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病論
作者:雷丰 
公元1882年

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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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矣,醫道之難也!而其最難者尤莫甚於知時論證,辯體立法。蓋時有溫、熱、涼、寒之别,證有表、裏、新、伏之分,體有陰、陽、壯、弱之殊,法有散、補、攻、和之異,設不明辨精确,妄爲投劑,鮮不誤人。然從古至今,醫書充棟,而專論時病者蓋寡。豐因谨承先志,不惮苦口,而特暢其說焉。豐先君别署逸仙,好讀書,喜吟咏,嘗與武林許孝廉葉帆、龍邱余孝廉元圃、徐茂才月䑪酌酒賦詩,迭相唱和,著有《養鶴山房詩稿》,既而棄儒,從程芝田先生習岐黄术,遂行道龍邱。晚年曾集古人諸醫書,汇爲四十卷,名曰《醫博》,又自著《醫約》四卷,書中多有发前人之未发者,同人借抄者眾,無不稱善。

咸豐十年春,鄰居虞拱辰明經助資勸登梨棗,甫議刊而西匪竄擾於龍,倉皇出走,其書遂失。是時豐父子同返柯城,冀賊退,仍覓原書於借抄諸友處,使數十年心血所萃,不至湮没無傳。乃未及兩載,先君溘然長逝。噫!禮云:『父没而不能讀父之書,手澤存焉耳。』豐求先君手澤而不可復得,清夜自思,未嘗不泫然流涕,今仅留方案數百條,皆隨侍時見聞所錄,其中亦有論時病者,悉以授之從學程曦、江誠,細加詳注,编成四卷,展诵之余,猶仿佛趋庭問答時也。因忆先君嘗謂豐曰:『一歲中杂病少而時病多,若不於治時病之法研究於平日,則臨證未免茫然無據。』豐谨志之,至今耿耿不忘,嗟乎!自先君見背,又二十余年矣。豐歷覽諸家之書,引伸觸類,漸有心得,每思出鄙論以問世,俾世之知我者以匡不逮,又自慚一介布衣,才同袜綫,爲大雅所讥,輒復中止,奈同志者固請時病之論,刺刺不休,爰不揣谫陋,將《陰陽應象大論》『冬傷於寒,春必病溫;春傷於風,夏生飧泄;夏傷於暑,秋必疟;秋傷於溼,冬生咳嗽』八句經文爲全部綱領,兼參先聖後賢之訓,成一書以塞責。首先論病,論其常也;其次治案,治其變也。竊謂能知其常,而通其變,則時病不難治矣,所望知時者按春溫,夏熱、秋涼、冬寒之候,而别新邪、伏氣之,更審其體物理虛,而施散補之法,則醫道雖難,能難其所難,亦不見爲難,愿讀是書者之無畏難也。是爲序。

光绪八年歲次壬午中秋前一日三衢雷豐少逸氏題於養鶴山房

小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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稿甫成,客有過而诮曰:『子何人斯,積何學問,敢抗颜著書以問世,真所謂不知慚者矣!』豐笑而谢曰:『吾乃一介布衣,未嘗學問,成書數卷,聊以课徒,若云問世,則吾岂敢。』客曰:『既云课徒,自仲景以前有羲、农、轩、伯,以後有劉、李、朱、張及諸大家之書,不下數千百種,就中堪爲後學法程者,何可勝道,子必焉著《時病論》以授受,盡子之道,亦不過一時醫也,何許子之不惮煩耶?豐曰:『由子之言,固非大謬,而以時醫爲輕,則又不然,豐請陳其說焉,子姑听之。夫春時病溫,夏時病熱,秋時病涼,冬時病寒,何者爲正氣,何者爲不正氣,既勝氣復氣,正化对化,從本從標,必按四時五運六氣而分治之,名爲時醫。是爲時醫必識時令,因時令而治時病,治時病而用時方,且防其何時而變,决其何時而解,隨時斟酌,此豐時病一書所由作也。若夫以時運稱時醫,則是時至而藥石收功,時去而方术罔验,病者之命,寄乎醫者之運,將不得乎時者,即不得爲醫,而欲求醫者,必先觀行運,有是理乎?然則豐於斯道,业有二十余年,誠恐不克副時醫之名也,子亦何病乎時醫?』言未毕,客蹙然改容,恍然大悟,作而言曰:『鄙人固陋,幸聆子言,昭然若发蒙矣。』客既退,因述問答之辞弁諸简端,并質之世之識時者,未知河汉豐言否也?

少逸山人識於養鶴山房

凡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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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書專爲時病而設。時病者,乃感四時六氣爲病之證也,非時疫之時也。故書中專論四時之病,一切溫疫概不加載。倘遇瘟疫之年,有吳又可先生書在,兹不復贅。

一、諸論皆本《内經》、諸賢之說,毫不杜撰。但内有先宗其論,後棄其方,或先驳其偏,後存其法,非既信又疑,蓋欲擇善而從。豐即偶有一得,亦必自載明白,俾閱者了然,并以寓就正之意。

一、諸法皆豐所拟,乃仿古人之方稍爲損益。所用諸藥,佥細心參究,不敢隨意妄用以誤人。

每法之後,又詳加解释,俾學人知一藥有一藥之用。

一、諸方悉选於先哲諸書,以補諸法所不及。但其中有過汗者過下者,偏寒偏熱者,不得不附敝意於後,非豐之敢妄議古人,誠恐學人泥古方,醫今病,不知化裁,致胶柱鼓瑟之诮。

一、諸案系豐臨證時所笔者。每見古人之案,載危病多,載輕病少。不知輕者危之漸,故聖人有不忽於細、必谨於微之訓,所以危病輕病并載,使醫者病者,预知防微杜漸耳。

一、是書以《陰陽應象大論》八句經旨爲綱,集四時六氣之病爲目,总言之先聖之源,分論之後賢之本,余論附於卷末。

卷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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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傷於寒春必病溫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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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謂『冬傷於寒,春必病溫,』是訓人有伏氣之爲病也。夫冬傷於寒,甚者即病,則爲傷寒,微者不即病,其氣伏藏於肌肤,或伏藏於少陰,至春陽氣开泄,忽因外邪乘之,觸動伏氣乃发,又不因外邪而觸发者,偶亦有之。其藏肌肤者,都是冬令勞苦動作汗出之人;其藏少陰者,都是冬不藏精腎臟内虧之辈。此即古人所謂最虛之處,便是容邪之處。何劉松峰、陳平伯諸公,皆謂并無伏氣,悖經之罪,其何逭乎!據豐論春時之伏氣有五:曰春溫也,風溫也,溫病也,溫毒也,晚发也。蓋春溫者,由於冬受微寒,至春感寒而觸发。風溫者,亦由冬受微寒,至春感風而觸发。溫病者,亦由冬受微寒,寒酿爲熱,至來春陽氣弛張之候,不因風寒觸動,伏氣自内而发。溫毒者,由於冬受乖戾之氣,至春夏之交,更感溫熱,伏毒自内而发。晚发者,又由冬受微寒,當時未发,发於清明之後,較諸溫病晚发一節也。此五者,皆由冬傷於寒,伏而不发,发於來春而成諸溫病者,當辨别而分治之。

程曦曰:『推松峰與平伯,皆謂并無伏氣,有由來也,一执《云笈七签》冬傷於汗之句,一执錢氏冬傷寒水之臟之文。殊不知兩家只顧一面文章,全罔顧春傷、夏傷、秋傷之訓,作何等解。思二先生天資高迈,亦受其蒙,不正其讹,反助其說,毋怪後之醫者,統稱暴感,恣用发散,羌、防、麻、桂,逼汗劫津,誤人性命,固所不免,此不得不歸咎於作俑之人也。』

春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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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諸大家論春溫者,惟嘉言與远公,精且密矣。嘉言以冬傷於寒、春必病溫爲一例,冬不藏精、春必病溫又爲一例,既傷於寒、且不藏精、至春同時并发,又爲一例。舉此三例,以論溫病,而詳其治。远公所論都是春月傷風之見證,分出三陽若何證治,三陰若何證治。觀二家之論,可謂明如指掌。然宗嘉言不合远公,宗远公不合嘉言,反使後人無從执法。其實嘉言之論,遵經訓分爲三例,意在伏氣;远公之論,皆系傷風見證,意在新感。总之春溫之病,因於冬受微寒,伏於肌肤而不即发,或因冬不藏精,伏於少陰而不即发,皆待來春加感外寒,觸動伏氣乃发焉,即經所謂『冬傷於寒,春必病溫;冬不藏精,春必病溫』是也。

其初起之證,頭身皆痛,寒熱無汗,咳嗽口渴,舌苔浮白,脉息舉之有余,或弦或緊,寻之或滑或數,此宜辛溫解表法爲先;倘或舌苔化燥,或黄或焦,是溫熱已抵於胃,即用涼解裏熱法;如舌绛齿燥,譫語神昏,是溫熱深踞陽明营分,即宜清熱解毒法,以保其津液也;如有手足螈,脉來弦數,是爲熱極生風,即宜卻熱息風法;如或昏愦不知人,不語如尸厥,此邪窜入心包,即宜祛熱宣竅法。春溫變幻,不一而足,務在臨機應變可也。

風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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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溫之病,发於當春厥陰風木行令之時,少陰君火初交之際。陳平伯謂春月冬季居多,春月風邪用事,冬初氣暖多風,風溫之病,多見於此。其實大爲不然。不知冬月有熱渴咳嗽等證,便是冬溫,岂可以風溫名之!即按六氣而論,冬令如有風溫,亦在大寒一節,冬初二字,大爲不妥。推風溫爲病之原,與春溫仿佛,亦由冬令受寒,當時未发,腎虛之體,其氣伏藏於少陰,勞苦之人,伏藏於肌腠,必待來春感受乎風,觸動伏氣而发也。其證頭痛恶風,身熱自汗,咳嗽口渴,舌苔微白,脉浮而數者,當用辛涼解表法。倘或舌绛苔黄,神昏譫語,以及手足螈等證之變,皆可仿春溫變證之法治之。

或問曰:因寒觸動伏氣爲春溫,初起恶寒無汗;因風觸動爲風溫,初起恶風有汗。二病自是兩途,岂可仿前治法?答曰:新感之邪雖殊,伏藏之氣則一。是故種種變證,可同一治。必須辨其孰爲勞苦之辈,孰爲冬不藏精之人,最爲切要。试觀病勢由漸而加,其因於勞苦者可知;一病津液即傷,變證迭出,其因於冬不藏精者又可知。凡有一切溫熱,总宜刻刻顧其津液,在陰虛者,更兼滋補爲要耳。又問:風溫之病,曷不遵仲景之訓爲圭臬?今觀是論,并未有脉陰陽俱浮、自汗出、身重多眠睡、鼻息必鼾、語言難出等證,岂非悖仲景之言以爲醫乎?曰:此仲景論風溫誤治之變證也,非常證也。曰:常證何?曰:太陽病发熱而渴,不恶寒者爲溫病,此常證也。又問:平伯論風溫一十二條,总稱暴感時氣,肺胃爲病。鞠通杂於諸溫條中,分治三焦。试問以平伯爲然,抑亦以鞠通爲然?曰:总宜遵《内經》『冬傷於寒,春必病溫』之論,庶乎宜古宜今。見肺胃之證,即爲肺胃之病;見三焦之證,即爲三焦之病。

弗宜印定可也。又問:春溫、風溫,皆有伏氣爲病。今時醫每逢春令見有寒熱咳嗽,并無口渴之證,便言風溫,可乎?曰:可。蓋春令之風,從東方而來,乃解冻之溫風也,謂風溫者,未嘗不可耳。其初起治法,仍不出辛涼解表之范围也。

溫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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嘗謂介宾之書,謂溫病即傷寒,治分六要五忌;又可之書,謂溫病即瘟疫,治法又分九傳,殊不知傷寒乃感冬時之寒邪,瘟疫乃感天地之厉氣,較之伏氣溫病,大相径庭,岂可同日而語哉!推溫病之原,究因冬受寒氣,伏而不发,久化爲熱,必待來年春分之後,天令溫暖,陽氣弛張,伏氣自内而動,一達於外,表裏皆熱也。其證口渴引飲,不恶寒而恶熱,脉形愈按愈盛者是也。此不比春溫外有寒邪,風溫外有風邪,初起之時,可以辛溫辛涼;是病表無寒風,所以忌乎辛散,若誤散之,則變證蜂起矣。如初起無汗者,只宜清涼透邪法;有汗者,清熱保津法:如脉象洪大而數,壯熱譫妄,此熱在三焦也,宜以清涼荡熱法;倘脉沉實,而有口渴譫語,舌苔干燥,此熱在胃腑也,宜用润下救津法。凡溫病切忌辛溫发汗,汗之則狂言脉躁,不可治也。然大熱無汗則死;得汗後而反熱,脉躁盛者亦死;又有大熱,脉反細小,手足逆冷者亦死;或見痉搐昏乱,脉來促結沉代者皆死。醫者不可不知。

劉松峰曰:《云笈七签》中,引作『冬傷於汗』甚妙。蓋言冬時過暖,以致汗出,則來年必病溫,余屡验之良然。冬日严寒,來春并無溫病,以其應寒而寒,得時令之正故耳。且人傷於寒,岂可稽留在身,俟逾年而後发耶?

豐按,『冬傷於汗』。汗字欠妥,松峰反赞其妙。既謂冬傷於汗,试問春夏秋三時所傷爲何物耶?又謂冬時過暖,來年病溫,此說是有伏氣,又謂人傷於寒,岂可稽留,此說又無伏氣。片幅之中如此矛盾,誠爲智者一失耳。

溫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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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毒者,由於冬令過暖,人感乖戾之氣,至春夏之交,更感溫熱,伏毒自内而出,表裏皆熱。又有風溫、溫病、冬溫,誤用辛溫之劑,以火濟火,亦能成是病也。其脉浮沉俱盛,其證心煩熱渴,咳嗽喉痛,舌绛苔黄,宜用清熱解毒法,加甘草、桔梗治之。然有因溫毒而发斑、发疹、发颐、喉腫等證,不可不知。

蓋溫熱之毒,抵於陽明,发於肌肉而成斑,其色紅爲胃熱者輕也,紫爲熱甚者重也,黑爲熱極者危也,鮮紅爲邪透者吉也。當其欲发未发之際,宜用清涼透斑法治之;如斑发出,神氣昏蒙,加犀角、元參治之。《心法》云:疹发营分,营主血,故色紅。《棒喝》云:邪郁不解,熱入血絡而成疹。疹亦紅輕紫重黑危也。雖然邪郁未解,熱在营分,但其溫毒已发皮毛,與斑在肌肉爲大異。蓋肺主皮毛,胃主肌肉,所以古人謂斑屬足陽明胃病,疹屬手太陰肺病,疆界攸分,不容混論,鞠通混而未别,虛谷已驳其非,洵非謬也。

當其欲发未发之時,速用辛涼解表法,加細生地、綠豆衣治之,甚者加青黛、連翘治之。又有溫熱之毒,协少陽相火上攻,耳下硬腫而痛,此爲发颐之病,颐雖屬於陽明,然耳前耳後,皆少陽經脉所過之地,速當消散,緩則成脓爲害,宜内服清熱解毒法,去洋參、麦冬,加馬勃、青黛、荷葉治之;連面皆腫,加白芷、漏芦;腫硬不消,加山甲、皂刺;外用水仙花根,剥去赤皮與根須,入臼捣烂,敷於腫處,干則易之,俟肤生黍米黄疮爲度。又有溫熱之毒,发越於上,盘結於喉,而成腫痹。《内經》云:『一陰一陽結,謂之喉痹。』一陰者,手少陰君火也;一陽者,手少陽相火也。二經之脉,并絡於喉,今溫毒聚於此間,則君相之火并起。蓋火動則生痰,痰壅則腫,腫甚則痹,痹甚則不通而死矣。急用玉钥匙以开其喉,繼以清熱解毒法,去洋參、麦冬,加僵蚕、桔梗、牛蒡、射干治之。

溫毒之病,變證極多,至於斑、疹、颐、喉,時恒所有,故特表而出之。

晚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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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发者,亦由冬令受寒,當時未发,发於來年清明之後,夏至以前,較之溫病晚发一節,故名晚发病也。其證頭痛发熱,或恶風恶寒,或有汗無汗,或煩躁,或口渴,脉來洪數者是也。

亦當先辨其因寒因風而觸发者,始可定辛溫辛涼之法治之。但其曩受之伏寒,必較溫熱之伏氣稍輕,峻劑不宜孟浪。如無風寒所觸者,仍歸溫病論治。此宜清涼透邪法,加蝉衣、栀、壳、治之。如有變證,可仿諸溫門中及熱病之法治之。但是病與秋時之晚发,相去云泥,彼則夏令之伏暑而发於秋,此則冬時之伏氣而发於春,慎勿以晚发同名,而誤同一治耳。

或問曰:細考風溫、春溫,发於大寒至驚蛰;溫病、溫毒,发於春分至立夏,界限雖分,然與《内經》先夏至日爲病溫,不相符節。何獨晚发一病,发於清明之後,夏至以前,偏與《内經》拍合何也?答曰:大寒至驚蛰,乃厥陰風木司权,風邪觸之发爲風溫;初春尚有余寒,寒邪觸之发爲春溫;春分至立夏,少陰君火司令,陽氣正升之時,伏氣自内而出,发爲溫病、溫毒;晚发仍是溫病,不過較諸溫晚发一節也。

以上五證,总在乎夏至之先,誠與《内經》先夏至日爲病溫,皆不枘凿矣。

拟用諸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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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溫解表法:治春溫初起,風寒寒疫,及陰暑秋涼等證。

防風(一錢五分)桔梗(一錢五分)杏仁(一錢五分,去皮尖,研)广陳皮(一錢)淡豆豉(三錢)

加葱白五寸煎。

是法也,以防風、桔梗,祛其在表之寒邪;杏子、陳皮,开其上中之氣分;淡豉、葱白,即葱豉湯,乃《肘後》之良方,用代麻黄,通治寒傷於表。表邪得解,即有伏氣,亦冀其隨解耳。

涼解裏熱法:治溫熱内熾,外無風寒,及暑溫冬溫之證。

鮮芦根(五錢)大豆卷(三錢)天花粉(二錢)生石膏(四錢)生甘草(六分)

新汲水煎服。

溫熱之邪,初入於胃者,宜此法也。蓋胃爲陽土,得涼則安。故以芦根爲君,其味甘,其性涼,其中空,不但能去胃中之熱,抑且能透肌表之邪,誠涼而不滞之妙品,大勝寻常寒藥;佐豆卷之甘平,花粉之甘涼,并能清胃除熱;更佐石膏,涼而不苦,甘草泻而能和,景岳名爲玉泉飲,以其治陽明胃熱有功。

凡寒涼之藥,每多敗胃,惟此法則不然。

清熱解毒法:治溫毒深入陽明,劫傷津液,舌绛齿燥。

西洋參(三錢)大麦冬(三錢,去心)細生地(三錢)元參(一錢五分)金銀花(二錢)連翘(二錢,去心)

加綠豆三錢,煎服。

此法治溫熱成毒,毒即火邪也。溫熱既化爲火,火未有不傷津液者,故用銀、翘、綠豆,以清其火而解其毒;洋參、麦冬,以保其津;元參、細地,以保其液也。

卻熱息風法:治溫熱不解,劫液動風,手足螈。

大麦冬(五錢,去心)細生地(四錢)甘菊花(一錢)羚羊角(二錢)钩藤钩(五錢)

先將羚羊角煎一炷香,再入諸藥煎。

凡溫熱之病,動肝風者,惟此法最宜。首用麦冬、細地,清其熱以滋津液;菊花、羚角,定其風而宁抽搐;佐钩藤者,取其舒筋之用也。

祛熱宣竅法:治溫熱、溼溫、冬溫之邪,窜入心包,神昏語,或不語,舌苔焦黑,或笑或痉。

連翘(三錢,去心)犀角(一錢)川貝母(三錢,去心)鮮石菖蒲(一錢)

加牛黄至宝丹一颗,去蜡壳化冲。

是法治邪入心包之證也。連翘苦寒,苦入心,寒勝熱,故泻心經之火邪;經曰:『火淫於内,治以咸寒,』故兼犀角咸寒之品,亦能泻心經之火邪;凡邪入心包者,非特一火,且有痰隨火升,蒙其清竅,故用貝母清心化痰,菖蒲入心开竅:更用牛黄至宝之大力,以期救急扶危於俄顷耳。

辛涼解表法:治風溫初起,風熱新感,冬溫襲肺咳嗽。

薄荷(一錢五分)蝉蜕(一錢,去足翅)前胡(一錢五分)淡豆豉(四錢)栝蔞壳(二錢)牛蒡子(一錢五分)

煎服。如有口渴,再加花粉。

此法取乎辛涼,以治風溫初起,無論有無伏氣,皆可先施。用薄荷、蝉蜕,輕透其表;前胡、淡豉,宣解其風;葉香岩云:溫邪上受,首先犯肺。故佐蔞壳、牛蒡开其肺氣,氣分舒暢,則新邪伏氣,均透達矣。

清涼透邪法:治溫病無汗,溫疟渴飲,冬溫之邪内陷。

鮮芦根(五錢)石膏(六錢,煨)連翘(三錢,去心)竹葉(一錢五分)淡豆豉(三錢)綠豆衣(三錢)

水煎服。

此治溫病無汗之主方,其伏氣雖不因風寒所觸而发,然亦有有汗無汗之分。無汗者宜透邪,有汗者宜保津,一定之理也。凡清涼之劑,涼而不透者居多,惟此法清涼且透。芦根中空透藥也,石膏氣輕透藥也,連翘之性升浮,竹葉生於枝上,淡豆豉之宣解,綠豆衣之輕清,皆透熱也。伏邪得透,汗出微微。溫熱自然達解耳。

清熱保津法:治溫熱有汗,風熱化火,熱病傷津,溫疟舌苔變黑。

連翘(三錢,去心)天花粉(二錢)鮮石斛(三錢)鮮生地(四錢)麦冬(四錢,去心)參葉(八分)

水煎服。

此治溫熱有汗之主方。汗多者,因於裏熱熏蒸,恐其傷津損液,故用連翘、花粉,清其上中之熱;鮮斛、鮮地,保其中下之陰;麦冬退熱除煩;參葉生津降火。

清涼荡熱法:治三焦溫熱,脉洪大而數,熱渴譫妄。

連翘(四錢,去心)西洋參(二錢)石膏(五錢,煨)生甘草(八分)知母(二錢,盐水炒)細生地(五錢)

加粳米一撮,煎服。

是法也,以仲聖白虎湯爲主,治其三焦之溫熱也。連翘、洋參,清上焦之熱以保津;膏、甘、粳米,清中焦之熱以養胃;知母、細地,泻下焦之熱以養陰。

润下救津法:治熱在胃腑,脉沉實有力,壯熱口渴,舌苔黄燥。

熟大黄(四錢)元明粉(二錢)粉甘草(八分)元參(三錢)麦冬(四錢,去心)細生地(五錢)

流水煎服。

陽明實熱之證,當用大小承氣,急下以存津液,但受溫熱之病,弱體居多,雖有是證,不能遽用是藥,故以仲聖調胃承氣爲稳,且芒硝改爲元明粉,取其性稍緩耳,合用鞠通增液湯方,更在存陰養液之意。

清涼透斑法:治陽明溫毒发斑。

石膏(五錢,煨用)生甘草(五分)銀花(三錢)連翘(三錢,去心)鮮芦根(四錢)豆卷(三錢,井水发)

加新荷錢一枚,煎服,如無,用干荷葉三錢亦可。

凡溫熱发斑者,治宜清胃解毒爲主。膏、甘治之以清胃,銀、翘治之以解毒。更以芦根、豆卷,透发陽明之熱;荷錢者即初发之小荷葉也,亦取其輕升透发之意。熱勢一透,則斑自得化矣。

备用成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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葳蕤湯:治風溫初起,六脉浮盛,表實壯熱,汗少者,先以此方发表。

葳蕤白薇羌活葛根麻黄川芎木香杏仁石膏甘草

共十味,水煎,日三服。

豐按:風溫之病,因風觸发,发熱有汗,不可汗之。今謂汗少者,風必兼寒可知,故兼用羌、葛、麻黄,倘汗多者,不宜浪用。如春溫之病,因寒觸发,熱重無汗,體素盛者,此方权可用之,弱者尚嫌太猛耳。

銀翘散:治風溫溫病冬溫等證。

金銀花連翘苦桔梗薄荷荆芥穗淡豆豉牛蒡子竹葉生甘草

鮮芦根湯煎服。

小定風珠方:治溫病厥而且呃,脉細而劲者。

生龟版真阿胶淡菜雞子黄

加童便一杯冲服。

大定風珠方:治溫熱烁陰,或誤表妄攻,神倦螈,脉氣虛弱,舌绛苔少,時時欲脱者。

大生地生白芍真阿胶麦冬生龟版生鳖甲生牡蛎雞子黄火麻仁五味子炙甘草水煎服。

豐按:以上三方,皆鞠通先生所制。銀翘散,方極輕靈,風溫冬溫初起者,用之每多應手。至於大小定風珠,似乎腻滞,非脉證審确,不可輕用。

消毒犀角飲:治風熱之毒,喉腫而疼,发斑发疹。

防風荆芥牛蒡子甘草犀角

水煎服。如熱盛,加連翘、薄荷、黄芩、黄連。

連翘敗毒散:治時毒发颐。

連翘天花粉牛蒡子柴胡荆芥防風升麻桔梗羌活獨活紅花蘇木川芎歸尾粉甘草

水煎服。如兩颐連面皆腫,加白芷、漏芦;堅腫不消,加皂刺、穿山甲;大便燥結,加酒炒大黄。

犀角地黄湯:治胃火熱盛,陽毒发斑,吐血衄血。

大生地生白芍牡丹皮犀角

水煎服。熱甚如狂者,再加黄芩。

三黄石膏湯:治傷寒溫毒,表裏俱盛,或已經汗下,或過經不解,三焦大熱,六脉洪盛,及陽毒发斑。

黄連黄芩黄柏石膏栀子麻黄淡豆豉

加姜、棗、細茶入煎,熱服。

涼膈散:治溫熱時行,表裏實熱,及心火亢盛,目赤便閉,胃熱发斑。

連翘栀子黄芩薄荷大黄芒硝甘草

加竹葉,煎服。一方加白蜜一匙。

豐按:以上五方,皆治時風溫熱之毒,而成发斑、发疹、发颐、喉腫等證,在體實者,皆可施之,虛者俱宜酌用。

九味羌活湯:治感冒四時不正之氣,傷寒傷風,溫病熱病。

羌活防風細辛苍术川芎白芷黄芩生地甘草

加生姜、葱白煎。

豐按:張元素制是方者,必欲人增减用之。如傷寒傷風初起者,黄芩、生地斷斷難施。溫病熱病初发者,羌、細、苍、防,又難輒用。可見醫方不能胶守,此所謂能使人規矩,不能使人巧也。

臨證治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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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溫過汗變症

城東章某,得春溫時病,前醫不識,遂謂傷寒,輒用荆、防、羌獨等藥,一劑得汗,身熱退清,次劑罔靈,復熱如火,大渴飲冷,其勢如狂。更醫治之,謂爲火證,竟以三黄解毒爲君,不但熱勢不平,更變神昏螈。急來商治於豐,診其脉,弦滑有力,视其舌,黄燥無津。豐曰:此春溫病也。初起本宜发汗,解其在表之寒,所以熱從汗解,惜乎繼服原方,過汗遂化爲燥,又如苦寒遏其邪熱,以致諸變丛生,當從邪入心包、肝風内動治之。急以祛熱宣竅法,加羚羊、钩藤。服一劑,螈稍定,神識亦清,惟津液未回,唇舌尚燥,守舊法,除去至宝、菖蒲,加入沙參、鮮地,連嘗三劑,諸恙咸安。

春溫甫解几乎誤補

三湘劉某之子,忽患春溫,熱渴不解,計有二十朝來,始延豐診,脉象洪大鼓指,舌苔灰燥而干,既以涼解裏熱法治之。次日黎明,復來邀診,詣其處,見几上先有藥方二纸,一補正回陽,一保元敛汗。劉曰:昨宵變證,故延二醫酌治,未識那方中肯?即請示之。豐曰:先診其脉再議。劉某伴至寝所,見病者覆被而卧,神氣尚清,汗出淋漓,身涼如水,六脉安靜,呼吸調匀。豐曰:公弗惧,非脱汗也,乃解汗也。曰:何以知之?曰:脉靜身涼,故知之也。倘今見汗防脱,投以溫補,必阻其既解之邪,變證再加,遂難治矣。乔梓仍信豐言,遂請疏方。思邪方解之秋,最難用藥,補散溫涼,概不可施,姑以蔞皮暢其氣分,俾其余邪達表;豆衣以皮行皮,使其盡透肌肤;蓋汗爲心之液,過多必損乎心,再以柏子、茯神養其心也;加沙參以保其津,細地以滋其液,米仁甘草,調養中州;更以浮小麦養心敛汗。連服二劑,肢體回溫,汗亦收住。調治半月,起居如昔矣。

或問曰:先生嘗謂凡學時病,必先讀仲景之書。曾見《傷寒論》中,漏汗不止,而用附子。今見大汗身涼,而用沙參細地,能不令人骇然?請詳其理。答曰,用附子者,其原必寒,其陽必虛。今用沙、地者,其原乃溫,其陰乃傷。一寒一溫,當明辨之。又問:春溫之病,因寒觸動,岂無寒乎?曰:子何迂也!須知溫在内,寒在外。今大汗淋漓,即有在外之寒,亦當透解,故不用附子以固其陽,而截其既解溫邪之路,用沙、地以滋津液,而保其既傷肺腎之陰。若执固陽之法,必使既散之邪復聚,子知是理乎?

風溫入肺胃誤作陰虛腻補增劇

云岫孫某,平素清,吸烟弱質,患咳嗽熱渴,計半月矣。前醫皆以爲陰虛肺損,所服之藥,非地、味、阿胶,即沙參、款、麦,愈治愈劇,始來求治於豐,按其脉,搏大有力,重取滑數,舌绛苔黄,熱渴咳嗽,此明是風溫之邪,盘踞肺胃。前方盡是滋腻,益使氣機閉塞,致邪不能達解,當暢其肺,清其胃,用辛涼解表法,加芦根、花粉治之。服二劑,胸次略宽,咳亦暢快,氣分似獲稍开,復診其脉稍緩,但沉分依然,舌苔化燥而灰,身熱如火,口渴不寐,此溫邪之勢未衰,津液被其所劫也。姑守舊法,减去薄荷,加入石膏、知母。服至第三劑,則肌肤微微汗润,體熱退清,舌上津回,脉轉緩怠,繼以調補,日漸而安。

風溫誤補致死

裏人范某,患風溫時病,藥石杂投,久延未愈。請豐診视,视其形容憔悴,舌苔尖白根黄,脉來左弱右强,发熱纏綿不已,咳嗽勤甚,痰中偶有鮮血,此乃賦禀素虧,風溫時氣未罄,久化爲火,刑金劫絡,理當先治其標,緩治其本,遂以銀翘散,去荆芥、桔、豉,加川貝、兜、蝉,此雖治標,實不碍本,倘見血治血,難免不入虛途。病者信補不服,復請原醫,仍用滋陰涼血補肺之方,另服人參、燕窝。不知溫邪得補,益不能解,日累日深,竟成不起。呜呼!醫不明標本緩急,誤人性命,固所不免矣。

風溫夾溼

南鄉梅某,望七之年,素來康健,微熱咳嗽,患有數朝,時逢农事方兴,猶是勤耕綠野,加冒春雨,則发熱忽熾,咳嗽頻頻,口渴不甚引飲,身痛便泻。有謂春溫時感,有言漏底傷寒,所進之方,佥未應手。延豐延醫,按其脉,濡數之形,舌苔黄而且腻,前恙未除,尤加胸闷溺赤,此系風溫夾溼之證,上宜清暢其肺,中宜溫化其脾,以辛涼解表法,去蔞壳,加葛根、苍术、神曲、陳皮治之。服二劑,身痛已除,便泻亦止,惟发熱咳嗽,口渴喜涼,似乎客溼已解,溫熱未清,當步原章,除去苍术、神曲,加入绍貝、蔞根、芦根、甘草。迭進三劑,則咳嗽漸疏,身熱退净。復診數次,諸恙若失矣。

胃虛溫病

海昌張某,於暮春之初,突然壯熱而渴,曾延醫治,胥未中機。邀豐診之,脉驶而躁,舌黑而焦,述服柴葛解肌及銀翘散,毫無應验。推其脉證,溫病顯然,刻今熱勢炎炎,津液被劫,神識模糊,似有逆傳之局,急用石膏、知母,以祛其熱;麦冬、鮮斛,以保其津;連翘、竹葉,以清其心;甘草、粳米,以調其中。服之雖有微汗,然其體熱未衰,神識略清,舌苔稍润,無如又加呃逆,脉轉來盛去衰,斯溫邪未清,胃氣又虛竭矣。照前方增入東洋參、刀豆壳,服下似不龃龉,遍體微微有汗,熱勢漸輕,呃逆亦疏,脉形稍緩。繼以原法,服一煎諸恙遂退,後用金匱麦門冬湯爲主,調理匝月而安。

胃實溫病

山陰沈某,发熱經旬,口渴喜冷,脉來洪大之象,舌苔黄燥而焦。豐曰:此溫病也。由伏氣自内而出,宜用清涼透邪法,去淡豉、竹葉、綠豆衣,加杏仁、蔞壳、花粉、甘草治之。服一劑,未中肯綮,更加譫語神昏,脉轉實大有力,此溫邪熾盛,胃有燥屎昭然,改用润下救津法,加杏霜、枳壳治之。午前服下,至薄暮腹内微疼,先得矢氣數下,交子夜始得更衣,有堅燥黑屎十數枚,繼下溏粪,色如敗酱,臭不可近,少顷遂熟寐矣,鼾声如昔,肤熱漸平,至次日辰牌方醒,醒來腹内覺饑,啜薄粥一碗。復脉轉爲小軟,舌苔已化,津液亦生。豐曰:病全愈矣,當進清養胃陰之藥。服數劑,精神日復耳。

程曦曰:斯二症皆是溫病,見證似乎相仿,一得人參之力,一得承氣之勋,可見學醫宜參脉證。一加呃逆,脉轉洪形,便知其爲胃氣之虛;一加譫語,脉轉實大,便知其爲胃氣之實。

論其常證,相去不远,見其變證,虛實攸分,臨證之秋,苟不審其孰虛孰實,焉能迎刃而解耶!

