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義錄
卷首
作者:李祘
1777年
卷一

尊賢閣日記上 编辑

乙未年 编辑

乙未二月初五日 编辑

乙未二月初五日○弼善吳載紹兼司書洪國榮入對。兼司書曰。近日有怪底所聞。傳播於閭里。亦入於臣耳。不勝驚駭矣。余曰。何事。兼司書曰。去月望日及昨夜。無賴輩數三人。會飮於壽進宮近處一常漢家。其中一人。自外而入。作嘯聲而辟人曰。東宮微行。方入此洞云。諸人仍滅火隱避。翌朝傳說狼藉。無人不知云。此必是掖隷或不謹行止。致此叵測之說耶。大抵從前民間傳說。不特微行一事。其他奇奇怪怪之說。不一而足。何莫非驚心痛惋處。而其傳播狼藉。無識之類。多有疑惑者。莫甚於昨夜辭說也。臣豈不知此等虛謊之說。自起自滅。而此必有主張做出。使人眩惑者。誠非細慮。必有苖脈矣。出入書筵之臣。孰不知睿德度越。孜孜於講學之工問寢之誠。而初何嘗認以一毫爲外物所搖奪乎。潛德春宮。固當令聞之日彰。臣民屬目而延頸。今乃令聞不揚。而反有此千萬意外之說。臣若剖心。使外廷之人。洞知此等之說之起於起處。則非所難也。其於心雖剖。而怪說之愈熾何哉。余曰。雖未知昨夜辭說之如何。余亦慮此等之辭說必多傳播矣。此無他。余不能善待貴近。致使怨憾之徒。做作煽動。至於此極。大抵從古宮闈之浮言。蓋自近宮闈之人所做出也。是以聽之者信之。以至於誑惑閭里。固是易事。獨不見維賢輩事乎。余之難堪之狀。前已屢言。而屬垣之耳。甚可畏也。姑不盡言。君其默念。時余適在臥內故云。余又曰。此事何以處之。兼司書曰。無根之說。若欲究覈。則或慮觸忤權貴。而此則言者有之。傳者有之。宜付捕廳。嚴加鉤問。以察其脈絡好矣。余曰善爲之。

初七日 编辑

初七日○弼善吳載紹。兼司書洪國榮入對。余仍言捕廳事曰。罪人之供。援引甚多。弓人卽差備待令。與中官親熟者。而入其中。宮奴卽出入禁裏。且其族屬結連於某處卽和緩。而入其中。若欲更加一層究其言根。則必有礙逼生梗之慮矣。且與不尋脈絡有異。作俑者傳播者。旣盡捕得。至於言根。設或究覈。言根之中。又有言根。豈不難處乎。今則無寧速速結末。無致彼輩之疑懼可也。此而遷就。則疑懼之徒。安知不釀得何許禍機乎。遂以收殺議定。

初八日 编辑

初八日○有人投一封書於余所處尊賢閣廳上。中官認以爲戚里之封書。持來告余。余怪之而拆見。卽匿名書也。書中所言。無非罔測凶悖。此閣卽余講讀之所。非外人之所可出入。而忽有此投書之變。心甚危懼之際。又有守門中官。拾得一封書以納。卽諺文匿名書也。其言比前投書爲尤甚。而其中又曰。若必欲尋言根。則當告于大殿云云。是日令捕廳跟捕投書人。

十一日 编辑

十一日○捕廳捕得投書人金重得河翼龍。推問兩囚。皆節節承款。推案在捕廳。大抵重得者。本以匠手。出入於宮禁及諸宮家。宮人中官。莫不締交。性又獰悍。無所不爲。故啗之以利勢。有此指使之擧也。翼龍者。卽麟漢家人。而以兵曹書吏。常在闕中。故怨憾之徒。綢繆募得。作此叵測之事。微行云云之說。旣有所自起之處。故不得窮治。至於匿名書。雖有所自出之處。係是振古所無之變怪。則至於上達。斷以極律。未爲不可。雖以和緩。猶不敢沮之。麟漢時自內局乘間見余曰。此胡大事。至於上煩耶。反復誘脅。使不得窮治。故余亦畏其威勢。不得違忤。遂不窮覈。只使捕廳治之。捕廳則强盜之律外。無他律文。故只以强盜律。移刑曹爲奴。

十五日 编辑

十五日○再昨備忘下政院曰。三日後見大釀。前期敎意蓋深。大抵此時。浮言漸盛。內外和應。雖有一時禁酒之飭敎。外間皆以爲由余而發。備忘下後。傳說又紛紜。余平生無他長。只是不飮酒爲長處。而亦以此做言。則其他可知也。

四月初五日 编辑

四月初五日○一日偶因言端謂人曰。賢嬪宮每見豐原之所佩密符。則輙不樂曰。若無腰佩之密符。則吾病可少瘳云云。聖上每稱誦而賢之。今番卜相之後。慈闈怵惕不安。憂形於色。至敎曰。吾家又出相。此非吾家之福也。欲覆亡而然矣。其畏愼謙約之盛德。與不欲見佩符之事。前後一揆。而自上亦何以俯悉慈闈之盛德云云矣。此後麟漢忽引入而傳說曰。此必有不好底意於渠。作爲此說。而沮其行公云云。其間渠輩之間。辭說不勝其紛紜。至引古人身疾喩朝廷之事。陳章不出而奇奇怪怪之說愈往愈甚。余亦畏渠輩之浮言。至以今若不出。則自上亦必疑之。須卽行公爲言。然後始乃出仕。當初余之所言。不過欲爲稱揚慈闈之盛德。何干於渠。而忽地疑怒。引入怨謗。有非常情之所可度。而其後又以余於書筵聞宮官某也某也之言。而爲此說以沮渠云云。怨怒浮言。無所不至。豈非可痛而可駭者乎。

五月初三日 编辑

五月初三日○麟漢性行素悖。不知有人倫。至於家庭之間。實有禽獸之行。視乃兄如路人。別立門庭。擅賣權勢。及夫韓鍮事出後。一門俱爲淸議所不容則敢生托重媒進之計。深結北村凶徒。倡言于衆曰。吾家乃東宮外家也。苟有一毫不利於吾家者。是不利於東宮者。又深結厚謙。一以爲黨援之計。一以爲賣弄之資。奇珍異貨。絡續輦載。甚至於使其弟約婚而極矣。當是時也。余則一身也。一言一辭。不敢放過。低頭聽命。猶恐不及。其黨出一言。則余曰諾矣。行一事。則余曰善矣。操縱予奪。專在於渠輩。則余之畏㥘危疑。寧欲無生之心。蓋可想矣。麟漢又與厚謙倡言于內間曰。東宮孤危。若不厚待外家。則豈不危乎。養厚泰淵輩。又從以慫慂。紹介於無恥無識之徒。勢成威立。根盤蔕固。以余爲渠輩手中之物久矣。余之本心。實賴天界。烱然有不惑者。故其所深惡而絶痛者。或發於言辭顔色之間。則渠輩之反蓄凶圖。至於爲逆而不知悔者。亦以此也。

二十五日 编辑

二十五日○庭試榜出後。其翌日。厚謙入內。大言曰。東宮當勤於講讀而已。至於科事。何爲而論其公私耶。今番庭試。得人甚多。而聞東宮於書筵。對宮官曰。某某人皆是命官及某試官用情者云云。東宮何以知命官及某試官之意乎。辭說狼藉。事甚駭怪。邸下之意。無乃欲起科獄而然乎云云。其後數日。麟漢又曰。東宮多不緊酬酢。甚至於今番科事說話而極矣。此何事也。蓋其語脈一如厚謙之言。而後數日。厚謙又曰。以榜中多有彼邊人。有此不摡之說乎云云。大抵庭試考券。在於崇政殿。而榜出在於四更量。則余何知行私與否。設或知之。何暇與宮官酬酢。而其言卽入於厚謙之耳。翌日卽說道乎。此必是渠輩徒黨行私之跡。昭然難掩。故預爲此脅持之言。使余恐㥘不敢言。此豈非春雉之鳴耶。

六月初十日 编辑

六月初十日○此輩每於私覿時。凡朝臣之相親者。必譽不容口。不相親者。必毁無餘地。無論賢不肖。惟親疎是視。故常以爲絶痛矣。兼司書於癸巳夏。以翰林入侍于集慶堂。余每於侍坐之時見之。則擧止端詳。風儀淸明。已知其爲吉人。而猶未知所存之如何。其後自上大眷遇之實。不下於從前任使之臣矣。一日麟漢家人上私書曰。洪國榮素無名稱。且與吾家不往來。他日雖爲春坊。決不可近也云云。又言其叔姪與吾家素惡之。邸下預知之云云。余甚疑之。心以謂雖不與渠家相親。豈至於預使余不親近耶。事甚怪矣。其後兼司書。果以說書。連在春坊。語次之間。連爲探試。則其一言半辭。實無及於渠家之端。則公然害人於暗地。以沮日後之進路者。其亦凶且巧矣。而近以彼輩凶謀觀之。益知其情狀處也。是日以此語及於兼司書。仍錄之

十五日 编辑

十五日○余晝夜侍側之餘。或有暫時之暇。少欲歸憇所處之室。則和緩挽留不遣。余始也不知其挽留之本意。或以爲一時偶然之事矣。常常有意而見之。余歸所處之室。則探偵之人。隨余而來。左右旁伺。蓋其意不欲使余歸憇者。以余或乘閑暇召接宮僚故也。又以余召接宮僚之時。則或說渠輩之事故也。此皆厚謙慫慂之計云矣。是以余知此意。侍坐之外。亦不歸來者此也。此時艱苦之狀。不可盡說。熱日炎天。隆冬嚴沍。尤難堪苦。其亦變怪之一端也。

十九日 编辑

十九日○次對入侍。申晦麟漢以武臣中有將來之人。預爲儲望。自是當然之道。前兵使李得濟申大謙兩人。俱以乃父之子。當爲倚仗王室。則特陞其資。以爲進用之階似好。仰奏蒙允。時余晝夜侍側。不敢須臾暫退。故其時亦値侍坐。雖泛聞其所奏之語。而初未嘗有意於本事之是非。廿三日往一處。卽和緩其言曰。昨日書筵。以李申之陞資事。多有咎責時相之言。至以晦也小人。麟也權臣等說爲言。果是否。余曰。余雖侍坐於諸臣入侍之時。諸臣所奏之是非。初未嘗留心。則相臣筵奏。亦豈有說到之理。設有不可之心。向誰說道。使之傳說於外間。又設有此酬酢。昨日書筵之言。亦何能已爲傳播於外。而復爲還入於內乎。雖曰無脚之言。日飛千里。亦未及循環流傳。而況初無此等酬酢乎。此言果誰傳之。而亦聞於何處乎。彼以爲彼中人傳說。故吾邊切近之人聞之云。此亦虛謊之說乎。余說之曰。有一事不然者。旣非分撥朝報。則設有云云。必未及傳說。況昨日連値侍坐。霎時開講。則何得有此漫說話乎。彼意小解曰。近日辭說。吾亦撩耳。未知其間曲折。而所傳之人。皆切親之人。則豈有做作之理。此必有往傳於外間者而然矣。此等恐動之言。不可以事理爭之。故仍止之矣。

二十日 编辑

二十日○都政時。徐有寧爲谷山府使。而不數日。渠輩譸張浮言以爲。余於書筵。謂宮僚曰。麟漢爲龍漢。圖谷山。申晦爲在善。圖谷山。縷縷懇托。而銓官不聽。故麟漢發怒。嗾申晦。以徐有寧筵奏差遣。必欲沮戲銓官備擬之人。谷山府使。非龍漢。則無可爲之人乎。豈可如是用權云云。做出傳播。大抵麟漢素蓄自危之心。常懷掩覆之計。凡事之不善者。或恐被人之譏議。則必作爲謊說。以爲余有所云云。此不必麟漢之言麟漢之徒黨。做作煽動。互相傳說。一以爲掩跡之謀。一以爲怨謗之資。近日以來。浮言日甚。無所不有。故余方危懼。講讀之外。不復酬酢。政目亦不詳看。渠輩之所爲。從何以聞之。亦何嘗言之。而凶徒之言。至於如此。至曰某宮官入對有此酬酢云云。豈不危險之甚乎。

二十一日 编辑

二十一日○余於講學。曾無倦意。故雖悤擾多事之時。苟得少暇。則必開講筵矣。近日以來。侍坐頻數。固無暇隙。而雖或乘隙開筵。凶徒莫不以此作爲辭說。以爲某筵與某宮官。酬酢某言。某筵與某宮官。是非某事。做出浮言而稱之曰。某日書筵。有此酬酢。某日書筵。有此是非。一番開講。必增凶徒一番浮言。又從以凶徒之腹心。布列旁伺。或開講筵。或接宮官。必屬垣竊聽。轉以爲譸張之資。故遂久不得開講。非但侍坐之無暇。實畏凶徒之所作爲。或有新入宮僚。未悉如許事狀。或以余爲倦於開講而然矣。

七月初五日 编辑

七月初五日○厚謙之罪。眞所謂無可奈何矣。渠本性稟。奸巧妖惡。千罪萬惡。俱備一身。而最是無君之意。慢上之志。不待年長之時。而素所蘊蓄者。厥惟久矣。大哉聖鑑也。厚謙每當私覿于上也。不鞠躬。而出入之時。曳靴之聲槖槖。全無敬畏之意。上謂和緩曰。履聲何其太慢乎。雖是一時戲劇之敎。而自後厚謙每對余謂曰。古則曳履之聲。事君之禮也。恨聖上之不得俯察於禮節也。又曰。邸下則必讀儀禮爲好云。而又誇渠之致力於儀禮事。此已萬萬無嚴。而不但此也。其他自尊自矜似此之事。不可勝道也。

