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正月
编辑1月1日
编辑○乙卯,上行朔祭于永思殿。
○時,天氣極寒,命放釋輕囚。
1月3日
编辑○丁巳,以李正英爲校理,宋浚吉爲進善,朴安悌爲修撰。
1月4日
编辑○戊午,上御晝講,講《中庸》二十七章。講訖,知經筵趙絅進曰:「殿下礪精圖治,而天災屢見,是雖仁愛之天,欲玉成之,抑由於政事施爲,有不合於天心而然也。昔者蘇軾言于宋神宗曰:『陛下求治太急,用人太速,聽言太過。』臣恐殿下,亦有是病也。」又曰:「知人而後用人,用人而後安民。必使民無歎息愁怨之聲,然後可以言治。殿下雖行惠政,而民不蒙其澤者,是殿下不得治道之要也。孟子曰:『皆曰賢,未可也,見賢然後用之。』祖宗朝用人之道,雖如五賢臣,其始仕也,或調以參奉,是見賢然後用之之意。今者或不試而有超資越階者,殆不可也。」
○領敦寧府事金尙憲將告歸,上疏曰:
竊念,卽今天開地裂,時序大變,而民情趨向,未聞大異於前。訛言日興,愚智同然,政事號令之間,未免重拂於公議。其難安之狀,可虞之勢,比若立足於枳棘之中,寄迹於氷泮之上,未知國事之終如何也。願殿下,奮發大志,日新盛德,以毋負祖宗付托之重、臣民顒望之切。臣將朝夕溘然,永辭明時,不能更有所罄竭,徒自憂遑憤懣之至。
答曰:「政令重拂公議,訛言日興,無非予不德之致。恐懼殊深矣。」
1月7日
编辑○辛酉,上行春享于永思殿。
○以柳慶昌爲承旨,金始振爲持平。
○進善宋浚吉上疏曰:
竊念,今日國事,可謂岌岌乎殆哉。上則乾文示警,玄象孔慘,虹、霧、雷、風,荐發於收藏之月,履端之日,下則人心洶駭,訛言日興,登呼懸榜,無所不有,荷擔而避者,亦或有之。天時、人事,一何至此?正使君臣上下,恐懼修省,汲汲遑遑,如救焚拯溺之爲者,尙恐無救於淪亡,奈何紓緩縱弛,泄沓悠泛,無一人擔當國事者?嗚呼!其危矣。旬月以來,都下氣象,忽然愁慘,有若春陽盎然,萬品方萠,而嚴霜忽零,生意頓喪,此臣所以當食吐飯,當宵廢寢者也。
答曰:「憂國忠悃,溢於辭表,深用嘉歎。災異荐臻,氣象愁慘,無非予不君之致,予實焦慮不已者也。」
1月8日
编辑○壬戌,上御晝講,講《中庸》二十八章。講訖,召見諸司輪對官。
○吏曹正郞洪命夏上疏曰:
近以都下人心觀之,則訛言日興,愚智同惑,加之以象緯示警,氣色愁慘,有若不測之禍,迫在朝夕。是何聖明在上,群賢在下,而國家危急之狀,至於此耶?頃日筵中,射具變制之敎,不過一時弛張之宜,而斯言一播,衆疑彌深,今日人心之不淑,據此可見。訛言無可防之策,國事無可恃之勢,爲今之計,不如先立大志,惟務鎭靜,凡百事爲,撫機必愼之爲得也。臣於昨夕,入直春坊,偶聞將有不時試射之擧云。固知聖意之出於激勸,而臣之愚意,當此人情疑懼之日,恐未免添有一場訛言之煽動也。伏願聖明,深思遠慮,中日試射之外,亟停不時之擧,千萬幸甚。臣又竊伏念,求治貴得其要,任官貴得其賢,從諫貴乎如流,而伏覵近來,殿下雖有求治之誠,而未得其要;雖有任賢之名,而未盡其實,從諫之美,漸不如初。雖尋常臺諫啓辭,事涉宮家,則非但絶不聽從,反下未安之敎,而聽言必果之戒,奚爲而至於前哉?且殿下頃以慰悅人心,爲弭災之方,而曠蕩之典,獨不及於三臣者,何哉?噫!今日卽殿下卽位之元年也。春陽載和,萬物發生,而體元之澤,尙靳於陰谷,此豈中外臣民,所嘗望於聖明者哉?至於爵賞,公器不可以私昵施恩,而頃日之政,以金興祖等特除西路守令。興祖等果有絶域從龍之勞,而甄敍之命纔下,特除之旨繼降,此則殿下以公器酬私恩也。瞻聆所及,莫不驚歎。墨勑斜封之漸,不可不慮。殿下嗣服之後,雖無闕德,而政令之間,有拂公議者如此,臣不勝慨然。伏願聖明,終始惕念焉。
答曰:「備陳闕失,言甚切直,予甚嘉之。疏辭當體念焉。」
1月9日
编辑○癸亥,爲都目政。以林墰爲刑曹判書,張應一爲司諫,沈之漢爲應敎,洪重普爲文學,李慶億爲司書,成以性爲副校理,尹鏶爲副修撰,郭聖龜爲弼善。
○吏曹以公山縣監李泰淵,首擬於副修撰,上下敎于政院曰:「李泰淵治公山有政績,予宜擢置經幄以寵之,而第念,一縣民生,一日安居,不亦大乎?故趑趄而不果拜矣。」
1月11日
编辑○乙丑,黃海道癘疫大熾,人多死者。
1月12日
编辑○丙寅,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謂領議政李景奭曰:「頃見宋浚吉之疏,有曰:『數日之內,氣象忽然愁慘,若於陽春,猝遇嚴寒,予甚憂之。』且云:『無一人擔當國事者。』其故安在?」景奭對曰:「無擔當國事云者,如臣冒居之故也,氣象之愁慘云者,是,比來都下之訛言也。自古必有不軌之徒,造作訛言,不可以此驚動也。臣有所懷而惶恐不敢陳者久矣。昭顯諸兒之事,今與先王時不同。當時則不得不如此處置,而到今宜置之於近地也。如李敬輿、沈𢋡、李應蓍等罪狀,聖明必已下燭。今雖全釋,恐未害於繼述之道也。」延陽君李時白、戶曹判書李基祚亦言之,上曰:「予意亦如此,而有所持難者,亦有意焉。若以此而召和氣慰人心,則繼述之道大矣。三臣其皆釋之,三兒移置近地。」
1月13日
编辑○丁卯,右議政金堉乞掃先壠,退歸楊州。先是,堉請行大同之法,上問於吏曹判書金集,集以爲不可,又建議,請詢訪人才於元老大臣,不次用之。堉上疏以爲:
「用人之權,人主之大柄,下不可專擅。」由是,二人不協,其後累上疏乞致仕曰:「人臣事君之道,明於進退,不變其心而已。可進而退非也,可退而進,亦非也。微官尙然,況忝於大臣之列者乎?蓋不可退者三,不可不退者三。身佩安危,係國存亡者一也;來自山林,德望蓋世者二也;年富力强,擔當國事者三也,此則不可退者也。才德不足,自知甚明者一也;年已衰老,病有難醫者二也;受人嗤點,言不合用者三也,此則不可不退者也。今臣寵逾涯分,年過致仕,在所當退乎,在所不退乎?以古人言之,諸葛亮之於漢,身係存亡;謝安石之於晋,望切蒼生;文天祥之於宋,年未及衰,僭而方之,不翅若霄鵬之與壤蟲,而時勢之難,不至於漢、晋、宋,有何一分冒進之道乎?伏乞聖明,亟許致仕。
上慰諭不許。堉遂求去,又上疏曰:
臣高祖臣湜,罹於己卯之禍;族祖臣權,謫死於光海之時,門戶凋零,已爲寒族。臣之無狀,濫登台司,一子不肖,又玷經幄,人以爲榮,臣增憂懼。以臣傷弓之族,常存曲木之驚,不敢與他人比。
又上疏曰:
臣之觸犯時忌,固所自取,此猶救死而恐不贍,何敢久妨於賢路乎?臣疏陳傷弓之言,實亦有慮乎此也。殿下之憐臣不舍,適所以禍之也。
竝優批,不許。
1月17日
编辑○辛未,命以嶺東米豆二千石,移賑北道飢民。
1月18日
编辑○壬申,電。
○全南道光陽縣,空中有聲,如疊大皷,屋宇搖動。海中有聲,如衆砲齊發。
1月19日
编辑○癸酉,以趙壽益爲大司諫,趙錫胤、申翊亮爲承旨,權大運爲正言。
1月20日
编辑○甲戌,以洪命一爲承旨。
1月21日
编辑○乙亥,月食。亢星犯木星。
○上御晝講,講《中庸》二十九章。講訖,執義宋時烈進曰:「臣欲以民間疾苦,陳達於聖聽,而恐殿下之不加察也。」上曰:「以侍從之臣,往來京鄕,若不開陳其所聞見,則予何從而知之乎?」時烈曰:「方今民在塗炭中,所以期望於聖明者,不爲不大,而卽位逾年,尙無實効。古人所謂不怨暗主,怨明君者,良以此也。試以近日之事言之,山陵役夫之價,初下減除之令,而旋有還徵之命。朝廷之失信如此,則民安所恃乎?且布尺長短,宜有定式,而比來凡事,不遵規例。朝廷初定以三十五尺,不久改以四十尺,民之歸怨,固其所也。」上曰:「非不知民有怨言,而該曹此擧,出於不得已也。予心亦不安焉。以此意,議于廟堂。」時烈曰:「凡有變通,若使議于廟堂,則廟堂不體美意,輒加沮撓,臣每恨之。」上曰:「軍國重事,獨斷不易,必須咨訪而行之矣。」時烈曰:「近來朝廷潰裂。吏曹判書金集不安其位,今又退去,臣竊悶焉。」上曰:「朝見其疏,予甚驚歎。國事如此,而皆思引退,此亶由於予之不德也。」時烈曰:「金集以右相疏辭,不得不去矣。」上曰:「右相疏中,別無攻斥之語,何乃如是決去也?」時烈曰:「蓋以大同之議不合,故右相便懷不平。然皆出於公,而到今激成至此。必有往來游辭,有以驚動之也。」上顧謂承旨尹絳曰:「以勉留之意,遣史官馳諭之。」是日,洪州牧使睦行善等辭朝,面諭以遣之。仍召見諸司輪對官。
○吏曹判書金集歸連山。
1月22日
编辑○丙子,上御晝講,講《中庸》三十一章。
○領敦寧府事金尙憲上箚曰:
臣有大不堪之疾病,又遭大艱虞之形勢,此則亦必有恕其一二者也。目今國勢日益危急,臣病日益危苦,而右相以言不行引退,左相以改葬之服,受由久退。領相獨賢,身當衆務,雖曰年富力强,若大廈之一木,又安可獨恃也?卽聞,殿下將有山陵之行。脫有不幸,敵國之使,不失前期,聯翩狎至,而徵發軍兵,累日不散,萬口訛言,乘時煽動,廟堂無鎭定之策,將帥非禦侮之才,安危之機,決於呼吸。國家之事,不啻岌岌乎殆哉?臣不知此時,將如之何也。雖然,臣久病之餘,思慮昏亂,有此妄發,非謂必有此事,亦不可謂必無此慮也。伏望殿下,召廻不忮之良弼,竝任剛大之賢輔,還召負士望之重臣,使之同寅協恭,以濟國事,先退無所用之老物,以淸朝端。
答曰:「病中憂國之悃至此,予實感歎。拜陵之行,情雖罔極,予當更思而處之。」
○右議政金堉又上疏曰:
國無危急之事,身有當退之義,先變其心而能爲國事者,未之有也。使臣荷戈與殳,赴湯蹈火,身雖老病,死不敢辭。言旣不用,志未可展,而徒華其職,逐隊隨行,喪其本心,聽人穿鼻,則輿臺厮賤,皆可使爲,豈必待臣而爲之哉?顧問之敎,當行之事,臣雖去職,極力陳之。其言可用,決意行之,其言不可用,決意黜之,則豈不快於人心,而安於臣身乎?何必牛維馬縶,使臣始負於心,而終負於國哉?今聞吏曹判書金集,留疏而去。殿下亦曾以待春往來許之,倘使彼出而臣入,則人必以爲以臣言而去。逐賢友而進其身,世間寧有如許人臣?已觸危機,誠難自保。若以侮賢變法,比之於王安石而攻之,則殿下雖欲救臣,不可得矣。臣寧伏逋慢之誅,不忍爲進退無據之人,而辱於抨彈之下也。伏乞聖明,亟遞臣職。
答曰:「予意已悉於前,今無所諭,而第念,卿之不出,正所以逐之也。須速入來,共濟國事。」
○執義宋時烈啓曰:「吏曹判書金集,臣所師事者也。玆被右相之斥,蒼黃去國,而臣不能極力明辨,同其去就,臣不勝慙靦也。臣與金慶餘、宋浚吉等,妄有激揚之擧,因此輾轉,浮言胥動,謗議朋興,延累師友,轉及元老,必欲去之而後已。所恃者,聖意堅定,三公協輔,庶有以辨別鎭靜,不使國事終至於潰裂也。今者右相,因些細故,便懷不平,其疏有曰:『身佩安危,係國存亡。』有曰:『來自山林,德望蓋世。』隱然有譏刺二臣之意。又曰:『傷弓曲木。』有曰:『適所以禍之也。』終則以爲:『觸犯時忌,救死不贍。』語意太深,一節加於一節,有若以金集爲把握一時,張皇威福者然。噫!言之不諒,有如是耶?夫所謂時者,是誰之時也?君相所以陶鑄一時,右相當國秉政,身任經濟,而有若以此時爲他人之時者然,亦不可知也。竊想,右相之平生,必不至此,必有往來行言,有以激成,而實源於臣等妄作之罪也,噬臍咋舌,已無及矣。昔范仲淹被逐,尹、蔡、余諸人以爲:『仲淹,臣之師友,進退榮辱,義無獨殊,請同貶。』朱子之被斥也,知舊門人,其能自守者,皆同其退,而其不能然者,依違狼顧,故朱子以『風頭立脚不住。』責之,以『大耳三藏,覷天津橋上。』譏之。今金集旣去,則臣義難獨留。噫!殿下膺受艱大,奮發大志,禮延元老,登崇宿儒,臣固謂殿下,將誠心典學,克己從善,嘉靖邦國如商宗,興衰撥亂如周宣,則一世臣民,與有榮光。故臣不量陋劣,黽勉進退,旣去而復來。今者聖明施措,大不厭衆心,世益溷淆,事益艱危。臣上怖天災,下憂民隱,瀝血敷陳,冀効涓埃,而其大者,旣未蒙察納,今又有師友之義,不可異同者,一退之外,無他道理。請命罷斥臣職。」答曰:「予方誠心勸留,吏判豈不回心乎?爾無可去之義,宜勿辭。」時烈退待物論。憲府啓請出仕,時烈稱疾不赴召。政院請依近例罷職,答曰:「殊非優待之道。其特勿罷。」
1月23日
编辑○丁丑,趙絅爲大司憲,李晳爲掌令,張應一爲兼弼善,金弘郁爲兼輔德,南銑爲都承旨,李一相爲承旨,尹順之爲同知經筵,金應祖爲應敎。
1月24日
编辑○戊寅,上御晝講,講《中庸》三十二章。講訖,持平金始振進曰:「宋浚吉、宋時烈等,爲激濁揚淸之擧,故多有毁言,或慮不悅者有以乘之。今者,右相之攻斥太甚。右相亦士類,不知何以至此也。金尙憲亦欲退去,輿情之缺望極矣。殿下雖欲依違兩間,以爲調劑之地,事固有一是一非,不可兩立。伏願殿下,明辨而處之。」上默然。
○熙川郡守李詺立、龍宮縣監李翼徵辭朝,面諭以遣之。
1月25日
编辑○己卯,上御晝講,講《中庸》三十三章。
○右議政金堉又上疏乞免,上許之。
○以金堉爲領中樞府事,尹㻩爲掌令,李廷虁爲正言,鄭斗卿爲修撰,申敏一爲大司成,趙錫胤爲副提學。
1月26日
编辑○庚辰,上御晝講,講《中庸》三十三章。
○禮曹判書吳竣於經筵,請行優老之典,上令禮曹議之。禮曹回啓曰:「取考先王朝庚午年《謄錄》,則因聖敎,大施錫爵之典,而竝及於賤人,閭巷父老至今垂涕,咸稱盛德之事。今者尙年之擧,又出於新化之初,瞻聆所及,孰不感歎?朝臣則令吏曹一一擧行,俾無落漏不均之歎,而公、私賤年八十者,則亦令吏曹,稟旨而處之。」吏曹請遵庚午舊例,許之。
1月28日
编辑○壬午,領敦寧府事金尙憲乞歸掃先壠,上命給馬,官備祭具,仍令內醫,以藥物隨之。
○領議政李景奭上箚曰:
臣素無寸長,而有懷必達,臨事不避,卽臣立朝以來,素自勉者也。大同之法,本爲便民,欲其博詢群情,務在詳愼者,初非出於故爲崖異也。豈料輾轉而爲僚相引避之語哉?終至銓長狼狽而歸,臣知僚相之意無他,而銓長之行,夫豈得已?惟聖明益篤緇衣之好,在野者思所以致之,在朝者思所以留之。元老進退,尤關國體,寧不爲之加之意乎?且春寒尙峭,易致感傷。宜諭令調攝,姑待暄暖也。亦願聖明,益恢虛受之量,繩糾者嘉奬之,逆耳者優容之,使人人含和吐氣,以爲轉危爲安之本焉。如臣者,非是年富,豈曰力强,其於世務,都不通曉,叨居首相之任,有何擔當與否之足辨,而人言如此者,足見其無足以當之也。伏乞聖明,亟遞臣職,改卜賢輔。
答曰:「卿又欲引退,則將誰與爲國?須念國事之艱虞,且思朝家鎭靜之道,勿爲控辭。」
○洪淸兵使元䎘辭朝,面諭以遣之。
○初,全州保人李承敏上疏,言時政得失、軍民積弊,上嘉納之,因令政院,招使讀其疏以試之。承敏讀之無礙,上令政曹收用。至是,承旨尹絳啓曰:「李承敏,保人也。宜先減其役矣。」上曰:「保人之流,尙能勤學而成就,予實嘉之。後當收用,姑減其役。」
二月
编辑2月1日
编辑○甲申,上行朔祭于永思殿。
2月2日
编辑○乙酉,以申濡爲承旨,李曼爲大司憲,河溍爲持平,洪命一爲大司諫。
○咸鏡道癘疫大熾。監司以聞,上命內局劑藥以送之,又令劑給于東、西活人署。
2月5日
编辑○戊子,右副承旨李一相上疏曰:
臣伏見,殿下至誠圖治,至公御物,屢下渙發之音,繼以聳動之擧,而奈之何數月以來,爻象不佳,天心未豫,衆情阻隔,下無叫閽之忠,上欠翕受之美。慷慨憂國者,謂之愚戇,循默保位者,謂之得計,廟堂欠寅協之美,時勢有潰裂之憂。伏想,殿下深居九重,未盡知耳。兪棨、沈大孚等,無論罪之有無輕重,前後諸臣已盡陳達,臣於今日不敢復煩。臣伏聞,殿下頃於宋時烈進言之時,酬答之語,頗失平穩。時烈之言,縱未委曲,山野樸直,亦是長處,以殿下包容之度,何不思假借之也?因此輾轉,人多摧沮,恐非朝廷之福也。兪棨等若徐察其情,則豈有他哉?殿下於他日,必有以知臣之言,非出於營護,而專出於愛君也。臣伏聞,宣廟朝車天輅以借述之罪,遠配北塞。其後道臣之辭朝也,宣廟諭之曰:「天輅旣有所犯,雖不得枉法,而念其文才可惜,毋令飢死。」道臣到營,日造其門,天輅怪問其由,伏地感泣,至今傳以爲美談。天輅文才之外,餘不足觀,而宣廟於一藝之士,眷眷如此,況於實用之才,其可不優容,而恕其不逮耶?領府事臣金尙憲乞暇省掃云,前頭形勢,恐或難便,固不可强挽,而但於此時,元老又去,則中外缺望,爲如何哉?春寒未解,强疾作行,必致添傷。旣往之後,旋卽還朝,亦未可必,稍待日暖,且觀形勢,暫許往來,亦未爲晩。伏願聖上,遄降溫旨,期令少留焉。
答曰:「爾以近密之臣,進此忠言,予甚嘉尙。可不惕念哉?」
○吏曹正郞洪命夏上疏曰:
伏惟,殿下出天之孝,卓冠百王,求治之誠,靡極不用,庶幾挽回世道,期臻至治,而乃今因循玩愒,架漏牽補,旣頹之綱不立,已痼之弊不袪,實惠未及於民,政令動輒失信。至於從諌如流之美,漸不如初,事關瑣屑,摧折太甚。臨筵酬酢,亦不如前,近侍之臣有懷莫陳。除拜之際,顯示好惡,有識之人,莫不隱憂。加以閭巷之間,流言恐動,罔有紀極,臣不敢知,國事雖如此,亦足以支過時月乎?況朝著携貳,廟議矛盾,而殿下願治之誠,亦有所間斷,則其能轉危爲安,嘉靖邦家乎?歷觀古史,賢人君子之於國,可謂重矣。司馬還朝,天下倚以爲安;汲黯在廷,逆節亦不敢逞。今者吏曹判書金集,意外去國;領敦寧府事金尙憲,又將引退,殿下之朝廷,將自此空矣。已退之賢,固當誠心敦迫,勉回遐心,況將退之元老,何可任其卷懷,重失國人之望乎?伏願殿下,察去就安危之幾,盡終始倚毗之誠,不勝幸甚。蓋爲治之道,各有要領,克去私意,廓恢公道,王政之要也;明辨賢邪,勿疑勿貳,用人之要也;輕徭薄賦,剗革弊政,養民之要也;樂聞警戒,優容讜直,聽言之要也;恐懼修省,應天以實,弭災之要也。刑賞得中,黜陟嚴明,則紀綱不患不立,策勵群工,委任責成,則人才不患不足矣。誠願殿下,惕然以作,奮然而發,堅定聖志,以爲治化之本,則爲治之要,自然綱擧而目張矣。臣目擊時艱,憂憤自激,敢陳疏章,伏乞殿下垂察焉。
答曰:「爾連上疏章,備陳忠言,憂愛之誠,予甚嘉尙。可不惕念哉?」
○咸鏡道會寧、鍾城兩邑,有獐鹿越豆滿江而來者無數,居民或手格而食之。
2月6日
编辑○己丑,徙昭顯第三兒于江華。上聞其有疾,命內醫齎藥往救之。
2月7日
