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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流一壺,千金爭挈。寧為鉛刀,毋為楮葉。錯節盤根,利器斯別。識時務者,呼為俊傑。集「經務」。

劉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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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劉晏為轉運使時,兵火之餘,百費皆倚辦於晏。晏有精神,多機智,變通有無,曲盡其妙。嘗以厚值募善走者,置遞相望,覘報四方物價,雖遠方,不數日皆達,使食貨輕重之權悉制在掌握,入賤出貴,國家獲利,而四方無甚貴甚賤之病。

  晏以王者愛人不在賜與,當使之耕耘織紝,常歲平斂之,荒則蠲救之。諸道各置知院官,每旬月具州縣雨雪豐歉之狀。荒歉有端,則計官取贏,先令蠲某物、貸某戶,民未及困而奏報已行矣。議者或譏晏不直賑救而多賤出以濟民者,則又不然。善治病者,不使至危憊;善救災者,不使至賑給。故賑給少則不足活人,活人多則闕國用,國用闕則復重斂矣!又賑給多僥倖,吏群為奸,強得之多,弱得之少,雖刀鋸在前不可禁--以為「二害」。災沴之鄉,所乏糧耳,他產尚在,賤以出之,易以雜貨,因人之力,轉於豐處,或官自用,則國計不乏;多出菽粟,資之糶運,散入村閭,下戶力農,不能詣市,轉相沿逮,自免阻飢--以為「二勝」。

  先是運關東谷入長安者,以河流湍悍,率一斛得八斗,至者則為成勞,受優賞。晏以為江、汴、河、渭,水力不同,各隨便宜造運船,江船達揚州,汴船達河陰,河船達渭口,渭船達太倉,其間緣水置倉,轉相受給。自是每歲運至百餘萬斛,無升斗沉覆者。又州縣初取富人督漕車免,謂之「船頭」;主郵遞,謂之「捉驛」;稅外橫取,謂之「白著」。人不堪命,皆去為盜。晏始以官主船漕,而吏主驛事,罷無名之斂,民困以蘇,戶口繁息。

〔馮述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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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常言:「戶口滋多,則賦稅自廣。」故其理財常以養民為先,可謂知本之論,其去桑,孔遠矣!王荊公但知理財,而實無術以理之;亦自附養民,而反多方以害之。故上不能為劉晏,而下且不逮桑、孔。

  晏專用榷鹽法充軍國之用,以為官多則民擾,〔邊批:名言。〕故但於出鹽之鄉置鹽官,取鹽戶所煮之鹽,轉鬻於商人,任其所之,自餘州縣不復置鹽官。其江嶺間去鹽鄉遠者,轉官鹽於彼貯之;或商絕鹽貴,則減價鬻之,謂之「常平鹽」。官獲其利,而民不困弊。

〔馮述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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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平鹽之法所以善者,代商之匱,主於便民故也。若今日行之,必且與商爭鬻矣。

李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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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悝謂文侯曰:「善平糴者,必謹觀歲:有上、中、下熟。上熟其收自四,餘四百石;中熟自三,餘三百石;下熟自一,餘百石。小飢則收百石,中飢七十石,大飢三十石。故上熟,則上糴三而舍一;中熟,則糴二;下熟,則糴一。使民適足,價平則止。小飢則發小熟之所斂,中飢則發中熟之所斂,大飢則發大熟之所斂而糴。故雖遭飢饉水旱,糴不貴而民不散,取有餘而補不足也。」行之魏國,國以富強。

〔馮述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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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常平義倉之祖,後世腐儒乃以盡地力罪悝。夫不盡地力,而盡民力乎?無怪乎諱富強,而實亦不能富強也。

朱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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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道四年,民艱食,熹請於府,得常平米六百石賑貸。夏受粟於倉,冬則加息以償;歉,蠲其息之半,大飢盡蠲之。凡十四年,以米六百石還府,見儲米三千一百石,以為「社倉」,不復收息。故雖遇歉,民不缺食,詔下熹「社倉法」於諸路。

〔馮述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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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象山曰:

  「倉固為農之利,然年常豐,田常熟,則其利可久;苟非常熟之田,一遇歲歉,則有散而無斂;來歲秧時缺本,乃無以賑之,莫如兼制平糴一倉,豐時糴之,使無價賤傷農之患;缺時糶之,以摧富民封廩騰價之計,析所糴為二,每存其一,以備歉歲,代社倉之匱,實為長便也,聽民之便,則為社倉法;強民之從,即為青苗法矣,此主利民,彼主利國故也。」

  今有司積穀之法,亦社倉遺訓,然所積只紙上空言,半為有司乾沒,半充上官,無礙錢糧之用。一遇荒歉,輒仰屋竊歎,不如留谷於民間之為愈矣。噫!

  何良俊《四友齋叢說》云:

  「今之撫按有第一美政所急當舉行者;要將各項下贓罰銀,督令各府縣盡數糴穀;其有罪犯自徒流以下,許其以谷贖罪。大率上縣每年要谷一萬,下縣五千。兩直隸巡撫下有縣凡一百,則是每年有谷七十餘萬,積至三年,即有二百餘萬矣。若遇一縣有水旱之災,則聽於無災縣分通融借貸,俟來年豐熟補還,則東南百姓可免於流亡,而朝遷於財賦之地永無南顧之憂矣。善政之大,無過於此!」

程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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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東路財賦不充,官有科買,則物價騰踴,歲為民患。明道先生度所需,使富家預備,定其價而出之。富室不失息,而鄉民所費比舊不過十之二三。民稅粟常移近邊,載往則道遠,就糴則價高。先生擇富民之可任者,預使購粟邊郡,所費大省。用富民而不擾,是大經濟,亦由廉惠實心,素孚於民故。不然,令未行而謗已騰矣。

周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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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文襄公巡撫江南,時蘇州逋稅七百九十萬石。公閱牒大異,詢父老,皆言吳中豪富有力者不出耗,並賦之貧民,貧民不能支,盡流徙。公創為平米,官田民田並加耗。蘇稅額二百九十餘萬石。公與知府況鍾曲算,疏減八十餘萬。舊例不得團局收糧,公令縣立便民倉水次,每鄉圖里推富有力一人,名糧長,收本鄉圖里夏秋兩稅,加耗不過十一。又於糧長中差力產厚薄為押運,視遠近勞逸為上下,酌量支撥,京、通正米一石支三,臨清、淮安、南京等倉以次定支,為舟檣剝轉諸費。填出銷入,支撥羨餘,各存積縣倉、號「餘米」。米有餘,減耗,次年十六徵,又次年十五,更有羨。

  正統初,淮、揚災,鹽課虧,公巡視,奏令蘇州等府撥剩餘米,縣撥一二萬石,運貯揚州鹽場,准為縣明年田租,聽灶戶上私鹽給米。時米貴鹽賤,官得積鹽,民得食米,公私大濟。公在江南二十二年,每遇凶荒,輒便宜從事,補以餘米,賦外更無科率。凡百上供,及廨舍、學校、賢祠、古墓、橋樑、河道修葺濬治,一切取給餘米。

〔馮述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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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後戶部言濟農餘米,失於稽考,奏遣曹屬,盡括餘米歸之於官。於是徵需雜然,而逋負日多。夫餘米備用,本以寬濟,一歸於官,官不益多而民遂無所恃矣。試思今日兩稅,耗果止十一乎?徵收只十五,十六乎?昔何以薄徵而有餘,今何以加派而不足,江南百姓安得不屍祝公而追思不置也。

  何良俊曰:

  「周文襄巡撫江南一十八年,常操一小舟,沿村逐巷,隨處詢訪。遇一村樸老農,則攜之與俱臥於榻下,咨以地方之事。民情土俗,無不週知。故定為論糧加耗之制,而以金花銀,粗細布,輕齎等項,裨補重額之田,斟酌損益,盡善盡美。顧文僖謂『循之則治,紊之則亂』,非虛語也。自歐石岡一變為論田加耗之法,遂虧損國課,遺禍無窮。有地方之責者,可無加意哉!」

樊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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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瑩知松江府。鬆賦重役繁,自周文襄公後,法在人亡,弊蠹百出,大者運夫耗折,稱貸積累,權豪索償無虛歲,而倉場書手移新蔽陳,百計侵盜。眾皆知之,而未有以處。瑩至,晝夜講畫,盡得其要領,曰:「運之耗,以解者皆齊民,無所統一,利歸狡猾,害及良善。而夏稅軍需,糧運綱費,與供應織造走遞之用,皆出自秋糧,餘米既收復糶,輾轉迂迴,此弊所由生也。」乃請革民夫,俾糧長專運,而寬其綱用以優之;稅糧除常運本色外,其餘應變易者,盡徵收白銀,見數支遣。部運者,既關係切身,無敢浪費,掌計之人又出入有限,無可蔽藏;而白銀入官,視輸米又率有寬剩,民歡趨之。於是積年之弊十去八九,復革收糧團戶,以消糧長之侵漁;取布行人代糧長輸布,而聽其齎持私貨,以贍不足。皆有惠利及民,而公事沛然以集。巡撫使下其法於他州,俾悉遵之。

〔馮述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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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補周文襄與況伯律所未滿。

  今日糧長之弊,又一變矣。當事何以策之?

