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經解 (孫覺, 四庫全書本)/卷08
春秋經解 (孫覺) 卷八 |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經解卷八
宋 孫覺 撰
宣公
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
威公弑隠公而立春秋月而不王以罪天王不能誅之而使弑君大惡之人肆於民上十八年之久也宣公弑子赤而立其罪同於威春秋書月書王不罪天王之不討者非赦之也天下無王自平王而下也至於威公王道之不行未久有王者興赫然而行其道則威公在可誅之域不於在位當於其將終竟威公之死天王不能誅之聖人不忍周道之衰而弑君者得志也一十八年之間書王者四終始反覆欲其見討而竟不能聖人不忍焉於是月而不王以為法於萬世至於宣公則王道之不行百餘年矣天下之王不可無於一日而百餘年間王道不行亂臣賊子接迹而起而王者未甞誅之非天下之無王何至是也宣公弑子赤而自立王道之行在所先誅而即位晏然無所忌憚春秋於其即位之月則書王以明王道之行不容㓕熄故特鄭重而書曰王爾春秋於威宣之惡非偏有輕重以威公之時猶可望而宣公之時竟無王也王猶可望則可以待王之誅後竟無王於是書王以討也春秋之法弑君賊討則書葬世子弑君則不待討賊而書葬以為葬者臣子之事世子弑君則無望於臣子矣威公則不書王以謂待天王之討也王道益衰亂臣賊子滋起宣公弑君而書王以為無望於天王也無望於臣子則世子弑君而書葬無望於天王則宣公弑立而書王無所望者不復望之此春秋之法也趙子之徒謂不去王者宣公本不同謀故異於威公也按經繼弑而書即位何謂不與弑乎非也
公子遂如齊逆女三月遂以夫人婦姜至自齊
宣公弑子赤而立又在文公之䘮也乃遽使大夫逆女于齊書逆書至所以見弑君之人得志而在位則無所不至也居䘮而序大夫逆女皆非禮之大者而經無異辭不待貶絶而罪惡可見矣公子遂不再言公子者一事而再見者卒名公羊之説是也左氏以為尊君命尊夫人葢失之矣
晉放其大夫胥甲父于衛
放流之也書曰放驩兠於崇山是也大夫者人君在以治國家者也古者諸侯大夫命于天子大夫有罪則請於天子天子命殺之可放之可春秋之於諸侯未甞請於天子專命之專殺之專放之也君遇臣以禮臣有罪而去猶使人道之出疆三年而後收其田里况無罪乎春秋書曰放其大夫罪其命之專放之無禮也論語曰君子翔而後集色斯舉矣為大夫而見放焉則亦非賢者矣公羊曰近正也案經書國而不書其君不與其專放大夫也經不與之安得曰近正榖梁曰稱國以放放無罪也按書放者皆有罪爾稱人自為與其下為别也安得以稱國而見其無罪乎
六月齊人取濟西田
濟西之田齊人取之蓋有罪矣然三𫝊皆以為賂齊而賂齊之惡經無所見蓋宣公弑君罪大當誅而齊為伯主不能討與公婚姻與公盟會再受其臣之聘又取其田蓋皆於數月之間也齊侯之罪隠而難見故明書取田以著其罪春秋取田邑皆貶之曰人罪其擅取也惟昭公二十五年齊侯取鄆獨書以爵是時昭公見逐於季孫而寓於齊齊侯以義取魯之鄆以居昭公春秋以其取不為已得伯主之義特書曰齊侯舎是而取田邑者皆貶曰人齊人取濟西田是也
楚子鄭人侵陳遂侵宋晉趙盾帥師救陳宋公陳侯衛侯曹伯㑹晉師于棐林伐鄭