编辑○庚寅,政院啓曰:「欲法堯舜,當法祖宗。我朝之治,莫盛於世宗朝,皆可爲後世法。當此勵精圖治之日,所當遵守而體行者,無過於此。《實錄》中,諸政敎、良法美意之切於時務者,竝皆謄寫以進,常置左右,則其於開廣聖德,裨益治道,豈淺鮮哉?史官以史閣改瓦,方詣赤裳山,請使之考閱書進。」上從之。仍下敎曰:「成廟朝事,亦令抄書以進。」
2月8日
编辑○辛卯,以李時白爲吏曹判書,鄭維城爲大司諫,李梓爲執義,李弘淵爲司諫,曺漢英爲副修撰。
○謝恩使仁興君瑛、副使李時昉等馳啓曰:「臣等旣到北京,牢閉館門。鄭譯等來言曰:『俺等之出去也,接待大異於前。西路則減饌品,嚴譏察,入京則通官受辱於守門之人,彼此無間之意安在?本國必有可諱之事而然也。今之牢鎖,勢亦宜然,勿怪也。』鄭譯又傳禮部之意曰:『弔祭、冊封,宜各有謝恩方物,今何以不然?』臣等謂之曰:『俱是一時恩典,似無別謝之禮矣。』鄭譯曰:『專謝冊封,不謝弔祭,是冊封爲重,而賜祭爲輕也。必有主掌者,當有詰問之擧矣。』後數日,戶部尙書巴訖乃等三人來傳攝王之意曰:『爾國每有所請,勉副者亦多,而不知感恩,反有不敬之事,是何道理?本國木花不實,以綿布之難備爲辭。爾國雖小,民戶不但五千。若徵一匹於每戶,則足充其數,何患難備?然今將以米代之,鳳城運價,亦當計減。』又曰:『兩國通和,自是好意,勑使之行,欲貿土産,則爾國不之許,其無誠信可知。』其他詰責之言,不一而足矣。」又馳啓曰:「巴訖乃、祈靑古及鄭命守等六人將以某日齎勑以去云。」於是,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上曰:「頃者南方有海震之變,予甚憂懼。今者淸使,至於六人偕來,其意何如?」領議政李景奭曰:「此必有詰問之擧也。表文査對時,有未盡處,臣使之改撰,而今更見之,亦未免踈漏。其詰責宜矣。」左議政趙翼曰:「臣意亦謂,必以表文而有此詰問也。」上曰:「彼人有所詰責,則不可以口舌爭也,將奈何?」翼曰:「是必我國奸細之人重爲構誣也。」上曰:「我國門禁之嚴密,亦有以祟之也。」景奭曰:「彼若以無理之事責之,則臣當以身當之。如是而國家無事,則臣安敢顧念一身?」上曰:「卿之爲國之誠,可謂切矣。」景奭曰:「元斗杓方在罷散中,宜敍用爲遠接使。」許之。又曰:「彼人以吏、兵判,爲有關於接應,而吏曹判書金集三疏而後出去。待賢之道,宜待其更辭,而事勢如此,今宜遞改,以他人代之。」上從之。又曰:「淸使皆是大官,宜別有問候之擧也。」上曰:「當遣內官耶?」對曰:「然。」延陽君李時白以爲:「宜遣朝臣之位高者。」景奭請令禮曹判書吳竣與遠接使俱發,上從之。景奭曰:「內司貢布,如有留儲於西路者,則宜分賜沿道各邑,以紓民力。」上曰:「內司之貢,例皆直納,寧有留儲?」景奭曰:「當此之時,凡公家所儲,不可不出助其不給。」上曰:「戶、兵判今皆入參,相議施行。」兵曹判書韓興一曰:「本曹所儲頗多,亦可用之矣。」景奭曰:「該曹之所預儲,實爲軍民之需,正合用之於今日也。」
2月9日
编辑○壬辰,上御晝講,講《書傳》序。講訖,領議政李景奭請對,上召見之。景奭進曰:「臣退而思之,六使偕來,事出非常,我之所以待之,宜亦異於前日。吳竣之行,臣請代之。先期馳進,以示驚動敬謹之色,且或有臨事周旋之地矣。」上曰:「果如卿言。但在京策應,誰當主者?」對曰:「世宗朝以詔使之來,起復黃喜。今者鄭太和方在草土,亦宜起復而用之。」上曰:「卿言甚善。」遂命起復。景奭又力請自往,上曰:「卿平日亦不得休息,今請自行,將以一身擔當,予不覺感淚之流也。第須愼旃,毋觸其怒。」對曰:「聖敎丁寧,敢不奉行?願上聽納諫諍,辨別賢邪,又節愼起居,調攝聖躬。」景奭旣退,上召見遠接使元斗杓,慰勉而遣之。
2月10日
编辑○癸巳,以南銑爲大司憲,金佐明爲校理,李曼爲都承旨。
2月11日
编辑○甲午,命放釋李敬輿,敍拜領中樞府事,又令乘馹以來。
○領敦寧府事金尙憲旣告歸,上勉留之,至是辭而行,上召見之。尙憲曰:「古人云:『人君無得罪於群臣、百姓。』夫人君宜無可畏於臣下,而有此言者,可見天位之艱哉,必順人心,然後天位可保也。」又曰:「群臣之言,有務爲調停者,有過於訐直者,在人君之道,則必竝容之,然後人心和附也。」仍辭祭具及太醫隨行之命,上不許。
○上御晝講,講《書傳》《堯典》。講罷,召見諸司輪對官。
2月12日
编辑○乙未,上御晝講,講《書傳》《堯典》。
2月13日
编辑○丙申,金自點旣得罪,命以其所領軍官,移屬於綾川府院君具仁垕。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左議政趙翼曰:「彼以饌品之薄略及表文之錯誤,有所詰責云,而自前年訛言甚多,彼必有聞。今者六使之來,恐不但爲此兩事也。」上曰:「祈靑古稍知文字,必爲表文査覈,而巴訖乃則主管東事,今者出來,必有詰責之事,此可憂也。且彼若曰:『某也執政而專主某事。』云,則當如之何?」副提學趙錫胤曰:「如有所犯,則固無奈何,若重畏彼之威令,執送無罪之人,則安有如此之國乎?必須先定拒絶之策可矣。」
2月14日
编辑○丁酉,慶尙道尙州有鳧鴨群飛蔽天,集于大野,爲進退搏戰之狀,其聲如雷。
2月18日
编辑○辛丑,慶尙道大丘、漆谷、彦陽等邑地震。
○以趙絅爲禮曹判書,吳挺一爲承旨,金始振爲正言,李晳爲輔德,金弘郁爲副應敎,金徽爲副修撰,柳俊昌爲掌令。
○進善宋浚吉上疏乞免,上優答之。時,淸使奄至,朝野疑懼,如金尙憲、金集、宋浚吉、宋時烈、金慶餘等無一人在朝者矣。
○諫院啓曰:「分遣繡衣,廉問不法,乃新服警飭之擧也。今者守令之犯罪者數十餘人,其中可恕者,亦或有之,而彰著無疑者,豈全無一人乎?只憑其自明之辭,遽歸疏釋,而從重之律,不過削職、徒配而止,則貪官汚吏,何所懲戢?令該府從實考覈,依律正罪。漢光武於贓罪,用法最嚴。大司徒歐陽歙犯贓,弟子千餘人,守闕求哀,終不免死。今此權榮之黷貨無厭,厥罪難貸,而止於流配,國法未伸,請依律處斷。」答曰:「依啓。權榮則待在外大臣入來,議處。」初,榮爲渭原郡守,所犯蔘貨累百斤,監司、御史相繼啓聞。命下之獄,禁府以榮年滿七十,法不宜刑,請議于大臣,大臣以爲,法文如此,請減死流配,徵其貨物入官。「上下敎曰:」旣沒其貨物,則罪跡已著,未可依律照斷耶?更議于大臣。「左議政趙翼以爲:」人命至重,徒流以下,或可容易處之。至於死刑,則不可不審愼,請依前議。「上許之。至是,兩司力請按律,久而後乃從之。
2月19日
编辑○壬寅,上御晝講,講《書傳》《堯典》。講訖,知經筵韓興一進曰:「臣方待罪禁府,而臺諫以犯罪守令從實考覈爲請。本府則只據御史狀啓,而無憑考驗,請令本道査問以啓。」上曰:「此由於御史書啓,初不嚴明之故也。査覈中有涉虛僞者,令本道更加嚴問。」
2月20日
编辑○癸卯,先是,憲府論廣州府尹奇震興,旣不合本職,且貽弊於民,請罷其職。至是,備邊司啓曰:「廣州民二百五十餘人呈書于本司,盛稱奇震興愛民之績,而臣等亦曾聞其有惠政矣。今者淸使支待正急,此時愛民之吏,誠不易得,請使之從速察任。」上從之。執義李梓、掌令尹㻩等引避曰:「備局專以臣等所論爲失實,乃於臺論未停之前,請令察任,無非臣等不能有無之致,請遞臣等之職。」大司憲南銑、掌令柳俊昌,亦以此引避,諫院竝請出仕。銑等旣出,復論震興,上竟不從。
2月21日
编辑○甲辰,上御晝講,講《書傳》《堯典》。講訖,侍讀官金佐明進曰:「比來諂諛之風大行,非但朋輩之間皆如此,君父之前,亦進諂諛之言,臣竊非之。聖明誠孝出天,群臣若相語於私室,贊揚君德,猶之可也,乃於入侍之日,亦必曰殿下之誠孝出天云者,是皆面諛之言也。」上曰:「當今進言者非一,而爾言則無非切實。予甚嘉之。」顧謂承旨尹絳曰:「予每見疏、箚,多有不敢當之言,未嘗不顔厚也。今聞此言,其意甚是。今後疏、箚如有溢美之辭,勿入之。」
2月22日
编辑○乙巳,以吳竣爲禮曹判書,尹履之爲刑曹判書,李䅘爲承旨。
○慶尙道進士柳㮨等九百餘人上疏曰:
邇者,洪葳、李元相等累陳疏章,請以故文成公臣李珥、文簡公臣成渾,從祀聖廟,臣等竊惑焉。嗚呼!聖廟是何等地也,二臣果何如人也?夫以二臣請列於從祀者,豈不以賢乎?然而以其實論之,大有所不然者。試觀二臣之出處何如,道德何如。其果一一無愧於古之賢人耶?二臣之世,若是其不遠,耳目所逮,可知其爲人,則其賢否是非之分,自有所不可掩者。要之二臣者,亦一時之名人,豈無一二可稱之事乎?顧其平生,疵累甚多。論人之法,必先其大節,大節旣虧,餘不足觀。李珥之割棄天倫,逃遁空門,固已得罪於名敎,其時尙不許司馬謁聖。成渾之受國厚恩,奔問不至,誠所不容於王法,宣廟御敎,澟如昨日。噫!未有仁而遺其親者也,未有義而後其君者也。毋論別事,只此一款,足爲二臣之斷案。其他巧詆忠賢,曲護朋比,動稱經濟實務,專擅言論風旨,足以張皇而震耀,施措云爲,未免偏弊而踈謬,凡其心跡之間,大可疑者類此。雖然,此特其粗淺處耳,至其學問之弊,尤有大於此者。李珥早事異敎,舊習未袪,好爲躐等而實地未踏,蜃樓虛幻,旣非吾儒家計,而剝換面目,以自濟其說,先正臣文純公李滉,蓋嘗深慮而痛戒之,有「新嗜靡甘,熟處難忘,五穀之實未熟,稊稗之秋遽及。」等語,其意固有在也。且珥之學,專主氣字,認氣爲理,故以理氣爲一物,而無復分別,至以爲「心是氣也,四端、七情,皆氣之發。」是其病根,元出於陸家不分道、器之見,其爲害,同歸於釋氏作用爲性之體也。蓋理氣之辨,乃學問生死門路也,天理、人欲之界至分數,吾道異端之同異得失,莫不於是乎判焉。李滉的見道、體,喫緊爲人,推本濂洛相傳之微旨,發明紫陽已闡之的訣,定著《天命圖》及《心統性情圖》,體用、顯微,究極纖悉,至於四七之分,尤臻其妙,殆開千古之秘鍵,百世以竢聖人,而無惑者也。李珥平日旣無絲毫契悟於此,而落在儱侗之科臼,李滉沒後,所以攻李滉之學者,不遺餘力。今其說,俱在集中,縱橫謬戾,不可殫記。一則以李滉之言爲害理,一則以李滉之言爲不知性,至曰:「朱子眞以爲理氣互發,相對各出,則朱子亦誤也,何以爲朱子?」其偏見錯認,敢詆前賢,一至此哉?謹按,朱子之說有曰:「有理而後有氣。」理與氣,決是二物,四端理之發,七情氣之發,此非所謂理氣互發者耶?朱子定論,若是其明白,而尙且不信。李滉之學,乃朱子之學,則其見斥於珥,固也。成渾之學,大抵與珥,同一關捩,所謂理氣一發等語,畢竟於大本上,未有得力。且其論學之疏,初未嘗言講明窮、格之事,而特擧保惜精神之語,爲第一法門,此乃道家者流,自私自利之說,非吾儒爲學底規模。蓋由學術頗僻,素所受用者然也。況其才氣、力量,又視珥風,斯下矣。嗚呼!所貴乎儒者,而尊尙之者,以其有正學也,以其有實德也。夷考二臣之行,適足以違倫而傷敎,亂道而反經,則其將俎豆乎聖廟,尸而祝之可乎?不可乎?玆事體大,不但爲一時之所矜式,亦將爲百世之所瞻仰,則要須一以天下之至當處之。豈可不論其人,不究其實,而護黨傅會,爲不合不公之擧也?往在乙亥年間,宋時瑩等始有此請,而仁祖大王聖學高明,毅然屛斥,其事遂寢。聖人所作爲,出尋常萬萬,眞可謂永世不易之典。當時御批,不啻丁寧而痛快,至今莊誦,不覺感動而激昻。嗚呼!人心之向背、士習之邪正,罔不在厥初。崇奬一差,趨向立異,風靡波蕩,不可復正,則將至於上辱先聖,下誤後學,而吾道之淵源,或幾乎熄矣。上下數百年間,儒先之與於此者,僅五臣焉。此外宏儒碩士,有功德而無疵累者,前後相望,豈無賢於二臣者,而祖宗盛時,何嘗容易而擬議也耶?今之爲此論者,一切阿其所好,聖考大訓,謂不足恤;百世公議,謂不足畏,儒林正論,指爲邪論,擧國分離,目爲歸一,莫重莫大之典,謂可以力圖,回互遷就,無所不至。人心怵迫,不敢出聲,積威之漸,誠可寒心。臣等今日之擧,固知不容於時議,而人心難誣,天理至公,衆論所激,不得不達於紸纊之下。伏願殿下,深惟義理之正,痛斥僭妄之請。
答曰:「疏辭知道。」
2月23日
编辑○丙午,初,李時萬爲全南監司,全州儒生與其軍官相鬨。軍官歸訴於時萬,時萬執儒生掠之,未幾死。至是,其子訟其冤,上下敎曰:「方伯,朝廷之所倚任者,而不體朝廷欽恤之道,徒以一時之憤,濫施刑杖,致隕人命,則其他一道之受害,可勝言哉?其間或有訴冤者,又從而不聽理,則其抱冤何如哉?旣知其非,則不可諉諸已往而不治。前監司李時萬,拿問定罪。」憲府請還收拿問之命,上不從。遂下之獄,論以濫刑之罪。
○釜山館倭逃匿於安東,捕得之,還送于其國,仍治我人之容隱者。
2月27日
编辑○庚戌,命三省,鞫問罪人九月。九月卽驪州人金泰吉之婢也。其母嫁於泰吉之奴,九月從其父,服役於泰吉家。其夫亦泰吉之奴也,得罪於泰吉,泰吉殺之。九月憤其夫之被殺,投屬於內需司,自稱內婢,遂分隷於麟坪大君家。未幾,泰吉自鄕入城,九月與大君家諸奴,竢之於隘,執泰吉而縛之,九月遂手刃之。其後泰吉之子訴于刑曹,刑曹請以泰吉之婢斷之,上以九月旣稱內婢,而泰吉家不得其母之良籍,不可遽加以弑主之律。兩司力爭之,上怒命遞臺諫。宋時烈、趙錫胤等,亦力言之,上乃命三省鞫之。九月遂服其手刃之狀,而不服其爲泰吉之婢。三省請加刑窮問,未幾死于獄。
2月28日
编辑○辛亥,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問曰:「淸人之問於內官者,尤叵測矣。」蓋問上之子女幾人故也。左議政趙翼對曰:「問以不當問之事,誠不可測矣。」上曰:「內官言:『勑書一封使不得見。』未知有何言也。」又以鄭太和起復,問於三司長官,大司憲南銑、副提學趙錫胤等皆曰:「喪紀旣重,時無警急,遽爲此擧不可也。」上曰:「然則姑徐。」領中樞府事李敬輿進曰:「彼人每以初頭說話爲主,今宜預先思量,以爲無相差違之地。」上曰:「然。」
○以吳竣爲別延慰使,往候淸使於黃州。
三月
编辑3月1日
编辑○甲寅,謝恩使仁興君瑛、副使李時昉以別幅,付譯官李馨長,與淸使偕渡江,密啓曰:「巴訖乃、甫大平古、鄭命守等來,宣帝命曰:『歲幣等物,國王必欲盡心,而使臣敢以木花不實爲言,欲退其期限,此乃國王之意耶?』臣瑛答曰:『衙門問我所欲言者,故只陳歲弊難辦之狀,初非稟定於國王也。』巴訖乃等又曰:『奏文中歷陳倭情之可虞,而至以執送漂漢於大國,爲彼生釁之端。漂漢非被執於倭地,何可以此爲釁?爾國假託倭情,欲爲探試之地。主此論者,何人也?』臣時昉答曰:『漂漢本行商於倭國者,而小邦執之,不送於咫尺倭館,押送於上國,彼豈不含憤乎?』巴訖乃等曰:『今者借倭爲言,而欲修城池,繕甲兵者,將欲何爲?所謂倭情叵測之說,出於何處?』時昉曰:」小邦軍政,廢墜已久,脫有緩急,所恃者上國之援,而倭人一朝長驅,則援兵未到之前,擧國將被蹂躙,必葺治城池,預先入保,可以待上國之援。故自先王時爲是之憂,前日政丞鄭太和入來,亦陳此意,則上國以必待文書爲言,而漂漢被執之後,倭情難測,倍於前日,故有此奏文。朝廷豈別有主張之人乎?』彼又曰:『頃於勑行,俾察爾朝廷擧措,則內而三公、六卿,外而監、兵使,皆易以新人,盡逐先朝舊臣,使國王孤立於上。未知有何異議耶?』時昉曰:『國王嗣位,別無舊臣之被罪者。吾亦先朝時刑判,而今以本職來矣。』彼曰:『然則三公以下內外官仍在前職者,歷數以對。』答曰:『右相鄭太和則以母喪去位,金自點則爲內局都提調,當先王大漸之日,不察於侍藥,故罷其本職,左相李景奭則陞拜領相矣。』彼曰:『自點親自議藥而親自劑藥耶?』時昉曰:『我國之法,侍藥得效則賞之,否則罪之,例也。』彼曰:『自點之被罪,出於國王之命耶?』答曰:『國法如此,故臺諫因公論,據法請罪,主上不得不允從矣。』彼曰:『臺諫之主論者誰也?指名以對。』答曰:『臺諫凡有所論,多官齊會,辟人以議。其事甚密,主張者何以知之?』彼曰:『副使以刑部尙書,兼備局有司堂上。朝廷之事,宜無所不知,而不肯直對,是乃輕皇上之命,而畏臺諫之勢也。當時多官雖不能盡記,兩司長官則何人也?此論非爲一自點而發,不可不直告也。』答曰:『兩司長官,頻數遞易,何能的指。』彼曰:『自點以有大功之人,前王之所倚重者也。亦且有誠於上國,今遽斥逐,欲與新人,圖爲何等事耶?使臣終不直言其主張者,是副使與書狀,亦必干預於其間也。俺等當往査矣。』又曰:『六卿、監兵、使以下,何不明言其名也?』答曰:『六卿則某遞某代,監、兵使則某方爲之耳。』彼指臣與載曰:『書狀於是時何官?』答曰:『我自先王時爲輔德,今見爲司成。』彼曰:『似聞書狀,亦曾臺諫云,豈不知主張者?』答曰:『我遞臺諫已久,臺論何以預知?』彼曰:『皇上有問,終不直對。當拘留使臣,俺等出往本國,査出主張者,拿來以處之。』彼又曰:『歲幣一事,不稟於國王,而使臣以己意言之,大小論議,不由於君上,據此可知。曾在丙子,斥和之論,惹起兵端,竟致南漢之禍。往在庚辰,主論之人與南中不樂仕宦之輩,橫生異議,重被罪罰,而猶不懲艾。又以此輩,布列朝廷,變易時政,將誤國事,上國不可越視。一番鎭定,在所不已。』「時昉又以別幅密啓曰:」鄭命守招臣時昉、與載,且招李馨長,持文書視之曰:『前日之出去也,大通官輩所聞多不測,諸勑皆已知之,前頭慮有難處之事。吾所以力請大君來者,欲爲彌縫之地。事竟至此,奈何奈何?此書乃上勑留館時,以淸書書金尙憲、趙絅、金集之名以來。故將入於勑書中,而淸書與隷書不同,故皇父王使俺詳問而來矣。』答曰:『此三人之名,皇父王何以知之?今乃指名而問者,何意也?』命守曰:『尙憲得罪上國,先王朝拜相旋遞,廢棄已久,今何以復起用耶?』答曰:『因其老病,卽許辭遞,退居於鄕,不參朝政矣。』彼曰:『雖云退去,而朝論皆出其門。絅則當時爲禮判,弔祭儀注,不卽告知於俺等,問于都監,則以爲,禮曹儀注未及來云,其失在於禮曹矣。集則以先王時不仕之人,今爲大憲,主張時論云,然耶?』答曰:『集之爲大憲,雖不能記憶,而勑使緣何得聞乎?』彼曰:『雖欲瞞我,俺等耳目極多,其可欺乎?年前在館時,欲知大憲姓名,聞諸迎接廳,則乃金集也。不然,俺何以知之?如是故,此三人姓名,皆記錄以來耳。且勑書中,旣稱皇父王,而回謝文書則稱以攝政王,皇帝賜祭而贈以美謚,乃是莫大恩典,而無意致謝,弔祭時亦不哭。此乃一時主論者,蔑視上國而然也。以此將有査問之事云矣。』臣等則旣以牢拒皇命爲言,有此拘留之擧,分置員役以下於他館,每人日給腐米一升矣。蓋此中之事,大異於前,洪承疇方爲閣老,輒引明時《謄錄》,以淸書翻譯而用之,故事事生梗,職由於此。似聞巴訖乃及閣老祈靑古爲上、副使,而與甫大平古等數人及鄭命守,將出去云。「