有孕发斑

建德孫某之妻,怀胎五月,忽发溫毒之病,延豐診之,已发斑矣。前醫有用辛溫发散,有用補養安胎,不知溫毒得辛溫愈熾,得補養彌盛,是以毒勢益張,壅滞肌肉而发爲斑,其色紫者,胃熱盛也,脉數身熱,苔黄而焦,此宜解毒清斑,不宜專用安補。遂以石膏、芦根,透陽明之熱;黄芩、鮮地,清受灼之胎;

佐連翘、甘草以解毒,荷葉以升提。服一帖,身熱稍清,斑色退淡、惟脉象依然數至,舌苔未見津回,仍守舊章,重入麦冬,少增參葉。繼服二帖,諸恙盡退。後用清補之法,母子俱安。

溫毒发疹

古越胡某之郎,年方舞象,忽患熱渴咳閉,已半月矣,前醫罔效,病勢日加沉重。遣人延豐延醫,詣其寓所,先看服過三方,皆是沙參、麦冬、桑皮、地骨,清金止咳等藥。審其得病之時,始則发熱咳嗽,今更加之胸閉矣。診其脉,兩寸俱盛,此明系溫熱之毒,盘踞於上,初失宣氣透邪之法,顿使心火内熾,肺金受刑,蓋肺主皮毛,恐溫毒外聚肤腠而发爲疹,遂令解衣閱之,果見淡紅隐隐,乘此將发未透之際,恰好輕清透劑以治之,宜以辛涼解表法,去蔞壳,加荷葉、綠豆衣、西河柳葉。服下遂鮮紅起粒,再服漸淡漸疏,而熱亦减,咳亦平。繼以清肅肺金之方,未及一旬,遂全瘥耳。

喉痹急證

城東陳某之室,偶沾溫毒而成喉痹,來邀延醫,見其頸腫牙閉,不能納食,惟湯水略爲可咽,脉象浮中不著,沉分極數。豐曰:此溫毒之證,過服寒涼,則溫毒被压,益不能化,索前方一閱果然,據愚意理當先用溫宣,解其寒涼藥氣,俟牙松腫减,而後以涼劑收功。滿座皆曰:然。遂以谷精、紫菀开其喉痹;

薄荷、荆芥宣散風邪;橘紅快膈化痰;甘草泻火解毒;桔梗載諸藥之性在上,仍能开暢咽喉;細辛治喉痹有功,且足少陰本藥,以少陰之脉,循喉咙也。速令煎嘗,另用玉钥匙,即馬牙硝錢半,蓬砂五分,僵蚕三分,大泥冰片一分,擂細吹喉,令涎多出。

自日晡進藥,至二更時候,牙關略展,忽作咳嗽連声。次日復邀診视,告以病情。豐曰:有生機也。脉形稍起,苔色纯黄,此溫毒透達之象。改以元參、細地、绍貝、牛蒡、參葉、射干、大洞果、金果榄等藥。迭進三劑,頸腫盡消,咽喉暢利,咳嗽亦漸愈矣。

或問曰:觀先生數案,皆用法而不用湯。嘗見古人治斑疹颐喉,皆不出吳氏舉斑湯、錢氏升葛湯、活人玄參升麻湯、東垣普濟消毒飲等方,方内皆用升麻。竊思斑疹赖其透发,颐喉借其升提,今先生舍而不用者,是何意也?答曰:吳淮陰云:升腾飞越太過之病,不當再用升提,說者謂其引經,亦愚甚矣。

誠哉非謬也!豐深有味乎斯言。即遇當升透之病,莫如荷葉、桔梗爲稳。升麻升散力速,他病爲宜,於斑疹颐喉,究難用耳。

伏氣晚发

若耶趙某,頗知醫理,偶覺頭痛发熱,時或恶風,自以爲感冒風邪,用辛溫散劑,熱勢增重。來迓於豐,脉象洪滑而數,舌根苔黄,時欲煩躁,口不甚渴。豐曰:此晚发證也。不當辛散,宜乎清解之方。病者莞然而笑,即謂:晚发在乎秋令,春時有此病乎?見其几上有醫書數種,内有葉香岩《醫效秘傳》,隨手翻出使閱,閱之而增愧色,遂請赐方,以辛涼解表法,加芦根、豆卷治之。連服三煎,一如雪污拔刺,諸恙咸瘳。

卷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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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傷於風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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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經》云:春傷於風。謂當春厥陰行令,風木司权之候,傷乎風也。夫風邪之爲病,有輕重之分焉,輕則曰冒,重則曰傷,又重則曰中。如寒熱有汗,是風傷衛分,名曰傷風病也;鼻塞咳嗽,是風冒於表,名曰冒風病也;突然昏倒,不省人事,是風中於裏,名曰中風病也,當分輕重浅深而治之。且風爲六氣之領袖,能統諸氣,如當春尚有余寒,則風中遂夾寒氣,有感之者是爲風寒;其或天氣暴熱,則風中遂夾熱氣,有感之者是爲風熱;其或春雨連綿,地中潮溼上泛,則風中遂夾溼氣,有感之者是爲風溼;倘春應溫而反寒,非其時而有其氣,有患寒熱如傷寒者,是爲寒疫。此七者皆春令所傷之新邪,感之即病,與不即病之伏氣,相去天渊,當細辨之。

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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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風之病,即仲景書中風傷衛之證也,諸家已詳,可毋細論耳。然其初起之大概,亦當述之。夫風邪初客於衛,頭痛发熱,汗出恶風,脉象浮緩者,此宜解肌散表法治之。經曰:傷於風者,頭先受之,故有頭痛之證;風并於衛,营弱衛强,故有发熱汗出之證;汗出則腠疏,故有恶風之證;

脉浮主表,緩主風,故用解肌散表之法,以祛衛外之風。倘脉浮緊发熱汗不出者,不可與也,當須識此,勿令誤也。若誤用之,必生他變,然則當按仲景法治之。世俗每見鼻塞咳嗽,遂謂傷風,而不知其爲冒風也。冒風之病,詳在下编。

冒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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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風者,風邪冒於皮毛,而未傳經入裏也。汪庵曰:輕爲冒,重爲傷,又重則爲中。可見冒風之病,較傷風爲輕浅耳。近世每以冒風之病,指爲傷風,不知傷風之病,即仲景書中風傷衛之證也。今謂冒風,乃因風邪復冒皮毛,皮毛爲肺之合,故見恶風、微熱、鼻塞、声重、頭痛、咳嗽,脉來濡滑而不浮緩,此皆春時冒風之證據,與風傷衛之有别也,宜乎微辛輕解法治之。倘或口渴喜飲,是有伏氣内潜,如脉數有汗爲風溫,脉緊無汗爲春溫,務宜区别而治,庶几無誤。

或問曰:曾見靈胎書中有頭痛、发熱、咳嗽、涕出,俗語所謂傷風,非仲聖《傷寒論》中之傷風也。

今先生竟以風傷衛分爲傷風,與靈胎相悖,究竟谁是谁非?曰:靈胎所論之傷風,即是書之冒風;是書之傷風,即仲聖書中風傷衛分之傷風。據理而論,當遵聖訓爲是,俗語爲非。曰:觀先生所論之冒風,較傷風爲輕,靈胎所論之傷風,爲至難治之疾,一輕一重,何其相反?曰:豐謂風邪初冒皮毛,其證輕而且浅,不難數服而瘥,故曰輕也;彼謂邪由皮毛而入於肺,經年累月,病機日深,變成痨怯,故曰至難治之疾也。一論初起,一論病成,何相反之有。

中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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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風之病,如矢石之中人,骤然而至也。古人謂類中爲多,真中極少,是書專爲六氣而設,故論真中爲亟耳。觀夫卒中之病,在春中風爲多,在夏中暑爲多,在秋中溼爲多,在冬中寒爲多,是以中風之病,詳於春令。蓋風之中於人也,忽然昏倒,不省人事,或斜舌强,痰响喉間等證。當其昏倒之時,急以通關散取嚏,有則可治,無則多死;

口噤者,用开關散擦牙軟之;痰涎壅盛,用諸吐法涌之;此乃急則治標之法。再考諸賢論治,惟《金匱》分爲四中,最爲确當,堪爲後學准繩,一曰中經,一曰中絡,一曰中腑,一曰中臟。如左右不遂,筋骨不用,邪在經也,當用順氣搜風法治之;口眼斜,肌肤不仁,邪在絡也,當用活血祛風法治之;昏不識人,便溺阻隔,邪在腑也,當用宣竅導痰法,益以百順丸治之;神昏不語,唇緩涎流,邪在臟也,亦宜此法,佐以牛黄清心丸治之。如口开則心絕,目合則肝絕,手撒則脾絕,鼾睡則肺絕,遗溺則腎絕;又有摇頭上窜,汗出如油,脉大無伦,或小如纤,皆不可治。

或問:古人治中風,每有中腑、中臟、中血脉之分,中腑以小续命湯,中臟以三化湯,中血脉以大秦艽湯。今既曰遵《金匱》之四中,然與原文不符合者何?曰:此遵《金鑒》订正之文,谅無有誤耳。曰:論中又謂真中極少,類中爲多,究竟真類,何以别耶?曰:忽然昏倒,真類皆有之證,然類中者,但無口眼斜,不仁不用等證也。曰:真類既分,不知類中有几?曰:類中之病有八也:一因氣虛之體,煩勞過度,清氣不升,忽然昏冒爲虛中也,治宜補氣;一因氣實之人,暴怒氣逆,忽然昏倒爲氣中也,治宜順氣;

一因七情過極,五志之火内发,卒然昏倒無知爲火中也,治宜涼膈;一因過飽感受風寒,或因恼怒氣郁食阻,忽然昏厥爲食中也,治宜宣消;一因登冢入庙,冷屋栖迟,邪氣相侵,卒然妄語,頭面青黑,昏不知人爲恶中也,治宜辟邪;所有暑中論在卷四,溼中論在卷六,寒中論在卷八。此八者,皆稱爲類中也。

程曦曰:是書以《金匱》之四中爲准繩,而不以《内經》偏枯、風痱、風懿、風痹四者爲綱領何?思之良久,恍然有会。蓋偏枯者,半身不遂也;風痱者,四肢不舉也;風懿者,卒然不語也;風痹者,遍身疼痛也。竊謂偏枯、風痱、風懿,皆屬中風,而風痹一病,斷斷不能混入,恐後學人,以痹爲中,所以宗後聖而未宗先聖,职是故耳。

江誠曰:諸書以半身不遂,分出左瘫、右痪,不用、不仁。蓋謂瘫者坦也,筋脉弛縱,坦然不收;痪者涣也,氣血涣散,筋骨不用。又謂右爲不用,左爲不仁,其實瘫與不仁,即論中之邪中乎絡也;

痪與不用,即論中之邪中乎經也。今以此四中括之,真所謂要言不煩矣。

風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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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云:風爲百病之長也,以其能統諸氣耳。夫春令之風,多兼溫氣;夏令之風,多兼暑氣;秋令之風,多兼溼氣;冬令之風,多兼寒氣。今風寒之病,不論於冬,而論於春令者,蓋以風爲重也,如冬令之風寒,以寒爲重可知,若此别之,在春令辛溫不宜過劑,在冬令辛熱亦可施之,所以前人用藥宜分四時,洵非謬也。是論風寒者,缘於初春尚有余寒,所至之風,風中夾寒,人感之者,即寒熱頭痛,汗出不多,或咳嗽,或體,脉來浮大,或兼弦緊是也,宜以辛溫解表法治之。然此病較當春之寒疫稍輕,較冬令之傷寒則更輕矣,治之得法,不難一、二劑而瘳,但當審其兼證爲要,如兼痰者,益以苓、夏,兼食者,加入神、楂,隨證减增,庶几有效。

風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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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應溫而過熱,是爲非時之氣,所感之風,風中必夾熱氣,故名風熱病耳。此不但與風溫爲兩途,抑且與熱病爲各異。蓋風溫、熱病,皆伏氣也;風熱之邪,是新感也。其初起寒微熱甚,頭痛而昏,或汗多,或咳嗽,或目赤,或涕黄,舌起黄苔,脉來浮數是也,當用辛涼解表法爲先;倘恶寒頭痛得瘥,轉爲口渴喜飲,苔色黄焦,此風熱之邪,已化爲火,宜改清熱保津法治之;倘或舌燥昏狂,或发斑发疹,當仿熱病門中之法治之。或問曰:嘗見昔賢所謂春應溫而反寒,是爲非時之氣;今先生謂春應溫而過熱,亦爲非時之氣。昔今之論,何其相反?請詳悉之。答曰:昔賢之論,固非有謬;豐之鄙論,亦有所本。今謂春應溫而過熱,即《金匱》所謂至而太過,《禮记》所謂春行夏令也;昔賢謂春應溫而反寒,即《金匱》所謂至而不去,《禮记》所謂春行秋令也。

風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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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溼之病,其證頭痛、发熱,微汗、恶風,骨節煩疼,體重微腫,小便欠利,脉來浮緩是也。罗谦甫云:春夏之交,人病如傷寒,爲風溼證也,宜用五苓散自愈。由是觀之,風溼之邪,多傷於太陽者,不待言矣!宜用兩解太陽法疏其膀胱之經,復利其膀胱之腑也。如風勝者,多用羌、防;溼勝者,多加苓、澤;陰虛之體,脉中兼數,宜加黄柏、车前;陽虛之體,脉内兼迟,宜入戟天、附片。醫者总宜分其風勝溼勝,辨其陰虛陽虛,庶無贻誤。

喻嘉言曰:風溼之中人也,風則上先受之,溼則下先受之,俱從太陽膀胱而入。風傷其衛,溼留關節,風邪從陽而亲上,溼邪從陰而亲下,風邪無形而居外,溼邪有形而居内,上下内外之間,邪相搏击,故顯汗出、恶風、短氣、发熱、頭痛、骨節煩疼、身重微腫等證,此固宜從汗解。第汗法與常法不同,贵徐不贵骤,骤則風去溼存,徐則風溼俱去也。

豐按:論風溼,惟嘉言先生爲白眉,明出上下表裏,可謂批卻導竅矣,更妙論汗之法,贵徐不贵骤,此五字誠爲治風溼之金针,學人不可以其近而忽之也。

寒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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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和《序例》曰:從春分以後,至秋分節前,天氣暴寒者,皆爲時行寒疫也。考之《金鑒》,又謂:春應溫而反寒,名曰寒疫。據此而論,春有是病,而夏秋無是病也,其實夏令之寒,是爲陰暑之病,秋月之寒,是爲秋涼燥氣,此分明夏秋不病寒疫,當宗《金鑒》之訓,寒疫在乎春令也。蓋疫者役也,若役使然,大概眾人之病相似者,皆可以疫名之。此又與瘟疫之疫,相悬霄壤,須知瘟疫乃天地之厉氣,寒疫乃反常之變氣也。其初起頭痛、身疼,寒熱無汗,或作嘔逆,人迎之脉浮緊者,宜用辛溫解表法治之。觀此見證,與冬令傷寒初客太陽無異,因在春令,所以不名傷寒,又因眾人之病相同,所以名爲寒疫,然其治法,又與傷寒相去不远矣。如有變證,可仿傷寒法治之。

或問曰:先生謂夏令之寒,是爲陰暑之病,倘未交小暑、大暑之令,而受立夏、小滿、芒種、夏至之寒,可以名寒疫否?答曰:可也。昔賢謂夏應熱而反涼,是爲非時之氣,若果見證與寒疫相合,不妨用寒疫之方,此所謂超乎規矩之外,仍不离乎規矩之中也。

拟用諸法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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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肌散表法:治風邪傷衛,頭痛畏風,发熱有汗等證。

嫩桂枝白芍藥粉甘草生姜大棗

水煎服。

此仲景之桂枝湯,治風傷衛之證也。舒驰远曰:桂枝走太陽之表,專驅衛分之風;白芍和陰护营,甘草調中解熱,姜辛能散,棗甘能和,又以行脾之津液,而調和营衛者也。

微辛輕解法:治冒風之證,頭微痛,鼻塞,咳嗽。

紫蘇梗(一錢五分)薄荷梗(一錢)牛蒡子(一錢五分)苦桔梗(一錢五分)栝蔞壳(二錢)广橘紅(一錢,去白)

水煎服。

凡新感之風邪,惟冒爲輕,只可以微辛輕劑治之。夫風冒於皮毛,皮毛爲肺之合,故用紫蘇、薄荷以宣其肺,皆用梗而不用葉,取其微辛力薄也。蓋風爲陽邪,極易化火,辛溫之藥,不宜過用,所以佐牛蒡之辛涼,桔梗之辛平,以解太陰之表,及蔞壳之輕松,橘紅之輕透,以暢肺經之氣,氣分一舒,則冒自解矣。

順氣搜風法:治風邪中經,左右不遂,筋骨不用。

台烏藥(一錢)陳橘皮(一錢五分)天麻(一錢)紫蘇(一錢五分)甘菊花(一錢)參條(二錢)炙甘草(五分)宣木瓜(一錢)

加桑枝三錢爲引,水煎服。

此师古人順風匀氣散之法,以治風邪中經之病也。香岩曰:經屬氣。所以進烏藥、陳皮以順其氣,天麻、蘇、菊以搜其風。經曰:邪之所凑、其氣必虛。故佐參、草辅其正氣;更佐木瓜利其筋骨,桑枝遂其左右之用也。

活血祛風法:治風邪中絡,口眼斜,肌肤不仁。

全當歸(三錢,酒炒)川芎(一錢五分)白芍(一錢,酒炒)秦艽(一錢五分)冬桑葉(三錢)雞血藤胶(一錢)

加橘絡二錢,煎服。

此治風邪中絡之法也。香岩云:絡屬血。故用雞藤、川芎以活其血,即古人所謂治風須養血,血行風自灭也。經曰:营虛則不仁。故用當歸、白芍補益营血,而治不仁也。秦艽爲風藥中之润品,散藥中之補品,且能活血荣筋;桑葉乃箕星之精,箕好風,風氣通於肝,最能滋血去風,斯二者,誠爲風中於絡之要劑。更佐橘絡以達其絡,絡舒血活,則風邪自解,而斜自愈矣。

宣竅導痰法:治風邪中臟中腑,及疟发昏倒等證。

远志(一錢,去心)石菖蒲(五分)天竺黄(二錢)杏仁(三錢,去皮尖研)栝蔞實(三錢,研)僵蚕(三錢,炒)皂角炭(五分)

水煎,溫服。

風邪中於臟腑者,宜施此法。其中乎經,可以順氣搜風;其中乎絡,可以活血祛風;今中臟腑,無風藥可以施之,可見中臟之神昏不語,唇緩涎流,中腑之昏不識人,便溺阻隔等證,确宜宣竅導痰。方中天竺、远、菖,宣其竅而解其語;杏仁、蔞實,導其痰且润其腸;僵蚕化中風之痰,皂角通上下之竅,此一法而兩用也。尤恐其力之不及,中腑更佐以百順,中臟更佐以牛黄,按法用之,庶無差忒。

辛溫解表法:(見前)

辛涼解表法:(見前)

清熱保津法:(見前)

兩解太陽法:治風溼之證,頭痛身重,骨節煩疼,小便欠利。

桂枝(一錢五分)羌活(一錢五分)防風(一錢五分)茯苓(三錢)澤泻(一錢五分)生米仁(四錢)苦桔梗(一錢五分)

流水煎服。

斯法也,乃兩解太陽風溼之邪。風邪無形而居外,所以用桂枝、羌、防,解其太陽之表,俾風從汗而出;

溼邪有形而居内,所以用苓、澤、米仁,渗其膀胱之裏,俾溼從溺而出,更以桔梗通天氣於地道,能宣上復能下行,可使風溼之邪,分表裏而解也。嘉言雖謂風溼之病,固宜從汗而解,然風勝於溼者,則溼可隨風去,倘溼勝於風者,則宜此法治之。

备用成方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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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藏神术散:治外感風寒,发熱無汗。

苍术防風甘草

加生姜、葱白,煎服。

香蘇飲:治四時感冒風寒,頭痛发熱,或兼内傷,胸闷咳逆。

香附紫蘇陳皮甘草

加姜、葱煎。傷食加砂、曲,咳嗽加桑、杏,有痰加苓、夏,頭痛加芎、芷,有汗加桂枝,無汗加麻黄。

參蘇飲:治外感内傷,发熱咳嗽,傷風泄泻等證。

人參紫蘇茯苓陳皮半夏甘草枳壳桔梗前胡干葛木香

加姜、棗煎。外感多者,去棗加葱白;肺中有火,去人參,加杏仁、桑皮。

金沸草湯:治肺經傷風,頭目昏痛,咳嗽多痰。

金沸草(即旋復花,用绢包煎)制半夏茯苓前胡荆芥細辛甘草

加姜、棗煎。如胸闷加枳壳、桔梗,有熱加柴胡、黄芩,頭痛加川芎。

桂枝湯:治風傷衛,陽浮而陰弱,发熱頭痛,自汗恶風,鼻鸣干嘔等證。

藥味見解肌散表法:

豐按:神术散,香蘇散,皆治風寒之輕證也,重則不可恃耳。參蘇飲,乃治氣虛之外感,稍壯者减參可也。金沸草湯,治肺經之傷風;桂枝湯,治衛分之傷風。此皆疏散之方,施治有别,弗宜混用。

通關散:治中風不省人事。

南星皂角細辛薄荷生半夏

共爲細末。吹入鼻中,有嚏可治,無嚏難治。

开關散:治中風口噤。

烏梅肉上冰片生南星

爲末,擦牙,其噤可开。

此二方乃救暴中之急,预當备之。

小续命湯:治中風不省人事,半身不遂,口眼斜,語言蹇涩,及刚柔二痉。

防風桂枝麻黄杏仁川芎白芍人參甘草黄芩防己附子

加姜、棗、煎服。

三化湯:治中風邪氣作實,二便不通。

羌活大黄厚朴枳實

水煎,溫服。

大秦艽湯:治中風手足不能運掉,舌强不能言語,風邪散見,不拘一經者。

秦艽石膏當歸白芍川芎生地熟地白术茯苓甘草黄芩防風羌活獨活白芷細辛

水煎,溫服。

烏藥順氣散:治中風遍身顽麻,骨節疼痛,步履艰難,語言蹇涩,口眼斜,喉中氣急有痰。

烏藥橘紅麻黄川芎白芷僵蚕枳壳桔梗姜炭炙草

加姜、葱煎。

順風匀氣散:治中風半身不遂,口眼斜。

烏藥沉香青皮木瓜白芷天麻蘇葉人參白术甘草

加生姜,煎服。

牵正散:治中風口眼斜,無他證者。

白附子僵蚕全蝎

等分爲末,每服二錢,酒調下。

豐按:以上諸方,皆治真中之病。若東垣所謂:煩勞過度,清氣不升而中者,丹溪所謂:溼熱生痰,痰氣上冒而中者,河間所謂:七情過極,五志之火内发而中者,此皆爲類中之病,慎毋誤投。

黄五物湯:治風痱身無痛,半身不遂,手足無力,不能動履者。久久服之,自見其功。

炙黄炒白芍嫩桂枝

加姜、棗,煎服。

防風黄湯:治中風不能言,脉迟而弱者。

防風黄

水煎,溫服。

豐按:此二方,皆用黄,是治氣虛之體,患中風之病也,非腎虛不涵肝木,木動生風,而发眩仆之虛風可比,務宜分别而治,庶不龃龉。

防風通聖散:治一切風寒暑溼,饑飽勞役,内外諸邪所傷,及丹、斑、瘾疹等證。

防風荆芥麻黄桔梗連翘栀炭黄芩薄荷大黄芒硝石膏滑石白术甘草當歸白芍川芎

加生姜、葱白煎。

豐按:此方是河間所制,主治甚多,不能盡述,其藥味表裏氣血皆备,醫者不能拘守成方,務宜臨時权變。本方除大黄、芒硝名双解散。汪庵曰:麻、防、荆、薄、川芎以解表,芩、栀、膏、滑、連翘以解裏,復有歸、芍以和血,甘、桔、白术以調氣,故曰双解。

柴葛解肌湯:治太陽陽明少陽合病,頭目眼眶痛,鼻干不得眠,寒熱無汗,脉象微洪,或兼弦。

柴胡葛根羌活白芷黄芩赤芍桔梗甘草石膏

加姜、棗,煎服。

《金鑒》云:此方陶華所制,以代葛根湯。凡四時太陽陽明少陽合病之輕證,均宜此湯加减治之,如無太陽證者,减羌活:無少陽證者,减柴胡;下利减石膏,以避裏虛;嘔逆加半夏,以降裏逆。

蘇羌飲:治寒疫有效,并治傷風傷寒,可代麻、桂、十神之用。

紫蘇羌活防風陳皮淡豉生姜葱白

豐按:是方乃劉松峰所制,治寒疫之功頗捷,倘豐之辛溫解表法,未獲效者,可繼此方,堪爲接應之兵也,慎毋忽諸。

臨證治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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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風輕證不慎口食轉重

城西孫某,感冒風邪,豐用微辛輕解法加杏仁、象貝治之。服二劑,復來赶請,謂方藥無靈,病忽益劇,息贲胸閉,鼻衄如泉。即往診之,寸脉皆大,沉按滑數而來。豐曰:此風痰壅閉於肺,化火劫絡之證也。方中并無補劑,何得加閉?又無熱藥,何得動衄?询其日昨所食之物,乃火酒下雞,夫雞乃關風之物,酒爲助火之物,宜乎增劇,無怪方藥。遂用金沸草湯去細辛、荆芥,加葶苈、杏仁降肺氣以开其閉,黄芩、栀炭清血熱而止其衄,連服三煎,即中病機。若以楂肉、雞金消其積,葛花枳解其酲,便是刻舟求劍矣。

風邪中絡

城西馬某之母,望八高年,素常輕健,霎時暴蹶,口眼斜,左部偏枯,形神若塑,切其脉端直而長,左三部皆兼涩象。豐曰:此血氣本衰,風邪乘虛中絡,當遵古人治風須治血,血行風自灭之法。於是遂以活血祛風法,加首烏、阿胶、天麻、紅棗治之,連服旬余,稍爲中。復診脉象,不甚弦而小涩,左肢略見活動,口眼如常,神氣亦清爽矣,惟連宵少寐,睡覺滿口焦干,據病勢已衰大半,但肝血腎液與心神,皆已累虧,姑守舊方,除去秦艽、桑葉、白芍、天麻,加入枸杞、苁蓉、地黄、龍眼,又服十數劑,精神日復,起居若舊矣。

中風急證

南鄉余某,年將耳順,形素豐肥,晨起忽然昏倒,人事無知,口眼斜,牙關緊閉,兩手之脉皆浮滑,此爲真中風也,誠恐痰隨風涌耳。令购蘇合香丸,未至痰声遂起,急以开關散先擦其龈,隨化蘇合香丸,頻頻灌下,少焉,痰如鼎沸,隔垣可聞,舉家驚惶,索方求救,又令以鹅翎向喉内蘸痰,痰忽涌出,約有盈碗,人事略清,似有軟倦欲寐之状。屏去房内諸人,待其宁靜而睡,鼻有微鼾,肤有微汗,稍有痰声。顷間又一醫至,遂謂鼾声爲肺絕,汗出爲欲脱,不可救也,即拂衣而去。豐思其體頗實,正未大虛,汗出微微,谅不至脱,痰既涌出,谅不至閉,询其向睡,亦有鼾声,姑以宣竅導痰法加東參、姜汁治之,從容灌下。直至二更時分,忽聞太息一声,呼之遂醒,與飲米湯,牙關似覺稍松,诘其所苦,又有垂頭欲睡之态,即令弗扰,听其自然,依舊鼾声而寐,汗出周身,至次日黎明甫醒,皮肤汗减,痰声亦平,口眼亦稍端正。復診其脉,滑而不浮,似乎風從微汗而去,痰尚留滞於絡也。繼用茯神、柏子養心收汗,橘絡、半夏舒絡消痰,加豆、桑葉以搜余風,远志、菖蒲以宣清竅,更佐參、甘辅正,蘇合开痰,本末兼醫,庶几妥當,合家深信,一日連嘗二劑,至第五朝諸恙皆减,飲食日漸進矣。

中風脱證

城中鄭某,年届古稀,倏然昏仆,左肢不遂,肌肤不仁,無力而瘫,舌强言蹇。郡中醫士,或專用補益,或專以疏風,或开竅消痰,或標本兼理,咸未中病。迨邀豐診,脉小如纤,汗下如雨,喘急遗溺,神識昏蒙。豐曰:脱證見矣,不可挽也。乃郎再四求治,念其孝心纯笃,勉存一法,用高丽人參五錢,附片三錢,姜汁一匙,令厚煎頻頻服之。又迎他醫,亦系參附爲君,延至三天,果歸大暮。

真中死證

北野賀某之妻,陡然昏倒,口目歪斜,神識朦胧,左肢不遂,牙關緊閉,脉大無伦,但其鼾声似睡,分明肺絕之征。謂其婿曰:死證已彰,不可救也。復延他醫延醫,終不能起。

程曦曰:觀前之鄭案,至於汗多喘急,遗溺神昏,脉小如纤,知爲脱證;此案神昏牙閉,鼻息如鼾,脉大無伦,知爲絕證。脱絕之證已顯,死期可必矣。思吾师课徒之心甚苦,書中輕案重案以及死案,一概詳之,未始非臨證之一助也。

風溼兩感

海昌濮某之媳,孤帏有數載矣,性情多郁,郁則氣滞,偶沾風溼,遂不易解。始則寒熱體疼,繼則遍身浮腫,述服數方,佥未中肯。豐知其體素虧,剥削之方,似難浪進,姑以兩解太陽法去米仁、澤泻二味,白茯用皮,再加陳皮、厚朴、香附、郁金治之。服二劑稍有汗出,寒熱已無,浮腫略消,下體仍甚。思前賢有上腫治風,下腫治溼之說,姑照舊法除去羌活,更佐车、椒、巴戟,連嘗五劑,始獲稍宽,後用調中化溼之方,醫治旬余,得全瘥矣。

風溼誤爲風溫

須江毛某,贩柴來城,忽然患病,曾延醫治乏效,來迓於豐。見其所服之方,皆作風溫論治,診其脉,弦而緩,考其證,寒熱身疼,舌苔雖黄,黄而滋腻,口雖作燥,不甚引飲。豐曰:此屬風溼時邪,實非風溫伏氣,就目前厥陰主氣而論,風溫之病似矣,不審今春淫雨纏綿,地中之溼上泛,隨時令之風而襲人,遂成諸證。况無咳嗽口渴,又無滑數之脉,顯然非風溫也,宜從風溼立法。以平胃、神术、葱豉三方合爲一劑,連進數服而安。

產後寒疫

豫章邱某之室,分娩三朝,忽患時行寒疫。曾經醫治,有守產後成方用生化者,有遵丹溪之法用補虛者,佥未中的,而熱勢益張。邀豐診之,脉似切繩轉索,舌苔滿白,壯熱汗無。豐曰:此寒疫也,雖在產後,亦當辛散爲治。拟用辛溫解表法去桔梗,加芎、芷、干姜、黑荆、豆,嘱服二劑,則熱遂從汗解,復用養营涤污之法,日漸而瘳。

時行寒疫

城中王某之女刚针黹時,偶覺頭痛畏寒,身熱無汗。延醫調治,混稱時證,遂用柴葛解肌,未效又更醫治,妄謂春溫伏氣,用蔞蕤湯又未中病。始來商治於豐,按其脉,人迎緊盛,舌白而浮,口不干渴。豐曰:春應溫而反寒,寒氣犯之,是爲時行寒疫。前二方,未臻效者,實有碍乎膏、芩,幸同羌、葛用之,尚無大害。據愚意法當專用辛溫,弗入苦寒自效。即以松峰蘇羌飲加神曲、豆卷治之,令其輕煎溫服,谨避風寒,覆被安眠,待其汗解。服一煎,果有汗出,熱勢遂衰,繼服一煎,諸盡卻矣。

卷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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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傷於風夏生飧泄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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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謂:春傷於風者,乃即病之新感也,即二卷中傷風冒風之證;今謂春傷於風,夏生飧泄者,此不即病之伏氣也。蓋風木之氣,内通乎肝,肝木乘脾,脾氣下陷,日久而成泄泻。經又云:邪氣留連,乃爲洞泄。

此亦言伏氣爲病。可見飧泄洞泄,皆由伏氣使然。然有寒泻、火泻、暑泻、溼泻、痰泻、食泻,雖不因乎伏氣,又不得不并詳之。蓋飧泄則完谷不化,洞泄則直傾於下;寒泻則脉迟溺白,腹中綿痛;火泻則脉數溺赤,痛一阵,泻一阵;又有煩渴面垢爲暑泻;胸痞不渴爲溼泻;或時泻,或時不泻爲痰泻;嗳氣作酸,泻下腐臭爲食泻。泄泻之病,盡於斯矣。《靈枢》又云:春傷於風,夏生後泄腸。腸者,古之痢名也。痢有風、寒、熱、溼、噤口、水谷、休息、五色之分,均宜辨治。風痢者,似腸風下血而有痛坠;

寒痢者,下稀水而清腥,腹中痛甚;熱痢者,如鱼脑而稠粘,窘迫而痛;溼痢者,色如豆汁,胸闷腹疼;又有下痢不食,或嘔不能食,名噤口痢;糟粕脓血杂下者,名水谷痢;時发時止者,名休息痢;

五色脓血相混而下,名五色痢。痢證多端,治宜分别。復揣夏生後泄腸之訓,是獨指風痢而言,其余之痢,在夏爲少,在秋爲多,而吾醫者,又弗可胶於句下耳。

飧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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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飧泄致病之因,乃風邪也,木勝也,寒氣也,脾虛也,伏氣也。《内經》云:春傷於風,夏生飧泄。又云:久風爲飧泄。據此而論,因風邪致病,又云:厥陰之勝,腸鸣飧泄。又云:歲木太過,民病飧泄。據此而論,因木勝致病。又云:胃中寒則腹胀,腸中寒則飧泄。據此而論,因寒氣致病。又云:脾病者,虛則腹滿,腸鸣飧泄食不化。據此而論,因脾虛致病。又云:虛邪之中人也,留而不去,傳舍於腸胃,多寒則腸鸣飧泄食不化,多熱則溏出糜。據此而論,因伏氣致病。总而言之,良由春傷於風,風氣通於肝,肝木之邪,不能條達,郁伏於脾土之中,中土虛寒,則風木更勝,而脾土更不主升,反下陷而爲泄也,故經又謂:清氣在下,則生飧泄。所以當春升发之令而不得发,交夏而成斯證矣。其脉兩關不調,或弦而緩,腸鸣腹痛,完谷不消,宜以培中泻木法治之;如尺脉沉迟,按之無力,乃屬下焦虛寒,寒則不能消谷而成是病,宜以補火生土法治之;倘脉細小而迟,手足寒者,不易治也,勉以暖培卑监法治之;倘日久谷道不合,或肛門下脱,乃元氣下陷也,急以補中收脱法治之;飧泄之病,屬虛者多,屬實者少,如执治泻不利小便之偏,必致不起,悲夫!

