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選補遺 (四庫全書本)/卷01

文選補遺 巻一 巻二

  欽定四庫全書
  文選補遺巻一
  元 陳仁子 輯
  詔誥上文中子曰漢制詔冊幾乎典誥矣又曰五帝之典三王之誥兩漢之制粲然可見矣又曰制其盡美於䘏人乎○晦菴朱熹曰三代之訓誥誓命皆根源學問敷陳義理粲然可為後世法秦漢以下詔令何所發明惟高帝之詔差愈然已不純如曰肯從我游者吾能尊顯之此豈所以待天下士○西山真德秀曰以二帝三王律之誠如文公之說自後世言之兩漢詔令猶有惻怛愛民寳意辭氣藹然深厚爾雅蓋有古之風烈○愚曰古者詔誥本以通彼此相與之情後世詔誥乃以嚴上下相臨之分○又曰國家詔令最關運祚商盤三篇優游委曲穆若清風識者知其培六百年之基周誥諸書忠厚惻怛沃若甘雨識者知其兆八百年之業史臣論孝武號令文章粲然可述元帝號令温雅有古風烈賈山言吏布詔山東父老扶杖願徃觀王吉言詔令每下民欣若更生三代而下其庶乎享國四百年宜也○又曰漢詔多散語唐以來詔多儷語散語猶盤誥遺風儷語去古逺矣
  入關告諭此非可言詔亦告詔之始○唐仲友曰不殺子嬰約法三章此事全好最得天下根本楚漢得失全在於此項羽一切反是○西山真德秀曰告諭之語財百餘言而暴秦之𡚁為之一洗所謂若時雨降民大悅也○愚曰聖王舉兵别有一義為公不為私為天下不為一身大要在解民所不堪而投之其所好是故君子論是非小人論利害伯夷不食周粟以是非論也商郊篚厥𤣥黄以利害論也勝廣所以紛紛者皆不堪秦法故也高帝約法三章為父兄除害訹以所好而解其不堪是非未見利害瞭然秦漢興亡決此數語矣○或問周刑三千漢約三章何漢勝於周也曰秦法以繁漢法以簡此高帝反秦救𡚁之一術也未幾蕭何益事律有興律廏律户律三篇總為九章叔孫通又益律所不及傍章十八篇其後律令凡三百五十九章大辟四百九條千八百八十二事死罪決事此萬三千四百七十二事非先後詳略之相反也立國滋久法滋繁矣作法於凉其𡚁猶貪作法於貪𡚁将若何初可不慎哉漢高帝本紀諱邦字季沛豐邑中陽里人秦二世元年秋陳渉起兵攻秦父老立為沛公○漢元年十月至霸上十一月詔諸縣豪傑云云
  父老苦秦苛法久矣誹謗者族耦語者弃市吾與諸侯約先入關者王之吾當王關中與父老約法三章耳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抵當也餘悉除去秦法吏民皆按堵如故按按次第堵墻堵也凡吾所以來為父兄除害非有所侵暴毋恐且吾所以軍霸上待諸侯至而定要束耳乃使人與秦吏行至縣鄉邑告諭之秦民大喜争持牛羊酒食獻享軍士沛公讓不受民益喜惟恐不為秦王告為義帝發喪晦菴朱熹曰三軍縞素為義帝發喪使湯武當此時必是做得好○南軒張栻曰惟仁義足以得天下之心三王是也高祖入關諸老将已謂沛公素寛大長者而心歸之至三章之約其得民者深矣此非所謂仁者與余每愛三老董公之言以為順德者昌逆德者亡兵出無名事故不成名其為賊敵乃可服三軍之衆為義帝縞素聲項羽之罪而討之於是五十六萬之師不謀而來從義之所感也使斯時高帝不入彭城置酒高㑹率諸侯窮羽所至而誅之天下即定矣惜其誠意不篤不能遂收湯武之功然漢卒勝楚卒亡者良由於此名正義立故也董公蓋深知其理故其言又曰仁不以勇義不以力自留侯而下陳謀雖多而皆不之及嗚呼董公者其一時之逸民與○愚曰天下事自有是非曲直惟處於事外者得之而處其中者不覺也故常人視為迂君子視為要且如高祖所以無愧湯武者三一則乗人心之思起匹夫而攻秦二則因英雄之争從豐沛而起應三則因羽弑義帝之後始據關中而自立較之操懿為臣而簒竊者不同董公遮說蓋是閒處見理明白遂以有天下董公功蓋為興漢第一義按楚漢春秋載董公年八十二封成侯宜也而史記功臣表一百四十三人班史高帝功臣一百四十七人獨董公不言何也○又曰高祖於義帝始厚而終薄初取天下縞素何其厚既得天下追逺何其薄當時下令曰楚地已定義帝亡後帝亦念及此矣如秦皇帝楚隠王魏安釐王趙悼襄王皆置守冡獨義帝不置田横改葬獨義帝不改葬又不祠以大牢彼讐我者尚如此况義帝者我嘗北面臣之乎昔楚人滅江秦伯為之降服出次君子議為非真吾意帝縞素一舉特迫於取天下而屈於董公之說其亦假之而非真也夫
  漢高帝本紀二年三月至洛陽新城三老董公遮說漢王曰臣聞順德者昌逆德者亡兵出無名事故不成故曰明其為賊敵乃可服項羽為無道放殺其主天下之賊也夫仁不以勇義不以力三軍之衆為之素服以告之諸侯為此東伐四海之内莫不仰德此三王之舉也王曰善非夫子無所聞於是漢王為義帝發喪袒而大哭哀臨三日發使告諸侯云
  天下共立義帝北面事之今項羽放殺義帝江南大逆無道寡人親為發喪兵皆縞素悉發關中兵收三河士河南河東河内南浮江漢以下願從諸侯王擊楚之殺義帝者罷兵首詔東萊吕祖謙曰此還定安集之大政也○又曰古者良賤有定品良者世為良賤者世為賤以飢餓自賣者本良人也既非氣類之本卑又非刑律之收坐不幸兵荒而陷身於此遂将為百世賤人尸此責者其誰乎高帝之詔可謂真知作民主之職矣○愚曰古者王政明故以智役愚後世王政廢故以貴役賤噫苟至於彼此之相役則亦窮矣古制無奴婢周禮奚三百人傳者以為從坐男女没入縣官為奴婢其少材智者為奚蓋三代井田存民養生送死無憾非有罪及逃亡所獲則誰甘為輿臺皂𨽻者後世井田廢民力不均㓙荒天札之政缺至窘急則自賣為奴婢如春秋越石父不免以貧為僕豈其心哉高帝即位罷兵歸家留念及此蓋與成湯歸亳寛仁彰信武王歸馬發粟散財同一意較之秦皇以氣力得國全不念民者不同矣惜帝有仁心未復仁政則免於暫者其能久乎
  漢高帝本紀五月兵皆罷歸家詔曰
  諸侯子在關中者復之十二歲復方目反謂諸侯國人若楚子之類其歸者半之各已還本土者復六歲民前或相聚保山澤不書名數保守以避難也名數謂户籍今天下已定令各歸其縣復故爵田宅復還也扶目反故爵秦所賜爵吏以文法教訓辨告勿笞辱辨告者分别義理曉諭文法謂逃亡欲書名數之罪民以飢餓自賣為人奴婢者皆免為庶人軍吏卒㑹赦其亡罪而亡爵及不滿大夫者皆賜為大夫軍吏卒㑹赦得免罪及本無罪而無爵級者皆賜爵為大夫大夫第五爵也劉攽曰有罪者㑹赦免罪而已不得賜爵也亡罪乃得為大夫故大夫以上賜爵各一級就加之也級等也其七大夫以上皆令食邑秦制列侯乃得食邑今七大夫以上皆食邑所以寵之也七大夫公大夫也爵第七非七大夫以下皆復其身及户勿事不輸户賦也事役使也復其身