○起復前左議政鄭太和爲判中樞府事。左議政趙翼密啓曰:「臣等更思之,禮云:『三年之喪卒哭,金革之事無避。』今日國事,與金革何異?彼人之謂我驚動,不足慮也。請亟遵前議,起復鄭太和,以濟時艱。」政院啓曰:「大臣起復,事係重大,請命招兩司城上所言之。」〈祖宗朝設廳於宮城上,使兩司各一員隨事入來,仍傳啓辭,故謂之城上所。〉上從之。於是,兩司署經,遂起復太和。
3月2日
编辑○乙卯,左議政趙翼啓曰:『卜相必由上敎,而淸使之來,宜備三公,事勢急迫,合有變通之道。玆敢仰稟。「遂命卜相,以鄭太和爲左議政,趙翼爲右議政。
3月3日
编辑○丙辰,禮曹啓曰:「卽見問禮官尹鏶馳啓,則以『殿下黑衣行禮講定,而紋之有無,不之明言。』云。以禮文言之,無揚赤色黑圓領袍,正合於素服中迎勑之禮。第去年迎勑時,雖御黑圓領袍,而因勑使爭詰,謝皇恩時,則御有紋黑圓領袍大紅加文剌。今若改以無紋黑圓領袍,則不無疑訝之端。依前以翼善冠,有紋黑圓領袍籃色加文剌,靑鞓素玉帶行禮爲當。請議于廟堂。」廟堂以該曹啓辭爲合宜,上從之。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右議政趙翼曰:「臣等議定與彼問答之言,而啓達矣。又見領相別錄,卽一般意思也。又以別幅,抵於臣曰:『兩司前後多官,皆自當之,則或可無事。』云。」上曰:「誠然矣。彼於多官,必不每人而致責。前後多官,豈止數人?」翼曰:「臣亦嘗爲憲長矣。」翼又曰:「倭情一款,彼必詰問於慶尙監司。」上曰:「是卽李曼耶?」左右皆曰:「曼實爲當時監司,奏文擧曼之名矣。」翼曰:「曼旣在査問中,宜遞都承旨。」從之。上曰:「內官林友聞言:『頃日登對時說話,已播於西路。』云,豈不寒心?」領中樞府事李敬輿曰:「比聞,筵臣未及還家,而外間已知筵中說話云,甚可怪也。」上顧謂內官曰:「爾等皆出戶外。」司鑰等亦令屛退。
3月4日
编辑○丁巳,日暈。白虹出自暈東,逶迤而北,至于暈西。
○以元斗杓爲工曹判書,洪鐩爲持平,超同知睦叙欽階資憲,以其年八十,優老也。
○左議政鄭太和乞還收起復之命,疏五上,乃許之。
○上下敎曰:「典獄重囚,多染疾者云,殊甚矜愍。其令盡心救療。」
○領議政李景奭自西路先還。上仍召見大臣,謂景奭曰:「彼之氣色何如?」景奭對曰:「始與相見,頗有欣然之色,而古人云:『笑者不可測。』誠不可知也。且彼令十人,看護勑書,如有泄漏者,當論死云,故命守雖有所知,亦不敢言矣。詰問之際,皆擧實以對,則彼或有寬恕之理,若囁嚅而不以實對,則必生事於國,禍及其身矣。」上曰:「卿言是矣。」景奭曰:「彼若問表文撰述之人及臺閣發論之臣,則將奈何?」上曰:「此乃實事也。表文則旣有撰之者,而至於發論之人,若以不知答之,則彼必益怒。必須商量而善爲說辭也。」右議政趙翼曰:「兩司多官姓名,則皆可言之,至於問及主論之人,則答以『此擧國公共之論,本無主張之人。』爲宜矣。」上問於領中樞府事李敬輿曰:「卿意何如?」敬輿對曰:「臣意亦然。」上曰:「謝恩表辭中,以節惠二字及歸贈二字,爲詰責之端。節惠二字,出於何書?」景奭曰:「《禮記》之言也。」上曰:「勑書二本中,其一乃攝政王之書云,若果有求婚之言,則將奈何?」景奭曰:「以無可合者言之爲當。」上曰:「彼若不知而問之,則當以此答之,或有奸人潛言於彼者,則深可慮也。且彼如曰:『若果無親公主,則雖稍下於此者亦可。』云爾則是不亦難處乎?」敬輿曰:「稍下者,尤不可許也。」〈謂昭顯女子也。〉上曰:「彼歷數五人之名曰:『將以此五人,委任國事。此後雖有斥和之事,五人當之。』云。此言盛行,卿等聞之乎?」景奭曰:「前朝果有奸人搆亂嫁禍之時,而豈料當今復有此事乎?」上曰:「所謂五人,乃金自點、元斗杓、具仁垕、李時白、具仁墍云矣。」上又曰:「三老臣之事,終當何如也?」景奭曰:「趙絅則似必有詰問之擧矣。」上曰:「以禮判時事而然乎?」景奭曰:「彼以謝表及奏文等事,常有所云云矣。」是時,訛言競起,皆疑金自點父子,以我國事,洩漏於淸人,而上亦疑之,欲出其子鍊、鉽等於外,以絶其交通之路。敬輿曰:「自點烏得無罪,而至於近日所疑,則事無其迹,難以處之。」上曰:「非致疑也,乃欲以全之也。」大臣將退,上留之,命賜黃柑一盤,又以一盤賜承旨、史官,仍謂大臣曰:「今日之言,雖子弟,亦不必言及也。」
3月5日
编辑○戊午,以尹順之爲都承旨,金鍊爲韓山郡守,金鉽爲谷城縣監。
○初,中使羅嶪因他事,偕謝恩使赴北京,至是巴訖乃等與之俱來,而恐洩其所幹事,不肯先送,旣近京城,始許嶪還。嶪旣謁上,上引見大臣及吏曹判書李時白。上使嶪言其所聞,嶪曰:「彼云:『婚媾事,汝未及詳知,故今始明言之。汝歸告國王,又以國王之意,來報於弘濟院。九王新喪夫之,〈夫之卽古國氏之稱。〉故欲與國王結婚。國王之女子幾人,年歲幾何,俺等皆已知之矣。若婚媾旣成,則群臣不敢欺侮,而大國亦當專信。但國王必不能獨斷,將問於群臣,群臣必曰:「豈可與此輩結婚?」云爾,故不欲使之先知耳。且聞,爾國群臣,各自分黨,先王升遐未久,放逐舊臣。此必有主論者,今當査覈。』云。」領議政李景奭請召三司長官,上許之。上曰:「彼以前慶尙監司,驚動上國爲言,而意頗凶慘云。自國家雖當周旋,而諸卿亦善爲辭焉。」皆曰:「聖上體下之仁至矣。」上又曰:「彼亦以趙絅禮判時事爲言云,誠可慮也。」嶪曰:「方物事亦以爲,禮判之所主矣。婚媾事則臣應之曰:『公主之時存者,年方二歲。』彼曰:『公主年幼則雖擇於宗室中可合者,亦無妨。』云。」上仍與諸臣,議其可否,皆曰:「不可不許。古之帝王,亦有行之者。召强近宗室,問其女子有無可也。」上曰:「此外諸事,亦宜熟講。」景奭曰:「臺諫發論之人,初欲以多官爲答,以分其過,今之議者,或曰:『如以多官言之,則連累者必多。』云矣。」副提學趙錫胤曰:「臺諫之論劾自點,乃一國公論,安可指摘某某而爲言乎?」上曰:「諸卿或不深慮耶?予未嘗頃刻忘于懷也。事有不可知者,如其至於不得已之地,而彼每曰威制君上,脅迫大國云,則當此之時,欲掩護一二人,不知終至於何地也。予不幸爲君於危難之際,宗社在上,而今遇此變,將如之何?」仍愴然久之。上又曰:「所謂歸賵之說,異乎前所聞矣。」使嶪言之,嶪曰:「使臣之在北京也,彼以弔祭之不各謝詰之,書狀官以歸賵之句,指謂謝意,彼使書狀官書呈賵字之義,乃有此詰問矣。」上曰:「明日使嶪回報時,婚媾事將何以答之?」景奭等皆曰:「以許之之意,往應之宜矣。」上曰:「然。」
3月7日
编辑○庚申,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問曰:「昨日羅嶪以許婚之意,往言于弘濟院,則彼有喜色。且自言金尙憲、金集等,將不擧論,使我國處之,趙絅雖不可不問,豈至於深治乎?李曼、盧恊則或於白馬山城安置云,此皆緩之之意也。論劾自點之臺諫,亦何必深問?臺諫亦姑勿擧名云矣。」領議政李景奭曰:「臺諫若不免問名,則先使在京之人,自首曰:『公論如此,故吾等皆從公論而論啓。』云,則似好矣。」上曰:「多官必皆往應之。」景奭曰:「趙絅旣以他事,爲彼人所執言,若又以臺諫見詰,則尤可慮矣。更不擧名於臺諫中爲當。」上曰:「然。」景奭曰:「趙絅、李曼、盧恊三人,宜先給銀貨,使爲行賂之資。」上曰:「然。諸人之名,旣出於彼口,則彼不無因此索賂之心。宜各給其子弟而圖之。」副提學趙錫胤曰:「將來亦有臺諫詰問之事,則亦難人人而給之矣。」仍力請自公家盡給之,專委於館伴及戶判而賂之,上曰:「從便處之。」
○上出西郊。召承旨吳挺一,命去馬隊軍,嫌爲彼人所見也。旣還宮,接見于仁政殿,行迎勑禮。淸使又以一勑書,授于上,乃攝政王書也。書中及婚事,故巴訖乃、祈靑古等甚秘之,辟左右,然後請上見之。上無留難之色,巴訖乃等,皆相顧而笑。旣罷,上謂都承旨尹絳曰:「快許婚事,則渠輩甚喜。査問亦不行於今日,事機頗緩矣。以此意傳諭大臣。」其勑云:
皇帝勑諭朝鮮國王前。謚爾先王,爾不耑疏謝恩,兼乏謝獻之儀,皇叔攝政王贈賵,亦不曾有謝恩。本章雖具有禮物,而單上不書皇父攝政王,此皆失禮之處,及閱王奏內有云:「倭情萬分可慮。倘遇警沒奈何,欲修築訓鍊。」又議政府據報云:「如有漂到倭國沿海漢人船隻,不送於咫尺倭館,直爲解送上國,其蓄憾於我,比前必甚。」等語。其具報官員,將欲以漢人作倭人,而與倭國歟?抑以爲明朝猶在耶?抑强欲以朕之漢人,而捕送倭國耶?似此官員,顯是啓亂壞國之人,王不將此官,挐問重罪,而徑云奏,是爾之失也。卽宜挐問,加以重罪。又遣來陪臣李時昉向部臣云:「今歲不收綿,請緩一年貢布。」部臣爲之轉奏。朕節次憫念朝鮮苦累,軫恤平民,曾於歲貢之物及饋遺使臣之禮,大爲裁減,此豈爲爾有求而然耶?槪觀情詞,具奏雖係王本,而本內語意,實非出於王心,必由奸臣造意也。若倭果恃强侵犯爾國,大兵拯援,斷無遲誤之理。爾國奸臣,料天下未盡平定,盜賊未盡滅息,恐調爾國兵馬,以故致設虛揣,詐諉倭情耳。今天下業已混一,億兆盡歸版圖矣。向曾有漂到倭船,朕心惻然,不忍拘留,尙且付爾國送還。爾今欲以所獲朕之漢人船隻,不送於此,而送倭館,又欲修築訓鍊,此皆亂臣所出之言也。思昔爾先王,不忘我朝恩德,竭盡忠誠。今王豈有不欲竭盡忠誠之理?不特此一時,卽爾朝鮮嗣王子子孫孫,無間世代,永如山河之不改易,豈應有渝忘之時乎?此皆是在下奸臣,朋比結黨,啓無窮之亂源者也。凡百語言,悉在遣去大臣面言之,特諭。
其二曰:
皇父攝政王勑諭朝鮮國王。予之諸王曁貝勒、衆大臣等屢次奏言:「自古以來,原有選藩國淑媛爲妃之例,乞遣大臣,至朝鮮,擇其淑美,納以爲妃,締結姻親。」予以衆言爲然,特遣大臣等往諭親事。爾朝鮮國業已合一,如復結姻親,益可永固不二矣。王之若妹若女,或王之近族,或大臣之女,有淑美懿行者選,與遣去大臣等看來回奏。特諭。
3月8日
编辑○辛酉,淸使招大臣、六卿、兩司、承旨四人,使鄭命守問之曰:「倭情奏文,孰主之乎?漂漢不送于倭館,則倭必生怒云。此後則雖獲漂漢,當送于倭館乎?漂漢之言,果在於邊臣狀啓乎?」領議政李景奭應之曰:「奏文中措語,未及覺察,今始覺之矣。」命守曰:「覺之則何不改之?」答曰:「初若覺之,何敢不改?今承嚴責,更思其意,則本情有未能暴白者也。東萊府使盧恊、慶尙監司李曼馳報,則只有倭情云云之事,別無漂漢之語矣。大槪雖是同議之事,吾居廟堂首席,何敢推諉於他人?措語失當之罪,吾何得辭?」命守乃招李曼、盧恊,先問於曼曰:「狀啓中作何說話?」曼曰:「邊事緊急,而監司在遠,故凡有倭情,東萊府使必先馳啓,而一邊報知于監司。事有緊急者,則監司亦從而馳啓,流來舊例也。僉使趙光瑗以差使員,騎馬入倭館,衆倭曳下歐打,此前所未有,故東萊府使一邊啓聞朝廷,一邊轉報監司,監司亦卽馳啓矣。」命守曰:「所謂漂漢之說,何事耶?」曼曰:「邊將因巡邏,捕得漂風漢船,統制使卽以此啓聞,監司亦因邊將所報,追後馳啓,則廟堂以爲,漂漢不可不押送上國,使之給其衣食,留待統營,而前於勑使之還,押送矣。此事之入於奏文中者,倭人每以耶蘇宗門之黨,雜於漢船爲慮,累請押送館中。今若聞押送漂漢於上國,則狡倭不無增怒作變之患,故具奏上國。此乃預慮意外之患,而亦出於無隱之意,豈有他乎?」命守問於恊曰:「汝之狀啓何事也?」恊曰:「身爲邊倅,隨事輒聞于朝。在官九朔,倭船往來及凡諸恐嚇之言,無不馳啓,而此外無他啓聞之事矣。」良久追言趙光瑗事。命守曰:「然則二人皆出。」又問於景奭曰:「然則漂漢等語,孰主爲之?」答曰:「盧、李兩人別無漂漢之報,初已言之矣。」命守曰:「然則孰主爲之,城池修築,將欲何爲?」答曰:「此豈有主之者?而吾居首席,措語之失,何敢辭其責乎?」命守曰:「每事皆自當之,奏文亦自主之乎?」答曰:「此雖非獨主之事,身爲首相,何敢歸罪於邊臣?」命守問諸左右曰:「領相獨主之乎?備局諸宰同參乎?」左右默然,獨戶曹判書李基祚曰:「領相豈可獨爲之?吾等亦皆參矣。」命守曰:「領相旣自當之,何容他說?」命守又問於吏曹判書李時白曰:「以何事,曾遞吏曹判書耶?」答曰:「我國如銓衡、兩司之官,罕有久居者,故數遞矣。」命守曰:「俺等在北京曾聞,公以吏判兼訓局,甚見寵遇。何以遞吏判而不遞訓局耶?」答曰:「訓局則兼帶之任,故雖十年,亦不輕遞矣。」命守曰:「聞,朝廷盡用新人,今來見之,則舊臣頗多,蓋亦虛傳也。」又問:「弔祭不致謝,何意也?」答曰:「哀遑之中,不能致察而然也。」命守曰:「昭顯之喪,弔祭致謝,別有禮單,何今之異於前規也?」答曰:「其時賜祭、冊封,各遣一使,今則合爲一行,故小邦不察,而有此失也。」又問曰:「表文誰所製耶?」答曰:「兪棨之詞也。」又問:「誰使之製乎?」答曰:「大提學使此人製之。」又問:「其時禮曹判書何人也?」坐上有應者曰:「趙絅也。」遂卽召絅問之曰:「誰作表文?」答曰:「兪棨也。」又問:「孰使之製?」答曰:「吾所爲也。」問曰:「製述之後,誰先見之?」答曰:「吾先見之。」命守曰:「製述之法,唯見命意之所在也。」絅不隨問卽應,命守曰:「心如其貌,眞奸人也。」遂以弔祭不謝,皆由於禮曹,終歸罪於絅。自先王末年,朝廷以倭情爲虞,欲修繕城池、器械,而乃淸人約條之所禁。故於鄭太和之赴北京也,先王命以倭情叵測,不得不稍自修繕之意,諷諭之,命守傳衙門之意曰:「必有文書,然後乃可許也。」太和將此意馳啓,備局請令槐院撰出文書,順付使行,太和未復命而先王已升遐。今上初服,因謝恩使仁興君瑛等之行,付送奏文,其奏文曰:
謹奏,爲敢陳小邦情形,冀蒙裁察,以備倭寇事。議政府狀啓,據慶尙道觀察使李曼馳報,備東萊府使盧恊牒呈節該,近年以來,倭情之可虞者甚多,而上年秋,爲因接待差倭等項,多大浦僉使趙光瑗馳馬入館,衆倭稱劣待,鞭打差官,語甚不遜。且對馬島主,例與本府官,互相通書,今稱島主入往,雖未知委的何事,形迹亦甚荒唐。及節次出來倭差人等恐喝之言,不一而足,前頭事機,委屬可慮,等因具呈,爲此合行馳報等情,具報據此。臣等竊照,島倭之納款通信,已今五十餘年,一向效順,無有違誤,自戊寅年以後,惹生另樣事端,歲增年滋,約條外需索,非止一二,而無以應副,則大加恚恨。凡有往復文書中,本國贈給物件,從前循例使用之字,輒必改下。關伯素稱日本國王,今改大君,而館倭人等,又以密書來示譯官,語意殊甚悖逆,節節層架,已極可駭。不期近者,緣邊將騎馬一節,執稱慢侮,辭極凶譎。雖將接待差官,已爲拿致重究,而館倭之歐辱公差,亦是無前之事。加以馬島奉行人等,玆敢偃然通書于邊臣,稱以島主入往江戶,而且本國例給之米,在前館倭送島中,以資其生,而今皆儲峙館所,如有所待,巧詐之態,有不可測。其間情節,與前各異,可疑之端,難以悉擧。且其所謂耶蘇宗門,卽倭國之叛賊也。此類混迹於漢人商船,出沒於倭國沿海地方,倭國深以爲憂。曾請本國,如有漂到商船,卽令捕送,而今此漂到漢人,不送于咫尺倭館,直爲解送上國,其畜憾於我,比前必甚。前後事情,已生釁隙,若不預爲料理,將恐難以應猝。目今各處城池、軍兵、器械,無一可恃,脫有邊警,勢將瓦解,綢繆之策,不可不預講。合無備將前因,聞奏朝廷,明降相應等因,具啓據此。臣竊照,小邦自經壬、丁之變,各處城池,皆已墜廢,至於軍兵,不爲訓鍊者,今亦十餘年矣。蠢玆倭情,萬分可慮,倘遇警急,計沒奈何,唯有赴愬大朝,望其來救,而第念,東萊之去國都,未滿十日程,國都之去皇京,道里窵遠,小邦使价控訴之選,大朝兵馬調發之間,將何城池,將何軍兵,以待援兵之來救乎?今欲修築訓鍊,以爲自守之計,而曾蒙禁命,亦不敢率意擧行。此臣所以與在廷諸臣,日夜憂悶,而不得善策者也,亦恐小邦一被兵禍,無所倚靠,擧國奔波,重貽皇上東顧之憂也。伏乞皇上,遵先皇存繼之仁,念古聖陰雨之戒,特察奏內情節,指示自强之道,而使小邦得免臨危顚沛之患,不勝幸甚。謹具奏聞,伏候聖旨云。
○右議政趙翼與備局諸臣請對,上召見之。翼曰:「不謝弔祭一款,則因趙絅言語齟齬,彼旣歸責於絅,而奏文一款,則李景奭專自擔當,故終又歸責於景奭。臣雖不參議於初頭,而欲有所分疏,則命守厲聲叱責,使不得言,其憤悶之懷,益復如何?」工曹判書元斗杓曰:「李景奭、趙絅,今則勢難免罪矣。臣等以自本國論罪,請於彼,則彼乃使大臣、六卿、兩司,從速議罪而來言矣。」上仍遣羅嶪于館所,言於彼而謝之曰:「今者罪責,旣歸於本國首相,則爲其君者,豈敢曰獨吾之所不知乎?」
3月9日
编辑○壬戌,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問曰:「昨聞羅嶪之言,彼果歸罪於兩臣,而命守言:『禮判則實有所失,至於領相事,則不意竟至於此也。諸勑使初以爲,領相身居首席,不得不自當云爾,及聞盧、李二人之言,則漂漢之事,實是領相之所自爲也。』命守之言於嶪者如此云,以國事言之,使領相獨當罪責,誠可慨然。」領中樞府事李敬輿曰:「李景奭之自當則善矣,而事至於此,殊極痛惋。」上曰:「命守言:『當以査問曲折,歸奏皇帝。然若成婚媾,則査事亦可少緩,而處女選擇,迄無回報,何也?』云,其意可知,而處女之中於選者,尙未能得,將若之何?」宗簿寺提調吳竣曰:「曾聞聖敎,錦林君自言:『其有女而且有姿色。』云,此可以中選矣。」上曰:「昨日已令選入矣。」大司憲南銑、大司諫鄭維城曰:「李曼、盧恊當査問之際,少無自當之色,頗有推諉廟堂之意。況倭差以尋問耶蘇餘黨,曾已出來,恊於其時,旣卽馳啓,而到今無一言陳辨,有若全然不知者然,請竝拿推。」上曰:「監司則或有所不知,而恊則何敢截然以不知爲對乎?極可駭也。竝拿推。」上謂戶曹判書李基祚曰:「査問之日,人皆默然,而卿之一言,甚有光於聽聞。予甚嘉之。」
