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學集補
詩
编辑三次申字韻示茂之
编辑忠驅義感為君親,袒臂橫呼掃萬人。
顛倒裳衣徒有淚,飛騰骨肉已無身。
三秦駟鐵先諸夏,九廟櫻桃及仲春。
硯北老生欣草檄,腐毫拳指一齊申。
四次申字韻示茂之
编辑髡鉗木索見交親,乞食盤餐仰故人。
怪我頭顱頻離頸,憐君目睫不謀身。
秦城北斗回新臘,庾嶺南枝放早春。
共笑腐儒鑽故紙,兔園冊底頌生申。
顧與治五十初度
编辑松下清齋五十時,道心畏路凜相持。
全生惟有長貧好,避俗差於小病宜。
靈谷梅花成昔笑,蔣山雲物起新思。
開尊信宿嘉平臘,雒頌傳家德靖詩。
用原韻代茂之壽元歎六十
编辑誰於斯世得蕭閑,兩版衡門許閉關。
老去風懷消淨業,窮來詩卷老人間。
花深野老尋春至,月白林僧破夏還。
莫道靈光容易在,劫灰不盡有青山。
句曲逆旅為相士題扇
编辑赤日紅塵道路窮,解鞍一笑柳莊翁。
誰知夭矯猶龍貌,但指摧頹喪狗容。
運去英雄成畫虎,時來老耄應非熊。
人間天眼原難直,看取吾家石鏡中。
歸自吳門重其復來征詩小至日止宿寒舍劇譚論文喜而有贈
编辑一編詩足張吾軍,毷氉沉吟每夕曛。
豈有地深戎馬劫,翻令天煥帝車文。
早時嶺放南枝雪,明日台書長至雲。
莫以書生笑袁虎,策功毛穎許誰分。
袁節母七十
编辑疏籬敗壁凜風霜,彤管烏頭姓字香。
母以斷機成孺子,兒能煮字養高堂。
數莖白髮羞椎髻,百歲丹心表鞠裳。
碣石已鐫銅狄徙,天留一媼挽頹綱。
林若撫挽詞
编辑硯滴交騰谷洛波,星占不分少微訛。
即看大曆詩人盡,更許貞元朝士多。
乞食饑詞兼奡兀,醉吟韻語雜婆和。
落花行卷誅茅宅,好事誰知載酒過。
青田子五十
编辑蕭然寄跡五湖湄,爾祖曾為帝者師。
忍以浮雲看世代,悲將流水照須眉。
玉衣廟出晨常早,石馬陵趨夜竟遲。
飲御歸來期盡醉,祝筵先與酹深卮。
追悼劉生
编辑腥風吹浪海天昏,蹙縮鯨波戰血渾。
萬里龍城沉水府,一身魚腹答君恩。
下從乃祖良無愧,上對先皇定有言。
南斗朱旂應在眼,不勞楚些與招魂。
再讀許友詩數篇重咀嚼,不愧老夫知。本自傾蘇渙,何嫌說項斯。
编辑解嘲應有作,欲殺豈無詞。
周處台前月,常懸卞令祠。
有人拈聶大年燈花詞戲和二首
编辑蕩子朝朝信,寒燈夜夜花。
也知虛報喜,爭忍剔雙葩。
燈花獨夜多,寂寞怨青娥。
一樣青缸裏,無花又若何。
龔孝升求贈塾師戲題二絕句
编辑都都平丈教兒郎,論語開章笑哄堂。
何似東村趙學究,只將半部佐君王。
魯壁書傳字不訛,《兔園》程課近如何?