陳霽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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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霽岩知開州,時萬曆己巳,大水,無蠲而有賑,府下有司議,公倡議:極貧谷一石,次貧五斗,務沾實惠。放賑時編號執旗,魚貫而進,雖萬人無敢嘩者。公自坐倉門小棚,執筆點名,視其衣服容貌,於極貧者暗記之。庚午春,上司行牒再賑極貧者,書吏稟出示另報,公曰:「不必也!」第出前點名冊中暗記極貧者,徑開喚領,鄉民咸以為神,蓋前領賑時不暇妝點,盡見真態故也。

  陳霽岩在開州。己巳之冬,倉穀幾盡,撫台命各州縣動支在庫銀二千兩糴穀。此時穀價騰踴,每石銀六錢,各縣遵行,派大戶領糴,給價五錢一石,每石賠已一錢,耗費復一錢,災傷之餘,大戶何堪?而入倉穀止四千石,是上下兩病也。公堅意不行,竟以此被參。以災年僅免,至庚午秋,州之高鄉大熟,鄰境則盡熟,穀價減至三錢餘。方申撫台動支銀二千兩,派大戶分糴,報價三錢,即如數給之。自後時價益減至二錢五分。大戶請扣除餘銀,公笑應之曰:「寧增谷,勿減銀也。」比上年所買,多谷三千餘石,而大戶無累賠。報上司外,餘谷七百餘石,則盡以給流民之復業者。先是本州土城十五,連年大雨灌注,凡崩塌數十處。庚午秋,當議填修,吏請役鄉夫,公不許。會有兩年被災,流民聞已蠲荒糧,思還鄉井。因遍出示招撫,云:「亟歸種麥,官當賑爾。」乃出前大戶所糴餘谷,刻期給散。另出四五小牌於各門一里外,令各將盛谷袋,裝土到城上,填崩塌處。總甲於面上用印,倉中驗印發谷,再賑而城已修完。

  北方州縣,唯審均傜為治之大端。三年一審,合一州八十八里之民,集庭而校勘之,自極富至極貧,定為九則,賦役皆準此而派。區中首領,有里長、老人、書手,官唯據此三等人,三等人因得招權要賄。公蒞任,輪審均傜尚在一年後,乃取舊冊,查自上上至下上七則戶,照名里開填,分作二簿。每日上堂,輒以自隨,或放告,或聽斷,或理雜務,看有曉事且樸實者,出其不意,喚至案前,問是「何里人」,就摘里中大戶,問其「家道何如,比年間,何戶驟富,何戶漸消」,隨其所答,手注簿內,如此數次,參驗之,所答略同。又一日,點查農民,本州概有二百餘人。即閉之後堂,各給一紙,令開本里自萬金至百金等家,嚴戒勿欺。又因聖節,先揚言齊點各役。至期,拜畢,即喚里老、書手到察院,分作三處,各與紙筆,令開大戶近年之消乏者,或殷厚如故,不必開也。以上因事採訪,編成底冊。審時一甲人齊跪下堂,公自臨視,擇其中二三篤實人,作為公正,與里長同舉大戶應升應降諸人。因知底冊甚明,咸以實舉,遂從而酌驗之,頃刻編定。一日審四五里,往往州官待百姓,不令百姓待州官也。〔邊批:只此便是最善政。〕

趙抃 黃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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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清獻公熙寧中知越州。兩浙旱蝗,米價踴貴,飢死者相望。諸州皆榜衢路立告賞,禁人增米價。〔邊批:俗吏往往如此。〕公獨榜通衢,令有米者增價糶之。於是米商輻輳,米價更賤。

〔馮述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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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凡物多則賤,少則貴。不求賤而求多,真曉人也。

  撫州飢,黃震奉命往救荒,但期會富民耆老,以某日至,至則大書「閉糴者籍,強糴者斬」八字揭於市,米價遂平。

富弼 滕元發 原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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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富鄭公知青州。河朔大水,民流就食。弼勸所部民出粟,益以官廩,得公私庐室十餘區,散處其人,以便薪水。官吏自前資,待缺,寄居者,皆賦以祿,使即民所聚,選老弱病瘠者廩之,仍書其勞,約他日為奏請受賞。率五日,遣人持酒肉飯糗慰籍,出於至誠,〔邊批:要緊。〕人人為盡力。山林陂澤之利,可資以生者,聽流民擅取,死者為大塚埋之,目曰叢塚。明年,麥大熟,民各以遠近受糧歸,募為兵者萬計。帝聞之,遣使褒勞。前此救災者皆聚民城郭中,為粥食之,蒸為疾疫,或待哺數日,不得粥而僕,名救之而實殺之。弼立法簡盡,天下傳以為式。

〔馮述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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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於極貧弱中做出富強來,真經國大手。

  滕元發知鄆州,歲方飢,乞淮南米二十萬石為備。〔邊批:有此米便可措手。〕時淮南、京東皆大飢,元發召城中富民,與約曰:「流民且至,無以處之則疾疫起,並及汝矣。吾得城外廢營地,欲為席屋以待之。」民曰:「諾。」為屋二千五百間,一夕而成。流民至,以次授地,井灶器用皆具。以兵法部勒,少者炊,壯者樵,婦汲,老者休,民至如歸。上遣工部郎中王右按視,庐舍道巷,引繩棋佈,肅然如營陣。右大驚,圖上其事。有詔褒美,蓋活萬人云。

〔馮述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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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爾光曰:「滕達道之處流民,大類富鄭公。富散而民不擾,騰聚而能整,皆可為法。」

  成化初,陝西至荊、襄、唐、鄧一路,皆長山大谷,綿亙千里,所至流逋藏聚為梗,劉千斤因之作亂,至李鬍子復亂,流民無慮數萬。都御史項忠下令有司逐之,道死者不可勝計。祭酒周洪謨憫之,乃著(流民說),略曰:「東晉時,庐、鬆、滋之民流至荊州,乃僑置滋縣於荊江之南。陝西,雍州之民流聚襄陽,乃僑置南雍州於襄水之側。其後鬆,滋遂隸於荊州,南雍遂並於襄陽,迄今千載,寧謐如故。此前代處置得宜之效。今若聽其近諸縣者附籍,遠諸縣者設州縣以撫之,置官吏,編里甲,寬徭役,使安生理,則流民皆齊民矣,何以逐為?」李賢深然其說。至成化十一年,流民復集如前,賢乃援洪謨說上之。〔邊批:賢相自能用言。〕

  上命副都原杰往蒞其事,杰乃遍歷諸郡縣深山窮谷,宣上德意,延問流民,父老皆欣然,願附籍為良民。於是大會湖、陝、河南三省撫按,合謀僉議,籍流民得十二萬三千餘戶,皆給與閒曠田畝,令開墾以供賦役,建設州縣以統治之。遂割竹山之地置竹溪縣,割鄖津之地置鄖西縣,割漢中洵陽之地置白河縣,又升西安之商縣為商州,而析其地為商南、山陽二縣,又析唐縣、南陽、汝州之地為桐柏、南台、伊陽三縣,使流寓土著參錯而居,又即鄖陽城置鄖陽府,以統鄖及竹山、竹溪、鄖西、房、上津六縣之地,又置湖廣行都司及鄖陽衛於鄖陽,以為保障之計。因妙選賢能,薦為守令,〔邊批:要著。〕流民遂安。

  今日招撫流移,皆虛文也。即有地,無室庐;即有田,無牛種。民何以歸?無怪乎其化為流賊矣。倘以討賊之費之半,擇一實心任事者專管招撫,經理生計,民且慶更生矣,何樂於為賊耶?

劉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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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治平間,河北凶荒,繼以地震,民無粒食,往往賤賣耕牛,以苟歲月。是時劉渙知澶州,盡發公帑之錢以買牛,明年震搖息,逋民歸,無牛可耕,價騰踴十倍,渙以所買牛,依元直賣與,故河北一路,唯澶州民不失所。

吳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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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是制置使司歲調明、溫、台三郡民船防定海,戍淮東、京口,船在籍者率多損失。每按籍科調,吏並緣為奸,民甚苦之。吳潛至,立義船法,令三郡都縣各選鄉之有材力者,以主團結。如一都歲調三舟,而有舟者五六十家,則眾辦六舟,半以應命,半以自食其利,有餘貲,俾蓄以備來歲用。凡丈尺有則,印烙有文,調用有時,著為成式。其船專留江滸,不時輪番下海巡綽。船戶各欲保護鄉井,竟出大舟以聽調發,旦日於三江合兵,民船閱之,環海肅然。設永平寨於夜飛山,統以偏校,餉以生券,給以軍艦,使漁戶有籍而行旅無虞。設向頭寨,外防倭麗,內蔽京師。又立烽燧,分為三路,皆發軔於招寶山,一達大洋壁下山,一達向頭寨,一達本府看教亭。從亭密傳一牌,竟達轅帳,而沿江沿海,號火疾馳,觀者悚惕。

〔馮述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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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上如此聯絡佈置,使鯨波蛟穴之地如在幾席,呼吸相通,何寇之敢乘?

李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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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制:府兵平日皆安居田畝,每府有折衝領之,折衝以農隙教習戰陣,國家有事征發,則以符契下其州及府,參驗發之。至所期處,將帥按閱,有教習不精者,則罪其折衝,甚者罪及刺史。軍還,則賜勳加賞,便道罷之。行者近不逾時,遠不經歲。高宗以劉仁軌為洮河鎮守,以圖吐蕃,始有久戍之役。

  武后以來,承平日久,武備漸弛。開元之末,張說始募長徵兵,謂之弓廣騎,其後益為六軍。及李林甫為相,諸軍皆募人為之,兵不土著,又無宗族,不自重惜,禍亂遂生。〔邊批:近日募兵皆坐此病。〕德宗與李泌議,欲復舊制,泌對曰:「今歲徵關東卒戍京西者十七萬人,計粟二百四萬斛。國家比遭饑亂,經費不充,未暇復府兵也。」上曰:「亟減戍卒,歸之,如何?」對曰:「陛下誠能用臣之言,可以不減戍卒,不擾百姓,糧食皆足,粟麥日賤,府兵亦成。」上曰:「果能如是乎?」對曰:「此須急為之,過旬月不及矣。今吐蕃久居原、蘭之間,以牛運糧,糧盡,牛無所用。請發左藏惡繒,染為采纈,因党項以市之,每頭二三匹,計十八萬匹,可致六萬餘頭。又命諸冶鑄農器,糴麥種,分賜緣邊軍鎮,募戍卒耕荒田而種之。約明年麥熟,倍償其種,其餘據時價五分增一,官為糴貯,來春種禾亦如之。關中土沃而久荒,所收必厚。戍卒獲利,耕者浸多。邊居人至少,軍士月食官糧,粟麥無以售,其價必賤,名為增價,實比今歲所減多矣。」上曰:「,卿言府兵亦集,如何?」對曰:「戍卒因屯田致富,則安於其土,不復思歸。舊制戍卒三年而代,及其將歸,下令有願留者,即以所開田為永業,家人願來者,本貫給長牒,續食而遣之。據募應之數移報本道,雖河朔諸帥,得免代戍之煩,亦喜聞矣。不過數番,卒皆土著,乃悉以府兵之法理之,是變關中之疲弊為富強也。」