○上幸南別宮,見淸使。鄭命守傳巴訖乃之言曰:「謝表則皆趙絅之所自爲,而初欲推諉於他人,後乃自當,實欲構陷國王也。倭情則領議政李景奭自言:『吾以首相,宜自當之。』又招問邊臣,則俱無所犯,而景奭皆自爲之云。修城訓兵,欲與何人爭戰乎?是亦誤國之人也。皆不可貸也。」上曰:「予爲一國之主,固不能善處事,而二臣之心則本無他矣。請更思之。」淸使曰:「國王嗣服之初,何以知之?此實諸臣欺罔之罪也。」上曰:「予敢曰不知乎?」淸使曰:「然則國王之意,欲何以處之?」上曰:「予方竦仄之不暇,何敢曰如此如此?」淸使曰:「誠欲聞之。」上固辭。淸使曰:「俺等旣奉命而來,査得厥罪,當斷以死罪,欲聞王之言,知王之意,而今直推諉於俺等耶?」上曰:「罪雖如此,非其實情。若減死而安置邊遠,則亦所以苦之也。」淸使二人,與語良久,乃答曰:「欲聞國王之言者,正爲此也。二人罪雖當死,而人命亦重。國王旣欲安置,安置則凍餓累年,亦必死矣,當遵國王之言。」上謝之,淸使曰:「王之所欲,俺等已從之,俺等所欲,王何不念耶?」上曰:「選擇者尙少,欲加擇其可者,故未及請見矣。」
○以金堉爲陳慰、進香正使,密山君澯爲副使,李尙逸爲書狀官。
3月10日
编辑○癸亥,上接見淸使于宣政殿。
3月11日
编辑○甲子,洪淸道公山縣有野鴨分作三群,而各爲左右陣,進退鬪戰,聚而散者月餘。
○以李敬輿爲領議政。
○諫院啓曰:「去年奏聞文字,備局諸臣無不與知,而當勑使査問之日,領相挺身獨當,縷縷酬答,無非引罪歸己之辭,其國耳忘身之義,令人起敬。勑使徧告六卿諸宰曰:『欺罔皇帝之罪,皆歸領相,而在座諸宰,其無可言者耶?』只有李基祚一人,願與同受其罪,而餘皆越視,默無一言,揆諸義理,豈容如是?請其時在座六卿諸宰中,當初同事而終不引罪分疏者,竝從重推考。」上從之。
3月12日
编辑○乙丑,上接見淸使于宣政殿。
3月13日
编辑○丙寅,配李景奭、趙絅于義州白馬城。景奭將行,箚陳去國之懷,仍及規戒之意。上以手札答之曰:
寡昧不能爲國,致有今日,予極痛歎焉。關河杳杳,雖切戀思,天道昭昭,相見有日,卿須自愛。箚中之辭,予當體念焉。
仍賜豹皮及臘藥。〈時,淸使在館,使大殿別監來傳。〉上於麟坪大君赴燕之行,使之言於淸國,淸國許令放釋。旣還,上召見之,慰諭備至,仍賜柑。未幾,聞淸使又至,上令出避於外。景奭將赴春川,上遣史官諭之曰:「聞,卿子方宰安峽,卿姑往就,以便調養。」景奭固辭,不許,令本道繼以食物。
3月14日
编辑○丁卯,右議政趙翼以諫院啓辭,上箚自列。大司諫鄭維城等引避曰:「臣等之論啓,只在於同事之臣。右相初不與議,則本院之啓,元無混及之意,而至於陳箚辭職,曾所不料。今以臣等妄言,相臣不安其位,請遞臣等之職。」答曰:「勿辭。」竝退待物論。憲府處置,請竝出仕,上從之。
3月15日
编辑○戊辰,上行望祭于永思殿。
○上下敎曰:「都下癘疫方熾,人多死亡。出置東、西活人署者幾何?」政院招問兩署之官,則各一百數十人云矣,命賜藥物。
3月16日
编辑○己巳,上接見淸使于宣政殿。鄭命守傳淸使之言曰:「俺等熟聞朝臣多不忠于上者,故爲來査問。今來見之,則皆已自知畏懼,而退去田野,獨李景奭、趙絅在焉。故將置重典,國王不忍遽施刑辟,固請安置,故俺等許之,實非俺等之本意也。金自點則俺等聞其自先王時,功多任重,而今被擯黜云,故欲問其故,今來聞之,則多行不義,而得罪云,故不問耳。金尙憲則得罪上國,金集則雖不得罪,而此人等專主橫議云,亦將査問,而今已退去,亦不之問耳。兩司長官等好生異議,攻擊他人,以衒己能,又有上疏爲惡言者云,而皆姑置之。自今以往,或復用此等人,或復有此等事,則必致辟焉。朝臣亦皆在此,使皆知悉。」
3月17日
编辑○庚午,上幸南別宮,見淸使。備局欲呈文,分疏李景奭、趙絅等之無罪,而恐其嗔怒,遂不果。
3月18日
编辑○辛未,淸使還。上幸西郊送之。
○義州府尹沈澤馳啓曰:「淸使左副承旨稱號者一人及大通官李芿叱石出來,將以今十九日抵京,先言曰:『諸勑使若未離王京,則仍留以待,若已發則亦於所在留待。』云。」
○憲府啓曰:「奉使之臣問答之際,不可不隨事明白說破,而謝恩副使李時昉,於彼人之問金自點也,只言侍藥之不謹,沒其顯著之罪目,請命罷職不敍。」答曰:「倉卒失對,勢所然也,不必深論。」論啓數日,乃從之。
3月19日
编辑○壬申,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上曰:「彼人又有追來者,何故也?」領議政李敬輿曰:「莫測其故,而以我事勢言之,接待之弊,亦難支矣。」上曰:「民生將何以堪之?」領中樞府事金堉曰:「無他勑書云,必是前來者之所幹也。」刑曹判書尹履之曰:「急先以米穀分給諸站,然後可無渙散之患矣。」上然之。右議政趙翼曰:「平安道則除六斗米,民之蒙惠大矣。黃海、京畿之民,亦宜一體矜恤。畿民之困窮,比他道尤甚。」上曰:「京畿聞見之所詳故也。何處不然?」敬輿曰:「人君當艱危之日,不思根本,而每以經費爲重,經費之於國家,豈不關重,而比之本根,自有先後之別。聖上特念民隱,蠲減平安道六斗收米,可謂父母仁愛之心矣。臣願常存此心,而勿忘也。」上曰:「江都雖與他處有異,然知其糶糴之數,而量宜分給,以救民生可矣。」上又曰:「外間之騷屑,今則如何?向日天變,可謂不虛應矣。雖苟延視息,其可謂之生活乎?」
3月20日
编辑○癸酉,上接見淸使于仁政殿。巴屹乃等歸到坡州,淸使又自西路先至,遂與巴屹乃等還入京城,直詣闕下,上卽出而見之。淸使曰:「東、西副使二人先歸,其他諸使仍留,與女子俱歸,以除往來之弊。」上曰:「惟命。」是時,巴屹乃稱東正使,祈靑古稱西正使,其下二人各稱東、西副使,鄭命守稱第五使矣。淸使又入殿內,見宗室女,良久而出曰:「十六歲女子治裝,十三歲女子,因留養宮中以待之,其餘皆出之。女子率去時,則大君宜行。」上曰:「小祥迫近,而今若遽作此行,則情理罔極。予卽大君也,大君卽予也,情豈有異同哉?」往復數四,淸使曰:「大君及大臣皆治裝。祥祭過後則大君去,未過則大臣可去矣。」又曰:「朝臣女子,宜充侍女。」上曰:「予旣以宗室女爲養女而入送,何可更以冗雜女子竝往乎?」淸使曰:「當從容量處。」上曰:「二大人明日何時當發耶?今夕當往見於館中,明日又送行於郊外。」彼曰:「鷄鳴當發,請毋來臨。」〈女子之治裝者,錦林君愷胤之女也。〉
3月21日
编辑○甲戌,淸使二人先歸。
3月22日
编辑○乙亥,以工曹判書元斗杓等四人爲婚禮都監堂上,主管宗室女治裝。
3月23日
编辑○丙子,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問曰:「彼人久留至此,誠恐民力之不能支也。」領議政李敬輿曰:「臣聞,司僕寺有銀萬兩云。若捐其六百兩,給與海西諸站,又以四百兩,給與京畿諸站,則庶有所補矣。」上曰:「然則何止六百兩乎?加給之可矣。」上又曰:「宣惠廳米一年用之,有餘數乎?」戶曹判書李基祚曰:「果有餘儲矣。」上曰:「畿民則宜以宣惠廳餘儲給之。」敬輿曰:「聖上軫念民隱至此,孰不感激?臣請因是以陳之。古語曰:『節用而愛民。』臣往南方時聞之,御供海衣一貼,價至木綿二十匹云矣。」上曰:「予亦聞之。此後勿復封進。」敬輿曰:乾鮒魚味則不好,而民弊亦多矣。「上曰:」何可爲口腹,而貽民之弊?今後可除之。「諸臣將退,上命留李敬輿、趙翼及元斗杓、李基祚、林墰、李厚源等,謂之曰:」近來士大夫爭先婚嫁云,其然乎?國婚當前,宜預知某家有子有女,然後有以處之。若士大夫皆相婚嫁則奈何?卿等會予此意,各於親舊,若有求婚者,宜密聞知,封書以入。予言亦涉於私,難以言於大臣,而事無內外,故言之。且世子之婚則大婚也,世子年十歲。公主二,一則十一歲,一則九歲。士大夫子女自八歲至十二歲者,皆可禁婚矣。「
3月24日
编辑○丁丑,以李敬輿爲謝恩正使,呂爾徵爲副使,李弘淵爲書狀官,淸使謂必用壯盛之人爲副使,以林墰代之。
3月25日
编辑○戊寅,上幸南別宮,見淸使。
○以錦林君愷胤女爲義順公主。加愷胤階嘉德,優賜綿布及米豆。
○李曼、盧恊等旣下獄,曼供稱:「臣枉遭査問之擧,伏蒙聖慈,曲加矜庇,獲全微命。今此拿推,有同父母之譴,惶恐感泣,不敢一毫怨尤,臣冤枉之情,憑准當初奏聞及今番勑使辭意,則可以詳知。奏文中,等因具呈以上,東萊府使牒呈之語;等情具報以上,爲臣馳報之語;臣等竊照以下,議政府狀啓之語也。如於問答,有些差違,則一身之禍,車有不足顧,而奏文全篇,皆將以不實被疑,失對之患,不可不慮。臣所對之語,天鑑想已洞燭,大抵倭情,東箂府使自前直狀啓,故臣則曾無馳報之事,而若於査問之時,據實以對,則與奏本措語相左,故臣遂自當之。至於漂漢之事,原本以議政府狀啓措語,則臣雖欲自當,文書明白,恐有違端。故不得不直對,而陳辨曲折之意,預先停當於大臣及備局堂上矣。及見勑使,則所謂臣之所馳報趙光瑗事及奉行、通書等事,則不爲詰責,而只擧漂漢一款査問。此則議政府竊照以下措語,而勑使初問之際,漂漢一事,大臣旣自當之,勑使再三詰問,詳知實狀,然後始問於臣,臣若引以自當,則言語相違,無益有害。故一依前日停當說話,逐條以對,與大臣所對,少無差違,而末端又以『漂漢押送,本爲上國,具由陳奏出於慮患也。』別爲陳說,則不但於廟堂無絲毫推諉之語,爲廟堂辨明之意,亦已明白矣。不諒事勢,不察言語,以臣謂之顯然推諉,爲自脫之計,則誠極冤痛。臣曾忝兩西監司,詳聞淸人問答之際,必須拈出緊語,而略其游辭,彼乃傾聽,若或辭語綿絮,則反被呵責,而不得備陳實狀云,故今臣歷擧致詰之由,先陳緊語,以答其問。纔對漂漢之押送曲折,勑使遽令出去,雖欲强辨其不問之事,其勢末由,謂臣不能力爭,代大臣受罪,猶極冤枉,況此推諉自脫之案,大不近情。所謂推諉者,或已有是事,而歸之他人;或與人同事,而巧避自免之謂也。今日之事,細究顚末,則臣之情迹,於斯二者,有一近似者乎?廟堂籌畫之事,藩臣初不與知,所謂馳報之語,勑書又不詰問,則臣雖欲挺身自當於奏聞之事,彼於我國事例,無不詳知,豈肯信聽而分罪乎?若以不請與大臣分罪爲非,則臣於是時,方在推問之中,自分受罪,又何敢遽請與人分罪乎?抑有一說焉,若臣先入自明,致令專責廟堂,則猶有形迹之嫌,而此則不然,大臣先入自當,而臣之所對,少無差違規避之端,又從而辨釋之,則豈可加以推諉之罪乎?臣旣入對之後,人皆不以爲非,大臣亦擧臣之言爲證。此乃公卿、侍從所共聞知,臣何敢文飾,自陷於欺謾之誅乎?聖明如以臣自明之言,有難盡信,則俯詢在座諸臣,果有一言推諉廟堂之端,則雖被重罪,亦所甘心。臣與大臣同入査問之中,臣身幸免而責歸大臣,罪罰固所願受,而至於推諉自脫之罪,冤枉莫甚。」恊供稱:「臣於勑使未到之前,得見奏文謄草,則所謂臣所狀啓者,趙光瑗敺打事、奉行書契事、差倭恐喝事,而皆在等因具呈以上。所謂漂漢等事,則在於臣等竊照以下,故與李曼,俱停當於大臣曰:『勑使査問之時,等因具呈以上,則吾等可以當之,臣等竊照以下之事,非出於狀啓之語,問答之間,如有差違,則奏文全篇,皆爲不實,而未免失對之患矣。吾雖欲自當,勢將狼狽,爲之奈何?』云則大臣曰:『竊照以下,我自當之。』旣已停當之後,遂當勑使之査問,狀啓三件事則一依奏文中措語,備悉以對,少無推諉之言。至於漂漢一款,則雖是竊照以下之事,彼若問之,則不可以大臣自當之故,含默不語,坐視大臣之受責,將待彼發言,欲以耶蘇宗文事,援以證之,以爲可據之地。漂漢之事,只問於李曼,不問於臣,而促令出去,耶蘇宗文事,何緣擧論乎?若以臣爲彼雖不問,何不以耶蘇宗文之事,挺身自當,爭之不已云,則猶或可也,以彼所不問之言,謂臣有推諉之意,以爲罪名,則不亦冤枉乎?」禁府竝請刑推,上命盧恊刑推,李曼議處。禁府啓曰:「人臣當此等事實,有推諉自免之計,則罪固難貸,而今此李曼狀啓云云事,則皆自當之,至於奏文之事,在外方面之臣,勢難自當,而旣因臺諫啓辭,有此拿推之命,臣等不敢輕議。請議于大臣。」從之。領議政李敬輿、右議政趙翼、領中樞府事金堉以爲:「奏文中所稱慶尙監司李曼馳報之語,則曼自謂果是己之所報。竊照以下,議政府狀啓中,漂漢等語,初不問及,而問答之後,卽令出去,於漂漢事,不得干預,勢所固然,其意未必推諉於廟堂也。但以奏文,終致生事,至於大臣被罪,而李曼所報,載於奏文中,若論罪太輕,則恐有妨於彼之見聞,且有後弊。唯在上裁。」上命削職定配。其後,恊三被刑訊,亦命定配。
3月26日
编辑○己卯,陳慰使金堉等辭朝,上引見而遣之。
○延接都監啓曰:「命守以爲,追到之使,親承皇父王之命,曰:『國王有故,則大君宜來。今若不送大君,俺等皆卽馳歸北京,稟命於皇父王。』又使李馨長反覆陳請,命守發怒拂衣而起,且言:『大君不行,則皇父王必大疑惑,婚事雖成,必無好意。』」備局以爲:「勢不可止。此誠趙太后所以出長安君也。」上不得已從之。
3月30日
编辑○癸未,倭差平義倫至東萊,賀卽位。
○平安道順安等邑雨雪。
夏四月
编辑4月1日
编辑○甲申,上行朔祭于永思殿。
○宣廟癸未,六鎭遭藩胡之亂,民失産業。朝廷分送耕牛,令各邑錄其數,牛斃則輒徵其代,侵督之弊,及於子孫及族隣,民以是苦之。至是,暗行御史李行源因民訴,陳其弊,上命査覈蕩滌。
4月2日
编辑○乙酉,以趙壽益爲大司諫,金弘郁爲舍人,金應祖爲司諫,金徽爲吏曹佐郞,曺漢英爲獻納,沈世鼎、姜鎬爲正言。
4月3日
编辑○丙戌,慶尙道安東、義城、密陽等邑雨雪,平安道祥原郡大雪。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而謂之曰:「比來連日下霜,日候寒澟,深可憂也。」領議政李敬輿曰:「節候失序,則農事亦有害矣。」上曰:「我國朋黨之害久矣。至於他國之人,亦言我國之有朋黨,不亦可愧乎。」敬輿曰:「殿下以朋黨爲言,夫我國之偏黨,非君子、小人之別,而仍爲世守之業,各自分裂。若人君辨其賢邪而用之,則淸濁自分矣。然若又分別太甚,則濁者每欲勝其淸,亦不可不念也。」上曰:「推本而言,則不君之過,實在予一人,而朝臣朋比之病,誠爲今日之痼弊矣。」敬輿曰:「申冕以名家子,不必與自點相親,而自點每欲與名士相交,故不得不往來。不可以此,指爲其黨,而廢棄之。李之恒亦以連婚之故,雖或往來,不必久廢。臣以爲皆可收用。」右議政趙翼曰:「兪棨爲布衣時,嘗從於臣,問難經書,臣知其爲人非偶然者,及今見之,誠正直之士,而注擬之時,天點每靳,未知有何罪而然也?」上怒曰:「今雖騁儀、秦之辯,必不能動予。棨何敢以三十年服事之君,爲不合於稱仁乎?」副提學趙錫胤曰:「棨之心,豈有他哉?」上曰:「毋多言。」又曰:「棨初以沈大孚之疏爲是而已,恐予之未喩其意,又明言仁字之義,以爲不合於先王謚號,何敢如是?」翼曰:「大孚亦豈有他腸?臣非愛惜大孚者也,棨亦豈與大孚相親,而共爲此論乎?」上曰:「沈大孚其心以爲,仁字不合,而遂以稱宗稱祖爲言。蓋旣不稱祖,則不可疊稱仁宗,自不得用仁字,其心術不正矣。且吏曹必以棨首擬於銓郞,予甚惡之,而意在懲忿,故止耳。且吏曹無一政不擧兪棨,是何道理?棨若有諸葛亮才智則已,不然則決不可用。若以行一不義言之,則雖處以重辟,亦無不可。兪棨若指斥予身,則雖甚於此者,亦云忠愛,而於先王,豈敢如是乎?削其官爵。」
○上召對玉堂講官,講《大學衍義》。
4月4日
编辑○丁亥,京畿積城縣大雪。
○以李厚源爲大司諫,金始振爲文學,李正英爲修撰。
○上下敎曰:「兪棨、沈大孚等敢露章譏謗先王,肆然無忌,罪在罔赦。今雖晩矣,決不可置之。姑從末減之典,棨極邊遠竄,大孚中道付處。」政院〈都承旨尹順之、左承旨尹絳、右承旨申濡、左副承旨李䅘、右副承旨南翧、同副承旨柳慶昌〉啓曰:「兪棨、沈大孚雖有妄言之失,當初寬貸,實是聖代美事。不料大臣陳啓,輾轉至此,恐非大聖人不遷怒之意也。況以譏謗爲敎,則尤非兩臣之本情。伏願少收嚴威。」答曰:「私情雖切,揆以分義,則爲人臣者,所不當如是救護也。」
○憲府啓曰:「兪棨、沈大孚妄言之失,則固有之,原其本情,豈有一毫譏謗之意於其間哉?嚴旨之下,莫不沮喪。請還收竄配之命。」上不從。
○上召對玉堂講官,講《大學衍義》。上曰:「漢文帝雖除肉刑,死者尙多。若徒區區於慈字上,則反爲佛家慈悲之慈,何可一於慈,而徒爲煦煦而已乎?」檢討官尹鏶曰:「文帝雖未嘗寬假於有罪者,而亦何嘗以非罪殺人乎?」參贊官柳慶昌曰:「兪棨、沈大孚固不無妄言之罪,而初旣寬貸,中外欽仰。昨因大臣陳啓,今有竄逐之命,故本院有所陳達,反承嚴旨,不勝惶恐。」校理洪處尹與尹鏶,亦以棨等爲言,上皆不答。
○右議政趙翼上疏曰:
臣昨者入侍,妄論兪棨事,以致天怒遽震,至有竄謫之命。臣震恐縮伏,措身無所。先王仁聖之德,擧國所共感戴,人臣豈敢譏貶?雖病風喪心之人,必不敢如是也。若使棨有一毫不足於先王之心,臣亦當痛疾之矣。議謚之初,諸臣未得恰當之字,論議未定,臣謂諸臣曰:「惟仁字最爲恰當,而但以犯仁廟謚爲難。」以臣之心度之,棨之心亦如此也。棨之爲人,向善力學,才實可惜,故敢妄言之,豈意仰觸天怒,至有此投畀之擧哉?臣竊恐殿下於群下之情,或未之深察也。棨旣被罪至此,論棨者豈得獨免?臣席藁私室,伏竢誅讉。伏願置臣刑章,以爲妄言者之戒。
上命勿待罪。
○領議政李敬輿上箚曰:
昨日榻前伏見,風霆一震,聲色太露,大失聖人中和底氣象,臣竊惶惑。仍念,聖德寬仁,聖學高明,其於納汚藏疾,物來順應,必能不思而得,不勉而中,而以今觀之,未覺有憾於天地之大。無乃講明義理之際,或欠省察操存之功耶?然而成湯大聖,不能無過,而以改過不憚,爲法於後世。意,聖明雖有激於左右之失對,而乙丙之枕,淸燕之暇,則必翻然覺悟,快示悔端,而伏聞有兪棨、沈大孚等流竄之命,臣心驚氣短。不圖聖明,有此擧措也。人情不甚相遠,棨等亦非病風喪心之人,歷事先朝,出入侍從,恩禮之厚,不比踈遠。噫!先王臨御,近三十年,深仁厚德,浹人肌骨。一朝登遐,深山窮谷編氓僻戶,莫不奔走悲號。棨等獨何心也,而當宮車晏出之時,値滕廬亮陰之初,忍生貶薄之心,至溷於哀疚罔極之中也?意者,其必以重用祖廟號爲嫌,而大孚則必祖述宣祖朝尹根壽、尹孝全之餘論也,何嘗有他意於其間哉,伏乞聖慈,少霽天威,深加睿省,姑寢成命。俯詢廷臣,一循輿論,使中外臣庶,咸仰日月之更。臣偏蒙肉骨之恩,思答鴻造,期以粉糜。豈爲朝行間一二相識,曲費辭說,而欺吾君乎?