或問曰:諸賢論飧泄,皆謂溼兼風也,又謂溼多成五泻,又謂治溼不利小便,非其治也。今先生論中一無溼字,反謂偏利小便,必致不起,能不违悖古人乎?答曰:是病專論春傷於風之伏氣,所以論風而未及溼,如有溼邪相混,即有溼之見證,辨之明确,始可佐之通利。蓋飧泄下利清谷,乃屬脾土虛寒,不能運化而下陷,倘执通利趋下之方,岂非落井而又下石哉!通篇皆本《内經》,何违悖之有?又問曰:先生謂飧泄乃屬脾土虛寒,所以下利清谷,殊未見《醫統》又云:胃火,由火性急速,傳化失常,爲邪熱不杀谷也。《指掌》亦謂,完谷不化,以火治之。由是觀之,又與先生之論,不相符節,究竟以前人爲火乎?抑亦以先生爲寒乎?答曰:豐按《内經》而推,飧泄屬虛者固矣;《醫統》《指掌》皆謂爲火者,其實即諸泻中之火泻也。須知寒與火,極易明辨,如脉數苔黄,小溲熱赤,即是屬火之泻,否則便是虛寒。問者首肯而退。

洞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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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云:春傷於風,夏生飧泄,邪氣留連,乃爲洞泄。蓋因風木之邪,留連既久,木氣克土,則倉廪不藏而爲洞泄,可見是病,亦由伏氣所致也。李士材曰:洞泄一名濡泄,濡泄因於溼勝。此病非但因伏氣内留,中氣失治,亦有溼氣相兼致病也。考其脉象,軟緩乏力,或關脉兼弦,身重神疲,肢體懈怠,下利清谷,小便短赤是也,宜乎培中泻木法加苍术、澤泻治之。經曰:腎脉小甚爲洞泄。蓋腎爲胃關,因腎虛失閉藏之职,伏邪乘虛而深陷也,宜乎補火生土法加煨葛、荷葉治之。总之脾虛以補中爲先,腎虛以固下爲亟,風勝佐之疏透,溼勝佐之渗利,臨證之顷,神而明之,則旋踵之祸,庶几免焉。

程曦曰:觀飧泄洞泄之論,总不离乎木氣克土,故治洞泄,皆仿飧泄之法,然其中之虛實,當細别之。

蓋飧泄因脾虛爲多,所以完谷不化;洞泄因溼勝爲多,所以體重溺紅。屬脾虛者,不宜偏利;屬溼勝者,不宜偏補。斯二者,皆當審其虛實而分治之。

寒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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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泻者,因寒而致泻也,不比飧泄洞泄,皆屬春傷於風之伏氣。伏氣之泻,前二篇已詳晰矣,所有寒、火、暑、溼、痰、食等泻,雖不因乎伏氣,然又不可不詳。蓋寒泻致病之原,良由感受乎寒,寒氣内襲於脾,脾胃受寒則陽虛,虛則不司運用,清陽之氣,不主上升,反下陷而爲便泻。故所下澄沏清冷,俨如鸭粪,腹中綿痛,小便清白,脉來緩怠近迟,此宜暖培卑监法去西潞、益智,加木香、楂炭治之。書又云:寒泻即泻,以其泻出如鸭之粪也。又謂:鸭溏者,溼兼寒也。若有溼證所著,宜佐化溼之藥,隨其證而加减可也。

火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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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泻,即熱泻也。經云:暴注下迫,皆屬於熱。暴注者,卒暴注泻也,下迫者,後重裏急也。其證泻出如射,粪出谷道,猶如湯熱,肛門焦痛難禁,腹内鸣响而痛,痛一阵,泻一阵,泻復涩滞也,非食泻泻後覺宽之可比,脉必數至,舌必苔黄,溺必赤涩,口必作渴,此皆火泻之證也。張介宾曰:熱勝則泻,而小水不利者,以火乘陰分,水道閉塞而然,宜用通利州都法去苍术,加芩、連治之。大概暴注新病者可利,實熱閉涩者可利,形氣强壯者可利,小腹胀滿者可利,今泄泻屬火而不寒,屬實而不虛,故可用通利之法,如久病陰虧者,氣虛屬寒者,皆不可利,醫者不可以不知也。

暑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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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夏暑溼之令,有人患泄泻者,每多暑泻也。夫暑熱之氣,不离乎溼,蓋因天之暑熱下逼,地之溼熱上腾,人在氣交之中,其氣即從口鼻而入,直扰中州,脾胃失消運之权,清浊不分,上升精華之氣,反下降而爲便泻矣。考暑泻之證,泻出稠粘,小便熱赤,脉來濡數,其或沉滑,面垢有汗,口渴喜涼,通體之熱,熱似火炎,宜以清涼涤暑法,用卻燔蒸,譬如商飒然倏動,則炎HT自荡無余矣。如夾溼者,口不甚渴,當佐木通、澤泻。如溼盛於暑者,宜仿溼泻之法可也。

溼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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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經》云:溼勝則濡泄,《難經》曰:溼多成五泄。可見泄泻之病,屬溼爲多。溼侵於脾,脾失健運,不能渗化,致HT門不克泌清别浊,水谷并入大腸而成泄泻矣。溼泻之爲病,脉象緩涩而來,泻水而不腹痛,胸前痞闷,口不作渴,小便黄赤,亦或有腹中微痛,大便稀溏之證。考治溼泻之法,惟念莪先生可宗,乃曰渗利使溼從小便而去,如农人治涝,導其下流,雖處卑监,不忧巨浸。經曰:治泻不利小便,非其治也。若此論之,必當渗利膀胱,宜用通利州都法,則泻自得止矣。

或問曰:觀先生是論,既引《内經》之濡泄,復引《難經》之五泄,何書中不列濡泄之門,又不发五泄之論,如斯简括,讵無挂漏乎?答曰:濡泄即洞泄,洞泄之病,已論於前。五泄即胃、脾、大腸、小腸、大瘕也。考《五十七難》中,胃泄、脾泄,即今之食泻也,大腸泄、小腸泄、大瘕泄,即今之痢疾也。食泻、痢疾,皆詳於後,可弗置論耳。

痰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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痰泻者,因痰而致泻也。昔賢云:脾爲生痰之源,肺爲贮痰之器。夫痰乃溼氣而生,溼由脾弱而起。蓋脾爲太陰溼土,得溫則健,一被寒溼所侵,遂困顿矣,脾既困顿,焉能掌運用之权衡,則水谷之精微,悉變爲痰。痰氣上襲於肺,肺與大腸相爲表裏,其大腸固者,肺經自病,而爲痰嗽;其不固者,則肺病移於大腸,而成痰泻矣。其脉弦滑之象,胸腹迷闷,頭晕恶心,神色不瘁,或時泻,或時不泻是也。宜以化痰順氣法治之,俾其氣順痰消,痰消則泻自止矣。

食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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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飲泻)

食泻者,即胃泻也。缘於脾爲溼困,不能健運,陽明胃腑,失其消化,是以食積太倉,遂成便泻。其脉氣口緊盛,或右關沉滑,其證咽酸嗳臭,胸脘痞闷,恶聞食氣,腹痛甚而不泻,得泻則腹痛遂松,當用楂曲平胃法治之。又有渴能飲水,水下復泻,泻而大渴,名爲溢飲滑泻,即《金鑒》中之飲泻,良由水渍於胃而然,宜用增損胃苓法去厚朴、苍术,加白术、甘草治之。近來之醫,飲、食混稱者多,岂可不爲分别哉!

或問:先生之書,專爲六氣而設,今痰泻、食泻,不關六氣,亦杂論其中,究系何意?答曰:痰從溼生,溼非六氣之一乎?食泻即胃泻,胃泄居五泄之一,越人謂溼多成五泄,食泻岂無溼乎?前論飧泄洞泄,皆因伏氣致病,其寒泻因寒,火泻因火,暑泻因暑,溼泻因溼,然痰泻、食泻,雖因痰食,亦難免乎無溼,而飧、洞寒、火、暑、溼等泻,偶亦有痰食相兼,兼證如文本之搭題,弗宜顧此失彼,醫者不可不明。

風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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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經》云:春傷於風,夏生後泄腸。注家謂春令傷乎風邪,風木内干,損其胃氣,則上升清陽之氣,反内陷而爲飧泄,久則傳太陰而爲腸,此分明因風而致,故謂之風痢也。夫風痢之證,先作泄而後作痢,脉象每見沉小而弦,腹微痛而有後重,似腸風而下清血,此由春令之伏氣,至夏而发,是屬木勝,土虧之候。

如體素寒者,宜用培中泻木法加木香、苍术治之;體素熱者,宜本法去吳萸、炮姜,加芩、連、煨葛治之;

如胸闷溺赤者,必夾溼也,宜佐赤苓、澤泻治之;吞酸嗳腐者,必夾食也,宜佐山楂、厚朴治之。

或問曰:古云:先泻後痢,爲脾傳腎。今風痢亦先泻後痢,究竟系脾傳腎否?曰:否也。昔賢謂先泻後痢,爲土克水之證。此言先泻後痢者,由風木克胃,胃傳脾之證,自是兩途,當辨治之。又問曰:嘗見痢疾发於秋令者多,夏令者少。今言至夏而发,得無謬乎?曰:諸痢多发於秋令,或发於夏秋之交,惟風痢獨发於夏,蓋由春時之伏氣,從内而发。經曰:春傷於風、夏生後泄腸,此之謂也。

寒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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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風痢,是論春時伏氣,至夏而发,其余之痢則不然。今先以寒痢論之,其病雖发於夏秋之交,其實受寒較受暑爲多。景岳云:炎熱者,天之常令,當熱不熱,必反爲灾。因熱贪涼,人之常事,過食生冷,所以致痢,每見人之慎疾者,雖經盛暑,不犯寒涼,終無泻痢之患。可見寒痢之證,實因炎熱贪涼,過食生冷,冷則凝滞,中州之陽,不能運化,清氣不升,脾氣下陷,以致腹痛後重,痢下白色,稀而清腥,脉迟苔白者,當去其寒,兼扶脾土,則痢自止,宜用暖培卑监法佐以楂炭、木香治之。然而寒痢亦有赤色者,不可不别,总之以脉迟苔白爲據。倘脉數苔黄者便爲熱痢,溫熱之品,又不可施。醫者总當以脉舌分其寒熱,慎弗忽諸。

王海藏曰:寒毒内傷,復用寒涼,非其治也。况血爲寒所凝,浸入大腸間而便下,得溫乃行,所以用熱藥,其血自止。經曰:治病必求其本。此之謂也。胃既得溫,其血不凝而自行,各守其鄉矣。

程曦曰:嘗見今之治痢,不分屬熱屬寒,开口便言溼熱,動手便用寒涼,蓋因未究脉象,未審舌苔之故耳。凡辨病之寒熱虛實,表裏陰陽,皆當於脉舌中細細求之,庶几無誤。

熱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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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暑痢)

熱痢者,起於夏秋之交,熱郁溼蒸,人感其氣,内干脾胃,脾不健運,胃不消導,熱挟溼食,酝酿中州,而成滞下矣。蓋熱痢之爲病,脉滑數而有力,裏急後重,煩渴引飲,喜冷畏熱,小便熱赤,痢下赤色,或如鱼脑,稠粘而秽者是也。治宜清痢荡積法,益以楂肉、槟榔治之,如體弱者,以生军改爲制军最妥。

時賢謂熱痢即暑痢也,豐細考之則非。《准繩》云:暑氣成痢者,其人自汗发熱,面垢嘔逆,渴欲引飲,腹内攻痛,小便不通,痢血頻迸者是也。拟以清涼涤暑法去青蒿、瓜翠,加黄連、荷葉治之,臨證之間,亦當辨治。

溼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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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河間論痢,总不外乎溼熱。孔以立非之,乃謂六淫之邪,俱可兼傷,不獨在乎溼熱也。然古有溼痢之名,决不可废。竊謂河間專言溼熱,似乎太偏;以立爲不然,似乎太過。據豐論溼痢,有寒熱之分焉。蓋夫寒溼之爲痢也,腹綿痛而後坠,胸痞闷而不渴,不思谷食,小便清白,或微黄,痢下色白,或如豆汁,脉緩近迟之象,宜用溫化溼邪法加木香治之。熱溼之爲痢也,裏急後重、忽思飲,飲亦不多,忽思食,食亦乏味,小便熱涩,痢下赤色,或淡紅焦黄,脉來濡數之形,當用通利州都法去苍术,加木香、黄連治之。又有陰虛患痢,裏急欲便,坐久而仍不得便者,謂之虛坐努責,不可偏言乎溼,而投渗利,利之益傷其陰,如當歸、白芍、生地、丹皮、阿胶、澤泻及石莲等品,隨證加减可也。

程曦曰:以立論痢,謂六淫之邪,俱可兼傷,由是觀之,岂非一歲俱有痢疾耶?須知風痢雖傷於風,但发於夏,寒痢因熱贪涼而受寒,亦发於夏,非冬令之寒而致痢也。熱痢发於相火之令,溼痢发於溼土之令。其實痢疾雖有風、寒、熱、溼之殊,然总发於夏秋之令,而春冬罕見是病,以立謂六淫俱傷,岂不贸贸哉!

噤口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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噤口者,下痢不食,或嘔不能食也。痢而能食,知胃未病,今不食者,缘於脾家溼熱,壅塞胃口而然;又有誤服利藥,犯其胃氣者;止涩太早,留邪於中者;脾胃虛寒,溼邪干犯者;氣機閉塞,熱邪阻隔者;秽積在下,恶氣熏蒸者;肝木所勝,乘其脾胃者;又有宿食不消者,水飲停蓄者,皆能使人噤口也。拟用調中开噤法,隨證加减,緩緩服之,冀其有效。然噤口之因,非審其脉不能明晰,如右部浮濡沉細,或緩怠無力,胃虛也;洪大急滑,火熱也;浑浑浮大或浮弦,浊氣上壅也;沉而滑,或右涩滞,宿食停積也;迟細者,胃寒也;弦急者,木勝也。細别其脉而治之,更爲确當。倘或絕不思食,下痢無度,不可治也,惟有獨參湯合陳廪米厚煎頻服,幸冀万一耳。

孔以立曰:予嘗治噤口痢,以藕汁煮熟稍和砂糖頻服,兼進多年陳米稀糜,調其胃氣必效,即石莲子之意也。古治噤口痢多有用黄連者,苦而且降,不能升提,非胃虛所宜。大抵初痢噤口,爲熱瘀在胃口,故宜苦燥。若久痢口噤不食,此胃氣告匱,非比初痢噤口,尚有浊氣可破,積滞可驅,惟大劑參术,佐以茯苓、甘草、藿香、木香、煨葛之屬,大補胃氣,兼行津液乃可耳。但得胃氣一復,飲食稍進,便宜獨參湯,略加陳皮,或制香附,緩緩調補,兼行氣滞,方爲合劑。如茯苓之淡渗,木香之耗氣,干葛之行津,皆當屏除也。

江誠曰:斯論超出乎眾,謂初痢之噤口,宜以苦燥;久則胃虛,必以大劑參术爲君,苦燥之黄連,又在禁用,此洵爲治噤口不易之良法也。

水谷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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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谷痢者,糟粕脓血杂下,腹中微痛,登圊頻頻,飲食少餐,四肢困倦,脉來細緩無力,或關部兼弦,此因脾胃虛寒,虛則不能健運,寒則不能消化也,當用暖培卑监法治之。亦有因風木克土,土虛不運者,宜本法内加白芍、防風;有因勞役過度,脾陽困顿者,加黄、荷葉;有因下焦無火,不能熟腐者,加故纸、吳萸;有因痢後中虛,飲食停積者,加陳皮、楂肉。然痢疾总不离乎脾胃爲病,或木勝,或火衰,當按法加减治之,自然應手耳。

休息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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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痢屡发屡止,久而不愈,面色痿黄,脉形濡滑者,爲休息痢也。多因止涩太早,積熱未盡,或不能節飲食,戒嗜好,所以時作時止也。亦有過服寒涼而致者,肝脾内傷而致者,元氣下陷而致者,腎虛不固而致者,皆當審其因而分治之。拟用調中暢氣法,俾其氣機得暢,則積熱自清,中州得調,則脾胃自復。

倘或腹中隐痛,宜加吳萸、姜炭,以化中焦之寒;赤痢纏綿,當佐秦皮、白芍,以清肝脾之血;肛門重坠,更加升麻、桔梗,以升下陷之元;虛滑不禁,再入骨脂、龍骨,以固下焦之脱。凡一切之藥,不應手者,當細辨其脉象,若脉沉實,雖日远仍當攻下,切宜辨确,勿可誤也。

五色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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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鑒》云:五色痢者,五色脓血相杂而下也,若有臟腑尸臭之氣則凶。因於用止涩太早,或因滞熱下之未盡,蕴於腸胃,傷臟氣也。用一切補養之藥不應,則可知初病非涩之太早,即下之未盡也。診其脉若有力,雖日久仍當攻也。

《醫通》曰:患五色痢者,良由臟腑之氣化并傷,是以五色兼見。然古人皆言腎病,以腎藏精之室,所居之位,最下最深,深者既病,其浅而上者,安有不病之理,精室既傷,安能任蛰藏之令乎?仲景以五液注下,脐筑痛,命將難全也。夫以精室受傷,五液不守之患,須知益火消陰,實脾堤水,兼分理其氣,使失於氣化之積,隨之而下,未失氣化之精,統之而安,誠不出乎此法。

豐按:二論誠痢門之要旨。前言止涩太早,滞熱未盡;後言臟腑之氣化并傷,歸於腎病。合而論之,斯疾有虛有實,分别治之,庶乎稳妥。如初起者爲實,日久者爲虛,裏急後重者爲實,頻頻虛坐者爲虛,脉實有力者爲實,脉虛無力者爲虛。虛則宜補,以補火生土法治之;實則宜泻,以清痢荡積法治之。

拟用諸法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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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中泻木法:治伏氣飧泄洞泄及風痢。

白术(二錢,土炒)白芍(一錢,土炒)陳广皮(一錢)軟防風(一錢)白茯苓(三錢)粉甘草(五分)炮姜炭(八分)吳萸(八分,泡)

加新荷葉一錢,煎服。

术、芍、陳、防四味,即劉草窗先生治痛泻之要方,用之爲君,以其泻木而益土也。佐苓、甘培中有力,姜炭暖土多功,更佐吳萸疏其木而止其痛,荷葉升其清而助其脾。

補火生土法:治飧泄洞泄,命門無火,久泻虛痢。

淡附片(八分)肉桂(六分,細锉分冲)菟丝子(一錢)破故纸(一錢)吳茱萸(八分,泡)益智仁(一錢)蘇芡實(二錢)

加莲子肉十粒入煎。

下焦無火,不能熏蒸腐化,致泻完谷,故以桂、附辛甘大熱,補命門之火以生脾土;菟丝、故纸,溫補其下;吳萸、益智,暖其下復暖其中;中下得其溫暖,則火土自得相生,而完谷自能消化;更佐芡實、莲子,補其脾且固其腎;蓋火土生,脾腎固,而飧泄洞泄無不向愈矣。

暖培卑监法:治脾土虛寒泄泻,及冷痢水谷痢。

西潞党(三錢,米炒)白茯苓(三錢)於潜术(二錢,土炒)粉甘草(五分,水炙)炮姜炭(八分)茅苍术(六分,土炒)益智仁(一錢)葛根(五分,煨)

加粳米一撮,煎服。

經云:土不及曰卑监。法中以四君合理中,暖培其脾土也。脾喜燥,故佐以苍术,喜溫佐以益智,喜升佐以葛根,喜甘佐以粳米。

補中收脱法:治泄痢不已,氣虛下陷,谷道不合,肛門下脱。

東洋參(三錢)黄(二錢,米炒)於潜术(一錢,土炒)粉甘草(五分,炙)罂粟壳(一錢,炙)白芍藥(一錢,土炒)诃黎勒(一錢五分)

加石榴皮一錢同煎。

此治泻痢日久,氣虛脱肛之法也。以參、、术、草之甘溫,補中州以提其陷;罂、芍、诃黎之酸涩,止泻痢且敛其肛;用榴皮爲引者,亦取其酸以收脱,涩以住痢也。

通利州都法:治火泻、溼泻,溼熱痢疾。

白茯苓(三錢)澤泻(一錢五分)苍术(八分,土炒)车前子(二錢)通草(一錢)滑石(三錢,飞)苦桔梗(一錢)

河水煎服。

斯仿舒驰远先生加减五苓之意。州都者,膀胱之官名也。

首用茯苓甘淡平和,而通州都爲君;澤泻咸寒下達,而走膀胱爲臣;佐苍术之苦溫,以化其溼;车前、通、滑之甘淡,以渗其溼;使桔梗之开提,能通天氣於地道也。

清涼涤暑法:治暑溫暑熱,暑泻秋暑。

滑石(三錢,水飞)生甘草(八分)青蒿(一錢五分)白扁豆(一錢)連翘(三錢,去心)白茯苓(三錢)通草(一錢)

加西瓜翠衣一片入煎。

滑石、甘草,即河間之天水散,以涤其暑熱也。恐其力之不及,故加蒿、扁、瓜衣以清暑;又恐其干犯乎心,更佐連翘以清心。夫小暑之節,在乎相火之後,大暑之令,在乎溼土之先,故先賢所謂暑不离溼也,兼用通、苓,意在渗溼耳。

化痰順氣法:治痰氣閉塞,痰疟、痰泻。

白茯苓(四錢)制半夏(二錢)陳皮(一錢五分)粉甘草(八分)广木香(五分,煨)厚朴(一錢,姜制)

加生姜三片,水煎服。

法中苓、夏、陳、甘,即局方二陳湯化痰之妥方也。加木香、厚朴,以行其氣,氣得流行,則順而不滞,故古人謂化痰須順氣,氣行痰自消,且木香、厚朴,均能治泻,以此法治其痰泻,不亦宜乎!

楂曲平胃法:治因食作泻,兼治食疟。

楂肉(三錢,炒)神曲(三錢,炒)苍术(一錢,土炒)厚朴(一錢,姜制)陳广皮(一錢)甘草(八分)

加二枚爲引。

法内苍、陳、朴、草,系局方之平胃散,爲消導之要劑。佐山楂健脾磨積,神曲消食住泻,乃雞之脾也,不但能消水谷,而且能治泻利。食泻投之,必然中鹄。

增損胃苓法:(見後)

清痢荡積法:治熱痢夾食,脉滑數,煩渴溺赤。

广木香(六分,煨)黄連(六分,吳萸炒)生军(三錢,酒浸)枳壳(一錢五分,麸炒)黄芩(一錢,酒炒)白芍(一錢五分,酒炒)粉甘草(五分)葛根(五分,煨)

加鮮荷葉三錢,煎服。

此法首用香、連治痢爲主,加军、枳以荡其積,芩、芍以清其血,甘草解毒,荷、葛升提,施於實熱之痢,每多奏效耳。

溫化溼邪法:治寒溼酿痢,胸痞溺白。

藿香(一錢五分)蔻壳(一錢二分)神曲(三錢,炒)厚朴(一錢,姜制)陳皮(一錢五分)苍术(八分,土炒)

加生姜三片爲引。

凡溼在表宜宣散,在裏宜渗利,今在氣分,宜溫藥以化之。藿香、蔻壳,宣上下之邪滞;神曲、厚朴,化脾胃之積溼;陳皮理其氣分,苍术化其溼邪,更佐生姜溫暖其中,中焦通暢無滞,滞下愈矣。

調中开噤法:治下痢不食,或嘔不能食,即噤口痢證。

西潞党(三錢,米炒)黄連(五分,姜汁炒)制半夏(一錢五分)广藿香(一錢)石莲肉(三錢)

加陳廪米一撮,煎服。

痢成噤口,脾胃俱惫矣。故用潞党補其中州,黄連清其余痢,半夏和中止嘔,藿香醒胃蘇脾,石莲肉开其噤,陳廪米養其胃,倘絕不欲食者,除去黄連可也。

調中暢氣法:治中虛氣滞,休息痢疾,并治脾虧泄泻。

潞党參(三錢,米炒)於术(二錢,土炒)黄(二錢,酒炒)炙甘草(四分)陳广皮(一錢)腹皮(一錢五分,酒洗)广木香(三分,煨)

加鮮荷葉三錢爲引。

參、、术、草,調補中州;陳、腹、木香,宣暢氣分;加荷葉助脾胃而升陽也。

备用成方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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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窗痛泻方:治腹痛便泻不止。

白术白芍陳皮防風

水煎服。久泻加升麻。

胃苓湯(一名对金飲子):治中暑傷溼,腹痛泄泻。

猪苓茯苓白术澤泻肉桂厚朴苍术陳皮甘草水煎服。如夾食者可加楂肉。

四神丸:治脾腎兩虛久泻。

肉果霜破故纸五味子吳萸

用生姜煮棗,取棗肉捣丸。

胃關煎:治脾腎虛寒作泻,甚至久泻,腹痛不止,冷痢等證。

大熟地怀山藥淡干姜吳萸白扁豆白术炙甘草

水煎,食远服。

豐按:草窗痛泻方,主治木乘土位之泻;胃苓湯,主治溼氣侵脾之泻;四神丸,胃關煎,主治脾腎虛寒之泻。如兩關不調者,或弦有力者,是爲土被木乘之象;濡緩而怠者,是爲脾受溼侵之象;細小無力者,或兩尺沉迟者,是爲脾腎虛寒之象,总須辨脉審證而分治之。

姜茶飲:治寒熱疟及赤白痢。

生姜細茶葉

每味約三錢,厚煎服之。

豐按:此方乃東坡居士所制,雖平淡無奇,然用意頗妙。

生姜味辛而溫,能解表也:茶葉甘苦微寒,能清裏也。二味合用,喜無寒熱之偏,功在和解,故能治疟耳。

谚云:無痰不作疟,無食不成痢。考姜、茶之功,并能消痰消食,所以治疟猶兼治痢也。

香連丸:治下痢赤白,脓血相杂,裏急後重。

木香黄連

醋糊丸,米飲下。

芍藥湯:治下痢脓血稠粘,腹痛後重。

芍藥歸尾黄芩黄連木香槟榔大黄甘草肉桂

水煎服。如痢不减,大黄可以加重。

豐按:此二方,可治初起之痢,而無外感最宜。若有寒熱外感之見證者,便推人參敗毒散爲第一,歷嘗试之,屡治屡验,嘉言先生取名逆流挽舟之法,洵不謬也。

苍术地榆湯:治脾經受溼,痢疾下血。

苍术(泔浸炒)地榆(炒黑)

照常煎服。

人參樗皮散:治臟毒挟熱下血,久痢脓血不止。

人參樗根白皮(東引者,去粗皮,醋炙)

等分爲末,米飲或酒調下。

豐按:地榆樗皮,皆涩劑也,觀其主治之證,并無裏急後重之字样,其治久痢久虛者可知,但有一、二實證所彰,涩藥便難孟浪。思古人立法,至精至妥,奈今人不察,隨手用之,未有不杀人者也。

補中益氣湯:治煩勞内傷,陽虛自汗,氣虛不能摄血,久痢久疟。

人參黄白术炙草歸身陳皮柴胡升麻

加姜、棗,煎服。

真人養臟湯:治泻痢日久,虛寒脱肛。

人參白术當歸白芍罂粟壳(蜜炙)诃子(面裹煨)

肉豆蔻(面裹煨)木香炙甘草肉桂

煎服。臟寒甚加附子,一方無當歸。

肉苁蓉湯:治噤口痢,日久不愈,下焦累虛。

肉苁蓉(泡淡)附子人參姜炭當歸白芍(肉桂湯浸炒)

水煎,緩緩服,胃稍开再服。

豐按:此三方,惟東垣補中益氣獨超,每遇脾氣虛陷而作痢者,用之屡效。谦甫真人養臟,治氣血兩傷之久痢。鞠通肉苁蓉湯,治肝腎兩虛之久痢,用之偶亦并效。但余氣未清,正氣未虛,皆不宜輕试。

臨證治案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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飧泄誤爲食泻

城南程某,平素略知醫理,於立夏後一日,腹痛而泻,完谷不化,自疑日昨因饼所傷,又执治泻利小便之說,輒用五苓加消食之品,未效。來邀豐診,診得兩關,一强一弱,氣口之脉不緊。乃曰:非傷食也,是飧泄也,此因伏氣致病,即《内經》所謂春傷於風,夏生飧泄之候。消食利溼,益使中虛,理當扶土泻木。即用理中湯加黄芩、白芍、煨葛、防風,連服三煎遂愈。

飧泄之病熱補得瘳

羊城雷某,患泻無度,肌肉忽脱,脉象兩關并弦。豐曰:未泻之先,腹必鸣痛,痛必便泻,泻必完谷。

曰:然也。不知病在何經?曰:此肝風傳脾,脾受其制,不能變化,《内經》名爲飧泄,後賢稱爲胃風。

見豐論證确切,即請撰方,乃用劉草窗痛泻要方,加吳萸、益智、煨葛、木香、荷葉爲引。服一劑,未臻大效,再加參、、姜、附,方服一劑,遂得小效,繼服忽全瘥矣。

洞泄之虛實兼治得效

若耶倪某,患泻不瘳,來延豐治。閱前方,乃批:暴注下迫,皆屬於熱,用芩、連、芦、葛等藥,未獲中機。脉之,神門小弱,余皆弦緩,舌色少荣,苔白而薄,直傾無度,腹痛溺黄。就二便而論,似屬火泻;

就脉舌而論,大爲不然。思《内經》謂腎脉小甚爲洞泄,明是先天素弱,伏氣深陷之征;余部弦緩,腹痛頻頻,木乘土位之候;溺黄者,夾溼也。此證虛中兼實,當補先後二天,兼以平肝渗溼。病者素谙醫理,聞言叹服。遂用於术、党參、菟丝、故纸、防風、白芍、澤泻、云苓、煨葛、木香,荷葉爲引,一日一劑,連服五朝,痛泻并愈。

便泻刚逢經轉

云岫葉某之女,於長夏之令,忽发熱便泻。前醫用五苓散,略見中機,月事行來,加之歸、芍,讵知其泻復甚,益加腹痛難禁,脉象右勝於左。此暑溼之邪,在乎氣分,氣機閉塞,不但邪不透化,抑且經被其阻。

即以溫化溼邪法加木香、香附、蘇梗、延胡,連進三煎,經行泻止,身熱亦退矣。

程曦曰:溼在氣分,本當暢氣以透溼,經事當期,最宜順氣以行經,理氣之方,一舉兩得矣。

傷食作泻

李張某,年逾五旬,素來痰體,一日赴宴而歸,腹痛而泻。邀豐診之,右關獨見弦緊,嗳氣頻作。乃曰:此屬之邪,团結於中,脾氣當升不升而泻作,胃氣宜降失降而嗳頻,當遵薛立斋治劉進士用六君加木香之法,更佐山楂、枳子。服二劑,腹痛已止,但泻未住。復診,更加苍术、厚朴,再服二劑,方得全瘥。

小產之後偶沾風痢

豫章邓某之室,小產後計有一旬,偶沾風痢之疾,前醫未曾細辨,以腹痛爲瘀滞,以赤痢爲腸紅,乃用生化湯,加槐米、地榆、艾葉、黄芩等藥,服下未效。來迎豐診,脉之,兩關俱弦,诘之,胎未堕之先,先有便泻,泻愈便血,腹内時疼,肛門作坠。豐曰:此風痢也,良由伏氣而发。亦用生化湯除去桃仁,加芥炭、防風、木香、焦芍,敗酱草爲引,服二帖赤痢已瘳,依然轉泻。思以立有云:痢是閉塞之象,泻是疏通之象。今痢轉爲泄泻,是閉塞轉爲疏通,系愈機也。照舊方除去防風、敗酱,益以大腹、陳皮,繼服二帖,諸恙屏去矣。

風痢病一誤再誤

城東孔某之子,放學歸來,腹中作痛,下利清血,其父母疑爲傷損,遂服草藥,應效全無,始迎豐診。脉象緩怠而小,右關獨見弦强。豐曰:非傷損也,是屬春傷於風,夏生腸之候也。腸雖古痢之名,然與秋痢治法有别,痢門成方,弗宜胶守。即用培中泻木法去炮姜,加黄連治之,服下未有進退。更醫調治,便云血痢,所用皆是止涩之藥,血雖减少,而腹痛尤增,甚則四肢厥冷。仍來商治於豐,診其脉,往來迟滞,右關依舊弦强,此中土虛寒,被木所凌之象,总宜溫補其脾,清平其肝,用暖培卑监法加黄連、川楝,服之腹痛顿止,手足漸溫,惟下紅未愈。照前法除去炮姜、智、棟,加芥炭、木香、枯芩、艾葉,令嘗五劑,喜中病機,復用補中益氣,方獲全安。

赤痢亦有屬寒溫補得愈

古黔黄某之母,望六之年,忽患痢疾,曾延醫治未應,始來邀豐。閱前醫之方,系洁古芍藥湯加减。询其痢状,腹痛即坠,坠則欲便,下痢皆赤。按其脉,右部緩怠而迟,左部細小而涩,舌無荣,苔白薄。豐曰:此脾土虛寒,寒溼竊據,陰絡之血,得寒而凝,凝則氣機不行,清氣不升而陷,所以有腹痛後坠赤痢等證。即進補中益氣加炮姜、附片,令服二帖,遂中病矣。

後用皆參、、术、附爲君,約半月而愈。

程曦曰:此案用姜、附、參、,以收全效,益信王海藏謂血爲寒氣所凝,用熱藥其血自止之訓。今之醫者,一見赤痢,非投涼血之方,即需清溼之藥,嘗見輕浅之病,誤治轉重者,眾矣。

疟痢兩作

云岫錢某,忽因冒雨,當夜遂发寒熱,頭身并疼。吾衢土俗,怕有龌龊所染,即以揪刮當先,第三朝始延醫治。醫見寒熱交作,遂以小柴胡湯加消食之品,不但未效,更增面浮痛痢,合家驚骇,來迓豐醫。脉形浮緩兼弦,舌苔白澤,此風溼由表入裏,疟痢兩兼之候也。當用嘉言先生逆流挽舟之法,加木香、荷葉治之。服二劑,寒熱顿除,痛痢并减矣。

痢下纯血死證

城中鄭某,赴杭鄉试,未入闱時,忽患痢疾,即歸桑梓,遂延醫疗,未獲應手,始來商治於豐。脉之兩尺俱虛,余皆濡數,形體羸,舌光如镜,眠食俱废,痢下纯血,泄出不禁。豐曰:此陰分被溼所傷,斯時利溼,益傷其陰,補陰恐碍乎溼。正踌躇間,其父出前醫之方,閱之,乃補中兼涩。思其吃大瘾之烟,贪非分之色,其真陰未始不耗損者,前醫補涩并用,似不冰炭。豐亦從本調治,勉以干地、阿胶,養其真陰;

丹皮、白芍,清其血分;禹粮、赤石,止痢固脱;銀花、甘草,養血解毒;生苡、茯苓,扶其脾而渗其溼;東參、荷葉,挽其正而升其清。方已写竣,謂其父曰:書謂下纯血者死,速當早访高明。後延他醫治之,未及一旬而殁。

實熱痢疾止涩太早用下得瘥

安徽蘇某之侄,由远方來,途中感受暑熱,即病煩熱口渴,渴欲引飲。醫謂陽暑,用白虎湯爲君,服之熱退,腹内轉疼。更醫治之,遂驳用涼之謬,謂涼則凝滞,將來必變爲痢也。用平胃散加姜、附、吳萸,腹痛未除,果變爲痢。其叔深信如神,復邀診视,讵知乃醫固执不化,询得病者不思谷食,遂稱爲噤口痢也。守原方益以石莲、诃子,服後痢雖减少,然腹痛益劇,叫号不已,一家驚惶無策,著人來迓於豐。其叔令閱前方,并述病状,按其脉,數大而强,舌苔黄燥,腹痛拒按,口渴喜涼。豐曰:令侄氣血方刚之體,患此暑熱夾食之,而成燥實之候,非攻下猛劑,不能望瘳。用生军、枳實、花粉、元明、黄連、荷葉,請服一煎,當夜遂下赤白夾杂,稠粘而臭,又得硬屎數枚,腹痛方定,神氣疲倦,就枕即熟寐矣。次日用調中和劑,服十余帖而安。