旅獒《費誓》權停閣,先誦虞箴《五子歌》。
丁菡生挽詞
编辑青簡封遺手跡新,郵書訃告不盈旬。
銅盤辭去催長夜,玉劄傳來促侍宸。
早歲夢松成底事,千年化鶴更何人。
立亡坐脫如彈指,童耄觀河又一巡。
九十偕壽詩為張秋紹大父振吳翁作
编辑元氣充盈在一堂,眼中稀見此禎祥。
碧山尚齒前無輩,鴻案齊眉老益莊。
合算耄期登二百,相攜子姓軼尋常。
當筵何用譚軍國,良士惟賡蟋蟀章。
九旬五代詩壽邵母錢太孺人
编辑九十慈幃百歲臨,樹槐高並玉山岑。
郎官宿葉孫枝茂,婺女星依壽母深。
安樂一窩如地肺,陽和五葉見天心。
高堂亦是彭鏗裔,燕喜吾應奉雉斟。
淮陰逢雷臣侍御五十壽詩二首
编辑臘醅重碧泛深卮,花覆楸枰日未移。
大好三分春色裏,恰逢千日解酲時。
安排星海懸棋局,錯列天街樹酒旗。
綠柳乍眠鶯乍囀,且扶殘醉挽長眉。
跨下橋邊艤釣舟,持竿傲兀擬羊裘。
浮雲逝水秦炎火,芳草垂楊漢碧流。
靜夜香燈明寶笈,諸天梵樂護銀鉤。
蓮花世界非關汝,肯向昆明笑白頭。
淮陰舟中憶龔聖予遺事書贈張伯玉
编辑幕府遺民盡古丘,長淮南北恨悠悠。
龍媒盡得神應取,魚腹詩成鬼亦愁。
青史高文留劫火,綠林微讚寄陽秋。
對君桑海翻餘錄,老淚平涯楚水流。
贈寒山凝遠知妄
编辑征君寂寞北山空,小宛新堂蔓草中。
今日鍾魚相應答,夜深紺殿一燈紅。
支遁千年鶴不來,趙家馬鬛傍香臺。
寒山啁啾饑烏雀,齊向齋時授食回。
李榷部饋貂帽繭綢口占戲謝
编辑蓬底冰棱午未銷,漫勞弓劍問蕭條。
敝裘難稱歐絲繭,禿髮羞看插鬢貂。
貰酒陽昌何處典,彈冠貢禹不堪招。
緇衣皂帽真吾有,攬鏡依然慰老樵。
題畫四君子圖
编辑古人論畫松,磊砢喜直幹。
當其放筆時,蓄意在霄漢。
落落待歲寒,丈尺豈足算。〈(右松)〉
桃竹列几筵,次席重黼純。
剡之作箭簳,弧矢參星辰。
允矣東南美,君子貴其筠。〈(右竹)〉
梅為南國花,寒香絕沙漠。
所以濃桃李,繁華遜綽約。
媲彼嘉樹頌,不辜後皇託。〈(右梅)〉
糞穢塞穹壤,諸天為掩鼻。
芳蘭抱國香,一枝自殊異。
懷哉眢井翁,畫蘭不畫地。〈(右蘭)〉
贈王石谷
编辑烏目山頭問隱淪,陰林席箭喜長貧。
畫□王宰留真跡,人說黃公是後身。
拂水千岩為粉本,□山一畝作比鄰。
何妨爛醉湖橋月,撈得長瓶付酒□。
序
编辑大學衍義補刪序
编辑治本道而道本心,傳翼經而經翼世,其關棙統由乎學。學也者,人心之日月也。儒者學聖,王者學天,存於密勿之為性原,質於上帝之為天命。流於制作,見於典誥,冊命之為文章,繼乎烈祖,接乎堯舜。禹湯之為統係,敷於禮樂,播於紀綱法度,質文寬猛之宜之為治功。是故帝王以身一天下之不一,而治以名;帝王以身正天下之不正,而學以立。治學相需,不啻表裏,《說命》三篇,次篇言政,終篇則言學。《周官》六屬,勉之以學。古入官即戒之以不學牆面,未有耑治而遺學者。
我孔曾述《大學》一書,為平天下者法,而歸之修身為綱為目。征本征末,其尤章明較著矣乎?盛世道統明於上,而治化自洽於下;季世道統明於下,而治功亦未嘗不及於上。堯舜禹湯以道法為治法,其終始典學,經傳具載。至若周武之南望三塗,北望嶽鄙,至無競也,太公憂之,以為匪敬且義。即箕子無以敘其彝倫,康公無以迪其明德。洎乎漢武之世,文學在御,武將在邊,爍乎烈哉!仲舒傷之,以為匪中且和,即汲史無以效其仁義,平津無以揚其光大。自古帝王敬義中和之學不傳,一變為西京之句讀,再變為東都之標榜,累變為建安之麗則,江左之玄談,甚至原道復性之有書,不能息風雲月露之浮豔,古學蔑如矣。
宋治近古藝,祖覽乾德之鏡曰:「宰相須用讀書人。」趙韓王雖非儒臣,猶知佐太平須用《論語》。嗣後名儒蔚起,於此見宋之道統在下,而其權未始不在上。自偽學禁興,以紫陽之醇儒立朝,不過四十日。理宗雖崇尚儒術,得真文忠輩而不能用。於此見宋之道統始焉在上,既又未始不在下。文忠在端平初,由福州召入戶部尚書,進《大學衍義》。是書不進於紹定二年而進於端平元年,惓惓致望於邇英,崇政延訪,從容夜直禁中,不時召對而竟不得實效。主臣相知,厥惟艱哉!