上不聽。
4月5日
编辑○戊子,上下敎曰:「今月朔書中,有書佛語者,殊甚未妥。今後則使之勿書此等文字。」
○吏曹判書李時白以注擬兪棨,有嚴旨,再上疏乞免,上曰:「卿之拜此職屬耳,殊無所失。安心勿辭。」參判金南重上疏乞免,上許之。
○諫院〈司諫金應祖。〉請還收兪棨、沈大孚遠竄、付處之命,上不從。又啓曰:「三分耗會錄,非古也。丙子經亂之後,公私板蕩,因臣應祖陳啓而權設,行之已十餘年。如安東府元穀旣多,而會錄之數,逐年增益,一年一夫所受之糶,或至六七十斛,民不堪苦,流亡相繼。一邑如此,他可推而知矣。請命停罷諸道三分耗之會錄,以紓民怨。」命議于廟堂。廟堂請用應祖之言,上從之。
○憲府更申前啓,請還收兪棨等竄配之命,又啓曰:「前承旨李曼罪之輕重,聖上旣已洞燭,今不必歷擧。但大臣、重臣安置於邊城,而李曼則付處於湖西近京之地,非徒事體之未安,殊非當初定罪之本意。請移配於淸北沿路,使遠近瞻聆,明知分罪之意。」答曰:「不允。移配事,依啓。以此所論兩款見之,卿等之全昧義理,蔑視君父之狀,昭著難掩。人心如此,國家不亡而何待?吁可痛哉!」
○上召對玉堂講官,講《大學衍義》。
○移配李曼于寧邊府。
4月6日
编辑○己丑,大司憲南銑、執義李梓、掌令柳俊昌、尹㻩、持平洪鐩、崔逸引避曰:「臣等以還收兪棨、沈大孚竄配之命,累日論列,而誠意淺薄,未蒙允兪,反承嚴旨,請亟鐫削臣等之職。」答曰:「依啓。」承旨申濡以爲,待臺諫之道,不宜如是,上不報。承旨、史官,皆坐以待之。翌朝答曰:「掇拾常談,徒爲得名之地,不思事體輕重,可謂無識矣。雖曰待臺諫之道,不可不厚,豈有重於先王乎?爾等專不念及於此,故予不得不言也。」
4月7日
编辑○庚寅,司諫金應祖引避曰:「臣亦於再昨以兪棨、沈大孚等事論啓,與憲府多官,厥罪惟均,不宜獨免。」大司諫李厚源亦以此引避,答曰:「勿辭。」應祖等退待物論。
○領議政李敬輿上箚曰:
憲府之請、政院之啓,必自附於愛君之義,何嘗有私意於其間?而封駁近臣,責以無識,引避臺官,許其鐫削,不意聖明在上,而有此事也。臣頃陳一箚,誠意淺薄,未得回天,而觸冒嚴威,更申危悃。伏乞聖慈,翻然改圖,快示悔端,慰諭近密,原免臺臣,優容公議,洞開言路。
上不聽。
4月8日
编辑○辛卯,上行夏享于永思殿。
○以呂爾載爲都承旨,鄭維城、趙壽益爲承旨,愼天翊爲執義,李厚源爲大司憲,金重鎰、李枝茂爲掌令,鄭始成、李性恒爲持平,南龍翼爲說書,洪處大爲修撰,尹順之爲吏曹參判,李一相爲大司諫。
○諫院〈正言沈世鼎。〉啓曰:「諫臣之隨事論列,實出於匡救,有何可避之嫌?金應祖、李厚源,請竝出仕。」上從之。又啓曰:「臺諫爲人主耳目,盡言無諱,乃其職耳。嚴旨之下,不得不引嫌,而遂從其請,至於削職,殿下之待臺臣,不已太薄乎?請還收南銑等削職之命。」上不從。
○玉堂上箚,請亟寢兪棨等竄配,南銑等鐫削之命,上皆不聽。
4月9日
编辑○壬辰,右議政趙翼呈告至再,上遣承旨諭之。
○副提學趙錫胤上疏曰:
兪棨等之被罪,實緣臣率爾妄對,激動天怒,擧朝惶惑,氣象慘沮,臣雖被刑章,猶不足以贖其罪,而竊念,君臣猶父子也。父母有過,子當孰諫,雖撻之流血,而不敢止,臣之於君,何以異此?臣若避嫌畏誅,不盡所懷,則是不愛君也。夫兪棨議謚之疏,苟有一毫譏貶之語,則固朝臣所共憤嫉,豈待嚴旨之下哉?臣於榻前,伏聞聖敎以爲,棨疏中有仁者無私欲等語,且陳疏至再,先救沈大孚,繼論謚號,辭旨嚴截,果如是則聖上之有疑於棨,固也。旣以棨爲譏議,而群下救解,則天怒赫然,亦宜矣。然臣退而求見其疏,則實無聖敎所擧一句語,未嘗再次陳疏。以是觀之,棨之本意,只慮疊用祖謚之或有礙於情文,而欲使莫重典禮,歸於至當而已。其時聖批,亦頗溫醇,蓋亦諒其實情,而不以爲咎也。乃於經年之後,遽因臣僚躁率之失,大震威怒,至加投畀之典,其於聖人喜怒之節、王者蕩平之道,何如也?況沈大孚則只因棨事激觸,而同被重律,或流絶北,或配荒峽,豈不有傷於聖明寬仁恤下之德?而況因此鼎席不安,臺閣索然,群臣喪氣,擧國失望,國家之不幸,可勝言哉?聖人胸次,本無係滯,以爲可罪而罪之,知其可恕而怒之,豈非廓然大公,喜怒在物之道乎?臣恐聖明猶未盡燭其本情,玆敢冒昧仰陳,其亦不自量也。伏乞鐫削臣職。
答曰:「爾論辨至此,予亦不得不盡言。大槪大孚之疏一,而雖不顯言斥之,其微意可惡,故略施付處之罰。棨則再上疏章,而其初則爾之疏中所謂者也,辭意不至已甚,而其再則敢擧廟號,而斥言之,以盡其心曲之蘊,不亦已甚之甚者乎?此則爾必未得見也。其時因此兩人之倡,而邪說異議,紛紜難狀。若於當初廷議之時,論其是非,務得恰當,固其所也。乃於典禮已定之後,因數人之邪說,有所云云,則其於事體與情禮,爲如何哉?當先王昇遐之日,深山窮谷,莫不奔走哀慕,京都庶民,爭出米、布,供饋陵役之軍,唯恐或後。以此無知下民之所爲,比之於有識朝士之譏謗貶薄者,則不亦痛心哉?其於義理與臣道,可乎不可乎?於渠等之心,亦安乎不安乎?予是以必欲正國法久矣,豈待今日而怒之也?又安有不念再疏之有無,而徒以一時之怒,敢稱先王而搆人之罪乎?今日臣僚,不辨是非,群起爭怒,有若使不得下手者然,予不敢怒而反爲之恐懼焉。爾旣不知此兩人疏辭之如何,則何罪之有?勿爲控辭。」
4月10日
编辑○癸巳,以金應祖爲應敎,金佐明爲校理,金尙爲承旨,權堣爲司諫,南翧爲黃海監司。
○右議政趙翼上疏曰:
伏見趙錫胤上疏之批,謂兪棨再上疏章。臣竊聞,棨只爲一疏,未嘗再疏。然則其再疏所言,必非棨所爲也。臣恐殿下於荒迷之際,見他人疏,而認爲棨疏也。棨疏不過泛論典禮耳,未見有譏貶之意也。至於大孚之疏,臣亦恐其只論典禮耳,非有譏貶先王之意也。此兩人素非相親者,豈有素所不親之人,相議以譏君父者乎?孔子曰:「不逆詐,不億不信。」聖人之言,豈非忠厚之至乎?殿下只爲曾見其疏辭有不善,故痛疾之,今旣知其疏之不然,則宜洞然解釋。此正聖人廓然大公,虛心待物之道也。
上不納。
4月11日
编辑○甲午,上下敎曰:「向者,予嘉李承敏之疏,命破格收用,今已收用耶?」吏曹啓曰:「承敏,保人也。當自兵曹,除其相當職。」答曰:「殊甚駭愕。其時堂上,某與某耶?」吏曹啓曰:「判書金集、參判金南重、參議李行遇也。」下敎曰:「判書供仕之日甚少,不必擧論,參判、參議則在職久而尙不奉行,乃是急於奉行私囑,而無暇也。姑先從重推考。」兵曹啓曰:「承敏旣曰能文有才,而不解操弓,如邊將及內三廳禁軍之任,皆非所宜。臣曹無相當之窠,至今不得收用,而保人之役,則已令本道,依上敎免之矣。」答曰:「苟不害於義,則君命間間奉行,亦似無妨矣。」吏曹遂以李承敏爲中部參奉。
4月12日
编辑○乙未,以鄭弘溟爲大司憲,金應祖爲兼弼善。
4月13日
编辑○丙申,上命政院,取入兪棨前疏。政院不得其原本,以其載在《日記》者,傳書以進,上疑其有刪削,命承旨察啓。趙壽益、柳慶昌啓曰:「臣等之入本院不久,當時《日記》修正,所未及知,而自前《日記》中大小疏,無抄書之規。且觀其文勢,似無間斷之處。反覆思量,不知所以仰達。」下敎曰:「問東答西,殊欠事君之道矣。當時修正注書誰也?」啓曰:「今說書南龍翼是也。」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上曰:「北京消息,尙今未聞,彼人之回還未易,甚可慮也。」領議政李敬輿曰:「館中言:『要不出十八日,當有消息。』云矣。」敬輿又曰:「臣以兪棨事,有所陳達,而不加譴責於臣身,嚴旨屢下於諸臣,不勝惶恐。」上曰:「憲府之論,於兪棨則以爲不可遠竄,於李曼則必欲徙邊,安有如此用心?」又曰:「副提學趙錫胤以爲,兪棨無再疏,右相亦言之,予豈欲加罪於人,而指其無而以爲有哉?政院眞不能考出乎?棨之爲正言,有辭職之疏,故予答曰知道。不有此言,則何以曰疏辭知道?」又曰:「沈大孚之罪,爲最重者耶?何無一人救解者乎?予謂其微意可惡,而曾無救解者矣。」大臣旣退,上謂承旨曰:「前謂明言仁字之義曰:『無一毫人欲之私。』云者,追後思之,似非棨之疏也。」
4月14日
编辑○丁酉,上下敎曰:「昨日上疏謄本察啓時,下問之語,全然不對,有同問東答西,殊極駭異。當該承旨,姑先推考。」又下敎曰:「昨見政院傳書《日記》所錄兪棨上疏,則一款語,全沒不載,殊極驚駭。當該注書何敢任意抄削乎?諸承旨同坐,詳問以啓。」政院招假注書南龍翼問之,龍翼對曰:「凡諸疏本,一一書諸《日記》,無一字落漏,何獨於此疏,敢爲刪削乎?」下敎曰:「南龍翼所當拿問,而事必不實,徒增輿人之一倍謗訕而已,今姑置之。」
4月15日
编辑○戊戌,月食。
○上行望祭于永思殿。
○黃海監司南翧、廣州府尹沈之溟辭朝,面諭以遣之。
4月16日
编辑○己亥,以李正英爲獻納,鄭麟卿爲正言,李厚源爲都承旨,姜與載爲掌令。
○上下敎曰:「兪棨之疏,載於《政院日記》中者,無他語云,以予昏昧,宜其不察,而抑亦可怪也已。雖然,兪棨、沈大孚竝放釋,一以快輿人之不逞,一以彰寡昧之不德,使人皆見之。」
4月17日
编辑○庚子,備邊司啓曰:「淸使是月十五日當越江,而淸使今又出來云,請以伴送使爲遠接使。」從之。蓋攝政王所遣者,稱以勑使故也。
○應敎金應祖上疏曰:
臣竊瞷,殿下聖質天縱,英明冠古,而其於學問上體認充養之功,猶有所未盡,故發之言語,施諸事爲者,過於察傷於果,臣請一一陳之。嗚呼!今之人才,不及於先王踐阼之初;先王朝人才,不及於宣廟朝,此一國之公言也。以今日之人才,雖俱收竝蓄,棄短量長而用之,猶恐其不足了一世事,又從而摧傷之、震薄之,不少顧藉而愛惜焉,則其何望輩出彬彬,而供一世之需哉?不料今日,以兪棨、沈大孚事,得罪者多,臣竊惑焉。棨、大孚等僭率狂妄之罪,非但臣等知之,渠等亦必自知之。若以譏謗君父,爲其罪案,則非但渠等不服,臣等亦以爲,萬萬無此理也。昔鄭經世疏論宣祖大王廟號,今其全文,尙在遺稿中云。只是爭創業、繼世之別耳,大孚之論,蓋出於此。見先輩之論,心竊慕效而爲之,夫豈有他腸哉?至於棨之疏,不過惜大孚之以言被責,而措語之間,自不覺其陷於僭妄而已,謂之譏謗先王,不亦冤乎?經年之後,遽加重律,昔置之鑾坡,今投之有北。因此一事,憲府全數被削,銓席爲之一空,而右相引入矣,趙錫胤已自黜退矣,其他忤旨而竢譴者,亦非一二,此何等爻象耶?殿下於調劑偏黨,隨才參用之道,已不如先王,而所以摧傷震薄者太過。前年如是,今年又如是,殿下之朝廷,不幾於空虛乎?方今乾文示警,物怪層出,人心騷屑,擧國鼎沸。此誠殿下側身修省,收拾人心,以迓續天命之秋,殿下其可忽於此乎?今者棨等已蒙放釋,而數行天札,辭旨極嚴,至以輿人不逞爲敎,今日群下之罪,至此而又加一層矣。先儒曰:「人當於怒時,遽忘其怒,而觀理之是非。」殿下倘於燕閑之中,平心與氣,試思而反覆,則其理之是非,豈不自然呈露於聖鑑之下哉?臣之妄言至此,伏乞亟賜鐫黜。
答曰:「勿辭,察職。」
4月18日
编辑○辛丑,上下內貯胡椒二十九斗于戶曹,以副淸使之求索。
○右議政趙翼以上之罪兪棨,由於己,移病呈告,棨旣被釋,翼遂出。
4月19日
编辑○壬寅,上幸西郊,迎淸使,接見于仁政殿。
4月20日
编辑○癸卯,以嶺陽君儇爲義順公主護行使,儇辭以父病,以工曹判書元斗杓代之。
4月22日
编辑○乙巳,上幸西郊,送義順公主之行。侍女十六人、女醫、乳媪等數人從之,都民觀者,無不慘然。
4月23日
编辑○丙午,上下敎曰:「李時昉、李之恒、李時楷、申冕、李行進、李以存、李海昌、嚴鼎耉等敍用。」
○時,因淸使續至,先朝《實錄》,未遑纂修。至是,春秋館請及時設局始役,從之。仍命差出大提學。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上曰:「近間客使絡繹,三勑先聲又至。民生何以支堪?旱乾且甚,益切憂悶。」領議政李敬輿對曰:「外方旱乾,無異圻甸。天時、人事胡至此耶?勑使留館,五十餘日,民力已竭。前頭之憂,誠如聖慮矣。」又曰:「伏覩聖上特施曠蕩之典,群情莫不感激,而其中罪名同,而落漏者有之矣。」仍擧黃㦿姓名,上曰:「果忘之矣。一體敍用。」又有擧李時萬名者,上曰:「此人有新被濫殺之罪,故不敍也。」右議政趙翼曰:「臣於頃日,因事妄發,退而思之,不勝惶恐。」蓋指兪棨事也。上曰:「此由予昏昧不察,於卿何有?」敬輿曰:「君臣之間,自古爲難。朝見吁咈之美,夕被譴責之嚴,誠可歎也。在聖心尤宜軫念也。」又曰:「今人如古人之不言省中樹者鮮矣。筵席之言,一播於外,則雖遠方愚民,皆有是非之心。願上於辭氣之間,每存詳愼。」上曰:「當體念。」敬輿曰:「臣於先朝因入侍,乃以敍命之有所取舍爲言曰:『譬如雨露之澤,豈論芝蘭惡木乎?』先王答曰:『予非不知此也。先朝時則敍命雖下,而銓曹分其罪過輕重,次第擬望矣。今則不然,敍命纔下,旋皆注擬,故寧欲自予心,分別輕重矣。』臣對曰:『人臣有罪則罰之,罰旣行,則當滌瑕蕩垢,不念舊惡,王政包容之道,豈不當如是乎?』先王頗以爲然矣。」又曰:「朝因《實錄》纂修之請,有大提學差出之敎,而文衡之任,必待前任者之薦望,今則前大提學趙絅被罪,大臣中唯領敦寧金尙憲,曾歷是任。請遣史官往問。」上從之。吏曹判書李時白曰:「臣忝叨銓衡,而六卿、亞卿注擬之際,常患乏人,未免苟且。前判書金集,曾以超陞不次爲言,請以此詢于大臣。」敬輿曰:「爵賞不重,名器混淆,乃近來恒言。而至於注擬之際,每患乏人,吏判言是也。然命德之器,非臣下所敢薦,唯在簡在聖心耳。」又言諸都監賞加之弊曰:「十餘字書寫之勞,亦得陞資,此非命德之意也。且如李德馨、李恒福,自在郞僚,宣廟已知其器量,不次陞用。先王朝則金時讓、鄭世規,數年之間,擢置卿宰。皆由聖鑑灼然,而但知人,自古爲難,若非則哲之明,反有害矣。」上曰:「然。」大司諫李一相啓曰:「國事如此,臣子分義,唯當奔走竭力,而東昌尉權大恒,頃差赴京之任,以其落傷持面,取證於備局之坐,不復知有廉恥。請罷職不敍。」上曰:「推考。」又啓曰:「嶺陽君儇,雖有親病,不至危急,而濫陳私情,終免遠行。請罷職。」累啓而從之。
4月24日
编辑○丁未,上下敎曰:「義順公主兄浚、洙二人,令該曹除職,以慰萬里之情。」
○憲府啓曰:「定配罪人盧恊,怯於貪生,歸禍國家。用律太輕,止於定配,請極邊安置。」累啓而從之。遂配于昌城府。
4月26日
编辑○己酉,備邊司啓曰:「圻民所儲種資,盡供徭役,四月將盡,無計播種。請以南漢、江華所儲三四千石,分給各邑,俾得及時播種。」從之。
4月27日
编辑○庚戌,吏曹啓曰:「永思殿親祭時,大祭則有爵洗、盥洗位執事,俗節、朔望則此等執事,不載禮文,而當初誤用虞祭《謄錄》,旣知其非,則不可不釐正。且贊者則贊儀,謁者則引儀,自有元定之官,代以他員,亦非舊例。竝依《五禮儀》詳定。」上從之。
○右議政趙翼上疏曰:
兪棨等旣蒙赦宥,論棨等之事者,其罪豈重於棨等乎?南銑等只是循例塞職,以言獲罪,實非聖朝所宜有。至於因其避,而削其職,曾所未聞也。且趙錫胤端良恬靜,兼有文學,不宜以凡臣畜之。牌不進應罷,雖是近例,乃出於待罪之中,人皆謂亦坐言事也。請還收銑等削職、錫胤罷職之命。
答曰:「疏辭如此,予用嘉尙焉。」
4月28日
编辑○辛亥,遣奉敎李垕,以大提學薦,問于領敦寧金尙憲。時,尙憲在楊州,以昏耄辭。上命大臣議啓,李敬輿等請待尙憲病愈更詢。於是,復遣垕往問之,垕還啓曰:「尙憲以爲:『竊擬入京肅謝,此時與時任大臣,相議擬望。』云矣。」
4月29日
编辑○壬子,平安道嘉山大雨雹。
〈孝宗大王實錄卷之三〉
五月
编辑5月1日
编辑○癸丑,上行朔祭于永思殿。
○平安道安州大雨雹,草木皆損。
○以林墰爲禮曹判書,李時昉爲刑曹判書,呂爾載爲戶曹參判兼同知義禁,李浚爲章陵參奉,李洙爲典設司別檢。浚、洙,卽義順公主兄也。
○慶尙道進士申碩亨等四十餘人上疏曰:
嗚呼!故文成公臣李珥、文簡公臣成渾,兩賢臣之生地之相距,去臣居幾五百餘里;世之相後,去今日幾六十餘年,今世實無親接其典刑者,則惟其言行、道德,可考於遺集,而然而世無具眼人,則其高下醇疵,本非人人之所敢輕議者也。姑擧柳㮨疏中大者而先言之。臣等按,李珥之往見文純公臣李滉,在戊午歲,是時李珥年二十三矣。李滉卽與門人趙穆書有曰:「後生可畏,前聖不我欺。」云云。其年李滉有答李珥書有曰:「年衰力微,又不能取友四方,以自補益,恒自企佇。兩書之來,乃不及藥石,而反欲借聽於聾者何耶?聖遠言湮,異端亂眞,古之聰明才傑之士,始終迷溺者,固不足論矣。惟程伯子、張橫渠、朱晦菴諸先生,若不能無少出入,而旋覺其非,噫!非天下之大勇大智,其孰能脫洪流,而返眞源也哉?往聞人言,足下讀釋氏書,頗中其毒,心惜之久矣。日者之來見我也,乃不諱其實,而能言其非,今見兩書之旨,又如此,吾知足下之可與適道也。所懼者,新嗜靡甘,熟處難忘,五穀之實未成,而稊稗之秋遽及也。」云云,且曰:「如滉者,非但厥初,至白首尤甚,常恐吾生之浪過,而有望於竝世之君子,不啻如飢渴之在躬。」云云。柳㮨等取本書,刊去上下,孤擧新嗜靡甘以下四句,諉以李滉深慮痛戒之辭云云。其後李滉答李珥論定《聖學十圖》書有曰:「《仁說圖》當在《心學圖》之前,此見甚超詣。滉去年歸來,始審得當如此,及得來說,而益信之,卽已依此互易矣。」云云則兩賢平生學問之契悟,莫大於此,而柳㮨等則以爲:「無絲毫契悟。」云。李滉之卒,在庚午歲,而癸酉歲,諸臣請賜謚,上以無行狀不許。李珥曰:「李滉一生,沈潛義理之學,言論、風旨,雖古名賢,亦不是過。行狀有無,有何增減?殿下於已死之賢,行迹已著,而猶靳褒崇,況於一時之士,寧有好賢之誠乎?李滉之謚,雖遲一二年,猶無大害,四方之士,疑殿下無好賢之誠,則其害豈淺淺乎?」云云。辛巳歲,李珥又請以:「欲明敎化,必須尊奬先賢,使後學有欲矜式。如趙光祖倡明道學,李滉沈潛理窟,亟宜先許從祀,以振士望。」云云,而柳㮨等則曰:「李滉沒後,李珥攻李滉之學,不遺餘力。」云,其言之無據,皆節節類此,而至如理氣辨,則因李滉與奇大升論四七辨,李珥與成渾,俱將朱子語,而有所講明焉,成渾則以李滉見解爲是,李珥則以李滉見解爲正見之一累,而右奇大升。其答成渾書曰:「明彦〈大升字。〉之學,何敢冀於退溪耶?只是有箇才知,偶於此處,見得到。」云云。李珥本非立異於朱子,特於李滉見解,有所分疏,實見其公心無我。正如《本義》之不用《程傳》,南軒之不諱《知言》駁處,晦菴之不爲回護於龜山、延平之言也,而柳㮨等至引李珥書中,何以爲朱子等語,謂詆前賢云。然則何以爲孔子等語,亦且爲孟子詆孔聖之言乎?此則非徒不知李珥,又竝孟子而不知者也。孟子曰:「君子亦仁而已,何必同?」噫!其不同者,雖在於是,而其所同者,實在於是,則何害於兩賢之俱爲兩賢,而柳㮨等强造不知之說,猥作與奪之言。其稱理氣爲一物,心是氣等語,本不見李珥之文集,而創做於今日攻斥之舌,要以誑後學而眩上聽,欲巧而反拙矣。噫!幽遠猶可欺也,一國其可罔乎,不知者猶可罔也,知之者其可欺乎?本道故判書臣張顯光,近世大儒也。最邃於《易》,爲士類之所推仰久矣。