初十日 编辑

初十日○厚謙謂余曰。近日宮官。多不擇矣。如洪相簡。自是博識之人。何久不入乎。余曰。此則銓官之事也。非余所知也。其後麟漢又謂曰。洪國榮久不遞。故如洪相簡輩。不得入春坊。此甚可悶。洪國榮之一遞。邸下何不下令耶。臣亦當言及於渠。使之遞去矣。以其不遞之故。辭說甚多。皆由於此。邸下若不放之。則必多不好事矣。余曰。遞與不遞。在其商量。余何强迫其去就耶。麟漢又忿然曰。終非久置春坊之人也。須使速遞好矣。

十一日 编辑

十一日○興政堂卽余起居之所。而簷角掛鈴索。一通集慶堂。一通永善堂。永善卽和緩所處之室也。厚謙間日來見其母則終朝密語。余則不知其何等怪奇之說。又爲流入。故雖對宮僚。心輒跳動之際。聞鈴聲出。則急問曰。何處鈴乎。傍人曰。永善鈴云爾。則余之氣色。自不覺其蒼黃。此則宮僚所嘗目覩者。吁亦慽矣。

十三日 编辑

十三日○一日私覿戚臣。麟漢謂余曰。近日宮官之罪。不一而足。傳播人口。而其中洪國榮最甚焉。此人若久在春坊。則邸下必不能堪於保護邊人卽渠輩所親者矣。余曰。宮官之罪果是何事。而洪國榮之積受齮齕。亦何事也。麟漢曰。近聞宮官輩以吾家邊人爲非保護云。此是賊徒之言。而洪國榮主論云。此豈可近之人乎。近來銓官之必以洪國榮擬春坊者。其意亦叵測。許多名士。何患無人。必以不親於吾家者。每每擬之耶。洪相簡閔恒烈。俱是峻望。相簡又與光恩結婚者矣。鄭台於此。大有不平之色。邸下操心爲好。且東宮無生殺之權。每事每議於大臣然後可以無憂矣。余聞之骨驚。亦不敢長語。只曰。謹聞命矣。

八月初三日 编辑

八月初三日○兼文學鄭民始兼司書洪國榮入對。余曰。浮言日甚。非但侵逼於余。至曰某宮官入對。有某言。某宮官入對。論某事。所謂某事某言。皆以爲指論時事評論朝臣。又以爲余於渠輩。心甚惡之。先自疑懼。競做浮言。禍機漸緊。凶徒之謀危余躬者。皆欲先除宮僚。以爲危逼之計。宮僚縱不自爲身謀。其若先受其害。則非智者之事。至於兼司書。旣已許身。成敗利鈍。付之於天。去就進退。無可論於此際。而但凶徒每以兩宮僚同入之時。必有酬酢。以此爲陷人之機括。一人若出去。以觀渠輩之動靜。則此後辭說。或可止息耶。況彌遠進美女之說。濟王圖瓊厓之言。著於抄史之論。是時厚謙相簡幷作此論順宗狎昵之事。伾文善糊之稱。出於凶徒之口。或形諸文字。指意難掩。或公傳塗說。宮中喧傳。此則不但厚麟兩賊豎所創出也。作論者造言者。自有其人。雖欲諱也。其可得乎。大體以此一事觀之。宮官之爲王伾叔文。姑且置之。濟王順宗果是何許人。而比而方之。若是無忌乎。稱以儲君。曰以濟王順宗。則令聞之日彰。潛德於春宮。已無可論。而余亦不知終能保有儲位也。凶徒之言。旣如彼其無難。則雖使凶徒自爲發明於危逼動搖之罪。不可得矣。晝思夜度。莫如姑且退俟。亦使渠輩。不得爲執言之端可矣。今雖乘間略說。屬垣之戒。亦可畏也。上番姑爲遞去爲好。

十一日 编辑

十一日○近來凶徒詆毁宮官之說。益不勝其紛紜。外間傳說。無人不道云云。宮官之初未嘗說道亦未嘗意及之事。如是喧傳。漸漸層加。心甚怪訝矣。近始細思之。此乃渠輩所嘗爲之事。而今欲移謗於宮官。非但中懷忌嫉之心。實是自掩其跡之計也。雖以一二事言之。相簡於春坊遞解之後。宣言於外間。以爲余於渠。際遇特深。以此招權賣勢。團聚怪鬼之類。又忽上書于余。連臂掖隷以獻之。而其外封。則書以世孫宮開拆臣謹封。而裏面。則書以原任左春坊相簡頓首上書于王世孫邸下云云。余極驚怪之。問其所自來。則中官曰。別監之所呈也云。故余卽令還給曰。此等書。旣無下令。則何可捧入乎。勿以余見之爲言。只以此等書封不敢任自呈納爲言可也云矣。且於一日。余於書筵。言栗谷全書新刊事。因曰。彼鑄字如唐板本矣。印出則似好。此不過泛說。而其後聞。相簡稱以書筵時有下令。欲獻渠家所有栗谷全書板鑄字。而病時爲買蔘。出賣於他人。欲推還。則已鑄銅爐口。故不得入呈。其代獻字書木板云云。故余曰。旣遞之春坊。使書役之人。私獻此等物。極爲不可。而還送之際。殆同往復。此亦不可。勿爲入置於內。棄諸差備之外。以示不受之意。分付中官矣。其後又聞。與光恩副尉忽地定婚云。其所謂定婚卽是襁褓兒。而且是與他已約者。猝然移定於光恩云云。夫虛張儲君之眷遇。藉勢於外間。已是可怪可駭之事。而又以前日之春坊私自獻書獻物。是前所未聞之事。道理廉隅。雖不可責之於此類。而分義亦不當如此。且忽與戚里定婚。外以聲勢相依。聚會徒黨。內以欲開私逕。薦引於余。此果何許人哉。以此數事觀之。辭說中善糊私書等說。皆是出於移謗他人。欲掩其跡之意也。眞是自道者也。蓋自向年講筵中。相簡恒烈。敢稱若不殺攻洪之人而不扶洪家。則不但戊己之徒。當爲大北。邸下亦將爲何如人云。而又於春坊直中。相與執手飮酒曰。吾輩不可不爲瑤華之事。此不得不然之道云云。以後心嘗痛駭其爲人。第是彼邊人。故雖不敢顯斥。而近日事以後。益知其極奸至巧之情節矣。一日有人忽向余盛稱相簡之好處。且曰。相簡自遞歸之後。有避嫌之人。不得入春坊。下情悵然云云。余故曰。余心之斥絶相簡久矣。相簡之悵然與不悵然。欲入與不欲入。余何必知之乎。余又擧向所云上書等數事曰。外言旣已入。內言必當出。故余故爲此言。欲使相簡聞之云矣。其後相簡聞余言。旣知余意之如此。又知渠罪犯之不輕。結納凶徒。做出浮言。至於此極。未知終當至於何境也。且於相簡。新結婚媾。私逕稱譽。則光恩父子。亦焉可逃其罪也。

十四日 编辑

十四日○厚謙謂余曰。左相家子弟。近欲赴科。左相來見臣。問臣以觀今番科之當否。臣於此不必立異。故以大小科竝觀爲當答之矣。又聞欲仰奏於邸下云。邸下將欲何以答之乎。余曰。左相於余。非不曰至親。而至於科事。有非東宮所可知之事也。大抵婚事。旣令我爲媒。科事又欲令我爲媒乎。厚謙笑曰。果是矣。後數日。厚謙以私覿入內之時見余。怒謂曰。日前酬酢。臣則意以爲邸下中心之言也。此說大播於外間。其家子弟不欲赴科云。而皆以爲臣於邸下。以左相家子弟有不欲赴科之意爲奏。邸下於書筵說道云。果有是否。余曰。三昨說話之後。非余干涉之事。忘不記有於心矣。何暇又言於宮官乎。厚謙疑不信之。余曰。雖欲說道。向某人而傳說。又向某宮官而言及乎。厚謙曰。果於李鎭衡及洪國榮入對時下令乎。余笑曰。其間元不入對。何以說道乎。厚謙始乃稍解曰。然則怪哉。余問厚謙。其日說話。或傳於何處乎。厚謙曰。傳於切親之人外。無所傳之處矣。余更不問之。此乃養厚輩中間作俑也。尤可駭痛也。

九月十九日 编辑

九月十九日○兪彦鎬。余素好其人。待之厚矣。時適以宮官。上來行公。是日余於召對。乘間謂曰。兼司書一心保護。余躬賴以得安。今則與余同休共戚。世間雖有許多辭說。必欲先除宮僚。次及余躬。而上有上天。又況聖鑑孔昭。惟是祈祝。而至於君則爲世標榜者。亦已久矣。在京不足爲益。斂身足可避禍。速爲下去。無陷坑坎。此亦相愛之意也。其後數日。卽爲尋鄕。而厚謙問余曰。兪彦鎬入對時。渠乃攫取座隅蔘兩而去云。果然否。余曰。無是。而暫時上來之人。又以辭說惑之。吁可怪駭也。

十月初三日 编辑

十月初三日○凶徒締結厚麟。故宮中小大事。無不知之。不但窺余言動。上候凡百。亦莫不探知。是時上候日漸添加。痰候之升。譫語之發。最是罔措。而自秋以後。間有差減之時。雖差減之時。卽霎時之頃也。內間以此憂遑度日。而厚謙則自以爲。似此之時。不可不結納麟漢。益思附麗麟漢之計。麟漢則自以爲。乘此機會。乃濟渠之胸臆。又思附麗厚謙之謀。兩賊便作掎角之勢。余或見渠輩。謂以上候日漸難强。實有罔措之慮。奈何云。則麟漢則曰。聖壽當無疆矣。一時痰候凝滯。何可過加心慮云。又或遣醫官於渠。問湯劑。則答以不必更定湯劑。以煩上聽。厚謙則聞余憂遑之說。輒攘臂笑語曰。聖躬康寧。一時聖候。若是過慮。有若遑急者然。是何事也。恐動人心。實非細事。又況辭敎之間。精力如前。則中外臣庶。不知其有上候。但切華封之祝。而每聞邸下過慮之至於如此。實不知睿意之何以然也。豈其以上候事酬酢。作爲消日之資乎。余始知此輩伎倆計策。在於掩諱聖候。後則不復言聖候之添劇也。大抵光佐之不設侍藥廳爲大罪案。而渠輩則目覩上候之日漸層加。曾不留意於湯劑之事。反以余憂慮之說。有此不滿之答。其心所在。不但光佐比也。○時上候以痰候浮氣譫語等諸症。連夜不能就寢矣。是日厚謙入內。余謂曰。昨夜上候如許。豈不萬萬焦迫乎。厚謙作色曰。聖候添劇。實爲焦悶。而俄者瞻望則玉色如常。及聞內間之言。亦不至大段云。此等睿敎。臣之獨自聞之無甚傷。而雖中官輩聞之。必有傳訛之慮矣。余恐以此又爲渠輩辭說之資。反言前說曰。余亦聞宮人所傳夜來問安。果有憂慮之心。而及其仰瞻。果如所諭云。而到此厚謙輩掩諱聖候之計。其罪尤無所逃矣。

初四日 编辑

初四日○時上在臥內。諸臣入侍時。每當湯劑進御。必起坐。凡於讀奏文書之時。有所尊敬處。則又必起坐。而今年以後。不能運用玉體。則必命余扶起之。是以余不敢暫退。是日朝診湯劑進御後。余適出坐戶外。宮人急謂余曰。政丞窺視房內。小人無處隱避。伏望入往以防云。故余入而見之。則蓋麟漢乘余出去之隙。欲奏所欲奏之事。而猶未知余之不在屛後。有此納頭而窺覘故也。余住足而聽則自上別無下敎。而第二貼湯劑煎來之間也。是日次對。故先奏備堂入來事。上起寢曰。誰也爲敎。則乘此言端。麟漢奏曰。其中如洪趾海者。不但藎臣。自來素有重望者矣。上曰。重望莫過大臣乎。麟漢不對此敎。而伺上未及寢睡之時。少頃。又奏曰。鼎席不備久矣。備員伏望云。故余始出坐侍側之處。麟漢見余大變色。密語余曰。自上下問。故不得不仰奏云。其後麟漢見余曰。韓翼謩每惡鼎席備員之奏。蓋大臣或不新卜。則舊卜旣皆韓相之右。故恐爲降付左相。此習絶痛。故不得不以鼎席事仰奏云。又曰。以此之故。欲避韓相之怨。以雖命新卜。卿宰尙有多人仰奏。臣意非欲有意於新卜矣。縷縷發明。移時不已。余曰。新卜舊卜。大臣之事朝廷之事。如余之人。元非干涉者。何其多言乎。余於其時。適出戶外。又未聞所奏之如何。何故如是縷縷言之乎。麟漢作色曰。偶有所言矣。其後數日。厚謙謂余曰。近日大臣諸臣。以東宮侍坐。恐或見過。奏事之際。不能任意爲之。甚可悶。此後不必出坐侍側。隱處屛後也。今則東宮威令反勝於大朝。此非好底事也。余曰。所諭甚是。而湯劑進御時外。無時每命扶起。朝臣所見之處。宮人不得扶奉。內侍則初不敢扶奉。余之侍坐座側。初非得已之事矣。於是乎趾海作相之謀益急矣。

初五日 编辑

初五日○厚謙每誦傳賊黨之言曰。金鍾秀妖邪。無所不爲之人。性本至妖。行又極奸。吾輩旣無大逆不道之罪。則以吾輩爲可殺。主殺戮之論。則其心在於甘心儲君之意也。且聞與一隊不逞之徒。作爲死黨。而此則不可盡說也。宮中喧傳以爲近日東宮所親信之宮官。與彼輩中人。日夜謀議。極爲祕密。而昏夜之中。每送驢騎金鍾秀輩一陣怪鬼之徒。將有不測之慮。東宮之事。誠非細慮云。又以爲。麟黨猶以於邸下爲不好間。故不得言此等事於邸下云。余是日見厚謙。乘間謂曰。金鍾秀。余亦不知何許人。而亦豈有往來交結之人乎。然不利於余而包藏不逞之志者。傳說雖喧擾。彼於余。旣無干涉之事。則忠與不忠。猶無可論。況不利不逞等事。余果未以爲然也。外人之議。余實不以爲懼也。大抵東宮卽儲君也。何困撓至於此乎。厚謙色甚不快。卽起出。