陳宋附晉而見侵於楚趙盾帥師救之不曰救宋者侵宋已去而陳方受侵也諸侯伐鄭討陳見侵之後而㑹晉師不言趙盾者前目後凢也公羊以為君不㑹大夫按春秋諸侯㑹大夫亦多矣此例不通榖梁以為大趙盾之事按經言㑹晉師而没去趙盾之名乃是賤爾何謂大乎蓋公榖不知春秋省文之義故妄為之説爾
冬晉趙穿帥師侵崇
崇之地未甞見經於此始書焉左氏以崇為秦所與之國侵崇所以求成於秦事雖不見於經然以崇為國則與經相近公羊以崇為栁栁為天子之邑若晉師侵天子之邑其罪甚重於經當有異文左氏榖梁皆作崇公羊未可據
二年春王二月壬子宋華元帥師及鄭公子歸生帥師戰于大棘宋師敗績獲宋華元
華元師敗而身見獲春秋書之蓋罪之也革元為政於宋不能使冦讎之不來而榖梁以謂以三軍敵華元華元雖獲不病矣按春秋師敗而至于見獲皆先言敗而後言獲公子友帥師敗莒師于酈獲莒挐齊師敗績獲齊國夏是也何獨華元則以三軍敵之榖梁之説非也
秋九月乙丑晉趙盾弑其君夷臯
晉趙盾許世子止聖人以弑君書之而三家之傳與後之説者説皆不同蓋皆不知孔子之意三傳之説以為盾不弑君弑君者趙穿也孔子加趙盾以弑君之罪者盾亡不越境反不討賊也許世子未甞弑君而止不甞藥父飲止藥而死也後之説者以為學當據經經書晉趙盾弑君則盾也非趙穿書許世子止弑君則止也非不甞藥也從三傳之説則是二子無心於弑而孔子妄加之罪也從後人之説則二子實親弑君而三家妄傳也是皆不見孔子之意夫趙盾之為大夫於晉其執政之久且專如此靈公無道而欲殺盾者數矣族人弑君而盾反不討又與之並立於朝然則弑君者誰與盾也若盾者蓋隂弑其君而陽逃其迹實行其計而穿受其名者也盾執政之久其賢聞於國人而靈公無道滋欲殺之盾出奔未逺而其族人乗國人之不悦而弑之盾反討賊猶未免也况不討乎春秋弑君者多矣不必其身弑之他人弑之而已受其福者孔子皆以殺賊誅之不論其同謀不同謀也弑隠公者公子翬也威公被弑君之罪殺子赤者公子遂也而宣公受弑君之名必待親弑然後罪之則姦臣賊子得以計免而庸愚無知者常當其實許世子止進藥於父而不甞也父飲藥以死藥不可以妄進進不容於誤也而止以藥弑其父安知止心不欲弑也若止者蓋亦幸而得不甞藥之名也由孔子以觀之則曰止弑其君矣然而後之説者則曰不討賊不甞藥其罪輕於弑君孔子不應以不討賊不甞藥之人而加之弑君之罪不知孔子原情定罪而罪當其人爾弑君者趙穿而欲弑者盾也盾不欲弑何為不討威公不討公子翬而隠不書𦵏宣公不討公子遂而繼書即位盾不討穿而經書弑君蓋一例耳何獨至盾而疑之乎殺人者或以刃或以挺或以藥或以饑四者雖異而同歸於死春秋弑君二十有四亦不皆以刃也何獨至止而疑之乎春秋書盾止之弑而三子者論其情或恕或不恕此自三子之見爾安可以三子之異而廢春秋之公法哉如三子亦不能造虚於盾止之事也然如左氏曰惜也出境乃免弑君之惡天下無所容而逃出其境輒免之何其無法之甚也公羊曰親弑君者趙穿曷為加之趙盾不討賊也盾不討賊迹其心乃欲弑者也何謂加之乎又曰賊未討何以書葬不成于弑也春秋之法世子弑君不待討賊而書葬蔡世子般弑其君而葬景公是也何獨至止而曰不成于弑乎榖梁曰於盾也見忠臣之至於許世子見孝子之至若盾止者君弑不討賊進藥而父死蓋大惡之人也何謂忠孝之小不至乎
三年春王正月郊牛之口傷改卜牛牛死乃不郊猶三望
春秋之正月夏時之十一月也魯諸侯郊不敢並天子之時而殺從於二月十一月而飬牛三月在滌之禮也郊牛之口傷不書所以傷之牛自傷也改卜牛牛死異也不郊而望望所以因郊也不郊矣安用望乎猶者可以已也