其著經緯之說,極論理氣,橫說竪說,無慮累千萬言,無非立異於李滉,同符於李珥,而後學固未嘗以此,爲疑於攻李滉之學,則彼柳㮨等之言,不知其果從何處人受來耶。噫!至此而先賢之受誣極矣,本道之見賣甚矣。又況成渾則理氣之辨,實主李滉,是亦李滉之見也,而柳㮨等又以爲,與李珥之學,同一關捩而斥之,此則尤不成說話者也。又取辛巳論學封事而攻之,夫辛巳封事,莫非講明、窮格之事,而特提保惜精神之語,以爲射的。其說雖巧,其書尙存,不可以誣,誠不足多辨也。嗚呼!其始詆李珥以緇髡,且以爲不許司馬謁聖云者,癸未年宋應漑媢嫉之啓辭也;其肇誣成渾以遺君害士云者,李弘老、鄭仁弘誣陷之譸張也。應漑則宣祖大王以此之故,至於親撰敎書而放流之;弘老、仁弘則平生所誣陷者,非特一成渾也,終乃見伏於國家之常刑,則此輩入於輿儓僕隷之盟詛者久矣。爲士而不知其祖述蹈襲之爲恥,徒幸其前日投杍於三至之言,而又欲其今日揉椎於十夫之手,其習固惡,其風固不可長也。嗚呼!理氣同其辨也,而在李滉則尊之,在成渾則斥之;讒兇一仁弘也,而誣李滉則排擊之,誣成渾則祖述之。噫!天下豈有同其辨,而或尊或斥之論議乎,亦豈有同其誣,而或排擊或祖述之是非乎?噫!不考前賢言行、事迹之如何,而妄爲之說,則是豈徒不知李珥、成渾而已哉?實是竝李滉而不知者也;是豈徒只誣李珥、成渾而已哉?實是竝李滉而誣者也。若使公平者論之,則豈不以利在尊之而尊之,利在斥之而斥之,利在排擊則排擊之,利在祖述則祖述之,本無主宰之見,而惟人言與惟利是徇也云哉?竊伏念,王者如天。其一寒一暑,雖或乖常,亦莫非至公,而特有喜有憾者,在下之所不免也。臣民之望,惟願日月之明,自無幽隱之冤,士夫之論,只務公明之見,要祛偏蔽之弊。試以故文正公臣趙光祖事明之。方其登庸也,國內莫不想望,而特嫉之者,群小也。及其罹禍也,國內莫不冤痛,而特幸之者,群奸也。然其伸雪之寵、贈謚之褒、從祀之典,旋出於聖子神孫,而當時後世,益仰其孝理,稱頌其善述焉。今此兩賢臣之事,仁祖大王踐阼之初,因儒臣、士林公共之請,旣已伸雪焉,旣已贈謚焉,則其善述我宣祖者,人莫不稱頌,而柳㮨等又引仁祖大王乙亥一時之御批,冒煩上聽,要濟其私,而其爲歐迫敦率之狀,正如閭閻匹夫有些區處,而責其子以不敢有所更改者然,是何道理,是甚氣象也哉?何況乙亥御批所稱疵累之說,仁祖大王聖聽,旣已釋悟於筵臣眞率之酬酢,而及故相崔鳴吉自明疏下批之後,不獨國內傾耳而聽之,本道最爲詳聞焉。柳㮨等,及今又爲郞,當援據,則其回邪猥濫之態,誠亦痛矣,而不但爲今日之罪人矣。大槪李滉之於我東,比則周、程也;李珥、成渾之於李滉,比則朱、張也。後學宗周、程,而斥朱、張,實非道理也,而忌刻偏迫之餘風,每欲私李滉而斥李珥、成渾。不究其端,不訊其末、强爲此不近之說,而不恤其混竽續貂於讒兇之後,吁亦異哉!嗚呼!雖係匹夫匹婦、屋下私議論、閑說話,必欲有徵而取信者,恒人常性。況此干係前賢,合一道而告吾君父者,其不信無據如此,而誠有所不忍聽聞者。此雖出於一二人之主張,而惟其合一道之儒冠,無匹夫之覷破,風靡波蕩,靡有底定,則豈非嶺鄕士林羞愧之甚者乎?世道至此,誠可寒心。臣等今日之言,正所謂余不得已者,惟聖明寬照焉。
答曰:「省疏具悉。爾等互相排擯,紛紜不已,以予觀之,無異於烏之雌雄也。」
5月2日
编辑○甲寅,平安監司沈之源馳啓曰:「四月二十八日,淸使三人來自北京,渡鴨江,而扈衛大將稱號者則領其卒,留駐於江岸云。」
○上下豹皮八張、鹿皮十五張于戶曹,使補用於客使之行,減外方分定之數。
○諫院啓曰:「戶曹參判呂爾載,曾任南縣,尙多人言,奉使北京,且不謹愼。頃日知申之拜,遽出時望之外,臺評將發,抗章辭遞,而疏中措語,率多不平。其憤恚自恣、忘廉恥蔑公議,誠極可惡,請罷職不敍。知申之任,何等重望,爾載頃拜此任,聞有臺論,先自劾去,而旋於後政,復擬其望,且一日之內,擬於他職者數三。請吏曹堂上、郞廳,從重推考。」不從。爾載雖躋宰列,素無人望。時,朝廷會文武堂上于賓廳,揀擇朝士之女,將送于淸國,文宰中唯閔馨男、許啓及爾載以實對。爾載之爲都承旨也,聞大司諫李一相將論劾,遂陳疏乞解,其疏有曰:「親知少許可之色,時流多短之之議。」又曰:「一種之說以爲,處女選擇之日,以其實對,爲臣一謗,噫!人言胡得而至此?臣之所遭者獨不幸,而若以取媚君上,加臣一罪,則此外不近之誚,從可知矣。」疏出,中外譁然。未幾復擬於都承旨,遂除戶部兼義禁。一相遂與同僚劾之,累啓而不從。
5月3日
编辑○乙卯,延接都監啓曰:「勑使留館時及婚禮都監所用鐵二千餘斤、炭九百餘石,皆責於繕工,而已出於一年恒貢之外。況前頭勑使時所需用者,尤無以辦出,請以訓鍊都監及軍器寺所儲鐵、炭,量宜移用,從後償之。」下敎曰:「都監堂上等不念物力之蕩竭,厭其困辱,一從其請,鐵、炭之需用,其數如此,殊極寒心。且軍器、訓鍊兩處,非以需應客使而設,亦勿推用。」仍命推考。
○下敎曰:「近觀外方老人開錄之啓,年迫百歲者頗多,間或有百歲者,此乃世間罕有之高年也。其子弟喜懼之心必切,而予獨不然,心焉如割。老人等雖已賜爵,亦令該道監司,優給食物、衣資,以表予意。」
○禮曹啓曰:「練主改題,日期已迫。《五禮儀》練祭儀,只稱某號大王改題云,宗廟列聖神主則書以某朝〈謂有明。〉贈謚某號〈如太祖則書康獻。〉某祖〈如太祖則書太祖。〉某徽號大王,而各祭祝文,則無某朝贈謚四字,只書某祖某謚號某徽號大王矣。今從何例改題乎?事係重大,請議于大臣。」下敎曰:「該房承旨密議于大臣。」凡虞主只書徽號,練主始書中朝贈謚及廟號,禮也。禮房承旨李䅘收議于大臣,密封以入。領議政李敬輿以爲:「惟我仁祖大王,不幸値陽九之運,播越孤城,終始秉義。及至國事已去,以樂天之仁,爲宗社、生民之計,萬折必東之誠,曷嘗一日忘哉?臣嘗入侍榻前,語及皇明,至於嗚咽不能言,臣至今思之,不覺五內崩裂。式至今日,天下事勢與向日有異,練主改題時,淸國賜謚之書與不書,固難輕議,而但他日昇祔之後,淸廟肅雝之地,列聖陟降之庭,寶座相聯,昭穆儼列,而神位所題謚號上二字,獨有異同,則榮辱所關,實爲未安,而亦非先朝十三年薪膽之本心,合有權宜之道,而我國人心不淑,利之所在,事無微細,必漏於彼,此事若或宣露,係國存亡。愚臣淺識,不敢自是己見,密詢他大臣及二三重臣深謀遠慮者,參以義理,孰講以處似當。」右議政趙翼以爲:「此莫重之事,不可容易斷定,當熟思以啓。」是日翼密啓曰:「依先朝已書之例而書之,誠所不可已也。但國中凡事多不秘,如或漏泄,此亦不可不慮也。然臣之妄見,何可據以爲定?伏願更詢于親信重臣以處。」議入,上引見題主官左副承旨申濡,命史官一員入侍,盡屛宦官,仍示領右相密啓曰:「大臣之意如此,予欲相議,而恐或漏洩,未果也。承旨當題主,須知此意而書之。曾以誌文中語爲慮矣,此則異於誌文,所愼者在口。」〈長陵誌文中多有觸諱淸國之語,又不書順治年號,故淸使之來也,上深以此爲憂。〉對曰:「臣敢不唯命?第未知字數幾許。」上曰:「只書廟號、徽號而已,字樣則用權道細書可矣。」上謂濡曰:「近者客使往來如織,受害之處,三道偏酷,三道之中,關西爲甚。此時守令,以有事爲幸,憑公營私者,比比有之。必須分遣暗行,以爲摘發重治之地,而予無知人之鑑,未知某人之可使。侍從中可爲御史者,令大臣優數抄啓,以備擇遣。」〈其後領議政李敬輿薦洪命夏、趙復陽、金徽、金佐明、金始振,右議政趙翼薦洪命夏、洪處亮、曺漢英、金佐明、李慶徽、任義伯、金始振。〉濡曰:「御史之行,守令誠爲畏戢,而當此客使在京,農務方劇之日,分遣御史,參錯於使行,則守令之貪汚者,固不足道,至於善治者,亦無以措手足矣。前日御史之行,遞易甚多,迎送之弊,豈下於貪吏侵漁之患乎?是亦民弊,願上量處。」上然之。
5月4日
编辑○丙辰,上下敎曰:「頃以皮物下該曹,而帑儲不敷,其數甚少,每歉然於心。今見慶尙兵營所進,有虎、豹皮,其令該曹,補用於客使之需。」
5月5日
编辑○丁巳,以朴遾爲大司憲,趙胤錫爲歸厚別提。胤錫,故國舅昌遠之子也。
○命賜都中老人九十歲以上米一石、綿布二匹,百歲者米二石、綿布三匹。
○上下敎于禮曹曰:「練祭日,世子、公主何無變服之節乎?」禮曹回啓曰:「王世子、公主俱年幼,初不議定服制。獨王世子,三年內書筵服色,定以素服,到今宜無變除之事,練日以素服,出就時敏堂,望哭如儀爲當,故以此啓下矣。」答曰:「知道。」
5月6日
编辑○戊午,領敦寧府事金尙憲自楊州入來,前判書金集自連山入來,將參練祭也。
5月7日
编辑○己未,右議政趙翼上箚曰:
謹按,《家禮》小祥條,陳練服註:「男子以練爲冠,去首絰、負版、辟領、衰。」丘濬《儀節》曰:「《服問》云:『三年之喪,旣練矣則服其功衰。』《雜記》有『父母之喪,尙功衰。』註謂:『三年喪,練後之衰升數,與大功同故,云功衰也。』則小祥別有衰明矣。今擬,冠用稍熟麻布爲之,而服則一如大功衰服,而布用稍粗麻布爲之。」以此所論觀之,小祥之服,當以熟布爲衰服也,臣近者反復考閱,乃疑其未然也。蓋以此所引《服問》、《雜記》功衰之文觀之,則小祥別有衰明矣。然其註只云升數與大功同,而不云其布練熟。以此觀之,竊恐練後之衰,其升數比練前爲細,而布則仍用生布不練也。又考《檀弓》,練後黃裏縓緣疏曰:「小祥而着練冠、練中衣,故曰練也。練衣者,以練爲中衣也;黃裹者,黃爲中衣裹也。正服不可變,中衣非正服,但承衰而已。縓,淺絳色也,正服謂衰服也。以此觀之,小祥只練冠與中衣,衰服則不練明矣。然則《儀節》所謂小祥別有衰是矣,以熟布爲衰,則竊恐其不然也。竊見《五禮儀》,小祥之服,只用練冠,衰服則不變,先王朝《謄錄》,皆用此制,蓋從《家禮》小祥條而然也。今公私大小禮,皆從《家禮》,依此行之,固宜也。然禮有節文,古人制禮,自作義意。《記》曰:」喪事,有進而無退,故有易以輕服。「《間傳》之文,則斬衰布,初三升,旣虞、卒哭,則受以成布六升。《服問》、《雜記》則小祥後布升數,與大功同。大功服,降服七升,正服八升,是小祥則七升也。大祥而素縞麻布則十五升,麻深衣也,禫而纖卽吉也。古制,自初喪至脫服,其漸變如此。《家禮》無有變除,此則恐其文之不足也。人主行禮,當爲一國儀則,竊恐此一節,當依古制,製練布冠,又製練中衣衰服,以稍細生布爲之,庶合於古人漸變之道也。且自上及麟坪大君服,當如此,凡國人遭親喪者,皆當從此制,至於百官服制,則本非古制,只因後世朝服而以布爲之,此則恐當因舊,不必變也。伏願令禮官,更考稟處。
上下其箚於禮曹,禮曹請議于大臣及儒臣。領議政李敬輿以爲:」臣素昧禮學,何敢究禮經遺意,自犯於汰哉之譏哉?「領敦寧府事金尙憲以爲:」素昧禮學,加以老耄,其於國朝已定之制,不敢輕議。「前判書金集以爲:」正服不變,只練中衣之說,出於《禮記》註,以練大功布爲服云者,出於《儀禮經傳通解》。《通解》乃黃勉齋親承朱子指意,撰定之書也。其言固是正論,而國家已有曾行之制,元老獻議又如彼,唯在上裁。「上命依議。
○左副承旨申濡啓曰:「題主時國號、謚號不書與否,尙無明白定奪,必須更爲下敎然後,可以書之。且大臣、禮官,不可不使之詳知,敢稟。」下敎曰:「只書廟號、徽號,不書國號、謚號。大臣、禮官處則爾往密諭。」
5月8日
编辑○庚申,上行練祭于永思殿。
5月9日
编辑○辛酉,領敦寧府事金尙憲上疏乞歸,其疏略曰:
近日又有不可留之勢。陰陽操縱,顯示抑揚,倘或遲徊,必將辱及同朝。
答曰:「省卿疏章,良用缺然。卿或不無處變之道,豈可遽爾如是哉?須體予意。」〈時,淸使將至,故有是疏。〉
○前判書金集亦上疏告歸,其疏略曰:
不虞之禍,消釋於旣發之後,終始皆上恩也。日暖上來之敎,刻骨銘心,而紛擾之中,蹤跡非便,遷就之際,國祥遽迫,扶曳入城,獲參哭班。濱死殘喘,不得久留京輦,瞻望宸極,有隕如瀉。
答曰:「省卿疏章,予心缺然。咫尺闕下,終不得相見而去,則此後懷想必切。予欲相見矣,卿宜審處。」批未下,集已行矣。疏中所謂不虞之禍,蓋指淸人査問時事也。
○政院請令藝文館,往問大提學薦於金尙憲,從之。尙憲啓曰:「二品以上職次相當者絶少,雖有一二人,或被罪或老病。此外品秩未準而方在罷散中者有之,亦不敢直爲薦擬矣。」答曰:「品秩未準者則可矣,而罷散者則事未妥當矣。」時,趙錫胤以副提學坐罷,而未陞二品,尙憲欲薦錫胤,故有是請。
5月10日
编辑○壬戌,洪淸道懷德縣有靑、白、黑蝦蟆,聚于溝澮,騰躍相鬪者數日。
○吏曹判書李時白上箚曰:
戶曹參判呂爾載,非但臣熟知其爲人,受任南邑,尙留去思之碑,奉使北京,且有廉謹之稱。早登名路,屢經銀臺,而至如知申之望,始自丙戌,則循例擬望,實非異事。今者臺評,必有所以,而謂臣有偏係之私,則恐非臣之本情也。臣與爾載有連家之分,若以此爲臣罪案,則臣之罪,有大於此者。臣弟時昉,擬於秋部,妹夫金慶餘,擬於銀臺,今之諫長,亦臣之宗弟也。是何偏係之斥,獨及於連家之遠,而不及於弟妹與宗弟之近乎?雖以一家之親,旣陞堂上,則在法無避,況於爾載本無可避之嫌者乎?且金吾、地部,乃其曾經,而從二品中無故者亦少,連擬其望,勢不獲已,而一政疊擬,自前有例,非臣創始。又欲以此罪臣,則臣之罪戾,一何多也?其意所在,雖未可知,不幾於已甚之論者乎?
答曰:「省箚具悉辭意。臺諫之言,發於忿懥,而事甚不美,予已洞燭久矣。卿何足多辨?勿爲固辭,安心行公。」
5月11日
编辑○癸亥,以吳竢爲禮曹判書,林墰爲大司憲,朴遾爲都承旨,洪命夏爲校理,金佐明爲修撰。
○大司諫李一相引避曰:
「臣伏見答吏曹判書李時白箚子之批,以臺諫之言,發於忿懥爲敎,臣不勝瞿然。繼見李時白箚子,張皇攻斥,有若爲呂爾載立證者然,臣竊慨然。爾載驟躋淸班峻秩,不爲公議之所許,實由於從前疵謗,則銓相箚中之語,臣實哂之。北京販賣之謗、南邑運載之說,傳播藉藉,銓長以連姻之故,獨未之聞耶?臣於時白,果是宗弟。自少習知其心事,一生廉簡忠實無他,而但過信人言,牽於所厚,注擬之際,全不察物議之如何,偏係之誚,烏得免乎?至於箚中弟妹、宗弟一款,無非侵困之語,使臣有所難言於其間,聖明必已洞燭,臣不敢以此多辨矣。臺論未停之前,遽爲分疏之擧,啓此無前之弊,無乃徒以虛懷之故,過聽左右煽動之言耶?重爲之深惜焉。呂爾載疏中末端云云之語,非但臣等專無是議,朝著之間,多以臨時換入爲言,而爾載乃於辭職之疏,不思自省之道,徒懷忿懥之心,暗生別樣意思,揷入疏末,顯有情態,士夫處心,豈容如是?臣雖無狀,職是言責,今被重臣之斥,又有未安之批,請遞臣職。
司諫權堣、獻納李正英、正言姜鎬、鄭麟卿,皆以此引避,答曰:」勿辭。「一相等竝退待物論,憲府處置,請竝出仕,上從之。
5月12日
编辑○甲子,月犯木星。
○上幸西郊,迎淸使,接見于仁政殿。淸使傳攝政王之書,曰:
諸王大臣合稱:「喪事雖重,王上悲痛不已,當念國事重大,妃位不宜久虛。」屢次陳請,予勉從衆議。因於遣戶部尙書宗室巴屹乃、內院太學士祈靑古等之時,曾令擇看來說。結親之事,另行遣官,梭紅等至說王女淑美。予意先行通信,隨具六禮然後迎親,諸王大臣又復合稱:「朝鮮路遠,如依循禮節,恐往復之間,稽延時日。」予復勉從,諭令速行進送,恐王以爲輕褻。特玆諭意,王其知之。
又送紵綵六百匹、赤金五百兩、銀一萬兩,上以金銀下戶曹。
5月13日
编辑○乙丑,以金壽賢爲大司憲,金應祖爲執義,柳道三爲正言。
5月14日
编辑○丙寅,備邊司啓曰:「西路之事,已到十分地頭,義州、龜城、泰川,猝當護行將之行,其間渴悶,蓋可想矣。曾於筵中,俾講拯救之策,聖上之軫念西民至矣。第念,國家物力有限,誠難一一救濟,亦不可以前日六斗之減,爲足而止。三色管餉米一千石,捐之三邑,令本道監司,均平分給,其他各邑,亦當量施惠澤。管餉耗穀,限五年蠲給,而各邑米數,多少不同,亦令監司,計量耗穀之數,裒多益寡,善爲區畫,俾作後日之用,海西亦一體施行爲當。但兩西初無異同,而使命支供之應,減於元穀者,獨不許於海西。今後則兩道會減,無使有異。兩西管餉一年之耗,將不下數萬,若是則歲以數萬之穀,救西民耳。然監司、守令,不能奉體此意,浪爲一擲之歸,則難繼之道,善後無策,請以此意,竝諭于兩道監司。」答曰:「目見民生之困極,而愛惜數萬之穀乎?竝依此施行,而或不無浪費之弊,耗穀則姑令限年分給。」
○以淸國所送綵段,頒賜大君、王子、宗室、駙馬、大臣、勳臣、近臣、婚禮都監官員及內官等,又下敎曰:「頒賜之餘,各色段三百三十匹,下該曹。」又下敎曰:「綵段四十匹、銀一千兩,賜錦林君愷胤。」
○政院請於望祭攝行,不從。再啓,答曰:「啓辭之意雖切,予身無疾病,不參於祭,豈安於心乎?」
5月15日
编辑○丁卯,上行望祭于永思殿。
○上自內召匠,造水車一具,出付備局,下敎曰:「昔於燕、瀋之路,諦觀治水田之具,灌漑之用,莫如水車,而我國則全昧此制,咫尺雖有袞袞之流,地勢暫高,則立視其枯涸,而末如之何,良可歎也。農者,國之大本,而其器之不利,又如此,深以爲憂。今令工匠,造出其制,廟堂審其便否,如其可用,則傳布外方,以爲勸農之一助。」回啓曰:「聖上當此旱乾,特軫民事,自禁中造水車,制度甚巧,轉斡如神。誠能家置戶設,則有益於備旱,必不淺淺。亟令有司,依樣造十箇,分送八道及開城、江都。」從之。
○命守陵官李澥等及題主官申濡加資,其餘賜物有差,乃練祭後賞典也。
○憲府啓曰:「尙州牧使金宗一,曾在先朝,猥廁淸班。臣民無祿,龍馭賓天,深山窮谷,莫不悲號,而纔經卒哭,晏然娶妻,其敗禮無識極矣。請削去仕版。」答曰:「更加詳聞而處之。」是後,持平鄭始成以失實引避而遞,憲府遂停其論。
5月16日
编辑○戊辰,上幸南別宮,見淸使。
○憲府啓曰:「國家多事,禁府堂上有故,久廢坐衙,滯囚頗多。冤鬱之氣,不無感傷之理,況天旱太甚?請令從速處決,亦令刑曹一體擧行。」從之。
5月17日
编辑○己巳,以李厚源爲大司憲,鄭攸爲吏曹正郞。
○政院啓曰:「老職給牒,出於優老之意,實是朝家盛典,而近聞京外之官,不能從實奉行,冒年濫錄者頗多。請令該曹,移文諸道守令,親閱戶籍、軍案,且觀其容貌,如有增歲冒錄者,竝皆汰去。」從之。
5月18日
编辑○庚午,平安道久旱,將祈雨于本道大同江諸處。副修撰尹鏶製進祭文,下敎曰:「淸川以下三處祭文,則不及罪己之言,非但心不自安,神何以格焉?使之改撰。」
○諫院啓曰:「吏曹判書李時白,乃於臺論方張之日,猝然抗章,爲人分疏,此實前所未有之事也。雖在他人,猶不敢乃爾,況以一品重臣,不念朝家體面,不顧一時公議,遽爲此駭異之擧,豈可置而不論,以啓日後無窮之弊乎?請從重推考。」上不從。
5月19日
编辑○辛未,以金慶餘爲洪淸監司,張應一爲司諫,洪命夏爲吏曹正郞。
○右邊捕盜廳啓曰:「夜深後,邏卒逢着刑曹郞官,執其從人,則郞官怒杖本廳吏。旣犯夜禁,乃反侵凌,請令攸司推考。」下敎曰:「朝士之犯法,一至於此,殊極痛駭。拿推。」