顧是書未大效於宋,而顯於有明。高祖從宋濂請書兩廡之壁,著評論之辭。世宗朝,儒臣進講是書,為之賜金幣,賦詩章,洵乎君天下之律令格例在是也。真文忠主言理,丘文莊補之以詳乎事,其請於上曰:「書雖成於前朝,道則行於今代。自時厥後,欲求所以黼黻皇猷,綱維世道,寧外是哉!」
今天子尊經顯道,敕是書頒行庠序,出論鄉會,聖作物睹,表建景從。於是漕撫大中丞蔡公留思正學,兼修政教,得廬陵聶子《大學衍義補刪》一書,偕諸同志,鐫校流傳。既手弁簡端,以闡揚道法、治法之關棙,經經緯史,理無不貫,事無不通矣。辱問序於余,余不敏,無能為是書表章,而竊願為學者加鞭策也。
學者誠有志於是書,請如田何之治《易》,韓嬰之治《詩》,江都相之治《春秋》,馬融之言《禮》,勒為一家言,以著一代學術之正。旁通乎兵、農、水利、算數、曆法,如高密通德之教,河汾王佐之訓,湖學分署之法,以全乎士子之明體適用。奉此以揚於王庭,若申培之以片言悟主,賈董之以《治安》、《天人》發策,范武子之力辟玄虛,程正叔之責難講席,以正乎斯道之經術經世,陶埴天下,光讚洪業,斯蔡公之志也。文忠有言:以十年纂輯之餘欣,一旦遭逢之幸,亦聶子之志也。
愚嘗竊論之:非紫陽不能為《大學補傳》,非建安不能為《大學衍義》,而非瓊山亦不能為《大學衍義》作補。茲編芟煩舉要,蓋與王充之《問孔》,揚雄之僭經大有間。幸遇聖神,在御百度,維新中丞,秉政伊始,綱舉目張。與文莊所列治平之要,往往吻合。復偕諸君子躬日月之際,原本誠正,仰佐治平,誠盈廷師,濟千載一時。蘇軾曰:「藥雖進於醫手,方多傳於古人。」是書固古方哉!得此以敷於上下,吾道之天不夜,斯文之日再中。余雖老憊,猶將擊壤而歌之。
李香岩蕊香幢閣稿序
编辑國初金華宋文憲公承黃晉卿、吳立夫之緒學,蔚為大儒。嘗入仙華山為道士,飽翻道藏,而其生平閱釋藏者凡三,故其文源本洙泗,參同釋玄,為一代文章之祖。自時厥後儒者或以博學有聞,而旁通二教者鮮矣。
吏部郎香岩李君以《春秋》起家,架學飛才,馳騁當世,於書無所不窺,以其間遍閱二藏,控空空於釋部,核玄玄於道流,而折衷之以歸一於儒。曰六經注腳於釋,曰無法可說於道,曰無名天地之始,懸解朝徹,自得於筌蹄標指之外。其為文辭,演迤負含,橫見側出,往往遇異人,遊異境,述異事,談異緣,破俗士井猿之疑,發小儒醯雞之覆,使人耳目回易,魂魄互居。殆有非尋常名教、崖穴所可得而轄束者。惜其遭時不若金華,立於開天神聖之朝,得以黼黻三教,潤色皇業,回翔郎潛,身為遺老,而徒以偉詞鴻筆塗稿醉墨,託寄於虞初諾皋之間,此則可為三歎者也。
然余又有以為李君頌者。君本椒塗外家,盤根仙李,蓋慈聖皇太后之諸孫也。慈聖發祥沙麓,流虹繞電四十年,母儀天下。君以近屬,子姓被服儒素,超然於綺襦紈袴之間,含章挺生非偶然者。漢永平中,四姓小侯皆令入學,所以矯俗厲薄,反之忠孝,而和喜後謂貴戚之家溫衣美食,乘堅策良,面牆術學,不識臧否。今慈聖之宗有如李君者出焉,則豈非本朝三百年後宮陰教度越前古,珩璜琚瑀之訓自六宮以覃九族而能然者與?