〔馮述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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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屯田之議始於趙充國,然羌平,遂罷屯田。又置金城屬國以處降羌,則善後之策未盡也。鄴侯因戍卒成屯田,因屯田復府兵,其言鑿鑿可任,不知何以不行。

虞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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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虞集,仁宗時拜祭酒,講罷,因言京師恃東南海運,而實竭民力以航不測,乃進曰:「京東瀕海數千里,皆萑葦之場,北極遼海,南濱青、齊,海潮日至,淤為沃壤久矣,苟用浙人之法,築堤捍水為田,聽富民欲得官者,分授其地而官為之限:能以萬夫耕者,授以萬夫之田,為萬夫長;千夫、百夫亦如之。三年視其成,則以地之高下,定額於朝,而以次徵之。五年有積蓄,乃命以官,就所儲給以祿。十年則佩之符印,俾得以傳子孫,則東南民兵數萬,可以近衛京師,外御島夷,遠寬東南海運之力,內獲富民得官之用,淤食之民得有所歸,自然不至為盜矣。」說者不一,事遂寢。

〔馮述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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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後脫脫言:京畿近水地,利召募江南人耕種,歲可收粟麥百餘萬石,不煩海運,京師足食。元主從之,於是立分司農司,以右丞悟良哈台、左丞烏古孫良正兼大司農卿,給分司農司印,西自西山,南至保定、河間,北抵檀順,東及遷民鎮,凡官地及元管各處屯田,悉從分司農司立法佃種,合用工價、牛具、農器、穀種,給鈔五百萬錠。又略仿前集賢學士虞集議,於江、淮召募能種水田及修築圃堰之人各千人,為農師。降空名添設職事敕牒十二道,募農民百人者授正九品,二百人者正八,三百人者從七,就令管領所募之人。所募農夫每人給鈔十錠,期年散歸,遂大稔。

  何孟春《餘冬序錄》云:

  「國朝葉文莊公盛巡撫宣府時,修復官牛,官田之法,墾地日廣,積糧日多,以其餘歲易戰馬千八百餘匹。其屯堡廢缺者,咸修復之,不數月,完七百餘所。今邊兵受役權門,終歲勞苦,曾不得占寸地以自衣食,軍儲一切仰給內帑,戰馬之費於太僕者不資,屯堡尚誰修築?悠悠歲月,恐將來之夷禍難支也!」

  樊升之曰:

  「賈生之治安,晁錯之兵事,江統之徙戎,是萬世之至畫也,李鄴侯之屯田,虞

  伯生之墾墅,平江伯之漕運,〔平江伯陳瑄,合肥人,永樂初董北京海漕,築淮陽海堤八百里,尋罷海運,濬會通河,通南北餉道,疏清江浦以避淮險,議儀真瓜州壩港,鑿徐州呂梁浜,築刀陽,南旺湖堤,開白塔河通江,築高郵湖堤,自淮至臨清建閘四十七,建淮、徐臨通倉以便轉輸,置舍卒導舟,門井樹以便行者。〕是一代之至畫也。李允則之築圃起浮屠,〔事見「術智部」。〕范文正、富鄭公之救荒,是一時之至畫也。畫極其至,則人情允協,法成若天造,令出如流水矣。」

劉大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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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弘治十年,命戶部劉大夏出理邊餉,或曰:「北邊糧草,半屬中貴人子弟經營,公素不與先輩合,恐不免剛以取禍。」大夏曰:「處事以理不以勢,俟至彼圖之。」既至,召邊上父老日夕講究,〔邊批:要著。〕遂得其要領。一日,榜榜通衢云:「某倉缺糧若干石,每石給官價若干,凡境內外官民客商之家,但願輸者,米自十石以上,草自百束以上,俱准告。」雖中貴子弟亦不禁。不兩月,倉場充牛刃,蓋往時糧百石、草千束方准告,以故中貴子弟爭相為市,轉買邊人糧草,陸續運至,牟利十五。自此法立,有糧草之家自得告輸,中貴子弟即欲收糴,無處可得,公有餘積,家有餘。

〔馮述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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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忠宣法誠善,然使不召邊上父老日夕講究,如何得知?能如此虛心訪問,實心從善,何官不治?何事不濟?

  昔唐人目台中坐席為「癡牀」,謂一坐此牀,驕倨如癡。今上官公坐皆「癡牀」矣,民間利病,何由上聞?

董博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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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博霄,磁州人,至正十六年建議於朝曰:寧一境不通舟楫,軍糧唯可陸運。瀕海之人,屢經寇亂,且宜曲加存撫,權令軍人運送。其陸運之方:每人行十步,三十六人可行一里,三百六十人可行十里,三千六百人可行一百里。每人負米四斗,以夾布囊盛之,用印封識,人不息肩,米不著地,排列成行,日五百回,計路二十八里,輕行一十四里,重行一十四里,日可運米二百石,每運可供二萬人--此百里一日運糧之數也。

〔馮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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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長陵北征時,命侍郎師逵督餉。逵以道險車載,民疲糧乏,乃擇平坦之地,均其里數,置站堡;每夫一人運米一石,此送彼接,朝往暮來,民不困而食足。亦法此意。

劉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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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是漕運京糧,唯通州倉臨河近便。自通州抵京倉,陸運四十餘里,費殷而增耗不給;各處赴京操軍,久役用乏。本道慮二者之病,奏將通州倉糧於各月無事之時,令歇操軍旋運至京,每二十石給賞官銀一兩;而漕運之糧止於通州交納,就彼增置倉廒三百間,以便收貯,歲積羨餘米五十餘萬石,以廣京儲。上賜二品服以旌之。

〔馮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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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道常州江陰人,由掾吏受知於靖遠伯王驥,引置幕下,奏授刑部照磨;從征雲南,多用其策。正統中,從金尚書濂征閩賊,活脅從者萬餘,升戶部員外郎。景泰初,西北多事,民不聊生,本道請給價買牛二千頭,並易穀種與之。貴州邊倉糧侵盜事覺,輾轉坐連,推本道往治,不逾月,而積弊洞然。上嘉其廉能,賜五雲彩緞。天順初,進戶部右侍郎,總督京畿及通州-淮安糧儲。本道固以才進,而先輩引賢不拘資格,祖宗用人不偏科目,皆今日所當法也。

蘇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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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軾知杭州時,歲適大旱,飢疫並作。軾請於朝,免本路上供米三之一。故米不翔貴;復得賜度僧牒百,易米以救飢者。明年方春,即減價糶常平米,民遂免大旱之苦。杭州江海之地,水泉鹹苦,居民稀少。唐刺史李泌始引西湖水作六井,民足於水,故井邑日富。及白居易復濬西湖,放水入運河,自河入田,取溉至千頃。然湖水多葑,自唐及錢氏,歲輒開治,故湖水足用。宋廢而不理,至是湖中葑積,為田一十五萬餘丈,而水無幾矣。運河失河水之利,則取給於江湖,潮渾濁多淤,河行闤闠中,三年一淘,為市井大患,而六井亦幾廢。軾始至,濬茅山、鹽橋二河,以茅山一河專受江潮,以鹽橋一河專受湖水。復造堰閘,以為湖水蓄泄之限,然後潮不入市,且以餘力復完六井,民稍獲其利矣。軾間至湖上,周視良久,曰:「今欲去葑田,將安所置之?湖南北三十里,環湖往來,終日不達,若取葑田積於湖中,為長堤以通南北,則葑田去而行者便矣。吳人種麥,春輒芟除,不遺寸草,葑田若去,募人種麥,收其利以備修湖,則湖當不復堙塞。」乃取救荒之餘,得錢糧以萬石數者,復請於朝,得百僧度牒,以募役者。堤成,植芙蓉、楊柳其上,望之如圖畫,杭人名之「蘇公堤」。

〔馮述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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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亭宋彥云:

  「西湖蓄水,專以資運河,湖濱多水田,春夏間苦旱,秋間又苦澇,莫若專設一司,精究水利,湖宜開廣濬深,諸山水溢則能受,諸田苦旱則能泄,閘司又俟淺深以啟閉,則運無阻滯,而三輔內膏腴可相望矣。」

  按:

  此宋人為都城漕計,其實今日亦宜行之,邇來西湖漸淤,有力者喜於占業,地方任事者,不可不慮其終也。

張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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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需長於治民,先佐鄖州,渠有淤者,廢水田數十年,守相繼者莫能疏。需甫至,守言及此,憚於動眾,需往看之,曰:「若得人若干,三日可畢。」守怪以為妄,需乃聚人得其數,各帶器物,分量尺數,爭效其力,三日遂畢。守大驚,以為神助。遷霸州守,見其民游食者多,每里置一簿列其戶,每戶各報男女大小口數,派其舍種粟麥桑棗,紡績之具、雞豚之數,遍曉示之。暇則下鄉,至其戶簿驗之,缺者罰之,於是民皆勤力,無敢偷惰,不二年,俱有恒產,生理日滋。

李若谷 趙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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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豐芍陂縣,叔敖所創。為南北渠,溉田萬頃,民因旱多侵耕其間,雨水溢則盜決之,遂失灌溉之利。李若谷知壽春,下令陂決不得起兵夫,獨調瀕陂之民使之完築,自是無盜決者。

  天雄軍豪家芻麥亙野,時因奸人穴官堤為弊。咸平中,趙昌言為守,廉知其事,未問,,一旦堤潰,吏告急,昌言命急取豪家所積,給用塞堤,自是奸息。

〔馮述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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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日東南漕務孔亟,每冬作壩開河,勞費無算,而丹陽一路尤甚。訪其由,則居人歲收夫腳盤剝之值,利於阻塞;當起壩時,先用賄存基,俟糧過後,輒於深夜填土,至冬水涸,不得不議疏通。若依李、趙二公之策,竭一年之勞費,深加開濬;曉示居民,後有壅淤,即責成彼處自行撈掘,庶常、鎮之間或可息肩乎?或言每歲開塞,不獨腳夫利之,即官吏亦利之,此又非愚所敢知也。

楊一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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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番故饒馬,而仰給中國茶飲療疾。祖制以蜀茶易番馬,久而寢弛,茶多闌出,為奸人利,而番馬不時至。楊文襄乃請重行太僕宛馬之官,而嚴私通禁,盡籠茶利於官,以報致諸番。番馬大集,而屯牧之政修。

〔馮述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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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撫陝西,則創城平虜、紅古二地,以為固原援。築垣瀕河,以捍靖虜。其討安化,則授張永策以誅逆瑾。出將入相,謀無不酬,當時目公為「智囊」,又比之姚崇,不虛也!