葬匡王
正王之葬不書所以徃者宣公自徃也古者諸侯即位必朝天子宣公之立未甞如京師因其葬正王也一徃㑹葬而且朝焉春秋常事不書公如京師葬天王事之常者故不書爾
四年春王正月公及齊侯平莒及郯莒人不肯公伐莒取向
春秋之義大和平而惡侵伐侵伐必正其主兵之名和平則曰人而已以明舉國皆欲之也公及齊侯平二國之怨而莒獨不從書曰莒人不肯蓋㣲之也春秋平者曰人不肯者亦曰人所以書人則同而褒貶則異矣公以大國之義平小國之怨耻已大矣又伐之而取其邑莒人不肯則有罪矣伐之而取其邑不亦甚平春秋之義不以有功没其過不以不正治人之邪楚人殺陳夏徴舒則為義入陳則無道矣平莒及郯則近正伐莒取向則有罪矣所謂牽牛蹊人之田而奪之牛也公羊曰其言不肯辭取向也莒雖不肯平郯而公取向罪可辭乎榖梁曰伐莒義兵也平莒可以為義伐之安得義乎
夏六月乙酉鄭公子歸生弑其君夷
按左氏以為歸生懼從而殺君實弑者公子宋也春秋三傳之法弑君者以與謀為首公子宋謀之歸生從之歸生則有罪矣然公子宋何以免乎又曰弑君稱君君無道也君雖不君臣不可以不臣奈何君無道則臣得弑之傷教害義之甚者也
五年春公如齊夏公至自齊秋九月齊高固來逆叔姬人臣無外交齊高固踰境而婚春秋罪之不曰逆女而曰逆叔者所以别大夫之自逆且禮所當畧榖梁曰不與夫人之稱大夫外交誠有罪矣不與其稱有何義乎左氏曰卿自逆是也
冬齊高固及子叔來
子叔之歸寧義不當書春秋以高固外交故見高固之來與子叔偕也左氏曰來反馬也若反馬常事又何書乎榖梁曰不使得歸之意若高固受命來聘當先書來聘乃曰及子叔來經一書之足明非聘也
六年春晉趙盾衛孫免侵陳
春秋之法將尊師少稱将趙盾孫免晉衛之大夫而所將之衆少故不稱帥師也
七年春衛侯使孫良夫來盟
良夫自外而至故書曰來不書其所與之人我之敵者也榖梁曰來盟前定也按但書其自外爾安知其前定乎又曰以國與之按盟不言我之敵者以國與之有何義乎
夏公㑹齊侯伐萊
春秋内為志曰及外為志曰㑹伐萊之役主於齊侯而公徃㑹之左氏以與謀不與謀為别意則近之而義未精爾
八年春公至自㑹夏六月公子遂如齊至黄乃復公子遂至黄乃復而卒于垂復蓋有疾而復亦可矜也而春秋書之罪其受命而不死于外復者不當復也
辛巳有事于大廟仲遂卒于垂壬午猶繹萬入去籥仲遂弑君之賊於經不當書卒而經書其卒又責宣公之盡禮者蓋仲遂雖弑君之賊宣公以弑賊討之則罪無所逃矣既任之為大夫則當盡遇臣之禮里克比弑二君而夷吾殺之書曰晉殺其大夫里克不言討賊也蓋謂夷吾殺之不以義而以已私里克雖有罪當討而夷吾殺之無道是以書殺大夫公子遂之罪當誅而宣公恃之即位國内之事皆使専焉常任之為大夫則不可不盡大夫之禮卒而猶繹萬入去籥蓋所謂知其不可而為之者也猶者可以已之辭籥有聲者徹則萬無聲者将焉用乎三𫝊之説公羊最得之
冬十月己丑葬我小君敬嬴雨不克葬庚寅日中而克葬
䘮事有進而無退葬必有雨備爾不為雨止也雨不克葬可以克而不克也孔子葬其母雨壞其墓門人脩之而孔子不樂老耼助葬日食而止其柩既明而後行曰君子行禮不以人之親患孔子葬母則墓不為脩老耼助葬柩以日食而止蓋雨則常有可以前備而日食非常不可預知也然則春秋書之蓋譏之也左氏以為禮而公羊無譏皆失之矣榖梁曰䘮不以意蓋孔子之意也
九年春王正月公如齊公至自齊夏仲孫蔑如京師齊侯伐萊秋取根牟