初六日 编辑

初六日○一日厚謙入內出去後。流言又出曰。月前洪國榮於書筵。因言端。力陳夷簡瑤華之罪。因多陳戒之辭云。此非渠爲國之事也。乃受錢五千於金基大。故出力右袒而然也。至以金尙默豈有不利之理等語。又爲力陳者。其亦與金峙默結婚之後。昏夜相從。與具庠尙默飮酒設誓。必欲禍人家國而後已故也。如此而抹樓下。猶不捨耶。行已處心。若是無據。則聖明豈不俯燭耶。事出之後。渠雖多智。安敢免乎。其爲譸張熒惑。百計圖害。吁亦甚矣。

初七日 编辑

初七日○延和門行常參。時上候日漸添加。是日以痰候中譫語。有殿座之命。聖候雖在靜攝。而宵旰之憂。不懈於寤寐之間者也。自內仰請還寢殿座之命。而上不許。及臨門香祗迎後。欲御寶座。而左右扶侍。猶未之能焉。此時下情焦迫。不可勝言。是日大臣諸臣。亦不敢奏事。卽爲還內。有時急回啓判付事。而中官從中作奸。混同書下。言念朝事。凛然而寒心者。猶是歇後語也。是日上敎曰。予之今日常參。雖是痰候中譫語。旣書備忘。故兼欲試予筋力。有强起臨門之擧。而及當祗迎後。莫辨咫尺。此何事也。今則雖使予自强自力。萬無强作之道。予於昨夏。命世孫看檢明禮宮事。宮事非國事比。而欲試世孫之裁決者也。此雖小事。宮府無異。況近來大小祀典。必令替攝者。予意蓋亦深且遠矣。以今日予氣。予已決斷于心者有之矣。昔皇兄下敎。予尙今莊誦。予何不身親爲之乎。沖子夙成。事予至誠。決不負予所望矣。及予痰候猶不添加之時。代聽機務。則豈不好乎。予亦可以親見。於予亦豈不光鮮乎。上敎縷縷。不啻數萬言。而余聞命悚惕。不能仰對而退。

初八日 编辑

初八日○時上候痰眩譫語等症候。已是萬萬罔措。而至於咳逆之頻數。寒氣之升降。又甚罔措。以是宮中大小。莫不焦遑。而浮氣近又兼發。腰部以下。不能運用。目下所見。不勝煎迫。而自去夜咳氣大作。徹曉不能寢睡。是日朝診都提調請進生淸。至午後少無變動。至於水剌。則自近年以來。雖或間有差復之時。卽不過重蒸飯水澆。而否則粥飮米飮而已。又或添劇之時。則雖水飮。亦不能呑嚥。是時亦然。强命夕診。欲進湯劑。則咳逆而亦不能順下矣。自是之後。間有痰候開霽之時。咳氣闖發。或於深夜。氣度不能斡旋。則罔措之狀。不忍形言。近値寒事頗緊之日。幾乎無日不然。中官宮人。無不焦灼煎熬。而獨彼厚謙。則恬然不以爲慮。至以余之憂遑爲疑。甚至於對余言曰。聖候康寧。自臻平復云。究厥心腸。極爲凶獰。而翌日痰候少降。聖聰似勝。命書御製文字。其幸不可勝言。而以親臨崇政殿月臺親授爲敎。夜中上候又添。不得臨殿。此時聖候之曰以無憂者。實非人理論者也。

十三日 编辑

十三日○時渠輩之腹心爪牙。盡列左右。上躬起居。儲君動靜。何所不知。何所不聞。近於余者。惟宮僚有之。而又是於渠輩。不親附之人。則以此爲疑懼之端。故凶徒之謀欲售。則近余之人。必先除之。此不待凶徒之說而可以瞭然者也。且況左右探伺。豈有難便之事。而所不可探偵者。講筵之時也。所不得結納者。宮僚也。雖不如此。尙欲先除。況如此其疑懼怨恨者乎。以是之故。駭機危謀。日甚一日。而尤可畏者。凶徒各挾妖孼之權也。時余躬之孤危。固勿論。苟非忠憤激烈之人。則孰能擔當向前。奮身保余乎。是以余於一宮僚。不特以不與彼輩相親爲難也。誠以感其苦心血誠而然也。同休共戚。與死同生。不謂於今日宮僚而何哉。一日厚謙。大咆哮盛氣。謂余。余觀貌察色。毒螫向人。殺氣次骨。眞是迫隘之會也。其日余怪其色辭。問于渠曰。有何不平之事乎。答以爲。朝鮮之不亡幸矣。余問曰。何事乎。渠答以。傳說雖欲歸之浮言。所聞之處非虛語。旣非虛語。則是豈非可怪駭之事乎。余曰何說也。渠以爲。元義孫家人蔘幾斤有之之說。果不聞於宮官乎。余曰。此說何從以聞之乎。渠又以爲。宮官果不於書筵時。攫取座傍所置欌中人蔘乎。余曰。是又何說也。余之座側。元無什物欌樻等屬。初不列置之。則人蔘何處攫取乎。況余之庫中。亦不留一角蔘。則殆不近理之說也。渠又以爲。與宮官。不言上候如何如何之說乎。余曰。怪哉。豈臣子所敢酬酢之事乎。渠又以爲。宮官果不以北村之人皆可殺爲說乎。余又曰。北村何處乎。余不知北村誰某居生。則安有北村可殺之說乎。渠又以爲。與宮官日夜密勿者。何事乎。余又曰。侍坐之餘。曾無霎時之暇。則何暇與宮官酬酢。而設有從容之時。以何事公然密勿。況聖明在上。百度惟貞。又安有密謀之可言乎。渠又以爲。醫人白漢圭果不聲罪乎。余曰。雖自台所而聞白哥名字。而元無干涉於余。則豈有聲罪之理乎。似此等說。千言萬語。余疲於應答。半日迫隘之狀。不可盡錄。憤懣中只錄數條。而大抵所謂辭說。亦非特厚謙做出。無非渠輩詬罵之說也。究厥造言之罪。吁可痛駭也。○余所處外室卽尊賢閣也。閣在興泰門內。閣後環以布帳隔之。夜則勿論宮內宮外之人。不敢出入處也。昨冬一日夜深後。余適閑坐。聞人跡從帳後漸近。而至帳後近處。絶不復聞。心甚怪之。使中官出視之。則此中官卽蒙騃之人。急走密謂余曰。果有一人。屬耳布帳。竊聽帳內云。故余聞之驚怪。使他中官照燭見之。果無人矣。翌日余往集慶堂。宮人言。昨夜有一男子入集慶堂。直從階上登廳事而行。宮人輩見之云。時自上寢睡時少。故每夜宮人輩達宵伺候故也。余聞之。心自以謂。昨夜帳後有竊聽之人云者。果然非虛語云矣。而余不答一語。又聞昨夜於所處堂近處。有人蹴門破鏁之不得。自西華門而下。周遊往來。蹤跡狼藉。時夜氣甚寒。天又大雪。翌朝宮人尋其跡。則雪上有大足之跡分明云。此後婦寺。夜則隱身不出。晝則轉相傳說。宮中訛傳。刺客入宮中。或曰被鐵甲。或曰仗長劍。不勝其紛擾。不數日。自凶徒邊喧言曰。近聞張志恒遣刺客入宮中。而以鑄錢時所剩萬金募得云。以此作爲辭說。一邊傳播。一日以麟漢黨言謂余曰。張志恒刺客之說。若是紛紜。夜必鎻門而睡。往來之時。亦多率從人爲好。余答以謂。刺客豈有入宮中之理乎。雖欲潛入。巡邏嚴矣。墻垣固矣。必是婦寺輩虛說。彼輩又以謂。抹樓下豈知張志恒本心。而若是着保乎。又以爲。近日所謂張志恒行賂東宮之說。果不虛矣。大抵此事。不但出於誑惑動搖而已。凶徒之暗中設計。實非常情之所可測。眞所謂無所不至也。

十四日 编辑

十四日○余與和緩語及閑漫說話。和緩問余曰。義州卽洪龍漢之差遣。以吾之力。知之乎。余曰。元無留意之事。安有是哉。彼又曰。不然則每見進封之物則何不平之色。見於面乎。余曰。疑人何其甚乎。和緩曰。吾與彼定婚。雖出於不得已。而旣已定婚之後。人之或以我爲親密於義州。至以用手差遣義州知之。無怪矣。余又曰。是何言也。朝廷官爵。自上出矣。焉有人臣疑以圖得此等事乎。和緩又以爲。抹樓下之言果然。而吾兒則以此不安云矣。余曰。過中之慮也。和緩又以爲。不然。人皆以抹樓下。以吾與義州定婚事藏怒。一欲害之云。此則不但吾兒聞而傳之。國洞諸人無不以此知之云。余曰。何足信乎。和緩又曰。浮言雖欲不信。某日書筵。以此事。多有酬酢云。是否。余曰。非也。此豈眞說話也。必是造言者之浮言也。和緩曰。吾兒昨日入見時。多有難便之言矣。余曰。浮言何其多也。今則浮言多聽。聽之亦厭矣。然此等之說勿動則豈不好乎。和緩不答。又以麟漢箕伯事爲言。亦如義州之說。皆渠輩自危自懼之說。不難知也。然少爾則必以書筵辭說歸之。吁可駭憤也。○是時自上痰候往來。乍減乍劇。則靜攝中辭敎。固當方便奉行。無使外人動搖可也。凶徒則以掩諱聖候爲能事。而不以方便聖敎爲權宜。故去曉以痰候中譫語。有今日陳賀百官入集慶堂庭行禮之敎。而時則五更。又非陳賀之日。百官初無入來之事矣。余以爲。在下道理。固當姑不頒布。以俟痰候之少霽。而痰候差降。則更不當下此敎。況譫語之敎。頒布於五更。極爲不可。又況百官亦豈可無端會集乎。時麟漢以入侍事。在闕中。余屢次言及曰。此不過譫語中下敎。非止一二次。則姑待天明。又待痰候之少降。頒布此敎。尙不晩也。揆以道理。毫無如何之端。又況近日上敎。每以譫語中事。氣勝之後。予亦不知。如有礙眼之敎。勿爲頒布。縷縷下敎。此亦依此敎。決不可頒布之事也。麟漢答以謂。不可。自五鼓時。幾至日明而屢次往復。畢竟余不更爭。任渠爲之。渠以百官來會之意。竟使頒布。而翌朝以陳賀百官來待之意仰稟。則自上下敎曰。此何敎也。左右以分明有是敎仰對。則上曰。旣會之百官不可復退。自內製下敎文。以宣諭例書出。伊日自上謂余曰。予於病中。常有欲聞軒架之心。故譫語時。設有如此之敎。中官之不稟汝徑先頒布可駭。百姓皆以予爲耄荒之君矣。頒布中官。卽命刊名。大抵麟漢之明知譫語。而不從余縷縷之言。亦不待聖候之差勝。力主頒布之議。致使上意煩惱。至有伊日朝診不許之事。此無他。卽角勝於余。而又是掩諱上候之意也。

十六日 编辑

十六日○時自夏徂秋。自秋徂冬。飫聞者浮言也。浮言卽所謂奇奇怪怪書筵酬酢也。余本疾惡之性太過。見人之惡。則不堪若浼之心。故非不欲加意於矯揉之工。而始也余憤凶徒無臣分之心。憂懣之色。憤怒之意。猶不能自制矣。幸賴兼司書庇護規警之力。從玆以後。勇於含忍之工。浮言雜談。一不掛心。一日二日。以此加工。漸覺進益。而彼輩亦莫知余意之在於含忍。故所聞之浮言。渠輩無不傳問於余矣。是以資益之工。益覺其甚多也。向非宮僚以余辭氣大露而無含蓄之量爲戒。又以韜晦之地決不當如彼之褊狹爲勉。則其間凶徒。豈爲余之所含垢。而亦豈使凶徒盡自呈露其奸狀乎。惟此一事。可見宮僚保余庇余之力量。余亦自以爲不可及也。此其脫禍之一大關也。○一處卽和緩對余。氣色頗和。密謂余曰。洪國榮。今則殆將逢事矣。余愕然曰。何謂也。答曰。似聞尹台卽尹養厚以爲。此人在朝。則必多深害。不可不除去矣。雖費二萬兩錢。若有可圖之道。當爲之矣。必欲通路於他逕云。吾輩何所干預乎。當觀其動靜而已。抹樓下亦必勿播此言也。吾兒雖聞之。決不出口矣。余聞之。而不覺心寒而骨驚。姑且應答而歸矣。蓋婦人口軟。語次之間。透露此語。其爲排布凶圖。可以想矣。○麟漢內結厚謙。爲血黨。又與所謂桂洞諸賊。作爲緩急相須之勢。而至於趾海。最是別交。趾海之西伯也。渠旣自外宣力。靡不用極。又入內而宣言曰。趾海純潔廉白。眞是宰相。生可爲大官。死可爲書院。重言復言。狼藉傳播。又向余說道者。不知幾次。而猶爲不足。因一他逕。晝宵締結。密通賂物。必欲使趾海爲相而後已。以聖上之明。終不肯可。畢竟不能遂計焉。眞所謂死生之交。渠輩所謂某也主壁某也配享之說。信不虛矣。

二十七日 编辑

二十七日○近來上候凡節。漸不如前。雖一日之間。痰候屢次往來。或數三日凝滯不下。如此之時。則雖左右近侍。亦或不知爲誰某。房闥之內。亦不得扶掖運動。每加入蔘附。連爲進服。則雖或有少間。而痰候旋又如前。中心之隱憂焦悶。已不可言。而傳敎備忘之下。多有不可頒示中外者。侍坐之時。則每稟奏不下。而離側之際。或有所下者。則直下政院。而余未及知之。秋冬以後。證候終無差勝之時。是日尤有萬萬焦迫者。譫語中下敎。中官不奏余。任意傳之。出至差備門外。僅得收還後仰奏矣。翌日厚謙入內見余曰。昨日如此之備忘。以下令傳于政院。不爲頒布云。代理時。大朝傳敎。亦不敢自東宮任意收還。凡東宮命令下於政院可乎。余曰。余豈不知此道理乎。余元無下令於政院者矣。厚謙曰。臣所詳聞之事。邸下可諱之乎。余曰。聞於何處乎。昨日事不過如許矣。厚謙曰。外間則辭說怪怪。當初所下備忘。亦非自上親製云矣。余曰。然則余自爲而自收乎。大抵雖是小事。凶肚逆腸。無可言矣。設心如此。何事不爲乎。