張全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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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都薦經寇亂,其民不滿百戶。張全義為河南尹,選麾下十八人材器可任者,人給一旗一榜,謂之「屯將」,使詣十八縣故墟落中,植旗張榜,招懷流散。勸之樹藝,蠲其租稅;唯殺人者死,餘俱笞杖而已。由是民歸如市。數年之後,漸復舊規。

  全義每見田疇美者,輒下馬與僚佐共觀之,召田主,勞以酒食。有蠶、麥善收者,或親至其家,悉呼出老幼,賜以茶彩衣物。民間言:「張公不喜聲妓,獨見佳麥良蠶乃笑耳!」由是民竟耕蠶,遂成富庶。

〔馮述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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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義起於群盜,乃其為政,雖良吏不及。彼吏而盜者,不愧死耶!

  全義一笑而民勸,今則百怒而民不威,何也?

范純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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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忠宣公知襄城,襄俗不事蠶織,鮮有植桑者。公患之,因民之有罪而情輕者,使植桑於家,多寡隨其罪之輕重,後按其所植榮茂與除罪,自此人得其利。公去,民懷之不忘。

〔馮述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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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愚於今日軍、徒之罪亦有說焉。

  夫軍借以戰,徒借以役,非立法之初意乎?今不然矣,或佯死,或借差,或倩代,里甲有僉解之憂,衛所有口糧之費,而罪人之翱翔自如,見者不得而問焉。即所謂徒者,視軍較苦,故諺有「活軍死徒」之說。然而富者買替,貧者行丐,即驛中牽挽之事,所資幾何?又安用此徒為哉!然則宜如何,曰:「若以屯法行之,方今日議開墾,未有成效,誠酌軍衛之遠近,徒限之多寡,押赴某處開荒若干畝。俟成熟升科,即與准罪釋放。其或願留,即為世業。行之數年,將曠土漸變為熟土,且奸民俱化為良民,其利顧不大與?若夫安插有法,羈縻有法,稽核有法,勸相有法,是又非可以一言盡也。

高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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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王馬殷既得湖南,不徵商旅,由是四方商旅輻輳。湖南地多鉛鐵,軍都判官高鬱請鑄為錢,商旅出境,無所用之,皆易他貨而去,國用富饒。〔邊批:只濟一境之用,周流不滯亦足矣。〕湖南民不事蠶桑,鬱令輸稅者皆以帛代錢,未幾,民間機杼大盛。

〔馮述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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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府無私,即鉛鐵尚可行,況銅乎?夫錢法所以壅而不行者,官出而不官入。即入也,以惡錢出而以良錢入,出價厚而入價廉,民誰甘之?故曰:「君子平其政。」上下平則政自行矣。

趙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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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開既疏通錢引,民以為便。一日有司獲偽引三十萬,盜五十人。議法當死,張濬欲從之,開曰:「相君誤矣!使引偽,加宣撫使印其上,即為真矣。黥其徒,使治幣,是相君一日獲三十萬之錢而起五十人之死也。」濬稱善。

〔馮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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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但起五十人之死,又獲五十人之用,真大經濟手段。三十萬錢,又其小者。

諸葛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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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備依劉表,嘗憂兵寡不足以待曹公,諸葛亮進曰:「荊州非少人也,而著籍者寡。平居發調,則民心不悅,可語劉荊州,令凡有游戶,皆使自實,因錄以益眾可也。」備從其計,其眾遂強。

陶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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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侃性儉厲,勤於事。作荊州時,敕船官悉錄鋸木屑,不限多少。咸不解此意,後正會,值積雪始晴,廳事前除雪後猶濕,於是悉用木屑覆之,都無所妨。官用竹,皆令錄厚頭,積之如山。後桓宣武伐蜀,裝船悉以作釘。又嘗發所在竹篙,有一官長,連根取之,仍當足,〔邊批:根堅可代鐵足。〕公即超兩階用之。

蘇州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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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州至崑山縣凡七十里,皆淺水,無陸途。民頗病涉,久欲為長堤。而澤國艱於取土。嘉祐中,人有獻計,就水中以蘧除芻藁為牆,栽兩行,相去三尺;去牆六尺,又為一牆,亦如此。漉水中淤泥,實蘧除中,候乾,則以水車沃去兩牆間之舊水,牆間六尺皆土,留其半以為堤腳,掘其半為渠,取土為堤。每三四里則為一橋,以通南北之水,不日堤成,遂為永利。〔今婁門墉雖也。〕

丁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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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祥符中,禁中火。時丁謂主營復宮室,患取土遠,公乃命鑿通衢取土,不日皆成巨塹,乃決汴水入塹中,引諸道竹木牌筏及船運雜材,盡自塹中入,至公門事畢,卻以拆棄瓦礫灰壤實於塹中,復為街衢,一舉而三役濟,計省費以億萬計。

  {馮評﹜

  此公盡有心計,但非相才耳,故曰:「人不可大受,而可小知。」

鄭曉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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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靖丁巳四月,三殿三樓十五門俱災,文武大臣會議修建。海鹽鄭公曉時協理戎政,率營軍三萬人打掃火焦。鄭公白黃司禮:「磚瓦木石不必盡數發出,如石全者、半者、一尺以上者,各另團圍,就便堆積;白玉石燒成石灰者,亦另堆積;磚瓦皆然。」不數日,工部欲改修端門外廊房為六科並各朝房,午門以裡欲修補燒柱牆缺,又於謹身殿後、乾清宮前,隆宗、景運二門中砌高牆一道,攔斷內外,內監、工部議從外運磚、運灰、運黃土調灰,一時起小車五千輛,民間騷動。公告黃司禮曰:「午門外堆積舊磚石並石灰無數,可盡與工部修端門外廊房;其在午門以內者,可與內監修理柱空,並砌乾清宮前牆。」黃甚喜。公又曰:「修砌必用黃土,今工部起車五千輛,一時不得集,況長安兩門、承天、端門、午門止可容軍夫出入,再加車輛,阻塞難行。見今大工動作,兩闕門外多空地,可挖黃土;用卻,命軍搬焦土填上,用黃土蓋三尺,豈不兩便?」黃曰:「善。」公曰:「午門以裡台基壞石,移出長安兩門甚遠,今厚載門修砌剝岸,若命軍搬出右順門,由啟明門前下北甚近,就以此石作剝岸填堵,不須減工部估料,但省軍士勞力亦可。」〔邊批:若減估必有梗者。〕黃又曰:「善。」公曰:「舊例,火焦木,軍搬送琉璃、黑窯二廠,往回四十里,今焦木皆長大,不唯皇城諸門難出,外面房稠路狹,難行難轉,況今災變,各門內臣小房,非毀即折壞,必須修蓋,方可容身,莫若將焦木移出左、右順門外,東西寶善、思善二門前後,並啟明、長庚兩長街,聽各內臣擘取焦皮作炭,木心可用者任便取去,各修私房,以皇城內物修皇城內房,不出皇城四門,亦省財力。」黃又曰:「善。」

  錦衣趙千戶持陸錦衣帖來言:「軍士搬出火焦,俱置長安兩門外,大街兩旁,四夷朝貢人往來,看見不雅,〔邊批:體面話。〕慶壽寺西夾道有深坑,可將火焦填滿。」

  公曰:「三殿災,朝廷已詔天下,如何說不雅?誰敢將朝廷龍文磚石填罪廢太平侯故宅?況壽宮災,九廟災,火焦皆出在長安兩門外。軍士從長安大街重去空來,人可並行,官可照管,若從西夾道人,必從寺東夾道出,路多一半,三萬人只做得一萬五千人生活,豈有營軍為人填坑。且火焦工部還有用處,待木石料完,要取火焦鋪路,直從長安坊牌下填至奉天殿前,每加五寸,杵碎平實,又加五寸,至三尺許方可在上行大車,旱船,滾石,不然街道,廊道皆壞矣,見今午門外東西脅下數萬擔火焦積堆,若搬出,正慮不久又要搬入耳。」趙複語,公徑出。