  令諸吏善遇高爵詔愚曰先儒嘗言秦之亡吏不肖故也夫秦尚酷故吏亦酷漢尚厚故吏亦厚嘗考晁錯論秦吏先侵貧人賤民中侵富人吏家末侵宗室大臣親踈皆危天下大潰其酷如此今讀高帝所詔七大夫爵第七公乘爵第八而吏猶持之况孱弱小民不能自立者乎凡此者秦吏之餘也帝自泗上亭長諳之熟矣一戒飭間意向立變曾未易世若呉公治平為天下第一有不盡載循吏傳者甚多秦以吏不肖而亡漢以吏稱職而久誰謂高帝不老於謀國哉
  漢高帝本紀五月
  七大夫公乘以上皆高爵也諸侯子及從軍歸者甚多高爵吾數詔吏先與田宅及所當求於吏者亟與爵或人君上所尊禮人君謂自君其人上謂天子久立吏前曾不為決甚亡謂也異日秦民爵公大夫以上令丞與亢禮亢當也今吾於爵非輕也吏獨安取此且法以有功勞行田宅行行酒之行猶付與也今小吏未嘗從軍者多滿而有功者顧不得顧反也背公立私守尉長吏教訓甚不善其令諸吏善遇高爵稱吾意且亷問有不如吾詔者以重論之亷察也字本作覝
  尊太公曰太上皇詔劉涇曰自天子至於庶人同乎一本太公擁篲迎門郤行家令之言欲伸天子威重耳不知威重伸而孝悌滅高祖天姿戲儒遂以君之嚴施之父子天性之際外雖不從内實喜之太公僅免机上肉耳比之三代之君厥有慙德哉○懶真子録唐宰相世系表叙劉氏所出云晉士㑹適秦歸晉有子留於秦自為劉氏秦滅魏徙大梁生清徙沛生仁號豐公生煓字執嘉生四子伯仲邦交邦漢高帝也○愚曰孝在心不在名夫太上皇號始自秦尊莊襄非古也帝即位汜水至歸櫟陽凡六年稷嗣君通勸上尊號曰后曰太子曰先媪悉尊之獨置太上皇遲遲不言猶曰名號非古可也獨是争天下之初寜免貽憂其父絫囚楚軍牢落萬状昭靈之痛未酬杯羮之言何忍以家易國以親易富貴恐非殺一不辜得天下不為之心也帝幸得之宜俯伏庭下引咎謝過之不暇一切歸尊其父而已不與曾未嘗一語自責未央上夀不以天下養而更驕之何也況五日一朝比朝王季日三者何如擁篲郤行比祗載見瞽瞍䕫䕫齋慄者又何如家令從諛之言長此不已南内凄凉於輔國無怪也帝至是名與心俱有慊矣
  漢高帝本紀六年上歸櫟陽五日一朝太公太公家令說太公曰奈何令人主拜人臣後上朝太公擁篲迎門郤行上心善家令言五月詔云云
  人之至親莫親於父子故父有天下傳歸於子子有天下尊歸於父此人道之極也前日天下大亂兵革並起萬民苦殃朕親被堅執銳自帥士卒犯危難平暴亂立諸侯偃兵息民天下大安此皆太公之教訓也諸王通侯将軍羣卿大夫已尊朕為皇帝而太公未有號今上尊太公曰太上皇太上極尊之稱也天子之父故號曰皇不預國政故不言帝獄讞詔西山真氏曰按刑法志上恩如此吏猶不能奉宣故孝景中五年後元年下詔云云自此以後獄刑蓋詳近於五聽三宥之意○東萊吕祖謙曰髙帝明恤庶獄簡而要大而周可謂知君道矣郡國二千石所能斷者既下縣道論決其不能決而上之廷尉者蓋無幾矣廷尉所能斷者既下郡國論決其不能決而奏之天子者蓋絶無而僅有矣體統既明不待衡石程書齋居決事而天下自無一夫之寃矣彼秦皇漢宣之流矜其小慧悉取四方之奏讞而自治之有司拱手倚成於上積棟充宇豈區區兩目所能徧察哉○愚曰疑獄最難言也罪疑惟輕舜決疑獄也百辟之疑有赦穆王決疑獄也髙帝多因秦法疑獄議讞雖未必復三代之制特初除煩苛再詔讞決意亦可尚髙帝疑之之深而讞宜文帝疑之之甚而輕也所可恨者彭越韓信皆罹葅臨之酷欒布蒯通幾及鼎烹之禍又不知讞者何事所傳何律乎
  漢髙帝本紀七年制詔御史
  獄之疑者吏或不敢決有罪者久而不論無罪者久繫不決自今以來縣道官獄疑者各讞所屬二千石官二千石官以其罪名當報之所不能決者皆移廷尉亦當報之當謂處斷也廷尉所不能決謹具為奏傅所當比律令以聞
  定口賦詔愚曰漢規模近古制度全不如古夫欲定口賦莫若先定田制漢去古未逺井田之迹可尋當時都關中乃秦初變阡陌之地也朝夕聞見豈獨忘之天下既定追尋古制始自關中次及天下則漢其三代矣今改秦法而不改阡陌定口賦而不定井田户口多者獻亦多户口少者獻亦少是放飯流歠而問無齒決也漢由是不可語三代
  漢髙帝本紀十一年二月
  欲省賦甚今獻未有程程法式也吏或多賦以為獻而諸侯王尤多民疾之令諸侯王通侯常以十月朝獻及郡各以其口數率人賦六十三錢以給獻費
  求賢詔南豐曾鞏曰漢髙帝平時侮慢學士大夫至取儒冠溺之所與共成功者多販繒屠狗之徒及天下既平乃屈意求賢如恐不及蓋知創業與守成異也其後髙祖欲易太子張良為召至四皓從太子遊髙祖見之遂不復易然則賢人有補於國家如此有天下者顧可忽哉○止齋陳傅良曰髙祖取天下人才常不盡為義帝縞素乃董公之策破黥布乃薛公之䇿定太子乃四皓之策皆因事畧見於後世若田横死士五百人陳豨從車千乗魯兩生齊蓋公東郭先生黄石君楚穆坐白生申公其功名皆不見於後世是時去戰國未逺天下人才最多四皓兩生蓋公穆生皆帝王之佐髙祖固不能屈若奇才異士所在無限帝亦不能盡致也且趙王張敖羣臣田叔孟舒等十餘人已非漢廷羣臣所及況他者乎○愚曰髙帝求賢亦有所觸而畏也蓋自陳平多詐迎合叔孫通變儒服謁見而帝不知天下有不可臣之賢自利幾貫髙竊謀田叔魏舒召見而帝始知天下有不可遺之材十一年詔下求賢帝更變多而慮益老矣羽未平則患在羽羽既平則患在匈奴匈奴既平則患又在趙代事變捷出叛者九起而人材迭出與漢角求賢之詔畏心已甚大風之歌畏心愈深又至子房招四皓而說則畏心若釋重負矣○或曰武帝求跅𧿇之詔視髙如何曰髙帝以畏心求賢故能安漢武帝以侈心求賢故幾亡漢此所以不同○又曰髙帝定天下之後尊賢樂道極有好處若過魯柌孔子以太牢過淮南置魏公子無忌守冡過趙封樂毅後直有撫髀古名勝之心平日嫚罵之風殆雪消冰泮所過者化矣獨怪當時魯有兩生楚有白生穆生齊有蓋公伏生趙有郎中田叔孟舒十人代陳豨有從車千乘髙帝皆不得用蓋吾能尊顯一語帝直以爵禄驕天下士宜賢士不為用也噫此猶可諉也申公曾見帝於魯而不之用何哉