三十日 编辑

三十日○上候以痰候中浮氣。數日不能寢睡。足部又生瘇癤。連付麥飯。此亦氣度不能順斡之致。下情不勝焦遑。而厚謙則以爲。陽氣旺盛。故有此瘇候。可賀而非可憂之事云。而麟漢則以爲。足部瘇候時。湯劑順進。猶勝於聖心煩惱之時。不進湯劑云。渠意果出於湯劑欲爲順進之意乎否。則余不可知也。蓋麟漢每當藥院都提調之時。或有湯劑不進之事。則輒以爲渠有何見過於上前而然矣。行賂求媚。愈往愈甚。尤可笑也。

閏十月初五日 编辑

閏十月初五日○時賊徒逆黨。醞釀綢繆。危逼之計。迫脅之謀。日急一日。余晝而煎心。夜而繞壁。而左右潛伺之徒。百計乘釁。以故不但憂懣之言。不敢出於口外。憤恨之辭。亦不能形諸文字。而侍側終日。或夜分而退。或侵曉而歸。凶徒瞰余所處之室。言語動靜。無不探察。故亦不得解衣安寢矣。凶計益甚。凶謀益肆。則一邊做出儲君之言。誑惑人心。一邊做出宮僚之言。疑亂一世。是日見和緩。和緩忽然問曰。近聞於吾兒。抹樓下與宮官。有何怪怪說話云。此何說也。余答以爲。設余否德有此事。安有宮官答之。況今世道危險。人各自謀其身之不暇。則何可有此意外之事乎。果是丁寧之說。必有見之之人聞之之處。必須明言其曲折。以破余疑可乎。和緩以爲。雖人君之威。不能尋言根。卽常談也。聞者聞之。傳者傳之。傳之之人聞之之處。何以知之乎。余又曰。不然。以余孤弱。有何威柄。而雖聞所聞之人所傳之處。余豈敢生罪之之計乎。雖傳於余余。但知其虛實而已。幸須明言曲折也。和緩假言數三人名曰。此漢傳之云。余笑曰。所諭誠假托也。此漢輩。或輿儓之至微者。或婦寺之至愚者。不識東西。不辨菽麥。則豈有做出浮言之理哉。和緩作色曰。到今從容說道之時。抹樓下不卽明白言之。如吾兒言。向後事端大起。如至難言之境。則亦可諱而不言乎。彼所謂向後事端大起云者。其意叵測。此時禍色之急於燎原。其可盡言乎。○和緩嘗謂曰。抹樓下。非吾家與外家。則豈可在此位乎。必於言議取捨之際。以兩家爲主。然後可無事矣。而吾兒近日於邸下。將信將疑。此必是抹樓下有他意而然矣。吾兒每欲痛言。而姑且忍之云矣。翌日厚謙曰。邸下不可信。世道誠可慮矣。余曰。何謂。對曰。近日朝廷之上。論議多貳。不入於吾邊者甚多。而至若尹養厚。斷斷保護之徒。亦不免受疑云。此豈成說乎。大朝患候。當寒則或添。而日暖則平常。聰明若蘇。則必當有大事矣。邸下亦豈不難乎。余曰。此邸下可謂難矣。外間事何以知乎云云。

十五日 编辑

十五日○時聽政之議。內間雖不知之。但以前月初七日常參後說話。爲渠輩所先知者。故厚謙是日入闕時見余。氣色頗不好曰。近日上候何如云。蓋渠親承上候。宜無更問於余而後知之之理矣。況前此亦未嘗問上候於余。忽於是日問余者。其旨意所在。蓋可想也。余答以。漸臻康復。下情不勝慶忭云。前日則渠聞余之語次。以爲上候添加。則作色不答。差勝則和顔酬酢矣。是日渠雖聞余差勝之答。亦作色不悅曰。似聞醫官之說。近日上候。日漸添加云。可悶矣。余又曰。向日所進附子。今則去之。則以此觀之。可知上候之已差復也。渠良久曰。然則所聞誤乎云。渠意設此添加之說。欲試余意。而又欲爲此說。引出聽政密敎之意也。余卽以閑漫他語酬酢。則渠變色謂余曰。東宮之德。在於問寢視膳。則雖以從古人君觀之。監軍撫國。雖是不得已之事。大體則不成說之事也。天無二日民無二王之嫌。終是有之矣。余曰。所諭果切當。不但天不可有二日民不可有二王之大義如此。又以東宮言之。豈敢受不當受之命乎。渠曰然矣。

十九日 编辑

十九日○趾海於麟漢。最爲親密。故入侍之際。無不稱道。蓋時聖候連在靜攝中。凡事必頻頻登徹而後。始或記有。故每稱道趾海。以爲聖摠記有之地。時箕伯作窠。麟漢囑韓翼謩。以趾海首擬。而忽上書於余曰。箕伯之望。卽首相之所爲。渠則不知云云。此乃或恐余意之以爲如何。預爲此發明之端。其爲計極凶譎也。薦望入啓後。自上屢欲點下末望。而末乃以首望落點。仍以兄弟不可同時爲監司。命遞述海海伯之任矣。翌朝內局入侍時。上敎曰。昨日兩西下敎。可見予精神否。諸大臣皆以精神之無所不周。擧皆稱賀。大抵近來靜攝中。記得兄弟之爲藩任。有此下敎。誠莫大之喜也。而麟漢獨以海伯遞除之不由於渠心。甚不快。諸大臣雖齊聲稱道。而獨無一言之稱賀。乃曰。兄弟道臣。亦多有之。在古則尤不知幾許人云云。上憮然曰。予則自以爲精神稍勝矣。旣有前例。則昨日事。此亦似是譫語中一也。諸大臣皆以不然仰奏。獨麟漢無一言而退。余時侍坐。觀其氣色。不覺切憤。設令渠心有不愜之端。渠之行胸臆亦久矣。海伯一事。雖不滿於渠心。當此上心欲試聰明之差勝。諸大臣擧皆稱賀之時。顯有怏怏之色。終無一言之稱道。此雖小事。可見無臣分之一端。曾未數日。以養厚輩言。有流入之說。以爲余謦欬於上。特遞海伯。海伯許遞備忘書下之時。夜已三更。時內間適以進膳。咸聚紛擾。明知其無密奏之隙。而少有不愜於渠輩之意。則此等無根之說。做出公傳。伊後麟漢說余。以掖隷中如有親信人。則以褊裨送于箕營爲好云云。欲以此爲掩覆渠之蹤跡。而亦爲媚我之計。可痛還可笑。時方畏渠輩之浮言。未嘗發一言。而入診時事。心甚痛駭。故對奉朝賀。略有所傳矣。渠輩聞之。狠怒益甚以爲。惡趾海之爲藩任而如此云云。方伯之除。朝廷之事。非余之所知。而以略言渠之情狀。乃做作浮言。事事侵逼。豈有如許心腸耶。

二十六日 编辑

二十六日○時上候連在靜攝中。凡諸祀典。必命余代攝。或經宿而還。或移時而回矣。余旣承下敎而往。則未及竣事之前。不敢任意回還。故其間雖是霎時。下情不勝抑鬱焦悶。每遣中官掖隷。絡續承候。而雖在闕中之時。少或歸憇之時。則必令中官承候而來。此實出余憂慮下情之不能自耐者。則凶徒又以爲東宮伺察上之動靜云。甚至於中官之與彼輩相好者。亦譸張此說。而及夫見本宮中官往問上候者。則渠輩從以竊語曰。上之動靜。如是探去。用於何處云云。是以本宮中官則下令之下。雖不得不往。而迫隘之色。達於面目。無論奸凶之勢。莫可奈何。中官輩。以余問安中官之送。反作辭說。眞所謂無如之何矣。

尊賢閣日記下 编辑

乙未年 编辑

乙未十一月初一日 编辑

乙未十一月初一日○麟漢自西營歸後。又萌占相之心。晝宵獻媚於厚謙。而其時自上痰候日加。酬應日倦。雖以渠輩之巧惡。實無闖間之道。而余長侍座側。不暫離違。故亦無抵隙之術矣。至甲午十二月初七日。余偶因氣憊。來歸所處之堂。午睡。少頃。則中官示加卜之望單矣。急起見之。麟漢已拜右相矣。心甚駭愕。往見和緩曰。因何故此人拜相乎。以近日聖候觀之。則雖微末差除。實無振作之望。而拜相何等大事。何如是速成耶。和緩作色曰。吾實不知矣。余仍不索問而歸矣。其翌日厚謙入內謂余曰。右相乃保護東宮之人。今此特拜。公私幸甚。余强答曰。可謂擇相矣云。到今思之。伊時余之不露辭氣甚幸。

初三日 编辑

初三日○兼弼善鄭民始遞去後。凶徒輩所謂兩宮僚入對。必有酬酢之說。庶幾止息矣。其後怪說層生。危機日甚。所謂怪說危機。又非前日之比。日甚一日。無所不至。凶徒之余所不見者猶不盡言。而以余時時見之者觀之。口之所言。已無可論。而目之視我。殆欲眈眈。余之日夕危懼。不特不得解衣而寢。又且廢食而廢寢者。不知其幾許日矣。針氈之懼。累卵之危。不足以喩其岌岌之狀也。時余位之安不安。猶屬自已間事。賴天地宗社之靈佑之保之。則可脫危機。此外萬事。付之度外。而但一宮僚之晝夜保護。以余之故。而迤及禍機。余心罔措。當如何哉。是日謂兼司書洪國榮曰。今則賊勢凶焰。無可道也。余躬之安危。國勢之存亡。有非一木之可支。而宮官以余之故。反受無窮之禍。則是小不忍也。斂跡退避之外。無他道矣。勿以余之艱危掛慮。上有皇天。又有聖明。來頭安危。惟是之恃耳。尙何言哉。余躬孤危。切勿爲念好矣。

初五日 编辑

初五日○厚謙嘗以爲。向時世人。指目渠輩。謂之以三伯堂。三伯卽伯益伯殷伯愚也。一日厚謙以爲。世雖目之以三伯。今則皆散去。而此是金尙默輩。各自離散。非渠之所棄也。然桂洞之人未必皆賢云云。故余意其時或有不相能而然者。乃答曰。果如所言。桂洞人豈皆盡賢云云矣。未久與書金尙默之說。自桂洞而流入。此必桂牌之說。厚謙傳之養厚。養厚傳之麟漢輩徒黨而其後厚謙。反疑此中之人或有傳說。是日入內謂曰。近聞與書金尙默。而尙默亦以密札使宮官入呈云。日前臣以桂牌之說。語次之間。適有所言。則邸下於其時。頗有樂聞之色。臣已疑之。今者流行之說。又復如是之紛擾。宮官必有所傳之人矣。余曰。惡是何言也。余於向日說話。只答台言而已。又安有與宮官酬酢。況宮官亦豈傳之於他人乎。世間辭說。不足取信也。厚謙忿然作色曰。臣言豈其虛謊乎。余更不答之。自此之後。尙默事喧騰於凶徒之間。或曰與書。或曰與之謀議時事。蓋詬罵之不已。惟意慢弄。實不勝其駭憤也。○養厚天下之妖孼也。余嘗於春坊時見之。已知其不祥。而如落點圖得之計。於渠猶屬薄過。而及結厚謙之後。聲名日聞於宮闈。厚謙每謂余曰。尹某乃名父之子。而爲人無事不通。且與洪氏親密。此眞保護之人也。聽其隨事納款至當云云。而余則初不肯答矣。其後和緩。每日稱道。而聖上素惡其爲人。一次承旨除授之外。更不假借矣。其後厚謙。每慮其不復進用。又慮其見過於余。常懷如何之心矣。是日厚謙謂余曰。聞以尹養厚事。酬酢於書筵。而多所非議云。儘然否。余答曰。無是事矣。厚謙又曰。豈有無根之說入於耳乎。此人可謂朝廷一等人物。而且於我。最是親交。則邸下何必聽宮官之讒言。而異議於其間乎。其後麟漢之私覿也。又謂余曰。邸下誠不訒言矣。尹台乃抱望之人。而且與鄭台及臣家。情同一家。則何其非議之有耶。此必無據宮官聽具庠之言。慫慂於邸下也。凡事若是無可信者。畢竟吾家必將見殺於邸下矣。余答曰。初無是事。不必爲慮。而大父之言及鄭台之言如此。當益勉其所不勉也云云。蓋養厚之妖惡。余所知也。而姑無酬酢於書筵者。則忽地生疑。若是恐喝者。卽無他。無乃出於預防之計耶。○趾海圖相事。可謂無所不至也。時聖候日漸倦勤。凶徒自以謂。及此時。吾之所欲爲之事。可以濟矣。無所不爲。故當此時。趾海在箕伯。而麟漢在相位。正是內外協力之時也。一日上謂曰。世上政丞請亦有之乎。左右不敢仰請其故。後數日又敎曰。左相以洪趾海爲相。尹養厚爲吏判。尹泰淵爲訓將。然後可以叶於意乎。左右亦不敢仰請其故。又數日。上敎曰。左相實非托大事之人矣。奈於朝事何。後聞麟漢自何處似聞此敎。故自玆以後。甚有危懼之色。每貽書余。又自內間問余。以今日上意如何。昨日上敎何如。余每答以。或以一時湯劑勸進事。有所匪怒之敎。何必過慮云云矣。