  會議午門台基及奉天門殿樓等台基、階級、石柱磉、花板、石面、紛紛不決。公欲言,恐眾不肯信,特造大匠徐杲請教,杲雖匠藝,亦心服公,即屏左右,公曰:「今有三事,一午門台基,眾議將前三面拆去一丈,從新築土砌石。如此,恐今工作不及國初堅固,萬一樓成後舊基不動,新基傾側,費巨萬矣。莫若只將台下龜腳,束腰,墩板等石,除不被火焚壞者留之,其壞者鑿出燼餘,約深一尺五寸,節做新石補入,內土令堅,仍用木杉板障之,決不圮壞,三面分三工,不過一月可完。唯左右掖門兩旁須彌座石最大且厚,難換,必須旁石換齊後,如前鑿出,約深二尺五寸,做成新石墊上,與舊石空齊,用鐵創肩進,亦易為力。」徐曰:「善。」公又曰:「奉天門階沿石,一塊三級,殿上柱磉大者方二丈,如此重大,不比往時皇城無門限隔,可拽進,近年九廟災,木石諸料不能進,拆去承天門東牆方進得,今料比九廟又進三重門,尤難為力,莫若起開焦土,將舊階沿磉石,地面花板石,逐一番轉,尚有堅厚可用,番取下面,加工用之,至於殿上三級台基並樓門台基,俱如午門挖補皆可,公能力主此議,省夫力萬萬,銀糧何至數百萬,驢騾車輛又不知幾,莫大功德也!」徐甚喜,後三日再議,悉如前說。

徐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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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靖間,上勤於醮事,移幸西苑,建萬壽宮為齋居所。未幾,萬壽宮災,閣臣請上還乾清宮。上以修玄不宜近宮闈,諭工部尚書雷禮興工重建。禮以匠師徐杲有智,專委經營。皆取用於工部營繕司原收贖工等銀,及台基、山西二廠原存木料,與夫西苑舊磚舊石,稍新改用,並不於各省派辦。其夫力則以歇操軍夫充之,時加犒賞,及雇募在京貧寒乞丐之民,因濟其飢。是以中外不擾,軍民踴躍,而功易成。杲歷升通政侍郎及工部尚書職銜。

賀盛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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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靖中,修三殿。中道階石長三丈,闊一丈,厚五尺,派順天等八府民夫二萬,造旱船拽運。派府縣佐二官督之,每里掘一井以澆旱舡、資渴飲,計二十八日到京,官民之費總計銀十一萬兩有奇。萬曆中鼎建兩宮大石,御史亦有僉用五城人夫之議。工部郎中賀盛瑞用主事郭知易議,造十六輪大車,用騾一千八百頭拽運,計二十二日到京,費不足七千兩。又造四輪官車百輛,召募殷實戶領之,拽運木石,每日計騾給直。其車價每輛百金,每年扣其運價二十兩,以五年為率,官銀固在,一民不擾。

  慈寧宮石礎二十餘,公令運入工所,內監嘩然言舊。公曰:「石安得言舊?一鑿便新。有事我自當之,不爾累也!」

  獻陵山溝兩岸,舊用磚砌(山水暴發,磚不能御也。年修年圮,徒耗金錢。督工主事賀盛瑞欲用石,而中貴歲利冒被,主於仍舊。賀乃呼工上作官謂之曰:「此溝岸何以能久?」對曰:「宜用黑城磚,而灌以灰漿。」公曰:「黑城磚多甚,內官何不折二三萬用?」作官對以「畏而不敢」,公曰:「第言之,我不查也。」作官如言以告內監。中官懷疑,未解公意,然利動其心,遂折二萬。久之不言,一日同至溝岸盡處,謂中官曰:「此處舊用黑城磚乎?」中官曰:「然。」公曰:「山水暴發,磚不能御,砌之何益,不如用石。」中官曰:「陵山之石,誰人敢動?」公笑曰:「溝內浮石,非欲去之以疏流水者乎?」中官既中其餌,不敢復言。於是每日五鼓點卯,夫匠各帶三十斤一石,不數日而成山矣,原估磚二十萬,既用石,費不過五萬。

  墳頂石,重萬餘斤,石工言,非五百人不能秤起,公念取夫於京,遠且五十餘里,用止片時,而令人往返百里,給價難為公,不給價難為私,乃於近村壯丁借片時,人給錢三文,費不千餘錢,而石已合筍矣。

  神宮監修造,例用板瓦,然官瓦黑而惡,乃每片價一分四釐;民瓦白而堅,每片價止三釐。諸閹陰耗食於官窯久矣,民瓦莫利也。盛公督事,乃躬至監,謂諸閹曰:「監修幾年矣?」老成者應曰:「三十餘年。」公曰:「三十餘年而漏若此,非以瓦薄惡故耶?」曰:「然。」公乃陰運官、民瓦各一千,記以字而參聚之,於是邀監工本陵掌印與合陵中官至瓦所,公謂曰:「瓦唯眾擇可者。」僉曰:「白者佳。」取驗之,民瓦也,公曰:「民瓦既佳且賤,何苦而用官窯?」監者曰:「此祖宗舊制,誰敢違之?」公曰:「祖制用官窯,為官勝於民也,豈謂冒被錢糧,不堪至此,餘正欲具疏,借監官為證耳!」遂去,監者隨至寓,下氣謂公曰:「此端一開,官窯無用,且得罪,請如舊。」公不可,請用官民各半,復不可,監者知不可奪,乃曰:「唯公命,第幸勿泄於他監工者。」於是用民瓦二十萬,省帑金二千餘。

  金剛牆實土,而在工夫止二十餘名,二人一筐,非三五日不可。公下令曰:「多抬土一筐,加錢二文,以朱木屑為記。」各夫飛走,不終日而畢。

  錦衣衛題修鹵簿,計費萬金,公嫌其濫,監工內臣持毀壞者俱送司。公閱之,謂曰:「此諸弁畏公精明,作此伎倆,〔邊批:諛便悅而後進言。〕以實題中疏語耳,不然,駕閣庫未聞火,而銅帶胡由而焦,舊宜腐,胡直斷如切。」內臣如言以詰諸弁,且言欲參,諸弁跪泣求免,工完無敢嘩。用未及千,而鹵簿已煥然矣。,

  永寧長公主舉殯。例搭席殿群房等約三百餘間,內使臨行時俱拆去。公令擇隙地搭蓋,以揪棍橫穿於杉木纜眼下埋之,席用麻繩連合。在工之人,無不笑公之作無益也。殯訖,內官果來取木,木根牢固,席復連合,即以力斷繩,取之不易,遂舍之去。公呼夫匠謂曰:「山中風雨暴至,無屋可避,除大殿拆外,餘小房留與汝輩作宿食,何如?」眾僉曰:「便。」公曰:「每一席官價一分五釐,今只作七釐,抵工價,拆棚日,悉聽爾等將去,斷麻作麻筋用,木作回料,何如?」眾又曰:「便。」

  都城重城根腳下,為雨水沖激,歲久成坑,齧將及城,名曰「浪窩」。監督員外受部堂旨,議運吳家村黃土填築,去京城二十里而遙,估銀萬一千餘兩。公建議:「但取城壕之土以填塞,則浪窩得土而築之固,城壕去土而濬之深,銀省功倍,計無便此。」比完工,止費九百有奇。

〔馮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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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宮之役,賀公為政,事例既開:凡通狀到日即給帖,銀完次日即給咨。事無留宿,吏難勒掯,赴者雲集,得銀百萬兩。公每事核實,裁去浮費,竟以七十萬竣役。所省九十萬有奇。工甫完,反以不職論去。冤哉!然餘覽公之子仲軾所輯《冬官紀事》,如抑木商、清窯稅,往往必行其意,不辭主怨,宜乎權貴之側目也!夫有用世之才,而必欲使絀其才以求容於世,國家亦何利焉?吁,可歎已!

  徽州木商王天俊等十人,廣挾金錢,依托勢要,鑽求札付,買木十六萬根。賀念此差一出,勿論夾帶私木,即此十六萬根木,逃稅三萬二千餘根,虧國課五六萬兩,方極力杜絕,而特旨下矣。一時奸商揚揚得意,賀乃呼至,謂曰:「爾欲札,我但知奉旨給札耳,札中事爾能禁我不行開載耶?」於是列其指稱皇木之弊:「一不許希免關稅,蓋買木官給平價,即是交易,自應照常抽分;二不許磕撞官民舡只,如違,照常賠補;三不許騷擾州縣,派夫拽筏;四不許攙越過關;五不給預支,俟木到張家灣,部官同科道逐根丈量,具題給價。」於是各商失色,曰:「如此則札付直一空紙,領之何用?」遂皆不願領札,向東廠倒贓矣。

  又工部屯田司主事差管通濟局、廣濟局,局各設抽分大使一員、攢典一名、巡軍十五名,官俸軍糧歲支一百三十餘石,每年抽分解部銀多七八十兩,少五六十兩,尚不及費。賀公盛瑞欲具題裁革,左堂沈敬宇止之。

  公查初年稅入,歲不下千金,該局所轄窯座,自京師及通州、昌平、良、涿等處,稅歲磚瓦近百萬萬,後工部招商買辦,而局無片瓦矣。公既任其事,稍一稽查,即如木商王資一項漏銀一百零九兩,他可知已;嗣查窯稅,而中貴王明為梗,公謂中貴不可制而販戶可制,即出示通衢,嚴諭巡軍軍民人等:「敢有買販王明磚瓦者,以漏稅論,官吏軍餘賣放者,許諸人詳告,即以漏出磚瓦充賞。」王明窯三十餘座,月餘片瓦不售,哀求報稅矣。諸勢要聞風輸稅,即一季所收,逾二十餘萬,一歲所積,除勳戚祭葬取用外,該局積無隙地,各衙門小修,五月取給焉。

陳懋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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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懋仁云:泉州庫貯敗鐵甚夥,皆先後所收不堪軍器也。餘嘗監收,目擊可用,乃兵丁飾虛,利在掊餉,不論堪否,故毀解還。餘議:堪者,官給工料,分發各營,修理兼用;不堪者作器與之,於軍器銀內,銀七器二,照額搭給,解驗查盤,一如新造之法。並散雨濕火藥,而加硝提之,計省二千餘金,即於餉銀內扣庫,以抵下年徵額,節軍費以紓民力,計無便此。乃當事者泛視不行,終作朽物,惜哉!