根牟者邑名也春秋之法本魯田邑而魯復取之者不以國繫之明本我田邑也取濟西取汶陽取鄟取鄆是也公羊以根牟為邾邑春秋不係之邾者以亟數而諱之也此蓋公羊不知根牟本魯邑甞為邾取去而魯復得之故不係邾也謂之諱亟有何義乎
辛酉晉侯黒臀卒于扈
春秋諸侯卒皆不地外事則畧也卒于外者八書地者三晉侯卒于扈鄭伯卒于鄵宋公卒于曲棘不言于師于㑹而以地言者在其封内也人君之卒必于正寝而諸侯非王命奔走于外以死國事無所寄託而宗社危殆者必謹志之晉鄭宋之君皆卒于封内而春秋猶罪之者罪其不卒于正寝也卒于封内者書地卒于㑹者書㑹卒于師者書師以地為重則于㑹于師又可知也公羊曰未出地故不言㑹此説是也
陳殺其大夫洩冶
春秋大夫之見殺者不以有罪無罪皆書之以其事無禮之君不能去而又死之也泄冶之事見於左氏榖梁皆以為諫其君不聴而君殺之也如陳靈公之惡蓋桀紂有所不為而泄冶事之乆不能格其非心至其惡積而醜穢聞於人也然後從而諫之亦已晚矣泄冶得為臣之道當使其君不至於惡君為惡而不從其言則去之奚至於殺其身乎孔子曰有殺身以成仁然則泄冶見殺而陳靈不免於弑冶之殺身何所成哉此春秋書之所以與諸侯之大夫無異辭也左氏曰詩云民之多僻無自立辟如泄冶之死蓋不善立辟矣泄冶而能立辟則必不終陳靈之仕惟其不立是以見殺焉詩人之言非泄冶之謂榖梁曰使國聞之則猶可如陳靈之惡當言其决不可安得曰猶可乎
十年春公如齊公至自齊齊人歸我濟西田
宣公弑立懼齊見討而求婚於齊又以濟西之田賂之齊人以公服從而受制也於是復以其田還我齊取之未久而復歸之可以知我田也然而必曰我者濟西之田魯不能皆有之特言我以别之也公羊曰其實未之齊也按元年書齊取之何得曰未之乎
齊崔氏出奔衛
春秋書氏者皆譏世卿也春秋世卿多矣而尹氏書卒崔氏書奔蓋聖人於世卿之中擇其尤彊而為害之深者以為後世戒也隠三年書尹氏卒昭二十三年書尹氏立王子朝又三年書曰尹氏以立子朝奔楚自隠至昭二百年矣而尹氏世執周政故有子朝之難而専廢立之權也宣十年書齊崔氏出奔衛至襄二十五年書齊崔杼弑其君光自宣至襄五十餘年矣崔氏世齊大夫故卒有弑君之禍也春秋之國莫尊於周莫彊於齊而周齊世卿卒造大禍世卿之為害可知矣故聖人特書其尤著而易知者以為之戒也左氏曰書曰崔氏非其罪矣告以族不以名按書崔氏譏世卿爾何言非罪乎假令以族告魯孔子焉得不加考正而遂書之耶榖梁曰舉族而出之辭何休非之曰可以尹氏卒復以謂舉族死乎三𫝊之説公羊得之
秋天王使王季子來聘
春秋天王之大夫則字而不名所以尊天王之命而異於諸侯之大夫王季子者天王之大夫字而不名爾公羊曰母弟也按春秋要辯尊卑之分何獨母弟則貴之乎
饑
春秋書大水而冬書饑大水災之嘉榖不成而嵗凶也經書無麥苖大無麥禾而不言饑它榖或收不全饑也言饑則是五榖無收而舉國饑凶也公羊曰以重書是也
十一年春王正月夏楚子陳侯鄭伯盟于辰陵公孫歸父㑹齊人伐莒秋晉侯㑹狄于櫕函
春秋内中國外裔櫕函之㑹殊㑹狄人者所以同晉於内而離狄於外也穀梁曰不言及外狄也按經若不外狄當書晉侯狄人㑹于櫕函亦無言及之理安得以不言及為外狄
冬十月楚人殺陳夏徴舒
陳夏徴舒弑君之賊春秋許其討之故曰楚人也春秋之義弑君之賊人人皆得殺之殺之者雖諸侯雖大夫雖國人雖夷狄必皆曰人也陳佗殺太子免而立蔡殺之則曰蔡人殺陳佗陳夏徴舒弑其君平國楚人殺之則曰楚人殺陳夏徴舒蓋聖人欲以杜篡弑之漸而廣忠孝之路也公羊曰稱人者貶其外討也按稱楚人乃是進之何謂貶乎
