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選補遺 (四庫全書本)/卷05

巻四 文選補遺 巻五 巻六

  欽定四庫全書
  文選補遺巻五
  元 陳仁子 輯
  奏疏二
  論貴粟東萊吕祖謙曰鬻爵始於文帝而浸淫於武帝文帝務在勸農故入粟受爵至五大夫以上乃得復一人武帝置武功直以國用匱乏故除千夫五大夫免繇役爵得至樂卿有止法則其權一時之宜而為是法制亦已周密然卜式輸財助邉賜外繇四百人則不止於復一人矣晚賜爵左庶長駸駸於封侯而無禁則其過於樂卿不知其幾倍自是而後補郎除吏亡義而有財者顯於世則郎選衰吏道雜矣然其末年選用之序猶未至於能否混淆有可取者黄霸以入粟補馮翊卒吏而領郡錢穀計簿書正以察㢘補河東均輸長累遷至郡守而於農桑畜養米鹽無不通曉而治行卒為第一此其用之為有法也惟其入財補官之人不隨其才而泛使之益見其為冗也○愚曰人臣心純乎理故其言醇人臣心雜乎術故其言疵誼與錯同以貴粟言也誼不過曰抑末重農而錯乃曰賣爵除罪帝從其言而置募粟之爵史誇其功而紀粟陳之由嗚呼以文帝之恭儉加以重農抑末遲之數年自可殷富何待以術募民而誘之者賣爵不巳則習為故常必至西園諧價關内侯入錢五百萬如桓靈矣除罪不已則作奸犯科徼倖苟免必有子弟殺父兄妻殺夫凡二百二十二人如魏相所言矣錯之言計小利而傷大體不如誼言為善也史謂賈誼晁錯明申韓而議論不同又謂公孫𢎞仲舒以儒學飾吏事而心術不同何耶○又曰晁錯實粟若就文帝之時區處自有其道按食貨志漢初自天子至封君湯沐邑山川園池市肆租税之入皆各為私奉養不領於天子之經費轉關東粟給中都官嵗不過數十萬石又按梁孝王居天下膏腴地府庫實玉多於京師嗚呼禹貢納粟納秸之法周官九貢九賦之式所以取於侯國者有制而非但私其土地人民也錯知削七國之地而不知責王侯之賦移此區處乃不削之削强本弱枝實粟一畫也豈待賣爵除罪哉鼂錯本傳錯潁川人○通鑑載孝文十三年
  聖王在上而民不凍飢者非能耕而食之織而衣之也食讀曰飼衣於旣反為開其資財之道也故堯禹有九年之水湯有七年之旱而國亡捐瘠者瘠瘦病也言無相弃捐而瘦病者以畜積多而備先具也今海内為一土地人民之衆不避湯禹加以亡天災數年之水旱而畜積未及者何也地有遺利民有餘力生穀之土未盡墾山澤之利未盡出也游食之民未盡歸農也民貧則姦邪生貧生於不足不足生於不農不農則不地著不地著則離鄉輕家民如鳥獸雖有髙城深池嚴法重刑猶不能禁也夫寒之於衣不待輕煖苟禦風寒不求靡麗飢之於食不待甘㫖㫖美也飢寒至身不顧廉恥人情一日不再食則飢終嵗不製衣則寒夫腹飢不得食膚寒不得衣雖慈母不能保其子君安能以有其民哉明主知其然也故務民於農桑薄賦斂廣畜積以實倉廩備水旱故民可得而有也民者在上所以牧之趨利如水走下四方亡擇也走音奏夫珠玉金銀飢不可食寒不可衣然而衆貴之者以上用之故也其為物輕微易藏在於把握可以周海内而亡飢寒之患周謂周徧而流行此令臣輕背其主而民易去其鄉盜賊有所勸亡逃者得輕資也粟米布帛生於地長於時聚於力非可一日成也數石之重中人弗勝不為姦邪所利一日弗得而飢寒至是故明君貴五穀而賤金玊今農夫五口之家其服役者不下二人服事公役其能耕者不過百畝百畝之收不過百石春耕夏耘秋穫冬藏伐薪樵治官府給繇役春不得避風塵夏不得避暑熱秋不得避隂雨冬不得避寒凍四時之間亡日休息又私自送往迎來弔死問疾養孤長㓜在其中勤苦如此尚復被水旱之災急政暴虐賦斂不時朝令而暮改當其有者半賈而賣本直千錢者止得五百賈讀曰價亡者取倍稱之息取一償二為倍稱稱舉也今俗謂舉錢者於是有賣田宅鬻子孫以償責者矣而商賈大者積貯倍息小者坐列販賣行賣曰商坐販曰賈列者若今市中賣貨行也操其竒贏日游都市竒贏謂有餘財而蓄聚竒異之物一説竒殘餘物也乘上之急所賣必倍上所急求則其價倍貴故其男不耕耘女不蠶織衣必文采食必梁肉粱好粟即今之粱米亡農夫之苦有仟伯之得仟謂千錢伯謂百錢也今俗猶謂百錢為一伯因其富厚交通王侯力過吏埶以利相傾千里游敖冠蓋相望乘堅䇿肥履絲曵縞堅謂好車縞皓素繒之精白者也此商人所以兼并農人農人所以流亡者也今法律賤商人商人已富貴矣尊農夫農夫已貧賤矣故俗之所貴主之所賤也吏之所卑法之所尊也上下相反好惡乖迕迕違也而欲國富法立不可得也方今之務莫若使民務農而已矣欲民務農在於貴粟貴粟之道在於使民以粟為賞罰今募天下入粟縣官得以拜爵得以除罪如此富人有爵農民有錢粟有所渫渫散也夫能入粟以受爵皆有餘者也取於有餘以供上用則貧民之賦可損損減也所謂損有餘補不足令出而民利者也順於民心所補者三一曰主用足二曰民賦少三曰勸農功今令民有車騎馬一匹者復卒三人車騎者天下武備也故為復卒神農之教曰有石城十仞湯池百歩帶甲百萬而亡粟弗能守也以是觀之粟者王者大用政之本務令民入粟受爵至五大夫以上廼復一人耳五大夫第九等爵也此其與騎馬之功相去逺矣爵者上之所擅出於口而無窮粟者民之所種生於地而不乏夫得髙爵與免罪人之所甚欲也使天下人入粟於邉以受爵免罪不過三歲塞下之粟必多矣