霜晡篇墨跡卷序
编辑國家旌門之制,昉於有唐。烏頭二柱,雙闕一丈,圬以白而赤其兩角,使觀者回心而悛行焉,其風厲甚廣也。世道交喪,旌典缺遺,論門閥焉,限額數焉,按驗胥史之奏報焉,鄉里婦孺截發刖鼻而不得與於崇台綽楔之褒者,多矣。於是,吳門袁子重其湣其母之苦節,不獲聞於當寧,遍乞海內賢士大夫之言以表異之,以為烏頭雙闕旌在一時,不若彤管之詞區明風烈,可以垂窮塵而敝天壤也。袁子之心良苦,其所以旌其親者可謂至矣。假令袁子居今之世,乘時藉勢,變奇成偶,黃金橫帶,青絲絡馬,拜其母於堂下,其母不為狄梁公之姨,則為姚榮公之姊,引裾奮袂,唾而棄之,於養志乎何居?今袁子布衣蔬食,傭書問字,年齒未哀,儼然如遺民故老。每采一詩,乞一文歸而莊誦母旁,聲滿天地,若出金石。介之推之偕隱,穎封人之錫類,何以異此?袁子之所以旌其母者,亦袁子之所以自旌者也。《詩序》曰:「白華,孝子之潔白也。」袁子可謂白華之孝子矣。觀斯編者無忽乎袁子之自旌者則可也。
龔孝升過嶺集序
编辑讀孝升先生《過嶺集》者,咸以韓蘇二公為比。余考其時世,參而論之,則亦有不盡同者。今夫韓之於潮,蘇之於儋,皆以貶謫行。衰病入瀧,負擔渡海,鱷魚之與侶,而桄榔之與居,皆不勝旅人遷客放流憔悴之苦。孝升之過嶺也,奉尺一之詔,持英簜之節,州邑長吏負弩矢前驅,元戎連帥袴首靴,俯立道左,龍戶扶旌,馬人挾轂,此孝升之所有而韓蘇之所無也。越三湘,渡五嶺,天水相圍,颶風撞捽,扶胥黃木,僅指一發,蓋海旌幢,連天觀閣,占規外星辰之磊落,食章舉夾柱之瑰異,此古今之所同而韓蘇與孝升之所偕有也。韓子之詩莫奇於《瀧吏》、《南食》諸篇。蘇子《瞻海南》諸篇,子由謂馳騁從之,常出其後。孝升過嶺之詩亦然。學富則使物皆靈,才老則攬境即變。山厲水屈,則昌黎鬥其奡兀;天容海色,則眉山並其澄閑。此孝升與韓蘇之所同,而世之騷人詞客刻畫盡氣,不能追步其後塵者也。
然而有大不同者:蘇子渡海在遲暮累躓之後,《和陶》之詩思以桑榆末景,自託於淵明,去買田陽羨,蓋無幾矣。韓子贈元協律,自謂不知四罪地,豈有再起?辰潮州《謝上》之表至以封禪告成為勸,蓋其憂患熏心,生平用壯邁往之氣僅有存者。若吾孝升以地負海涵之才,當日升川至之候,風雨發於行間,雲物生於字裏,軒吊古,軺車覽勝,燈炧酒闌,筆酣墨飽,乾端坤倪,軒豁呈露,穹龜長魚,距躍後先,南海之百靈秘怪,恍惚湧現於篇什之中。蓋韓蘇之乘者,暮氣也。孝升之所乘者,朝氣也。韓蘇,崦嵫濛汜之日也,孝升,扶桑禺中之日也。才有壯老,節有盈縮,而詩之意匠聲律從之,蓋有使之然者也。後之君子讀過嶺之詩,比量古今同異之間,深思而自得之,無以易我言矣。
孝升使事畢,枉道曹溪,致瓣香於憨大師肉身,賦詩皈依,願與子瞻同結南華之緣,而深以退之留衣大顛,終老崛強為可恨。張燕公有言:「願寄無礙香,隨心到南海。」余與孝升心期在是,他時志曹溪者將有徵焉,而茲固未能備也。
十峰詩序
编辑梁溪言理學者,必推顧、高兩先生。顧有理學者未必有氣節,有氣節者未必有文章,兩先生於理學、氣節、文章三者實兼之。其激頑振懦,有功世道人心匪小,礎日子生其鄉,能不聞風興起,自拔於流俗矣乎?礎日恂恂儒者,琢磨道德,礪名節,為文原本經術,駸駸登作者之堂奧,而撤其藩籬不居,然以理學、氣節、文章自命歟?
昨者,礎日自梁溪來訪余於半野堂,贈以長律六十韻,鋪張揚厲,藻繢滿眼。旋出其平日所為《十峰詩》屬余敘,余讀之目瞪神動,喟然歎曰:「嗟乎!此可以知礎日之人也已。」礎日為理學、氣節、文章中人,故其為詩也,志意發越,元氣盤鬱,粹然一歸於中正。昔師乙論聲,歌調寬靜柔正者宜歌頌,廣大疏達、恭儉好禮者宜歌雅,正直而靜、廉而謙者宜歌風。礎日以其所宜,發而為詩,其為直己陳德可知也。《虞書》曰:「詩言志。詩者,志之所之也。」而要自直寬剛簡,出之《周禮》大師教六詩,曰風、曰賦、曰比、曰興、曰雅、曰頌,所謂三經三緯也,而必以六德為之本。礎日之詩有一不出於德者乎?吾見其詩不一種,正言寓言,率皆象指如意而於忠孝節義,綱常名教之大,蓋三致意焉,礎日豈為此迂辭以欺天下後世耶?詩有五際,應劭曰:「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也。」《詩內傳》曰:「卯酉午戌亥也,言陰陽始際會之歲,於此有變改之政也。」