丁亥楚子入陳納公孫寧儀行父于陳
楚子夷狄之君因陳之亂討陳之弑賊春秋以其得中國之義書曰楚人楚子既討其賊則為陳立君而去可也乃乗其亂以兵入陳而遂将有之又納靈公同惡之人春秋貶之書曰楚子入陳納公孫寧儀行父于陳見其為義不終而濟之以亂也徴舒弑賊討而殺之則進之二人亂臣入而納之則貶之蓋春秋之法不以一善掩其終身之醜不以有罪廢其常行之義輕重與奪惟其事之所在爾左氏曰書有禮也按經乃是貶納惡人何謂有禮乎
十有二年春葬陳靈公
春秋之義弑君賊討則書葬以為為人臣子而君父見弑焉則罪已大矣弑君之賊能即討之則臣子之責亦足少恕而君父之讎亦有時而已也賊不討則雖葬而不書以為臣子之義君父見弑於人又縱而不討葬雖葬猶不葬也陳靈見弑於夏徴舒陳之臣子不能討賊而楚人殺之至是二十餘月而始書其葬不以罪陳之臣子者以為臣子之責主於討賊賊已討則陳之臣子亦已免矣蓋春秋之義有不可責而不責之者魯威見弑於齊侯齊彊國魯之臣子力不能討則不待討賊而書葬陳之臣子雖不討賊而楚已討之故書葬所以盡人情之難言不責其必不能也公羊謂之君子辭蓋得之矣
夏六月乙邜晉荀林父帥師及楚子戰于邲晉師敗績春秋之義内大夫可以及外諸侯外大夫不可以及我公所以尊内而殺外也中國之大夫可以及夷狄之君夷狄之大夫不可以及中國之諸侯所以内中國而外夷狄也外大夫及我公行事則殺而稱人蜀之盟伐衛伐徐之㑹是也夷狄之大夫及中國之諸侯則殺而稱人之戰城濮栢舉之敗是也内大夫可以及諸侯單伯㑹諸侯于鄄是也中國之大夫可以及夷狄之君晉荀林父及楚子戰是也春秋之義以為不内中國不足以責治道之詳不外夷狄不足以杜侵陵之漸也公羊曰稱名氏以敵楚子不與晉而與楚子為禮也按經書林父以敵楚子則是不與楚子爾何得曰不與晉乎
十有五年春公孫歸父㑹楚子于宋夏五月宋人及楚人平
是時楚子圍宋而釋之不與之盟而平宋必不敢使微者然經書之槩皆曰人春秋之義和平而不相侵害則是舉國之人皆欲之雖晉楚之君釋憾而平然二國之人欲之故不言其君而言人公羊以為貶之按春秋罪侵伐而大和平和平者貶則侵伐為可善乎失之矣穀梁以為上下欲之是也
六月癸邜晉師滅赤狄潞氏以潞子嬰兒歸
潞氏者赤狄之别種也潞氏國滅而以嬰兒歸書滅書名蓋罪晉也春秋之義夷狄無貶而嬰兒貶之名焉以晉之滅名之也晉中國也而較重輕於潞氏潞氏赤狄也何足校哉潞氏之罪在可滅而晉滅之専猶有罪也潞氏之罪在不可滅而晉滅之則晉亦狄也以狄滅狄潞子安得不名乎楚子滅䕫以夔子歸亦不足名也晉中國也潞夷狄也晉滅赤狄而嬰兒名焉同嬰兒於中國所以一中國於外域也公羊曰潞子之為善榖梁曰嬰兒賢皆不見春秋之意
王札子殺召伯毛伯
春秋有書王子突王子虎者矣未甞曰王某子也而札子特異焉公羊以為長庶之號别長庶者當言伯仲叔季亦未有曰某子杜預疑經之倒蓋恐然矣殺召伯毛伯不由王命而王子殺之天子之政如何也穀梁以為君不君臣不臣蓋得之矣
初税𠭇