十五日 编辑

十五日○自前月初七日常參。上還內後下敎之後。渠輩一倍疑懼。謂余有所干預於聽政事。傳說喧藉。甚矣小人之謀。無所不至也。余雖欲干預。從何干預。又焉有儲君而有意於授受事乎。甚是驚怪之說。而不可徑自問之於凶徒。以益其疑心。故余知若不知矣。一日自上又敎於余曰。予百爾思之。汝不可不代聽予機務。而所謂代理。徒有其名而無其實。故予仰聞于昔年。則丁酉聽政之後。慈聖奏于昔年曰小大公事。小朝必稟于大朝而後下。故貽勞聖躬。固無異於代理之前矣。予至今莊誦。久而不敢忘于中矣。果如慈敎。今予雖使汝聽政。小大公事。汝欲裁稟于予。則此與丁酉春秋鼎盛時無異也。予不欲如此矣。是以今予欲使汝替勞者。非欲但依丁酉聽政時故事也。然則汝之責望益重矣。然觀汝事予之事。幾年侍側。書夜不離。感汝之至誠者久矣。以此心聽庶政。何患于不能善爲乎。汝其日夕不懈憧憧之心也。余聞命祗懼。不敢以一辭仰對。其時上候痰滯之外。眼視又有非昔之歎。故俄者縷縷下敎于余者。卽是密敎。而未及燭傍有人而聽下敎矣。余雖知傍有潛聽者。而亦不敢仰奏。心甚焦悶。果又以此傳播于渠徒矣。

二十日 编辑

二十日○是日朝診時。原任大臣承候後退出。時麟漢每當入侍。必欲盡其所欲言。行其所欲爲者。故雖目擊上候之酬應稍久則痰候凝滯。至有譫語。而故乘此機。必行胸臆而退矣。以聽政事。自前月上於筵中微示聖意者屢矣。以故雖因科事。强或入侍。而至於承候及賓對入侍。則入參自疎矣。是日之卽爲退出。恐或有如彼不欲聞之敎故也。諸大臣出至閤外。更命入侍。進伏良久。下分勞之敎。縷縷辭敎。不翅千言萬語。畢竟麟漢奏以三不必知之說。此外亦有許多防遮之說。不可勝記。上聞麟漢奏語。噓欷久之叩楹曰。卿等姑爲退去。大臣以下出至戶外。復命入侍。上曰。予之事業。其將不得傳于我孫乎。予不但衰耗如此。譫語痰升。又是別症。大則夜半出寸紙召卿等。小則痰候轉劇。卿等雖入侍。予不知領相左相之爲何人。如中官之驅逐。則國事其將奈何。心腹之言。今不可更言於卿等。毋寧使我孫知予心法。此後東宮召對。自省編警世問答進講。俾知予事業。毋使後世不知予心。此所謂暴予心於千百世也。此入侍筵敎。又不翅千萬語。大臣以下。嘿無一言。上又命史官傳于宮官以冊字進講之意。又命領議政韓翼謩曰。卿方帶師傳之任。以此分付春坊。大臣退出。至戶外。上叩閾曰。朝事無可爲矣。於宗社何。生靈何。上還內執余手。敎曰。汝勿動於大臣之言。祖依於孫。孫依於祖。相依之時。有何例套辭讓乎。汝則只當遵予之敎遵予之志。是汝之孝也。余悚惶不敢對。是日筵話。從余所聞有所記錄者。後見注書朴相集筵說。盡拔緊關之語。許多上下酬酢。一皆不錄。故自內所記者。不得錄於此中。槪以相集之罪雖甚無狀。而堂后日記之所不錄。而只以余之所聞者錄出。恐欠愼重。故只從堂后筵說耳。○朝診麟漢以三不必知之說仰對矣。慈闈聞之。以小紙具道必欲分勞之聖意縷縷勤懇之下敎。通于麟漢。而及至夕筵。其所奏對。又如朝診。噫使麟漢果不知聖上之本意。而少無他心腸。三不必知之說。有非臣子所敢發諸口者。而然朝診時所對。猶可諉之於未知上心。出於彌縫之計。而及見慈闈書示之後。入侍奏對。又復如前。朝診時。雖曰未知上心。而旣知之後。辭語如一者。其果無他心乎。是故麟黨雖欲發明於本事。而至於不知眞欲分勞之聖意等說。猶不敢顯言公道者。以其伊日書通後猶復背馳也。心跡之顯著者如此。雖使渠輩之血黨言之。其敢曰無他意於其間乎。○夕上命春坊上下番。持召對時所講自省編入侍。兼弼善鄭民始說書申光絅進伏。命讀內外篇篇題。又命書御製跋。下詢曰。近日時象。大臣無可恃。予欲傳心法於我孫。有此進講之命矣。召對時有何文義之可聞說話乎。兼弼善仰對曰。御製體重。不敢爲文義矣。上曰。何必然哉。此後依他經書例。與之講論可也。宮官起伏。上顧謂余曰。予之在春宮時。得力於宮官者多矣。汝其寓之友道。從容講說。汝晝夜侍側。果無其暇。而勤學之誠。其若慥慥。則何患其無暇乎。雖然。師傳之責甚重。而以今日觀之。予不覺騂面。何勸于汝也。雖然。世道如此。大臣如此。予氣如此。予之事業。恐泯於後。汝其知之。讀自省編及警世問答。句句體念。是乃繼志之孝也。

二十三日 编辑

二十三日○自上患候。日漸添加。而近日以來。連以聽政之意。下敎於內間者。亦屢朔矣。和緩初則以爲。此事不可遲緩云矣。曾未數日。厚謙入內。有所慫慂。則一自厥後。或稱病。或稱以不知。自上屢爲下問。而一辭漫漶。終不出一言半辭。究其所爲。一則厚謙之慫慂。二則厚謙之慫慂。妖惡之暗地情狀。尤可痛也。

二十七日 编辑

二十七日○時凶徒廣布腹心。日夕伺察。余之一動一靜一語一默。無不探聽。以爲脅持之計。而和緩在內。故尤有甚焉。余凡於文字之間。雖一時吟詠之作。或藏之袖中。置之案上。則必俟間搜見。傳之厚謙。以此爲浮言之端。而亦以爲恐喝之資。故雖些小筆翰之事。亦不得任意爲之。日記所錄。尤不可宣露者。而艱辛記得。未嘗不錄者。蓋此迫隘之狀。不可不傳之來後。俾人人知之之意也。

二十八日 编辑

二十八日○夜鶴林君入侍。趙載俊以承宣入侍。請進湯劑。上曰。置之。上敎載俊曰。近日事。予之痰候。又加一層。必是用心之致也。左右可乎世弟可乎之敎。予至今莊誦矣。若非皇兄之恩。予豈有今日。大臣聞予之敎。固當感泣受命。奉而行之。而前後勤懇之諭。如風過耳。俗所謂小兒之言越耳而聽。大臣之事。誠慨然矣。載俊坐處稍遠。上敎低微。未及仰對。上又曰。承宣亦畏大臣乎。仍命玉堂持警世問答入侍。至夜分罷對。時上候漸不如前。房闥之間。運動亦難。故諸臣入侍之時。以開戶爲殿座。罷對之後。雖命還內。而只以閉戶爲還內矣。是日入侍之筵敎。還內後。自上誦傳于余。旁伺之徒。竊聽之。又作凶徒一場疑懼之端。翌日有問于余者。余竊思之。上敎之誦傳於余。旣出於使外人不欲聞之聖意。則余之傳而不祕。實非仰體聖意之道。故余果以不知答之。其後凶徒。又以伊日上敎之不傳。至以余爲有意於授受之際。尤可痛矣。

三十日 编辑

三十日○上御常參時。上着笠倚余而坐。臚唱未畢。還臥枕。上曰。朝事國事。猶是歇後語。卿等觀之。予氣可以知於此一事。厲聲曰。從今以後。大臣尙可爭之乎。仍命大臣進前。有許多辭敎。遂有不緊公事。達于東宮之敎。時多少下敎不啻千萬語。而大臣環坐於承史之上。使承史不得諦聽上敎。蓋其時坐處之地勢然也。麟漢設心排謀。於是乎極矣。已而上聞領左相所奏。震怒親自閉戶。敎諸臣速退。又曰。今日朝廷事。可與卿等議之乎。問於路傍長丞之外。予無可恃矣。大臣以下降至殿陛。上使中官傳于大臣曰。大臣其可恃乎。是時午鼓已過。而朝膳不進。是日至夕膳。終不下箸。宮中人雖不知大義。以朝夕膳之不進。亦皆焦遑度日。麟漢之罪。於是乎益無所逃矣。○常參時。諸臣奏事未及畢。上痰候添劇。大臣以下請退。少選痰候差降。顧謂諸大臣曰。予氣如此。今則予病。予亦自知。自古有例之事。今日予欲斷而行之。予之前後之敎若何。而卿等聞若不聞。如風過耳。卿等之視八十人君。何其迫切之甚也。予有所思之事。故先諭于卿等。卿等今日更可持難乎。諸大臣未及仰對。麟漢從諸大臣後。進前伏曰。此何敎也。是豈臣子奉承之事乎。寧伏鈇鉞之誅。決不敢奉行也。諸大臣以次仰奏訖。麟漢又曰。今日奉此上敎出閤外。則其可曰有臣分乎。殿下躬親萬機。少無留滯。臣等每與相對贊賀。何爲而有此過中之敎耶。臣實不忍仰聞矣。又請與諸大臣退出。上曰。卿等之事奇怪矣。上又曰。方欲命書傳敎。卿等勿退可也。上命承宣進前。書傳敎曰。不緊公事。入于東宮達下。而如疏批及時急公事。予與世孫相議爲之。稍待數日。觀其手熟。當有加於此之下敎矣。時麟漢遮坐承宣之前。不但使承宣不得書。亦使不得聞上敎之如何。又以上敎之呼書傳敎。謂以口傳下敎於諸大臣者。是以承宣抽管。以俟傳敎之命書。而麟漢又以不必如是下敎之意。高聲仰奏。上敎承宣曰。所書傳敎讀之。聖意以爲俄者呼書之傳敎。已爲書之故也。麟漢又曰。不敢聞之敎。爲臣子者。誰敢讀之乎。時余侍座側。聞此敎。憂懼不知所出。謂麟漢曰。此事非可參涉者。而事勢迫隘。固當上疏辭避。雖數字文跡有之。然後可以陳疏。必須書數字榻敎。以開余陳疏之路。麟漢默不應答。顧見承宣。揮手而止之。李命彬在諸大臣後。諸大臣在麟漢之後。俱不知麟漢坐前事之如何。亦不諦聽上敎之如何。承宣遂不得書出傳敎。大臣又不知所以仰對之說矣。已而麟漢與諸大臣。齊請還寢上敎。上又敎以巡監軍及政望付標時。中官弄奸事。翼謩曰。聖明在上。渠輩安敢乃爾。又況聖聰無減於前日。少無遺漏之事。不足爲憂也。蓋自內付標之規。不得親點。則以標紙付於名上。踏啓字。以代落點。故聖敎中及之。上聞領相奏閉戶。厲聲敎大臣曰。卿等速退。今日朝廷事。可與卿等議之乎。卿等何故。若是困我。言之無益。予氣又甚薾然矣。諸臣遂退出。○常參罷後。上還內下敎曰。今日事。不可與大臣共議。卽命承傳色。傳下敎于政院曰。巡監軍曾有入東宮受點之例。巡監軍東宮依例點下。吏兵批中官稟于大殿。受點于東宮。該房知悉。此雖與聽政有間。而亦係國之重務。則不可晏然承當。故雖欲陳疏辭免。而午前所下傳敎。至于晡後。而政院不爲頒布。有請對繳還之擧。成命之下已久。而頒布之前。亦不得陳疏。焦悶之中。繼有大臣以下求對之擧。故不得已始議構疏矣。又有諸大臣入侍之命。仍値侍座。未及草出。○請對諸臣入侍時。諸臣以不敢奉承下敎之意。略有所奏。少頃。時原任大臣入侍。領府事金相福進伏。以臣等仰殿下如年少君上等語仰奏。上曰。卿等雖不知予心。亦不念予氣之如此乎。殊可慨咄也。麟漢則以相率諸大臣入侍仰奏。有若渠獨主此不奉承之論。以倡率諸大臣者然。此事非但渠心之所不欲。或冀此等之論可作獻媚之資。而淵鑑孔昭。燭其情狀。嚴譴隨下。奸計莫售。處分之嚴明。豈不盛哉。○是日諸大臣請對入侍。有特寢不緊公事達下之敎。又有此敎依例擧行之敎。蓋常參入侍。上命承旨。書不緊公事入于東宮達下傳敎。而麟漢揮手止之。竟不得書。上又使承旨讀奏所下傳敎。而麟漢旣已揮止之。故恐其事露。拖引不敢奉承之意仰奏。漫漶彌縫。故上意則知以書出。故今有特寢之命。而此敎依例擧行之敎。卽巡監軍及吏兵批受點于東宮之敎也。○是日請對入侍。諸大臣縷縷力請還寢。上曰。然則非但巡監軍落點。凡諸公事酬應及政望落點。當替勞云云。諸大臣則只知以巡監軍之自內點下。而麟漢前此。因諺札。知聖意。故余謂之曰。代聽猶有前例。而至於自內替勞。則章奏之批答。文書之判下。皆命余替行。至又以大寶與啓字。皆命置諸東宮爲敎。允字之書下。啓字之踏下。便是代攝。雖代聽之時。猶不敢爲。況朝臣國人。皆不知之。而余豈可自內奉行乎。此則決不可奉承。而上敎則以諸大臣不足與議。汝則只從予命爲敎。豈不萬萬迫隘乎。須善辭仰奏爲可云。而佯若不聞。乃以自內之事。臣等何以知之爲對。相率退去。此則殆有甚於陛下家事者也。上還內又敎于余曰。大臣如許。以予氣。何以力爭乎。姑令汝自內替勞。汝須勿以無前例爲難也。余聞命悚懍。百爾思之。分勞之聖意。非不欲仰承。授受大事也。雖尋常自內之事。名曰替勞。則固不敢承當。而況此軍國之政寶啓之用。奉行於宮闈之內。不使朝廷知之。豈有如許道理乎。力辭不得。則陳疏之外。無他計策。不獲已構疏。疏成。方欲入啓。以聖候添加。中官自內間出。以坤殿命急召余侍側。是日疏未果徹。只有草本。○余之不得解衣而寢者。不知其幾許月矣。余竊思之。自語于心曰。上有聖明。尙何有憂。而凶賊之旁伺。日甚一日。外面驟看。則雖有危逼之謀。而似無危逼之形。然其實。則有大不然者。大抵麟漢爲余外戚。厚謙爲余懿親。外人之不識裏面者。安知本事之如此乎。大抵苟有智者。不待多言。而有可以推知之事。何者。余於潛德之地。雖有不潛德之事。固當庇護而掩諱。或恐令聞之不彰。而惟彼凶徒。不但不庇護而掩諱。以千不似萬不當怪怪奇奇之浮言虛說。日日做出。誑惑世人。則此已路人所知之心腸。而不特此也。入而威脅者。莫非可驚可愕可怪可駭之事。出而飜傳者。又是至奸至妖至凶至惡之說。又從以恐喝曰。南村人欲謀危儲宮云。至以行鴆及刺客等說。狼藉說道矣。南村人於余。本無恩怨。彼亦朝鮮臣子。豈有此等之慮乎。大抵凶徒之意。不難知也。欲以此脅持余牢籠余。恐余之不聽施於渠輩之論。而一或不如凶徒之意。則渠輩所蓄之意。正如渠輩所道之說故也。甚矣凶賊之謀也。若無凶徒此等之說。則余安知其渠輩之設心排謀。若此之凶獰乎。眞所謂欲巧反拙者也。至於厚謙。尤有甚焉。目之視余。言之慢余。雖使瞽者見之聾者聞之。決無不曉之理也。且近余者。只是一宮官也。必欲先除。百計千方。無所不至。噫渠輩刺客行鴆之言。無乃渠輩自道之說乎。雖然。余旣無鋤治凶徒之威。則其將坐受凶賊之困。是豈安寢便食之時乎。況憂慮交中。自不能耐。是以余於一日。謂一宮官曰。凶徒欲下手於余躬。則其害當先及於宮官。以是余尤不能寢食矣。況一自張志恒刺客之說盛行。而有人作怪於宮中之後。彼輩之怪說日甚。則實以此余不能解衣而寢。而君亦必愼寢愼食云云矣。此時光景。令人髮豎而體粟。大抵古亦有此等之時乎。苟非天鑑孔昭。事事庇覆之。則向後事。余實不知也。