  諫起上林苑原闕注






  東方朔本傳朔平原厭次人武帝初即位徵天下舉方正賢良文學材力之士朔上書髙自稱譽上偉之令待詔公車後以朔為常侍郎初建元三年帝微行迺使太中大夫吾丘夀王與待詔能用算者二人舉籍阿城以南盩厔以東冝春以西提封頃畆及其賈直欲除以為上林苑屬之南山又詔中尉左右内史表屬縣草田欲以償鄠杜之民吾丘夀王奏事上大悦稱善時朔在傍進諌
  臣聞謙遜静慤天表之應應之以福驕溢靡麗天表之應應之以異今陛下累郎臺恐其不髙也弋獵之處恐其不廣也如天不為變則三輔之地盡可以為苑何必盩厔鄠杜乎奢侈越制天為之變上林雖小臣尚以為大也夫南山天下之阻也南有江淮北有河渭其地從汧隴以東商雒以西厥壤肥饒漢興去三河之地止霸産以西都涇渭之南此所謂天下陸海之地秦之所以虜西戎兼山東者也其山出玉石金銀銅鐵豫章檀柘異類之物不可勝原此百工所取給萬民所仰足也又有秔稻梨栗桑麻竹箭之饒土宜薑芋水多䵷魚芋草名葉似藕荷長而不圓根正白可食䵷即蛙字也似蝦蟆而小貧者得以人給家足無飢寒之憂故酆鎬之間號為土膏其賈畆一金今規以為苑絶陂池水澤之利而取民膏腴之地上乏國家之用下奪農桑之業棄成功就敗事損耗五榖是其不可一也且盛荆棘之林而長飬麋鹿廣狐兔之苑大虎狼之墟又壊人塚墓發人室廬令幼弱懐土而思耆老涕泣而悲是其不可二也斥而營之垣而囿之騎馳東西又有深溝大渠夫一日之樂不足以危無隄之輿隄限也輿乘輿也不敢斤言天子故曰輿無隄謂天子富貴無隄限也是其不可三也故務苑囿之大不恤農時非所以彊國富人也夫殷作九市之官而諸侯畔紂宫中設九市靈王起章華之臺而楚民散楚靈王作章華之臺納亡人以實之卒有乾谿之禍也秦興阿房之殿而天下亂糞土愚臣忘生觸死逆盛意犯隆指罪當萬死願陳泰階六符泰階三台也每台二星凡六星符六星之符驗也應劭曰黄帝泰階六符經曰太階者天之三階也上階為天子中階為諸侯公卿大夫下階為士庶人上階上星為男主下星為女主中階上星為諸侯三公下星為卿大夫下階上星為元士下星為庶人三階平則隂陽和風雨時社稷神祇咸獲其宜天下大安是為太平三階不平則五神乏祀日有食之水潤不浸稼穡不成冬雷夏霜百姓不寧故治道傾天子行暴令好興甲兵脩宫榭廣苑囿則上階為之奄奄疏濶也以孝武皆有此事故朔為陳之以觀天變不可不省是日因奏泰階之事乃拜朔為大中大夫給事中賜黄金百斤然遂起上林苑如夀王所奏云
  論限民名田原闕



  董仲舒本傳董仲舒廣川人食貨志武帝外事四夷内興功利役費並興而民去本仲舒説上曰春秋它榖不書至於麥禾不成則書之以此見聖人於五榖最重麥與禾也今闋中俗不好種麥是歳失春秋之所重而損生民之具也願陛下幸詔大司農使關中民益種宿麥令母後時又言
  古者税民不過什一其求易共使民不過三日其力易足民財内足以飬老盡孝外足以事上共税下足以畜妻子極愛故民説從上至秦則不然用商鞅之法改帝王之制除井田民得賣買富者田連阡陌貧者亡立錐之地又顓川澤之利管山林之饒荒淫越制踰侈以相髙邑有人君之尊里有公侯之富小民安得不困又加月為更卒已復為正一歲屯戍一嵗力役三十倍於古田租口賦鹽鐵之利二十倍於古秦收田租又出口賦官又奪鹽鐵利或耕豪民之田見税什五言下户貧人自無田而耕墾豪富家田十分之中以五輸本田主故貧民常衣牛馬之衣而食犬彘之食重以貪暴之吏刑戮妄加民愁亡聊亡逃山林轉為盜賊赭衣半道斷獄嵗以千萬數漢興循而未改古井田法雖難卒行宜少近古限民名田以贍不足名田占田也各為立限不使富者過制則貧弱之家可足塞并兼之路鹽鐵皆歸於民去奴婢除専殺之威不得専殺奴婢薄賦斂省繇役以寛民力然後可善治也諫昌邑王䟽西山真徳秀曰王吉龔遂之事昌邑王可謂不負所職矣王以失道廢二人當加褒異以為人臣之勸可也而僅得減死且被髠鉗之罰霍光於是失刑政矣王吉吉舉賢良為昌邑中尉而王好游獵驅馳國中動作亡節吉上䟽諫