夫詩本以正綱常,扶世運,豈區區雕繪聲律,剽剝字句云爾乎?昔者李伯藥見文中子論詩,上陳應劉,下述沈謝,分四聲八病,剛柔清濁以為序。而文中子不之答也。此其故惟薛收知之。若曰明三綱,達五常,征存亡,辨得失,夫子之論詩者如是。今之人不知詩學,營營馳騁於末流,宜為文中子之所棄,而亦薛收之所不取矣。礎日其庶幾有合於論詩之旨也哉!嗚呼!詩道大矣。非端人正士不能為,非有關於忠孝節義、綱常名教之大者亦不必為。讀礎日之詩,以觀礎日之人,礎日其真理學文章中人也。願礎日自愛且自勉,以無愧兩先生也,謹序。
松影和尚報恩詩草序
编辑余少喜讀龍湖李禿翁書,以為樂可以歌,悲可以泣,歡可以笑,怒可以罵,非莊非老,不儒不禪,每為撫幾擊節,盱衡扼腕,思置其人於師友之間。已從袁小修遊,備悉其為人慈祥易直,疏節闊目,約略如吾輩盛壯坦率,未曾學問時。然吾輩一涉世故,少知學問,枝葉煩紆,不能遂其本懷。禿翁老而好學,涉世日深,素心遠性,未嘗少改,斯其所以異也。
往遊長干,與松影麟和尚邂逅寒風朔雪中。余方箋注《首楞》,松師料理修藏,交相勸發,有法乳之契。久而與之處,雄駿闓朗,舌有鋒而頂有焰。余心好之,謂曰:「公楚人也,豈嘗遊於龍湖,熏染禿翁之流風而為其後身與?」頃見其報恩詩草,則益奇。今世多詩人,裨販數十聯排偶,設壇立墠,作大詞宗;又多禪人,剽掠數十則公案,鋪眉苫眼,號善知識。松師遇此二人,便可如無厭足王以如幻解脫,一切割截焚煮,而為說法。若其離奇輪囷,神頭鬼面,欲歌欲哭,可笑可罵,雜然迸溢於心口而不自知者,余之讀之,宛然昔年讀禿翁書,盱衡擊節,流涎滿口而已,而亦烏知其所以然哉!
余老歸空門,少年習氣磨洗殆盡。戊戌歲,與覺浪和尚劇談,舉揚在龍湖時,與梅長公諸人夜話,笑語和尚「安所得麻姑長爪,爬我背癢邪?」今得松師詩,益掉舉不自制。十餘年寒灰古井,遏捺功力,為二師一往棖撥,所餘無幾。嗟夫!禿翁浪老,皆不可作矣。茫茫塵海,為我發風擊浪,增長習氣者,獨一松師耳!報恩塔前燃燈放光,會當與師頂禮懺除,拊手一笑,姑書此以識之。
羅浮種上人集序
编辑余為木陳山翁序其文集,援引妙喜老人忠君憂國之言,將以諗當世士大夫如有宋之張德遠子韶者。有客見之,舌吐不能收,曰:「安得頂戴壞衣髤發而詆士大夫?」余隱几不答,惘然而去。已而一靈種上人持浪杖人書來訪,出其詩讀之,歎曰:「此非少年上人耶?何其詩之似山翁也。」
上人為華首和尚之孫,腰包重趼,出羅浮萬里,訪剩和尚於千山,不得達,歸而歷神都,望靈廟,感激逼塞,啜泣為詩。嗚呼!銅人之泣漢也,石馬之汗唐也,楚弓魯玉,於世外之人何與?浹月之間得兩山翁焉,何禪者之多人也?上人之詩出,壞衣髤發如山翁輩流者,固將聞空谷之足音,跫然而喜,而向之吐舌不收者,又將如爰居之聽鍾鼓,震掉而不食。嗚呼!其可歎也。日者余徵憨山大師遺文於曹溪,華首和尚揵椎集眾,以余書普告。而集之付殺青也,陳秀才方侯放筆浩歎,須發頓落。余嘗舉似浪杖人,謂廣額屠兒之放屠刀,陳方侯之放筆,其為放下一也。今將重問杖人、方侯放筆而為僧師,拈筆而作詩,一放一拈,又何以異?以是詩句舉揚妙喜,忠君憂國,一點熱血,使百千萬劫忠臣義士種性不斷,即是佛種不斷。則種師之筆管與屠兒之屠刀說法熾然有何差別?余向者啁噍之緒言如鷇音劍吷,付之一笑而可矣。
上人歸侍杖人,且將遊天台、太白,參山翁諸老,中宵後夜,星河易轉,煙蓋停氛,燈帷靖耀間,為趣舉其詩,兼以吾言告之斯世之為德遠子韶,與諸公水乳者必多矣。他日再見,眉毛廝結,其有以語我已矣。
普福昌上人詩序
编辑普福昌上人少歷講肆,精心白法,以其餘力為詩,輕清宛約,不欲使塵容俗狀吸入筆端,余見而喜之。余觀晉宋以後道人開士詩頌,流傳一章半偈,皆伽阤也,皆字母也。此則書家之科鬥,畫家之史皇,今之釋子知此者罕矣。唐之詩僧,莫盛於杼山、禪月。杼山晚居東溪,放棄筆硯,曰:「我疲爾役,爾困我愚。我將放汝,各歸本性。」彼將視詩句牽勸為何事乎?禪月以「一劍寒霜」之句脫屣吳越,晚年《上蜀王詩》曰:「一瓶一缽垂垂老,萬水千山得得來。」視雄藩霸主眇然如海鷗野馬,其肯雕章琢句以榮名利養為霜雹乎?豈惟兩公哉!靈一清江之徒,吳融謂如麼弦孤韻瞥入人耳者,皆真僧也,皆真詩也。
