮各已宣。所得輕毫芒,所喪重丘山。何如遂初服,泊然終吾年?

次《時運》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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憂心悄悄,坐以待朝。行邁遲遲,出宿于郊。顧瞻西方,浮雲蔽霄。南山有田,疇植豆苗?浩浩流,我纓斯濯。登彼石巒,爰展我矚。優哉游哉!無有不足。隨時任運,樂吾之樂。《楚辭》云:「登石巒而遠望。」

泝洄,于。指彼聖域,期與同歸。富貴如雲,我手斯揮。往者不諫,來猶可追。仁宅義路,孰云籧廬?居斯由斯,其樂無如。澄此眞源,水鏡氷壺。得喪禍福,曷足累余?

鳴雁四章,次《歸鳥》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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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嗷鳴雁,集于上林。飄風吹汝,遠落岑。唼其蘆矣,稻粱非心。遵彼湘渚,以永窮陰。

嗷嗷鳴雁,差池于飛。鳴亦相和,飛亦相依。不先不後,聯翼以歸。同聲同氣,寧或相遺?

嗷嗷鳴雁,翔集徘徊。水淸沙暖,可游可棲。相彼鳥矣,求友聲諧。矧伊人矣,兄弟孔懷。

嗷嗷鳴雁,其聲遠條。色斯冥冥,誰挹高標?滔滔江漢,魚網相交。毋或罹之,使我心勞。

新春,憶磻溪舊居,白雲新築,次《始春懷古田舍》二首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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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物惹新愁,山川異舊踐。吾儕誠小人,懷土所不免。舊築磻溪上,悠然歸意緬。求田計已宿,涉世策無善。向來一壑專,今日三危遠。春風漾淸,夢隨鴻雁返。漁村一夜雨,溪水知深淺。右憶磻溪

竊祿每包羞,歸田可安貧。買山卜菟裘,此計良已勤。將尋《遂初賦》,翻作投荒人。雲林幾夢想?歲華忽復新。氷開泉決決,風暖木欣欣。憶昔訪仙源,桃花紅漲津。煙霞祕洞府,麋鹿自爲隣。此生苦飄蕩,遠愧避民。右憶白雲

次《游斜川》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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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序自推敓,人生有行休。幸玆海隅謫,得遂山澤游。仰看疊嶂秀,俯視淸波流。日華初轉蕙,春聲已泛鷗。曠然暢心神,何必懷故丘?不嫌斷逢迎,不恨寡朋儔。有酒且獨酌,得句還自酬。斜川舊游樂,亦復如我不?朗詠淵明詩,逍遙可忘憂。卽此送餘年,此外更何求?

自鳩林還移郡底舊寓,次《還舊居》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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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身如浮雲,飄揚隨所歸。遠近旣無定,肯作去故悲?心安卽爲家,孰云吾土非?所寓本如寄,所過卽如遺。寰區亦傳舍,何地不堪依?萬事且隨緣,物理從可推。百年等泡影,世念覺漸衰。唯應適吾適,外物都已揮。

次《酬劉柴桑》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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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謫南國,歲序忽已周。白露下靑楓,蕭瑟山海秋。孤蘭易凋歇,蓬艾紛盈疇。引領望西方,美人今安不?娟娟明月佩,誰與同翶遊?

讀朱子書,次《讀山海經》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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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村巷靜,林木冷蕭疏。靑熒一點燈,照此竹間廬。移燈就匡床,坐閱聖賢書。少壯久迷路,遲暮始回車。至味解忘肉,何曾厭山蔬?對越千古上,超然與道俱。《訂頑》有遺訓,《太極》有遺圖。潛心玩且繹,一理同純如。

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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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門七十子,傳道。我生生苦晩,相後隔千年。無由闖宮墻,徒自仰高山。淵源尙可尋,方策有微言。

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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濂洛倡絶學,正統傳紫陽。心通一源妙,理集百家長。邪說賴以闢,斯文久愈光。丁寧吾道託,獨有勉齋黃

其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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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余無聞,撫躬恒自憐。點檢一生事,尤悔積如山。開卷有餘師,洋洋摠嘉言。桑楡倘可收,抱此送殘年。

其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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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固有消長,陽或不勝陰。各一轍,亦有。蚍蜉撼大樹,蚊蜹亂正音。公論在百世,彼哉獨何心?