  臣聞古者師日行三十里吉行五十里詩云匪風發兮匪車掲兮顧瞻周道中心𢛁兮説曰是非古之風也發發者是非古之車也掲掲者蓋傷之也今者大王幸方與曽不半日而馳二百里百姓頗廢耕桑治道牽馬臣愚以為民不可數變也昔召公述職當民事時舍於棠下而聽斷焉是時人皆得其所後世思其仁恩至虖不伐甘棠甘棠之詩是也大王不好書術而樂逸游馮式撙銜馳驅不止口倦乎叱咤手苦於箠轡身勞乎車輿朝則冒霧露晝則被塵埃夏則為大暑之所暴炙冬則為風寒之所匽薄數以耎脆之玉體犯勤勞之煩毒非所以全夀命之宗也又非所以進仁義之隆也夫廣厦之下細旃之上明師居前勸誦在後上論唐虞之際下及殷周之盛考仁聖之風習治國之道訢訢焉發憤忘食日新厥徳其樂豈徒銜橛之間哉休則俛仰屈信以利形進退歩趨以實下吸新吐故以練藏専意積精以適神於以養生豈不長哉大王誠留意如此則心有堯舜之志體有喬松之夀美聲廣譽登而上聞則福祿其輳而社稷安矣皇帝仁聖至今思慕未怠於宫館囿池弋獵之樂未有所幸大王宜夙夜念此以承聖意諸侯骨肉莫親大王大王於屬則子也於位則臣也一身而二任之責加焉恩愛行義孅介有不具者於以上聞非饗國之福也臣吉愚戇願大王察之王賀雖不遵道然猶知敬禮吉乃下令曰寡人造行不能無惰中尉甚忠數輔吾過使謁者千秋賜中尉牛肉五百斤酒五石脯五束其後復放從自若吉輒諌爭甚得輔弼之義雖不治民國中莫不敬重焉久之昭帝崩霍光秉政迎昌邑王吉即奏書戒王條國家便宜奏趙汝愚進經濟錄奏劄曰切惟古以來凡有國家者莫不自有一代規模制度其事切於時而易行不必逺尋異世之法故魏相為丞相數條漢興以來國家便宜故事及賢臣所言請施行之此最明於治體之要也○愚曰處闇弱之世者宜於立法事英鋭之主者宜於守法宣帝天資明達勇果不患不及而患其過故帝可以有為而相未嘗導帝以過為凡條列昭帝所行寛大二十三事皆除苛從寛之規鼂錯賈誼等所言施行又不過務農積貯之説此魏相養成徳性懼帝挾英明而失之太過也比之荆舒執已見引進少年紛更天下事者不同
  魏相本傳相明易經有師法好觀漢故事及便宜章奏以為古今異制方今務在奉行故事而已數條漢興以來國家便宜行事及賢臣賈誼晁錯董仲舒等所言奏請施行之時元康年間
  臣聞明主在上賢輔在下則君安虞而民和睦臣相幸得備位不能奉明法廣教化理四方以宣聖徳民多背本趨末或有飢寒之色為陛下之憂臣相罪當萬死臣相知能淺薄不明國家大體時用之宜惟民終始未得所繇竊伏觀先帝聖徳仁恩之厚勤勞天下垂意黎庶憂水旱之災為民貧窮發倉廩振乏餒遣諫大夫博士廵行天下察風俗舉賢良平寃獄冠蓋交道省諸用寛租賦弛山澤陂池禁秣馬酤酒貯積所以周急繼困慰安元元便利百姓之道甚備臣相不能悉陳昧死奏故事詔書凡二十三事先帝謂孝昭也臣謹案王法必本於農而務積聚量入制用以備凶災亡六年之畜尚謂之急元鼎三年平原勃海大山東郡溥被災害民饑死於道路二千石不豫慮其難使至於此賴明詔振捄乃得䝉更生今嵗不登穀暴騰踴臨秋收斂猶有乏者至春恐甚亡以相恤西𦍑未平師旅在外兵革相乘臣竊寒心宜蚤圖其備唯陛下留神元元帥繇先帝盛徳以撫海内上施行其䇿
  明堂月令奏愚曰魏相佐宣帝自地節三年至神爵凡九載其存也何書災異多而祥瑞少其亡也何書祥瑞多而災異少夫宣帝好祥瑞之心甚於孝武相逆窺其心素矣故今日條郡國逆賊風雨明日采易隂陽明堂月令以隂陽災異之説日警醒之而不使好祥瑞之私頃刻藏於胷次居中裁抑藹然古大臣儆戒之忠也至曰隂陽不和咎在臣等不但警君又以自警也後有奸臣掩天災不言既不警君又不自警待上以災異䇿免者大有愧矣魏相相奏故事詔書凡二十三事又數采易隂陽及明堂月令奏之
  臣相幸得備員奉職不修不能宣廣教化隂陽未和災害未息咎在臣等臣聞易曰天地以順動故日月不過四時不忒聖人以順動故刑罰清而民服天地變化必繇隂陽隂陽之分以日為紀日冬夏至則八風之序立萬物之性成各有常職不得相干東方之神太昊乘震執規司春木為仁仁者生生者圜故為規南方之神炎帝乘離執衡司夏火為禮禮者齊齊者平故為衡西方之神少昊乘兊執矩司秋金為義義者成成者方故為矩北方之神顓頊乘坎執權司冬水為智智者謀謀者重故為權中央之神黄帝乘坤艮執繩司下土土為信信者誠誠者直故為繩兹五帝所司各有時也東方之卦不可以治西方南方之卦不可以治北方春興兑治則饑秋興震治則華冬興離治則泄天地之氣不閉密也夏興坎治則雹明王謹於尊天慎於養人故立羲和之官以乘四時乘治也節授民事各依其節而授以事君動靜以道奉順隂陽則日月光明風雨時節寒暑調和三者得叙則災害不生五穀熟絲麻遂屮木茂鳥獸蕃民不夭疾衣食有餘若是則君尊民說上下亡怨政教不違禮讓可興夫風雨