○刑曹啓曰:「各司皆屬於六曹,以屬司請推上司,前所未有也。本曹上直之官,受通符以行,此與凡人犯夜者有異。第因一時忿懥,施罰於下人,果有率爾之失,而捕盜廳之於本曹,旣是屬司,則移文本曹,以待處置,自是相敬之義。而不此之爲,直請推考,體面一壞,無以糾檢。請當該捕盜大將推考。」答曰:「郞廳纔被推勘,還有此啓辭,予未見其可也。」李浣爲捕盜大將,驕蹇自尊,損壞體面,故刑曹有是請,而上疑其有私於郞廳,不許。
○政院啓曰:「今見慶尙監司鄕薦單子,或一守令所薦,多至八人,或年迫七十,而被薦於武藝。備局啓辭中,雖有勿拘年齒,不必定數之語,一境之內,才行卓異者,豈至如此之多,而年迫七十,膂力旣愆者,將焉用哉?本道如此,他道可知。請令廟堂更稟以處。」從之。備邊司啓曰:「當初備局啓辭,非如尋常鄕薦之比,擧措甚重,略似建元賢良、東京孝廉之規,嗣服之初,甚盛擧也。爲方伯者,所當體念奉行,以承聖朝側席籲俊之意,而歲首爲限,仲夏將盡,京圻、嶺南,今始上聞,其餘諸道,尙不擧行。況曾於啓辭中,使監司詳察其可者,禮以送之,而今者啓聞,只取各邑單子上送,而別無取舍,殊無着實奉行之意。諸道監司,請從重推考。至於膂力旣愆者,亦在剡章之中,井邑小縣,至薦八人。非營平方略、伏波矍鑠,則七十之人,不可與論於擇將之列。然當初事目,旣曰不拘年齒,則不宜到今追咎。多士蔚興,獨稱汝南,東京諸將,半出南陽,苟有其人,不必嫌多。初不爲限,何可預爲億詐,謂非其人,而先示裁抑之意乎?勿拘年齒,勿拘多少,唯在擇精,毋循私意。且念,國家用人,毋論遠近,故祖宗朝碩輔名人,多出於草野。以宣祖朝言之,登庸朝著,半是湖、嶺之人。以今觀之,外方朝士,十僅二三。若非人才盛衰,有內外循環之異,則何古今之太不同也?外方文士,無慮累百,或白首窮經,或從事鉛槧,辛苦萬端,幸得科第,而陸沈乾沒,不得與膏粱子弟不辨魚魯者,較其榮悴,此豈王者立賢無方之道哉?今於別薦之時,外方文官有才行沈滯者,一體訪問,從實啓聞,以備收用爲當。」上從之。
5月20日
编辑○壬申,憲府啓曰:「頃者嶺儒分疏之擧,出於一時公議,而醜正之徒,互相排擯,至施毁家黜道之罰,此是曩時鄭仁弘威脅一道之習也。請令方伯,明正査覈,摘發其首倡者定罪。」答曰:「依啓。以予觀之,互相排擯,則京儒停削,亦與此無異也。」李象震非議從祀,而有停削之罰;申碩亨排詆嶺儒,而有黜道之擧,上之有是敎,兩惡之也。
5月21日
编辑○癸酉,以李起浡爲掌令,曺漢英爲校理。
○備邊司啓曰:「爲國之道,必先立體統然後,綱擧目張,庶績乃成。如三公統六卿,六卿董率各司百執事,奔走率職,而政院掌封駁之任,臺諫主糾正之責。人主以大公至正之道,照臨於上,使大小臣工,各盡其任,無相侵奪,理之所在,至尊亦爲之屈,此,古今之通誼也。目今新化之初,必擧措得宜,刑賞無濫,宮闈嚴截,斜徑杜塞,言路洞開,人心厭服,毋令一毫私意,參錯於其間,且擺落常規,掃除繁文,務積誠實,持此勇進然後,可免委靡之弊、亂亡之禍矣。試以刑獄一事言之,禁府之坐,月纔三兩日,情犯甚重者,無取服之期,過誤微罪者,有旬朔之繫,大小呼冤,囹圄充滿。雖該府之官怠慢之故,亦有拘忌太多而然也,臣等尋常慨歎。卽聞,罪人權榮將伏常刑,而禁府以誕日在明,請緩期日,自上以爲文具,卽使行法。臣等欽仰聖上乾斷赫然,不爲俗例所惑也。然若能斷於殄戮有罪之時,而不能斷於開釋無辜之日,則反有害於欽恤之聖德,而臣等之言,亦歸於勸君上以威暴之政也。願自今,凡刑獄、詞訟,其他緊關各司開坐,上祀三日、中祀一日、忌辰從遠近行一兩日外,竝勿拘忌爲當。請令禮官稟處,定爲後式。昔漢明帝除反支之忌,事無留滯,至書史冊。臣等其於君上之美,不勝欣幸感悅之至,敢此煩啓,兼及陳戒之瞽說,極知僭猥。而區區之誠,實有望於因此而廣推,自小而至大,且於擧措得宜,刑賞無濫等事,深留聖念而尤加意於大公至正之道耳。」上答曰:「祖宗三尺,俱宜遵守,而況玆貪贓之律,係生民休戚,關國家興喪,此法一撓,則守令之愼擇、繡衣之分遣,皆歸於文具,故予不得已斷然行之。言念其年老就戮,惻然傷懷,不覺隕淚也。此無非予不能宣明敎化,使人犯法,一至於此,尤切瞿然也。啓辭中陳戒之語,俱極深切,可不體念而服膺焉?若能斷於殄戮有罪之時,不能斷於開釋無辜之日,則反有害於欽恤之德一句,書於壁上,以爲常目之戒耳。卿等亦宜隨事糾正,以補予不逮。」〈權榮事結末,在當初論罪之下。〉
5月23日
编辑○乙亥,右議政趙翼累日呈告,上遣承旨敦諭,翼乃出仕。
5月25日
编辑○丁丑,禮曹以備局啓辭回啓曰:「祭享齋戒之規,宗社五享〈四時享、臘享。〉大祭,謂之上祀,散齋四日,致齋三日;文廟、諸山川祭,謂之中祀,散齋三日,致齋二日。各司於散、致齋日,皆以拘忌,不得坐衙,則公務必至積滯。故獨於致齋日不坐,忌辰祭及無時別祭,則前一日與行祭之日不坐,日、月食則是日不坐。此乃自古遵行之禮文也,請依此施行。」上從之。
○戶曹啓曰:「前後勑行,托以交易,勒奪民貨,本曹所償,幾至數千兩,國儲之蕩竭甚矣。近日國家設常平廳,以濟三道民生之〈兩西、圻甸。〉急,則市民失業者,亦宜均施惠澤。今者白金勒奪之數,至一千七百六十九兩,宜以常平所儲償之,如患其太多,則本曹亦當添助矣。」從之。
○上御晝講,講《書傳》《堯典》。
○上御夕講,講《大學衍義》。講訖,上歎曰:「以光武之英明,亦惑於讖緯,誠可惜也。」又曰:「崇信佛敎,莫如梁武,而遭禍之慘,亦莫如梁武矣,尤可笑也。」
5月26日
编辑○戊寅,全羅道茂長縣地震。
○上御晝講,講《書傳》《舜典》。
○上御夕講,講《大學衍義》。上曰:「詹事何景容曰:『江南其爲戎乎。』其見明矣,而身爲太子詹事,不能諫其君,豈得爲無罪乎?」承旨柳慶昌曰:「魏、晋淸虛之習,誠可惡也。其中亦有一時名人,而爲流俗所染如此,皆無足觀也。」
5月27日
编辑○己卯,黃海道雨雹,大如鷄卵。
5月28日
编辑○庚辰,以李基祚爲知經筵,李厚源爲同知經筵,金光煜爲同知春秋,閔應亨爲大司諫,李一相爲承旨,洪處亮爲吏曹佐郞。
○上下敎曰:「領敦寧府事金尙憲,在鄕之日常多,而不受俸祿,其令本道,每月給俸。」
○上御晝講,講《書傳》《舜典》。
○上御夕講,講《大學衍義》。
5月29日
编辑○辛巳,上御晝講,講《書傳》《舜典》。侍讀官洪處尹曰:「群后之朝,敷奏以言,明試以功,最宜行於後世也。近日辭朝守令,上皆召見,外間莫不感歎。守令之以公幹上來者,若又召見,則亦明試之意也。」從之。
○上御夕講,講《大學衍義》。
六月
编辑6月1日
编辑○朔癸未,以韓興一爲吏曹判書,李時白爲兵曹判書,申冕爲承旨,任義伯爲掌令,鄭維城爲大司成。
○結城縣監元簋辭朝,面諭以遣之。承旨李一相進曰:「故掌令洪翼漢老母,在平澤病死云,合有軫恤之典矣。」上曰:「其令該曹,優賜喪需。」
6月3日
编辑○乙酉,同副承旨申冕上疏曰:
至愚如臣,謀身不臧,重觸機弩,爲世大僇,得全性命,無非聖恩。玆者宥釋之典、收敍之恩,意外荐被,而新除之命,又下於夢寐之外。銜恩趨走,義分當然,而第臣至冤未伸,危蹤難保,乃敢伸吭哀鳴,陳暴心跡。臣自竊第以來,忝冒過分,注擬之際,每居人先者,以臣父、臣祖之蔭,能至於此。臣雖無狀,非由他徑而進也。臣與金自點,旣無葭莩可親之義,又無毫髮可藉之力。攀援附托,有何利害,而抛棄身、名,自陷於千仞之坑乎?況所謂親與黨與,以其有助惡病國之罪如是,則人將共得以誅之,豈特山人一隊所獨怒者乎?橫搆勒縛,恚怒忿詆,加之以儱侗暗昧之目,必欲罟之於不可測之地,此則聖明之所洞燭。其所用意之深淺,亦不敢指陳明言,有以傷國體也。目今淸論方張,潔士盈朝,汚衊如臣,只合屛棄,乞許遞免,俾安愚分。
答曰:「省疏具悉。爾其勿辭察職。」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領議政李敬輿曰:「頃日北使之來,人皆竦懼,今纔還去,如釋重負之在背。迨此時可以有爲,而此非如臣者所及,是以爲悶。」上曰:「卿毋謙讓,以輔予不逮。」敬輿曰:「臣常所憂於心者,及至上前,不能盡陳,是亦臣瞻前顧後之罪也。」上曰:「此予不能容受之過也。」對曰:「上敎及此,國家之福也。自古治亂,實係於上下交孚之如何耳。聖上溫恭孝友之德,中外無不欽仰,而有識之士,或以不足於聽納爲憂。臣亦嘗以好惡去一己之私,是非循天下之公爲請矣。」上曰:「不見卿久矣,今聞法言矣。」敬輿曰:「人才之乏,莫有甚於近日,宜加培養之功矣。今者將設實錄廳,臣見祖宗朝實錄纂修之官,當時人才之盛,不可及也。」又曰:「聖上初服,招延山林之士,甚盛德也,而厥後不無權輿不承之歎,如宋時烈、宋浚吉,則其名不出於淸人之口,宜召置朝廷,朝廷之上,亦有所忌憚矣。」上然之。敬輿曰:「洪茂績、沈𢋡、李應蓍,與臣同時被罪,而臣獨蒙恩至此,茂績等止於還給職牒。茂績則臣素知其爲人,雖非經學之士,而有氣節不避忌諱。應蓍則臣所不知,而蓋敢言之士也。夫敢言之臣,人或目之以沽直好名。雖然自漢文以下,亦不得不取於名,唐太宗則專以名爲主。雖或爲名而所爲者善,則亦有益於國家矣。」上曰:「與其不得第一等人,寧取於名也。必若專以名爲主,則其流之弊,不可勝言。」敬輿曰:「名實相孚,則莫善焉。至於敢言之士,則雖或爲名,苟用其言,則豈無益於君德乎?且與其不爲名,而廉恥都喪者,其爲人賢不肖,何如也?」上曰:「然。」上又曰:「黨論之害,近日似有甚焉。朝廷正然後,可以爲國,而今乃如此,何以救之?」敬輿曰:「至於館學,則彼此相視有若他國之人,豈不甚哉?李珥、成渾兩賢臣,在宣廟朝壬午、癸未年間,一番人排斥大過,厥後其門下人子孫,則必欲從祀,其排斥人子孫則必欲詆毁,由此而分黨愈甚矣。如三司之論議,亦豈無偏係之時?惟聖上察其言論,如其可用,則忘其色目而用之可也。至於公共之論,則亦不以偏黨而有所異同也。」上曰:「今之爲黨者,漸爲精密,泯其形迹而爲之。人君居上,有不能知者,惟大臣務爲鎭靜可矣。兩賢從祀,亦有不然者。莫重之典,不可輕議,則宜徐待論定之日,而互相排擯,有如仇讎。如此而許其從祀,則此習漸長,不可爲也。」校理洪處尹曰:「頃日嶺儒從祀之疏,聖批以烏之雌雄爲敎,聞者莫不驚愕。欲明其是非而已,是非明於上,則雖有黨論,何害於國乎?」上曰:「黨論若爲儒生自私之事而已,則予何必言之?終必爲國家之害故也。」敬輿曰:「兪棨之罪,豈至於投竄乎?無論彼此而人皆救之者,惜其才而然也。」上曰:「沈大孚何獨爲闒茸,而救之不如棨也?」海恩君尹履之曰:「臣謂,人君不可尙名。」敬輿曰:「然則以嗜利無恥者爲可取耶?先儒曰:『中人以下,猶恐不好名?』爲國之道,必砥礪名節也。」上謂承旨柳慶昌曰:「校理洪處尹以爲,雖有黨論,何害於國,甚無謂也。姑先推考。」
○上御晝講,講《書傳》《舜典》。講訖,上曰:「頃見草野之疏,多言科擧之不公。此乃孟浪之言耶?抑有之耶?」特進官金光煜曰:「不能無落榜者之囂囂耳。奉命之臣,孰敢循私?」承旨趙壽益曰:「外方試場則或不無雜亂之弊矣。」上曰:「不獨謂外方也。」同知經筵林墰曰:「近來科場有言其不嚴者,所當警飭也。臣頃爲禮曹判書時,金集謂臣曰:『科擧皮封,多有其弊。』云矣。」上曰:「所謂皮封者,何狀也?」墰曰:「名紙皮封,凡三處書以謹封,着印於其上,東堂則割去,而以朱易書於他紙以考之;監試則旣不割去,又不易書,仍以考之,謹封書跡,可以默識。若以謹封字,刻而印之,則可防雜亂之患,此乃金集之言,故陳達矣。」光煜曰:「臣自少時見之,擧子輩試紙皮封以先生爲福手請書者多矣。」上曰:「此誠可愧者也。」上曰:「試官見分發耶?」〈朝家凡事,各司下人書於小紙,送於官員,謂之分發。〉對曰:「雖果見之,而有妨於傳通,故不敢數數見之矣。」上曰:「然則試場可謂不嚴矣。」壽益曰:「外方試官,尤宜擇遣。」上曰:「何獨外方?」壽益曰:「京中試場,亦自數年以來,頗有人言,誠可歎也。試官必須愼擇其人然後,浮言可息也。」上曰:「令該曹申明擧行。」
○上御夕講,講《大學衍義》。
6月4日
编辑○丙戌,上御朝講,講《書傳》《舜典》。領經筵李敬輿曰:「《舜典》中象以典刑等章,尤當致意。象者,如言象魏之象也。用刑,不當如謄錄之遵用,必須參酌情法,若權衡之指輕重也。我國之法,雖至輕之罪,而禁府及刑曹必先請刑,是一胥吏之事也,設官之意安在?然而事係重大,非在下者所可更改也。夫四兇,在堯之時亦登吁咈之席,其何敢梗堯之聖德?是故,罪未彰著,而堯未及罪之,至舜受政,罪始彰著,故罪之也。凡用法之道,必待其罪跡之彰著。如罪一人而百姓稱冤,則必未厭於人心矣。」上曰:「宋太祖曰:『何後世法網之密耶?』可見後世法網之密也。」敬輿曰:「怒其可怒,如鑑之照物,而姸醜自見。是必有操存之功然後,可無暴怒之失。故相臣完平府院君李元翼,居官或終日用刑,而未嘗形於聲色。元翼雖未聞其有學問之功,而蓋資稟素高而然也。況以聖學之高明,若能留意於此,而涵養之,則夫豈少補哉?」上曰:「古人亦云:『學問之功,可以變化氣質。』豈不然哉?」敬輿曰:「人君與衆人尤異,或以聲色、或以功利,攻之者衆。制其意欲,必以學問,如禦盜之必以兵也。」大司諫閔應亨曰:「人君喜怒,如天地造化之付於物,則無私喜怒也。人君有私喜怒,則是必忿懥而已。旣有廟堂焉,又有三司焉,若容受在下者之言,則無此過也。」敬輿曰:「以堯、舜之聖,亦資於匡弼之功。」上曰:「人君無獨成之理,夫豈不然?」敬輿曰:「宜極擇承旨而信任之,聽納其言。古者承旨多封還上旨者矣。」知經筵林墰曰:「人臣若徒順旨奉行而已,則一胥吏足矣,何必擇才而處高位乎?」敬輿曰:「兩司長官,所宜愼擇,今之長官,得其人矣。大司諫閔應亨憂國之誠,未有及者。每面責臣等之過。」上曰:「諫長爲承旨時,忠言懇懇,予甚嘉悅。近久不見,而未嘗忘于予懷。今爲諫官,宜盡繩糾之責,以匡予不逮。」都承旨朴遾曰:「近來日三開筵,勤勞玉體。請一日一開筵。」上曰:「予冬月則每多疾病,故欲於夏月,數開經筵。」敬輿曰:「祖宗朝或還自宗廟親祭,而旋開經筵矣。」上曰:「然。」上謂處尹等曰:「日三開筵之時,則晝講亦講《大學衍義》。」敬輿曰:「殿下燕居時,觀覽《史記》乎?」上曰:「時時披閱矣。」對曰:「監戒治亂,頗有益矣。」
○上御晝講,講《大學衍義》。
○上御夕講,講《大學衍義》。
6月5日
编辑○丁亥,以權堣爲執義,鄭斗卿爲副校理,李端相爲說書,宋時烈爲進善,趙錫胤爲副提學,申最爲檢閱,姜與載爲掌令,金始振、任重爲持平。
○上御晝講,講《書傳》《舜典》。講訖,同知經筵李厚源曰:「臣曾忝關北之任,聞有尹貴生者,父母喪三年之後,猶且居廬,不飮酒食肉。國喪卒哭之日,來哭於闕門外,仍見臣矣。又有楊大立者,喪其父母,三年之後,不廢朝夕哭。亂離之際,身負神主,必得蔬食以祭之。如遭國喪,至卒哭不食肉云矣。」上異之,令該曹特施賞典,以表其行。
6月6日
编辑○戊子,上御晝講,講《書傳》《舜典》。侍讀官趙復陽曰:「五刑、五服,先王所以參情法也。情輕而罪重,則被罪者不服矣。天下之事,不可不察其情,而刑法尤不可不愼也。」上曰:「其要不出於明之一字矣。」復陽曰:「《舜典》所載,受終之初,首言明四目達四聰,此人君爲治第一義也。目今世道日卑,無奮勵慷慨之志,狃委靡偸惰之習。若洞開言路,不使摧沮,則可以爲國矣。」又曰:「隆寒盛暑,舊有停筵之例,自上逐日開筵,甚盛擧也。大禹惜寸陰,周公陳《無逸》。殿下若終始不怠,則二帝三王之治,何遽不及乎?頃者,承旨有以暑熱勸停經筵者,甚非也。」
6月7日
编辑○己丑,以郭之欽爲掌令,尹順之爲同知經筵,李性恒爲文學,沈詻爲左參贊。
○上御晝講,講《書傳》《舜典》。大司憲李厚源以同知經筵入侍,進曰:「近來爵賞太濫,名器日輕,識者之寒心久矣。前討捕使奇震興,以捕賊之功,至於陞秩。甲令中,守令措捕得宜者論賞,討捕使旣與守令有異。若以此施賞於震興,則監、兵使、捕盜大將,亦可論賞乎?請改正。」上曰:「考例以處。」是後累啓而從之。
○上御夕講,講《大學衍義》。
6月8日
编辑○庚寅,諫院啓曰:「政莫大於安民,安民之本,莫先於均役,而圻甸、關東、海西則旣行大同法,以均其役,三南則壬辰亂後,權定貢案,伊時以被兵各邑之役,移定於內浦完全之地,而厥後更無詳定之擧,故全南道之役重於慶尙道,洪淸道重於全南道,而洪淸一道之役,亦甚不均。三道之不均,雖不可一時變通,而洪淸一道,則變通固無所難矣。內浦所出之役,三倍於山郡,日就凋耗,將至空虛,豈不寒心?請令廟堂,商量便否。」上從之。
○上御晝講,講《書傳》《舜典》。講訖,同知經筵尹順之曰:「今日急務,莫先於作成人才。泮宮多士,方以圓點聚會,不可無激勸之擧。臣聞,明廟朝頻遣史官,出題命製,居優等者,輒賜賞賚,故當時之聳動,至今稱之。且近來士習不美,排軋成風,嶺南之士,皆不來赴,誠可寒心。若有皷動之擧,則豈有不來者乎?」又曰:「比來文官抛棄文字,誠可慮也。自祖宗朝,近密侍從則頻令製述,加奬勸,故當時人才蔚興。宣廟初年所用,皆明廟朝培養之人也。」承旨李䅘曰:「士子等方値農時,且有阻水之患,故有不得來者矣。」待敎趙嗣基釋筆而進曰:「承旨之言差矣。旱災如此,必無阻水之患。雖當農月,豈無上來之士乎?不幸士論乖張,嶺南士子太半在於削籍、停擧之中,故大慶之科,不得來赴,豈非欠典乎?小臣忝在四館,士子之事,亦可預知,欲爲解停發簡矣。」侍讀官曺漢英曰:「史官記事而已,奏事非其任也。所陳殊涉猥濫,又豈可以同僚中簡通之事,上達乎?且得罪斯文之士,雖大慶,不可使赴擧也。」承旨請推趙嗣基,上不答。
○上御夕講,講《大學衍義》。
○始令刻謹封印,印監試試券皮封。從前禮曹判書林墰之議也。
○備邊司請自今以二品以上,擬差北兵使,從之。故事,北兵使,非二品武臣有才望者,不得授,及藩胡撤去,除是職者,位望漸輕,先王末年,多以堂上官授之。至是,李厚源請復置北評事,以爲彈壓之地,備局寢其奏,而建此議。
○大提學鄭弘溟以病乞免,許之。張維、李植旣歿,文望歸於弘溟。先王朝自咸陽郡守擢授是任,弘溟不赴召,退居昌平。至是,再授是任,弘溟又以病辭。
6月9日
编辑○辛卯,謝恩使麟坪大君㴭、副使林墰、書狀官李弘淵辭朝,上召見而遣之。
6月10日
编辑○壬辰,上御朝講,講《書傳》《舜典》。領經筵趙翼曰:「以諫院之啓,令備局議之。臣等之意,徭役不均,故民怨益深,均役然後,可以保民。欲令刑、戶判,句管此事矣。」上曰:「言之甚易,爲之甚難。有此論者,將六十年,而不能釐正者何也?頃者欲行大同法,而京外之民,皆不便云,故停之。此雖名爲均役,其實與大同無異也。今日國勢,如經大病之人,恐不可更張,欲問當否於刑、戶判,卿等之意如何?」戶曹判書李基祚曰:「湖西田少役重,兩南田多役輕,均役豈非美意?然念,昔重而今輕者雖喜,昔輕而今重者必怨矣。」李時昉、閔應亨皆言其便,上曰:「卿等退,與諸大臣,熟講而待之。當復面議矣。」
○上御晝講,講《大學衍義》。
○上御夕講,講《大學衍義》。
6月11日
编辑○癸巳,以申濡爲都承旨,李守諴爲持平,李尙眞爲正言。
○報恩縣監李河岳辭朝,面諭以遣之。
○召見諸司輪對官。
6月12日