高年噤口痢疾

城北李某,望八高年,素來矍铄,秋間忽患痢疾,即延醫疗,藥石無功。邀豐診之,脉形小緩而怠,痢下赤白,嘔逆頻來,日内全不思食。豐曰:此脾胃虛弱,不能化溼消導,壅滞胃口,而成噤口痢也。即用六君佐以楂肉、藿香、石莲、倉米,黄土浆煎。服一劑嘔逆已宁,仍不思食,登圊無度,痢不甚多,脉象相符,較昨乏力,明是脾氣虛陷之象,倘見病治病,罔顧其本,虛脱必難保也。改用補中益氣去當歸、柴胡,加煨葛、石莲、谷芽、倉米,令服一帖,中機再服。幸喜病藥相投,覺思飲食,但发浮腫,舉家驚惶,來邀復診。脉轉迟細而涩,舌淡苔白。豐曰:斯是脾虛发腫,非五皮淡渗等藥所可用也,宜以附子理中湯加酒炒黄、生米仁二味。迭進五劑,浮腫漸消,痢疾亦减,仍率舊章,略爲增損,調治匝月而愈。

痢久脾腎兩虛

城東鄭某之母,患痢兩月來,大勢已衰,但頻頻虛坐,有時糟粕脓血相杂而下。合郡諸醫,延之殆盡,仍邀豐診。脉小而涩,兩尺模糊。豐曰:凡治病有先後緩急,初起之時,邪勢方盛,故用宣散消導之方,今牵延六十余朝,而脾腎并累虧損者,理當進暖補二天之法,弗謂豐前後之方,相去霄壤。乃用四君、四神加銀花炭、炒陳米治之。服三劑,痢已减矣,惟兩足加之浮腫,此必因溼從下注,再循舊法,加生薏苡、巴戟天,連嘗五劑,逐漸而痊。

休息痢誤认腸風

豫章罗某,痢後下紅,淹綿數月。比余診之,脉來弦小而涩,肛門虛坠,神倦懒餐,此余溼未罄,肝脾内傷,而成休息痢也。前醫不辨,乃作腸風治之,投以槐角、地榆,焉望入彀。豐以銀花、白芍,育血養肝;潞党、黄,補脾益氣,薏苡渗其余溼,秦皮清其余痢,谷芽蘇胃,荷葉升清。連進四五煎,赤痢漸少矣。後循舊法出入,約十余劑而瘳。

或問曰:曾見《准繩》論腸風,腹中有痛,所下清血纯血,與是痢相似,最易鱼目混珠,不識何以别之?答曰:極易别也,休息痢,因痢而起也;腸風病,因外風内客,隨感隨見也。

陰虛之體患五色痢

鄂渚佘某之甥,患痢兩月余矣,憔悴不堪,夜不成寐,渴飲不食,脉數苔無,取觀所下之痢,五色杂見。豐曰:此五色痢也,乃凶症耳。佘某頗谙醫藥,即告之曰:甥體素系陰虧,今痢久纏,真陰益加虛損,先生謂五色痢,究系溫熱未盡耶?抑亦真陰有損耶?豐曰:石顽有云:痢下五色,脓血稠粘,滑泄無度,多屬陰虛。今此證分明久痢傷腎,下焦不摄,即先哲所謂陰虛痢是也。斯時即有溼證所彰,亦不能投之渗利。當用銀花、生地、白芍、黄芩,四者均炒爲炭,阿胶炒珠,山藥炒黄,與陳皮、石莲,合爲一劑,連嘗三四服,遂中肯矣。登圊略减數遭,惟口渴寐少,脉轉小數,欠力欠神,此氣血津液,皆虧損也。照前方除去枯芩,加入東參、炙草、夜交藤,服數劑更爲合拍。後用六味合四君爲主,調治月余,始得痊可。

或問曰:先生謂五色痢,即陰虛痢也。嘗見古書之中,不惟有陰虛痢之名,且有虛滑、食積、氣滞、瘀血、蛲虫、虫疰等痢之名,今概而不論,毋乃太简乎?答曰:實虑其繁,故就其简,今既問及,姑略言之:蓋虛滑痢,虛而滑脱,法當補涩。食積痢,因食所積,法當消導。氣滞痢,因氣所滞,法當調氣。瘀血痢,因血所瘀,法當行血。蛲虫痢,因胃弱腸虛,細虫從谷道而出,法當杀虫。虫疰痢,因服金石湯丸,逼損真陰,痢下黑色,形如猪肝,爲難治也。以上等病,聊述其概。其實風、寒、熱、溼、噤口、水谷、休息、五色等痢爲多,學人得能細玩,余痢無難治耳。又問曰:秋痢之證,致死者多,何謂無難?答曰:不犯死證者生也,犯者死也。曰:死證何?曰:下纯血者,如尘腐色者,如屋漏水者,厥逆冷汗者,呃逆不止者,身熱不除者,噤口不食,藥不能开者,骤然能食爲除中者,皆死證也。又有如赤豆汁者,唇若涂朱者,大孔如竹筒注者,皆不可治也。又有如鱼脑者,如猪肝色者,身熱脉大者,皆半生半死也。用藥得法,間有生者,不可棄而不治也。

卷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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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傷於暑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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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傷於暑者,謂季夏、小暑、大暑之令,傷於暑也。其時天暑地熱,人在其中,感之皆稱暑病。夫暑邪襲人,有傷暑、冒暑、中暑之分,且有暑風、暑溫、暑咳、暑瘵之異。傷暑者,靜而得之爲傷陰暑,動而得之爲傷陽暑。冒暑者,較傷暑爲輕,不過邪冒肌表而已。中暑者,即中也,忽然卒倒,如中風状。暑風者,須臾昏倒,手足遂抽。暑溫者,較陽暑略爲輕可。暑咳者,暑熱襲肺而咳逆。暑瘵者,暑熱劫絡而吐血。又有霍乱之證,因暑氣夾風、寒、溼、食扰乱於中。痧氣之證,因南方體弱,偶犯沙秽之氣。秽浊之證,因暑氣夾秽而襲人,即俗稱爲龌龊也。此皆季夏由暑氣所傷之證也。更有春末夏初之疰夏,孟夏之熱病,仲夏之霉溼,亦當論治。蓋疰夏者,因時令之火爲病。熱病者,因冬時之伏氣爲病。霉溼者,入霉之後,梅雨淫淋,感其雨溼之氣爲病。斯三者,附論於兹,則夏令之病,皆全备矣。

傷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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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夏傷暑,有陰陽之别焉。夫陰暑之爲病,因於天氣炎蒸,納涼於深堂大厦,大扇風车得之者,是靜而得之之陰證也。其脉浮弦有力,或浮緊,頭痛恶寒,身形拘急,肢節疼痛而心煩,肌肤大熱而無汗。此爲陰寒所逼,使周身陽氣不得伸越,宜用辛溫解表法减去防風,益以香薷、藿香治之。嘔逆加茯苓、半夏,便泻加厚朴、木香。又有陽暑之病,缘於行旅長途,務农田野,烈日下逼得之者,是動而得之之陽證也。其脉浮洪有力,或洪數,面垢喘咳,壯熱心煩,口渴欲飲,蒸蒸自汗。此爲炎熱所蒸,使周身中外皆熱,宜以清涼涤暑法去扁豆、通草,加石膏、洋參治之。嘔逆加竹茹、黄連,便泻加葛根、荷葉。更宜審其體實、體虛而藥之,自無不當耳。

張介宾曰:陰暑證,或在於表,或在於裏,惟富贵安逸之人多有之,总由恣情任性,不慎風寒所致也。陽暑證,惟辛苦勞役之人多有之,由乎觸冒暑熱,有勢所不容已也。然暑熱逼人者,畏而可避,可避則犯之者少;陰寒襲人者,快而莫知,莫知則犯之者多。故凡有病暑者,陽暑多不見,而陰暑居其八、九。今之人治暑者,但見发熱頭痛等證,則必曰此中暑也,而所用無非寒涼,其不達也亦甚矣。

江誠曰:介宾先生謂陰暑多於陽暑,最爲确切。今人治暑不别陰陽,一見发烧,遂投涼藥,若此贸贸,則害人匪浅矣。

冒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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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暑者,偶然感冒暑邪,較傷暑之證,稍爲輕浅耳。夫暑熱之邪,初冒於肌表者,即有頭晕、寒熱、汗出、咳嗽等證,宜以清涼涤暑法加杏仁、蔞壳治之。其證雖較傷暑爲輕,然失治入裏,此又不可以不知也。如入於肉分者,則周身煩躁,頭胀體烧,或身如针刺,或有赤腫等證,宜以祛暑解毒法治之。如入於腸胃者,則有腹痛水泻,小便短赤,口渴欲飲,嘔逆等證,宜以增損胃苓法佐黄連治之。然冒暑之證,雖謂爲輕,亦必須防微杜漸耳。

中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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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中附:暑厥)

洁古曰:靜而得之爲中暑。東垣曰:避暑乘涼得之者,名曰中暑。其實二說皆是陰暑之證,而無中字情形,似不可以中暑名之。考中暑即系中,中之證,可以不必另分。蓋中暑忽然而发,如矢石之中人也,不似傷暑初則寒熱無汗,或壯熱蒸汗之可比。是病忽然闷倒,昏不知人,躯熱汗微,氣喘不語,牙關微緊,亦或口开,状若中風,但無口眼斜之别,其脉洪濡,或滑而數。缘其人不辞勞苦,赤日中行,酷暑之氣,鼓動其痰,痰阻心包所致,宜清暑开痰法治之。如果手足厥冷,名曰暑厥,宜蘇合香丸化开灌之,或以來復丹研末白湯灌之,或以蒜水灌之,或剥蒜肉入鼻中,皆取其通竅也。俟其人事稍蘇,繼進卻暑調元法爲治。

暑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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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風之病,良由暑熱極盛,金被火刑,木無所畏,則風從内而生,此與外感風邪之治法,相悬霄壤,若誤汗之,變證百出矣。夫木既化乎風,而脾土未嘗不受其所制者,是以卒然昏倒,四肢搐搦,内扰神舍,志識不清,脉多弦劲或洪大,或滑數。总當去時令之火,火去則金自清,而木自平,兼开郁闷之痰,痰开則神自安,而氣自宁也,拟用清离定巽法佐以郁金、川貝治之。倘有角弓反張,牙關緊閉者,宜加犀角、羚羊;痰塞喉間有声者,宜加胆星、天竺;服藥之後,依然昏愦者,宜加远志、菖蒲。然而證候至此,亦難治矣。

暑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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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暑溫之證,較陽暑略爲輕可。吳淮陰曰:溫者熱之漸,熱乃溫之極也。其名暑溫,比暑熱爲輕者,不待言矣。在醫者務宜留心慎藥,弗使溫盛成熱耳。夫暑溫之初病也,右脉勝於左部,或洪或數,舌苔微白,或黄而润,身熱有汗,或口渴,或咳嗽,此邪在上焦氣分,當用清涼涤暑法加杏仁、蔞壳治之。倘汗少而有微寒,或有頭痛者,宜透肌肤之冒,於本法内去扁豆、瓜翠,加藿香、香薷治之。如口不渴者,乃兼溼也,加米仁、半夏治之。如舌苔黄燥,渴欲喜飲,宜清胃家之熱,用涼解裏熱法治之。如舌苔光绛,傷於陰也,宜用清熱保津法加西洋參、北沙參、元參治之。总當細究其因,或夾冒,或夾溼,或胃熱,或陰傷,按證而分治之,未有不向愈者。

暑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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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咳之爲病,獨在暑月也。良由暑熱下逼,先傷乎上,夫五臟之位,惟肺最高,爲諸臟之華蓋,暑熱襲之,肺經先病者,固無論矣。且暑中有火,肺體屬金,火未有不克金者也。其脉濡滑而數,兩寸有力而强,咳逆乏痰,即有亦少,或身熱口渴,或胸闷胁痛,此皆暑熱入肺之脉證也,宜用清宣金臟法加滑石、甘草治之。如痰多者,不因暑而因溼,不名咳而名嗽,不在肺而在脾,不用清而用溫。果因痰而致嗽者,宜用加味二陳法治之。倘不細辨,以暑爲溼,誤用溫藥,扰動其絡,絡中血沸,而成吐血之,然則宜用卻暑調元法去東參、半夏,加杏仁、花粉、旱莲、生地治之。大概总宜清暑保金,庶不至蔓延虛損耳。

暑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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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瘵者,骤然吐血衄血,頭目不清,煩熱口渴,咳嗽氣喘,脉象浮取則洪,中取則空,沉取復有。此因盛夏之月,相火用事,火烁肺金,復燃陽絡,絡血上溢所致。昧者以爲痨瘵,殊不知火載血上,非真陰虧損而爲虛痨者比也。

當清暑熱以保肺,清絡熱以止血。如初起體實者,宜以清宣金臟法加枯芩、黑栀治之。體弱者,宜以卻暑調元法去石膏、半夏、粳米,加鮮地、鮮斛、鮮藕節治之。如未止,再加丹皮、旱莲草可也。雖非痨瘵之病,但失血後有潮熱咳嗽之證,小數之脉,其陰分不虧亦虧,又當以甘咸養陰法治之,倘蹉跎失治,傷及真陰,遂難疗矣。

霍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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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乱之證,在夏秋爲多,得之於風、寒、暑、熱,飲食生冷之邪,杂糅交病於中,正不能堪,一任邪之挥霍扰乱,故令三焦混淆,清浊相干,乱於腸胃也。其證嘔吐泻利,腹中大痛,脉多微涩,或沉而伏,或大而虛。其風甚者,則頭痛寒熱。寒甚者,則轉筋厥冷。暑甚者,則大渴引飲。邪在上焦則吐多,下焦則泻多,中焦則吐泻俱甚。总宜治乱保安法加减主之,風甚加蘇葉、橘紅,寒甚加草蔻、木瓜,暑甚加芦根、竹茹,吐多加黄連、干姜,泻多加葛根、荷葉。倘吐泻不已,損傷中焦之氣,以致陰陽間隔,手足厥冷,脉微欲絕,不多飲水者,無分風、寒、暑、熱,急以挽正回陽法救之。若欲吐不吐,欲泻不泻,名曰干霍乱也,又名绞腸痧也,急用古方炒盐調童便,服之探吐則愈。若舌卷筋缩,卵陰入腹爲難治。

大率霍乱之脉,洪大而滑者生,微涩漸迟者死。

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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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之人,體氣不實,偶觸粪土沙秽之氣,即腹痛闷乱,名之曰痧,即沙字之讹也。蓋痧在皮肤氣分者,宜刮之,在肌肉血分者,宜刺之,此輕而浅者言也。若深重者胀塞腸胃,壅阻經絡,直犯乎心,斯須莫救,刮刺無功,非藥劑不能救也。須知痧無定脉,凡脉與證不應者,即爲痧脉也。其見證不可不分:如風痧者,頭疼自汗,腹痛肢麻。暑痧者,頭晕汗多,吐泻腹痛。陰痧者,腹痛肢冷,即涼痧也。陽痧者,腹痛肢暖,即熱痧也。又有肤隐紅点,一如疹,此痧在肌表,爲紅痧也。滿身胀痛,且有黑斑,此痧毒在乎臟腑,爲烏痧也。

欲吐不吐,欲泻不泻,心腹大痛,爲绞腸痧也。痧之爲病,不盡六氣所觸,或因饑飽勞役,或因秽浊所犯,皆可成痧,总宜芳香化浊法治之。法内有半夏、藿香,慎勿信俗醫爲痧病中之禁藥也。風痧加荆芥、防風,暑痧加滑石、木瓜,陰痧加豆蔻、砂仁,陽痧加連翘、栀子,紅痧加牛蒡、薄荷,烏痧加槟榔、枳壳,闷痧加細辛、桔梗,绞腸痧加檀香、烏藥,倘其勢急不及進湯藥者,先以痧疫回春丹治之。

秽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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秽浊者,即俗稱爲龌龊也。是證多发於夏秋之間,良由天暑下逼,地溼上腾,暑溼交蒸,更兼秽浊之氣,交混於内,人受之,由口鼻而入,直犯膜原。初起頭痛而胀,胸脘痞闷,肤熱有汗,頻欲恶心,右脉滞钝者是也。然有暑溼之分,不可以不察也。如偏於暑者,舌苔黄色,口渴心煩,爲暑秽也。偏於溼者,苔白而腻,口不作渴,爲溼秽也。均宜芳香化浊法治之,暑秽加滑石、甘草,溼秽加神曲、茅、苍。吾衢見秽浊之證,便禁藥饵,惟以揪刮當先,殊不知禁滋腻呆滞之藥,如地、歸、沙參等味是也,芳香氣分之品、又何害乎?倘执禁藥之說,每見其輕證轉重,重證轉危,誤人性命,不可勝數,悲哉悲哉!

疰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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疰夏者,每逢春夏之交,日長暴暖,忽然眩晕、頭疼、身倦、脚軟,體熱食少,頻欲呵欠,心煩自汗是也。蓋缘三月屬辰土,四月屬巳火,五月屬午火,火土交旺之候,金水未有不衰,夫金衰不能制木,木動則生内風,故有眩晕頭疼。金爲土之子,子虛則盗母氣,脾神困顿,故有身倦足軟,體熱食少。又水衰者,不能上濟乎心,故有頻欲呵欠,心煩自汗等證。此皆時令之火爲患,非春夏溫熱之爲病也。蔓延失治,必成痨怯之根,宜以金水相生法治之。如眩晕甚者,加菊花、桑葉;頭痛甚者,加佩兰、荷錢;疲倦身熱,加潞党、川斛;心煩多汗,加浮麦、莲子。加减得法,奏效更捷耳。

熱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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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鑒》云:經曰:冬傷於寒,春必病溫,至夏爲熱病。熱病者,乃冬傷正令之微寒,未即病也。倪氏謂:交立夏以來,久伏之氣,隨時令之熱而觸发,故初病即发熱汗出,口渴心煩,不恶寒而反恶熱,脉來洪大之象,是爲熱病也。《醫通》曰:邪非外來,故但熱而不恶寒,熱自内发,故口燥渴而多引飲,其邪既郁爲熱,不得復言爲寒。合而觀之,熱病因伏氣者了然,然較晚发更发於晚,比諸溫更伏於深。初起之時,宜用清涼透邪法。熱勢不衰,繼用清涼荡熱法。倘有恶寒相兼,脉象舉取浮緊,是有夏時暴寒所加,寒在外而熱在裏,先用辛溫解表法,以透其外,外邪得透,再用清涼之劑,以荡其裏熱也。設無浮緊之脉,又無恶寒之證,誤用辛溫之方,耗傷津液者,宜用清熱保津法加西洋參、石膏治之。倘或兼之恶風,微微汗出,脉象舉取浮緩,此表有風邪所加,風在外而熱在裏,當用辛涼解表法,先解其外也。至於舌苔化燥,譫語昏狂,急用清涼荡熱法加紫雪丹治之。发斑者,加黄連、栀子;发疹者,加荷葉、牛蒡。須知熱病最易傷陰,當刻刻保陰爲要,辛溫劫液之劑,勿浪用也。

霉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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霉溼之爲病,在乎五月也。芒種之後,逢丙入霉,霉與梅通,其時梅熟黄落,乍雨乍晴,天之日下逼,地之溼上蒸,万物感其氣則霉,人感其氣則病。以其氣從口鼻而入,即犯上中二焦,以致胸痞腹闷,身熱有汗,時欲恶心,右脉極钝之象,舌苔白滑。以上皆霉溼之浊氣,壅遏上中氣分之證,非香燥之劑,不能破也。拟以芳香化浊法,俾其氣機开暢,則上中之邪,不散而自解也。倘或連朝風雨,人冒之者,即患身痛腰疼,恶寒发熱,此邪由太陽之表,而入於少陰之裏,即《内經》所謂雨氣通於腎也,宜乎表裏兩解,拟以二活同祛法。倘兼腹痛泄泻,再加煨葛、木香治之。

或問曰:溼土之令,始於大暑,終於白露。今論霉溼在乎芒種之後,夏至節中,斯時相火司令,不論火而論溼,得非矛盾乎?答曰:溼土之令,在於夏末秋前,蓋按《内經》六氣之主政也。然而土寄於四季之末,四時皆有溼病,总當因時制宜,不必拘於常例。即如春日陽和,夏日炎熱,秋日燥烈,冬日溫暖,何溼之有?惟其春雨潇潇,夏雨淋淋,秋雨霏霏,冬雨纷纷,人感之者,皆爲溼病。今專論霉溼在乎五月,以其乍雨乍晴,溼中有熱,熱中有溼,與諸溼之病頗異,故列霉溼爲一門。

拟用諸法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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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溫解表法:(見前)

清涼涤暑法:(見前)

祛暑解毒法:治暑毒煩熱赤腫,身如针刺。

茯苓(三錢)制半夏(一錢五分)滑石(三錢,水飞)粉甘草(五分)參葉(六分)黄連(八分)銀花(三錢)連翘(三錢,去心)

加綠豆衣三錢,煎服。

凡暑熱成毒者,此法最宜。苓、夏偕甘,即海藏消暑方也。

滑石偕甘,即河間清暑方也。更佐參葉以卻暑,黄連以清心,銀翘、綠豆以解毒也。

增損胃苓法:治暑溼内襲,腹痛水泻,小便熱赤。

苍术(一錢,米泔炒)厚朴(一錢,姜汁炒)广陳皮(一錢五分)猪苓(一錢五分)白茯苓(三錢)澤泻(一錢五分)滑石(三錢,水飞)藿香(一錢五分)

水煎,溫服。

苍朴、陳皮以化溼,即平胃散損甘草也。二苓、澤泻以利溼,即五苓散損桂、术也。增滑石清暑渗溼,增藿香止泻和中。凡因暑溼而致泻者,是法最爲拍合耳。

清暑开痰法:治中暑神昏不語,身熱汗微,氣喘等證。

黄連(一錢二分)香薷(一錢)扁豆衣(三錢)厚朴(一錢,姜汁炒)杏仁(二錢,去皮尖研)陳皮(一錢五分)制夏(一錢五分)益元散(三錢,入煎)

加荷葉梗七寸爲引。汗多除去香薷。

連、薷、扁、朴,清熱祛暑;杏仁、陳、夏,順氣开痰;益元散,清暑宁心;荷葉梗,透邪宣竅。

卻暑調元法:治暑熱盛極,元氣受傷。

石膏(四錢,煨)滑石(三錢,飞)白茯苓(三錢)制半夏(一錢)東洋人參(二錢,或用西洋人參)麦門冬(二錢,去心)粉甘草(六分)

加粳米一撮爲引。

石膏、滑石,卻暑泻火爲君;茯苓、半夏,消暑調中爲臣;暑熱刑金,故以人參、麦冬保肺爲佐,暑熱傷氣,故以甘草、粳米調元爲使。

清离定巽法:治昏倒抽搐,熱極生風之證。

連翘(三錢,去心)竹葉(一錢五分)細生地(四錢)元參(三錢)甘菊花(一錢)冬桑葉(三錢)钩藤钩(四錢)宣木瓜(一錢)

井華水煎服。

此法治熱極生風之證,故用連翘、竹葉,以清其熱;熱甚必傷陰,故用細地、元參,以保其陰;菊花、桑葉,平其木而定肝風;钩藤、木瓜,舒其筋而宁抽搐。大易以离爲火,以巽爲風,今曰清离定巽,即清火定風之謂也。

涼解裏熱法:(見前)

清熱保津法:(見前)

清宣金臟法:治熱烁肺金,咳逆胸闷,身體发熱。

牛蒡子(一錢五分)川貝母(二錢,去心)馬兜铃(一錢)杏仁(二錢,去皮尖,研)陳栝蔞壳(三錢)桔梗(一錢五分)冬桑葉(三錢)

加枇杷葉三錢去毛蜜炙爲引。

夏日炎暑,火旺克金,宜乎清熱宣氣,保其金臟。法中蒡、貝、兜铃,清其肺熱;杏、蔞、桔梗,宣其肺氣。夫人身之氣,肝從左升,肺從右降,今肺被暑熱所烁,而無降氣之能,反上逆而爲咳矣。故佐桑葉以平其肝,弗令左升太過;杷葉以降其肺,俾其右降自然。升降如常,則咳逆自安谧矣。

加味二陳法:(見後)

甘咸養陰法:治熱傷血絡,損及陰分,潮熱咳嗽。

大干地(四錢)龟版(三錢,炙)阿胶(二錢,另炖冲)旱莲草(三錢)女贞子(二錢)牡丹皮(一錢五分)

加淡菜三錢,井水煎服。

法中干地甘寒,龟版咸寒,皆養陰之要藥。阿胶甘平,淡菜咸溫,并治血之佳珍。旱莲甘寒,汁黑屬腎,女贞甘涼,隆冬不凋,佥能補益腎陰。佐以丹皮之苦,清血中之伏火,火得平靜,則潮熱咳血均愈矣。

治乱保安法:治夏秋之間,霍乱吐泻,腹中绞痛。

广藿香(一錢五分)台烏藥(一錢)广木香(五分)制半夏(一錢)白茯苓(三錢)茅苍术(八分,米泔浸炒)陽春砂仁(八分,研冲)

加伏龍肝三錢,水煎服。

邪扰中州,挥霍扰乱,宜此法也。首用藿香、烏、木,行氣分以治其乱。夏、苓、苍术,祛暑溼以保其中。更佐砂仁和其脾,伏龍安其胃,此猶兵法剿抚兼施之意也。

挽正回陽法:治中寒腹痛,吐泻肢冷,或昏不知人,脉微欲絕。

東洋參(三錢,米炒)白茯苓(三錢)於潜术(一錢,土炒)粉甘草(五分,炙)安桂(八分,細锉分冲)淡附片(八分)炮姜炭(六分)吳茱萸(八分,泡淡)

頭服略煎,次服厚煎。

是法即陶節回陽救急湯,除陳、夏、五味也。蓋以參、苓、术、草挽其正,炮姜、桂、附回其陽,更佐吳茱萸,破中下之陰寒,陰寒一破,有若拨开云雾,而見天與日也。

芳香化浊法:治五月霉溼,并治秽浊之氣。

藿香葉(一錢)佩兰葉(一錢)陳广皮(一錢五分)制半夏(一錢五分)大腹皮(一錢,酒洗)厚朴(八分,姜汁炒)

加鮮荷葉三錢爲引。

此法因秽浊霉溼而立也。君藿、兰之芳香,以化其浊;臣陳、夏之溫燥,以化其溼;佐腹皮宽其胸腹,厚朴暢其脾胃,上中氣機,一得宽暢,則溼浊不克凝留;使荷葉之升清,清升則浊自降。

金水相生法:治疰夏眩晕神倦,呵欠煩汗,及久咳肺腎并虧。

東洋參(三錢)麦冬(三錢,去心)五味子(三分)知母(一錢五分)元參(一錢五分)炙甘草(五分)

水煎,溫服。

法内人參補肺,麦冬清肺,五味敛肺,此千金生脉飲也。主治熱傷元氣,氣短倦怠,口渴汗多等證。今以此方治疰夏,真爲合拍。加色白之知母,以清其肺,復清其腎;色黑之元參,以滋其腎,兼滋其肺;更以甘草协和諸藥,俾金能生水,水能润金之妙耳。

二活同祛法:治表裏受溼,寒熱身疼,腰痛等證。

羌活(一錢五分)防風(一錢五分)獨活(一錢五分)細辛(五分)茅苍术(一錢五分)甘草(五分)

加生姜三片,煎服。

兩感表裏之溼證,此法堪施。其中羌活、防風,散太陽之表溼;獨活、細辛,搜少陰之裏溼;苍术燥溼氣,生姜消水氣;蓋恐諸藥辛溫苦燥,故佐甘草以緩之。

备用成方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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藿香正氣散:治外感風寒,内傷飲食,及傷冷、傷溼,疟疾、中暑,霍乱、吐泻,凡感岚障不正之氣,并宜增减用之。

藿香紫蘇白芷桔梗大腹皮厚朴陳皮半夏曲白术茯苓甘草

加姜、棗,煎服。

六和湯:治夏月飲食不調,内傷生冷,外傷暑氣,寒熱交作,霍乱吐泻,及伏暑煩闷等證。

藿香砂仁杏仁厚朴扁豆木瓜人參白术茯苓半夏甘草加姜、棗,煎服。

缩脾飲:清暑氣,除煩渴,止吐泻霍乱,及暑月酒食所傷

扁豆葛根烏梅草果砂仁粉甘草

豐按:正氣散之白术,六和湯之人參,缩脾飲之烏梅,凡病初起者,如參、术之滞,烏梅之收,不克遽用,務宜臨證時增减可也。

香薷飲:治感冒暑氣,皮肤蒸熱,頭痛肢倦,或煩渴,或吐泻。

香薷制厚朴扁豆

本方加黄連名四味香薷飲,治同。

新加香薷飲:治暑溫汗不出者。

香薷厚朴鮮扁豆花銀花連翘

水煎,稍涼服。

豐按:香薷辛溫香散,宜於陰暑而不宜於陽暑也。蓋陰暑無汗,用香薷以发之;陽暑多汗,用之能無害乎?李時珍曰:香薷乃夏月解表之藥,猶冬月之用麻黄。由是論之,其发表之功可見矣。今人不别陰陽,一概用之則誤甚。

桂苓甘露飲:治中暑受溼,引飲過多,頭痛煩渴,溼熱便秘。

石膏寒水石滑石甘草白术茯苓猪苓澤泻肉桂

豐按:河間制是方,以膏、寒、滑、草清其暑熱,佐以五苓利其溼熱。如舌苔白者,或黄澤者,皆可用之;稍干燥者,是暑熱將化爲火,肉桂又當禁用。

竹葉石膏湯:治傷暑发渴,脉虛。

竹葉石膏人參甘草麦冬制夏

加粳米、生姜,水煎,溫服。

人參白虎湯:治太陽中,身熱汗出,恶寒足冷,脉微口渴。

人參石膏知母甘草

加粳米爲引。先煮石膏數十沸,再投藥米,米熟湯成,溫服。

豐按:斯二方,皆長沙所作,人皆知長沙之書,專治傷寒,谁知其亦治暑乎!故豐嘗謂欲治六氣之時邪,总當先讀傷寒書而後可。

六一散:治傷寒中暑,表裏俱熱,煩熱口渴,小便不通,泻痢暑疟,霍乱吐泻。

滑石(六兩,水飞)甘草(一兩)

爲末,灯心湯調下。

此方是河間所作也,一名天水散。少加辰砂以清心,名益元散;少加薄荷以清肺,名雞蘇散:少加青黛以清肝,名碧玉散。治同。

三石湯:治暑溫蔓延三焦,舌滑微黄,邪在氣分者。

生石膏寒水石飞滑石通草杏仁竹茹銀花金汁

水煎,溫服。

清营湯:治暑溫逼近心包,舌赤煩渴,不寐譫語。舌苔白滑,不可與也。

元參丹參生地麦冬黄連竹葉連翘銀花犀角

水煎,溫服。

豐按,鞠通先生云:溫者熱之漸,熱者溫之極也,暑溫較暑熱爲輕者,不述可知。此二方乃大寒之劑,治暑溫似乎過峻,试問治暑熱之病,將何寒藥所用耶?竊謂治暑熱,二方最可,治暑溫,不若豐之清涼涤暑法爲稳。

來復丹:治上盛下虛,裏寒外熱,及伏暑泄泻,中冒暑。

玄精石硝石硫黄五靈脂青皮陳皮

米飲糊丸如桐子大,每服三十丸,开水送下。

豐按:此丹可备中暑之急。

介宾玉女煎:治水虧火盛,六脉浮洪滑大,煩熱干渴,失血等證。

生石膏知母麦冬熟地牛膝

水煎服。如火盛極者,加栀子、地骨皮之屬。

豐按:此方,以生地易熟地最妥。

生脉散:治熱傷元氣,氣短倦怠,口渴多汗,肺虛而咳。

人參麦冬五味子

水煎服。

清暑益氣湯:治長夏溼熱炎蒸,四肢困倦,精神减少,胸滿氣促,身熱心煩,口渴恶食,自汗身重,肢體疼痛,小便赤涩,大便溏黄,而脉虛者。

人參黄白术炙草麦冬五味子苍术神曲青皮陳皮黄柏澤泻升麻葛根當歸

加姜、棗,煎服。

豐按:千金生脉散,治熱傷元氣,熱中無溼,所以用麦冬以清熱,人參以補氣,五味以敛氣,無溼之證,故用甘涼滋臟無害也。東垣清暑益氣湯,治暑傷元氣,暑中有溼,所以用柏、苍、陳、澤等藥於益氣之中,有溼之證,故佐苦燥通利無害也。古人用藥,少而不漏,多而不乱,學人當細玩之。

浆水散:治中暑泄泻,多汗脉弱。

炮姜附子炙甘草肉桂高良姜醋炒半夏

浆水煎,去滓冷服。

《醫通》曰:浆水者,乃秫米和曲酿成,如醋而淡。《集解》曰:泄利浆水,澄澈清冷。觀此二說,全不相合,豐每用是方,以土浆煎藥,無不取效,似不必辨其孰是。考土浆之功能、主治泻痢,入此方中,最合拍耳。

冷香飲子:治中暑,内夾生冷冻飲料食,腹痛泻痢。

附子草果橘紅炙草

加生姜,水煎,冷服。

大順散:治冒暑伏熱,引飲過多,脾胃受溼,霍乱吐泻。

干姜肉桂杏仁甘草

共爲末,每服二錢,沸湯調服。

豐按:浆水散,冷香飲子,皆治中暑之泄泻,而用姜、附之熱劑,其實治暑月之陰寒,非治陽暑之證,可想而知矣。大順散,亦然也。所以治暑宜分陰陽,弗执暑爲陽邪之說耳。

痧疫回春丹:治一切痧疫神效。

苍术(二兩)雄黄(七錢,飞净)沉香(六錢)丁香(一兩)木香(一兩)郁金(一兩)蟾酥(四錢)麝香(一錢)

共研細末,水泛爲丸,加飞净朱砂爲衣,每服五厘,开水吞服,亦可研末吹鼻。

豐按:此丹治痧極妥,無論風、暑、陰、陽、紅、烏、闷、绞等痧,皆可治之。倘能辨者,於藥引中變動可也。

行军散:治霍乱痧疫,去一切秽恶。

西牛黄(一錢)當門子(一錢)雄黄(八錢,飞净)火硝(三分)蓬砂(一錢)梅冰(一錢)飞金(二十页)真珠(一錢)

八味各研極細,再合擂匀,每二、三分冷开水下。

绛雪(一名紅靈丹):治霍乱吐泻,痧胀時疫等證。

朱砂(一兩)雄黄(六錢,飞)飞金(五十页)礞石(四錢,)牙硝(一兩)蓬砂(六錢)當門子(三錢)梅片(三錢)

共研極細末,每一分开水送下。

豐按:此二方,皆可援一時之急,凡有求名远處者,覓利他方者,皆可预藏於箧,以备自用,或可濟人。

紫雪:治内外煩熱,一切火證。

寒水石石膏滑石磁石硝石朴硝辰砂沉香木香丁香麝香升麻元參羚羊角犀角甘草黄金

合成退火氣,冷开水調服每一、二錢。

豐按:是方藥力峻猛,體非强壯,證非實火,不宜浪用。嘗見今之醫者,一遇神昏譫語,不分虛實,遂謂邪入心包,隨手用之,毫無忌惮。倘鄭声喃喃,由心神不足而致者,一妄用之,祸必旋踵。臨證之際,當分虛實而施,庶無差誤。

黄龍湯:治失下循衣撮空,體虛熱盛,不下必死。

大黄厚朴枳實芒硝熟地黄當歸人參

照常煎服。

豐按:此方治熱病已成可下之證。醫者因其體虛,當下失下,而成撮空理綫,循衣摸床等證,所以用攻補兼施之方,荡其邪而不傷正,補其正而不碍邪,誠稳妥之良方,今醫畏用何哉?