  漢髙帝本紀十一年
  蓋聞王者莫髙於周文伯者莫髙於齊桓皆待賢人而成名今天下賢者智能豈特古之人乎患在人主不交故也士奚由進今吾以天之靈賢士大夫定有天下以為一家欲其長久世世奉宗廟亡絶也賢人已與我共平之矣而不與吾共安利之可乎賢士大夫有肯從我遊者吾能尊顯之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御史大夫昌下相國相國鄼侯下諸侯王御史中執法下郡守中執法中丞也西山謂此詔令頒行之次第其有意稱明德者必身勸為之駕郡守自往勸勉駕車遣之遣詣相國府署行義年有而弗言覺免年老癃病勿遣
  立南粤王詔愚曰圖天下者貴識天下之大勢髙帝善有天下蓋識其勢者也當時吏民新附叛者九起故北不刷白登之恥南不貪百粤之臣直以一身為天下之勢虜臧荼破利幾執淮陰繼而貫髙反洛陽陳豨反代黥布又反淮南所幸兵力不分旋起旋定若窮征逺伐變不旋踵恐鞭長不及馬腹天下匈匈非吾有也隋攻髙麗而江都之盜乘之唐攻南詔而漁陽之叛乗之帝識天下之勢而封南粤至此知髙帝之慮逺矣
  漢髙帝本紀十一年五月○漢書初秦南海尉任囂病且死召龍川令趙佗語曰秦為無道天下皆苦之南海東西數千里頗有中國人相輔此亦一州之主也可以立國即被佗書行南海尉事囂死佗立為南越武王
  粤人之俗好相攻擊前時秦徙中縣之民南方三郡中國縣民也始皇畧取強梁地以為桂林象郡南海郡故曰三郡使與百粤相處欲以介其間使不相攻擊㑹天下誅秦南海尉佗居南方長治之甚有文理中縣人以故不耗減粤人相攻擊之俗益止俱頼其力今立佗為南粤王使陸賈即授璽綬佗稽首稱臣
  議犯法相坐詔西山真氏曰文帝元年十月即位十二月下此詔蓋即位後第二詔也班氏載於刑法志史記書之本紀太史公書於髙景二紀詔皆不書獨文帝紀凡詔皆稱上曰以其出於帝之實意故也不然則山東老癃扶杖聽詔願見德化之成其可以空言動邪○愚曰漢之不為秦以髙帝之後繼以文帝也夫一人有罪併坐其家秦法也文帝不為秦而武帝似秦文帝除收孥諸相坐之令而武帝立見知故縱之法嗚呼漢髙帝性本寛厚非文帝培植之深則斵喪於武帝者又一秦也故髙帝能創天下而文帝能守天下
  漢文帝諱𢘆髙祖中子在位二十三年夀四十六○刑法志漢興之初雖有約法三章網漏吞舟之魚然其大辟尚有夷三族之令髙后元年乃除三族之罪孝文二年又詔丞相御史云云
  法者治之正所以禁暴而衞善人今犯法者已論而使無罪之父母妻子同産坐之及收朕甚弗取其議之左右丞相周勃陳平奏言父母妻子同産相坐及收所以繫其心使重犯法也臣愚以為如其故便文帝復云云朕聞之法正則民慤罪當則民從且夫牧民而道之以善者吏也既不能道又以不正之法罪之是法反害於民為暴者也朕未見其便宜熟計之平勃乃曰陛下幸加大惠天下使罪不收無罪不相坐甚盛德臣等不及謹奉詔盡除收律相坐法
  答有司請建太子詔東萊吕祖謙曰按景帝紀注景帝年三十二即位然則文帝之元年景帝方十嵗耳平勃所以亟請建太子者懲惠帝繼嗣不明之禍也文帝所以固讓者蓋踐阼之始懼不克勝所言皆發於中心非好名也○西山真氏曰按上曰以下疑是靣諭有司之語有司固請乃以子啟為太子時帝即位纔數月有司之建白文帝之謙讓皆可為後世法○愚曰文帝有天下而不與其始也不以天下私其身其終也不以天下私其子帝自代郡來辭讓再三初無一毫垂涎鼎璽之心最是卑詞而和匈奴軟語而諭南粤視名位直将凂焉其不有天下之心如此有司請建太子而帝曰别擇賢彼豈為其私哉後立景帝特以身履諸吕之變不容不早定耳西漢有帝王氣象文帝一人而已
  漢文帝本紀元年正月有司請蚤建太子所以尊宗廟詔云云
  朕既不德上帝神明未歆饗也天下人民未有惬志惬快也今縱不能博求天下賢聖有德之人而嬗天下焉而曰豫建太子是重吾不德也謂天下何其安之有司曰豫建太子所以重宗廟社稷不忘天下也上曰楚王季父也春秋髙閱天下之義理多矣明於國家之體呉王於朕兄也淮南王弟也皆秉德以陪朕豈為不豫哉諸侯王宗室昆弟有功臣多賢及有德義者若舉有德以陪朕之不能終是社稷之靈天下之福也今不選舉焉而曰必子人其以朕為忘賢有德者而專於子非所以憂天下也朕甚不取
  議振貸及養老詔愚曰仁未易言也三代以下論仁惟班固論文帝可以當之宜也雖然仁有本有末曰賑貸曰養老曰賜租此末也和匈奴而不輕用兵惜露臺而不輕用民身衣弋綈而不輕用財此本也若帝日用兵若民若財雖今年賑貸明年養老又焉得人人恱之哉所可恨者獄周勃而無待大臣之仁殺薄昭而無待外戚之仁遷淮南厲王而無睦族屬之仁此瑜不掩瑕也若帝更盡善此雖孔聖亦以仁許之豈特固
  漢文帝元年三月
  方春和時草木羣生之物皆有以自樂而吾百姓鰥寡孤獨窮困之人或阽於死亡而莫之省憂阽音坫孟曰阽音屋檐之檐為民父母将何如其議所以振貸之振起也俗從具非又曰老者非帛不煖非肉不飽今嵗首不時使人存問長老又無布帛酒肉之賜将何以佐天下子孫孝養其親今聞吏禀當受鬻者廩給也鬻淖糜也或以陳粟豈稱養老之意哉具為令有司請令縣道年八十已上賜米人月一石肉二十斤酒五斗其九十已上又賜帛人二匹絮三斤賜物及當禀鬻米者長史閲視丞若尉致不滿九十嗇夫令史致二千石遣都吏循行不稱者督之刑者及有罪罰以上不用此令
  令列侯之國詔止齋陳傳良曰遣列侯之國是為民轉輸勞苦非有他意因賈生說○愚曰文帝令列侯之國髙處有三一則自代來知餽餉之苦二則留京師孤芻牧之任三則有緩急生肘腋之禍至於宴飲賜賞之溢又其餘者也深哉
  漢文帝二年十月
  朕聞古者諸侯建國千餘各守其地以時入貢民不勞苦上下驩欣靡有違德今列侯多居長安邑逺吏卒給輸費苦而列侯亦無繇教訓其民其令列侯之國為吏及詔所止者遣太子為吏謂為卿大夫詔所止特以恩見留○明年十一月詔曰前日遣列侯之國或詞未行丞相朕所重其為朕率列侯之國絳侯勃免丞相就國