葉夢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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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石林〔夢得〕在潁昌,歲值水災,京西尤甚,浮殍自唐、鄧入境,不可勝計,令盡發常平所儲以賑。遺棄小兒,無由得之。日詢左右曰:「民間無子者,何不收畜?」曰:「患既長或來識認。」葉閱法例:凡傷災遺棄小兒,父母不得復取。〔邊批:作法者其慮遠矣。〕遂作空券數千,具載本法,即給內外廂界保伍,凡得兒者,皆使自明所從來,書券給之,官為籍記,凡全活三千八百人。

虞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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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是浙民歲輸丁錢絹紬,民生子即棄之,稍長即殺之。虞公允文聞之惻然,訪知江渚有荻場利甚溥,而為世家及浮屠所私。公令有司籍其數以聞,請以代輸民之身丁錢。符下日,民歡呼鼓舞,始知有父子生聚之樂。

韋孝寬 李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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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韋孝寬為雍州刺史。先是,路側一里置一土堠,經雨輒毀。孝寬臨州,勒部內當堠處但植槐樹,既免修復,又便行旅。宇文泰後見之,歎曰:「豈得一州獨爾?」於是令諸州皆計里種樹。

  魏李崇為兗州刺史,兗舊多劫盜,崇命村置一樓,樓皆懸鼓;盜發之處,亂擊之,旁村始聞者,以一擊為節,次二,次三,俄頃之間,聲布百里,皆發人守險。由是盜無不獲。

〔袁了凡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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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季宣令武昌,鄉置一樓,盜發,伐鼓舉烽,瞬息遍百里,事與李崇合。亂世弭盜之法,莫良於此。獨宋向子韶知吳江縣,太守孫公杰令每保置一鼓樓,保丁五人,以備巡警,盜發則鳴鼓相聞。子韶執不可,曰:「鬥爭自此始矣。」是亦一見也。

  大抵相機設法,顧其人方略何如。唯明刑、薄賦、裕民為弭盜之本。

范仲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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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淹知延州。先是,總官領邊兵萬人,鈐轄領五千人,都監領三千人,寇出,則官卑者先出御。仲淹曰:「將不擇人,以官為次第,敗道也。」乃大閱州兵,得萬八千人,分六將領之,將各三千,分部訓練,使量賊多寡,更番出御。

〔馮述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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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少司馬客生疏云:「古之詔爵也以功,今之敘功也以爵。」二語極切時弊,夫臨陣,則卑者居先;敘功,又卑者居後。是直以性命媚人耳,宜志士之裹足而不出也!分將迭出之議固當,吾謂論功尤當專敘汗馬,而毋輕冒帷幄,則豪傑之氣平,而功名之士知奮矣!

徐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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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廟時,倭蹂東南,撫按亟告急請兵,職方郎謂:「兵發而倭已去,誰任其咎?」尚書惑之。相階持不可,則以羸卒三千往。階爭之曰:「江南腹心地,捐以共賊久矣。部臣於千里外,何以遙度賊之必去,又度其去而必不來,而阻援兵不發也?夫發兵者,但計當與不當耳,不當發,則毋論精弱皆不發以省費。當發,則必發精者以取勝,而奈何用虛文涂耳目,置此三千羸卒與數萬金之費以喂賊耶?」尚書懼,乃發精卒六千,俾偏將軍許國、李逢時將焉。國已老,逢時敢深入而疏。驟擊倭,勝之;前遇伏,潰。當事者以發兵為階咎,階復疏云:「法當責將校戰而守令守。今將校一不利輒坐死,而府令偃然自如;及城潰矣,將校復坐死,而守令僅左降。此何以勸懲也?夫能使民者,守令也,今為兵者一,而為民者百,奈何以戰守並責將校也!夫守令勤,則糧餉必不乏;守令果,則探哨必不誤;守令警,則奸細必不容;守令仁,則鄉兵必為用。臣以為重責守令可也。」

〔馮述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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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漢法之善,民即兵,守令即將,故郡國自能制寇。唐之府兵,猶有井田之遺法,自張說變為弓廣騎,而兵農始分,流為藩鎮,有將校而無守令矣。迄宋以來,無事則專責守令,而將校不講韜鈐之術,有事則專責將校,而守令不參帷幄之籌。是戰與守兩俱虛也,徐文貞此議,深究季世塌冗之弊。

  階又念虜移庭牧宣、大,與虜雜居,士卒不得耕種,米麥每石值至中金三兩,而所給月糧僅七鐶,米菽且不繼。時畿內二麥熟,石止直四鐶,可及時收買數十萬石。石費五鐶,可出居庸,抵宣府,費八鐶可,可出紫荊,抵大同。大約合計之,費止金一兩,而士卒可飽一月食,其地米麥,當亦漸平。上疏行之。

種世衡 楊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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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種世衡所置青澗城,逼近虜境,守備單弱,芻糧俱乏。世衡以官錢貸商旅,使致之,不問所出入。未幾,倉廩皆實,又教吏民習射,雖僧道、婦人亦習之,以銀為的,中的者輒與之。既而中者益多,其銀重輕如故,而的漸厚且小矣。或爭徭役輕重,亦令射,射中者得優處。或有過失,亦令射,射中則免之。由是人人皆射,富強甲於延州。

  楊掞本書生,初從戎習騎射,每夜用青布藉地,乘生馬躍,初不過三尺,次五尺,次至一丈,數閃跌不顧。孟珙嘗用其法,稱為「小子房」。

〔馮述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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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宋史》,掞嘗貸人萬緡,游襄、漢間,入娼樓,篋垂盡。夜忽自呼曰:「來此何為?」輒棄去。已在軍中,費官錢數萬,賈似道核其數,孟珙以白金六百與償,掞又費之,終日而飲。似道欲殺之,掞曰:「漢祖以黃金四萬斤付陳平,不問出入,如公瑣瑣,何以用豪傑?」似道姑置之。蓋奇士也!其參杜杲軍幕,能出奇計,解安豐之圍,惜乎不盡其用耳。

曹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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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瑋在泰州時,環慶屬羌,田多為邊人所市,單弱不能自存,因沒彼中。瑋盡令還其故,以後有犯者,遷其家內地。所募弓箭手,使馳射較強弱,勝者與田二頃。〔邊批:誘之習射。〕再更秋獲,課市一馬,馬必勝甲,然後官籍之,則加五十畝。〔邊批:官未嘗不收其利。〕至三百人以上,因為一指揮,要害處為築堡,使自塹其地為方田環之。立馬社,一馬死,眾皆出錢市馬。〔邊批:馬不缺矣。〕後開邊壕,悉令深廣丈五尺,山險不可塹者,因其峭絕治之,使足以限敵。後皆以為法。

虞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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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初四年,羌胡反亂,殘破並、涼,大將軍鄧騭以軍役方費,事不相贍,欲棄涼州,並力北邊,譬如衣敗,用以相補,猶有所完,不然,將兩無所保。議者咸以為然。詡說太尉李修曰:「竊聞公卿定策,當棄涼州。夫涼州既棄,即以三輔為塞。三輔為塞,則園陵單外,此不可之甚者也。諺曰:『關西出將,關東出相。』觀其習兵壯勇,實過餘州。今羌胡所以不敢入據三輔,為腹心之害者,以涼州在後故也。其土人所以摧鋒執銳無反顧之心者,為臣屬於漢故也。若棄其境域,徙其人庶,安土重遷,必生異念。如使豪傑相聚,席捲而東,雖賁,育為卒,太公為將,猶恐不足當御。議者喻以補衣猶有所完,詡恐其疽食浸淫而無限極,棄之非計。」修曰:「然則計將安出?」詡曰:「今涼土擾動,人情不安,竊憂卒然有非常之變,誠宜令四府九卿各辟彼州數人,其牧守令長子弟,皆除為冗官,外以勸勵,答其功勤,內以拘制,防其邪計。」修善其言,更集四府,皆從詡議。於是辟西川豪傑為掾屬,拜牧守長吏為郎,以安慰之。

〔馮述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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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詡涼州之議,成於李修之公訪[3]德裕維州之議,格於僧孺之私憾。夫不為國家圖萬他,而自快其私,以貽後世噬臍之悔,斯不忠之大者矣。河套棄而陝右警,西河棄而甘州危,太寧棄而薊州逼,三坌河棄而遼東悚。國朝往事,可為寒心。昔單于冒頓不惜所愛名馬與女子,而必爭千里之棄地,遂因以滅東胡,並諸王。堂堂中國,而謀出丑虜下,恬不知恥,何哉?