臨證治案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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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暑誤用陽暑之藥

古黔吳某,晚餐之後,贪涼而睡,醒來頭痛畏寒,壯熱無汗,氣口脉緊,舌苔边白中黄。豐曰:此陰暑兼食之證也。即以藿香正氣散去白术,加香薷治之,服一煎未有進退。又更一醫,遂驳陰暑之謬,暑本屬陽,何謂爲陰?見病患身熱如火,遂用白虎湯加芦根、連翘等藥。初服一帖,似得小效,繼服一帖,即譫語神昏,頻欲作嘔,舌苔灰黑。醫謂邪入心包,照前方再加犀角、黄連、紫雪等品,服下全無應验,仍求豐診。其脉右勝於左,形力并强,此邪尚在氣分,猶未逆傳心包,视其舌苔,灰黑而厚,依然身熱昏譫嘔逆等證。竊思其邪必被寒涼之藥所阻,非溫宣透法,不克望其轉機。當用杏仁、薤白、豆卷、藿香、神曲、蔻仁、香薷、橘壳,加益元散合爲一劑,服頭煎熱勢益劇,次煎通身有汗,則壯熱漸退盡矣。來邀復診,神未清明,譫語仍有,舌苔未退,更覺焦干,右脉仍强,愈按愈實。豐曰:汗出熱退,理當脉靜津回,神氣清爽,今不然者,定有燥結留於腸胃。思表邪退盡,攻下無妨,用黄龍湯以芒硝改元明粉,以人參换西洋參,服下半日許,遂得更衣,諸恙忽退,繼用蘇土養陰之法,日漸全可。

或問曰:彼醫證雖誤治,謂暑本屬陽,何謂爲陰?亦似近理,其說當有所本也。答曰:然也,即《條辨》有云:暑字從日,日岂陰物乎?暑中有火,火岂陰邪乎?殊不知前賢取陰暑二字之義。陰,陰寒也;暑,暑月也。暑月傷於陰寒,故名陰暑。曰:何不以傷寒名之?曰:寒乃冬令之氣,在暑月不能直指爲寒,蓋恐後學不明時令,先賢之用心,亦良苦矣。

骤然中暑

盛夏時,豐赴西鄉疗病,路過石梁村口,見一人奄然昏倒於道旁,遂停舆出診。脉之兩手洪大,其爲暑熱所中者昭然。即以通關散吹鼻,似欲喷嚏而不得,令舆夫揪之,又令入村采蒜取汁,頻頻灌之,連得喷嚏,少焉乃蘇。求赐一方,遂用六和湯去參、术、厚朴,加滑石、通草,嘱服三帖。數日後,登門泥首而去。

暑風急證

城西陳某,年近五旬,倏然昏倒,人事無知,手足抽掣。一醫作中暑論治,雖不中亦不远矣。一醫輒稱中風,反驳前醫有誤,敢以小续命湯试之,更加搐搦,身熱大汗,迓豐商治。診其脉,洪大而數,牙關緊閉,舌不能出,但見唇焦齿燥。豐曰:此暑風證也。稱中風之醫,亦在座中,遂曰:子不觀《指南醫案》,常有暑風,何得有搐搦之證?曰:香岩之案,謂暑風系暑月所感之風,非熱極生風之内風也。豐今所謂乃暑熱内燃,金被火烁,木無所制,致发内風之證也。理當清其暑熱,兼平風木。遂用清离定巽法加石膏、甘草,橘絡、扁豆花治之。彼醫似爲不然,病家咸信於豐,即使人拣來煎服,幸喜法中病機,抽搐稍定,神識亦省,繼服二帖,得全愈矣。

江誠曰:今之醫者,每見夏月有頭痛发熱,而無昏倒肢抽,皆批爲暑風之證,大概亦得香岩之皮毛,而未得其骨髓,此耳听之學,非神听之學可知。

暑溫過服大寒致變

西鄉吳某,偶患暑溫,半月余矣。前醫认證無差,惜乎過用寒劑,非但邪不能透,而反深陷於裏,竟致身熱如火,四末如冰。復邀其診,乃云熱厥,仍照舊方,添入膏、知、犀角等藥,服之益劇,始來求治於豐。

診其左右之脉,舉按不應指,沉取則滑數。豐曰:邪已深陷於裏也。其兄曰:此何證也?曰:暑溫證也。曰:前醫亦云是證,治之無效何?曰:暑溫减暑熱一等,蓋暑溫之勢緩,纏綿而愈迟;暑熱之勢暴,涼之而愈速。

前醫小題大作,不用清透之方,恣用大寒之藥,致氣機得寒益閉,暑溫之邪,陷而不透,非其认證不明,實系寒涼過度。刻下厥冷過乎肘膝,舌苔灰黑而腻,倘或痰声一起,即有倉扁之巧,亦莫如何!明知證屬暑溫,不宜熱藥,今被寒涼所压,寒氣在外在上,而暑氣在裏在下,暂當以熱藥破其寒涼,非治病也,乃治藥也。得能手足轉溫,仍當清涼養陰以收功。遂用大順散加附子、老蔻。服一帖,手足漸轉爲溫,繼服之,舌苔仍化爲燥,通身大熱,此寒氣化也,暑氣出也,當變其法。

乃用清涼透邪法去淡豉,加細地、麦冬、蝉衣、荷葉,一日連服二劑,周身得汗,而熱始退盡矣。後拟之法,皆養肺胃之陰,調治匝月而愈。

程曦曰:學醫知常爲易,知變爲難。病有千變,而藥亦有千變。即如是證,過服寒涼,熱證未去,而寒證又生,此病一變也。暂用溫熱之劑,先破寒涼之氣,此藥一變也。服之肢體回溫,舌苔仍燥,此病又一變也。即舍熱藥,轉用涼劑收功,此藥又一變也。不知通變之醫,反謂朝秦暮楚,侥幸图功耳。

暑熱劫絡致成暑瘵

長洲葉某,忽然血涌盈升,身熱口渴,速來求治於豐。抵其寓,見几上有參湯一盏,病者即询可服否?

豐曰:姑診其脉,辨其虛實可知。按之洪大而來,舌苔黄而欠润,此暑熱内劫陽絡之候,即經謂陽絡傷,血從上溢是也,當從暑瘵治之,速清暑熱以養其陰,參湯勿可服也。遂用玉女煎以生地易熟地,再加滑石、蔞根、杏仁、桑葉,兩日連嘗四劑,咳血并止,身熱亦退矣。

陰寒霍乱熱補而瘳

施秉罗某之父,大耋高年,素來矍铄,忽於孟秋之初,霍乱吐泻,肢痛肢涼。差人來請豐診、其脉迟細,神識模糊。曰:此中陰寒之證也。急以挽正回陽法治之,至日晡腹痛益甚,汗出淋漓,逆冷益深,倏然昏倒,大眾驚慌,復來邀診。診得六脉全無,不語如尸,呼吸微絕。思丹溪有云:倉卒中寒,病发而暴,難分經絡,溫補自解。忽记其家有真參宝藏,速取一錢,合野山高丽參五錢,淡附片四錢,厚煎渗下,次煎繼之,約一時許,忽長叹一声,漸有呼吸,五更時分,身體稍溫。次日清晨,又邀復診,按其脉象,沉細如丝,舌淡無荣,苔白而润,四肢轉暖,人事亦清,吐泻腹痛佥减,今當溫補脾陽,兼養心营,仍用二參、附片,加入姜炭、、甘、歸、神、柏、棗,服下又中病機,一候遂全瘥矣。

陰虛疰夏

江蘇張某,於麦秋患頭晕目眩,食减神疲,偶患頭痛。一醫作水不涵木治之,雖未中機,尚稱平稳。一醫作風溼侵脾治之,服之神氣更疲。邀豐診之,脉濡且弱,毫無外感之形,見其呵欠頻頻,似屬虧象。豐曰:此陰虛之體,過於煩勞,勞傷神氣所致,所以前醫滋補無妨,後醫宣散有損。張曰:頭痛非外感乎?曰:非也。外感頭痛,痛而不止;今痛而晕,時作時止,是屬内傷。曰:何證也?曰:疰夏也。當用金水相生法去玄參、知母,加冬桑葉、豆衣、省頭草治之,服至第三劑,諸皆屏矣。

熱病化燥傷津

芹岭王某,來郡應试,忽沾熱病,其师知醫,以爲風食,而用羌、防、楂、曲等藥,則熱渴更甚,譫語发狂。邀豐醫治,脉形洪數有力,舌苔黑燥而厚,此屬熱邪化燥,津液被劫,非咸苦下法,不能攻其熱而保其陰,倘畏而不用,則津液告匱爲難治。即以润下救津法加紫雪五分,隨即拣來煎服。服後約半日許,遂欲更衣,乃得燥屎數团,狂勢似緩。繼進次煎,又得燥屎無數,神氣覺疲,令房中寂靜,待其安睡,計五、六時始醒,醒來神識已清,身涼微汗,舌黑而润,六脉不躁。豐曰:『邪已解也。』用西洋參、麦冬、生地、玉竹、麻仁、蔞壳、米仁、炙草等藥,令服三劑而安。

霉溼時病

東鄉劉某,來舍就醫,面目浮腫,肌肤隐黄,胸痞脘闷,時欲寒熱,舌苔黄腻,脉來濡緩而滞。豐曰:此感時令之溼熱也,必因連日務农,值此入霉之候,乍雨乍晴之天,溼熱之邪,固所不免。病者曰然。豐用芳香化浊法,加白芷、茵陳、黄芩、神曲治之,服五帖,遂向愈矣。

卷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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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傷於暑秋必疟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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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云:夏傷於暑,秋必疟。謂夏令傷於暑邪、甚者即患暑病,微者則舍於营,復感秋氣涼風,與衛并居,則暑與風涼合邪,遂成疟矣。景岳云:者皆也,总疟之稱也;疟者虐也,凌虐之義也。疟之爲病,非止一端,當分晰而冶之。考古有暑疟、風疟、寒疟、溼疟、溫疟、瘴疟、瘅疟、牝疟、痰疟、食疟、疫疟、鬼疟、虛疟、勞疟、疟母、三日疟之名,臨證之時,不可不辨治也。暑疟者,恶寒壯熱,煩渴引飲也。風疟者,寒少熱多,頭疼自汗也。寒疟者,寒長熱短,頭疼無汗也。溼疟者,寒重熱輕,一身盡痛也。溫疟則先熱後寒,因於冬令伏氣。瘴疟則发時昏闷,因感山岚瘴氣。瘅疟則獨熱天寒。牝疟則寒多熱少。

又有頭痛而眩,疟发昏迷爲痰疟。寒熱交并,噫氣恶食爲食疟。沿門合境,證皆相似爲疫疟。寒熱日作,多生恐怖爲鬼疟。元氣本虛,感邪患疟爲虛疟。疟疾患久,遇勞即发爲勞疟。經年不愈,結成痞塊,藏於胁腹爲疟母。正氣本虛,邪客於腑,間兩日而作者爲三日疟。更有似疟非疟之伏暑;亦因伏天受暑而发於秋,最難速愈。倘秋時炎蒸於夏,而内并無伏氣,其見證與陽暑相似者,名曰秋暑。此二證皆在乎秋,今附論於斯,蓋恐誤爲疟治耳。

暑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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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疟者多因長夏納涼,感受陰暑,暑汗不出,則邪遂伏於内,直待秋來,加冒涼氣而发。先賢云:暑氣内伏者,陰氣也;秋涼外束者,陰邪也;新邪與衛氣并居,則内合伏暑,故陰陽相搏而疟作矣。其證恶寒壯熱,口渴引飲,脉來弦象,或洪或軟,或著衣則煩,去衣則凛,肌肤無汗,必待汗出淋漓而熱始退。治宜清营捍疟法治之,如渴甚者,麦冬、花粉佐之。凡疟連日而发者則病浅,間日而发者則病深,間二日而发者則愈深矣。漸早爲輕,因正氣勝而外出;漸晚爲重,因邪氣勝而内入。初起多實,宜以祛邪爲先;患久多虛,宜以養正爲主。醫者須分浅深輕重虛實新久而治之,則庶几投劑有效耳。

張景岳曰:傷暑爲疟,何謂陰邪?蓋陽暑傷氣,其證多汗,感而即发,邪不能留。其留藏不去者,惟陰暑耳,以其無汗也。故凡患疟者,必因於盛暑之時,贪涼取快,不避風寒,或浴以涼水,或澡於河流,或過食生冷,壯者邪不能居,未必致病,怯者蓄於营衛,則所不免。但外感於寒者多爲疟,内傷於寒者多爲痢,使能慎此二者,則疟痢何由來也。

風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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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云:夏暑汗不出者,秋成風疟。《金鑒》謂:風疟:先傷於寒,後傷於風。據此二說而論,是證之因,亦由長夏先受陰暑,至秋感風而发也。然而有暑無風惟病暑,有風無暑惟病風,必風暑合邪,始成疟病。此雖與暑疟得病之因無異,发病之時亦同,但其見證,自有攸分,不可以不辨也。蓋風疟之爲病,寒少熱多,不似暑疟恶寒壯熱,或著衣則煩,去衣則凛。風疟則頭疼自汗出,不似暑疟肌肤無汗,必待汗出淋漓而熱始退。風疟之脉,弦而兼浮,不似暑疟,脉象纯弦,或洪或軟,若此分别,投劑自合拍耳。初宜辛散太陽法去羌活,加秦艽治之,必俟寒熱厘清,始可進和解之法。总當細審其因,可散則散,可和則和,可補則補,可截則截,全在臨時活法耳。

江誠曰:細觀暑疟、風疟,皆由長夏感受陰暑,并发於秋,但暑疟因秋涼所觸,風疟因秋風所觸,以此别之,毫厘無謬。

寒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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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疟者,缘於先受陰寒,或沐浴之水寒,寒氣伏於肌腠之中,復因外感邪風觸之而发。正合經云:寒者陰氣也,風者陽氣也,先傷於寒,而後傷於風,故先寒而後熱也。蓋寒疟之脉證,弦緊有力,寒長熱短,連日而发,或間日而发,发時頭痛微汗,或無汗干熱。此當遵古訓體若燔炭、汗出而散之旨,拟用辛散太陽法治之。如寒熱按時而至,方可繼進和解,今人不别何經,動手概用小柴胡湯,則誤甚矣。

溼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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溼疟之證,因於久受陰溼,溼氣伏於太陰,偶有所觸而发。发則恶寒而不甚熱,脉象緩钝而不弦,一身盡痛而有汗,手足沉重,嘔逆胀滿者是也。俗謂脾寒,大概指是證耳。此宜宣透膜原法,使其邪化疟除,但辛燥之劑,於陰虧熱體者,須酌用之。陽虛寒體者,更可加老蔻、干姜。所有斷截之法,不宜早用,用之非變膨鼓,即成疟母之。疟證殊多,总宜分别而治。

江誠曰:寒疟因寒水伏於肌腠,溼疟因溼氣伏於太陰,斯二疟夏秋皆有,非比暑疟、風疟,受於夏天,发於秋令也。

溫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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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謂:溫疟由冬令感受風寒,伏藏於骨髓之中,至春不发,交夏陽氣大泄,腠理不致,或有所用力,伏邪與汗并出,此邪藏於腎,自内而達於外。如是者,陰虛而陽盛,陽盛則熱矣。

衰則其氣復入,入則陽虛,陽虛生外寒矣。又謂:先傷於風,後傷於寒,故先熱而後寒也,亦以時作,名曰溫疟。溫疟之證,先熱後寒,其脉陽浮陰弱,或汗多,或汗少,口渴喜涼,宜清涼透邪法治之。如汗多者去淡豉,加麦冬、花粉。如舌苔化爲焦黑者,宜清熱保津法治之。嘉言云:治溫疟,當知壯水以救其陰,恐十數发而陰精盡,盡則真火自焚,顷之死矣。此與香岩論溫病,當刻刻护陰之說,不相悖也。凡有變證,仿春溫、風溫、溫病、溫毒門中之法可也。

或問:溫疟得之於冬,发之於夏,何不列於溫病之門,或附於熱病之後,今列如斯,其意何也?答曰:就溫字而言,當列於彼,就疟字而論,當附於此,欲使學人,知諸疟有先熱後寒,有先寒後熱,有寒多熱少,有寒少熱多,有獨熱不寒之各異也。又問:《金匱》論溫疟,謂身無寒但熱,今先生論中謂先熱後寒,得毋有违仲景乎?曰:先熱後寒者,遵《内經》之訓也。《金匱》謂無寒但熱,定系傳写之讹。殊不知但熱無寒,乃瘅疟也,不可不爲分辨。

瘴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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瘴疟之證,岭南地方爲多也。乃因天氣炎熱,山氣溼蒸,多有岚瘴之毒,人感之者,實時昏闷,一身沉重,或寒甚熱微,或寒微熱甚,亦有迭日間日而作者,亦有狂言妄語者,亦有口喑不言者。揆其諸證,初起之時,邪必郁於氣分,甚則血瘀於心,涎聚於脾。先宜宣竅導痰法,探吐其痰,然後辨其輕重表裏爲要。其輕者在表,宜用芳香化浊法加草果、槟榔;其重者在裏,宜用和解兼攻法爲治。

瘅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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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曰:瘅疟何如?岐伯曰:瘅疟者,肺素有熱,氣盛於身,厥逆上冲,中氣實而不外泄,因有所用力,腠理开,風寒舍於皮肤之内,分肉之間而发。发則陽氣盛,陽氣盛而不衰則病矣。其氣不及於陰,故但熱而不寒,氣内藏於心,而外舍於分肉之間,令人消烁肌肉,故命曰瘅疟。帝曰:善。

《金匱》云:师曰:陰氣孤絕,陽氣獨发,則熱而少氣煩冤,手足熱而欲嘔,名曰瘅疟。若但熱不寒者,邪氣内藏於心,外舍分肉之間,令人消烁肌肉。

豐按:《素問》謂肺素有熱;又謂氣内藏於心。《金匱》亦謂邪氣内藏於心而未及肺。合而論之,似異而實同也。蓋肺心皆居膈上,主乎陽位,陽氣盛,故但熱而不恶寒。石顽注《金匱》云:少氣煩冤者,肺主氣,肺受火邪也。手足熱者,陽主四肢,陽盛則四肢熱也。欲嘔者,火邪上冲,胃氣逆也。内藏於心者,陽盛則邪氣内藏,而外舍分肉之間也。消烁肌肉者,火盛則肌肉烁也。治瘅疟惟宜白虎,蓋白虎專於退熱,其分肉四肢,内屬於胃,非切於所舍者乎?又泻肺火,非救其煩冤者乎?據此而觀,不但病在肺心,亦且兼之胃病。嘉言意用甘寒,亦屬非謬,真所謂智谋之士,所見略同。竊思陽氣盛則陰益傷,拟用甘寒生津法,庶几针芥。

牝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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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匱》云:疟多寒者,名曰牝疟。趙以德不辨鱼鲁,注爲邪在心而爲牡。喻嘉言亦爲邪伏於心,心爲牡臟,即以寒多熱少之疟,名爲牡疟。二公皆以牝疟爲牡,又皆謂邪藏於心。石顽已正其非,堪爲來學之圭臬也。乃曰:若系邪氣内藏於心,則但熱而不寒,是爲瘅疟。此則邪氣伏藏於腎,故多寒而少熱,則爲牝疟。以邪氣伏結,則陽氣不行於外,故作外寒。患斯證者,真陽素虛之體爲多,缘當盛夏之時,乘涼飲冷,感受陰寒,或受陰溼,其陽不能制陰邪之勝。故疟发時,寒盛熱微,惨戚振栗,病以時作,其脉必沉而迟,面色必淡而白。宜以宣陽透伏法治之,因寒者姜、附爲君,因溼者苍、果爲主,日久不愈,溫補之法爲宜。

痰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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痰疟者,因夏月多食瓜果油腻,郁結成痰;或素系痰體,其痰據於太陰脾臟,伏而不发,一旦外感涼風,痰隨風起,變爲疟病矣。初发之時,頭痛而眩,痰氣嘔逆,寒熱交作,脉來弦滑之象。古谚云:無痰不作疟,岂不然乎?宜以化痰順氣法,加草果、藿香治之。如昏迷卒倒者,宜以宣竅導痰法,加厚朴、草果、蘇合香丸治之。肥盛之人,痰藥更宜多用。

食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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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疟者,即胃疟也。因於飲食失節,饑飽不常,谷氣乖乱,营衛失和,一有不谨,則外邪冒之,遂成疟疾矣。其證寒已復熱,熱已復寒,寒熱交并,噫氣恶食,食則吐逆,胸滿腹胀,脉滑有力,或氣口緊盛者,宜以楂曲平胃法,加藿香、草果治之。如脉迟滞,必兼寒也,可加干姜、白蔻。如脉緩钝者,必兼溼也,可加半夏、茯苓。食疟之證,兼寒兼溼爲多,法當分治。

或問曰:介宾之書,謂疟疾之作,無非外邪爲之本,岂果因食因痰有能成疟者耶?據此而論,痰食是爲兼證,今先生專列痰疟、食疟之門何也?豐曰:素來痰體,加感涼風而致疟者,以痰爲本,故曰痰疟。飲食停積,加受外邪而致疟者,以食爲本,故曰食疟。如前所論暑、風、寒、溼、溫、瘴、瘅、牝等疟,倘有頭眩嘔逆脉滑者,是痰爲兼證也;

噫氣恶食脉緊者,是食爲兼證也,遂不能以痰疟、食疟名之。本證兼證,讵可以不辨哉!

疫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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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疟之爲病,因天時寒熱不正,邪氣乘虛而襲膜原,欲出表而不能透達,欲陷裏而未得空隙,故作寒熱往來,或一日二、三次,或一次而無定期也。寒輕熱重,口渴有汗,右脉多勝於左,是爲疫疟也。蓋疫者役也,若役使然,大概沿門合境,長幼之疟相似者,皆可以疫名之。竟不必拘於一定之見證,當隨時令而治,此司天運氣之所宜考也,拟以宣透膜原法爲主。

鬼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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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疟者,因卒感尸疰客忤,寒熱日作,恶梦多端,時生恐怖,言動異常,脉來乍大乍小者是。俗云夜发爲鬼疟者非。獨有通一子謂無鬼疟,不啻阮瞻一流人也。豐歷見之,患是證者,都系體弱屬陰之人,而强壯屬陽之體,無一患者。古云:壯士不病疟,殆指鬼疟而言。拟用驅邪辟祟法治之……。

程曦曰:(佚)

虛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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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氣本虛,感邪患疟,名虛疟也。其證寒熱交作,自汗倦卧,飲食并减,四肢乏力,脉象舉按俱弦,寻之則弱,宜以補氣升陽法治之。又有久患疟疾,脾胃累虛,亦名虛疟也。蓋胃虛則恶寒,脾虛則发熱,寒則洒洒,熱則烘烘,脉象浮之則濡,按之則弱,此宜营衛双調法,則疟疾不截而自罢矣。倘有肢涼便泻者,均加附子、干姜。或吐涎不食者,并加砂仁、半夏。治虛疟之法,盡於斯矣。

勞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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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疟者,因疟疾日久延爲痨也。或因久病勞損,氣血兩虛而病疟也。或因勞役過度,营衛空虛而患疟也。

脉象或軟或弱,或小滑,或細數,发熱恶寒,寒中有熱,熱中有寒,或发於昼,或发於夜,每遇小勞即发。

氣虛者多汗,飲食少進。血虛者,午後发熱,至晚微汗乃解。此似疟非疟也,若誤爲疟治,而投剥削之劑,未有不成瘵疾者也。拟用营衛双調法,氣虛者倍加參、,血虛者倍加歸、芍。倘寒熱厘清,按時而至,脉兼弦象,顯出少陽兼證,始可佐柴胡、青蒿,否則不可耳。

疟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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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疟經年不愈者,謂之老疟。或食積,或痰涎,或瘀血,皆能結成痞塊,藏於腹胁,作胀而痛,令人多汗,謂之疟母。亦有因調治失宜,营衛俱虛,或截疟太早,邪伏肝經胁下,而成痞塊者。豐歷見之,其痞居左胁者爲多。蓋左胁屬肝,當補虛之中,兼以疏肝爲治。宜用調中暢氣法去、术、甘、荷,加青皮、鳖甲、牡蛎、半夏治之。如形氣未衰,塊痛甚者,蓬、棱、肉桂,并可加入。倘偏用攻破剥削,以治其塊,而罔顧其正者,延爲中滿,遂不可醫,可不谨欤!

三日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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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疟,又名三陰疟,間兩日而发者是也。丹溪曰:发於子午卯酉日者爲少陰疟,寅申巳亥日者爲厥陰疟,辰戌丑未日者爲太陰疟。其說似乎近理,然介宾、路玉皆驳爲非,悉以轩岐之訓爲准則也。經曰:時有間二日,或至數日而发者,邪氣與衛氣客於六腑,而有時相失,不能相得,故休數日乃作也。李念莪释云:客,猶言会也。邪在六腑,則氣远会稀,故間二日,或休數日也。由是觀之,丹溪之言,不足爲訓。蓋間二日而作者,以邪氣深客於腑,是與衛氣相失而然,宜以双甲搜邪法治之。如陰虛之體,益以首烏、當歸;陽虛之體,益以鹿霜、潞党。至間數日而作者,其邪愈深,不待言矣。凡邪深陷者,必因正氣空虛,當用補氣升陽法,助其既虛之正,提其已陷之邪,使正氣復旺,邪氣自出,則疟不驅自遁矣。

或問:先生論疟,既及三陰,而不及三陽者何也?答曰:丹溪分别三陰,前賢已驳之矣。今既問及三陽,不得不略言之。大概疟在太陽則寒重,法當汗之。在陽明則熱重,法當清之。在少陽則寒熱往來,法當和之。

又問:諸疟悉詳,何獨遗胎疟一證?究竟何如?曰:胎疟今之俗名也。有謂襁褓小儿患疟爲胎疟,有謂從未患疟爲胎疟,又以母年之多寡,與疟期相應,此未盡然。总之,無論其襁褓壯年,而未曾患疟者,悉稱爲胎疟也。仍當分暑、風、寒、溼等疟而治。歷嘗見之,較諸疟逾格纏綿,最難速愈,必俟其勢衰微,方可斷截耳。

伏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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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天所受之暑者,其邪盛,患於當時;其邪微,发於秋後,時賢謂秋時晚发,即伏暑之病也。是時涼風飒飒,侵襲肌肤,新邪欲入,伏氣欲出,以致寒熱如疟,或微寒,或微熱,不能如疟厘清。其脉必滞,其舌必腻,脘痞氣塞,渴闷煩冤,每至午後則甚,入暮更劇,熱至天明得汗,則諸恙稍緩。日日如是,必要二、三候外,方得全解。倘調理非法,不治者甚多。不比風寒之邪,一汗而解,溫熱之氣,投涼則安。

拟用清宣溫化法,使其氣分开,則新邪先解,而伏氣亦隨解也。然是證變易爲多,其初起如疟,先服清宣溫化法。倘畏寒已解,獨发熱淹綿,可加芦、竹、連翘,本法内之半夏、陳皮,乃可删去,恐其溫燥之品,傷津液也。其舌苔本腻,倘漸黄、漸燥、漸黑、漸焦,是伏暑之熱,已傷其陰,於本法内可加洋參、麦冬、元參、細地治之。倘神識昏蒙者,是邪逼近心包,益元散,紫雪丹,量其證之輕重而用。倘壯熱舌焦,神昏譫語,脉實不虛,是邪熱歸并陽明,宜用润下救津法治之。如年壯體强,以生军易熟军,更爲有力。種種變證,務在臨證之時,細審病之新久,體之虛實,按法用之,庶無差忒耳。

或問曰:曾見禹載書中論伏暑,謂三伏之時,以書晒曝烈日之中,隨即收藏於笥,火氣未散,冬時启笥,觸之遂病。今是論中全未言及,得毋遗漏乎?答曰:子誠刻舟求劍也,此不過偶一有之之證。若此論之,則伏暑之證,專病晒書之家,而無書晒者則不病;專病在冬,而三秋則不病,可发一笑。

秋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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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秋涼)

七月大火西流,暑氣漸减,而涼氣漸生,其時炎HT尚存,一如盛夏,亦有較盛夏更熱之年,人感其熱而病者,爲秋暑,即世俗所稱秋老虎是也。斯時溼土主氣,猶是暑溼交蒸,但見壯熱煩渴,蒸蒸自汗,脉象洪濡或數,是秋暑之證,其治法與陽暑相同,亦宜清涼涤暑法。倘交秋令以來,涼氣襲人,人感其氣,即患頭痛恶寒,发熱無汗,脉象浮弦或緊,是秋涼之證,其治法與陰暑無異,亦宜辛溫解表法。若交秋分之後,燥金主氣,遇有秋涼之見證者,是爲燥之勝氣,宜用苦溫平燥法。遇有秋暑之見證者,是爲燥之復氣,宜用甘寒生津法。每見近時之醫,不究六氣者多,一交秋令,便云秋燥。不知初秋煩熱,是爲秋暑;

又不知斯時溼土主令,指暑指溼,而爲燥氣,不甚謬哉!

拟用諸法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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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营捍疟法:治暑疟恶寒壯熱,口渴引飲。

連翘(一錢五分,去心)竹葉(一錢五分)扁豆衣(二錢)青蒿(一錢五分)木贼草(一錢)黄芩(一錢,酒炒)青皮(一錢五分)

加西瓜翠衣一片爲引。

此治暑疟之法也。夫暑氣内舍於营,故君以翘、竹清心,卻其上焦之熱。臣以扁衣解暑,青蒿祛疟。

佐以木贼发汗於外,黄芩清熱於内。古云疟不离乎少陽,故使以青皮引諸藥達少陽之經,瓜翠引伏暑透肌肤之表。

辛散太陽法:治風疟寒少熱多,頭痛自汗,兼治傷寒傷溼。

嫩桂枝(一錢)羌活(一錢五分)防風(一錢五分)甘草(五分)前胡(一錢五分)淡豆豉(三錢)

加生姜二片,紅棗三枚,煎服。

凡外邪襲人,必先傷於太陽之表。疟雖因於伏暑,又必因外感秋風而觸发也。蓋風疟有風在表,故宜辛散之方。其中桂、羌、防、草,即成方桂枝羌活湯,本治風疟之劑也。内加前胡散太陽,復泄厥陰。淡豉解肌表,且祛疟疾。更加攘外之姜,安内之棗,表裏俱安,何疟之有哉!

宣透膜原法:治溼疟寒甚熱微,身痛有汗,肢重脘懑。

厚朴(一錢,姜制)槟榔(一錢五分)草果仁(八分,煨)黄芩(一錢,酒炒)粉甘草(五分)藿香葉(一錢)半夏(一錢五分,姜制)

加生姜三片爲引。

此师又可達原飲之法也。方中去知母之苦寒及白芍之酸敛,仍用朴、槟、草果,達其膜原,祛其盘踞之邪,黄芩清燥熱之余,甘草爲和中之用,拟加藿、夏暢氣調脾,生姜破陰化溼,溼秽乘入膜原而作疟者,此法必奏效耳。

清涼透邪法:(見前)

清熱保津法:(見前)

宣竅導痰法:(見前)

芳香化浊法:(見前)

和解兼攻法:治寒熱疟疾,兼之裏積。

柴胡(一錢五分)黄芩(一錢,酒炒)半夏(一錢五分,姜制)甘草(六分)元明粉(二錢)熟军(二錢)枳壳(一錢五分)

流水煎服。

柴、芩、夏、草以和解,元明、军、枳以攻裏,此仿長沙大柴胡之法也。

甘寒生津法:治瘅疟獨熱無寒,手足熱而欲嘔。

大生地(五錢)大麦冬(三錢,去心)連翘(三錢,去心)竹葉(一錢五分)北沙參(三錢)石膏(四錢,煨)

加蔗浆、梨汁每一盏冲服。

《金匱》瘅疟條下,但云:以飲食消息止之。嘉言主以甘寒生津可愈。豐立是法,即遵斯訓也。首用生地、麦冬,甘寒滋腻以生津液。此證不离心肺胃三經,故以翘、竹清心,沙參清肺,膏、蔗清胃,梨汁生津。

宣陽透伏法:治牝疟寒甚熱微,或獨寒無熱。

淡干姜(一錢)淡附片(一錢)厚朴(一錢,姜制)苍术(一錢,土炒)草果仁(一錢,煨)蜀漆(一錢五分)

加白豆蔻三颗,去壳細研分冲。

干姜宣其陽氣,附子制其陰勝,厚朴开其滞氣,苍术化其陰溼,草果治獨勝之寒,蜀漆逐盘結之疟,佐以豆蔻,不惟透伏有功,抑且散寒化溼,施於牝疟,岂不宜乎!