昔人言僧詩忌蔬筍氣,忌蔬筍之氣而腥醲肥厚之是嗜,僧之本色盡矣。詩於何有?司空表聖有言:「解吟僧亦俗。」而況其未必解乎?吾謂世之為僧者知所以為僧,而後知所以為詩,為詩僧者知所以為詩之僧,而後知所以為僧之詩。劉夢得曰:「沙門華言離欲也,離欲則方寸地虛而萬景入,入必有所泄,乃形乎詞而遣乎聲律。」然則為沙門者固未有不能離欲而能工詩者也。三毒柴其中,五蓋纏其外,浮根淺智,螢光熠耀,用以邀聲譽,聚徒黨。鄉令中宵後夜香銷燭扌辦,星河易轉,夜氣乍回,彈指而歎,撫心而語,有不心毛俱豎,怖淚交零,茫然喪其所懷來者乎?有能聞余言而思,思而悔,悔而求其所以為僧為詩者,向所謂蔬筍之氣不離本色者,其應病之藥乎?如其不然,吾未如之何也已矣?上人非以詩僧自命者也,因以其詩來請,遂舉吾之說以告之,並為其序。
牧雲和尚全集序
编辑牧雲和尚門公,吾里中張氏子,住近城東坊橋,去吾家一牛鳴地耳。少依破山洞,聞乘公落{髟采}披衣,乘公知為法器。久之,參天童悟公大事了畢,提正法印七坐道場,拈椎說法,如雨如雲,所著《語錄別集》,流布叢林,蔚為武庫而虛其首簡,曰:「必得牧齋老人為序。」余益深愧之。余老矣,盤回教海中,目不假給,諸方語句堆案塞屋,曾不能寓目。若其機緣交激,箭鋒鞭影,非點胸刮膜之人未能勘辨也。而余何足以知之?然余則有以知公矣。破山自乘公順世,鍾魚寂寥。公既出世,別炷瓣香而終不忘法乳秋老,木脫影堂,蕭然燃燈掃塔,每低回不忍去。此與夫親承瓶缽,倒戈操刀,自謂大象不由兔徑者,可同日語哉?
日者,宗風熾盛,徵召四出,條衣襲蓋,於隻孫軍持交加於服匿,遂使獨足失通,聲聞破定,向西而哭者有之,不顧而唾者有之。公補衲竹杖,訪我草堂,焚香晏坐,凝然竟日,不知江村竹杖外有何世界?不知丈室明燈外有何熱腦?語有之:「欲得苕華之孚尹,請征諸垂木。欲得道人之所詣,請征諸眉睫。」吾觀門公之眉睫,栩栩然,落落然,雖不起於座,以右手斷取妙喜世界,猶蛣蜣之轉於丸中也。而況其他乎?由此觀之,凡集中語言文句,如瓶瀉水,如橐鼓風,如蟲蝕木。偶然成字,於公何有哉?人之得公也,以其文章。而余之得公也,以其眉睫,是則余之知公已矣。或曰子不讀門公之文乎?拈《大悲閣記》廣有妨難砧椎,不少假子,何易言之也。余曰:東坡先生深達實相門內人也。故不難於砧椎。余非識佛法者也,言之安得不易?東坡書《孟德傳後》,以為虎畏不懼己者。今余放論門公之文,不以砧椎為恐,豈非東坡所記雲安小兒遇虎於沙上而遊戲自若者乎?或者解頤而去。
大育頭陀詩序
编辑往余在南京得《大育頭陀詩》,語顧與治曰:「此人於詩壇無名,余喜其翩翩自逝,牧馬人歸夕陽影,報鍾僧打過潭聲。鷗惟空闊無他戀,燕亦炎涼別處飛。今之有名籍甚、張鱗競爪者,恐未能有此逸句也。」與治笑而不答。余采其詩數章列《吾炙集》,每為人誦之。
今年江山夏輿先選刻其詩百篇,其友陳菊人為其序曰:「頭陀少負雋才,名噪諸生,每思效陳湯、傅介子、班超、馬援,揚旌秉鉞,立功萬里之外。國變後,嘔血數升,卸去衣巾,詠『滿地蘆花和我老,舊家燕子傍誰飛』及『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隕北風中』之句,輒綆縻被面久之。往來秦淮,親見春柳宮牆、銅鉈荊棘,呻吟夢囈,發為聲歌,其忠孝大節較然不欺。」如此,頭陀之詩,世不乏鍾子期。老眼無花,益沾沾自喜也。頭陀詩《山居》二十首最佳,鮮妍清切,駸駸得劍南句法,《衰望》、《巢居》、《老囑》、《家祭》,亦有放翁之遺忠焉。少好清律,晚而歸心西方,取雲棲淨土文譜為琴曲,浪杖人每為傾耳,如迦葉聞那羅奏樂,誕散不能自持。無幾何,坐脫以去。
頭陀語余,於外調好彈《離騷》,每一動操,牢騷哀怨噴湧發作於十指中。燈靜月白,鬼神來聽,有風肅然,如聞歎噫。成連移情於子春,鮑靚通靈於叔夜,非寓言也。頭陀既誓願往生於此世界中,百年棋局,猶未能舍然若是。其為人不僧不俗,非凡非聖,吾無得而相焉。李鄴侯居衡山聞殘師中宵梵唱,其音先淒宛而後喜悅,曰:「必謫墮之人,殆將隱矣。」頭陀豈其人歟?