十二月初一日 编辑

十二月初一日○至月以後。事機甚急。渠輩之謀益甚。厚謙一出入。則和緩之氣色。一層激厲。言言皆以洪國榮爲欛柄。至曰。怪哉抹樓下。何於此人。若是之不捨耶。吾兒大以爲憂。何不捨之。時余不敢詰難其委折。但察其色貌而已。則必欲羅織構陷。成一獄案而後已。其計若售。則儲位安危。姑勿論。無罪宮僚。因余逢禍。豈不慘然。以是之故。使之乞養或乞郡。則洪國榮以爲。死生在天。惟當順受。欲避而將何往乎。何幸奸謀未成。而聽政命下。事機稍緩。其亦天也。○以自內替勞之悚懍難安。不敢奉承。及時公事受點望單積滯未下。尤甚罔措。更爲力辭。則上敎縷縷曰。自內替勞。予非不知無例。而昨日慨然於大臣。有不得已之擧。勿以無例爲辭。自後世觀之。豈以自內之授受爲予與汝之失也。罪在時相。汝何不念分勞望九爾祖之道乎。余不敢長語以辭。亦不可以大臣之故。冒當不敢當之事。此時迫隘。有不可言。上敎雖甚懇惻。在余道理。決不敢承當。又復力辭。上曰。然則自內之事不可陳章。予當有下敎。汝其便意也。命承傳色。傳于政院曰。沖子若有陳章之事。當下二字之敎。陳章之路旣阻。自內之敎自如。而公事之下。批答之傳。無不來稟。而俱不敢酬應。是日軍號巡監軍。中官如前。自下踏下。而他餘公事。皆不得下。尤不勝悶悚。○藥房批答有曰。是誰是誰。左右忠臣。左右忠臣。蓋昨日酬應旣多。常膳亦闕。夜中痰候添加。至於進服眞油之境。是誰是誰四字。以大臣之不卽奉承。過勞聖心以。致症候之添加。示不摡之意也。左右忠臣左右忠臣八字。近日每誦景廟左右可乎之敎。而大臣不體上意。至曰左右無足憂。有若以左右爲忠臣者然。故又以此八字。示慨然之意也。

初二日 编辑

初二日○召見兼弼善鄭民始兼司書洪國榮于尊賢閣。余曰。近因心界煩撓。不能久坐。雖宮官不得頻見。良以此也。今日召君等者。欲說禍機。而君等俱是余親近之臣。今余此言。不于君等而何哉。嗚呼大朝辛壬則事面與此時異矣。其所危疑。亦或可也。而今余處地。果何如。而一身安危。猶未能自卜。是亦余命數也。尙誰咎哉。余以孤露宜死不死者。只恃大朝庇覆之恩也。而今則玉候日漸危綴而讒賊巨慝。內外交煽。無所不至。從前許多浮言許多危機。固勿論。今以聽政一款。作爲一大陷穽。其可其否之間。彼輩必欲甘心於余。余豈可一毫與聞於此等事。而彼凶疑之以密圖。余豈有一毫致憾於渠邊人而彼凶諉之以嫁禍。陰謀祕計。日甚一日。直使余坐待渠輩之煽變。寧不痛哉。寧不阨哉。大朝雖在靜攝中。而止慈之心。未嘗暫解。坤殿又撫愛甚至。此所以仰恃者。而此輩之所爲。陰譎難測。其意外之慮。安知不出於今日。而今日雖安過。明日又將若何支過耶。至若兼司書。則彼輩認爲余腹心之臣。毒鋒必將先及。當此之時。余其安乎否乎。昨今連察景色。則事甚急矣。今則無他道理。只願君等捨余而去。之東之西。各保身家。而余亦乞憐於彼輩。若至終不釋然。則亦將待變而已。復何言哉。此皆余之命數。於君等何有。天心至仁。此輩若終不得售。則亦豈無相逢之日乎。此專由於余矣。而所可哀者君等也。兼司書曰。從古凶逆。何代無之。而豈有如此輩者乎。廿日筵話。終不傳播。故外人全然不知。中間辭說。不一而足。皆以麟漢無罪爲言云。萬古天下。豈有如許事乎。內間危逼之狀。今不可洞諭於外人。而三不必知揮手等凶節。若或使人知之。則在朝之臣。孰不以麟也爲賊耶。臣受邸下恩與天無極。一死之心。常着胸中。且職是宮僚。目見儲位之危。若計其死生禍福。不一陳於大朝。則是亦不忠矣。臣卽當構疏痛陳矣。若能仰格。則宗社幸甚。苟或不然。臣死而已。有何難哉。兼弼善曰。臣等爲邸下死報之心。天日在上。當與兼司書。聯名而爲之矣。余曰。君等之言雖感激。而誠不緊不緊矣。雖無陳章之事。彼輩必以君等爲余同心之人。而況兼司書。彼輩以一言一事相議於余知之。則此疏適足以挑余大禍。而少無益於國家。勿生此念。至可至可。兼弼善兼司書曰。凡今在廷臣子。孰非大朝曁邸下之臣子。而側聽屢日。無一人敢言者。直以麟漢勢成威立。且忌諱筵說。使不得知之之致也。此將奈何。余曰。此世界孰能扶義理乎。君等之言。徒無益矣。須早退可也。近日余之一言一動。無不旁伺。故不得安心久坐。今日卽與君等相別之日也。須各勉旃焉。兼弼善兼司書泣曰。臣等雖死。何處去乎。厚謙妖惡濟之以麟漢之凶譎。國家之事誠罔極。而謙則決不可先論。以致速禍。而麟漢亦豈無聲罪之人。而人心陷溺義理不明者久矣。此等忠赤。旣非判死生者。則孰肯出而爲之乎。徒切罔措而已。

初三日 编辑

初三日○時余侍側。中官奏以行副司直徐命善上疏到院。而齋日之故。不得捧入云。上扶而起。更衣而命卽入侍曰。何事也。徐命善若論時相。此忠臣也。否則何事此時困我乎。或者偏論之疏乎。方今大義。孰有大於授受乎。予知此人之純熟。決不爲無所據之事矣。來乎來乎。使卽速入。叩閾而敎曰。朝鮮興乎亡乎。諸臣遂入侍。時余見和緩。道麟漢之事。和緩面色如土。不敢問曲折。自夕後氣色如常矣。○行副司直徐命善持上疏入侍時。時原任亦命入侍。上命取疏輪見。上曰。徐命善之疏如何。領府事金相福曰。云云。末曰。臣等所不知所不聞之說。徐命善獨聞而知之。必有自何處得聞之所矣。至於兩大臣所奏中不必知無足憂之說。臣等未見筵說。全然不知。而命善知之。徐命善處下詢則好矣。上又敎相福曰。勿論言根。徐命善之言是耶非耶。只陳其是非可也。相福於是非二字。無一言仰對。而復曰。未知宰臣有何所聞。有此陳疏。臣則未見筵說。宰臣則必有所聞之處矣。上又命注書取來政院日記讀奏。注書入來。以未及修正還奏。上命命善進前。敎曰。卿於何處得聞此事乎。命善對以聞於宮官。則東宮欲以此陳疏。至出草本云。東宮至於引義。而爲朝臣者。若無一言。則國體臣分。果何如哉。臣之陳疏。出於此義也。上命取余疏本讀奏後。又命臺臣進前。大司憲宋瑩中曰。不必知之說。臣未詳知。而此不過如臣頃年所奏中色目勿留聖心之意。臣則左相所奏。實未知其爲非。上又問曰。然則無足憂之說如何。瑩中曰。未詳其本事矣。上謂瑩中曰。毋論本事。此疏是非直陳可也。瑩中曰。臣意則雖未知徐命善之本意。而疏語恐涉深文矣。甚矣小人之計也。倘非天鑑孔昭。奸情莫售。則徐命善之死生禍福。只在此頃刻之間。吁可危也。瑩中奏語未畢。上命書處分傳敎。相福則以聞都憲語。臣心亦然云。一何苟且。爲敎。瑩中則以頃者所奏。何襯着於今日。爲敎。韓翼謩麟漢。則以莫重下敎。如風過耳。此等輔相。雖千何恃。爲敎。至於徐命善。則大加褒稱。以滿腔忠心有此擧。今此樹立。不負其父。嗚呼暮年見一直臣。爲敎。又命加資。大哉王言。光明痛快。而凶徒之旁伺咆哮。將自此而尤極矣。噫當國勢岌嶪之日。尺疏叫閽。不顧生死。非赤心。其能然乎。

初四日 编辑

初四日○是日曉又下備忘。以瑩中漫漶欲免之心。萬萬能猾。夜而思之。處分輕矣。爲敎。加施刊削之典。當此上候之彌留。奸計不難售也。而似此傳敎。迥出尋常。故凶徒猶且低佪潛伺。奸謀未及發。而渠輩自速邦憲者。此豈非聖德所及乎。○凶徒伺釁之餘。有徐命善之疏。則凶徒以此爲漫漶義理網打士夫之計。而是日傳敎又下於朝診時。首尾數千百言。可謂字字泣鬼。末又曰。仰問彼蒼。八十三歲朝鮮一君。恃大臣乎。恃耳目乎。今日吾國。大臣之國也。令我翰林大書特書。呼寫畢。只知叩閾而慷慨。仍卽還內。進朝膳時。執余手敎曰。汝今則放心。予手權綱猶在。彼大臣無論某也。何足難也。朝診時傳敎頗多。而酬應稍久。故纔下此敎。而以痰候壅滯。不進朝膳。聖意尙以入侍未退知之。呼書傳敎。余奉御手。不覺淚被面也。時聖候若此。故凶徒之凶論熾盛。而上候雖在如是彌留中。痰候少霽之時。辭敎猶有嚴正磊落之意。故奸人之謀雖急。而竊發之計。猶不敢速售者此也。是日機務多滯。而余亦不敢奉承自內替勞之敎。尤甚悚悶。

初七日 编辑

初七日○自有自內替勞之敎。事勢迫阨。心甚焦悶。今日又下承旨持狀啓。入對東宮。稟處以奏之命。此則傳敎下于政院。雖與自內之命有異。而旣非聽政之時。而對承旨處決公事。道理事體。俱不可爲。故不得已陳疏懇辭。至於三疏。更鼓已深。而瀆擾不知止。悚悶尤不可言。自承分苦分痛之敎。苟有一分分勞之事。則聖上每有相依之敎。余之所以仰體者。當以誠心奉承。忍爲疏辭文具之事乎。余之本心如此。故雖至於聽政。事勢不得已。則當誠心以受。不必爲飾讓之計。而今日之事。乃是前例所無之事。故不得不屢煩辭疏。非但惶悚。亦非余之本心也

初八日 编辑

初八日○和緩於至月二十日下敎之後。別無他意矣。數日後。其子入見出去之後。言辭氣色。大異於前。判若二人。至以余謂有意於聽政之事。凡於集慶堂侍坐之時。必隨來伺察。疑其有分勞之說話。無日不然矣。及其徐命善疏出後。稱病深臥。閉戶不出。又至初七日狀啓稟處命下之後。忽謂余曰。上心每喜辭巽之擧。今番必陳疏固辭爲好云云。其日自晝至夜。自上不爲寢睡。而亦不出來矣。夜深後。下聽政之敎。此與昨者稟處之命有異。以余至誠仰體之本心。初不欲爲疏辭之擧矣。非但和緩。彼輩皆以爲。不一陳疏而奉承。則體面徑先。不可不爲云。故凶徒之恐動辭說亦可畏。不得已一番陳疏。非不知屢次疏辭。而凶徒之言雖如此。終非余之本心。故更不爲矣。其後厚謙對余言曰。一疏承命。不無徑受之嫌云云。名曰聽政儲君。而面前侵侮。若是之甚。此不但眼無儲君。放恣無嚴之致。亦欲因此爲恐喝凌逼之計。吁亦兇矣。