化痰順氣法:(見前)

楂曲平胃法:(見前)

驅邪辟祟法:治鬼疟寒熱日作,多生恐怖,脉來乍大乍小。

龍骨(三錢,)茯苓(三錢,雄黄染黄)茅苍术(一錢,土炒)广木香(五分)柏子仁(三錢,正粒)石菖蒲(五分)

加桃葉七片爲引。

(方解删)

補氣升陽法:治氣虛患疟,寒熱汗多,倦怠食减。

西潞參(三錢,米炒)上黄(二錢,蜜炙)於潜术(二錢,米炒)粉甘草(五分,炙)广陳皮(一錢五分)當歸身(二錢,酒炒)綠升麻(五分)柴胡梢(五分)

加生姜二片、紅棗三枚爲引。

此東垣補中益氣湯也。首用參、、术、草以補其氣,陳皮以行其氣,弗使補而呆滞,俾其補而靈動也。當歸以活其血,血氣流行,則邪不能容矣。升、柴提其疟邪,姜、棗和其营衛。此方治虛疟,最爲确當。

营衛双調法:治洒寒烘熱,脉濡且弱,虛疟、勞疟并宜。

嫩桂枝(一錢)黄皮(二錢,蜜炙)當歸身(一錢五分,土炒)白芍(一錢,土炒)西潞參(三錢)甘草(五分,炙)

加生姜二片,紅棗三个,煎服。

古人云:胃者衛之源,脾者营之本,今脾胃累虛而作寒熱者,宜以营衛双調。故用桂、护衛,歸、芍養营,參、草補益胃脾,姜、棗調和营衛,此從源本立方,勿見寒熱,便投和解。

調中暢氣法

双甲搜邪法:治三日疟,久纏不愈。

穿山甲(一錢,醋炙)鳖甲(一錢五分,炙)木贼草(一錢,去節)嫩桂枝(一錢)制首烏(三錢)鹿角霜(二錢)東洋人參(二錢)當歸身(二錢,土炒)

頭服輕煎,次服厚煎。

疟邪深窜而成三疟者,須此法也。穿山甲善窜之物,主搜深踞之疟。鳖甲蠕動之物,最搜陰絡之邪。木贼中空而輕,桂枝氣薄而升,合而用之,不惟能发其深入於陰分之邪,而且能还於陽分之表。以何首烏養其陰也,鹿霜助其陽也,人參益其氣也,當歸補其血也,陰陽氣血并復,則疟邪自無容身之地矣。

清宣溫化法:治秋時晚发之伏暑,并治溼溫初起。

連翘(三錢,去心)杏仁(二錢,去皮尖研)栝蔞壳(三錢)陳皮(一錢五分)茯苓(三錢)制半夏(一錢)甘草(五分)佩兰葉(一錢)

加荷葉二錢爲引。

連翘寒而不滞,取其清宣;杏仁溫而不燥,取其溫化:蔞壳宣氣於上,陳皮化氣於中,上中氣分,得其宣化,則新涼伏氣,皆不能留;茯苓、夏、草,消伏暑於内;佩兰、荷葉,解新邪於外也。

润下救津法:(見前)

辛溫解表法:(見前)

清涼涤暑法:(見前)

苦溫平燥法:(見後)

备用成方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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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柴胡湯:治傷寒少陽證,往來寒熱,口苦耳聋,胁痛脉弦,疟发寒熱,及妇人傷寒熱入血室等證。

柴胡半夏黄芩人參甘草

加姜、棗,煎服。

豐按:此方專治寒熱往來,邪在少陽之疟也。倘恶寒甚者,兼太陽也,宜加羌活。发熱甚者,兼陽明也,宜加葛根。

景岳木贼煎:凡疟疾形實氣强,多溼多痰者,宜此截之大效。

木贼草小青皮制厚朴制半夏槟榔苍术

水煎露一宿,於未发之先二時溫服。能飲者,酒煎最妙。

豐按:此方用木贼,取其入肝經氣分,蓋肝與胆相表裏,故可通治疟疾,喜其輕能升散,空能发汗,即太陽之余邪未盡者,亦可用之,較柴胡更爲稳耳。

严氏清脾飲:治疟疾熱多寒少,口苦嗌干,小便赤涩,脉來弦數。

青皮厚朴柴胡黄芩制半夏草果仁茯苓白术甘草

加姜煎。一方加槟榔。疟不止加酒炒常山、烏梅。

豐按:是方,即小柴胡湯加减,减人參之補、大棗之滞,以解少陽往來寒熱之邪。其方不名清胆,而名清脾者何也?蓋因近世稱疟爲脾寒,其脾受寒而作疟者,亦屬不少,故加厚朴溫其脾胃,苓、术辅其中州,更加草果、青皮,祛其疟邪,而脾自得清肅,故曰清脾。其存小柴胡法者,良由疟不离乎少陽之意耳。

麻杏甘石湯:治溫疟,先熱後寒。

麻黄杏仁甘草石膏

水煎服。

豐按:《集解》謂此方,以治溫疟。不知溫疟系冬令伏邪,发於夏令,陽氣大泄之時,麻黄辛散,岂可用乎?如體實壯熱無汗而喘者,只宜暂用,否則不可輕试,慎之慎之!

柴平湯:治溼疟,身重身痛。

柴胡制夏黄芩人參厚朴苍术陳皮甘草

加姜、棗,煎服。

藿香平胃散:治胃寒腹痛嘔吐,及瘴疫溼疟。

藿香制夏苍术厚朴陳皮甘草

加姜、棗,煎服。

太無神术散:治感山岚瘴氣,憎寒壯熱,一身盡痛,頭面腫大,瘴疟時毒。

藿香石菖蒲苍术厚朴陳皮甘草

水煎,溫服。

豐按:以上之方,治溼疟、瘴疟之證,極爲平妥。但柴平湯之人參,必體弱氣虛者,乃可用之,倘不細審而概施之,恐補其氣而阻其邪,病必增劇。

人參敗毒散:治傷寒頭痛,憎寒壯熱,及時氣疫疠,岚障鬼疟,腮腫毒痢,諸疮斑疹。

人參茯苓枳壳桔梗羌活獨活前胡柴胡川芎薄荷甘草

加生姜三片,煎服。

豐按:此方非但主治傷寒疫疠鬼疟等證,而嘉言每以治痢,亦屡奏功。

豐遇疟痢兩兼之證,用之更有神效,誠良方也。

截疟七宝散:治實疟久发不已,鬼疟、食疟皆治之。

常山(酒炒)草果(煨)青皮陳皮槟榔厚朴(姜制)甘草

等分。用酒水各一杯煎好,以纱蓋之,露一宿,於當发之早,面東溫服。

局方常山飲:疟久不止者,用此截之。

常山(火酒炒,二錢)草果(煨,二錢)槟榔(一錢)烏梅(二个)知母(一錢)貝母(去心,一錢)

加生姜三片,棗一枚,半酒半水煎。露一宿,日未出時,面東空心溫服。

子和常山散:治痰疟神效。

常山(一兩)甘草(二兩五錢)

上爲細末。水煎,空心服之,取吐。

豐按:常山之功,在乎祛痰截疟,其性猛烈,體稍虛者,不可遽用。

鳖甲飲:治疟久不愈,腹中結塊,名曰疟母。

白术黄川芎白芍槟榔草果厚朴陳皮鳖甲甘草

等分。姜三片,棗一枚,烏梅少許,煎。

四兽飲:治疟病胃虛,中挟痰食。

人參茯苓白术炙草陳皮制夏草果烏梅

加姜、棗,煎服。

豐按:前方用、术、烏梅,此用參、术、烏梅,皆是補中兼收,非體虛久疟,切弗輕试。

追疟飲:截疟甚佳。凡血氣未衰,屡散之後,而疟有不止者,用此截之,已經屡验。

何首烏當歸青皮陳皮柴胡半夏甘草

井水河水合煎。

何人飲:截疟如神。凡氣血俱虛,久疟不止可服。

何首烏人參當歸陳皮煨生姜

水煎八分,於发前二、三時溫服之。

休疟飲:此止疟最妙之劑。若汗散既多,元氣不復,或以衰老,或以弱質,而疟有不能止者,俱宜用此。此化暴善後之第一方也。

人參白术何首烏當歸炙甘草

煎七分,食远服。

豐按:以上三方,皆景岳治疟之劑。揆其用意,在乎少陽。觀其治實疟者,每以木贼;治虛疟者,不离首烏、當歸。蓋木贼疏肝透邪,歸、烏滋肝養血,肝與胆相爲表裏,其意在少陽者,可想而知矣。

臨證治案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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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寒之體忽患暑疟

建陵靳某之外家,於仲秋忽患暑疟,連日一作,寒洒熱蒸,汗出如雨,口渴欲飲,脉來弦滑,舌苔微黄,此暑疟也。靳問曰:因何致病?豐曰:良由暑月贪涼,過食生冷,其當時爲患者,是爲陰暑;伏匿日久,至今而发者,即《内經》所謂夏傷於暑,秋爲疟是也。即用清营捍衛法,服下益熱,急邀復診。脉之轉爲弦迟,询之口反不渴。豐曰:此疟邪外達之征,請勿虑耳。觀其形體肥白,知其本質虛寒,改用溫補爲主,以理中湯加豆蔻、制夏、蜀漆、柴胡,姜棗爲引,以河井水合煎,連嘗三劑,疟邪遂遁矣。

暑疟熱盛逼血上吐

城南葉某之子,偶染疟疾,邀豐診之。脉象迢迢有力,寒熱間日而來,口渴喜涼,熱退多汗,此爲暑疟。遂用清营捍衛法去木贼,加藿香、草果、柴胡、甘草治之。服下疟勢仍來,尤吐鮮紅數口。復按其脉,轉爲弦大而數,必因暑熱内炎,逼傷血絡所致。思古聖有『治病必求其本』之訓,此證暑熱是本,吐血是標,可不必見病治病也。即用清涼涤暑法去扁豆,加黄芩、知母治之。連進兩帖,疟发漸早,熱勢漸輕,不知不覺而解,血恙亦未復萌。

截疟太早變成腫胀

西鄉鄭某,偶患疟疾,熱重寒微,口渴便泻。先用符禁未效,又服斷截之藥,疟與泻并止矣。數日後腹中忽胀,小便短少,來舍就診,兩手脉钝,沉取尚强。此乃暑疟夾溼之證,其邪本欲向表分裏而出,誤用截法,阻其邪路,暑欲達表而不能,溼欲下行而不得,交阻於中,氣機不行而成腫胀,法當治標爲先。即以木瓜、蒿、藿以解其暑,芩、苍、通草以行其溼,又以青皮、厚朴、杏粒、槟榔,行其氣而宽其膨。服下稍爲中病,每得一矢氣,腹内略松。更加菔子以破其氣,雞金以消其水,服之矢氣更多,溺亦通快,其腹逐漸消去。後用調脾化氣,得全安耳。

江誠曰:觀以上三案,雖暑疟之輕證,但其夾證各有不同,設不細辨而妄治之,則輕證轉重,重證轉危耳。如靳案本體虛寒,得溫補而愈。葉案暑熱劫絡,得清劑而安。鄭案夾溼變胀,得破削而宽。可見醫法有一定之理,無一定之方,倘胶於某證某藥,則钝根莫化矣。

風疟時邪乘入血室

城南龚某之女,先微寒而後发熱,口渴有汗,連日三发,脉弦而數,舌苔黄腻,此因夏傷於暑,加感秋風,名風疟也。遂用辛散太陽法去羌活,加秦艽、藿梗治之。服二帖,疟勢未衰,漸发漸晏,且夜來頻欲譫語。復診其脉,與昨仿佛,但左部之形力,頗勝於右。思仲景有云:昼則明了,夜則譫語,是爲熱入血室。今脉左勝,疑其血室受邪,即询經轉未曾。其母曰:昨來甚寡,以後未行。此顯然邪入血室之證也。

姑守前方去防風、淡豉,加當歸、赤芍、川芎、柴胡,服之經水復來,点滴而少,譫語亦减,惟疟疾仍然。

再復其脉,左部轉柔,余皆弦滑,已中病薮,可服原方。幸得疟勢日衰一日,改用宣透膜原法加柴胡、紅棗治之,迭進三煎,疟邪遂解。

程曦曰:時證易治,兼證難疗。若此案不細询其經事,則醫家病家,兩相誤也。倘見譫語之證,而爲邪入心包,或爲胃家實熱,清之攻之,變證必加。苟不熟仲景之書,而今日之證,必成坏病矣。吾师嘗謂不通仲景之書,不足以言醫也。信夫!

寒疟之證溫補治验

城東潘某,體素豐滿,大便常溏,中土本屬虛寒,固無論矣,忽於孟秋寒熱交作,肌肤汗少,即延醫診,遂作陰暑論治,輒投四味香薷飲加寒涼之劑,未獲奏效,即來商治於豐。診其脉弦而兼緊,舌苔白薄,寒先熱後,隔日而來,此寒疟也。良由體質本寒,加感秋涼致病,若果陰暑之證,在長夏而不在秋,况陰暑之寒熱,從未見隔日而发,當用附子理中湯加柴胡、草果、藿香、陳皮治之。服二劑,周身微汗,寒熱略清。繼服二帖,疟邪遂未发矣。

溼疟之證辛散獲效

新定王某之室,浣衣度活,平日難免無溼所受,患疟半月以來,前醫之法無效,恳豐治之。切脉緩大有力,遍身浮腫而疼,寒熱汗無,連日一发,此明是溼邪爲疟也。思先哲有風能勝溼之論,宜以辛溫散邪,遂以羌活渗溼湯加草果、厚朴爲治,先服二劑小效,繼服二劑全瘥。

溫疟誤爲暑熱

豫章張某,於仲夏中旬,发熱連日,口渴喜飲,醫者皆作暑熱論治,所用不离藿、薷、滑、扁等藥,未臻效验。轉商豐治,診之脉濡且弱,舌苔微燥而黄,合其見證參之,似屬暑熱。但其未審既熱之後,每有洒淅恶寒之證,此即《内經》所謂『先熱後寒,病以時作,名曰溫疟』是也。溫疟之證,最易傷陰,切忌溫散,治宜清涼透邪法。服之熱勢已挫,口渴依然,仍守原方,益以麦冬、鮮地,連服三劑,始得全愈。

產後瘅疟熱補至變

四明沈某之室,诞後將匝月以來,忽然壯熱汗多,口渴欲飲。有謂產後陰虛,陽無所附;有謂氣血大虛,虛熱熏蒸,皆用溫補之方,严禁寒涼之藥。見病者忽尔羸,日晡发熱,益信其爲蓐痨,愈增熱補,更加唇焦齿燥,舌绛無津。復請前二醫合議,議用導龍入海,引火歸源之法,不但諸證未减,尤加氣急神昏,始來商之於豐。豐即往診,兩手之脉,皆大無伦,推其致病之因,閱其所服之藥,實因誤補益劇,非病至於此险也。沈曰:此何證也?豐曰:乃瘅疟也。此即古人所謂陰氣先傷,陽氣獨发,不寒瘅熱,令人消烁肌肉,當用甘涼之劑治之。曰:產後用涼,可無害乎?曰:有病則病當之,若再踌蹰,陰液立涸,必不可救矣。即用甘寒生津法,加兩洋參、紫雪丹治之。頭煎服下,未見進退,次煎似有欲寐之形,大眾見之,無不疑昏愦之變。復來請診,脉象稍平,唇舌略润,諸恙如舊,但增手战循衣。豐曰:此陰陽似有相濟之意,無何肝風又動之虞。仍守原章,佐以阿胶、龟版,及雞子黄,令其厚煎溫服。是夜安神熟寐,熱勢大衰。次早診之,諸逆證皆已屏去,繼以清滋補養,調理兩月方瘳。

陰邪入腎发爲牝疟

江南陶某之室,寡居五載,腰如兩截,带下淋漓,時值中秋,炎蒸如夏,或當風而納涼,或因渴而飲冷,其陰邪乘虛而陷少陰,发爲牝疟。脉來沉小之象,畏寒而不甚熱,肌肤浮腫,面色痿黄,飲食减少而乏味,小水淡黄而欠舒,此陰虛邪陷之證,顯而易見。豐用金匱腎氣去萸肉、丹皮,加干姜、苍术,連服十余劑,諸恙全安。

寒溼入脾證成牝疟

金陵張某,作客來衢,形素豐肥,向有卢同之癖,其體屬寒溼者,先露一斑。忽患間日恶寒,按時而至,胸前痞闷,口不作干,脉緩近迟,苔腻而白,此牝疟也。古人雖有邪氣伏藏於心於腎之論,但今之見證,皆屬乎脾,宜用平胃合二陳,加干姜、草果、白蔻、砂仁治之。令嘗五劑,三日服盡,諸證咸瘥。

程曦曰:凡學醫者,必須天機活泼,毫無胶固之人而後可。如趙、喻注《金匱》,皆言邪舍於心,石顽正其失,專言邪藏乎腎。吾师前以石顽之訓爲准繩,今觀是案,又謂在脾,其實非矛盾也,良由見證而斷也。总因間日恶寒,按時而至,稱爲牝疟。可見醫者,審證爲第一耳。

疟发昏迷治痰得效

南鄉酆某之母,年逾六旬,偶沾疟疾,淹纏數月,藥石無功,乘舆來舍就診。診其脉,兩手皆弦,其疟連日而发,每於薄暮時,先微寒而後微熱,神識漸漸昏闷,約一時許始蘇,日日如是。閱前醫之方,皆不出小柴胡湯清脾飲等法,思其发時昏闷,定屬痰迷。即以二陳湯加老蔻、藿香、杏仁、草果、潞參、姜汁治之。連進三劑,神識遂清。繼服二劑,寒熱亦卻。

時行疫疟

己卯夏五,患寒熱者甚眾,醫者皆以爲疟。所用咸是小柴胡湯、清脾飲,及何人飲、休疟飲等方,未有一方奏效。殊不思經謂『夏傷於暑,秋必疟』,疟每发於秋令,今於芒種夏至而发者何也?考歲氣陽明加於少陽,天政布涼,民病寒熱,斯時病疟者,盡是時行疫疟也。有建德錢某來舍就醫,曰:患疟久矣,請先生截之。豐曰:此乃時行疫疟。遂用宣透膜原法加豆卷、干姜治之,其效捷於影响。後來求治者,皆與錢病無異,悉以此法治之,莫不中。可見疫疟之病,不必拘疟門一定之方,又不必拘一定之證,更又不必拘一定之時,但其見證相同,而用藥亦相同者,斷斷然矣。

鬼疟□□□□□□□□□東鄉葉某,自初秋患疟,至孟冬未愈,每每发於午後,寒不甚寒,熱不甚熱,言語错乱,如見鬼神,至後半夜,神識遂清,倦怠而寐,日日如是,曾延醫治,盡屬罔靈。

請豐診之,兩手之脉,不調之至。曰:『此鬼疟也。』即用驅邪辟祟法去龍骨,加草果、常山,服之神氣稍清……。

久疟陰虛及陽

鑒湖黄某之内,患疟三年,羸之至,無醫不迓,靡藥不嘗。邀豐治之,脉象纤微無力,洒寒烘熱,每发於申酉之時,舌淡無荣,眠食俱废,大便溏薄,月水不行。豐曰:此虛疟也。出方閱之,計有數百余纸,聊審近日之方,非參、、术、草,即地、芍、歸、胶,未嘗有一劑桴鼓。細思是證,乃疟邪深踞於陰,陰虛及陽之候。即用制首烏五錢,補其陰也;淡附片三錢,補其陽也;鳖甲二錢,青蒿五分,搜其陰分久踞之邪;鹿霜三錢,羌活五分,隨即領邪而还於表;東洋參三錢,炙甘草八分,補其正而御其邪;生姜二片,紅棗五枚,安其内而攘其外。諸藥雖經服過,然制方實屬不同。古云用藥如用兵,孰爲主將,孰爲先锋,指挥得法,自可望其破垒耳。黄某深信,即使人拣來煎服,二劑寒熱覺輕;又二劑,精神稍振;再又二劑,諸盡卻。調補三月,月信始行,起居猶昔矣。

體虛勞疟

安徽汪某,體本虛怯,飲食并减,神氣極疲,精遗於梦,汗漏於寐,闲居靜養,諸恙如無,偶有煩勞,遂作寒熱等證。延豐診之,脉來小涩,此屬勞疟之證,分明若绘矣。拟用何人散加鳖甲、牡蛎、茯神、龍骨,令服十余劑,調養數月而康。

疟母破劑無效溫補碱軟得安

南鄉傅某,自同治纪元,患疟之後,左胁下結成一塊,即疟母也,迄今十五載矣,身體安然,不知不覺,每一违和,漸次居中,初服常山飲子,後用鳖甲煎丸,皆無效验,因停藥勿治。迩苦眩晕遗精,耳鸣盗汗,曾用六黄兼六味,服之雖妥,但其痞塊漸大漸中,將有變蛊之勢。脉形緩滞,兩尺皆弱,先天虧損,斷斷無疑,消破之劑,决難浪施。余用桂附八味加龍骨、牡蛎、龟版、鳖甲,蜜丸。服一料諸恙少减,二料得全瘥矣。

疟母攻破致死

歙北一醫,在吾衢名冠一時。時有裏人范某,久患疟母,寝食若舊,動作如常,聞此醫欲歸梓裏,恐郡内諸醫,不能杜其病根,即商其治。所用硝、黄、枳、朴、巴豆、蓬、棱,一派攻伐之劑,未數日腹如復釜,神氣顿疲,飲食减少,病勢日加一日,至於危急,始來商治於豐。診其脉沉小而涩,此因攻破太猛,正氣受傷之候,證弗易治,嘱商名手。其兄再四哀求,不得已,勉以香砂六君損益,服之未效,復請固辞,再商他醫,終不能起。

程曦曰:古人謂不服藥爲中醫,誠哉是言!歷見因病致死者少,因藥致死者多,若此病是藥速其亡也。不思李念莪云:養正則邪自除,譬如滿座皆君子,一、二小人,自無容身之地。曦之鄙見,當補正爲君,稍兼攻積,庶乎稳妥,偏於攻破,非法也。

三疟扰傷氣血補益得效

南鄉李某,患三日疟,纏綿兩三載,方藥靡效。近用多是甜茶,服之嘔吐,吐傷胃氣,谷食减少,神氣愈疲,而疟疾仍來,來舍求治於豐。診其脉緩涩沉弦,形色清之至,此氣血陰陽受虧之象也,非補益不能望痊。即用制首烏五錢,潞党四錢,鳖甲、鹿霜各二錢,干姜、附片各八分,嘱服十劑,臨发之日勿服,至第八劑,寒熱遂未发矣。復來就診曰:先生之方效於拔刺,然諸藥前醫亦曾用,而未验者何也?豐曰:一則藥味杂乱,二則服法未精,不知間二日之疟,其邪深,其正虛,所以用補法於未发之先,助其氣血陰陽,則邪不能勝正而自止矣。今脉轉爲緩小,沉分亦然,疟邪果远遁也,當守舊法,加之熟地、歸身,姜、棗爲引,連服十劑而安。

產後三疟久纏

北鄉杜某之内,自诞後氣血未復,偶沾三疟,纠纏半載未瘳。发時背如负重,腰如兩截,寒洒洒欲覆被,熱烘烘欲思飲。診其脉,舉之若浮綿,按之不滿部,面色白而無荣,舌色淡而無苔,此屬奇經本虛,疟邪窜入於陰,陰虛及陽之證。斯宜未发之日,大補奇脉陰陽,俾正氣復充,邪氣自卻,倘以常山、草果專治其疟,便是舍本求末矣。豐用東參、熟地、鹿霜、狗脊、龟版、牡蛎、炙、桂枝,姜、棗爲引,約服二十余劑,疟始脱體。

或問曰:曾見景岳治疟,每迎其锐而击之,最捷最效。今先生治疟,用藥於未发之先。究遵景岳耶?抑遵先生耶?答曰:治初患之疟,邪氣方盛,正氣未虛,可以迎其锐而击之。久患之疟,邪氣深陷,正氣已虛,則不可耳。故於未发用補,補其正氣,正氣旺,則邪自衰,不用击而疟自罢矣。

伏暑過服辛溫改用清涼而愈

武林陳某,素信於豐,一日忽作寒熱,來邀延醫,因被雨阻未往。伊芳有同事知醫,遂用辛散風寒之藥,得大汗而熱退盡。讵知次日午刻,熱勢仍燃,汗多口渴,痰喘宿恙又萌,脉象舉取滑而有力,沉取數甚,舌苔黄黑無津。豐曰:此伏暑病也。理當先用微辛,以透其表,荆、防、羌、芷,過於辛溫,宜乎劫津夺液矣。今之見證,伏邪已化爲火,金臟被其所刑。當用清涼涤暑法去扁豆、通草,加細地、洋參。服二劑,舌苔轉润,渴飲亦减,惟午後尚有微烧,姑照舊方,更佐蝉衣、荷葉。又服二劑,熱從汗解,但痰喘依然,夜卧不能安枕,改用二陳加蘇、葶、旋、杏,服之又中病機。後議補養常方,載歸裏矣。

產後伏暑

城東孔某之室,素來多病,其體本孱,分娩三朝,忽然頭痛難忍,寒熱無汗,大渴引飲,脉來浮大之象,此肌表重感秋涼,而曩伏之暑熱,觸動而繼起矣。询知恶露匀行,腹無胀痛,生化成方,可勿用耳。即以白芷、青蒿、秦艽、荆芥、當歸、川芎,加敗酱草合爲一劑。蓋白芷爲產後疏風妙藥,青蒿乃產後卻熱最宜,秦艽、荆芥活血散風,當歸、川芎生新去瘀,本草謂敗酱草味苦而平,主治產後諸病。此方最稳,請服二煎,其熱從汗而退。次日邀診,脉象顿平,询之口亦不渴,惟覺神倦少眠。此伏暑已隨秋涼而解,心脾被邪扰攘而虧,當守原方去白芷之香燥、荆芥之辛散,加茯神、柏子以安神,神安自熟寐矣;又加西潞、炙草以扶元,元復自强健矣。後用八珍損益,未及半月而康。

卷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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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傷於溼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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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寄於四季之末,四時皆有溼氣,何獨經謂『秋傷於溼』乎?蓋一歲之六氣者,風、君、相、溼、燥、寒也。推四之氣。大暑至白露,正值溼土司权,是故謂之『秋傷於溼』。鞠通先生列溼溫於夏末秋初,誠有高見。豐謂因溼爲病者有六:一曰傷溼,一曰中溼,一曰冒溼,一曰溼熱,一曰寒溼,一曰溼溫。蓋傷溼者,有表裏之分焉:在表由於居溼涉水,雨露沾衣,從外而受者也。在裏由於喜飲茶酒,多食瓜果,從内而生者也。中溼者,卒然昏倒,頗與中風相似。冒溼者,因冒早晨雾露,或冒云瘴山岚。溼熱者,夏末秋初感受爲多,他時爲少。寒溼者,先傷於溼,後傷生冷。溼溫者,溼酿成溫,溫未化熱,最難速愈,非寒溼之證,辛散可化,溼熱之證,清利可平之比也。此六者,皆溼邪之爲病耳。喻嘉言先生又謂秋傷於燥,发出秋燥之論。其說未嘗有謬。據按六氣而論,其實溼氣在於秋分之前,燥氣在於秋分之後,理固然矣。姑附秋燥一條,以备參考。

傷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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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溼之病,原有表裏之因。蓋傷乎表者,因於居溼涉水,雨露沾衣,其溼從外而受,束於躯壳,證見頭胀而痛,胸前作闷,舌苔白滑,口不作渴,身重而痛,发熱體疲,小便清長,脉浮而緩,或濡而小者,此言溼邪傷於表也。又有傷於裏者,因於喜飲茶酒,多食瓜果,其溼從内而生,踞於脾臟,證見肌肉隐黄,脘中不暢,舌苔黄腻,口渴不欲飲水,身體倦怠,微熱汗少,小便短赤,脉沉而緩者,此言溼氣傷於裏也。李時珍曰:凡風藥可以勝溼,利小便可以引溼,爲治表裏溼邪之則也。豐师其法,治表溼宜辛散太陽法减去桂、豉,加之苍、朴,俾其在表之溼,從微汗而解也。治裏溼宜通利州都法,俾其在裏之溼,從小便而去也。傷溼之證,務宜分表裏而治之,斯爲确當。

倪松亭云:治溼之道非一,當細察而藥之。如溼氣在於皮肤者,宜用麻、桂、二术之屬,以表其汗,譬如陰晦非雨不晴也。亦有用羌、防、白芷之風藥以勝溼者,譬如清風荐爽,溼氣自消也,水溼積於腸胃,肚腹腫胀者,宜用遂、戟、芫、牵之屬以攻其下,譬如水滿沟渠,非導之不去也。寒溼在於肌肉筋骨之間,拘挛作痛,或麻痹不仁者,宜用姜、附、丁、桂之屬以溫其經,譬如太陽中天,則溼自干也,溼氣在於臟腑之内,肌肤之外,微而不甚者,宜用术、苍、朴、夏之屬之健脾燥溼,譬如些微之溼,以灰土糁之,則溼自燥也。溼氣在於小腸膀胱,或腫或渴,或小水不通,宜用二苓、车、泻之屬以渗利之,譬如水溢沟浍,非疏通其窦不達也。學人能於斯理玩熟,則治溼之法,必中鹄矣。

豐按:此論可爲治溼之提綱,醫者勿忽!

中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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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溼者,即類中門中之溼中也。蓋溼爲陰邪,病发徐而不骤。今忽中者,必因脾胃素虧之體,宿有痰飲内留,偶被溼氣所侵,與痰相搏而上冲,令人涎潮壅塞,忽然昏倒,神識昏迷。與中風之證,亦頗相似,但其脉沉緩、沉細、沉涩之不同,且無口眼斜不仁不用之各異,此即丹溪所謂溼熱生痰,昏冒之證也。宜以增損胃苓法去猪苓、澤泻、滑石,加蘇子、制夏、远志、菖蒲治之。倘有痰筑喉間,声如鼎沸,誠有須臾變證之虞,可加蘇合香丸,分爲兩次冲服。倘得痰平人省,始有轉機,否則不可救也。

冒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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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溼之病,得之於早晨雾露,云瘴山岚,或天陰淫雨,晴後溼蒸。初受其氣者,似乎有物蒙之,以致首如裹,遍體不舒,四肢懈怠,脉來濡緩之象。宜用宣疏表溼法取其微汗,仿嘉言贵徐不贵骤之意,俾其溼邪还表而解,毋使其由表而入於裏。倘或脘中痞闷,微熱汗少,小便短赤,是溼邪已入於裏也。宣疏之劑,又不相宜,宜改通利之方,自然中的。傷溼條内,須參閱之。

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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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氏曰:夏熱則万物溼润,秋涼則万物干燥。若此論之,溼熱之證,在長夏而不在秋,岂非與《内經》之『秋傷於溼』不合耶?細思之,斯二句書,不重夏秋二字,當重在熱涼二字也。蓋熱蒸則溼,涼勝則燥,理固然矣。即如立秋處暑之令,炎蒸如夏,患者非秋溼,即秋暑。其實秋令之溼熱,亦必夾之秋暑也。

考溼熱之見證,身熱有汗,苔黄而澤,煩渴溺赤,脉來洪數是也,當用通利州都法治之。如大便秘結,加栝蔞、薤白,开其上以润其下。如大便未下,脉形實大有力者,是溼熱夾有積滞也,宜本法内加元明粉、制大黄治之。

或問曰:先賢嘗謂暑必夾溼,今先生謂溼熱夾暑,有是說乎?答曰:小暑之節,在於相火之後,大暑之氣,在於溼土之先,故先賢有暑必夾溼之訓也。豐謂溼熱夾暑,專在大暑至白露而言。蓋斯時溼土主氣,暑氣漸退,溼令方來,而溼甚於暑者,故謂之溼熱夾暑也。又問曰:章虛谷錄薛生白溼溫之條,加之注解,統以溼溫稱爲溼熱。今先生分門而論者何也?曰:溼體本寒,寒溼可以溫散;酝酿成熱,熱溼可以清通。惟溼溫不熱不寒,最爲難治,斷不可混溼溫爲溼熱,理當分列溼熱溼溫爲二門。又問曰:溼熱致病者多,何略而弗詳乎?曰:因溼致病者,固屬不少,如腫滿、黄胆、淋浊等證,諸先賢皆早詳於杂證之書,是编專論時病,毋庸迭贅可耳。

寒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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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溼又兼寒,名曰寒溼。蓋因先傷於溼,又傷生冷也。夫寒溼之證,頭有汗而身無汗,遍身拘急而痛,不能轉侧,近之則痛劇,脉緩近迟,小便清白,宜以辛熱燥溼法治之。毋使其酝酿成溫,而成溼溫之病,溫甚成熱,而成溼熱之病;又毋使其變爲痰飲,伏而不发,交冬发爲咳嗽之病。由是觀之,可不速罄其溼乎!須知寒溼之病,患於陽虛寒體者爲多,辛熱燥溼之法,未嘗不爲吻合。溼熱之證,患於陰虛火體者爲多,此法又宜酌用耳。贸贸者,不别病之寒溼熱溼,體之陰虛陽虛,一遇溼病,概投通利之方,若此鲁莽,未有不誤人者也。

溼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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溼溫之病,議論纷纷,後學几無成法可遵。有言溫病復感乎溼,名曰溼溫,據此而論,是病乃在乎春。

有言素傷於溼,因而中暑,暑溼相搏,名曰溼溫,據此而論,是病又在乎夏。有言長夏初秋,溼中生熱,即暑病之偏於溼者,名曰溼溫,據此而論,是病又在乎夏末秋初。細揆三論,論溼溫在夏末秋初者,與《内經》秋傷於溼之訓,頗不龃龉;又與四之氣大暑至白露,溼土主氣,亦屬符節;當宗夏末秋初爲界限也。所有前言溫病復感於溼,蓋溫病在春,當云溫病夾溼;言素傷於溼,因而中暑,暑病在夏,當云中暑夾溼;皆不可以溼溫名之。考其致病之因,良由溼邪踞於氣分,酝酿成溫,尚未化熱,不比寒溼之病,辛散可瘳,溼熱之病,清利乃解耳。是病之脉,脉無定體,或洪或緩,或伏或細,故難以一定之脉,印定眼目也。其證始恶寒,後但熱不寒,汗出胸痞,舌苔白,或黄,口渴不引飲。宜用清宣溫化法去連翘,加厚朴、豆卷治之。

倘頭痛無汗,恶寒身重,有邪在表,宜用宣疏表溼法,加葛、羌、神曲治之。倘口渴自利,是溼流下焦,宜本法内去半夏,加生米仁、澤泻治之。倘有胫冷腹滿,是溼邪抑遏陽氣,宜用宣陽透伏法去草果、蜀漆,加陳皮、腹皮治之。如果寒熱似疟,舌苔白滑,是爲邪遏膜原,宜用宣透膜原法治之。如或失治,變爲神昏譫語,或笑或痉,是爲邪逼心包,营分被扰,宜用祛熱宣竅法,加羚羊、钩藤、元參、生地治之。如撮空理綫,苔黄起刺,或轉黑色,大便不通,此溼熱化燥,閉結胃腑,宜用润下救津法,以生军易熟军,更加枳壳,庶几攻下有力耳。倘苔不起刺,不焦黄,此法不可乱投。溼溫之病,變證最多,殊難罄述,宜臨證時活法可也。

秋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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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六氣之中:燥金主氣,自秋分而至立冬。喻嘉言以燥令行於秋分之後,所以謂秋不遽燥,确與氣運相合也。沈目南云:《性理大全》謂燥屬次寒,奈後賢悉謂屬熱,大相径庭。如盛夏暑熱炎蒸,汗出,肌肉潮润而不燥也。深秋燥令氣行,人體肺金應之,肌肤干槁而燥,乃火令無权,故燥屬涼,謂屬熱者非矣。豐細玩之,誠非謬也。凡治初患之燥氣,當宗屬涼拟法。夫秋燥之氣,始客於表,頭微痛,畏寒咳嗽,無汗鼻塞,舌苔白薄者,宜用苦溫平燥法治之。若熱渴有汗,咽喉作痛,是燥之涼氣,已化爲火,宜本法内除去蘇、荆、桂,芍,加元參、麦冬、牛蒡、象貝治之。如咳嗽胸疼,痰中兼血,是肺絡被燥火所劫,宜用金水相生法去東參、五味,加西洋參、旱莲草治之。如諸證一無,惟腹作胀,大便不行,此燥結盘踞於裏,宜用松柏通幽法治之。总而言之,燥氣侵表,病在乎肺,入裏病在腸胃,其余肝燥腎燥,血枯虛燥,皆屬内傷之病,兹不立論。