石夢禪師語錄小引
编辑龐居士訪丹霞霞,拈起士襆頭,曰:「恰似個師僧士。」拈襆頭安霞頭上,曰:「恰似個俗人。」只如今牧齋老人不會參禪,不會說法,不會做詩,不會拈語錄,鎮日住三家村裏,破飯籮邊,腳波波地,口喃喃地,恰似個曾戴襆頭的和尚。石夢大師又會參禪,又會說法,又會做詩,又會拈語錄。忙來便開堂示眾,一般鼻孔撩天;閑來就拈韻哦詩,到處落紅滿地,恰似個不戴襆頭的烏紗。請問諸方長老四眾學人者,此公案如何判斷?豈不見「莫將尚書謁晦堂,心觸鼻觀有省呈」。偈曰:「從來姿韻愛風流,幾笑時人向外求。萬別千差無覓處,得來原在鼻尖頭。」咄咄此義文,長付在來日。
贈王平格序
编辑丁酉之陽月,余在南京,豫章王於一介一士以見,曰:「此秦人王天佐字平格者也。」余驚而喜曰:「是嘗為杜蒼略敘史論者耶?余以為古人也,而今猶在耶。」坐而言貌古,而視端修然,自下知其有道而文也。讀其所贄文字,開卷得《贈孫子》,序其言曰:「《詩》亡然後《春秋》作。《詩》、《春秋》之大指,明王道,扶世運。《春秋》未作,則《詩》其《春秋》乎?莊公十年,荊敗蔡師,始見經。二十三年,荊人來聘,始內通。書召陵之師,大服楚,此《采芑》之卒章也。」
余深惟其指意,撫卷太息者久之。既而告之曰:昔者管仲相齊桓公,經營方內,憤周室熸於犬戎,而急其病燕。故曰:北伐以燕為主。始會諸侯,受侯伯之命即有事於犬戎,逾太行,刜令支,斬孤竹,懸車束馬,老師失道,慬而告成事。《春秋》大之,特書其事曰:齊人伐山戎,齊侯來獻戎捷。此則《采薇》、《出車》,薄伐太原之成勞也。北征既定,邢衛忘亡,然後乃興江漢之師,終膠舟縮酒之問。考夫子之緒言,復按《春秋》之書法,微管仲之褒,被髮左衽之難,其為戎而不為楚也明矣。炎漢之世,漢南空幕,單于入朝。一匡之烈大著,魏武征烏丸三郡,涉鮮卑庭,猶齊桓之餘威也。《春秋》大書特書,指事實錄,作配《小雅》,非山戎之役而誰?雖然王子蓋有為言之也。《春秋》之教屬詞而比事,屬詞於楚,所以比山戎也。《詩》曰:「螮蝀在東,莫之敢指。」莫之指者,指之尤痛者也。信王子之深於《詩》《春秋》也。《詩》之教,有唐而後,其變滋甚。學士大夫端拜肄業諷詠,夫周道禾黍山榛隰苓之篇什,藐藐已爾。三家之子一哄之市,雒誦玉衣石馬玉魚金碗之章,無不頓足也。驟歌玉台冬青蘭亭玉匣之句,無不拊膺也。孟子曰:「《詩》亡然後《春秋》作。」今將曰《春秋》亡而後詩作也。居今之世,詩與《春秋》其亡乎?其終不亡乎?吾子則何以定之?