  日食詔朱黼曰日食果天運乎抑人事乎曰天運而已而人事實行乎其間先儒知厯者謂日之行也五月二十三分月之二十是為一交交當朔則食交者其行道之險也然而或食或不食則陽氣之有強弱也食者其強不食者其弱也人事之修否而食不食隨之安得不關諸人事哉○愚曰日食者徵在陽㣲主弱而臣強則食君子弱而小人強則食中國弱而夷狄強則食帝在位二十三年日食者四甚至孛星地震旱蝗大水層見疊出當時無生權之下移也無憸人之在朝也吾意徵應匈奴强而入寇耳帝猶引躬責遇所以無過也
  漢文帝二年十一月癸卯
  朕聞之天生民為之置君以養治之人主不德布政不均則天示之災以戒不治乃十一月晦日有食之適見於天災孰大焉朕獲保宗廟以㣲眇之身託於士民君王之上天下治亂在予一人唯二三執政猶吾股肱也朕下不能治育羣生上以累三光之明其不德大矣令至其悉思朕之過失及知見之所不及匄以啟告朕及舉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者以匡朕之不逮因各敕以職任務省繇費以便民朕既不能逺德故𢢀然念外人之有非𢢀下版切是以設備未息今縱不能罷邊屯戍又飭兵厚衞其罷衞将軍軍大僕見馬遺財足遺留也今當減留纔足充事而已餘皆以給傳置傳張變反置者置驛傳之
  除誹謗訞言法詔顔師古曰髙后元年除訞言令今文有訞言之罪是中間曾復設此條也訞妖同○致堂胡氏曰妖言令之始設也必謂其揺民惑衆有姦究賊亂之意者及其失也則暴君權臣假此名以警懼中外塞言路也故賈誼論秦曰忠諌者謂之誹謗深計者謂之訞言夫忠臣為上盡忠深計必剴切君身探未然之事陳危亡之戒不止於近在目前者自小人觀之曰是特楊君過以賣直未然之事危亡之形汝安得知殆誹謗訞言耳此策行使中外之人鉗口結舌人君不聞其過淪於危亡而不悟然則其所謂謗者乃天下之忠而其自為者乃天下之妖也夫既以忠諌深計為誹謗為妖言則指鹿為馬指野鳥為鸞指菌為芝指氛祲為慶雲指雹為非灾指彗曰所以除舊而布新也蝗虫則曰不食榖也日食則曰陰雲蔽之也地震則曰官府無傷也霖雨則曰秋稼自茂也水涌泛溢則曰民無流死者也嵗饑則曰路未嘗有餓死者也凡賢否是非治亂得失一切反理危道倒言逆說之以欺惑世主使淪於亡其罪豈誹謗之比其為姦也不亦大乎嗚呼文帝除此令其亨國長久宜哉○愚曰髙后除訞言之令者名也文帝除訞言之令者實也惟其實故能受
  漢文帝本紀二年五月
  古之治天下朝有進善之旌誹謗之木所以通治道而來諫者也今法有誹謗訞言之罪是使衆臣不敢盡情而上無由聞過失也将何以來逺方之賢良其除之民或祝詛上以相約而後相謾謾欺也初為要約共行祝詛後相欺誑中道而止無實事也謾音慢又莫連反吏以為大逆其有他言吏又以為誹謗此細民之愚無知抵死抵觸也朕甚不取自今以來有犯此者勿聽治
  勸農詔西山真氏曰按此議起於賈誼○愚曰古者重農務欲富民後世重農務欲富國周公七月之詩富民也商君農榖之賞富國也文帝終身勸農而十數年間減租稅者再除租稅者一真心在民不但勸之而又富之若帝但務富強則租不復減矣帝之勸農與秦之君臣富國者不同
  漢文帝本紀是年正月詔曰農天下之本其開籍田朕親率耕以給宗廟粢盛九月遂下此詔
  農天下之大本也民所恃以生也而民或不務本而事末故生不遂朕憂其然故今兹親率羣臣農以勸之其賜天下民今年田租之半
  勸農詔西山真氏曰文帝即位十二三年間減租稅半者再除租稅者一後世人主未有能及之者豈非躬行節儉之效歟按此議起於晁錯○林之竒曰文帝以富庶之業始於賈誼成於晁錯誼則言願毆民而歸之農使天下各食其力文帝感悟耕籍田以為農先而務農之詔無嵗無之矣錯之勸帝令民入粟以多少級數而拜爵文帝感悟賜民田租之半盡除田租之詔自此而屢下矣然則文帝之致此者豈非二人之力哉
  漢文帝本紀十二年二月
  道民之路在於務本朕親率天下農十年於今而野不加辟嵗一不登民有飢色是從事焉尚寡而吏未加務也吾詔書數下嵗勸民種樹而功未興是吏奉吾詔不勤而勸民不明也且吾農民甚苦而吏莫之省将何以勸焉其賜農民今年租稅之半明年六月詔曰農天下之本務莫大焉今厪身從事而有租稅之賦是謂本末者無以異也其於勸農之道未備其除田之租稅賜天下孤寡布帛絮各有數置三老孝悌力田常員詔愚曰善治天下者正其本不善治天下者正其末夫禮義明則無倒戈之憤氣力裕則無輟耕之嘆人情然也故七月陳王業之艱難二典陳五教之以弼帝王治國以道不以術皆從人心風俗根本上求漢惠帝四年置孝悌力田復其身吕后置孝悌力田二千石至文帝復有常官蓋識王道規模矣世或謂文帝富而不能教夫力田者是富之之術也孝悌者是教之之術也況帝專務以徳化民海内興於禮義不以言教又以身教奈何誶語之風不免也
  漢文帝十二年
  孝悌天下之大順也力田為生之本也三老衆民之師也㢘吏民之表也朕甚嘉此二三大夫之行今萬家之縣云無應令豈實人情是吏舉賢之道未備也其遣謁者勞賜三老孝者帛人五匹悌者力田二匹㢘吏二百石以上率百石者三匹及問民所不便安而以户口率置三老孝悌力田常員令各率其意以道民焉
  除肉刑詔陳傅良曰以一女子言改百年帝王之故典非甚勇不及此謂之仁可也○葉適曰漢文帝因一女子喟然興嘆遂易三代之肉刑當時論刻肌膚斷肢體終身而不息何其刑之痛而不德也此最得肉刑緊急處然人之一念無窮朝為夷齊暮為桀跖豈可便為定據因其有罪遽加之刑要非天理漢文雖不得以帝王之事望之惟是除肉刑之法開後世仁恕之端輕刑之原保全天下之民雖堯舜禹湯文有所不及也○陳季雅曰古人肉刑之法所以使民易避而難犯凡其有罪三誚三罰始恥諸嘉石役諸司空歸諸圜土苟至於化之不從威之不格怗終而不悛者始加明刑其罪可生者皆從墨劓剕宫之制其不可生者始從大辟之誅蓋未聞其遽施刑於民也故人知自愛而重於犯法夫以古人用法若此而文帝乃以為可畏易之以笞法殊不知此法一立上之人便輕用了下之人便輕易犯了所以流弊有不可救者或者謂文帝除肉刑苟為未善何以致刑錯之風按刑法志文帝肉刑之除乃在於刑錯之後自是而下以致人冒法而文書盈於几閣不足以勝姦○愚曰古者風俗淳故肉刑雖立而犯者少後世風俗澆故肉刑既立而犯者多太宗曰不肉刑不井田不封建而欲治天下者不可得也夫肉刑本非聖人作也劓刵㧻黥苗民五虐之刑也聖人以此報之耳古制不復如井田封建者不少豈但肉刑哉秦漢之後犯法滋多恐非一太倉令止也文帝除之特感於一時之弊況刑措不用則肉刑存否於一時亦何損益哉太宗之言未足窺漢文之心漢文帝本紀五月刑法志云齊太倉令淳于公有罪當刑詔獄逮繫長安其少女緹縈隨父至長安上書請没入為官婢以贖父刑罪書奏天子憐悲其意下令