不時則傷農桑農桑傷則民飢寒飢寒在身則亡廉恥寇賊姦宄所繇生也臣愚以為隂陽者王事之本羣生之命自古賢聖未有不繇者也天子之義必純取法天地而觀於先聖髙皇帝所述書天子所服第八第八天子衣服之制也於施行詔書第八曰大謁者臣章受詔長樂宫曰令羣臣議天子所服以安治天下相國臣何御史大夫臣昌蕭何周昌謹與將軍臣陵太子太傅臣通等議陵王陵通叔孫通春夏秋冬天子所服當法天地之數中得人和故自天子王侯有土之君下及兆民能法天地順四時以治國家身亡禍殃年夀永究是奉宗廟安天下之大禮也臣請法之中謁者趙堯舉春主一時衣服禮物朝祭百事也李舜舉夏兒湯舉秋貢禹舉冬髙帝時自有一貢禹也兒五奚反四人各職一時大謁者襄章奏制曰可孝文皇帝時以二月施恩恵於天下賜孝弟力田及罷軍卒祠死事者頗非時節罷軍卒卒之疲于軍事者一曰新從軍而休罷御史大夫鼂錯時為太子家令奏言其狀臣相伏念陛下恩澤甚厚然而災氣未息竊恐詔令有未合當時者也願陛下選明經通知隂陽者四人各主一時時至明言所職以和隂陽天下幸甚相敕掾吏案事郡國及休告從家還至府輒白四方異聞或有逆賊風雨災變郡不上相輙奏言之○西山曰月令之書雖起秦世然先王之制存焉漢興頗用其畧如春行寛大之令布封賞之恩以至秋冬理獄十月而後不復論囚類皆本之月令自髙帝時有趙堯等分舉四時之制至是魏相又為宣帝言之其後李尋告哀帝謂朝廷忽於時月之令諸侍中尚書近臣宜令通知月令之意而盛夏斬人識者知王莽之必亡後漢陳寵魯恭亦嘗論此大畧皆原於月令云
  言得失䟽西山真氏曰漢諸儒惟董仲舒嘗以正心正朝廷為武帝言自餘往往詳於政事畧於人君之身吉所陳具有本末使宣帝能擢置輔相之列則所謂建萬世之長䇿舉明主於三代之隆者要必有道帝乃視為迂闊使之謝病免歸惜哉吉意以為之下盖史家撮其大指如此非本文也○愚曰士有所守則不變以求合無所守則必變以求合孟子以王道說齊梁言雖不行猶堅執仁義之理商鞅以王道說孝公言偶不中則遷就刑名之術宣帝雜伯之君也吉以王道陳之帝以迂闊視之吉寧謝病而歸未嘗以刑名逢帝有軻之心無鞅之詐賢矣哉雖然漢君有帝王天資者文武宣三人文帝雜莊老故規模粹而不盡武帝雜多慾故規模大而不正宣帝資禀不如文志氣不如武而又雜以伯道故規模卑而不醇宜王吉之言不相入也
  王吉本傳吉字子陽琅琊臯虞人宣帝徵為博士諫大夫時頗修武帝故事宫室車服盛於昭帝時外戚許史王氏貴寵而上躬親政事任用能吏吉䟽云云
  陛下躬聖質總萬方帝王圖籍日陳于前惟思世務將興太平詔書毎下民欣然若更生臣伏而思之可謂至恩未可謂本務也欲治之主不世出公卿幸得遭遇其時言聽諫從然未有建萬世之長䇿舉明主於三代之隆者也其務在於期㑹簿書斷獄聽訟而已此非太平之基也臣聞聖王宣徳流化必自近始朝廷不備難以言治左右不正難以化逺民者弱而不可勝愚而不可欺也聖主獨行於深宫得則天下稱誦之失則天下咸言之行發於近必見於逺故謹選左右審擇所使左右所以正身也所使所以宣徳也詩云濟濟多士文王以寧此其本也春秋所以大一統者六合同風九州共貫也今俗吏所以牧民者非有禮義科指可世世通行者也獨設刑法以守之其欲治者不知所繇與由同以意穿鑿各取一切權譎自在故一變之後不可復修也是以百里不同風千里不同俗户異政人殊服詐偽萌生刑罰無極萌生其爭出如草木之初生質樸日銷恩愛寖薄孔子曰安上治民莫善於禮非空言也王者未制禮之時引先王禮宜於今者而用之臣願陛下承天心發大業與公卿大臣延及儒生述舊禮明王制敺一世之民躋之仁夀之域則俗何以不若成康夀何以不若髙宗竊見當世趨務不合於道者謹條奏唯陛下財擇焉財與裁同吉意以為夫婦人倫大綱夭夀之萌也世俗嫁娶太早未知為人父母之道而有子是以教化不明而民多夭聘妻送女亡節則貧人不及故不舉子又漢家列侯尚公主諸侯則國人承翁主娶天子女曰尚公主國人娶諸侯女曰承翁主尚承皆卑下之名師古曰翁主者言其父自主婚使男事女夫詘於婦逆隂陽之位故多女亂古者衣服車馬貴賤有章以襃有徳而别尊卑今上下僣差人人自制是以貪財趨利不畏死亡周之所以能致治刑措而不用者以其禁邪於㝠㝠絶惡於未萌也又言舜湯不用三公九卿之世而舉臯陶伊尹不仁者逺今使俗吏得任子弟子弟以父兄任為郎率多驕驁不通古今至於積功治人亡益於民此伐檀所為作也魏詩伐檀刺不用賢也宜明選求賢除任子之令外家及故人可厚以財不宜居位去角抵減樂府省尚方明視天下以儉視讀曰示古者工不造琱瑑商不通侈靡非工商之獨賢政教使之然也民見儉則歸本本立而末成其指如此上以言迂闊不甚寵異也吉遂謝病歸