平格拱手起立,欲有所更端而未果。余曰:復坐,吾終語子。《春秋》之山戎,杜預以為北狄也。肅敏挹婁,白山黑水,皆是物也。茫茫禹跡,蕞爾一隅,雜種殺氣數十年不衰止。儒者雅言元運,會世未有能推言之者也。車攻邈矣,齊桓之懸車束馬,毀車敗狄之前事也。魏武征烏丸,出盧龍,經白檀,東指柳城,約略用齊桓故事,其方略如何?余老矣,無所用之矣,吾子與於一其不可以弗識?平格蹙然起曰:「日既旰矣,侍於先生,欠伸而視,日可以出矣。請辭而退。」
慧命篇贈蕭孟昉四十稱壽
编辑自吾友伯玉西歸,而海內文章性命之友盡矣。孟昉惇篤風義,不愧伯玉猶子。去年訪余江村,豐容咳唾,如見故人。余為嗚咽沾襟,所謂喜心翻倒極也。孟昉年才四十,彼都人士莊事之如先生長者。於其生辰,胥往執爵稱壽。毛子子晉來請曰:「四十稱壽,禮乎?夫子其何以致辭?」
余曰:子以為必六十若七八九百歲而後為眉壽乎?余則有以壽孟昉矣。昔者紫柏和尚湣佛法垂秋,刻大藏為方冊,以便流通,為末法眾生續佛慧命,經始七十年未告成事。伯玉徼子晉諸善人發願蕆事,迄今且三十年,伯玉往矣,而孟昉擔荷之志不衰,此吾所日月以幾也。嗟夫!流通大法,續佛慧命,此後五百年,甚難希有之事也。而況於佛日熹微,法幢頹壞,盲禪狂奔,魔外交訌之日,不尤難乎?又況於金輪匿照,龍藏失守,貝多凋殘,華鬘萎瘁之時,不尤難乎?又況於劫灰飄蕩,金鐵莊嚴,劍葉為林,須彌拍碎之期乎?於斯時也,而以支柱法門,補綴藏典為廣大之誓願。我知其人是如來使如來所遣,行如來事,開諸佛心,演如來藏,紹菩提種,為諸佛菩薩所善,護念付囑,何疑之有?佛諸大弟子如舍利弗須菩提輩皆曰慧命。慧命者,以慧為命也。凡夫人以年壽為命,菩薩以佛慧為命也。又曰長老有長人之德,故曰長老。如稱先生,未必秀眉鮐背也。眾生住惡濁世界,背偭佛法,違遠教乘,如入墨穴,如墮瘴海。如是之人,雖如阿私陀生長壽天不得見佛□法。又如鵂仙人化導其徒,經無量三千歲,以佛眼觀,如蜉蝣日及耳。佛法中如慧命須菩提未必以年高稱長老,如文殊善財諸大菩薩皆云童子,亦未必以稚齒為童子。然則孟昉以四十稱壽,不亦可乎?以是誓願廣而行之,以一人續千萬人之慧命,以一時續千萬劫眾生之慧命,孟昉之壽不已長乎?余之為孟昉稱壽不已多乎?吳人生辰為壽,征笙歌,製屏幛,多宰殺以供長筵。
余年六十,子晉為伊蒲饌供養貫休羅漢像,梵誦竟日,吳人至今以為美談。今於孟昉生辰,當與子晉散花供佛,遙祝如故事。他日法侶善友住世久長者,皆可援以為例,亦吾輩續佛慧命之一事也。歲在戊戌辜月之八日,虞山通家蒙叟謙益再拜奉祝。
邵母錢太孺人九十壽言序
编辑邵母錢太孺人者,吾邑邵進士薪傳之祖母也。太孺人今年壽躋九十,其二子:伯七十三,仲七十二,而薪傳之子亦既抱子矣。薪傳登上第,奉簜節過家,為太孺人稱壽。三事大夫以逮桑梓朋好,咸作為歌詩以侑萬年之觴。薪傳誇詡盛事,厘為三集而屬余序之。
夫介壽而屆百齡,具慶而及五世,吉祥善事,太和元氣側出於陵谷遷改、石立土湧之餘,豈徒然哉?西晉時有諶母者,潛修至道,有真人降為其子,自稱孝道明王,告母以修真之訣。其後吳猛、許遜詣母授法,許遂以淨明忠孝領玄枵之野為高明大使,至今銅符鐵券、傳靈寶秘法者以諶母為宗,諶母則以孝道明王為宗。神仙忠孝豈有二道哉?太孺人貞順慈惠,佩珩璜琚瑀之德。薪傳父子白華朱萼,潔白顧養。雍熙之軌萃於一門,安知邵母之非諶母?非如吳許之流傳孝道之教法為度世之梯筏者乎?吾聞孝道之宗天真所盟授者,居日中為仙王,居月中為明王,居鬥中為孝弟王。以余觀於邵氏,不出家人婦子,蔀屋堂戶之間,而母為賢母,子為孝子,孫為慈孫,炳然如日月,灼然如大鬥,有目者皆望而知之,豈必入景浮空遼遠而求之也哉?
諸公為太孺人稱壽備矣。吹王母之玉琯,彈三元之靈敖,琅琅乎九奏八會之音也。若夫原本忠孝,討求靈寶,推明明王聖母之道以託化人間,則非余老人侶樵陽而啟石函,其孰從而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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