初十日 编辑

初十日○是日行聽政朝參於景賢堂。因還入尊賢閣。聞內間所聞。則麟漢家人齊會一處。扼腕厲聲曰。東宮與某宮官同謀。必欲殺我。我何負於東宮云云。大抵凶逆雖有許多般。而如許慢君於稠人之中者。古未有也。○厚謙私覿後。因含笑而言曰。聽政事順成矣。余曰。有何順不順之可言乎。厚謙曰。邸下之政令。可以拭目。而協贊之宮官。當爲首功矣。余曰。是何言也。厚謙曰。古亦有定策功臣。而此亦徐命善可當耶。余曰。何其戲耶。仍以他語塞之矣。其面弄儲君誹笑大義。未有如此之甚者也。

十三日 编辑

十三日○取見假注書朴相集十一月二十日入侍時筵話。則上下酬酢。皆不書之。至若上敎中世弟可乎左右可乎之敎。麟漢所奏三不必知之說。無一錄出者。使之更修以入。則三次改修。終不書之。而諉之以不得聞矣。適因入對。問翰林成鼎鎭曰。相集日記如此。與翰林所承聞者如何。鼎鎭對曰。小臣以下番翰林。其日入侍。聖敎懇惻諄複。而大臣以三不必知之說仰奏。臣果詳聞。此日記。果不成說云云。故更令相集修納。又不書入。翰林所聞所書之說話。注書豈有獨不聽聞之理乎。堂后日記所重何如。其日酬酢關係何如。而相集以彼輩中人。曲爲麟漢之地。不但麟漢之說。全不載錄。莫重聖敎。亦惟意不書。已極無狀。翰林旣曰聞之。申飭亦已屢下。而終始曲諱。漫漶爲辭。相集護逆之罪。固不可言。而亦可見麟漢之權勢。遠過於國家也。自二十日筵話。至于今月初十日。終不書入。初十日卽聽政之日也。朝參之時。亦令催促。則了不動念。史官回奏曰。相集以所聞只是如此。故不敢强以書納。爲言。大抵相集卽蒙騃無知覺之物。此豈渠之拒逆哉。以故彼輩則又自內間倡說恐余。至謂以强令書入。有若初無根着之事。脅勒爲之者然。此亦渠輩可以發明乎。雖是一事。亦爭抗威脅之一端也。

二十日 编辑

二十日○時聖意不但在於聽政而已。必欲決意內禪。而以余涕泣力辭之故。雖未卽宣諭廷臣。而自內則無日不以傳禪之事。縷縷下敎。或命以大寶及啓字置諸余所。至又下敎曰。予則衣紫衮袍。見沖子之衣紅衮。而朝群臣則何等歡慶之事而予亦當爲有福之人云云。每承此等聖敎。悚惕罔措。至誠懇辭。故自上曲軫余意。雖不忍卽命。而聖意則日深一日矣。聖上之斷斷苦心。余之迫隘罔措之狀。非但內間之人。無不知之。慈殿皆親聞而目覩矣。

二十一日 编辑

二十一日○翔雲凶書出後。危機迫急。欲探根因。往見和緩。則彼忽作色曰。今日有何事。而氣色何不平耶。余曰。別無他事。而令胤所稱沈翔雲者。投一疏。指意頗叵測矣。彼答曰。不知何許疏。而此人善文云。想有見識矣。余曰。於余大有禍心矣。和緩曰。何以知禍心耶。余曰。宮官溫室樹等語。豈非禍心耶。因以解釋言之。則彼曰。宮官若操心。則豈有是耶。余曰。聽政何等大事。而宮官亦何與焉。其指意不獨在於宮官。專在於余身矣。姑母或聞此辭說乎。彼曰。吾豈知之。何必問於此身乎。吾兒亦似不知矣。余曰。然矣。

二十三日 编辑

二十三日○徐命善疏出後。凶徒之計益急。固其勢也。而睢盱綢繆。日甚一日。厚謙敢曰上候漸有差勝之望。欲探試群臣。而有此敎。而當云云。此二字卽不忍書之言麟漢則又以爲鄭台於內間事。無不明知。此言甚是。互相公傳。則北村諸賊。以此二字。爲渠輩藉口之資。無人不言。萬古豈有如許凶言乎。思之痛心。

二十七日 编辑

二十七日○凶徒之嗾出妖雲。卽無他也。渠輩互以爲上候痰症。春和必解矣。當此之時。以雲書仰奏。則溫室樹三字。必當起疑下詢。而建明門殿座。亦當先及於宮官。宮官雖百口。安能發明乎。到此地頭。徐命善疏可以角勝。而所謂宮官。亦將一網打盡矣。綢繆醞釀。駭機甚密。而余亦略聞賊邊之聲氣。則大略如此。噫聖候之復常。豈非億兆生靈所企祝者。而此輩則反以此爲構殺宮官謀危儲位之端。以我大朝至仁至明。夫豈有一毫他慮。而賊徒之用心。眞所謂難容於覆載者矣。

丙申年 编辑

丙申正月初九日 编辑

丙申正月初九日○自上有敦諭麟漢之命矣。其書啓曰。一段理外之說。有不忍呶呶追提。又曰。伊後一轉再轉。甚至有必欲湛滅而後已。所謂理外之說。卽指徐命善之疏也。一轉再轉必欲湛滅。指申應顯之書也。徐命善之疏。名正言順。辭理當然。則渠當服罪之不暇。而斥之以理外之說不忍呶呶者。已極放恣。而至若申應顯之書。卽是申明徐命善之疏意。則安敢斥之以湛滅。有若有意構捏者然哉。此猶餘事。申應顯之書。卽余所賜批。而未及稟于大朝者。則大朝書啓中。隱然揷入。如是張皇。自上若果下詢。則申應顯陳書之事將仰奏。而凶黨之譖說。時方盛行於內間。或以黨論爲疑。或以不稟爲非。則其將生出何許葛藤乎。以小朝之事。陳于大朝。已非臣子之所敢爲者。而故欲生出事端。隱然說去。尤極無嚴矣。

二十五日 编辑

二十五日○近日政望落點之下。凶徒皆以爲。余於渠輩。皆惡之。故不爲落點。至以趾海提調之望。恒烈定州之望。以爲余有意而不點下云。不特此二望。凡於一政一望。皆以爲。余之有意而然云云。余雖侍坐。落點等事。非余所可預知者。且雖或見望筒之出入。而某人之爲某官。於余不干。故未嘗與聞。而渠輩布置腹心爪牙。左右旁伺。必欲捏造成說。以爲怨謗之資。夫儲君之事。渠雖目擊。猶不敢質言。況以不見不聞之事。互相傳說。至謂之代點。或謂之有意而不點下。以余無所參涉之事。譸張怨謗。至於如此。則他尙何說。

二月二十八日 编辑

二月二十八日○麟漢作相之後。其所行胸臆者。不可勝道。特以一節言之。一自入相之後。作一伎倆計策者。惟以脅持威喝。爲鉗制一世之柄。是故入侍之時。必乘上候差劇之時。每奏所欲爲之事。甚至有痰候未寧。不能俯察諸臣入侍與否之時。佯奏數語。自以爲上敎允可。大抵入侍之時所薦用者。卽趾海養厚。而趾海一稱。則趾海之子與諸弟。及諸弟之子。子之姻婭族黨。弟之姻婭族黨。無不極口稱讚。蓋是時聖候日漸添加。諸臣姓名。入侍與不入侍。不能記有。蓋痰候壅滯故然也。乘此時。濟其胸臆。又或上候差減。痰候少降。則又乘此機。以彼輩數人之名。日日仰奏。以平日聖聰之卓越。奸僞豈不照燭。而特以倦勤之中。未及照燭。則渠輩又以爲此時可乘。以故大臣入侍之時。趾海養厚之名。無日不出。雖然。聖鑑孔昭之故。一日上曰。左相只知一重臣一宰臣矣。時參聽此敎者。卽趙載俊也。余或慮麟漢之得聞此說矣。伊後聞之。以上敎之低微。不得諦聽云。至是而下備忘記曰。以趾海爲門生。麟漢爲座主。嗚呼。聖人之聰明。雖在未寧之時。不減於平常。吁亦盛且大哉。○凶徒之團聚醞釀。雖非一朝一夕之故。而亦非自初同心合力者也。始雖分派推瀾。各主門戶。而末乃自懷疑懼。不得不聲勢互依。惡慝相濟。不期會而傡會。則於是乎。成一黨而共逆謀矣。大抵庚辛庚寅辛卯之前。朝象國事。板蕩無餘地。一世皆入於洪氏門下。而麟漢亦苟同於兄弟叔姪。以爲均利之計矣。庚辛之後。麟漢又見其兄之失勢。乃反倡言曰。吾與明汝以異腹之故。與吾兄議論不同。乃與金時默相合。互爲推詡。時默必欲圖囑和緩。使麟漢爲相。麟漢又欲密托厚謙。使時默爲箕伯。而時默亦嘗謂余曰。麟漢勝於乃兄。可以爲相矣云云。已而時默死。則麟漢又自托於保護東宮之說。以爲藉重之計曰。攻東宮之外家者。是不利於東宮云云。蓋厚謙初與麟漢家至親。相與仇疾。而庚寅間麟漢之附麗厚謙者。亦只是使時默連臂作梯。圖攻兄而濟已故也。然猶未切親矣。至辛卯秋冬。又與厚謙交驩合勢。自此以後。權威凶謀。日益熾肆。眼無儲君。猶是歇後語也。又至癸甲之間。厚謙於國洞邊人。吹噓扶植。認以爲渠黨。其實則國洞之人。於厚謙。佯示相親之色。潛懷奪權之計。而養厚妖孼。左右慫慂。東西跳踉。居於兩間。一味互欺。故厚謙莫之知也。只以洪氏之人爲渠之血黨也。則麟漢嵬然中處。指揮厚謙。忽然爲箕伯。而忽然爲大臣。變幻千萬。情狀巧惡。此輩所爲洞知者。惟余一人。此輩權焰不撓者。亦惟余一人。則無論厚謙麟漢。自生疑㥘之心。必欲角勝於余者。勢所然也。麟漢旣得權位。則又以爲吾位如此。吾權如此。如厚謙輩。別無可藉之道。無寧刊落之。與桂牌一場用權則好矣。遂與所謂桂牌諸徒。聚會結黨。而厚謙之勢。果日孤矣。麟漢又以爲吾根柢已固。而所不可知者。東宮之心也。又可慮者。宮官之非吾黨也。轉輾生疑。節節起猜。則相簡輩失志於余者。煽動浮言。傳播一世。或誣逼余躬。或構陷宮官。無所不至。而麟漢則自以爲得計。從而危脅之。從而恐喝之。養厚輩又從中宣播。使日入於厚謙之耳。厚謙又入告于其母。層浪毒焰。無日不生。當是時。厚謙麟漢雖相圭角。而一段怨余之心。兩賊同腸。故麟漢必恐動於厚謙。以爲自內生事之計。厚謙必慫慂於麟漢。以爲自外煽變之謀。大抵此輩心術。專以斥余誣余危余逼余爲苦心。故權勢雖或相奪。此心則未嘗一日各異也。且厚謙於麟黨。內實怏怏。而亦不敢肆發誹斥之言者。蓋以同做浮言。同懷陰圖。必以禍余。爲大機關。故目見渠勢之移。而不敢出一言半辭。專心致力於殺宮僚危余躬之事。麟漢之專享其利。獨擅其勢者。良以此也。彼簡恒輩凶徒。雖不與厚謙朝夕從遊。而惟此妖惡之計。如貫一串。故聲氣之相依。臭味之相同。實由於此。而厚麟兩賊。仇余之心。未嘗暫忘。所以些少離合。初不致意。而只以此一節。爲同歸之根柢矣。又有一戚聯禁臠之人。依其子之勢。欲售卞莊子之計者。與相簡結襁褓之婚。與麟漢藉汲引之勢。詐斥厚謙。欲假外論。密通宮禁。以占日後。相簡之爲文衡吏判之託。渠之他日爲鶴南之說。藉藉於內間。屢煩於余耳。一種浮言。亦從此輩而喧騰。此無他。趾海父子。又固結於此輩。以爲一段龍斷之術耳。及夫聽政事成一大義理。則不但厚謙簡恒輩。前後之得罪於余者多矣。余若代聽則渠輩決知其不敢用事。非徒不敢用事。又當不容於世。故厚麟乃復交結同謀。而其他凶徒。亦皆轉相團聚。雖不待見面促膝。而成一大逆黨矣。旣成一黨之後。則合勢共圖。而乃於聽政義理。初則角勝爭抗。終又百計沮戲。其間情節。無所不至。而一日厚謙謂余曰。從古人主。能恬靜於大位者。最爲難能之事矣云云。余知其嘗試之意。遂答曰。誠如所言。余亦粗知此義矣。渠笑曰。邸下能力辭聽政乎。余曰。聖意勤懇。出於至誠。則何敢力辭乎。渠又曰。聖候如此之時。聖意豈必堅固於聽政事乎。此必有以聽政事。欲爲媒寵於邸下之計者也。邸下若於此爲此等人所誑。則不但有古人難明之疑也。今世亦豈無董狐之筆也。余和顔色曰。余之所知者。惟是問寢視膳而已。何有乎難明之疑。何論乎董狐之筆乎。台之爲我之慮。何其至也。蓋難明之疑董狐之筆云云。時余作宋太宗論曰。恨不奮董狐之筆云。故渠敢以此而斥言。若是其無顧忌矣。然余務悅其意。饋之以酒饌。而善待之矣。其日朝厚謙出去後。和緩以笑語說余。良久又問余曰。近日外間傳說以爲。洪國榮以聽政事。方爲周旋。以下令日夜往來云。是否。余以爲戲劇之語而答曰。是何言也。雖惡洪國榮。而爲此等說。豈不念有害於余躬乎。和緩曰。不然。吾兒以爲。吾多讀古人書。知事理。自古人主不爲辭巽於代聽。則與臣下如何如何卽凶言之事無異云云。其言果是否。余曰。然矣。然聽政何等大事。余豈使宮僚周旋於他人。而宮官亦豈敢以余言干托於他人乎。設如浮言。雖欲干於他人。此等之事。豈臣下所可爲之之事乎。此言必有苖脈矣。和緩曰。余亦知其可悶。而吾兒常時不誑吾。故吾則信吾兒。而吾於抹樓下。亦不欺所聞於吾兒之言。故如是告之。雖吾兒入來時。愼勿以此言爲聞於吾而傳之爲好。若不然而吾之慇懃之言先泄。則吾兒竝與吾而欺之。必不傳世上之所聞矣。余曰。當如戒矣。大抵厚麟輩前後離合而窮凶極惡之狀。可以見焉。厚謙與麟漢。始焉相仇。中焉乍離。卒乃同歸於大逆之科。梟獍心腸。與常人之情異者。亦可見矣。