  控制西𦍑事宜奏愚曰趙充國有大力量古名將也其捍蔽西垂如泰山巉巖而不可踰震壓醜酋如鈞石鎮重而不可移條畫利害區處事宜又如底柱屹立而不可拔不貪小利而伐其謀不攻攴黨而伐其交皆老於兵法者也昔武帝疑李陵悔行而詔以行期陵不能持之以力量又貪浚稽之小勝以至窘降充國闢武賢鈔掠之非揚䍐开闇昧之過再三詰問曽不變易而全師保勝安邉之册卒如所料充國力量真可為國大臣矣豈特將趙充國本傳充國字翁孫隴西上邽人時酒泉太守辛武賢奏言以七月上旬齎三十日糧分兵並出合擊䍐开在鮮水上者奪其畜産虜其妻子復引兵還冬復擊之天子下其書博議
  武賢欲輕引萬騎分為兩道出張掖回胡悔反謂路紆曲逺千里以一馬自佗負三十日食佗徒何反凡以畜産載負物者皆為佗為米二斛四斗麥八斛又有衣裝兵器難以追逐勤勞而至虜必商軍進退稍引去商計度也宋祁曰稍引去當更添一稍字逐水屮入山林隨而深入虜即據前險守後阸以絶糧道必有傷危之憂為夷狄笑千載不可復而武賢以為可奪其畜産虜其妻子此殆空言非至計也又武威縣張掖日勒皆當北塞有通谷水草日勒張掖之縣臣恐匈奴與𦍑有謀且欲大入幸能要杜張掖酒泉以絶西域其郡兵尤不可發先零首為畔逆他種刼略故臣愚册欲捐䍐开闇昧之過隠而勿章先行先零之誅以震動之宜悔過反善因赦其罪選擇良吏知其俗者拊循和輯此全師保勝安邉之册天子下其書公卿議
  陳兵利害戴溪曰馬伏波矍鑠老矣被甲上馬以示可用李靖以自薦雖老尚堪一行後乃決䇿深入盖武將餘習雖血氣已衰而心志未耗猶思攘臂抵掌賈其餘勇且不復為身慮况慮及國家哉古之名將豈有若趙充國之賢者充國老矣自請為將豈前二公比哉為將不言兵而言國此豈可以將名也且其志不在𦍑漢嘗窮兵深入二三十年用事夷狄雖士馬物故而虜亦折北不支就使如辛武賢之䇿出兵破𦍑𦍑亦當離解困弊不足抗漢未至如充國所慮者然充國志不在𦍑也漢名將稱衞霍然實無他能専以深追逺討為功又當時輕鋭少年若終軍傅介子輩以圖徼倖懐匕首刺人於户牖之間使天子喜邉功輕敵生事者非此輩啓之乎充國老臣深識世變不以晚年一為宣帝言此誰當復言者愛惜民命保䕶國體使天子知養威持重不折夭傷鏃亦足以制敵成功功成晏然而無後患餘禍可以活民命存國體正救其君之心術以為後世用兵之法
  趙充國本傳宣帝書敕讓充國以為將任兵在外便宜有守以安國家廼上書謝罪因陳利害云云六月戊申奏七月甲寅璽書報從
  臣竊見騎都尉安國前幸賜書擇𦍑人可使使䍐諭告以大軍當至漢不誅䍐以解其謀恩澤甚厚非臣下所能及臣獨私美陛下盛徳至計亡已故遣开豪雕庫宣天子至徳䍐开之屬皆聞知明詔今先零𦍑楊玊此𦍑之首師名王將騎四千及煎鞏騎五千阻石山木候便為寇謂依阻山之木石以自保固䍐𦍑未有所犯今置先零先擊䍐釋有罪誅亡辜起壹難就兩害誠非陛下本計也臣聞兵法攻不足者守有餘又曰善戰者致人不致於人今䍐羌欲為燉煌酒泉冦飭兵馬練戰士以須其至坐得致敵之術以逸擊勞取勝之道也今恐二郡兵少不足以守而發之行攻釋致虜之術而從為虜所致之道臣愚以為不便先零𦍑虜欲為背叛故與䍐开解仇結約然其私心不能亡恐漢兵至而䍐开背之也臣愚以為其計常欲先赴䍐开之急以堅其約先擊䍐𦍑先零必助之今虜馬肥糧食方饒擊之恐不能傷害適使先零得施徳於䍐𦍑堅其約合其黨虜交堅黨合精兵二萬餘人廹脅諸小種附著者稍衆莫須之屬不輕得離也莫須小種𦍑名也如是虜兵寖多誅之用力數倍臣恐國家憂累繇十年數不二三嵗而已臣得䝉天子厚恩父子俱為顯列臣位至上卿爵為列侯犬馬之齒七十六為明詔填溝壑死骨不朽亡所顧念獨思惟兵利害至孰悉也於臣之計先誅先零已則䍐𦍑之屬不煩兵而服矣先零已誅而䍐开不服渉正月擊之得計之理又其時也以今進兵誠不見其利唯陛下裁察
  上屯田奏倪恕曰禦敵莫急於兵屯兵莫急於食食不足則兵不能多兵不多則敵不可遏是故屯田之制不可不講也嘗考古今屯田往往皆無一定之所蓋因時度宜而為之宣帝之時先零䍑开解仇結盟侵擾邉鄙當時議論欲裹糧深入一舉而滅之充國知其未可也以為難久不解徭役不息則四夷必有乘其敝者莫如屯田以全取勝田於浩亹積穀金城卒能破先零下䍑开振旅而還中國不知其勞豈非屯田之利哉○愚曰先儒言韓信善將兵多多益辦只是分數明愚謂趙充國善用兵破降西𦍑只是分數明此一便宜之事也兵用幾人粟用幾斛屯田利幾倍省漕運幾何破先零幾時如架屋者胷中歴歴先有成算振凱以還如抽矢箙中取諸寄耳後諸葛亮用蜀屯田渭濵與充國意合嗚呼皆分數明也
  趙充國本傳上賜書以十二月擊先零𦍑時𦍑降者萬餘人充國度其必壊欲罷騎兵屯田以待其敝作奏未上㑹得進兵璽書中郎將卬懼使客諫充國云云充國嘆曰是何言之不忠也明主可為忠言遂奏云云