  蓋聞有虞氏之時畫衣冠異章服以為戮而民弗犯何治之至也今法有肉刑三孟康曰黥劓二刖左右趾合一凡三也而姦不止其咎安在非乃朕徳之薄而教不明與吾甚自愧故夫訓道不純而愚民陷焉詩曰愷弟君子民之父母今人有過教未施而刑已加焉或欲改行為善而道亡繇至朕甚憐之夫刑至斷肢體刻肌膚終身不息何其刑之痛而不德也豈稱為民父母之意哉其除肉刑有以易之及今罪人各以輕重不亡逃有年而免具為令丞相張倉御史大夫馮敬奏言云云制曰可
  增祀無祈詔西山真氏曰按十三年夏詔曰蓋聞天道禍自怨起而福繇德興百官之非皆由朕躬今祕祝之官移過於下以彰吾之不德朕甚不取其除之文帝過則自歸福則衆共古帝王用心也○愚曰文帝於鬼神之事雖不免寓意亦未嘗留意夫帝於鬼神之祠非一祠渭陽矣祠長門矣祠五帝矣幾若溺於虛誕者後新垣平獻玉杯而以詐誅公孫臣議服色而以怠止凡天下祠祭領以祠官帝不復往非若武帝求蓬萊廣臺館迷而不知反者嗚呼帝嘗問誼言鬼神之事矣至是無乃有悟於心乎今兹増祀無祈之語即前時因豐年祀上帝意也可謂寓意而不留意
  漢文帝本紀十四年春
  朕獲執犧牲珪幣以事上帝宗廟十四年於今歴日彌長以不敏不明而久撫臨天下朕甚自愧其廣增諸祀壇場珪幣昔先王逺施不求其報望祀不祈其福右賢左戚先民後已至明之極也今吾聞祠官祝釐皆歸福於朕躬不為百姓朕甚愧之夫以朕之不德而專鄉獨美其福百姓不與焉是重吾不德也其令祠官致敬無有所祈
  議佐百姓詔愚曰文帝一意在民雖久而不改帝在位幾年矣佐民未嘗不至獨後元復議佐之何也夫減租佐其力也勸農佐其時也振贍養老佐其貧且耄者也甚者佐之以和親而不傷其生佐之以節儉而不損其財佐之以祈福而不夭其夀其佐之如此而復使丞相列國議佐之之策嗚呼帝愛民之心蓋愈久而愈不改者
  漢文帝本紀後元年三月
  間者數年比不登又有水旱疾疫之灾朕甚憂之愚而不明未達其咎意者朕之政有所失而行有過與乃天道有不順地利或不得人事多失和鬼神廢不享與何以致此将百官之奉養或廢無用之事或多與何其民食之寡乏也夫度田非益寡而計民非加益度謂量計以口量地其於古猶有餘而食之甚不足者其咎安在無乃百姓從事於末以害農者蕃末謂工商之業為酒醪以靡榖者多靡散也六畜之食焉者衆與細大之義吾未能得其中於仲反其與丞相列侯吏二千石博士議之有可以佐百姓者率意逺思無有所隐
  與匈奴和親詔朱黼曰文帝於備邊一事未嘗少忽雖恬静𤣥黙而躬騎射之習雖慈祥淡泊而甘遊獵之娯雖尊禮大臣而方正常侍之士日與馳逐雖勤恤民隐而六郡良家之子悉皆調集雖愛惜財用而繕修城堡未嘗靳費衞軍罷矣而廣武之兵猶聚也苑囿弛矣而上林之射不息也髙祛一言李齊之賢每飯不忘馮唐一論頗牧之善拊髀稱嘆晁錯一奏邊事璽書褒美請徙民守塞則募徙民請入粟實邊則詔入粟凡二十三年之間其商畧區畫捨農桑外所深著意者獨邊事而已然其卑詞屈已嵗致金繒與犬羊結好者豈得已哉帝亦度匈奴桀驁之埶未可以遽服而瘡痍甫定之民未可以遽用故雖外為和親之禮而實在内未嘗輕弃自治之策帝於是憤怒激烈銳志雪恥屯兵三郡親御六飛勞軍勒兵申教令賜士卒必欲躬自北伐雖羣臣之諫不聽豈非仁者之勇哉使太后不固要之而帝與六将軍之兵果得臨敵當必痛懲而大治之使之終身創艾矣○愚曰帝之和匈奴何仁而不悟也夫夷狄之欲甚無厭也可以德柔可以力屈不可專以利誘若一切挾金繒誘之吾懼利有限而欲無厭未可恃此為固也且以帝之時較論戰者凡幾和者又凡幾三年匈奴嘗入寇矣遣灌嬰擊之而走十四年匈奴又入寇殺都尉卬矣遣張相如等擊之而走後元六年又入上郡矣遣周亞夫等禦之而退是戰未嘗不勝也六年冒頓死嘗請和親矣至十一年而有狄道之寇後元二年亦和親矣至六年而有雲中之寇是和未嘗可恃也矧帝之時未嘗無具也絳灌可将也南北可軍也富庶可財而三表五餌可術也内為天保以上之規模外為枤杜出車之備且乗隙而用之孰至以天下之大而畏人者而帝一切以和親為常此固賈誼所以痛哭流涕於斯也帝何不悟哉
  漢文帝本紀後元二年六月
  朕既不明不能逺德使方外之國或不寜息夫四荒之外不安其生夷狄荒服故曰四荒封圻之内勤勞不處圻亦畿不處不獲安居二者之咎皆自於朕之德薄而不能達逺也間者累年匈奴並暴邊境多殺吏民邊臣兵吏又不能諭其内志以重吾不德夫久結難連兵中外之國将何以自寜今朕夙興夜寐勤勞天下憂苦萬民為之惻怛不安未嘗一日忘於心故遣使者冠蓋相望結轍於道韋氏曰使車還故轍如結也以諭朕志於單于今單于反古之道計社稷之安便萬民之利新與朕俱弃細過偕之大道結兄弟之義以全天下元元之民和親以定始于今年
  遺詔致堂胡氏曰文帝詔令所諭者謂吏民爾太子嗣君豈吏民與而景帝冒用此文乃自短三年之制是不為君父服斬衰從景帝始也其罪如何三年之喪自天子達堯舜三代率由此道君者民之倡也立愛先親民尚不化已先忘孝何以率人乎且著為禮文則有不貳之重制為刑辟則有匿服之誅乃不以身先之禮必不行而刑必不服矣且天子所以不遂服三年者何謂哉謂妨政事則政事孰先於國家之大憂謂費財用則不得不可以為恱財用固所以行禮也謂防攝政之人則自堯舜至周末未聞有攝政之人而奪喪君之國者至於為小人嫁娶祠祀之政則用輕廢重尤為不倫不法堯舜三代乃安然以刻薄之景帝為師是不知禮義之為大也寥寥千餘年間惟晉武欲行古制而泥於裴杜之邪說獨魏孝文天性仁厚斷以不疑可謂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者豈不惜哉○西山真氏曰髙帝無遺詔景武以後亦不復有蓋特出帝意而非故事也觀其詞非知死生之說者不能孰謂帝不知學乎○愚曰人心至終而後見況生死之際乎成王心純乎理故冒貢非幾之語未嘗背道魏武心純乎欲故分香賣履之事皆是為欲何也其心至此有不掩焉故也文帝此詔非但了死生之事而愛民惻怛溢乎言外故所短者在短喪所主者在仁愛文帝一念之真安以死生二之哉