其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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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草四十日,立朝苦不長。惟其義與歸,出處道何常?季氏周公宣聖亦絶糧。古來非獨今,嘆息意未央。

其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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屛山有遺訣,根晦春敷木。早年襯氷壺,晩節棲雲谷。泝洄九折溪,身澡德更浴。分明千載心,長夜揭華燭。

其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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鳴鳥不復聞,聖嘆欲浮海。筮遯火其章,亦知微意在。空餘衛道心,九死終靡悔。發揮經傳奧,千秋若有待。

其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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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琴嘆絶絃,疇能識其旨?南軒旣早歿,西山又謫死。英資吳伯豐,直節魏元履。生才竟夭閼,天道亦難恃。

其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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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道實在人,惟天篤降才。付畀豈不重?繼往又開來。好德本秉彛,狐鼠反妬猜。嗟嗟僞學禁,此名胡爲哉!

臘日山行,次《蜡日》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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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朝偶出村,日暖風更和。不須赭鞭催,庾嶺梅自花。雲山入觴詠,樂事亦云多。猶勝楊子幼,斗酒爲勞歌。

月山紀游,次《雜詩》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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靑山如高士,千丈迥拔塵。雲歸藏半腹,木落露全身。自我竄海徼,四顧寡朋親。朝朝看不厭,獨與山爲隣。經年懶出脚,發興自玆晨。雪中南嶽游,庶無愧前人。

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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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車始舍馬,石路斜穿嶺。溪心逗輕氷,木末照初景。循厓竹輿鳴,踐雪芒屨冷。老僧候山門,引我幽思永。風榛送樵聲,苔壁度雲影。西南見湖海,目力時遠騁。寧辭腰脚勞?稍喜心神靜。牛車洞名,是日岬寺諸僧,具竹輿來待洞門。

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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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行耽奇勝,遠近誰復量?扶持賴瘦竹,過憇得禪房。衆壑互吐呑,層峯聳中央。豈是日易夕?幽林不照陽。崖邊有殘雪,一爲洗俗腸。朱子南嶽,取食崖邊積雪,有詩曰:「落葉疏林射日光,誰分殘雪許同嘗?平生願學程夫子,恍憶當年洗俗腸。」

其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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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山如從善,勇進肯猶豫?仰看石峯峙,勢如孤鳳翥。時經澗樹歇,更入煙蘿去。眞境不厭深,世紛已忘慮。僧言上上頭,壯觀絶無如。九龍井猶存,四時雲常住。非無獨往興,直窮最高處。翻思咋指戒,敢忘垂堂懼?九井峯最有眺望之勝,而崖徑甚危昃,故不果登焉。

其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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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色本自佳,新晴更可喜。風日爲我溫,天公亦好事。開雲出衆峯,神豈無意?休嗟去國遠,幸與玆山値。憑高氣欲舒,脫險行方駛。奇哉造化功,融結壯布置。是日山無雲翳,風日和暖如春。

其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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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山路險,崖硤勢相迫。險路豈不艱,勝如走街陌。龍巖倚寺樓,天水生遠白。頓令心境恢,轉厭世界窄。殷勤謝殘衲,蔬果解餉客。何當脫塵累,結茅此焉宅?龍巖寺樓正對海口,有勝槩。

其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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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臨挹若華,東眺窮扶桑。中間瞰積蘇,群物一粃糠。胡爲勞四大,營營徇口糧?冠鵕帶貝者,意氣何陽陽?蝸角與蟻穴,終古同一傷。不喜陟台階,不怨擯炎方。吾將仍羽人,大醉流霞觴。