  臣聞兵者所以明徳除害也故舉得於外則福生於内不可不慎臣所將吏士馬牛食月用糧穀十九萬九千六百三十斛鹽千六百九十三斛茭藁二十五萬二百八十六石茭乾芻也藁禾稈石百二十斤難久不解繇役不息又恐他夷卒有不虞之變相因並起為明主憂誠非素定廟勝之䇿且羌虜易以計破難用兵碎也故臣愚以為擊之不便計度臨𦍑東至浩亹𦍑虜故田及公田民所未墾可二千頃以上其間郵亭多壊敗者臣前部士入山伐材木大小六萬餘枚皆在水次願罷騎兵留弛刑應募及淮陽汝南歩兵與吏士私從者合九萬二百八十一人用穀月二萬七千三百六十三斛鹽三百八斛分屯要害處冰解漕下繕鄉亭浚溝渠漕下以水運木而下也繕補也浚深治也治湟陿以西道橋七十所令可至鮮水左右田事出賦人二十晦田事出謂至春人出營田也賦謂班與之至四月草生發郡騎及屬國胡騎伉健各千倅馬什二就草倅副也什二者千騎則副馬二百匹為田者遊兵以充入金城郡益積蓄省大費今大司農所轉穀至者足支萬人一嵗食謹上田處及器用簿唯陛下裁許
  屯田第二奏唐仲友曰守屯田議與亞夫堅壁事體同獨充國尤難蓋七國事急𦍑兵諸將所輕又充國自薦非亞夫乃文帝所屬之比
  趙充國本傳上報曰即如將軍計虜當何時伏誅兵當何時得決孰計其便復奏充國上狀云云
  臣聞帝王之兵以全取勝是以貴謀而賤戰戰而百勝非善之善者也故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蠻夷習俗雖殊於禮義之國然其欲避害就利愛親戚畏死亡一也今虜亡其美地薦草薦稠草愁於寄託逺遯骨肉心離人有畔志而明主般師罷兵萬人留田順天時因地利以待可勝之虜雖未即伏辜兵决可朞月而望𦍑虜瓦解前後降者萬七百餘人及受言去者凡七十輩謂𦍑受充國之言歸相告諭此坐支解𦍑虜之具也臣謹條不出兵留田便宜十二事歩兵九校吏士萬人留屯以為武備因田致穀威徳並行一也又因排折𦍑虜令不得歸肥饒之地貧破其衆以成𦍑虜相畔之漸二也居民得並田作不失農業三也軍馬一月之食度支田士一嵗罷騎兵以省大費四也至春省甲士卒循河湟漕穀至臨𦍑以眎𦍑虜揚威武傳世折衝之具五也以閒暇時下所伐材繕治郵亭充入金城六也兵出乘危徼倖不出令反畔之虜竄於風寒之地離霜露疾疫瘃墮之患離遭也墮謂因寒而墮指坐得必勝之道七也亡經阻逺追死傷之害八也内不損威武之重外不令虜得乘間之埶九也又亡驚動河南大开小开使生他變之憂十也治湟陿中道橋令可至鮮水以制西域信威千里從枕席上過師十一也大費既省繇役豫息以戒不虞十二也留屯田得十二便出兵失十二利臣充國材下犬馬齒衰不識長册惟明詔博詳公卿議臣採擇
  屯田第三奏南軒張栻曰漢將孰賢當以趙充國為最凡將之病患於勇而謀不謹也充國更軍事多矣及聞西𦍑之事則不敢遽曰兵難遙度願馳至金城圖上方畧其不敢忽如此經歴之多思慮之深孔子所謂臨事而懼好謀而成也將之病在於急近功也充國則圖其萬全陳屯田十二利持而為不可動之計其規模與孔明渭上之師何以異哉將之病在於果於殺而不䘏百姓也充國任閫外之寄而為國家根本之慮要使百姓安邊圉强西戎坐消焉此三代之將非戰國以來摧鋒折敵者所可班也反復究其規模味其風㫖逺大周密拔出倫輩在宣帝時不獨為賢將殆可相也使其為相必能為國家圖立制度為後世思安養百姓為邦本計如魏相輩皆當在其下風耳
  趙充國本傳上復賜報畧曰期月而望者謂今冬邪謂何時也虜攻擾屯兵殺略人民將何以止之將軍孰計復奏充國奏云云
  臣聞兵以計為本故多筭勝少算先零𦍑精兵分餘不過七八千人失地逺客分散飢凍䍐开莫須又頗暴略其羸弱畜産畔還者不絶皆聞天子明令相捕斬之賞臣愚以為虜破壊可日月冀逺在來春故曰兵决可期月而望竊見北邉自燉煌至遼東萬一千五百餘里乗塞列隧有吏卒數千人虜數大衆攻之而不能害今留歩士萬人屯田地埶平易多髙山逺望之便部曲相保為塹壘木樵與譙同謂為髙樓以望敵校聨不絶此校謂用木自相貫穿以為固亦猶周易荷校滅耳周禮校人掌王馬之政六廐成校蓋用關械䦨養馬也說文校木囚也以木相貫遮闌禽獸今言營壘相次便兵弩飭鬬具烽火幸通埶及并力以逸待勞兵之利者也臣愚以為屯田内有亡費之利外有守禦之備騎兵雖罷虜見萬人留田為必禽之具其土崩歸徳宜不久矣從今盡三月虜馬羸瘦必不敢捐其妻子於他種中逺渉河山而來為寇又見屯田之士精兵萬人終不敢復將其累重還歸故地是臣之愚計所以度虜且必瓦解其處各於其處自瓦解不戰而自破之册也至於虜小寇