  漢文帝本紀七年夏六月帝崩於未央宫
  朕聞之蓋天下萬物之萌生始生曰萌靡有不死死者天地之理物之自然奚可甚哀當今之世咸嘉生而惡死厚𦵏以破業重服以傷生吾甚不取且朕旣不德無以佐百姓今崩又使重服久臨以罹寒暑之數哀人父子傷長老之志損其飲食絶鬼神之祭祀以重吾不德謂天下何朕獲保宗廟以眇眇之身託於天下君王之上二十有餘年矣頼天之靈社稷之福方内安寜靡有兵革朕既不敏常畏過行以羞先帝之遺德惟年之久長懼于不終今乃幸以天年得復供養于髙廟朕之不明與嘉之其奚哀念之有顔氏曰帝自言或者豈見朕之不明乎以不可嘉為嘉耳然朕自謂得終天年供養髙廟為可嘉耳其令天下吏民令到出臨三日皆釋服無禁取婦嫁女祠祀飲酒食肉者自當給喪事服臨者皆無踐漢詔作跣跣徒跣也絰帶無過三寸毋布車及兵器毋發人男女哭臨宫殿宫殿中當臨者皆以旦夕各十五舉聲禮畢罷非旦夕臨時禁毋得擅哭臨已下謂下版於虚也服大紅十五日小紅十四纎七日釋服當言大功小功布也纎細布衣也顔氏曰紅與功同文帝自率已意為之非有取於周禮何謂以日易月乎他不在令者皆以此令比率語類從事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霸陵山川如其故毋有所改
  立孝文廟樂舞詔愚曰人之行事最不能掩其實夫以樂舞之立乃後人摹冩功德光昭前烈者也景帝紀孝文行事若減刑恤孤聞者第讚其為是宣帝紀孝武行事若窮兵淫祀聞者第彰其為非嗟夫一時之所為不掩萬世之清議如印印泥若此而況韶武之盡善與否千載之下有知之者至武箾韶濩季札固視其德之淺深何如而可掩乎
  漢景帝元年
  蓋聞古者祖有功而宗有德制禮樂各有由歌者所以發德也舞者所以明功也髙廟酎直救反奏武德文始五行之舞孝惠廟酎奏文始五行之舞孝文皇帝臨天下通闗梁不異逺方除誹謗去肉刑賞賜長老收恤孤獨以遂羣生減耆欲不受獻罪人不帑讀與孥同蘓林曰刑不及妻子不誅亡罪不私其利也除宫刑出美人重絶人之世也朕既不敏弗能勝識此皆上世之所不及而孝文皇帝親行之德厚侔天地利澤施四海靡不獲福明象乎日月而廟樂不稱朕甚懼焉其為孝文皇帝廟為昭德之舞以明休德然后祖宗之功德施於萬世永永無窮朕甚嘉之其與丞相列侯中二千石禮官具禮儀奏丞相臣嘉等奏髙皇帝廟宜為帝者太祖之廟孝文皇帝廟宜為帝者太宗之廟天子宜世世獻祖宗之廟請宣布天下制曰可徙民寛大地詔愚曰甚矣人主不可無家法也以景帝天資慘覈而初年下徒民寛鄉之詔三年下頌繫老幼之詔後元年又下讞獄詔後二年又下二千石修職之詔嚴於待臣而寛於待民蓋朝夕習聞乃翁寛厚之政故慘覈氣質或為之化故嘗曰漢之景帝與唐之髙宗皆守成之主也景帝㳟儉之政自文帝家法中來髙宗恭儉之政自太宗家法中來蓋冰生於水青出於藍其流不可易也
  漢景帝元年正月
  間者嵗比不登民多乏食夭絶天年朕甚痛之郡國或磽陿無所農桑繫畜顔氏曰磽謂磽确瘠薄陿謂褊隘也繫謂食養之畜謂牧放也或地饒廣薦草莽水泉利而不得徙其議民欲徙寛大者聽之如淳曰荘周云糜鹿食曰薦一曰草稠曰薦深曰莽
  頌繫老幼等詔西山真氏曰按刑法志云三年下詔云云至孝宣元康四年又詔諸年八十非誣告殺傷人他皆勿坐至成帝鴻嘉元年定令年未滿七嵗賊鬬殺人及犯殊死者上請廷尉以聞得減死合於三赦幼弱老眊之人此皆法令稍定近古而便民者也漢景帝三年
  髙年老長人所尊敬也鰥寡不屬逮者人所哀憐也其著令年八十以上八嵗以下及孕者未乳師朱儒當鞠繫者頌繫之顔氏曰頌讀曰容寛容之不桎梏
  讞獄詔朱黼曰人主用刑之寛嚴以意而不以令意欲尚寛雖不令而人自聽意欲嚴也雖日號月詔而語人曰吾務仁恕吾惡苛刻人固不從矣景帝減笞法令定箠令詔治獄務寛治獄文致於法而心不厭者輙讞意非不美然所用之吏則乳虎也蒼鷹也太子以侵廟堧則中尉殺之不問丞相以買𦵏器則獄吏殺之不問御史大夫為國劃䇿則聽讐家併三族殺之不問用刑如是而詔令日下何益哉
  漢景帝後元年正月
  獄重事也人有智愚官有上下獄疑者讞有司有司所不能決移廷尉有令讞而後不當讞者不為失欲令治獄者務先寛顔氏曰假令讞訖其理不當所讞之人不為過失
  令二千石脩職詔
  漢景帝後二年四月
  雕文刻鏤傷農事者也錦繡纂組害女紅者也顔氏曰紅讀曰功農事傷則飢之本也女紅害則寒之原也夫飢寒並至而能亡為非者寡矣朕親耕后親桑以奉宗廟粢盛祭服為天下先不受獻減太官省繇賦欲天下務農蠶素有畜積以備灾害彊毋攘弱衆毋暴寡老耆以夀終幼孤得遂長今嵗或不登民食頗寡其咎安在或詐偽為吏吏以貨賂為市漁奪百姓侵牟萬民李氏曰牟食苗根蟲縣丞長吏也姦法與盜盜李氏曰姦法作姦也顔氏曰與盜盜者共盜為盜耳甚無謂也其令二千石各脩其職不事官職耗亂者丞相以聞請其罪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
  禁采黄金珠玉詔愚曰人主為政貴實不貴華貴儉不貴侈景帝在位十六年事事遵文帝之家法自平七國之亂而兵未嘗妄用自建原廟之祀而神未嘗妄祠自作陽陵之舉而役未嘗妄興至於重農桑禁珠玉務本靠實又直有後元天子遺意故帝所病者天資之慘刻所長者政事之真實史以文景並言懿哉
  漢景帝三年正月
  農天下之本也黄金珠玉飢不可食寒不可衣以為幣用不識其終始間嵗或不登意為末者衆農民寡也其令郡國務勸農桑益種樹可得衣食物吏發民若取庸采黄金珠玉者坐臧為盜二千石聽者與同罪
  復髙年子孫詔愚曰漢代以敬老為法始於文帝成於武帝又盛於宣帝傳曰文王發政施仁必生斯四者此猶有三代之遺風
  漢武帝建元元年四月
  古之立教鄉里以齒朝廷以爵扶世導民莫善於德然則於鄉里先耆艾奉髙年古之道也今天下孝子順孫願自竭盡以承其親外迫公事内乏資財是以孝心闕焉朕甚哀之民年九十以上已有受鬻法給米粟以為糜鬻之六反為復子若孫令得身帥妻妾遂其供養之事