  涼州之議,尤妙在辟其豪傑而用之,此玄德之所以安兩川也。

  嘉靖東南倭警,漕台鄭曉奏:「倭寇類多中國人,其間盡有勇智可用者,每苦資身無策,遂甘心從賊,為之嚮導。乞命各巡撫官於軍民白衣中,每歲查舉勇力智謀者數十人,與以『義勇』名色,月給米一石,令其無事則率人捕盜,有事則領兵殺賊,有功則官之。如此,不唯中國人不為賊用,且有將材出於其間。其從賊者諭令歸降,如才力可用,一體立功敘遷。不然,數年後或有如盧循、孫恩、黃巢、王仙芝者,益至滋蔓,難撥滅矣。」

  愚謂端簡公此策,今日正宜採用。

張居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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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俺答孫巴漢那吉,與其奶公阿力哥,率十餘騎來降。督撫尚未以聞,張江陵已先知之,〔宰相不留心邊事,那得先知?〕貽書王總督崇古查其的否,往復籌之曰:「此事關係甚重,制虜之機實在於此。頃據報俺酋臨邊索要,正恐彼棄而不取,則我抱空質而結怨於虜,今其來索,我之利也。第戒勵將士,壁清野以待之,使人以好語款之。彼卑詞效款,或斬我叛逆趙全等之首,誓以數年不犯吾塞,乃可奉聞天朝,以禮遣歸。但聞老酋臨邊不搶,又不明言索取其孫,此必趙全等教之,〔邊批:看得透。〕誘吾邊將而挑之以為質,伺吾間隙而掩其所不備。難當並堡堅守,勿輕與戰,即彼示弱見短,亦勿乘之。〔邊批:我兵被劫,往往坐此。〕多行間諜,以疑其心,或遣精奇騎出他道,搗其巢穴,使之野無所掠,不出十日,勢將自遁,固不必以斬獲為功也。續據巡撫方金湖差人鮑崇德親見老酋云云,其言未必皆實。然老酋舐犢之情似亦近真,其不以諸逆易其孫,蓋恥以輕博重,〔邊批:看得透。〕非不忍於諸逆也。乳犬駑駒,蓄之何用?但欲挾之為重,以規利於虜耳。今宜遣宣佈朝廷厚待其孫之意,以安老酋心,卻令那吉衣其賜服緋袍金帶,以誇示虜使。彼見吾之寵異之也,則欲得之心愈急,而左券在我,然後重與為市,而求吾所欲,必可得也!俺酋言雖哀懇,身猶擁兵駐邊,事同強挾,未見誠款。必責令將有名逆犯,盡數先送入境,掣回游騎,然後我差官以禮送歸其孫。若擁兵要質,兩相交易,則夷狄無親,事或中變,即不然,而聊以脅從數人塞責,於國家威重豈不大損?至於封爵、貢市二事,皆在可否之間。若鄙意,則以為邊防利害不在那吉之與不與,而在彼求和之誠與不誠。若彼果出於至誠,假以封爵,許其貢市,我得以間,修其戰守之具,興屯田利,邊鄙不聳,穡人成功。彼若尋盟,則我示羈縻之義,彼若背盟,則興問罪之師,勝算在我,數世之利也。諸逆既入境,即可執送闕下,獻俘正法,傳首於邊,使叛人知畏。先將那吉移駐邊境,叛人先入,那吉後行,彼若劫質,即斬那吉首示之,閉城與戰。彼曲我直,戰無不克矣。阿力哥本導那吉來降,與之,必至糜爛。〔邊批:牛僧孺還悉怛謀於吐蕃,千古遺恨。〕今彼既留周、元二人,則此人亦可執之以相當,斷不可與。留得此人,將來大有用處,唯公審圖之。」

  後崇古馳諭虜營,俺答欲我先出那吉,我必欲俺答先獻所虜獲。俺答乃獻被擄男婦八十餘人。夷情最躁急,遂寇抄我雲石堡。崇古亟令守備范宗儒以嫡子范國囿及其弟宗偉、宗伊質虜營,易全等。俺答喜,收捕趙全等,皆面縛械係,送大同左衛。是時周、元聞變,飲鴆死,於是始出那吉,遣康綸送之歸。那吉等哭泣而別。巡撫方逢時誡夷使火力赤猛克,諭以毋害阿力哥。既行,次河上,祖孫嗚嗚相勞,南向拜者五,使中軍打兒漢等入謝,疏言:「帝赦我逋遷裔,而建立之德無量,願為外臣,貢方物。」請表箋楷式及長書表文者。

  江陵復移書總督曰:「封貢事,乃制虜安邊大機大略,時人以狷嫉之心,持庸眾之議,計目前之害,忘久遠之利,遂欲搖亂而阻壞之,不唯不忠,蓋亦不智甚矣。議者以講和示弱,馬市起釁,不知所謂和者,如漢之和親,宋之獻納,制和者在夷狄,不在中國,故賈誼以為『倒懸』,寇公不肯主議。今則彼稱臣乞封,制和者在中國,不在夷狄,比之漢、宋,萬萬不侔。至於昔年奏開馬市,彼擁兵壓境,恃強求市,以款段駑罷索我數倍之利,市易未終,遂行搶掠,故先帝禁不復行。今則因其入貢,官為開集市場,使與邊民貿易,其期或三日二日,如遼開原事例耳,又豈馬市可同語乎?至於桑土之防,戒備之慮,自吾常事,不以虜之貢不貢而有加損也。今吾中國,親父子兄弟相約也,而猶不能保其不背,況夷狄乎?但在我制馭之策,自合如是耳。數十年無歲不掠,無地不入,豈皆以背盟之故乎?即將來背盟之禍,又豈有加於此者乎?議者獨以邊將不得搗巢,家丁不得趕馬,計私害而忘公利,遂失此機會。故僕以為不唯不忠,蓋亦不智甚矣。」已乃於文華殿面請詔行之,又以文皇帝封和寧、太平、賢義三王故事,揀付本兵,因區畫八策屬崇古。崇古既得札,遂許虜,條上封貢便宜,詔從之。俺答貢名馬三十,乃封俺答為順義王,餘各封賞有差,至今貢市不絕。

  板升諸道既除,舉朝皆喜。張江陵語督撫曰:「此時只宜付之不知,不必通意老酋,恐獻以為功,又費一番濫賞,且使反側者益堅事虜之心矣。此輩宜置之虜中,他日有用他處;不必招之來歸,歸亦無用。第時傳諭以銷兵務農,為中國藩蔽,勿生歹心;若有歹心,即傳語順義,縛汝獻功矣。然對虜使卻又云:『此輩背叛中華,我已置之度外,只看他耕田種穀,有犯法,生歹心,任汝殺之,不必來告。』以示無足輕重之意。」

顧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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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玠〈海槎餘錄〉云:儋耳七坊黎峒,山水險惡,其俗閑習弓矢,好戰,峒中多可耕之地,額糧八百餘石。弘治末,困於徵求,土官符蚺蛇者恃勇為寇,屢敗官軍。後蚺蛇中箭死,餘黨招撫訖,嘉靖初,從姪符崇仁,符文龍爭立,起兵仇殺,因而扇動諸黎,陰助作逆,余適拜官蒞其境,士民蹙額道其故。余曰:「可徐撫也。」未幾,崇仁、文龍弟男相繼率所部來見,勞遣之。余知二人已獲繫獄,故發問曰:「崇仁、文龍何不親至?」眾戚然曰:「上司收獄正嚴。」余答曰:「小事,行將保回安生。」眾欣然感謝。郡士民聞之駭然,曰:「此輩寬假,即魚肉我民矣!」余不答,既而閱獄,縱繫囚二百人,州人咸賞我寬大之度。黎眾見之,盡闔首祝天曰:「我輩冤業當散矣。」余隨查該峒糧,俱無追納,因黎眾告乞保主,余諭之曰:「事當徐徐,此番先保各從完糧,次保其主何如?」眾曰:「諾。」前此土官每石糧徵銀八九錢,余欲收其心,先申達上司,將該峒黎糧品搭見徵無徵,均照京價二錢五分徵收。示各黎俱親身赴納,因其來歸,人人撫諭,籍其名氏,編置十甲。辦糧除排年外,每排另立知數、協辦、小甲各二名,又總置、總甲、黎老各二名,共有百餘人,則掌兵頭目各有所事,樂於自專,不顧其主矣。日久寢向有司。余密察識其情,卻將諸首惡五十餘名,解至省獄二千里外,相繼牢死,大患潛消。後落窯峒黎聞風向化,亦告編版籍,糧差訖,州倉積存,聽徵糧斛准作本州官軍俸糧敷散,地方平安。

張肖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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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浙故有幕府親兵四千五百人,分為九營,歲以七營防海汛,汛畢乃歸。其餉頗厚。

  萬曆十年間,吳中丞善言奉新例減餉三之一,又半給新錢,錢法壅不行,訴之不聽,遂為亂。其魁馬文英、楊廷用實倡之,擁吳公至營所,窘辱備至,迫書朘削狀,以庫金二千為酒食資,姑縱之。明日二魁陽自縛詣吳及兩台,言:「我實首事,請受法,他無與也。」眾皆匣刃以俟,諸公懼稔禍,姑好言慰遣,而具其事上聞。

  少司馬張肖甫奉便宜命撫浙代吳,未至而民變復作。

  初,杭城諸柵各設役夫司乾掫,〔邊批:多事。〕應役者自募遊手充之。前二歲始嚴其法,必親受役。憚役者相率倚豪有力以免,而遊手遂失募利,亦怨望。上虞人丁仕卿僑居,素舞文,與市大猾相結,假利便言之監司守令,俱不聽,意忿忿,且謂「官無如亂兵何,而如我何?」以此挑諸大猾。會仕卿坐他法荷校,諸大猾遂鼓眾劫之,響應至千人,於是焚劫諸豪有力家以快憾,遂破台使者門,監司而下悉竄匿。

  張公抵嘉禾聞變,問候人曰:「兵哨海者發耶?」曰:「發矣。」「所留二營無恙耶?」曰:「然。」公曰:「速驅之,尚可離而二也。」〔邊批:兵民合則不可為矣。〕從者皆恐,公談笑自如,既抵台治事,而群不逞嘯聚益眾,揭竿立幟,執白刃而向台者可二千餘,且欲毀垣以入,公乃從數卒乘肩輿出迎,謂之曰:「汝曹毋反,反則天子移六師至族汝矣!且汝必有所苦與甚不平,何不告我?」眾以司夜役不公為言,公曰:「易耳!奈何以一憤易一族?」即下令除之,眾始散。

  然其氣益張,夜復掠他巨室,火光燭天,公秉燭草檄,諭以禍福,質明,張之通衢,眾取裂之。,公怒曰:「吾奉命戢悍兵,宜自悍民始。」已而計曰:「過可使也,烏合可刈也。」

  命游擊徐景星以二營兵入,召伍長撫之曰:「前幕府誠誤用汝死力而不汝餉,汝寧無怏怏?〔邊批:先平其氣,安其心而後用之。〕眾唯唯,則又曰:「市無賴子亂成矣,彼無他勞,非汝曹例,能為我盡力計捕之,我且令汝曹以功飽也,然無多殺,多殺不汝功。」眾踴躍聽命。