或問曰:先生遵喻氏《秋燥論》中秋不遽燥,燥氣行於秋分以後之說,殊未見《醫醇KT義》中,論之最詳,又明出喻氏之謬,既謂燥氣行於秋分以後,而秋分以前四十五日,全不關於秋燥矣,故云初秋尚熱,則燥而熱,深秋既涼,則燥而涼,此誠是振聋发之語,先生曷不遵之爲龟鑒耶?答曰:子不知六氣循环,亦疑喻氏之謬,不察大寒至驚蛰,主氣風木;春分至立夏,主氣君火;小滿至小暑,主氣相火;大暑至白露,主氣溼土;秋分至立冬,主氣燥金;小雪至小寒,主氣寒水。此年年之主氣,千古不易。由是而推,則燥金之令,确在乎秋分而至立冬,而秋分以前之白露、處暑、立秋四十五日,猶是溼土主氣,岂可誤爲燥氣乎?子以爲然否?或唯唯而退。

程曦曰:論燥氣者,首推嘉言,其次目南與鞠通也。嘉言論燥,引大易水流溼,火就燥,各從其類,乃論燥之復氣也。目南所論燥病屬涼,謂之次寒,乃論燥之勝氣也。至鞠通論燥,有勝氣復氣,與正化对化,從本從標之說,可爲定論,乃曰:如仲景用麻、桂、姜、附,治寒之勝氣也,治寒之正化也,治寒之本病也。白虎、承氣,治寒之復氣也,治寒之对化也,治塞之標病也。能於此理悟通,則燥氣之勝復正对本標,亦皆了然於胸中矣。

江誠曰:人皆知溫爲熱,而不知燥爲涼。以燥爲熱者,蓋因燥字從火之弊耳。试問既以燥爲熱,曷不以溫字從水而爲寒乎?不知四時之令,由春溫而後夏熱,由秋涼而後冬寒,目南先生引《性理大全》之說,謂燥屬涼,真所謂千載迷津,一朝点破耳。

拟用諸法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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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散太陽法:(見前)

通利州都法:(見前)

增損胃苓法:(見前)

宣疏表溼法:治冒溼證,首如裹,遍體不舒,四肢懈怠。

苍术(一錢,土炒)防風(一錢五分)秦艽(一錢五分)藿香(一錢)陳皮(一錢五分)砂壳(八分)生甘草(五分)

加生姜三片,煎服。

此治冒溼之法也。君以苍术、防、秦,宣疏肌表之溼。被溼所冒,則氣機遂滞,故臣以藿、陳、砂壳,通暢不舒之氣。溼藥頗燥,佐以甘草润之。溼體本寒,使以生姜溫之。

辛熱燥溼法:治寒溼之病,頭有汗而身無汗,遍身拘急而痛。

苍术(一錢二分,土炒)防風(一錢五分)甘草(八分)羌活(一錢五分)獨活(一錢五分)白芷(一錢二分)草豆蔻(七分)干姜(六分)

水煎服。

法中苍、防、甘草,即海藏神术散也,用於外感寒溼之證,最爲中的。更加二活、白芷,透溼於表;

草蔻、干姜,燥溼於裏。諸藥皆溫熱辛散,倘陰虛火旺之體,勿可浪投。

清宣溫化法:(見前)

宣透膜原法:(見前)

宣陽透伏法:(見前)

祛熱宣竅法:(見前)

润下救津法:(見前)

苦溫平燥法:治燥氣侵表,頭微痛,畏寒無汗,鼻塞咳嗽。

杏仁(三錢,去皮尖,研)陳橘皮(一錢五分)紫蘇葉(一錢)荆芥穗(一錢五分)桂枝(一錢,蜜水炒)白芍(一錢,酒炒微焦)前胡(一錢五分)桔梗(一錢五分)

水煎,溫服。

凡感燥之勝氣者,宜苦溫爲主。故以橘、杏、蘇、荆以解之,加白芍之酸,桂枝之辛,是遵聖訓『燥淫所勝,平以苦溫,佐以酸辛』是也。秋燥之證,每多咳嗽,故佐前、桔以宜其肺,肺得宣暢,則燥氣自然解耳。

金水相生法

松柏通幽法:治燥結盘踞於裏,腹胀便閉。

松子仁(四錢)柏子仁(三錢)冬葵子(三錢)火麻仁(三錢)苦桔梗(一錢)栝蔞壳(三錢)薤白頭(八分)大腹皮(一錢,酒洗)

加白蜂蜜一調羹冲服。

此仿古人五仁丸之法也。松、柏、葵、麻,皆滑利之品,润腸之功非小,較硝、黄之推荡尤稳耳。丹溪治腸痹,每每开提上竅,或以桔梗、蔞、薤开其上復润其下。更加大腹宽其腸,白蜜润其燥,幽門得宽得润,何虑其不通哉。

备用成方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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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活勝溼湯:治溼氣在表,頭痛頭重,或腰脊重痛,或一身盡痛,微熱昏倦。

羌活獨活川芎本蔓荆子防風甘草

水煎服。

平胃散:治溼淫於内,脾胃不能克制者。

苍术陳皮厚朴甘草

爲末,姜湯下。

除溼湯:治傷溼腹痛,身重足軟,大便溏泻。

苍术陳皮茯苓制夏藿香厚朴甘草

水煎服。

豐按:羌活勝溼湯,是治表溼。平胃散,除溼湯,是治裏溼。傷溼之證,总當分表裏而治之。

金匱腎著湯:治傷溼身重,腹痛腰冷。

干姜茯苓白术甘草

水煎服。

豐按:《經心錄》加肉桂、牛膝、杜仲、澤泻,更爲切當。庵雖謂屬外感之溼,非腎虛也,竊謂受邪之處,無有不虛,標本兼治,未嘗不妥。

松峰達原飲(又可達原飲有知母、黄芩,無黄柏、栀子、茯苓):治溼熱盘踞膜原。

槟榔草果厚朴白芍甘草黄柏栀子茯苓

水煎服。

劉松峰曰:溫而兼溼,故去知母,而换黄柏以燥溼,且救水而利膀胱;去黄芩换栀子,泻三焦之火,而下行利水;加茯苓利小便而益脾胃。三者备,而溼熱除矣。

三仁湯:治溼溫胸闷不饑,舌白不渴,午後身熱,状若陰虛。

杏仁蔻仁生米仁滑石通草竹葉厚朴制夏

水煎,日三服。

苍苓白虎湯:治溼溫身重,胸滿頭痛,妄言多汗,兩胫逆冷。

苍术茯苓石膏知母生甘草

加粳米,煎服。

豐按:三仁湯,治溼溫之輕者。苍苓白虎湯,治溼溫之重者。當别見證而分治之。

桂苓甘露飲:統治溼溫溼熱。

茯苓猪苓白术澤泻肉桂滑石石膏寒水石

水煎,溫服。

豐按:此方即五苓散加三石。蓋五苓利溼,三石清熱,治溼溫最合,倘治溼熱,當去肉桂可也。

杏蘇散:治燥傷本臟,頭微痛恶寒,咳嗽稀痰,鼻塞嗌塞,脉弦無汗。

杏仁蘇梗茯苓制夏陳皮甘草枳壳枯梗前胡

加姜、棗,煎服。

清燥救肺湯:治諸氣郁,諸痿喘嘔之因於燥者。

麦冬阿胶杏仁麻仁桑葉枇杷葉人參甘草石膏

水煎,溫服。

滋燥養营湯:治火烁肺金,血虛外燥,皮肤皱揭,筋急爪枯,或大便秘結。

當歸黄芩生地熟地白芍甘草秦艽防風

水煎,溫服。

蜜煎導法:治陽明證,自汗,小便利,大便秘者。

蜂蜜

用銅器微火熬,頻扰勿令焦,候凝如饴,捻作挺子,頭锐如指,糁皂角末少許,乘熱納谷道中,用手抱住,欲大便時去之(加盐少許亦可,盐能润燥軟堅)。

豐按:六氣之中,惟燥氣難明。今人治燥,動手非沙參、玉竹,即生地、二冬,不知燥有勝氣復氣;在表在裏之分。如杏蘇散,是治燥之勝氣;清燥救肺湯,是治燥之復氣,滋燥養营湯,血虛外燥者宜之;蜜煎導法,液虧裏燥者宜之。一偏滋補清涼,非法也。

臨證治案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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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溼酿熱將成疸證

徽商張某,神氣疲倦,胸次不舒,飲食减少,作事不耐煩勞。前醫謂脾虧,用六君子湯爲主,未效。又疑陰虛,改用六味湯爲主,服下更不相宜。來舍就診,脉息沉小緩涩,舌苔微白,面目隐黄。豐曰:此屬裏溼之證,誤用滋補,使氣機閉塞,則溼酿熱,熱蒸爲黄,黄胆將成之候。倘不敢用標藥,蔓延日久,必難图也。即用增損胃苓法去猪苓,加秦艽、茵陳、楂肉、雞金治之。服五劑胸脘得暢,黄色更明,惟小便不得通利,仍照原方去秦艽,加木通、桔梗。又服五劑之後,黄色漸退,小水亦長,改用調中補土之方,乃得全愈。

裏溼誤補成臌得破則愈

西鄉鄭某,水溼内侵於脾,神疲肢軟,自疑爲體虧而饵大棗,則腹皮日胀,納食尤劇,來求豐診。兩手之脉,沉緩而钝,以手按其腹,緊胀如鼓,此屬氣阻溼留,將成臌胀之候。乘此體質尚實,正氣未衰,當用消破之劑,以治其標。即以蓬术、槟榔、青皮、菔子、干姜、官桂、厚朴、苍术,雞金爲引,連服七劑而宽。

中溼誤作虛風

城東葉某,因公勞役,由远方歸,覺眩晕神疲,自以爲虧,先服東參、龍眼。即延醫治,乃作水不涵木,木動生風論治,服藥後忽倒,神識模糊,急求治於豐,診得脉象沉小而滑。思脉沉肢冷爲中氣,今肢不冷者非;忽倒神昏似中風,然無口眼斜者又非。推其起病之初,有眩晕神疲等證。其神疲者必因溼困於脾也;眩晕者,無痰不作也。此宿伏之痰,與新侵之溼,相搏上冲所致,斯爲中溼證也。即用宣竅導痰法加竹沥、姜汁治之,三劑而神醒矣。後用六君爲主,以收全效。

秋溼時令忽患暴中

丁丑孟秋,炎蒸如夏,乍雨如霉,患急病者甚眾。有城北王某,刈稻歸來,正欲晚餐,倏然昏倒,不知人事,痰响喉間。吾衢土俗,以爲龌龊,即倩人揪刮,神識略見清明。邀豐診之,脉來沉細,舌苔白滑。豐曰:此中溼也。旁有一醫曰:沉細之脉,白滑之苔,當是中寒,分明四逆、大順之證。豐曰:欲用桂、附,則予谢不敏矣。彼醫不言而退。其妻泣涕求治。豐聞呼吸之声,將有痰起,風云之變,恐在顷刻。

即用藿香、神曲、川朴、杏仁、制夏、陳皮、菖蒲、远志、竹沥、姜汁,合爲一劑,服之未有進退;令加蘇合香丸,痰响漸平,人事稍醒。守舊略爲增損,連嘗數劑而瘥。

江誠曰:舌苔白滑,寒象也。沉細之脉,少陰中寒也。考今歲又系太陽在泉,寒淫於内,彼醫謂中寒,欲用四逆、大順,似乎相象。不知中寒、中溼,大有攸分。以脉舌而論,似屬中寒;以時令而論,實爲中溼。雖脉沉細,舌苔白滑,但無吐泻、腹痛、肢冷等證,岂可遽认爲寒;四逆、大順,岂可隨手而用!况在孟秋,正值溼土主氣,相火客氣,又非寒水加臨之候,故是證直斷爲溼,而用宣竅導痰之藥,以收效耳。

溼溫誤作伏暑

錢江陆某,偶患溼溫時氣,延醫調治,從伏暑立方,未效來迓於豐。推其起病根由,确系溼溫之病,前用一派涼劑,焉望中。殊不知溼爲陰邪,因氣機閉阻,溼邪漸化爲溫,而未酿熱,所以涼藥無功,即熱劑亦無效验,非比寒溼辛散可解,熱溼清利可瘥。今診脉形,右部勝左,舌苔黄澤,胸闷汗多,发熱纏綿靡已。此邪尚在氣分,猶望其宣透而解,當用清宣溫化法加厚朴治之。服二劑胸次稍宽,汗亦减少,惟躯熱尚未退盡,繼以舊法除去半夏,再加通草、蝉衣,連服三煎遂愈。

高年溼溫傷氣

微歙程其,年届赐鸠,忽患溼溫之證,曾延醫治,一稱伏暑,一稱溼溫,一稱虛損,清利與補,皆未中鹄,始來商治於豐。診其脉,虛數少神,心煩口渴,微熱有汗,神氣極疲,此皆溼溫傷氣之證也。治宜益氣卻邪,即以東參、麦、味、甘草、陳皮、生苡、苓、泻治之。令服數帖,熱渴并减。但精神尚倦,飲食少餐,姑率舊章,佐以神、苓、夏、曲,又服數帖,日復一日矣。

溼溫化燥攻下得愈

須江周某之郎,由溼溫誤治,變爲唇焦齿燥,舌苔干黑,身熱不眠,張目妄言,脉實有力。此分明溼溫化熱,熱化燥,燥結陽明,非攻下不能愈也。即用润下救津法,服之未效,屡欲更衣而不得,後以熟军改爲生军,更加杏霜、枳壳,始得大解,色如敗酱,臭不可近。是夜得安寐,妄全無,次日舌苔亦轉润矣。繼以清養肺胃,調理二旬而安。

妊娠燥氣爲病

三湘喻某之内,孕經七月,忽受燥氣,咳嗽音嘶。前醫贸贸,不询月數,方内遂批爲子喑,竟忘卻《内經》有『妇人重身,九月而喑』一段。醫者如此,未免爲識者所讥,觀其方案,庞杂之至,所以罔效。豐診其脉,弦滑而來,斯時肺經司胎,咳逆音哑,顯系肺金被燥氣所侵之證。宜辛涼解表法去蝉衣、淡豉。

加桑葉、菊花,橄榄爲引,連嘗三服,音扬咳止矣。

感受秋涼燥氣

城西戴某之女,賦禀素虧,忽患微寒微熱,乏痰而咳。前醫用皮、桂、芍,和其营衛;百合、款冬,润其干咳;西党、歸身,補其氣血。方藥似不杂乱,但服下胸膈更閉,咳逆益勤,寒熱依然不减。豐診其脉,浮弦沉弱,舌苔白薄,此感秋涼之燥氣也。即用蘇梗、橘紅、蝉衣、淡豉、蔞皮、叭哒、象貝、前胡。服二劑,寒熱遂减,咳逆猶存,病家畏散,不敢再服,復來邀診。

豐曰:邪不去則肺不清;肺不清則咳不止,倘惧散而喜補,補住其邪,則虛損必不可免。仍令原方服二劑,其咳日漸减矣。後用輕靈之藥而愈。可見有是病當用是藥,知其虧而不補者,蓋邪未盡故也。

血虧液燥加感燥氣

云岫錢某之妹,素來清瘦,营血本虧,大解每每维艰,津液亦虧固已。迩來畏寒作咳,胸次不舒,脉象左部小涩,而右部弦劲,此屬陽明本燥,加感燥之勝氣,肺經受病,氣機不宣,則大便益不通耳。遂用蘇梗、杏仁、陳皮、桔梗、蔞皮、薤白、淡豉、葱葉治之。服二劑,畏寒已屏,咳逆亦疏,惟大解五日未行。思丹溪治腸痹之證,每每开提肺氣,使上焦舒暢,則下竅自通泰矣。今照舊章加之兜铃、紫菀、柏子、麻仁,除去蘇、陳、葱、豉。令服四煎,得燥屎數枚,肛門痛裂,又加麦冬、歸、地、生黑芝麻,服下始獲痊愈。

程曦曰:鞠通論燥氣,有勝復之分。今觀書中之論治,更有表裏之别焉。如秋分至立冬之候,有頭痛恶寒作咳者,是燥氣在表之證也,法當宣散其肺。有大便秘結而艰難者,是燥氣在裏之證也,法當滋润腸胃,其能識勝復,别表裏者,則治燥之法,無余蕴矣。

卷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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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傷於溼冬生咳嗽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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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六氣之中,溼氣在乎秋令。故經謂『秋傷於溼』。溼土之氣,内應乎脾,脾土受溼,不司運化,内溼酿成痰飲,上襲於肺,遂爲咳嗽病矣。夫六氣之邪,皆能令人咳嗽,又不獨乎溼也。斯言溼者,是爲伏氣咳嗽,有西昌喻嘉言先生疑溼字之讹,改作秋傷於燥,发明秋燥之論,雖有悖經之罪,然亦因乎六氣起見也。蓋《内經》論溼,殆在乎立秋、處暑、白露溼土主氣之時;喻氏論燥,殆在乎秋分、寒露、霜降燥金主氣之候。據愚意更有界限分焉:竊謂秋初傷溼不即发者,溼氣内酿成痰,痰襲於肺而作嗽,名曰痰嗽,治宜理脾爲主,渗溼爲佐。如秋末傷燥,不即发者,燥氣内侵乎肺,肺失清降而作咳,名曰干咳,治宜理肺爲主,润燥爲佐。总之不越兩太陰之治也。斯言傷溼傷燥而咳嗽者,皆由秋令之伏氣而发於冬。其即发者,仍歸傷溼秋燥門中治之。

痰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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痰嗽者,因痰而致嗽也。夫作嗽之病,風、寒、暑、熱,皆能致之。古人議論纷纭,惟李云間、章若耶二先生,皆括爲内傷、外感。觀其立論,卓荦不群,然與《内經》『秋傷於溼』之嗽無预。豐不揣鄙陋而特補之。斯病也,良由立秋以後,秋分以前,先傷於溼,溼氣内踞於脾,酿久成痰,痰襲於肺,氣分壅塞,治節無权,直待冬來,稍感寒氣,初客皮毛,漸入於肺,肺氣上逆,則潜伏之溼痰,隨氣而逆,遂成痰嗽之病矣。其脉必見弦滑,或見微緊,右寸關必較余部不調,舌苔白润,胸次不舒,痰白而稀,口不作渴,此皆秋溼伏氣之見證也。理當治脾爲主,渗溼化痰爲佐,宜以加味二陳法治之。如有恶寒发熱者,再加蘇梗、前胡;氣喘者,加之旋復、蘇子,當隨其證而損益之。

或問:作嗽之病,四時皆有。今觀是篇,獨发於冬,他時之嗽,因何勿論耶?答曰,子不觀本論中,原有風、寒、暑、熱皆能致之之說,四時都有咳嗽之病也。曰:何不分而論之。曰:前之風溫、風熱、風寒、冒風、暑咳、秋燥,以及後之冬溫條中,皆有咳嗽之證。若重復而論之,能不令人心厌乎?是論專言伏氣酿痰致嗽,而風、寒、暑、熱致嗽者,可毋重贅耳。

干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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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咳者,乏痰而咳逆也。此因秋分之後,先傷乎燥,燥氣内侵乎肺,當時未发,交閉藏之令乃发,斯爲金寒水冷之咳也。前論秋燥條中,是爲燥之新邪;此論干咳,是爲燥之伏氣。其證咳逆乏痰,即有痰亦清稀而少,喉間干痒,咳甚則胸胁引疼,脉沉而劲,舌苔白薄而少津,當用溫润辛金法治之。如胸胁痛者,可加旋復、橘絡;咳逆艰難者,再加松子、款冬。咳劇震動血絡,喉痛吐紅,脉轉沉滑,或沉數,此燥氣已化爲火也,當用清金宁絡法治之。如咳逆氣短,甚則有汗,咽喉干燥者,當用金水相生法治之。蹉跎失治,最易延爲痨損,可不谨欤!

或問曰:曾見《内經》有『五臟六腑,皆令人咳』之訓。今先生只列痰嗽、干咳爲二門,不及臟腑等咳,毋乃遗漏乎?曰:是書專論四時之咳,如春令風溫之咳,夏令暑熱之咳,秋令秋燥之咳,冬令冬溫之咳。

其實五臟六腑之咳,不過就其見證而分。如胸疼喉痛爲心咳,兩胁下痛爲肝咳,右痛引肩背爲脾咳,喘急咳血爲肺咳,腰背相引而痛爲腎咳。又有小腸咳者,咳而失氣也;胆咳者,咳嘔苦水也;胃咳者,咳而欲嘔也;大腸咳者,咳而遗屎也;膀胱咳者,咳而遗溺也;三焦咳者,腹滿而不食也;此皆《内經》分臟腑之咳也。念莪先生已分條治之,兹不復贅。

拟用諸法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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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味二陳法:治痰多作嗽,口不作渴。

白茯苓(三錢)陳广皮(一錢)制半夏(二錢)生甘草(五分)生米仁(三錢)杏仁(三錢,去皮尖研)

加生姜二片、饴糖一匙爲引。

苓、陳、夏、草,即二陳湯也。汪庵曰:半夏辛溫,體滑性燥,行水利痰爲君。痰因氣滞,氣順則痰降,故以陳皮利氣。痰由溼生,溼去則痰消,故以茯苓渗溼爲臣。中不和,則痰涎聚,又以甘草和中補土爲佐也。拟加米仁助茯苓以去溼,杏仁助陳皮以利氣,生姜助半夏以消痰,饴糖助甘草以和中,凡有因痰致嗽者,宜施此法。

溫润辛金法:治無痰干咳,喉痒胁疼。

紫菀(一錢,蜜水炒)百部(一錢,蒸)松子仁(三錢)款冬花(一錢五分)叭達杏仁(二錢,去皮尖用)陳广皮(一錢,蜜水炒)

加冰糖五錢爲引。

肺屬辛金,金性刚燥,所以恶寒冷而喜溫润也。紫菀溫而且润,能暢上焦之肺。百部亦溫润之性,暴咳久咳咸宜。更加松子润肺燥,杏仁利肺氣。款冬與冰糖,本治干咳之单方。陳皮用蜜制,去其燥性以理肺。肺得溫润,則咳逆自然漸止。

清金宁絡法:治燥氣化火,喉痛咳紅。

麦冬(三錢,去心)肥玉竹(二錢)北沙參(三錢)元參(一錢五分)細生地(三錢)旱莲草(三錢)冬桑葉(三錢)

加枇杷葉三錢去毛蜜炙爲引。

此治燥氣化火刑金劫絡之法。麦冬、玉竹,清其燥火。沙參、元參,润其肺金。細地、旱莲,宁其血絡。蓋血藏肝臟,故加冬桑葉以平其肝。肺氣上逆,故加枇杷葉以降其肺。使肺氣得降,肝血得藏,則咳逆吐紅,均可定矣。

金水相生法

备用成方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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泻白散:治肺經有火,皮肤蒸熱,洒淅寒熱,日晡尤甚,喘嗽氣急等證。

桑白皮地骨皮粉甘草粳米

水煎,溫服。

清肺飲:治痰氣上逆,而作咳嗽。

杏仁貝母茯苓橘紅桔梗甘草五味子

加姜煎,食远服。

琼玉膏:治干咳嗽。

地黄(四斤)茯苓(十二兩)人參(六兩)白蜜(二斤)

先將地黄熬汁去渣,入蜜炼稠,再將參、苓爲末和入,瓷罐封,水煮半日。白湯化服。

丹溪咳血方:治咳嗽痰血。

青黛(水飞)栝蔞(去油)海石栀子诃肉

等分爲末,蜜丸。噙化。嗽甚加杏仁。

千金久嗽方:治長久咳嗽神效。

白蜜(一斤)生姜(二斤,取汁)

先秤銅铫知斤兩讫,納蜜、姜汁,微火熬令姜汁盡,惟有蜜斤兩在則止。每含如棗大一丸,日三服。

二陳湯:治一切痰飲爲病,咳嗽胀滿,嘔吐恶心,頭眩驚悸。

茯苓制半夏陳皮甘草

加生姜,煎服。

景岳六安煎:治風寒咳嗽,痰滞氣逆等證。

陳皮半夏茯苓甘草杏仁白芥子

加生姜三片,煎七分,食远服。

豐按:以上諸方,通治咳嗽。然而咳屬肺,嗽屬脾,前於痰嗽干咳門中,已詳辨矣。須知前五方多润肺之品以治咳,後二方多理脾之品以治嗽,若此分疗,治無不中。

臨證治案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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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溼作嗽认爲冬溫

鑒湖沈某,孟冬之初,忽患痰嗽,前醫作冬溫治之,閱二十余天,未能奏效。延豐延醫,右部之脉極滞,舌苔白滑,痰多而嗽,胸閉不渴。豐曰:此即《内經》『秋傷於溼,冬生咳嗽』之病,非冬溫之可比也。冬溫之病,必脉數口渴,今不數不渴者非。冬溫治在乎肺,此則治在乎脾,張冠李戴,所以乏效。遂用加味二陳法去米仁一味,加蘇子、芥子治之。三劑而胸开,五劑而痰嗽减,後用六君子湯增損,獲全愈矣。

伏溼致嗽

南鄉張某,左脉如平,右關緩滞,獨寸口沉而且滑,痰嗽纏綿日久,外無寒熱,内無口渴。前醫用散不效,改補亦不見功。不知此證乃系伏溼酿痰,痰氣窜肺而致嗽,即經所云『秋傷於溼,冬生咳嗽』也。當理脾爲主,利肺爲佐,即以制夏、化紅、茯苓、煨姜、杏仁、绍貝、蘇子、甘草治之。約服三、四劑,痰嗽遂减矣。後循舊法出入,調治旬日而安。

痰嗽補脾取效

城南程某,患嗽月余,交冬未愈,始延豐診。診得脉形沉弱而滑,舌體無荣,苔根白腻,神氣疲倦,飲食并废。豐曰:此賦禀素弱,溼襲於脾,脾不運化,酿痰入肺所致。以脾溼爲病本,肺痰爲病標,即先哲云:脾爲生痰之源,肺爲贮痰之器。治當補脾爲主。程曰:風痰在肺,補之恐增其閉。即出曾服十余方,皆是荆、防、枳、桔、杏、貝、蘇、前等品。豐曰:此新感作嗽之藥,與之伏氣,理當枘凿。即用六君加玉蘇子,生米仁治之,服五劑神氣稍振,痰嗽漸疏,繼進十余劑,方得全愈。

江誠曰:痰嗽之證,須知有新感,有伏氣。新感之脉必多浮,伏氣之脉必多沉。新感之嗽,必兼鼻塞声重,頭痛发熱;伏氣之嗽而無諸證也。凡伏氣之證,法當宣氣透邪。前醫以荆、防、枳、桔反未臻效,而吾师用六君補氣,蘇子降氣,米仁渗溼,而反效者何也?蓋由風、寒、暑、溼潜伏者,固宜透发,惟此則不然。當知溼氣未成痰之先,可以透发,既成痰之後,焉能向外而解耶?因痰之源在脾,故用六君子扶脾以去其溼,而化其痰:蘇子降氣,毋使其痰上襲於肺;米仁渗溼,毋使其溼再酿成痰。倘用宣提之方,則痰益襲於肺,而嗽更無愈期矣。

燥氣伏邪作咳

括苍冯某,陰虛弱質,向吃洋烟,約干咳者,約半月矣。曾經服藥未验,十月既望,來舍就醫。兩寸之脉極數,余部皆平。豐曰:據此脉形,當有咳嗽。冯曰:然。曾服散藥未效何?豐曰:散藥宜乎無效,是證乃燥氣伏邪之咳,非新感風寒之咳,理當清润肺金,庶望入彀。遂用清宣金臟法去兜铃、杷葉,加甘菊、梨皮。服一劑,减一日,連服五劑,咳逆遂屏。後歸桑梓,拟進長服補丸。

燥氣刑金致使咳紅

鄂渚阮某之外家,干咳喉痛,纏綿匝月,始延豐治。未診即出前方閱之,初用辛散之方,後用滋補之藥,不但罔效,尤增咳血頻頻。細診其脉,左部緩小,右部搏指,舌尖绛色而根凝黄。

此屬燥之伏氣,化火刑金,雖干咳吐紅,真陰未損。前以辛散治之固謬,以滋補治之亦非,斯宜清暢其肺,以理其燥,肺得清肅,則咳自平,而血不止自止。即用桑葉、杏仁、兜铃、浙貝、栀皮、杷葉、蔞壳、梨皮,再加橄榄爲引。請服三煎,忌食煎炒之物,服下稍知中,繼進三劑,遂獲全可。

陰虛之體伏燥化火刑金

古黔劉某妇,素吸洋烟,清弱體,自孟冬偶沾咳逆,一月有余,未效來商豐診。閱前所用之藥,頗爲合理,以桑、菊、蔞、蒡、杏、蘇、桔、貝等藥,透其燥氣之邪。但服下其咳益增,其體更怠,昼輕夜劇,痰内夾杂紅丝,脉形沉數而來,舌绛無苔而燥。豐曰:此屬真陰虛損,伏燥化火刑金之候也。思金爲水之母,水爲金之子,金既被刑,則水愈虧,而火愈熾。制火者,莫如水也,今水既虧,不能爲母復仇。必須大補腎水,以平其火,而保其金。金得清,則水有源,水有源,則金可保,金水相生,自乏燎原之患。倘或見咳治咳,見血治血,即是舍本求末也。豐用知柏八味除去山萸,加入阿胶、天、麦,連進五劑,一如久旱逢霖,而諸盡屏卻矣。

卷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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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傷於寒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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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曰:冬傷於寒。謂交立冬之後,寒氣傷人。其能固密者,何傷之有?一有不谨,則寒遂傷於寒水之經,即病寒熱無汗,脉來浮緊,名曰傷寒是也。一交春令,便不可以傷寒名之。然冬令受寒,有浅深之别焉,深者爲中,浅者爲冒。蓋中寒者,寒邪直中於三陰之裏,故有吐泻腹痛,急宜熱劑祛寒。冒寒者,寒邪冒於躯壳之外,則有寒熱身疼,不難一汗而愈。傷寒、中寒、冒寒,略述其概。猶有冬溫之證,不可不詳。冬溫者,冬應寒而反溫,非其時而有其氣,人感之而即病者是也。宜用辛涼之法,慎勿誤用麻、桂、青龍,若誤用之,必變證百出矣。此四者,乃冬時即病之新感也,倘受微寒微溫之氣,當時未发,必待來春而发者,便是伏氣之病,須别諸溫而治之。

或問曰:曾見東垣之書,已有冬傷於寒,春必病溫等論。先生拾前人之唾余,竟以爲獨开生面之创,欺人乎?抑亦自欺之甚也?答曰:子言過矣!豐亦見《此事難知》之内,有論四篇,所云都是五行生克有余不足,所勝所不勝之理,其義難明,誠難知之書也。豐今分論八篇,以爲時證提綱,其理透彻,閱者易知,明出冬傷於寒之新感,所見何證;冬傷於寒,春必病溫之伏氣,所見何證;一一詳明,了如指掌。

與東垣之論,意思悬殊,何嘗拾其唾余,以爲己出耶!此猶應试,共一題目,而文本實不雷同,奚敢欺人復自欺耳!然乎否乎?

傷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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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寒者,由冬令之寒邪,傷於寒水之經也。考諸賢之書,皆謂霜降之後,春分以前,有感觸者,是爲傷寒。據六氣而推之,似乎不然。蓋霜降之後,猶是燥金主氣,有感之者,是涼氣也。如或天氣大寒,即《金匱》所謂未至而至也,春分以前,正是風木司权,有感之者,是風邪也,如或天氣大寒,即《金匱》所謂至而不去也,若此則界限分矣。其實傷寒之病,确在乎立冬之後,寒水主政之時,一交春令,風木主政,便不可以傷寒名之。即有寒熱爲病,與傷寒相似者,便是先賢所謂春應溫而反寒,寒疫之病也。夫傷寒之爲病,頭疼身痛,寒熱無汗,脉來浮緊者,宜用辛散太陽法去前胡、紅棗,加紫蘇、葱白治之,如體實邪盛者,仲聖麻黄湯亦可用之。若果有汗,脉浮而緩,便是傷風之病,倘誤用之,變證蜂起矣。此略述寒邪初傷太陽寒水之經之證也。其傳經、兩感,合痛、并病,及誤治、變證、坏證,仲景書中細詳,可毋重贅。

豐嘗謂凡學時病者,必須參讀仲景《傷寒論》,庶可融会贯通,否則不可以言醫也。

中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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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寒者,交一陽之後,時令過於严寒,突受寒淫杀厉之氣,卒然腹痛,面青吐泻,四肢逆冷,手足挛蜷,或昏閉身涼,或微熱不渴等證。丹溪曰:倉卒中寒,病发而暴,難分經絡,溫補自解,斯說似乎灭裂,其實有三陰之别焉。蓋太陰中寒,則脘中作痛,少陰則脐腹作痛,厥陰則少腹作痛。見證既分,更當審其脉象,如沉緩中太陰,沉細中少陰,沉迟中厥陰,若此别之,庶几導。如果脉微欲絕,昏不知人,問之不能答,似此難分經絡,始可遵丹溪用溫補之劑,急拟挽正回陽法治之。三陰中寒,皆以甘熱祛寒法治之。若寒中太陰,以干姜爲君,少陰以附子爲君,厥陰以吳萸爲君。吐甚加藿香、豆蔻,泻甚加苍术、木香,筋挛者佐以木瓜、橘絡,呃逆者佐以柿蒂、丁香。臨證之間,切宜細辨而治,庶無贻誤。

冒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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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寒之病,偶因外冒寒邪,較傷寒則輕,比中寒甚緩。蓋傷寒傷乎六經,中寒直中乎裏,惟冒寒之病,乃寒氣罩冒於躯壳之外,而未傳經入裏也。是以遍體疼,頭亦微痛,畏寒发熱而乏汗,脉象舉之而有余,宜辛溫解表法治之。服藥之後,務宜谨避風寒,覆被而卧,俾其微微汗出而解,否則傳經入裏,當審何經而分治之。倘或伏而不发,來年必发爲春溫、風溫等病,不可以不知也。

冬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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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賢謂冬應寒而反溫,非其時而有其氣,人感之而即病者,名曰冬溫是也。其勞力辛苦之人,動作汗出,溫氣乘襲,多在於表;其冬不藏精之人,腎經不足,溫氣乘襲,多在於裏。冬溫雖发於冬時,然用藥之法,與傷寒迥别。蓋溫則氣泄,寒則氣敛,二氣本屬相反,誤用辛溫,變證迭出矣。其證頭痛有汗,咳嗽口渴,不恶寒而恶熱,或面浮,或咽痛,或胸疼,陽脉浮滑有力者,乃溫邪窜入肺經也,宜用辛涼解表法加連翘、象貝治之,口渴甚者,溫邪入胃腑也,再加芦根、花粉治之。如或下利,陰脉不浮而滑,溫邪已陷於裏也,宜以清涼透邪法加葛根、黄芩治之。倘熱勢轉劇,神氣昏愦,語错乱,舌苔轉黑者,不易治也,勉以祛熱宣竅法治之,紫雪丹亦可用之。種種變證,不能盡述,須仿諸溫門中之法可也。

或問:冬溫发熱而不恶寒,倘恶寒者,爲何病也?答曰:冬溫恶寒,偶亦有之,良由先感溫氣,即被严寒所侵,寒在外而溫在裏,宜用辛溫解表法先去寒邪,繼用涼解裏熱法而清溫氣。又問曰:傷寒冒寒皆恶寒,何以别之?曰:傷寒冒寒初起無口渴,以此别之?曰:溫邪當发爲冬溫,倘其微者,伏而不发,爲何病也?