  赦鴈門代郡軍士詔愚曰讀武帝赦鴈門軍士之詔知帝之窮兵亦迫而後應者也且世言武帝好神仙即位八年遣方士求蓬萊矣帝好土木即位三年即起上林苑矣獨是窮兵黷武荏苒十數年始憑怒霆震建元六年帝猶和親也元光二年馬邑之襲擊帝猶下羣臣議也今年寇上谷明年寇雲中當時詔令曰金幣文繡賂之甚厚單于待命加嫚侵盜無已至此則帝之用衞霍殆不能自己於斯者軍士之赦毋乃為後來用兵張本與漢武帝漢書元光六年春匈奴入上谷殺畧吏民遣衞青出上谷公孫敖出代公孫賀出雲中李廣出鴈門青至龍城獲首虜七百級廣敖失師而還詔云云
  夷狄無義所從來久間者匈奴數寇邊境故遣将撫師古者治兵振旅因遭虜之方入将吏新㑹上下未輯代郡将軍敖鴈門将軍廣所任不肖校尉又背義妄行弃軍而北少吏犯禁少小吏也用兵之法不勤不教将率之過也教令宣明不能盡力士卒之罪也将軍已下廷尉使理正之而又加法於士卒二者並行非仁聖之心朕閔衆庶陷害欲刷恥改行復奉正議厥路無繇其赦鴈門代郡軍士不循法者
  議不舉孝㢘者罪詔陳季雅曰西漢不問是科目但可以入官與東漢是這般科目方入得這官不同路温舒為獄吏亦可以應孝㢘丙吉為獄掾而可與魏相同心輔政此西漢流品所以雜也若東漢不然諸生試家法火吏課牋奏其制為甚拘○愚曰武帝刻於待民而厚於待士舉茂材舉孝亷舉賢良莫不有詔獨孝廉猶近周族師書孝悌睦婣黨正書德行道藝遺意不專尚言語文辭者第為人上者養其行於先故得其人於後帝多利欲何以率下又無成周教養之法自元光詔郡國各舉孝廉一人至元朔廿六年竟不舉一乃詔議罪帝亦可以自省矣後非得王吉路温舒輩自此選出則帝将何如噫舉孝廉濁如泥則責在上不專在下也帝待士以厚不能養士以厚惜哉
  漢武帝元朔元年十一月
  公卿大夫所使總方畧壹統類廣教化美風俗也夫本仁柤義褒德禄賢勸善刑暴五帝三王所繇昌也朕夙興夜寐嘉與宇内之士臻於斯路故旅耆老加惠耆老若賓旅也復孝敬選豪俊講文學稽參政事祈進民心深詔執事興廉舉孝庶幾成風紹休聖緒夫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三人並行厥有我師今或至闔郡而不薦一人是化不下究而積行之君子雍於上聞也二千石官長紀綱人倫將何以佐朕燭幽隐勸元元厲蒸庶崇鄉黨之訓哉且進賢受上賞蔽賢䝉顯戮古之道也其與中二千石禮官博士議不舉孝廉者罪有司奏議曰古者諸侯貢士一適謂之好德再適謂之賢賢三適謂之有功乃加九錫不貢士一則黜爵再則黜地三而黜爵地畢矣夫附下罔上者死附上罔下者刑與聞國政而無益於民者斥在上位而不能進賢者退此所以勸善黜惡也今詔書令二千石舉孝廉所以化元元移風俗也不舉孝不奉詔當以不敬論不察亷不勝任也當免奏可
  封丞相𢎞詔愚曰君臣相與謟諛者易合剛正者難投仲舒公孫𢎞同治春秋也同以賢良文學䇿者也𢎞自博士六年入相封侯而仲舒為左官相諸侯王竟不能安身漢朝之上於此可見史謂𢎞與仲舒俱以儒學飭吏事𢎞不但能欺君又能欺史臣矣
  漢武帝漢書元朔三年十一月𢎞代薛澤為丞相先是漢常以列侯為丞相唯𢎞無爵於是下詔封
  朕嘉先聖之道開廣門路宣招四方之士蓋古者任賢而序位量能以授官勞大者厥禄厚德盛者獲爵尊故武功以顯重而文德以行褒其以髙城之平津鄉户六百五十封丞相𢎞為平津侯其後以為故事至丞相封自𢎞始也
  報公孫𢎞詔
  漢武帝
  古者賞有功褒有德守成上文遭禍右武未有易此者也朕夙夜庶幾獲承至尊懼不能寜惟所與共為治者君宜知之蓋君子善善及後世若兹行常在朕躬君不幸罹霜露之疾何恙不已乃上書歸侯乞骸骨是章朕之不德也今事少間君其存精神止念慮輔助醫藥以自持
  令禮官勸學詔愚曰禮樂興於漢而亦壞於漢夫定天下之分者禮也動天下之和者樂也其所以本之者有道而非聲音動作之末者也三代禮樂絶於秦至漢武稍知興復如兒寛講封禪趙綰草巡狩司馬相如為詩賦李延年協律雖慕其名未究其實當時齊魯諸儒間有存者在廷有一董仲舒亦可語禮樂而帝不能用乃以付之寛綰數子吾知帝不足論禮樂矣元朔之詔曰舉遺興禮以為天下先噫帝不能知人亦豈足任考文制度之事漢武帝五年六月
  蓋聞導民以禮風之以樂今禮壞樂崩朕甚憫焉故詳延天下方聞之士方道也聞博聞也咸薦諸朝其令禮官勸學講議洽聞舉遺興禮以為天下先舉遺逸之文而興禮樂太常其議予博士弟子崇鄉黨之化以厲賢材焉丞相𢎞請為博士置弟子員學者益廣焉
  遣謁者巡行詔愚曰人主有意恤民未遣使而民已被其惠人主無意恤民雖遣使而民不被其惠嗟夫咨牧以食哉惟時舜未嘗待遣使也四牡而周爰咨詢周未嘗不遣使也而當時為民之盛心則千載如一也武帝遣謁者巡行其舜耶其周耶帝自元朔以來兵役並興賦歛日倍民且狼顧雖日遣巡行之使於民竟何益哉吾嘗考帝之遣使有二元狩遣謁者巡行不過察反側之心六年遣博士巡行不過舉兼并之徒其意果真在民耶
  漢武帝元狩元年四月
  朕聞咎繇對禹曰在知人知人則哲惟帝難之蓋君者心也民猶支體支體傷則心㦧怛日者淮南衡山修文學流貨賂兩國接壤怵於邪說而造篡弑顔氏曰怵誘也音如戍亥之戍非怵惕之怵此朕之不德詩云憂心慘慘念國之為虐已赦天下滌除與之更始朕嘉孝弟力田哀夫老眊孤寡鰥獨或匱於衣食甚憐閔焉其遣謁者巡行天下存問致賜曰皇帝使謁者賜縣三老孝者帛人五匹鄉三老弟者力田帛人三匹年九十以上及鰥寡孤獨帛人二匹絮三觔八十以上米人三石有寃失職使者以聞縣鄉即賜無贅聚顔氏曰即就也各遣就其所居而賜之勿㑹聚也
  遣博士循行詔西山真氏曰按食貨志令縣官銷半兩錢更鑄三銖錢皆以興利而禇大等之出亦為舉兼并之徒是時張湯方用事蓋其所建請也而此詔乃以存問鰥寡舉獨行為之詞豈其誠哉存此以見武帝詔令大抵出於空文非髙文比也
  漢武帝元狩六年六月
  日者有司以幣輕多姦農傷而末衆又禁兼并之塗故改幣以約之稽諸往古制宜於今廢期有月期音朞朞有餘月矣而山澤之民未諭夫仁行而從善義立則俗易意奉憲者所以導之未明與将百姓所安殊路而矯䖍吏因乗勢以侵蒸庶邪何紛然其擾也今遣博士大等六人分循行天下存問鰥寡廢疾無以自振業者貸與之諭三老孝弟以為民師舉獨行之君子徵詣行在所朕嘉賢者樂知其人廣宣厥道士有特招使者之任也詳問隠處亡位及冤失職姦猾為害野荒治苛者舉奏郡國有所以為便者上丞相御史以聞