盜時殺人民其原未可卒禁臣聞戰不必勝不苟接刃攻不必取不苟勞衆誠令兵出雖不能滅先零亶能令虜絶不為小寇則出兵可也即今同是而釋坐勝之道從乘危之埶往終不見利空内自罷敝貶重而自損非所以視蠻夷也又大兵一出還不可復留湟中亦未可空如是繇役復更發也且匈奴不可不備烏桓不可不憂今久轉運煩費傾我不虞之用以澹一隅臣愚以為不便校尉臨衆幸得承威徳奉厚幣撫循衆羌諭以明詔宜皆鄉風雖其前辭嘗曰得亡校五年宜無他心不足以故出兵臣竊自惟念奉詔出塞引軍逺擊窮天子之精兵散車甲於山野雖亡尺寸之功媮得避慊亦嫌字之便而亡後咎餘責此人臣不忠之利非明主社稷之福也臣幸得奮精兵討不義久留天誅罪當萬死陛下寛仁未忍加誅令臣數得孰計愚臣伏計孰甚不敢避斧鉞之誅昧死陳愚惟陛下省察充國奏每上輙下公卿議臣初是充國計者什三中仆五最後什八有詔詰前言不便者皆頓首服丞相魏相曰臣愚不習兵事利害後將軍數畫軍冊其言常是臣任其計可必用也上於是報充國曰將軍計善其上留屯田及當罷者人馬數論節儉奏温公司馬光曰忠臣之事君也責其所難則其易者不勞而正補其所短則其長者不勸而遂孝元踐位之初虚心以問禹禹宜先其所急後其所緩然則優游不斷讒佞用權當時之大患也而禹不以為言恭謹節儉孝元之素志也而禹孜孜言之何哉使禹之智不足以知烏得為賢知而不言為罪愈大矣○戴溪曰帝始即位召用貢禹虛已以待而禹拳拳為帝言節儉數事將順其美而不能正救其失蓋蕭望之周堪以剛不足以感悟上心貢禹以柔不足以大起人意遂使帝徬徨四顧無所倚賴及其末年石顯之勢已成雖有韋𤣥成匡衡無如之何已○愚曰貢禹當元帝即位之初首從君心上求可謂先攻上身而惜未盡也剛則無慾慾則不剛二者相根而起易之乾君道也易不曰恭儉而曰剛健盖君而畜天徳之剛則由此入恭儉不難漢武病於奢而不儉孝元病於柔而不剛人固各有偏也禹之説誠善移其告元帝者告武帝則得而獨以告元帝恐未善也
  貢禹本傳禹字少翁琅邪人元帝即位徵為諫大夫是時年嵗不登郡國多困禹奏
  古者宫室有制宫女不過九人秣馬不過八匹牆塗而不琱木摩而不刻車輿器物皆不文畫苑囿不過數十里與民共之任賢使能什一而稅亡他賦斂繇戍之役使民嵗不過三日千里之内自給千里之外各置貢職而已故天下家給人足頌聲並作至髙祖孝文孝景皇帝循古節儉宫女不過十餘廐馬百餘匹孝文皇帝衣綈履革器亡琱文金銀之飾後世爭為奢侈轉轉益甚臣下亦相放效衣服履絝刀劒亂於主上主上時臨朝入廟衆人不能别異甚非其宜然非自知奢僣也猶魯昭公曰吾何僣矣今大夫僣諸侯諸侯僣天子天子過天道其日久矣承衰救亂矯復古化在於陛下臣愚以為盡如太古難宜少放古以自節焉論語曰君子樂節禮樂方今宫室已定亡可奈何矣其餘盡可減損故時齊三服官輸物不過十笥三服官主作天子之服在齊地笥盛衣竹器音先嗣反方今齊三服官作工各數千人一嵗費數鉅萬蜀廣漢主金銀器嵗各用五百萬三工官官費五千萬三工官謂少府之屬官考工室也右工室也東園匠也上言蜀漢主金銀器是不入三工之數東西織室亦然廐馬食粟將萬匹臣禹嘗從之東宫從天子往太后宫見賜杯案盡文畫金銀飾非當所以賜食臣下也東宫之費亦不可勝計天下之民所為大飢餓死者是也今民大飢而死死又不葬為犬豬所食人至相食而廐馬食粟苦其大肥氣盛怒至乃日歩作之日日行歩而動作之以散充溢之氣王者受命於天為民父母固當若此乎天不見邪武帝時又多取好女至數千人以填後宫及弃天下昭帝㓜弱霍光専事不知禮正妄多臧金錢財物鳥獸魚鼈牛馬虎豹生禽凡百九十物盡瘞臧之又皆以後宫女置於園陵大失禮逆天心又未必稱武帝意也昭帝晏駕光復行之至孝宣皇帝時陛下惡有所言不能自言減省之事羣臣亦隨故事甚可痛也故使天下承化取女皆大過度取讀曰娶諸侯妻妾或至數百人豪富吏民畜歌者至數十人是以内多怨女外多曠夫及衆庶葬埋皆虚地上以實地下其過自上生皆在大臣循故事之罪也唯陛下深察古道從其儉者大減損乘輿服御器物三分去二子産多少有命審察後宫擇其賢者留二十人餘悉歸之及諸陵園女亡子者宜悉遣獨杜陵宫人數百誠可哀憐也廐馬可亡過數十匹獨舍長安城南苑地以為田獵之囿自城西南至山西至鄠皆復其田以與貧民方今天下饑饉可亡大自減損以救之稱天意乎天生聖人蓋為萬民非獨使自娯樂而已也故詩曰天難諶斯不易惟王上帝臨女毋貳爾心當仁不讓獨可以聖心參諸天地揆之往古不可與臣下議也若其阿意順指隨君上下臣禹不勝拳拳不敢不盡愚心天子納善其忠乃下詔令太僕減食穀馬水衡減食肉獸省宜春下苑以與貧民又罷角抵諸戲及齊三服官遷禹為光祿大夫論賦筭鑄錢及贖罪之弊愚曰人有所私者决不敢公於言易曰中心疑者其辭枝然也禹言事多矣不直言朝廷大奸而泛言末節細故譬之木心不固而樸斵文繡於其外其能久乎夫口賦之除非不可寛徵也鑄錢之罷非不可抑末也以至贖罪之議非不可厚風俗也奈何閹宦専權羣邪用事已滋危削之根若此數者特其末耳及觀石顯以禹明經著節使人致意深自結納至薦禹歴九卿禹有所私於此其泛於言無責也至若恭顯白逮更生下獄太傅韋𤣥成諫大夫貢禹與廷尉雜考劾更生前謀排去許史毁離親戚今又教人言變事更生坐免為庶人貢助小人而誣君子又何失言哉