曰:伏而不发,來春必變爲溫毒也。凡治時病者,新邪伏氣,切要分明,庶不至千裏毫厘之失。

又問:先生之書,專爲六氣而設,風、寒、暑、溼、燥,皆已詳明,何獨火證不詳?恐爲不全之書,而火證可補述否?答曰:子不知君火秉权之候,有溫病、溫毒也;相火主政之時,有熱病、暑病也。君相司令而病者,非火證而何?何不全之有哉!况火爲陽邪,其證最著,如脉數有力,舌苔黄燥,或目赤,或口渴,或喉痛,或溺紅,皆火證也,法當清涼治之。其余五志之火,龍雷之火,悉屬内傷,兹不論之。

拟用諸法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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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散太陽法:(見前)

挽正回陽法:(見前)

甘熱祛寒法:治寒邪直中三陰之證。

甘草(二錢,炙)淡干姜(一錢)淡附片(一錢)淡吳萸(一錢)

用开水略煎,冷服。

此即仲景四逆湯也。拟加吳萸之大熱,祛厥陰之寒邪,以之治寒中三陰,最爲中的。庵原解曰:寒淫於内,治以甘熱,故以姜、附大熱之劑,伸发陽氣,表散寒邪;甘草亦散寒補中之品,又以緩姜、附之上僭也。必冷服者,寒盛於中,熱飲則格拒不納,經所謂『熱因寒用』,又曰『治寒以熱,涼而行之』是也。

辛涼解表法:(見前)

清涼透邪法:(見前)

祛熱宣竅法:(見前)

辛溫解表法:(見前)

涼解裏熱法:(見前)

备用成方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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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黄湯:治傷寒太陽病,恶寒发熱,頭痛项强,無汗而喘,脉浮而緊者。

麻黄桂枝杏仁甘草

水煎,溫服,覆取微汗。

葛根湯:治傷寒太陽未罢,又傳陽明,脉浮長,缘缘面赤,頭痛連额,发熱恶寒而無汗,目痛鼻干不得眠等證。

葛根麻黄桂枝白芍甘草生姜大棗

水煎,溫服,取微似汗。

小柴胡湯:治傷寒少陽病,往來寒熱,口苦耳聋,胁滿脉弦,目眩,不欲食,心煩喜嘔,及妇人傷寒,熱入血室等證。

柴胡人參制夏黄芩甘草生姜大棗

水煎,溫服。

理中湯:治傷寒太陰病,自利不渴,寒多而嘔,腹痛便溏,脉沉無力,或厥冷拘急,或結胸吐蛔,及感寒霍乱。

人參白术炮姜炙草本方加附子名附子理中湯。

真武湯:治少陰傷寒腹痛,小便不利,四肢沉重疼痛,自下利者,此爲有水氣,或咳或嘔,或小便利,及太陽病发汗,汗出不解,仍发熱,心悸頭眩,筋惕肉,振振欲擗地,氣虛恶寒。

附子白芍白术茯苓

加生姜,煎服。

四逆湯:治三陰傷寒,身痛腹痛,下痢清谷,恶寒不渴,四肢厥冷,或反不恶寒,面赤煩躁,裏寒外熱,或干嘔,或咽痛,脉沉微細欲絕。

附子干姜炙甘草

水煎,冷服。

豐按:傷寒之方,計有一百一十三道,長沙書中,已全备矣。凡學醫者,必須熟玩。今錄此六方,不過明六經傷寒之用,其寒邪化熱,及傳變諸方,不能盡錄,當閱傷寒之書,自明著矣。

千金陽旦湯:治冬溫脉浮发熱,项强頭痛。

桂枝白芍黄芩甘草

加姜、棗,煎服。

千金陰旦湯:治冬溫内寒外熱,肢節疼痛,中挟寒食。

即陽旦湯加干姜。

豐按:陽旦湯,主治先感冬溫,又被風寒所遏之病。陰旦湯主治體質本寒,忽受冬溫之病。如咳嗽口渴甚者,姜、桂究難浪用。凡一切溫熱之病,最忌辛溫之藥,偶或用之,非本質屬寒,即外加寒氣,倘拘於陽旦陰旦,爲冬溫一定之方,不亦惑乎!

臨證治案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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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寒調治失法變證

須江毛某,患傷寒之病,壯熱不退,計半月來,前醫當汗不汗,當下不下,調治失法,變爲神昏譫語,循衣摸床,舌苔黄燥,脉來沉實,此傷寒誤治之變證也。速宜攻下之劑,荡熱保津,倘以硝、黄爲砒鸩者,則不可救。即以大承氣湯加生地、石膏,煎一大劑,午後服頭煎,未見動靜,薄暮服次煎,至四更時分,得硬屎數十枚,譫語漸少,手足漸定,肌肤微汗,身熱退清,神識亦稍省矣。次日復邀豐診,脉形仍實不柔,舌苔尚少津液,此余熱未净也,當守原方,再服一帖。其兄恐藥力太過。豐曰:必要脉象轉柔,舌苔轉润,裏熱始盡,否則余邪復聚,遂難治矣。復將原方煎服,服下又得硬屎數枚。其兄急來問曰:次煎可服否?豐曰:往診再議。幸得脉轉平緩,舌苔亦見有津,改用仲景炙甘草湯除去桂枝、姜、棗,加入柏子、茯神,連服數煎,得全瘥耳。

程曦曰:凡治病必以脉舌爲主。若遇神昏譫語,循衣摸床之證,倘其脉見軟弱者,舌淡苔微者,皆不可攻也。必須脉來沉實,或大有力,舌苔黄燥,或起芒刺,方可攻之。以上見證,有虛有實,或補或攻,當細别之,又不可执於承氣一法也。

傷寒吐蛔

新定章某,患傷寒六、七日來,身熱如焚,前醫初用辛散,繼用苦寒,熱仍不退,更加嘔逆吐蛔,四末微冷,急來求治於豐。診其脉,細小而沉,舌苔白薄。豐曰:此陰陽错乱之證,將成蛔厥之征。思先哲云:杂病吐蛔責於熱,傷寒吐蛔責於寒。即用椒、姜以溫其中,桂枝以透其表,參、附以扶其正,連、梅以安其蛔,更佐豆蔻和中止嘔也。令服一劑,嘔逆已定,四末轉溫,惟躯熱未清。姑守舊方,除去姜、附,加入芩、柴,一服中機,後議數方并效,調理半月得安。

陽體中寒仍用熱劑而愈

水姜某,禀體屬陽,生平畏嘗熱藥,一日腹中作痛。比豐診之,兩手之脉皆沉迟,舌根苔白。豐曰:此寒氣中於太陰,理當熱藥祛寒。曰:素不受熱藥奈何?曰:既不任受,姑以溫中化氣爲先,中機最妙,否則再商。即以豆蔻、砂仁、吳萸、烏藥、木香、厚朴、蘇梗、煨姜,服之未验。復診其脉,益見沉迟,四肢逆冷更甚。豐曰:寒邪深入,誠恐痛厥,非姜、附不能效也。雖然陽臟,亦當先理其標。即用甘熱祛寒法加肉桂、白芍治之,遂中病機,腹痛顿减,脉形漸起,手足回溫,改用調中,始得安适。可見有病有藥,毋拘禀體陰陽,但陽體中寒,辛熱不宜過劑;陰質患熱,寒涼不可過投;

遵《内經》『衰其大半而止』最妥。

冬溫肺胃合病

城北方某,木火體質,偶患冬溫,約有半月矣,治疗乏效,轉請豐醫。按之脉形洪數,兩寸極大,苔黄舌绛,口渴喜涼,喘咳頻頻,甚則欲嘔,痰内時有鮮紅。思《内經》有肺咳之状,咳甚唾血,胃咳之状,咳甚欲嘔之文。此顯系肺胃受邪,明若觀火矣。見前方都是滋陰滋血之劑,宜乎冰炭耳。豐用清宣金臟法去桔梗,加花粉、鮮斛治之,迭進五劑,諸證漸平,調治旬余遂愈。

冬溫新感适值經行

徽歙鲍某之女,闺中待字,經水素不調匀,一月兩期,難免血海無熱。一日忽患冬溫,发熱咳嗽,胸閉喉疼,天癸又至。斯時用芩、連、栀子,以卻其溫,實有碍乎經事。倘用歸、芎、艾葉,以調其經,實有碍乎溫氣。細推其證,口不作渴,其邪在肺而不在胃,腹不作痛,其經因熱而不因寒。古人雖謂室女莫重於調經,然今溫邪告急,不得不先治標。其實清肺之方,治上而不妨下。遂用牛蒡、象貝、桔梗、射干、桑葉、薄荷、蔞皮、叭杏,青果爲引。連服三劑,躯熱退清,咳嗽亦衰大半,但腹内轉疼,天癸滴沥靡盡。仍照原方,益以香附、澤兰,又服數煎,諸恙平復矣。

冬溫傷陰將欲成損

豐於冬至赴龍扫墓,經過安仁街,适有杨某患冬溫未愈,有相識者,謂豐知醫,杨即恳診。查其所服之方,非辛溫散邪,即苦寒降火,皆未得法。其脉細小滑數,咳嗽痰紅,发熱颧赤,此溫熱傷陰之證也。當用甘涼養陰,辛涼透熱,虛象已著,急急堤防,若再蔓延,必不可挽。即用清金宁絡法去枇杷葉、麦冬,細地改爲大地,再加丹皮、地骨、川貝、蝉衣治之,服至五帖,熱退紅止矣。豐返,復過其處,見病者面有喜色,謂先生真神醫也,病勢减半,惟KT咳嗽數声,日晡颧赤而已。診之脉亦稍和,此欲愈之象也。

姑照原方去旱莲、蝉蜕,加龟版、鳖甲,令其多服,可以免虛。歲暮以茶食來谢,始知其恙全可。

附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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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時病常變須会通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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拙著已告竣矣!首先論證,其次立法,其次成方,又其次治案,醫者能於此熟玩,自然融会贯通。弗执定某證之常,必施某法,某證之變,必施某法,臨證時隨機活法可也。姑先論其常而通其用,如初起因於風者,宜以解肌散表法;因於寒者,宜以辛溫解表法;因於暑者,宜以清涼涤暑法;因於溼者,宜以增損胃苓法;因於燥者,宜以苦溫平燥法;因於火者,宜以清涼透邪法。此皆言初患六氣之常證,通用之定法也。至於反常之變證,不定之活法,則又不可不知。如春溫條中,有舌绛齿燥,譫語神昏,手足螈,昏愦不語之變;溼溫條中,有或笑或痉,撮空理綫,舌苔黄刺,或轉焦黑之變。然而亦非一定之變也,須知春溫亦有溼溫之變證,溼溫亦有春溫之變證,論中不能印定,須活法而通治之。此又不特春溫、溼溫可以会通,而暑溫、冬溫,以及諸病,皆有等證之變,悉可以通治之。又如諸病,見有舌绛齿燥,熱傷於陰者,清熱保津法可通用之。譫語神昏,熱乱神明者,祛熱宣竅法可通用之。手足螈,熱極生風者,清离定巽法可通用之。昏愦不語,痰襲心包者,宣竅導痰法可通用之。及至发笑之證,皆由邪襲於心;

发痉之證,皆系風乘虛入;或至撮空理綫,循衣摸床等證,皆當審其虛實,通其活法,則不但治時病可以融会,即治杂病亦有贯通之妙耳。

五運六氣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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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時令之病,宜乎先究運氣。經曰:『不知年之所加,氣之盛衰,不可以爲工也。』戴人云:『不讀五運六氣,检遍方書何濟。』由是觀之,治時病者,可不知運氣乎!近世之醫,皆謂五運六氣,與歲多有不應,置之弗習,是未達夫天地之常變也。常者如君相司令則當熱,寒水主政則當寒,變者當熱反寒,當寒反熱之類是也。试以其常而言之,五運者,木、火、土、金、水也,一運主七十二日有奇。六氣者,風、君、相、溼、燥、寒也,一氣司六十日有奇。故五運六氣合行,而終一歲。蓋主運主氣,歲歲皆然;客運客氣,年年更换。每年從大寒日,初交木運,二爲火運,三爲土運,四爲金運,終爲水運,此主運也。經曰:『甲己之歲,土運統之;乙庚之歲,金運統之;丙辛之歲,水運統之;丁壬之歲,木運統之;戊癸之歲,火運統之。』如甲己之年,甲己化土,土爲初運,金爲二運,水爲三運,木爲四運,火爲五運,此客運也。主氣亦從大寒日交,厥陰風木爲初氣,少陰君火爲二氣,少陽相火爲三氣,太陰溼土爲四氣,陽明燥金爲五氣,太陽寒水爲終氣,此主氣也。客氣每歲循环,根據年推算,如子午之年,初爲寒水,二爲風木,三爲君火,四爲溼土,五爲相火,終爲燥金。又如丑未,初爲風木;寅申,初爲君火;卯酉,初爲溼土,辰戌,初爲相火;巳亥,初爲燥金,此客氣也。每年三氣爲司天,終氣爲在泉。如子午之年,三氣是君火,乃君火司天,主熱淫所勝。終氣是燥金,乃燥金在泉,主燥淫於内。其余可類推矣。倘遇壬、戊、甲、庚、丙之年,皆曰太過,木曰发生,火曰赫曦,土曰敦阜,金曰堅成,水曰流衍。丁、癸、己、乙、辛之年,皆曰不及,木曰委和,火曰伏明,土曰卑监,金曰從革,水曰涸流。若太過被克,不及得助,皆曰平運,木曰敷和,火曰升明,土曰备化,金曰審平,水曰靜順。此述五運六氣之主客,司天在泉,太過不及之大概。在學人,先宜熟此有定之常,然後審其無定之變可也。倘欲深求底蕴,再考《内經》,慎毋惑於飞畴運氣不足凭之說耳。

溫瘟不同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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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者,溫熱也;瘟者,瘟疫也;其音同而其病實屬不同。又可《瘟疫論》中,謂後人省加爲瘟,瘟即溫也。鞠通《溫病條辨》,統風溫、溫熱、溫疫、溫毒、冬溫爲一例。兩家皆以溫瘟爲一病。殊不知溫熱本四時之常氣,瘟疫乃天地之厉氣,岂可同年而語哉!夫四時有溫熱,非瘟疫之可比。如春令之春溫、風溫,夏令之溫病、熱病,長夏之暑溫,夏末秋初之溼溫,冬令之冬溫,以上諸溫,是書皆已备述,可弗重贅。而鞠通先生之書,其實爲治諸溫病而設也。至於瘟疫之病,自唐宋以來,皆未詳細辨論。迨至明末年間,正值凶荒交迫,處處瘟疫,惨不堪言,吳又可先生所以著《瘟疫論》一書。所謂邪從口鼻而入,則其所客,内不在臟腑,外不在經絡,舍於伏脊之内,去表不远,附近於胃,乃表裏之分界,是爲半表半裏,即《针經》所謂横連膜原是也。其初起先憎寒而後发熱,日後但熱而無憎寒。初得之二、三日,其脉不浮不沉而數,頭痛身疼,昼夜发熱,日晡益甚者,宜達原飲治之。咸豐八載,至同治纪元,吾衢大兵之後,繼以凶年,沿門合境,盡患瘟疫。其時豐父子延醫用方,皆宗又可之法也,更有頭面頸项,颊腮并腫者,爲大頭瘟。

发塊如瘤,遍身流走者,爲疙瘩瘟。胸高胁起,嘔汁如血者,爲瓜瓤瘟。喉痛頸大,寒熱便秘者,爲虾蟆瘟(一名捻頸瘟)。兩腮腫胀,憎寒恶熱者,爲鸬瘟。遍身紫塊,发出霉疮者,爲杨梅瘟。小儿邪郁皮肤,結成大小青紫斑点者,爲葡萄瘟,此皆瘟疫之證,與溫病因時之證之藥,相去径庭,决不能溫、瘟混同而論也。因忆又可著書,正崇祯离乱之凶年;

鞠通立論,際干嘉升平之盛世;一爲瘟疫,一爲溫熱,時不同而病亦異。由是觀之,溫病之書,不能治瘟疫;

瘟疫之書,不能治溫病。故凡春溫、風溫、溫病、暑溫、溼溫、冬溫,字必從。瘟疫、大頭、疙瘩、瓜瓤、虾蟆、鸬、杨梅、葡萄等瘟,字又從。溫、瘟兩字,判然不同,而况病乎!知我者,幸弗以豐言爲河汉也。

傷寒書統治六氣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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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長沙著《傷寒論》,以治風、寒、暑、溼、燥、火六氣之邪,非仅爲寒邪而設。然則其書名傷寒何也?蓋缘十二經脉,惟足太陽在表,爲寒水之經,凡六淫之邪爲病者,皆必先傷於寒水之經,故曰傷寒。

今人都以寒水之寒字,誤爲寒熱之寒,若此則傷寒之書,專治寒邪,而風、暑、燥、溼、火,了不干涉矣。

殊不思長沙首列桂枝湯以治風,明明指人統治六氣,而非仅治一寒邪之意,於此已露一斑。若果專治寒邪,理當列麻黄湯、附子湯、四逆、理中等湯爲先,而不列桂枝湯爲首也。况又有白虎湯以治暑,五苓散以治溼,炙甘草湯以治燥,大小承氣以治火,此顯明六氣統治之書,而今以爲專治寒邪,則誤甚矣。時賢又謂傷寒論六經,溫熱論三焦,此兩句書,更爲印定眼目。不知邪氣襲人,皆由表而入於裏,惟溫疫之氣,秽浊之氣,乃論三焦可也。以其氣從口鼻而入,先扰於上,次傳中下,除此而外,則風、寒、暑、溼、燥、火,無不盡從表入。况李謂『太陽行身之表,外邪皆得傷之』。其傷寒之書,能統治六氣者,可無疑矣。凡學治時病者,必須讀仲景《傷寒論》,參讀時賢之書,考古酌今,則胸中自有風、寒、暑、溼、燥、火之界限。若不讀仲景之本,而專讀時賢之書,真所謂舍本求末矣。

辟俗醫混稱傷寒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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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被寒所傷者,謂之傷寒,夫寒居六氣之一,岂可混稱乎?嘗考寒水之令,在乎小雪、大雪、冬至、小寒之節,共主六十日有奇。蓋小雪居於十月,乃六陰盡出之際,而寒氣方盛之時;大雪、冬至居十一月,小寒居十二月,正成发栗烈之候。斯時之氣,人感觸者,盡屬傷寒之病。勿可以大寒至驚蛰之風木,春分至立夏之君火,小滿至小暑之相火,大暑至白露之溼土,秋分至立冬之燥金等等之時所患者,混同一稱傷寒。然而亦有可稱者,不可不知。豐於前論中,有謂傷寒之寒字,爲寒水之經之寒,非寒熱之寒也。凡風、寒、暑、溼、燥、火,無不由表而入,皆必先傷於寒水之經,六氣之邪,佥可稱爲傷寒。但有不可稱者,又不得不力辨其非。嘗聞專治傷寒家,有溫病傷寒,熱病傷寒,痧證傷寒,疮疡傷寒等名。不知溫病、熱病,皆屬伏氣,痧因沙秽,疮因溼熱,岂可混稱爲傷寒乎?尤有夾痰傷寒、夾食傷寒、夾氣傷寒、夾血傷寒等名,揆厥由來,痰、食、氣、血,是爲傷寒之兼證,又岂可混稱爲傷寒乎?仲景原文,從未見有此證,竊疑其爲杜撰也。後見吳中戈存橘先生《傷寒補天石》中,果有以上諸證之名,始知其有自也。雖然戈氏之書,醫者不必宗之,其所當宗者,如無己之《明理》,嘉言之《尚論》,韵伯之《來蘇》,路玉之《大成》,誠爲醫家不可少之書,後學所宜奉爲圭臬也。至時俗混稱傷寒之證,更爲不通,見初起嘔吐者,謂爲龌龊傷寒;泄泻者,爲漏底傷寒;胁痛者,爲刺胁傷寒;寒不甚寒,熱不甚熱,綿綿難愈者,爲瘪疲傷寒,即徽俗謂之混沌傷寒,名目極多,難以枚舉。总之,小雪至小寒而重感者,爲真傷寒。風、暑、燥、溼、火,先傷寒水之經者,亦可稱爲傷寒。至溫病、熱病,痧症、疮疡,决不能混入傷寒。兼痰、食、氣、血者,是爲傷寒之兼證。其余種種不通之名,皆不足論。醫者須按四時之六氣,而分其孰爲風、暑,孰爲燥、溼,究不可笼統混爲傷寒病也。

辟時俗龌龊斑證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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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衢土俗,凡患四時之感冒,見有发熱嘔吐等證,开口便云龌龊,動手便是刮揪。揪之刮之,未嘗不善,但其邪在肌肉者顷刻而松,在經絡者,非藥不愈。最可恶者,先服矾湯一碗,以爲治龌龊之需。殊不知龌龊,即方書所謂秽浊,宜用芳香宣解之方,反服酸寒收涩之藥,益使秽浊之邪,胶固氣分,而無解病之期。更有一種俗醫,以指節括病患之身,見有一條扛起者,妄言爲斑。不知人感秽浊時邪,氣機阻滞,血脉不通,用指節括之,或粗或細,必有一條見出,岂可伪稱斑證。更爲之取出蛇斑蚤斑等等之名,其謂爲蛇斑者,必令人服蜈蚣數條,取蛇畏蜈蚣之義,而庸夫俗子听之益信。不知蜈蚣之性,辛溫有毒,直入厥陰,初患時邪之證,服之極易化火,更引最浅之邪,而入於深。曷不觀方書所云:大如锦纹者爲斑,其色紅紫而成片,或至黑色而病危,是爲胃熱之候,古人所以用舉斑湯、化斑湯之類以治之。或見病患身发紅点,遂稱爲蚤斑,而乱投草藥,及至危险,便說斑老難醫。推其身見紅点,即方書所謂小如蚊咬者爲疹,是爲肺熱之候,古人所以用升葛湯、銀翘散之類以治之。俗醫以伪混真,岂不可叹!既以初起之時邪,爲龌龊斑證,更禁病患勿服湯藥,每見輕病轉重,重病轉危,此皆吾衢土俗之贻害匪浅也。要之揪刮無妨,所患者,惟矾湯、蜈蚣、草藥、禁藥之弊,奉勸病家,不可過信俗醫而自誤,則幸甚矣!

夾證兼證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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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皆謂夾證與兼證難治,豐獨曰無難也。曷爲夾證?譬如受風便是傷風,宜桂枝湯之屬;受寒便是傷寒,宜麻黄湯之屬;倘風寒兩傷者,即爲夾證也。蓋風宜散,寒宜溫,溫散之方,宜桂麻各半湯之屬。

倘或暑邪夾溼,溼宜利,暑宜清,清利之方,宜天水散之屬。倘或燥氣夾火,火宜涼,燥宜润,涼润之方,宜清燥救肺湯之屬。其余風暑、風溼、風燥、風火,皆系夾證,其治法皆可仿此。至於兼證奈何?假如少壯遗精,當分梦之有無,有者宜坎离既濟湯之類,無者金锁固精丸之類,此定法也。或被溼熱所觸者,便爲兼證,利溼必傷其陰,補陰必滞其溼,思利溼而不傷陰者,如猪苓湯、六味丸之類;若溼邪甚者,又當先治其溼,溼邪一化,再涩其精可也。又如老年虛損,當分證之浅深,浅者宜六君、四物之類,深者宜固本、大造之類,此定法也。倘被風邪所客者,便爲兼證,散風益虛其正,補正必關其邪,思散邪而不損正者,如參蘇飲、補中益氣之類;若風邪甚者,又當先散其風,風邪一解,再補其損可也。又如女子經事當行,必審其或先或後,先則爲血熱,宜丹栀四物之流;後則爲血寒,宜香砂四物之流,此爲定法。或被寒邪所觸者,即兼證也,考諸方能散寒且能調經,如香蘇飲之流,若過盛者,必須先散其寒,再調其經則可矣。又如妇人產後发熱,必辨其屬虛屬實,虛則宜補益,如加味四物之流;實則宜破瘀,如生化、失笑之流,此爲定法。設被暑邪所感者,即兼證也,考諸方能清暑且治產後,如竹皮大丸之流,若過盛者,必須先清其暑,再治產後則可矣。醫者能於如此圆變,則治夾證兼證,何難之有!

成方須損益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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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南陽制方而始,厥後唐、宋、元、明,及國朝以來,成方不可勝纪,焉能熟悉於胸。嘗見有讀《千金方》者,有讀《醫方考》者,有讀景岳《新方》者,有讀庵《集解》者,往往宗此而不知彼,宗彼而不知此者,不待言矣。竊謂古人成方,猶刻文也,臨證猶臨场也,即有如題之刻文,慎無直抄,必須师其大意,移步换形,庶几中式。而臨證即有对病之成方,亦當谅體之虛實,病之新久而損益之。思成方不在多而在損益,譬如二陳湯,即夏、苓、陳、草也,治一切痰飲之病,除去陳皮,乃海藏消暑丸,伏暑煩渴用之,此一减而主治之法,相去迳庭矣。平胃散,即陳、苍、朴、草也,治一切溼氣之病,加入芒硝,乃女科之下胎方,死胎不下用之,此一加而主治之法,相悬霄壤矣。此損益之法也,醫者知是理乎?又如氣虛用四君,血虛用四物,倘氣血兩虛之候者,二方合用名八珍湯,此深一层之病,而加深一层之方也。利溼用五苓,清熱用三石,倘溼熱并盛之候者,二方合用名甘露飲,此亦深一层之病,而加深一层之方也。又如固本丸,治虛勞損證,减去麦冬、生地,名曰三才,以治三焦虧證,此輕一等之病,而减爲佐之藥也。香蘇飲,治四時感冒,减去香附、紫蘇,名曰二賢,以治膈中痰飲,此亦輕一等之病,而减爲君之藥也。諸如此類,不可枚舉,在醫者,必須臨證权衡,當損則損,當益則益,不可拘於某病用某方,某方治某病,得能隨機應變,則沉未有不起也。

胎前產後慎藥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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胎前之病,如恶阻、胞阻、胎漏、堕胎等證是也,產後之病,如血塊、血晕等證是也,妇科書中已詳,可毋备述。而其最要述者,惟胎前產後用藥宜慎。凡治胎前之病,必須保护其胎,古人雖有『有故無殒,亦無殒也,大積大聚,其可犯也,衰其大半而止』之訓,奈今人胶执『有故無殒』之句,一遇裏積之證,恣意用攻,往往非傷其子,即傷其母,蓋缘忽略衰其大半之文耳。竊揣胎在腹中,一旦被邪盘踞,攻其邪則胎必損,安其胎必碍乎邪,靜而筹之,莫若攻下方中,兼以护胎爲妥,此非违悖《内經》,實今人之氣體,不及古人万一也。且不但重病宜慎其藥,即寻常小恙,亦要留心。如化痰之半夏,消食之神曲,宽胀之厚朴,清腸之槐花,涼血之丹皮、茅根,去寒之干姜、桂、附,利溼之米仁、通、滑,截疟之草果、常山,皆爲犯胎之品,最易誤投,醫者可不儆惧乎!至於產後之病,嘗見醫家不分虛實,必用生化成方,感時邪者,重投古拜,體實者未嘗不可,虛者攻之而裏益虛,散之而表益虛,虛虛之祸,即旋踵矣!又有一等病患信虛,醫人信補,不分虛實,开口便說丹溪治產後之法,每每大補氣血,體虛者未嘗不可,倘外有時邪者,得補益劇,内有恶露者,得補彌留,双證迭加,不自知其用補之咎耳。要之胎前必須步步护胎,產後當分虛實而治,毫厘差謬,性命攸關。惟望同志者,凡遇胎前產後之,用藥勿宜孟浪,慎之慎之!

治輕證宜細心重病宜大胆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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胆欲大而心欲小,此孫真人祝醫最确之語也。竊謂治初起之輕證,必須細心,當辨其孰爲風而用疏,孰爲寒而用溫,孰爲暑而用清,孰爲溼而用利,孰爲燥而用润,孰爲火而用泻。尤當審其體之虛實,病之新久,在女子兼询經期,妇人兼詳胎產,如是者,則用藥庶無差忒矣。倘粗心而不細者,大意茫茫,不分六氣所感何氣,動手便用荆、防,病家告之有痰,遂投陳、夏,有食遂用神、楂,問其何病,指鹿爲馬,問其輕重,总說無妨,往往使輕浅之病,日漸延深,是谁之過欤?聖人云:不忽於細,必谨於微。其可略乎!至若垂危之重證,必須大胆,見心包邪窜者,當宣則宣;肝風内動者,當平則平;脾虛氣陷者,當培則培,肺氣欲絕者,當補則補;腎液欲涸者,當滋則滋。更有危险之虛證,速宜用參、之屬;實證用硝、黄之屬,寒證用姜、桂之屬,熱證用犀、羚之屬,勿宜迟緩,亟亟煎嘗,如是者,則沉庶有挽救矣。倘胆小而不大者,當用而不敢用,或用而不敢重,重用恐其增變,變證恐其歸怨,往往姑息養奸,坐觀其敗,是谁之過欤?古人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其可惧乎!若果輕浅之證,過於胆大立方,不啻小題大做;沉重之證,過於小心慎藥,無異杯水车薪。其實胆大而不細心,所謂暴虎冯河者,誤事也;細心而不大胆,所謂狐疑鼠首者,亦誤事也。誠哉孫氏之言,足爲千古之醫訓矣!

醫家嫉妒害人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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嘗觀世之同行,每多嫉妒,行行猶可,惟醫道中最爲甚焉。夫醫以蘇人之困,拯人之危,性命爲重,功利爲輕,而可稍存嫉妒哉!奈何今之醫者,氣量狹窄,道不求精,見有一神其技者則妒之。妒心一起,害不勝言,或谣言百出,或背地破道,或前用涼藥,不分寒熱而改熱,前用熱藥,不别寒熱而改涼,罔顧他人之性命,惟逞自己之私心,总欲使有道者道晦,道行者不行,以遂其嫉妒之意。每見病家,患溫熱之病,醫者投以辛涼、甘涼,本不龃龉,但服一、二劑,未獲深中,病者見熱渴不已,心中疑惧,又换一醫,且明告曾延醫治,而所换之醫,遂不察其病因,見前有寒涼之藥,便咎前醫用寒涼之害,不辨證之寒熱,脉之迟數,舌苔黄白,小水清浊,竟乱投溫熱之方,不知溫熱之病,得溫熱之藥,無異火上添油,立刻津干液涸,而變生俄顷。倘前用熱藥,以治其寒,亦咎其用熱藥之害,总不辨其爲寒爲熱,乱用寒涼之方,不知寒證服寒涼,猶如雪上加霜,立使陽亡氣脱,而變在須臾,直至垂危,尚怨前醫之誤,可勝悼哉!然亦有明驳前醫,暗师前法,而獲效者,竟尔居功,索人酬谢,若此重财輕命,只恐天理難容,奉勸醫者,毋怀妒忌,大发婆心,則幸甚矣!

醫毋自欺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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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者根據也,人之所倚赖也。醫毋自欺,斯病家有倚赖焉!夫醫之爲道,先詳四診,論治當精,望色聆音,辨其臟腑之病,審證切脉,别其虛實而醫,若此可謂毋欺也。至臨證之時,細分部候,知其何爲浮主表病,沉主裏病,迟主寒病,數主熱病,何爲人迎脉大之外感,氣口脉大之内傷,更須望其青、赤、黄、白、黑五色之所彰,聞其角、征、宫、商、羽五音之所发,問其臊、焦、香、腥、腐五氣之所喜,以明其肝、心、脾、肺、腎五臟之病因,而用其酸、苦、甘、辛、咸五味之藥饵,能如是者,何欺之有?

惟其一種庸流,欺人妄诞,見病患有寒熱者,一疑其爲外感,欺病家不知診法也,不别其脉之虛實,而浪投发散之劑。又見病患有咳嗽者,一疑其爲虛損,欺病家不谙醫理也,不辨其體之强弱,而恣用補益之方。至於五色五音五氣,一概不知審察,焉能明其五臟之病,而用其五味之藥乎?如是者,不獨欺人,實爲自欺。……。

見人喜補者,遂謂虛衰,喜散者,遂云外感,畏熱藥者,便用寒涼,畏涼藥者,便投溫熱,順病患之情意,乱用醫方,意不讀《靈》、《素》以下諸書,全用欺人之法。噫!醫之爲道,死生攸系,一有欺心,即藥饵妄投,存亡莫卜,奈何濟人之方,竟视作欺人之术也,吾愿醫者,必須志在轩岐,心存仲景,究四診而治病,毫不自欺,方不愧爲醫者也。

古今醫書宜參考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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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賢云:觀今宜鑒古,無古不成今。今古醫學,均宜參考焉。考今古醫書,不能盡述,姑略提其要者言之,如《神农本草》,轩辕《靈》《素》,越人《難經》,長沙《玉函》,以及劉、李、張、朱四大名家之書,皆可备讀也。蓋讀《本草》者,可知其性有寒、熱、溫、涼、平之不同,其味有酸、苦、甘、辛、咸之各異,何爲補正,何爲祛邪。讀《靈》、《素》者,可以上明天文,下達地理,兼知人身臟腑經絡受病之因。讀《難經》者,可補《内經》脉象病因及奇經八脉之未逮。讀《玉函》者,可識傷寒杂病之源頭。

此皆古聖之醫書,必須玩索。至於四大家者,即河間劉守真,法多苦寒,溫病、熱病者,須參考之。東垣李明之,法多升補,内傷脾胃者,須參考之。大積大聚者,須參戴人張子和攻下之法。陰虛内損者,須考丹溪朱彦修清補之法。不特此四家以補先聖之未备,可參可考,而後賢所发之論,偶亦有超出於四大家者。如云間李念莪,西昌喻嘉言,延陵吳又可,金坛王宇泰,会稽張介宾,長洲張路玉,吳郡薛立斋,慈溪柯韵伯,携李沈目南,錢江張隐庵是也。以上諸公,各有著作,皆當采取,亦可以备參閱,考近時之醫書,亦不能盡述,如閱古吳葉香岩之《臨證指南》,可知臨時之圆變,用藥之靈機。閱若耶章虛谷之《醫門棒喝》,可知名家之疵謬,醒醫家之聋。閱淮陰吳鞠通之《溫病條辨》,可知寒傷於足經,溫傷於手經。

閱吳門周禹載之《溫熱暑疫全書》,可知溫熱暑疫受病之源各别。此皆時賢之書,亦宜备考。至於長乐陳修园,新安程觀泉,盐宫王孟英,武進費伯雄,皆有著述所傳,偶或有導之處,亦宜參閱。竊思書有古今,而人亦有古今,古人氣體俱厚,今人氣體漸薄,若执古方以治今人之病,不亦重乎?故醫家不可执古書而不讀今書,亦不可执今書而不讀古書,參考古今,則醫理自得中和之道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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