孟子曰耕者助而不税此言税則非助出也至孟子時天下皆税畆矣故使之復助也井田之法有公田有私田詩曰雨我公田遂及我私是官取其公民取其私啇謂之助而周謂之徹也故私田雖善而公田不善官不以其善而取之不善而不取也惟公私為之别焉至宣公之時患公田之不善而豐凶無常也於是𠭇𠭇而税之定其常入之數而使供焉始隳井地之制而亂公田之法也春秋罪之故書曰初税𠭇公榖皆以為税𠭇者履𠭇而税也履𠭇者謂履踐其良者而收之若實若此魯國之廣嵗嵗履畆不亦勞乎經言初則是終其國而行之履𠭇而税勢亦不能久也杜預趙子之徒又以論語哀公曰二吾猶不足為據言此税畆乃什二而税也按魯舊行什一之法一朝而什二焉不亦甚乎亦不能暴取於民如此之刻也必有漸矣此蓋宣公之時始限畆之所出而税之廢助法而用貢法至哀公十二年又以田為賦其後始行什二之法也若於宣公之時遂行什二之法不應於經無譏孔子弟子有若最少孔子没羣弟子甞奉之為師則是有若後孔子卒亦以明矣哀公於春秋之後行什二之法而有若之對皆在春秋之後故經無譏也諸家皆非
冬蝝生
蝝者螽之子春秋之秋夏時之夏也春秋之冬夏時之秋也螽為災於夏蝝生於秋一嵗而再為災故為謹志之爾按左氏公羊皆曰幸之以蝝生於冬物皆已收而不為災也按秋乃五榖大成之時安得曰不為災乎但生而不為災亦何用書之乎螽蓋常有之物耳况夏時之冬為甚寒草蟲閉蟄之際蝝安能生乎榖梁以為税畆之災亦牽合之論也
十有六年春王正月晉人滅赤狄甲氏及留吁
案甲氏留吁皆赤狄之别種經言及者所以别其為二族爾
夏成周宣榭火
楚語曰榭不過講軍實臺不過望察祥氛蓋榭之實為講武而設也故杜預以宣榭為講武屋是也成周之地而有宣榭焉蓋所謂宣王之榭也宣王紹承幽王之後夷狄内侮中國衰弱於是南征荆舒北伐玁狁周室中興宣王用武之力也故六月采芑之詩大其南征北伐而作也然則宣王用武於四方固必有講武之所矣成周宣榭蓋所謂講武之榭也宣王之時周未東遷而講武之榭在於成周者蓋成周之地自周公成王卜之久為别都宣王甞講武於此爾周道衰征伐一出於下而宣王講武之榭又天災之聖人傷之是以謹志之爾公榖之説皆以為樂噐之所蔵樂器則榭何獨名宣乎左氏以為人火之也按二𫝊皆作災左氏未可據
冬大有年
春秋之法大者非常之辭有者不宜有也宣公弑君之賊王法先誅而天下無王即位一十六年之久也而晏然無討之者人理之不可知必推之天天又大有年以安之聖人傷之特書曰大有年者不宜有也春秋書有年者二皆在威宣之時聖人之意可知矣
十有七年春王正月庚子許男我卒丁未蔡侯申卒夏葬許昭公葬蔡文公六月癸邜日有食之己未公㑹晉侯衛侯曹伯邾子同盟于斷道秋公至自㑹冬十有一月壬午公弟叔𦙝卒
春秋内臣之卒未有書字者季友以立僖公字叔𦙝以不食其兄之禄又不去之字季友之事春秋載之詳惟曰季焉則賢可知矣叔𦙝之事不見於經而經書其卒雖曰叔焉未見其賢人也又特稱之曰公弟以明叔𦙝之賢得弟道於宣公也左氏曰凢稱弟皆母弟也但為母弟亦何足貴而書之榖梁之説得之矣
十有八年春晉侯衛世子臧伐齊公伐𣏌夏四月秋七月邾人戕鄫子于鄫
春秋書殺之例有曰弑者有曰殺者有曰用之者蓋皆有别也其書戕者惟一焉左氏以為外曰戕按楚子誘蔡世子般殺之亦不曰戕也蓋戕者賊而殺之無道之甚春秋甚之故曰戕之公榖之説是也
歸父還自晉至笙遂奔齊
歸父使晉事畢而還聞宣公之薨至笙而遂奔齊也左氏公羊以為公薨家遣出奔爾然皆以還為善按如晉事畢故書還何足善乎
春秋經解卷八
<經部,春秋類,孫氏春秋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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