  貢禹禹為御史大夫在位數言得失書數十上時初元五年
  古民亡賦筭口錢起武帝征伐四夷重賦於民民産子三嵗則出口錢故民重困至於生子輙殺甚可悲痛宜令兒七嵗去齒乃出口錢年二十乃筭又言古者不以金錢為幣専意於農故一夫不耕必有受其飢者今漢家鑄錢及諸鐵官皆置吏卒徒攻山取銅鐵一嵗功十萬人已上中農食七人是七十萬人常受其飢也鑿地數百丈銷隂氣之精地藏空虚不能含氣出雲斬伐林木亡有時禁水旱之災未必不繇此也自五銖錢起已來七十餘年民坐盜鑄錢被刑者衆富人積錢滿室猶亡厭足民心動搖商賈求利東西南北各有智巧好衣美食嵗有十二之利而不出租稅農夫父子暴露中野不避寒暑捽草杷土手足胼胝捽拔取也杷手掊之也胼併也胝繭也已奉穀租又出稾稅槀禾稈也鄉部私求不可勝供言鄉部之吏又私有所求不能供之故民弃本逐末耕者不能半貧民雖賜之田猶賤賣以賈賣田與人而更為商賈之業窮則起為盜賊何者末利深而惑於錢也是以姦邪不可禁其原皆起於錢也疾其末者絶其本宜罷採珠玊金銀鑄錢之官亡復以為幣市井勿得販賣賤買貴賣曰販除其租銖之律租税之法皆依田畝不得雜計百物之銖兩租稅祿賜皆以布帛及穀使百姓壹歸於農復古道便追遵古法於事便也又言諸離宫及長樂宫衞可減其大半以寛繇役又諸官奴婢十萬餘人戲游亡事稅良民以給之嵗費五六鉅萬宜免為庶人廩食給其食令代關東戍卒乗北邉亭塞候望乘登也又欲令近臣自諸曹侍中以上家亡得私販賣與民爭利犯者輙免官削爵不得仕宦禹又言孝文皇帝時貴廉潔賤貪汙賈人贅壻及吏坐臧者皆禁錮不得為吏賞善罰惡不阿親戚罪白者伏其誅疑者以與民亡贖罪之法故令行禁止海内大化天下斷獄四百與刑錯亡異武帝始臨天下尊賢用士闢地廣境數千里自見功大威行遂從耆欲從讀曰縱耆讀曰嗜用度不足乃行一切之變使犯法者贖罪入穀者補吏是以天下奢侈官亂民貧盜賊並起亡命者衆郡國恐伏其誅則擇便巧史書習於計簿能欺上府者以為右職上府謂所屬之府右職髙職也姦軌不勝則取勇猛能操切百姓者以苛暴威服下者使居大位操持也切刻也故亡義而有財者顯於世欺謾而善書者尊於朝謾誑也謾音慢又武連切誖逆而勇猛者貴於官誖亂也故俗皆曰何以孝弟為財多而光榮何以禮義為史書而仕宦何以謹慎為勇猛而臨官故黥劓而髠鉗者猶復攘臂為政於世行雖犬彘家富埶足目指氣使是為賢耳動目以指物出氣以使人故謂居官而置富者為雄桀處姦而得利者為壯士兄勸其弟父勉其子俗之敗壊乃至於是察其所以然者皆以犯法得贖罪求士不得真賢相守崇財利相諸侯相也守郡守也崇尚也誅不行之所致也今欲興至治致太平宜除贖罪之法相守選舉不以實及有臧者輙行其誅亡但免官不止免官而已則爭盡力為善貴孝弟賤賈人進真賢舉實廉而天下治矣孔子匹夫之人耳以樂道正身不解之故解讀曰懈四海之内天下之君微孔子之言亡所折中微亦無也折斷也非孔子之言則無以為中况乎以漢地之廣陛下之徳處南面之尊秉萬乗之權因天地之助其於變世易俗調和隂陽陶冶萬物化正天下易於决流抑隊决欲流之水抑將隊之物言其便易自成康以來幾且千嵗欲為治者甚衆然而太平不復興者何也以其舍法度而任私意奢侈行而仁義廢也陛下誠深念髙祖之苦醇法太宗之治正已以先下選賢以自輔開進忠正致誅姦臣逺放諂佞放出園陵之女罷倡樂絶鄭聲去甲乙之帳退偽薄之物修節儉之化驅天下之民皆歸於農如此不解則三王可侔五帝可及唯陛下留意省察天下幸甚天子下其議令民産子七嵗乃出口錢自此始又罷上林宫館希幸御者及省建章甘泉宫衞卒減諸侯王廟衞卒省其半餘雖未盡從然嘉其質直之意此篇經史氏刪削非復本文其云又言又欲恐非一時一䟽所陳今采其議論










  文選補遺巻五
<集部,總集類,文選補遺>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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