御製綸音 编辑

王若曰。嗚呼。辛壬之事。尙忍言哉。釁孼之徒。梟獍之種。乃敢異論於建儲之策。歧議於代聽之敎。陰謀滋長。怨心轉痼。馴致戊申之亂。釀成乙亥之變。滔天之禍。急於燎原。幾使宗社顚覆。搢紳塗炭。相厥所自。自於辛壬。而辛壬之時。不能掃蕩辛壬之逆。畢竟禍胎終至於莫可救之境。此爲已然之轍而方來之鑑。則玆豈非今日君臣上下所可懲前而毖後者哉。近日兇逆之獄事。其端雖微。其流甚大。始也猜克於儕流之間。中焉爭抗於貳極之尊。末乃肆傳不道之說。顯有不滿之心。至于今御極之後。謀愈急而計愈密。其所以瀾漫綢繆狼藉和應者。卽耉輝鏡夢之所不敢道於辛壬者也。噫嘻。是何心肝。是何腸肚。爲今日北面之臣。苟有一分秉彝。則固不敢萌於心而發諸口。況是渠輩之徒黨。家世簪纓。受國厚恩。躐躋淸顯。坐致富貴。則有何怨懟於國家者。而效此辛壬兇徒之覬覦於失志之後哉。此予之尤所痛駭於兇賊之徒黨者也。原夫獄事之顚末。卽是兇徒之交通宮闈。締結戚里。蹤跡詭祕。脈絡通關。團聚而伺釁。醞釀而闖發。奸毒之計未行。而狠怒之意益深。如困獸之反噬。惡草之旋生。至于今番事端之作而極矣。予今不諭。在廷諸臣。旣未知兇人之謀。又不見鞫獄之案。則何以知曩日儲宮之孤危國勢之岌嶪哉。嗚呼。當日之事。誠不忍更提。亦不欲盡說。略擧其萬一。以諭中外。嗟爾臣庶。靜聽無譁。向予在儲之時。戚里近習。未嘗假借者。誠以予之若浼之性。不合於側媚之態而然也。以此之故。異志不逞之徒。左右潛伺。日夕陰探者。卽是剪除儲君之羽翼。眩惑儲君之心志之計。凡係近侍僕御。以至掖庭賤隷。布植渠輩之爪牙部曲。儲君之一言動一語默。無不聞之。無不知之。把持牢籠。不可以筆舌道也。當此之時。予之不得解衣而寢者。不知其幾許月。則到今思之。其孤危岌嶪之狀。可謂汲汲乎殆哉。戚里近習。旣皆如此。左右前後。又無可恃。賴此一宮僚之竭心保護。至有今日。凡爲戕害此人之計者。乃是剪除羽翼之兇心。是故逮至昨秋。流言益甚。用計益急。觀於令宮僚捨予避禍之敎。可以知事機之迫在呼吸也。何幸天心止慈。奸情照燭。至月之初。殿座還內之日。已有所下敎於宮中者。則渠輩於此。無辭沮遏。故乃以御將執手之說。泥峴竊柄之語。又以與書金尙默之言。包得無限罔測底意。內外煽動。恣意恐喝。使予爲渠輩之所脅持。而不得受先朝之明命。又於二十日筵中。麟漢以三不必知之說。肆然仰對。以至三十日筵中。揮手止之之擧。而無忌之心極矣。予猶寬假而曲恕。若重臣徐命善之一疏。辭理嚴正。打破其兇謀。則怨憾次骨。毒螫向人。及當聽政之後。窮鬼之計。愈往愈急。喚出妖雲。以爲飜覆之圖。渠輩以爲春間痰候少差之時。密奏雲書。則臨門之擧。可以唾掌而待。又以爲雲書中溫室樹査問。則可以一網打盡矣。又以爲宮僚剪除。則徐命善輩。如摧枯拉朽。噫嘻。是何心也。歷觀前史。逮治東宮官僚。果是何許時也。則渠輩以此爲剪除羽翼之要方妙計。至于臘月二十一日。內設盛饌進之。外以妖雲急書投之。伊日卽試取之日也。渠輩又以爲以今日試事觀之。聖候之不勞於臨門。可以知之。至欲朝呈雲書。暮售凶計。幸賴天佑宗國。聖鑑孔昭。未試巧憯之術。旋有懲討之論。則囚人南間之說。出於厚賊之口。理外湛滅之語。登於麟漢之啓。憤鬱交中。怨懟弸心。乃於卽阼之後。當日怨國之徒。各以其罪。幷在掃除之科。戚里半在其中。所謂戚里。無非角立國家讎視君父者。則顧安有藩蔽之可恃。宮闈之間。又甚孤危。亦無保護之可言。則言念國勢。其爲凛然而寒心者。又非在儲時比。自在春宮。以至今日。左右近侍者。只是一介臣。則如有一分爲宗國之心。豈忍必欲除去。使予孤危而益無所恃也。究厥情狀。明若觀火。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大抵漸磨旣久。根柢且固。言其兆眹。始予潛德之時。究其權輿。實自浮言之日。其所煽惑譸張之狀。殆乎無人不聞。無人不知。誠予不欲汚口。不忍泚筆。毋論事之某事言之某言。無非渠輩之所爲。設使渠輩初無所犯。其所傳聞而流入者。皆因渠輩之黨。則渠輩雖欲發明得乎。渠輩設有似此之陰謀詭計。不從渠輩而聞之。則予何知之。不徒此也。由渠輩之浮言。爲渠輩之脅持。曾無一日而弛心。一時而安坐。此予之飽經而備嘗者也。嗚呼。養德春宮。朝夕講筵。所與討論者。不過經史之說。則渠輩抑獨何心。做出無根之言。作爲傳說之資乎。宮官雖甚無狀。設有云然之說。予無所答。則安有酬酢之可言乎。又如渠輩之浮言。則宮官之無狀。姑無論。予之不能潛德。可以知之。噫嘻。儲君之於廷臣。亦有君臣之分。以廷臣而無禮於儲君者。其可謂之有臣節乎。自不覺其歸於欲驅宮官而反逼儲君之罪。眞所謂欲巧反拙者也。聽政之前。初無政令事爲之聳動瞻聆。則渠輩敢以浮言爲惑世之欛柄。聽政之後。旣有設施注措之昭布耳目。則渠輩反以譖言爲害人之機關。其計窮而其勢急。則一轉而有雲書。再轉而爲淵奏。聲氣似殊。志味相連。枝葉纔治。窩窟旋綻。到今凶逆之徒。卽前覬覦之輩。此予所謂其端雖微其流甚大者也。從古亂逆不一其跡。雖有稱兵之賊跋扈之凶。而未有如近日諸賊之旁伺陰蓄。始於在儲之日。至于卽阼之後也。若商輅。以麟漢之切姻。敢生怨狠之心。貽書趾海。以重臣之疏曰。以機關陰祕。又以爲景象危怕。末又曰。近以風色之不佳。脾胃不定。噫重臣之疏。卽是爲宗社大計。則曰以機關者。指意何歸。機關之不足。又以爲陰祕。聽政之日。何等時也。授受正大。朝象淸明。則渠獨何故。始焉危怕。至於不定耶。其心所在。路人所知。又若善海。亦以重臣之疏。謂之下語陰慘。則是與商輅腸肚相連者也。若趾海纘海。麟漢之血黨。若淵敬彬。相簡之死友。趾海則商輅之書。往復於聽政之時。宗厦之說。酬酢於登極之後。纘海則帳殿親問之下。肆然而發惡。商輅叵測之書。不以爲凶言。若淵則感麟漢館錄之恩。預相簡飜案之謀。泰淵爲忠赤。麟漢爲國邊之說。本情已綻。因山後某般。討逆爲迎合之語。眞贓畢露。至以用人專任。謂之以擧國以聽。庚申獄事引之。爲自明之端。其排布設置之狀。渠旣自服。而受人之指嗾。爲人之嚆矢。則卽一渠黨中孤雛腐鼠。敬彬則不參聽政朝參之事。已無臣節。少論欲殺老論之說。共濟父惡。譸張書筵之說。輒矢口而傳人。剪除宮官之謀。率攘臂而稱先。究厥罪狀。不可殫記。然而凡此數賊之罪惡。非不貫盈。特不過虱附豢養。爲渠輩之卒徒。苟究其本。相簡恒烈是已。惟彼相簡恒烈。俱以狐狸之性。濟以虺螫之心。聲勢固結於麟漢。奧援潛通於厚賊。轉相汲引。暗自結納。門生之敎。人蔘之饋。苟非情之至密愛之至深者。固如是乎。以故相簡恒烈在宮僚之時。則渠輩莫不吹噓延譽。及其解宮僚之後。則渠輩又復薦引恐喝。不勝其紛紜。一或不得遂其意而副其望。則胥動浮言。噂沓背憎。乃曰昨日書筵。論及某事。今日召對。酬酢某言。特以一二事言之。昨夏科試曰。以予將起獄。昨冬代點曰。以予有用意。朝言而暮已入。昨說而今已徹。是果孰言而孰傳之歟。當是時也。以予孤危。畏彼氣勢。旣不能嚴辭退斥。則毋寧溫言巽辭。以探其本。故其根因端倪。予已熟知之矣。似此等事。於渠薄物細故。其所包藏。其所干犯。若止於此等事而已。則人命至重。豈不用寬㒃之典。王言宜簡。何如是播告之脩耶。噫嘻。往在戊己辛壬之間。世道屢變。渠輩當局之後。相簡與恒烈。於講筵敢曰。邸下不扶邸下之外家。而不除不利之徒。則戊已之徒。固當爲大北。而邸下亦將如何。重言復言。威之脅之。噫嘻痛矣。予以孤露之餘。所依賴以生者。惟是慈宮也。且於奉朝賀。元無欲害之心。則渠輩初何敢以大北等說。擬議於其間。爲人臣。亦何敢以此等之說。肆然直陳於儲君之前哉。此予所以至今駭痛。久而不忘者也。渠輩初爲此疑亂恐動之言。欲爲嘗試之計。予旣嚴斥而不得遂。則又轉而爲迎合之謀。乃於直中杯酒之間。兩賊屛人而相議己巳之餘論。又從以流聞於予。將作他日容悅媒寵之資。是以相簡之招。旣曰果有謀議於恒烈。恒烈之招。又曰果有傳說於某處云。則其陰慘巧惡之前後情節。卽前古所未有之亂臣賊子也。大北之說。旣不得行。己巳之論。又不敢售。則潛附養厚。陰結泰淵。今日做一訛言。明日做一訛言。集千古人君所無之失德。厚謙恐喝於內。麟漢威脅於外。直使予晝夜煎熬日夕危凜。漢之梁冀之惡。不足以比於麟漢。唐之士良之罪。不足以浮於厚謙。此非特麟漢厚謙之所自辦者也。專由於諸賊之慫慂煽惑巧密排布之致。外面驟看。則相簡之於厚謙。似不從游。恒烈之於泰淵。似不親密。而養厚出沒於中間。泰淵綢繆於左右。同一妖肚。同一凶言。千方百計。或誘或脅。欲使予墮渠輩圈子之內。何幸天誘予衷。予志予守。愈久愈固。則於是乎擧懷自危之心。又思自全之計。輾轉層激。窮凶極惡。幾使予不安於儲位。及夫聽政之後。狼心益狠。梟腸愈肆。至以光明之義理。欲爲沮敗。則不可不除羽翼之宮僚也。欲除羽翼之宮僚。則必欲進心腹之人。然後可以行胸臆之惡。而惜乎麟漢之不得以趾海爲相也。其所密圖於內。力薦於外者。若得售於聽政之前。則國家之事。其將奈何。言之髮豎。思之眦裂。以至今番若淵之招。而怨國不道之狀。尤爲昭著難掩。恒烈相簡。眞所謂一而二。二而一者也。摠而論之。專出於得失之患。終歸於辛壬之逆。此予所以謂之以始也猜克。中焉爭抗。末乃不道不滿於御極之後者也。噫嘻。謂天可欺。天可欺乎。謂神可誣。神可誣乎。奸情自露。罪人斯得。國勢因是而賴安。予誣由此而夬卞。則此豈非上天之休。宗社之慶哉。雖然。辛壬之所以爲戊申乙亥者。特以當日之兇徒。誑誘草莽鄕曲無識之類。以爲亂堦。予於今日。若不洞諭前後之奸狀。明示誅討之本意。使八域臣庶。咸知諸賊之所以爲凶逆。則安知無今日之爲辛壬之徒者。嘯聚餘黨。團結無賴。以復圖戊申乙亥之變哉。且夫諸賊。多出於故家大族。則其姻婭親友之間。漸染其氣味。訛惑其論議者。必多其人。皆從罔治之意。俾底惟新之化。咨爾中外臣庶。咸須知悉。傳曰。不敎而刑。孟夫子豈不謂之罔民乎。今此綸音之布示中外。卽予欲使中外臣庶。明知兇賊之根柢。不歸於誑惑之科之意也。令政府正書一通。遍示百僚。亦令政院。下諭諸道監司及居留之臣。到府日。各卽謄布列邑事。一體下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