  復召馬文英、楊廷用,密謂之曰:「向自縛而請者汝耶?」二魁謝死罪,公曰:「壯士故不畏死。雖然,死法無名,汝為我帥眾捕亂,詎論贖,且賞矣,即不幸死,寧死義乎!」二魁亦踴躍聽命。

  公乃召徐景星出所從驍勇為中軍,俾營兵次之,郡邑土團又次之,嚴部伍,明約束,遂前薄亂民,連敗之,縛百五十餘人,而仕卿與焉。公訊得其倡謀,挾刃而腰金帛者凡五十餘人,皆斬梟之轅門,餘悉釋去。於是群不逞皆散,公念此悍卒猶未伏法,急之或生變,假他事罪之或密掩之則非法,因陽獎二魁功,予之冠帶。

  榜於營,復其餉如初,咸帖然,當二魁自縛時,要眾曰:「吾以一死蔽若等,姑予我棺殮,給妻子費。」眾為斂金數百,既免而不復反橐,眾頗恨,又各營倡亂者數十,公俱廉得之。屆明年春汛,七營當復發,公於誓師時密令徐景星以名捕營各一人,數其首亂罪斬之。,已後捕馬、楊二魁至,曰:「汝故自請死,今晚矣。且汝既倡亂,又欺眾而攘其資,我即欲貸汝,如眾怒何?」又斬之,凡九首。

  陳轅門外,而使使馳赦諸營,曰:「天子不忍僇盡汝,汝自揣合死否,今而後當盡力為國御圉也!」眾盡感泣。

〔馮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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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之變,未有不因朘削激成者;民之變,未有不因勢豪激成者。至於兵民一時並變,危哉乎浙也!幸群不逞倉卒烏合,本無大志,而二魁恃好言之慰遣,自幸不死,故不至合而為一,於此便有個題目可做。

  張公此舉,大有機權,大有此第,尤妙在於不多殺,若貪功臣,我不知當如何矣。

張仁願 餘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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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朔方軍與突厥以河為境,時默啜悉眾西擊突騎施,總管張仁願請乘虛奪取漠南地,於河北築三受降城,首尾相應,以絕其南寇之路。六旬而成,以佛雲祠為中城,距東,西城各四百餘里,皆據津要,於牛頭朝那山北置烽堠千八百所。自是突厥不敢度山畋牧。

〔馮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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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皆棄為荒壤矣,惜哉!

  餘玠帥蜀,築召賢館於府左,供帳一如帥所。時播州冉王進,冉璞兄弟隱居蠻中,前後閫帥辟召,皆不至,至是身自詣府。玠素聞其名,與之分庭均禮。居數月,無所言,玠乃為設宴,親主之。酒酣,坐客紛紛,競言所長,王進兄弟卒默然。玠曰:「是觀我待士之禮何如耳,,明日更辟館以處之,因使人窺之,但見兄弟終日對踞,以堊畫地為山川城池,起則漫去。如是又旬日,乃請玠屏人言曰:「某蒙明公禮遇,今日思有以少報,其在徙合州城乎?」玠不覺躍起,執其手曰:「此玠志也,但未得其所耳!」曰:「蜀中形勝之地莫如釣魚山,請徙諸砦,若任得其人,積粟以守之,賢於十萬師遠矣!」餘玠大喜,密聞於朝,請不次官之。卒築青居、大獲、釣魚、雲頂、天生凡十餘城,皆因山為壘,棋佈星分,於是臂指聯絡,蜀始可守。

〔馮述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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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仁願築三受降城,而河北之斥堠始遠;吳玠築釣魚山十餘城,而蜀之形勝始壯。皆所謂一勞而永逸,一費而百省者也。

  嘉靖中,大同巡撫張文錦議於鎮城北九十里築五堡,徙鎮卒二千五百家往戍之,堡五百家,為大同藩籬,此亦百世之利也。然五堡孤懸幾百里,戍卒憚虜不願往。必也興屯田、葺庐舍,使民見可趨之利,而又置訓練之將,嚴互援之條,使武備飭而有恃無恐,民誰不欣然而趨之?乃不察機宜,而徒用峻法以驅民於死地,所任賈鑒者,又不能體國奉公,以犯眾怒,遂致殺身辱國,賴蔡天祐相機撫定,僅而無恙。欲建功任事者,先在體悉人情哉!

孟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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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淳祐中,孟珙鎮江陵。初至,登城周覽,歎曰:「江陵所恃三海,不知沮洳有變為桑田者。今自城以東,古嶺先鋒,直至三汊,無所限隔,敵一嗚鞭,不即至城外乎?」乃修復內隘十有一,而別作十隘於外,沮、漳之水舊自城西入江,則障而東之,俾繞城北入於漢,而三海遂通為一。隨其高下,為匱蓄泄,三百里間,渺然巨浸,土木之工百七十萬,而民不知役。

康伯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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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炎中,大駕駐維揚,康伯可上「中興十策」:一請皇帝設壇,與群臣六軍縞素戎服,以必兩宮之歸;二請移蹕關中,治兵積粟,號召兩河,為雪恥計,東南不足立事;三請略去常制,為「馬上治」,用漢故事,選天下英俊日侍左右,講究天下利病,通達外情;四請河北未陷州郡,朝廷不復置吏,詔土人自相推擇,各保鄉社,以兩軍屯要害為聲援,滑州置留府,通接號令;五請刪內侍、百司、州縣冗員,文書務簡,以省財便事;六請大赦,與民更始,前事一切不問。不限文武,不次登用,以收人心;七請北人避胡,挈郡邑南來以從吾君者,其首領皆豪傑,當待之以將帥,不可指為盜賊;八請增損保甲之法,團結山東、京東、兩淮之民,以備不虞;九請講求漢、唐漕運,江淮道途置使,以餽關中;十請許天下直言便宜,州郡即日繳奏,置籍親覽,以廣豪傑進用之路。宰相汪、黃輩不能用,惜哉!

〔馮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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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伯可後來附會賊檜,擢為台郎,兩宮宴樂,專應制為歌詞,名節掃地矣!然此《十策》正大的確,雖李伯紀、趙元鎮未或過也,可以人廢言乎?

李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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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綱疏經略兩河大要云:河北、河東、國之藩蔽也,料理稍就,然後中原可保,而東南可安。今河東所失者,忻、代、太原、澤、潞、汾、晉,餘郡尚存也;河北所失者,不過真定、懷、衛、濬四州而已,其餘三十餘郡,皆為朝廷守。兩路士民兵將,戴宋甚堅,皆推豪傑以為首領,多者數萬,少亦不下萬人。朝廷不因此時置司遣使,以大撫慰而援其危,臣恐糧盡力疲,危迫無告,憤怨必生,金人因得撫而用之,皆精兵也,莫若於河北置招撫司,河東置經制司,擇有材略如張所、傅亮者為之,使宣諭天子不忍棄兩河於敵國之意,有能全一州復一郡者,即如唐藩鎮之制,使自為守。如此,則不唯絕其從敵之心,又可資其禦敵之力。最今日先務。

  李綱當金人圍城死守時,有京師不逞之徒乘機殺傷內侍,取其金帛,而以所藏器甲弓劍納官請功。綱命集守禦使司,以次納訖,凡二十餘人,各言姓名,皆斬之。並斬殺傷部隊將者二十餘人,及盜衲襖一領者,強取婦人絹一匹者,妄斲傷平民者,皆即以徇。故外有強敵月餘日,而城中竊盜無有也。

沈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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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晦除知信州,高宗如揚州,將召為中書舍人。侍御史張守論晦為布衣時事,帝曰:「頃在金營,見其慷慨。士人細行,豈足為終身累耶?」紹興四年,用知鎮江府,兩浙西路安撫使。過行在面對,言「藩帥之兵可用。今沿江千餘里,若今鎮江、建康、太平、池、鄂五郡,各有兵一二萬,以本郡財賦易官田給之,敵至五郡。以舟師守江,步兵守隘,彼難自渡;假使能渡,五郡合擊,敵雖善戰,不能一日破諸城也。若圍五郡,則兵分勢弱,或以偏師綴我大軍南侵,則五郡尾而邀之,敵安能遠去?」時不能用。

汪立信 文天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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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陽圍急將破,立信遺似道書,云:「沿江之守,不過七千里,而內郡見兵尚可七十餘萬,宜盡出之江乾,以實外御。汰其老弱,可得精銳五十萬,於七千里中,距百里為屯,屯有守將;十屯為府,府有總督。其尤要害處,則參倍其兵。無事則泛舟江、淮,往來游徼,有事則東西互援,聯絡不斷,以成率然之勢,此上策也!久拘聘使,無益於我,徒使敵得以為辭,莫若禮而歸之,請輸歲幣以緩目前之急。俟邊患稍休,徐圖戰守,此中策也!」後伯顏入建康,聞其策,歎曰:「使宋果用之,吾安得至此?」

  北人南侵,文天祥上疏,言:「朝廷姑息牽制之意多,奮發剛斷之意少,乞斬師孟釁鼓,以作將士之氣。」且言:「宋懲五季之亂,削藩鎮,建邑郡,一時雖足以矯尾大之弊,然國以變弱,故敵至一州則一州破,至一縣則一縣殘,中原陸沉,痛悔何及?今宜分天下為四鎮,建都督統御於其中,以廣西益湖廣,而建閫於長沙;以廣東益江西,而建閫於隆興;以福建益江東,而建閫於番陽;以淮西益淮東,而建閫於揚州。責長沙取鄂,隆興取蘄、黃,番陽取江東,揚州取兩淮。使其地大力眾,足以抗敵,約日齊奮,有進無退,日夜以圖之,彼備多力分,疲於奔命。而吾民之豪傑者,又伺間出於其中。如此,則敵不難卻也!」

〔馮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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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康有李綱不用,而用黃潛善、江伯彥;咸淳有汪立信不用,而用賈似道;德祐有文天祥不用,而用陳宜中。然則宋不衰於金,自衰也;不亡於元,自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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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囊

 

本明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遠遠超过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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