  遣博士循行詔
  漢武帝元鼎二年九月
  仁不異逺義不辭難今京師雖未為豐年山林池澤之饒與民共之今水潦移於江南迫隆冬至朕懼其飢寒不活江南之地火耕水耨燒草下水種稻草與稻並生髙七八寸因悉芟去復下水灌之草死獨稻長所謂火耕水耨方下巴蜀之粟致之江陵遣博士中等分循行諭告所抵無令重困吏民振救飢民免其戹者具舉以聞
  造太初厯詔愚曰三統循環更迭為首此特三代隨時之義漢用顓頊厯而一遵秦正賈誼言之素矣綿亘百二嵗之久恬不之易元封七年之詔其元運升降之㑹乎嗟夫五勝相承漢一秦也縱曰朔晦無愆漢何如耶後漢尚書令有云四分太初厯是非已定兩厯相課六千一百五十六嵗太初多一日冬至日直斗而云牽牛迂闊不可復用夫以天道之變更日月之晦蝕新故相涉自不得不有毫末之失一日之差洛下閎已預計於八百年之前又豈特延光之議而後知噫此嵗差之法所由起也
  漢武帝漢律厯志漢興襲秦正朔以北平侯張蒼言用顓頊厯至元封七年漢興百二嵗矣大中大夫公孫卿壺遂太史令司馬遷等言厯紀壞廢宜改正朔是時御史大夫兒寛明經術上乃詔寛曰與博士共議今宜何以為正朔服色何上寛與博士賜等議皆曰帝王必改正朔易服色所以明受命於天也創業變改制不相復推傳序文則今夏時也臣愚以為三統之制後聖復前聖者二代在前也今二代之統絶而不序矣唯陛下發聖德宣考天地四時之極則順陰陽以定大明之制為萬世則於是乃詔御史曰云云以七年為太初元年夏五月造太初厯以正月為歳首色上黄數用五定官名協音律定宗廟百官之儀以為典常垂之後世○時太初元年夏五月
  乃者有司言星度之未定也廣延宣問以理星度未能詹也詹一作售漢書作讎讎即售也蓋聞昔者黄帝合而不死名察驗察定清濁起五部建氣物分數言黄帝造厯得仙名節㑹察寒暑致啟閉分至定清濁起五部五部金木水火土也建氣物分數皆叙厯之意然蓋尚矣書缺樂弛朕甚閔焉朕唯未能循明也紬績日分紬亦音宙續也率應水德之勝蓋以為應土德勝水德今日順夏至黄鍾為宫林鍾為徵太簇為商南吕為羽姑洗為角自是以後氣復正羽聲復清名復正變以至子日當冬至則陰陽離合之道行焉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已詹其更以七年為太初元年止田輪臺等詔止齋陳傅良曰武帝悔甚晚秦穆公能改過孔子録其誓者與人遷善也武帝初年氣陵宇宙晚年變故屢興天下大亂於是年老英心減矣是以能悔文中子曰秋風歌其悔心之萌乎○西山真徳秀曰按此武帝悔過之書也其事有四益民賦一田輪臺二募囚徒送匈奴使者三明封侯賞以報忿四方帝志盛氣壯時聞羣臣此請必銳然從之矣更變知難乃始悔艾時帝之齒已六十九雖徙義弗早然漢家社稷幾危而復安實有頼焉方諸吕刑秦誓蓋彷彿其遺意云又食貨志言武帝末年悔征伐之事乃封丞相為富民侯時下詔曰方今之務在於力農以趙過為搜粟都尉過能為代田一畆三甽嵗代處故曰代田古法也即此時事云
  漢武帝漢西域傳自武帝初通西域置校尉屯田渠犂是時軍旅連出師行三十二年海内虚耗征和中貳師将軍李廣利以軍降匈奴上既悔逺征伐而搜粟都尉桑𢎞羊與丞相御史奏言故輪臺以東棲枝渠犂皆故國地廣饒水草有溉田五千頃以上處温和田美可益通溝渠種五穀與中國同時熟其旁國少錐刀貴黄金采繒可以易穀食宜給足臣愚以為可遣屯田卒詣故輪臺以東置校尉三人分䕶各舉圖地形通利溝渠務使以時益種五榖張掖酒泉遣騎假司馬為斥候屬校尉事有便宜因騎置以聞田一嵗有積穀募民壯健有累重敢徙者詣田所就畜積為本業益墾溉田稍築列亭連城而西以威西國輔烏孫為便臣謹昧死請上乃下詔深陳既往之悔曰云云
  前有司奏欲益民賦三十助邊用每口増三十錢是重困老弱孤獨也而今又請遣卒田輪臺輪臺西於車師千餘里前開陵侯擊車師時開陵侯匈奴降者危須尉犂樓蘭六國子弟在京師者皆先歸發畜食迎漢軍又自發兵幾數萬人王各自將共圍車師降其王諸國兵便罷力不能復至道上食漢軍漢軍破城食至多然士自載不足以竟師強者盡食畜産羸者道死數千人朕發酒泉驢橐駝負食出玉門迎軍吏卒起張掖不甚逺然尚厮留甚衆厮留言其前離厮不相連故也音斯曩者朕之不明以軍候𢎞上書言匈奴縛馬前後足置城下馳言秦人我匄若馬匄乞與也又漢使者久留不還故興師遣貳師將軍欲以為使者威重也古者卿大夫與謀參以蓍龜不吉不行乃者以縛馬書徧視丞相御史二千石諸大夫郎為文學者乃至郡屬國都尉成忠趙破奴等皆以虜自縛其馬不祥甚哉或以為欲以見彊夫不足者視人有餘易之卦得大過爻在九五匈奴困敗公車方士太史治星望氣及大卜龜蓍皆以為吉匈奴必破時不可再得也又曰北伐行將於鬴山必克卦諸將貳師最吉故朕親發貳師下鬴山詔之必毋深入今計謀卦兆皆反繆重合侯得虜候者言聞漢軍當來匈奴使巫埋羊牛所出諸道及水上以詛軍單于遺天子馬裘常使巫祝之縛馬者詛軍事也又卜漢軍一將不吉匈奴常言漢極大然不能飢渴失一狼走千羊乃者貳師敗軍士死略離散悲痛常在朕心今請逺田輪臺欲起亭隧是擾勞天下非所以優民也今朕不忍聞大鴻臚等又議欲募囚徒送匈奴使者明封侯之賞以報忿五伯所弗能為也按大鴻臚不知為誰當考且匈奴得漢降者常提掖摉索問以所聞今邊塞未正闌出不禁障候長吏使卒獵獸以皮肉為利卒苦而烽火乏失亦上集不得邊塞有闌出逃亡之人主者不禁又長吏私於皮肉多使障候之卒獵獸故令烽火有乏又其人勞苦因致逃亡凡有此失皆不集所上文書後降者來若捕生口虜乃知之既不上書後有降者來及捕虜生口言之乃知此當今務在禁苛暴止擅賦力本農修馬復令馬復因養馬以免徭賦也以補闕毋乏武備而已郡國二千石各上進畜馬方略補邊狀與計對















  文選補遺巻一
<集部,總集類,文選補遺>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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