其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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岬寺罷暮磬,新月在林端。北池最淸幽,臨水席頻遷。回瞻所來徑,暝靄迷層巓。林叟餉臘酒,山僧供夕餐。頗諧象外趣,欲謝區中緣。愧無江潮韻,空吟《桂樹篇》。岬寺北池塘,有瀑流竹石之勝,鳩林諸老携酒來會。

其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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淸湍映脩竹,未必讓會稽。飛瀑未全凍,寒聲吼砯厓。逍遙石上月,令我爽襟懷。夜歸丈室臥,一燈伴沙彌。推窓玉繩低,白雲影離離。地淸夢想空,未覺身旅羈。聽鐘發深省,志業愧多虧。

其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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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薝葍花,庭前柏樹子。薝葍香可嗅,柏樹枝可倚。我自愛此景,何曾悟禪理?

臥病彌月,忽覺春事已晩,閱陶集《示周、祖、謝三郞》詩,有「負痾頹簷下,終日無一欣」之句,漫用其韻,以遣無聊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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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墟過夜雨,萬象各欣欣。芳草綠如煙,嬌禽啼向人。蕭然一孤客,愁與病相因。賞心覺全減,佳節驚屢臻。閉門枕藥裹,床蟻靜獨聞。向來行樂地,徒然夢想勤。時從簷隙望,百花映四隣。靑春信無私,亦到瘴海濱。

病中遣懷,用《和劉柴桑》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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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餘試閒步,柱杖暫躊躇。地偏應接少,四體任起居。出門亦奚適,斂跡守蝸廬。坐看春景晩,落花遍村墟。家家務東作,浸草更燒畬。貴賤各有役,及時在勤劬。嗟余處幽獨,終歲一事無。敢論飮啄艱,所愧志業疏。生涯託書簏,此外復何須?回頭語老農,身計吾不如。

科體詩二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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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呼島弔田橫乙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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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呼島嗚呼島,嗚呼之號胡爲乎?田橫之徒死此島,遂令此島名嗚呼。一片孤島千載下,夫何使我起長吁?田橫義氣今古稀,田橫之客天下無。人一自歌松柏,臨淄卽墨不復都。六王旣畢四海一,秦皇虎視黎元愚。望夷宮中失其鹿,天下共逐爭馳驅。有嬀之後將復育,崛起壟畝王一隅。兄弟三人遂更王,誓雪先恥安寰區。無端全七十城,遽誤高陽一酒徒。烹儒一入海島邊,屈身肯向庭趨?使東來傳帝命,來則王侯否則誅。此日北面寧不愧?始與王同稱孤。尸鄕亭下薤露晞,一死還與二客俱。島中有客五百人,同死之志終不渝。還如魯連東海,却似首陽于嗟殂。若非平生得士心,信義安得如是孚?當時一士亦足王,奈何未保千金軀?雖云顚沛亦何傷?萬古淸風立懦夫。嗚呼之名傳至今,過客到此皆踟躕。我今弔古酹以文,想見其人涕沾濡。君不見!世上紛紛輕薄兒,翻覆雲雨在斯須。

藏史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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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尼絶筆於獲麟,百世之下無良史。墳典之書火焚,皇王事跡俱燼燬。惜哉不復得!筆削誰能遵聖軌?遙遙華胄祖重黎太史後司馬氏。流風不泯厥緖綿,祖傳其孫父傳子。龍門降生豈偶然?自在孩提已識字。二十發軔作遠遊,東西南北窮山水。自此添得壯藻思,冥搜萬古通玄理。周南留滯固所惜,執手遺訓猶在耳。火急著書紹先志,筆法仰承《麟經》旨。起于五帝漢代,表志傳紀爲終始。首贊明王與誼辟,次述賢臣及義士。海外蠻夷戎狄事,一一昭然備于此。書成更謀不朽地,遂將藏去名山裏。緹巾華匱十襲芸,簡編不容蟲鼠毀。定知山靈煩護呵,鬼神環擁風雨避。山之崩兮史可滅,此篇壽與玆山似。世代變遷山依然,其書尙存其人死。其人雖死衮鉞在,亂臣賊子無敢起。嗚呼!亂臣賊子滿天下,如今誰識《春秋》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