编辑○甲午,校理鄭斗卿上疏,進所著詩諷二十篇,上優答之,賜虎皮。斗卿以文章名於世,嘗著書以寓箴警之意,而每於篇末,輒引詩以結之,至是獻之。
○備邊司啓曰:「安民之本,莫先於均役,誠如諫院之啓。三南貢案不均之患,久爲識者之歎,雖欲變通,亦不至於大段難便。不過計各道田結元數,以准貢物多寡,量出米、布,無偏重偏輕之處而已。啓辭之意,專在於洪淸一道,而必通融滾成一段然後,方無彼此妨礙之弊矣。令該曹專管,而刑曹判書李時昉,通解事務,亦合此任,使之兼察相議,按閱三南元貢案及田結摠數,參酌輕重,以爲永式。」又啓曰:「昨於榻前,李時昉請通兩湖,每結收三斗米,以應各司貢物。今日臣等,與本司堂上、兩司長官,相與商確,筭出兩湖結數及貢物價多寡,則右議政趙翼以爲:『收一結三斗之米,應各司貢物之價,則頗有贏餘,而其出於民者亦輕,非但役重之民爲便,役輕之邑,有減而無加,雖無移用之擧,而徭役自均,上下俱足。當今之策,莫善於此。』兵曹判書李時白、刑曹判書李時昉、大司諫閔應亨之意,與翼同。領議政李敬輿以爲:『我國貢物,已失任土之意,竝以米、布輸納,皆出於農民、紅女之手,計結收價,理宜均平。偏重偏輕之弊,不可不一番釐正,大綱旣正之後,問其便否于兩道,參商計度,一從民願,而嶺南則觀勢行之爲便。』大司憲李厚源以爲:『均役則可矣,而換米以納,似有難便之勢,且涉取贏之嫌。』海恩君尹履之、吏曹判書韓興一、戶曹判書李基祚之意,與厚源同。群議雖無大段矛盾,而不能無緩急先後之異,請待後日登對,更稟以定。」從之。是後,議竟不行。
○右議政趙翼上箚曰:
學問者,乃爲治之本源也。非此則致治無本,臣請先陳學問之道,通于上下者而後,乃及於人主之學也。人之資品,本一段也,學則爲賢人、君子,不學則爲凡人,世之爲士者,皆不知學問之爲急,而惟外務是急,此皆昏惑之甚,而亦可哀也。彼學焉者,誠能取進道之人爲師表,而直以其身學焉,則吾之所行,自然法乎賢聖之行矣。古之聖人,履至尊之位,以至德,行至治者,二帝三王是也,後之人君,亦當以二帝三王法之。其言論、政事,載在方策,苟能讀而求之,凡於精一之業,儆戒之嚴,知人之哲,愛民之意,無一不法乎此,則德何以不及於古,治何以不及於古乎?伏惟殿下,志切求道,勤於講學,自在靑宮,書筵所講,實以孔、孟之書,近日經席,又以《尙書》進講,而或至一日三講,聖志之篤、聖功之敏,雖閭閻匹夫,有所難及,此可見東方當太平之運矣。爲學工夫,求之五經,乃所以博學多聞之道,而求其切實之功,則未若四書之要也。若不能於四書有所得,而只泛讀五經,則恐未免有博而寡要之弊也。伏願殿下,雖讀他書之時,以其餘閑,更取四書,循環熟復,溫繹不輟,以爲一生工夫,必須聖智、聖德,如古聖賢而後已也。殿下前後所講,皆是聖人之書,惟此至誠,坦若大路,若無求爲聖人之志,則經筵進講,不過爲循例備數之虛文。臣恐其求之或不能深得其要,而聖志所存,亦或未能以堯、舜自期也。
答曰:「開導勸戒之言,如是諄切,深用感悅,可不體念哉?」
6月13日
编辑○乙未,以黃㦿爲承旨,李性恒爲持平。
○命敍用前大司憲南銑等,用大司諫閔應亨之言也。
6月16日
编辑○戊戌,上下敎曰:「先王未及見王子、翁主之長成,予常悲痛而無以紓此懷。孝明翁主、崇善君、樂善君家,各賜奴婢一百五十口。」
6月18日
编辑○庚子,諫院〈大司諫閔應亨、正言柳道三、李尙眞〉啓曰:「右副承旨申冕辭職疏中,指詆彈己之人,顯有忿懥之意,肆言無忌,事甚不佳。況當初被罪,亦有不善處謗之失,而新蒙恩霈,復列邇班,則爲冕之道,所宜自修之不暇,今反張皇辭說,有若與公議相較者然,朝廷相敬之道、士夫反求之義,豈當如是?請罷職。」答曰:「自明之疏,孰無一二之言,而何論之至此耶?似涉深文矣。」正言李尙眞方在臺廳引避曰:「臣竊見承旨申冕之疏,指詆彈己之人,顯示讐視之色,語意不美。不可無糾劾之擧,故今日僚席,十分商議,而務從折衷之論矣。伏承聖批,以似涉深文爲敎,深文論人,是何等凶德也?臣誠惶懼之至。自明之擧,雖不可已,何敢以忿懥之氣,施之於告君之辭,而無忌憚至此哉?其曰重觸機弩者,是何言?其曰橫搆勒縛,必欲罟之於不可測之地者,又何言?其曰用意深淺,不敢指陳明言,以傷國體者,抑又何言?誰機誰弩,誰令觸之乎?何以爲構,何以爲縛乎?激濁揚淸,振肅頹綱,謂之罟乎?滿朝具僚之中,只擧數人,無間親疎,有何用意,而于何深,于何淺乎?更有何秘意廋辭,大於此數款者,隱然藏腹而難於指陳明言之乎?苟爲恐傷國體,而不敢指陳明言,則凡此所旣陳者,獨不傷國體乎?伊時草野之臣,咸受知遇,思盡其職,有此激揚之擧。若謂之不量世道,爲是謬計,或謂之擧措間,不無過激之失,又或謂之輕重混被,則猶之可也。彼旣林下求志,與世無競,則夫豈有一毫偏着之私,而冕乃敢以此說,眩瞀是非,熒惑天聰乎?此習漸長,則豈不爲日後之深可憂者乎?若不明示好惡,則世無公論,國不爲國矣。事旣痛駭,所關亦重。臣等此論,固非深文,殿下不惟不允,反下未安之敎,臣竊惑焉。且念,參議李之恒、承旨黃㦿,亦投辭疏,而言無可疵,故無此論矣。殿下於此,可以知此論之非深文矣。臣忝在臺席,言不見信,何敢晏然仍冒?」答曰:「竄謫南州,收敍未久,而又有此論,慮其或過,如是答之,而殊未有嚴峻之意也。爾之曲見,何乃至此,良可怪也。」
○檢閱趙嗣基、申最以史薦,見阻於持平金始振,竝上疏乞遞。
○時,《實錄》纂修日急,而大提學久缺。大臣請出大提學,上從之。故事,曾經大提學者主薦,而前大提學鄭弘溟,以病在鄕,李景奭、趙絅方拘於白馬城,唯領府事金尙憲在,上遣史官問之,只薦趙錫胤。上以爲:「文衡差出時,政府六卿會議,以圈之多少,爲擬望之次第,而只薦一人,無施圈之地。更問于金尙憲。」尙憲曰:「國家置兩館提學,乃所以預備文衡也。領議政李敬輿、右議政趙翼,曾經提學,宜與兩館提學會議以薦。」敬輿、翼以爲:「時任兩館提學金光煜、吳竣,方在擬薦中,不可會議。」遂以趙錫胤及兩館提學薦之。上命招大臣及政府東西壁、六卿、判尹圈點,遂以趙錫胤爲大提學。
6月19日
编辑○辛丑,大司諫閔應亨引避曰:「近來朝著瓜分,氣象不佳,臣所慨歎者,曾於榻前,縷縷陳達矣。昨日相會之坐,正言李尙眞發言於席上曰:『承旨申冕辭疏,語多不美,不可不論。』云。臣猝聞此言,深以爲怪曰:『雖或有忿懥之言,而聖上旣降大霈,又復收用,有何意見,而更欲起鬧耶?』反覆持難,以至日中,尙眞拈出申冕疏中語曰:『似有深意,不無他日之憂。』臣終不覺其然,以自中分裂不靖之意責之,則堅執不回,將有引避之擧,臣恐有轉激之患,減改辭語而强從之矣。今承聖敎,臣之不能守己見之失著矣。請遞臣職。」正言柳道三亦以此引避。憲府〈大司憲李厚源。〉請出李尙眞,遞閔應亨等,答曰:「大司諫避嫌之言,實道當今之痼病也,何乃請遞耶?誠出於意慮之外也。忠讜朴直之人,決難輕遞,柳道三亦勿遞差。」
○憲府啓曰:「臣等竊聞,翰苑故事,凡新薦之際,遍告方外之員,例也。至於參下先生,則雖在罷散,論議可否,與時任無異,而薦事未定,私相可否,而但從下吏之言,徑先開坐,已違古規。且以私室說話,張皇陳疏,有若告訐者然,其爲情態,殊甚可惡。請檢閱趙嗣基、申最,竝從重推考。」上從之。
6月20日
编辑○壬寅,以檢閱趙嗣基、申最推考傳旨,下敎曰:「謂之煩瑣則可也,而有若告訐情態可惡等語,殊未襯着,不過箝人口之意也。此傳旨,改付標以入。」
○正言柳道三引避曰:「臣於申冕論劾之時,當初意見,雖有異同,畢竟隨參,未免依違。憲府處置,實是公議,而勿遞之命,出於意外。恩私雖極,廉恥亦重,世間安有苟且臺諫乎?請罷臣職。」大司諫閔應亨引避曰:「臣於再昨同席之發論也,費辭調停者,非以申冕之疏爲無失也,亦非以一番彈劾爲不可也。第以旣往之事,又因疏語之失中,更起閙端爲不可,而終爲苟同者,亦是調停之意也,而旣已隨參,退有後言之失,臣固難免。旣遞之官,斷無一刻仍冒之理,請遞臣職。」正言李尙眞引避曰:「昨者同僚又變初意,相繼引嫌,惹起一番閙擾,臣之所論,實被已甚之斥矣。其間席上說話,或有詳略大異,虛實不類者。當其發言之時,長官輒曰:『申疏不平之語,人多非之,何可立異於此論?第纔經竄謫,恩宥收錄,而復有此糾劾,恐涉太急,宜待後日,更議爲之。』臣答曰:『此疏之出,亦已久矣。如知其非,更待何時?』鄙意正惡其纔經竄謫,猶不懲艾,輕蔑朝廷,肆然無忌憚也。相持之意,大略如斯,而乃以猝聞深怪爲言,有若前所不聞,而今始得聞者然,此亦可異焉。況其所謂自中分裂不靖云者,是亦何言?自中之云,誠不滿一哂也。大略糾劾之擧,所以責其人之所失,開自新之路也。使冕被彈之後,改過遷善,則固不害爲君子。卽今善不善之分,猶未可斷定,況可言其分裂不靖耶?長官有何別樣意見,而忽發此言,以惑聖聰也?臣以劾正一人之失,而反陷於朋黨偏私之罪,此,無非臣不見信之致。旣承前後未安之敎,又被僚長情外之斥,何敢一刻仍冒?請罷臣職。」大司憲李厚源、執義權堣、掌令郭之欽引避曰:「人之意見,各自不同,閔應亨旣有所見,則不可苟同。同僚雖堅執不回,我亦有自處之道,惟觀其事之是與非而已,何必强而從之乎?旣參其論,而退有後言,殊無諫官風采。至於柳道三依阿於兩僚之間,尤無主見,苟且莫甚,此所以請遞也。伏承聖批,以請遞爲出於意慮之外,臣等處置乖當之失著矣。且趙嗣基、申最等論啓時指語,斷無他意。新進小官,敢以自中私語,張皇陳疏,有似告訐,情態可惡,故臣等實欲矯其習,而尊朝家體面矣。今者伏聞,以箝人口之意爲敎,所謂箝人口者,權臣欲擁蔽人主者之所爲,臣等欲爲何事,而乃敢箝人口,使不敢言乎?臺諫啓辭之付標,亦曾所未有之事,無非臣等言不見信之致,尤不可一刻苟冒。請罷臣等之職。」持平金始振引避曰:「諫院多官、本府同僚,今皆引避,臣當處置,而伏見同僚避辭末端,以趙嗣基等推考傳旨付標之敎,引以爲嫌。此實由於臣之妄作,勢難處置。請罷臣職。」答曰:「勿辭。」道三等竝退待物論。
○忠淸監司金慶餘臨發,疏陳七漸,其略曰:
臣曾於榻前,竊聞殿下慨然發歎,特以無人才爲敎,聖意所在,臣可以仰窺矣。今過半載,而朝廷之上,未聞有一號令一擧措,留意於此者,此固時事蒼黃,未暇念及,然人情狃安,安必忘危。一經變故,好意都消,初不堅定,旋卽沮撓,則其於祖宗在天之靈、八路兆庶之心,所以責望殿下者何哉?此,殿下漸不克終者一也。民依於國,國依於民,民安則國存,民困則國亡。古之善治之主,莫不以安民爲本,而安民之道,唯在於守令之賢否。此,漢世之所以必勑選部,唐家之所以親見刺史者也。殿下於卽位之初,擇吏之敎,眷眷於開政之日,守令之陛辭者,無不引見而親問之,不但爲守令者,各自奮勵,吏曹亦不敢肆擬匪人。近日以來,此規罕行,守宰已多怠慢,吏曹亦不惕念,此,殿下之漸不克終者二也。刑賞者,人主之大柄也。刑賞得正,則爲惡者懼,爲善者勸,而國以之治;刑賞失正,則有罪者倖免,有功者觖望,而國以之亂矣。殿下於卽位之初,深慮朝綱之不振,慨念勸懲之乖方,凡於賞罰之際,必求公正之道,故群下咸仰聖心,如靑天白日矣。近日以來,綱維解紐,命戒顚倒,朝著之上,好惡不明;搢紳之間,是非眩瞀,凡有擧措,中外竊疑,皆有輕侮朝家之意,此,殿下之漸不克終者三也。天生蒸民,樹之司牧,而幅員之廣,兆民之衆,不可以一人治之,故必延訪賢能,與之共天位,治天職也。故窮經自樂,守道山樊之人,必待人君致敬盡禮,言聽計用然後,出而爲之用也。不然而訑訑之色,厭薄之意,或見於交際之間,則其孰肯願立於朝乎?殿下於卽位之初,延訪賢能,禮羅遺逸,其勤懃懇懇之旨,溢於言外,近日以來,嚮用之意寢衰,使四方之人皆曰:「吾王之待士,吁嗟乎不承權輿,嗚呼,可勝惜哉!」此,殿下之漸不克終者四也。臣聞,道之行,莫先於家。故宮闈之嚴不嚴,而其身之正不正,自可見矣。殿下於卽位之初,防禁截然,小大恪謹,外言不入,內言不出,雖戚畹之至密者,無敢有竊威作福,招權市寵,以累聖德者。近日以來,禁密之事,無大無小,外方傳說,不勝其藉藉,果若人言,則外言之入,安保其必無哉?夫言之出入,一一皆眞,猶爲不美之事,況以小爲大,變白爲黑,其所以熒惑聖聰,疑亂衆聽者,何可勝言哉?若不改轍,則鳲鳩之美不致,而偏聽之譏必至矣。此,殿下之漸不克終者五也。夫人君置輔弼之臣,非所以適己,而求所以正己。殿下於卽位之初,所用者無非端良正直之人,故朝著肅淸,百寮敬憚矣。近日以來,甘苦異齊,氣象頓變,强勁觸犯者,必靳恩點,以示厭惡之色;諂諛軟熟者,例蒙寵異,以示優奬之意。此,殿下之漸不克終者六也。古人以言路壅塞,比之防川。夫興王之道不一,而莫大於從諫;亡國之事不一,而莫甚於惡直。殿下於卽位之初,聽言如流,猶恐不聞,故人思自奮,各攄悃愊。近日以來,讜言日忤於聖聽,諂風暗長於朝端,剛强者必取矯激之名,含默者反享醇厚之福。此,殿下之漸不克終者七也。殿下試以臣言,反求於己,如有一毫之誣罔,則請治臣罪;如其非妄,則願亟反而深慮之。
答曰:「省卿疏辭,忠讜憂愛之言深切,予甚嘉歎。可不體念哉?」
6月21日
编辑○癸卯,江原道蝗。
○爲都目政,以趙龜錫爲待敎,李天基爲獻納,沃川郡守鄭基豐爲文學,公山縣監李泰淵爲修撰,忠原縣監李𥘼爲副修撰。
○掌令李性恒引避曰:「臣與持平李守諴,相議處置之際,以李尙眞事,未免矛盾,論難多般,終未歸一,而隨參苟同,臣實恥之。請遞臣職。」持平李守諴引避曰:「殿下之國,今日不亡,則明日必亡。何則,朋黨之禍也。近來朝廷潰裂,日以益甚,分朋割戶,攻擊如讎,各自按劍,攻斥異己之不足,又爲反噬傾陷之計。若此不已,則殿下孤立於上,而廷臣濟私於下,國家之亡,不遠伊邇。正言李尙眞,不顧公議,朋比是事,更起鬧端,臣竊痛之。況院啓之批,初無嚴旨,而尙眞乃謂之嚴旨,敢爲不當避之避,其計之深淺,可知也。臣以尙眞所論不正,不可不遞之意,反覆論難,而終與同僚,所見相忤,請遞臣職。」答曰:「勿辭。」性恒等竝退待物論。玉堂〈校理洪處尹、曺漢英、副校理趙復陽、副修撰洪處大。〉上箚曰:
兩司竝引嫌而退。近日朝紳之間,誠有不能和協之歎,而不過因一時彈論之擧,私相不平,仍致浮議之囂囂,則或有之矣。至於擧朝分裂,互相乖爭,則實無是事。申冕疏辭,未免忿懥,一番相規,只是循例。以此而謂之分裂不靖,良是過慮也。身爲諫官,左右依違,苟且之譏,自道審矣。務在調停,意非不美,初同後言,旣遞難仍。隨事規正,風采可尙,盛氣費辭,亦傷太過。請遞之論,實循公議,有何處置乖當之嫌?付標之敎,誠出意外,殊欠待遇臺諫之道。初無所失,豈可輕遞?史官請推,事實由己,不敢處置,勢所然矣。投機逞臆,僚議不美,恥於苟同,事理固當。鼓煽傾危之語,欲售熒惑之計,其間情態,殊甚可惡。請正言柳道三、大司諫閔應亨、正言李尙眞、持平李守諴遞差,大司憲李厚源、執義權堣、掌令郭之欽、持平金始振、掌令李性恒出仕。
答曰:「噫!先言誠有之歎以緩之,繼之曰實無是事以絶之,其在掩蔽則可謂得矣,其奈宗社何?且世無熒惑告訐四字,則伐異逞臆,將用何等文字,而攻斥之乎?今日國事,可謂殆哉岌岌也。然依啓。大司諫閔應亨勿遞。」閔應亨命招不進,政院依例請罷職,上命勿罷。大司憲李厚源就職後再避,答曰:「勿辭。」厚源退待物論。玉堂上箚請:「亟治臣等掩蔽之罪,以爲人臣之戒。」答曰:「爾等勿辭。」
6月22日
编辑○甲辰,是日仍爲都目政,以張應一爲兼弼善,尹順之爲同知成均,洪處亮爲吏曹正郞,金弘郁爲副應敎,李基祚爲知春秋,許悅爲正言,睦兼善爲持平。
○備邊司啓曰:「王政所重,莫先於農桑。故孔、孟俱以不奪農時,爲保民之先務。況今年淸使六人之行,民力已盡,嗣歲之望,只在力田,而天之降災,旱蝗相仍。前頭安集賑恤之責,專在守令。如公山縣監李泰淵、忠原縣監李𥘼,治績爲一道最,百里按堵,聲聞遠播。司農、少府之徵,固合陟明之典,而此時迎送之弊,亦甚不貲,數十荷鉏之民,往來道路,必費數十日字。一夫不耕,十人受飢。以此計之,飢民幾何?兩邑守令,雖已出代,及今變通,其施惠於一邑,似不淺淺,李泰淵、李𥘼,竝令仍任。沃川郡守鄭基豐,雖未知聲績之如何,而遞易之弊,與公山等官無異,亦宜一體施行。」上從之。
○禮曹啓曰:「〈參判李景憲、參議李時楷。〉卽見成均館所報:『兩賢攻斥之論旣發,中外士論携貳。今此增廣圓點,多士會集時,士論齊發,前日被削儒生若干人,解其可解,而疏頭柳㮨,今又加罰。以此,諸生數十餘人,無端退去。此儒旣非柳㮨疏下,元無可避之嫌,相率出去,似涉無據。其他儒生百餘人,亦不自安,不敢獨爲圓點,相繼退去。本館多官,齊會招致,再三開諭,則首倡出去之儒,終始不入,不可迫脅威制,不得不具由移牒。』以此意入啓矣。兩賢道學,爲東方士林之所宗仰,一自朝紳之分裂,漸生携貳之論,誠是斯文之大不幸也。侮辱先賢,得罪儒林,一段士論,是非不泯,鳴鼓之擧,自是公議。咸池新日,八路拭目,特設大科,嘉與一國同慶,四方之士,莫不纓冠彈弁,樂赴槐黃之期,而彼數十人,本不參於柳㮨之疏,乃敢以一時之私忿,惹出鬧端,無端退去,中輟圓點,師長熟諭,亦不動聽,此實前古所無之事也。不可以若干諸生之紛鬧,廢此大慶之科,請令本館,更加開諭,使之還入。」從之。
6月23日
编辑○乙巳,執義權堣、掌令郭之欽引避曰:「臣等之請遞諫長,出於循例,論劾史官,初非大段,而嚴批累下,閔應亨又有勿遞之命,則請遞之臣,理難晏然,請遞臣職。」答曰:「勿辭。」堣等退待物論。掌令李性恒處置以爲:「大司憲、執義、掌令,竝引嫌而退。今日所爭,本不與於黨論,閔應亨之以是爲言,誠是過慮。李守諴之動以危語,尤可駭異,而殿下屢降嚴旨,下政院之敎曰箝人之口,答玉堂之批曰掩蔽。又曰:『無熒惑告訐四字,則伐異逞臆,將用何等文字乎?』嗚呼!不幾於一言而喪邦乎?朋黨之弊,誠極可惡。然痼弊百年,不入指目中者,有幾人哉?殿下雖欲打破,竊恐奉行無人,而高談大言,極陳朋黨之弊者,未知其心一出於公乎。前後聖批,雖極未安,不可以此,輕遞言官。請竝出仕。」答曰:「依啓。噫!百年痼弊,雖已結難破,安知甚至於奉行無人乎?予之區區之慮,可謂迂且拙,而誠可笑也。予今而後,何敢言?但自古名流縉紳,未有國破而家未亡者也。」持平金始振以旣承嚴批,不敢處置之意,引避,其略曰:「李尙眞之論劾申冕,不過遇事盡言耳;憲府之請推史官,不過循例規正耳;玉堂之處置兩司,不過辨別曲直耳。雖有措語之過激,所當優容而弗咈。或疑以深文,或斥以箝口,或責以掩蔽,至於依違苟且之論,便意其得中,傾巧姦慝之說,反慮其忠直,同是諫官之言,而或拂焉,或喜焉何哉?是由朋黨之疑,係着於聖心,故動搖之言易以入之也。若以一人之被彈,而便以爲滔天莫遏,則其處心立意,不幾近於擧朋黨之目,而中人主之所惡乎?如臣疲劣,謬當言責,自不免黨比之歸。又有妄言之失,請遞臣職。」答曰:「勿辭。」始振退待物論。
6月24日
编辑○丙午,上下敎曰:「前正言李尙眞義興縣監除授,前持平李守諴眞寶縣監除授,掌令李性恒延豊縣監除授。」
○獻納李天基以病辭職,仍陳優容臺閣之道,啓下吏曹。吏曹請令察任,上特命遞之。
○備局請罷統營合操添防,以除民弊,上以爲,行之旣久,不可猝變,命姑置之。
6月25日
编辑○丁未,憲府〈持平睦兼善〉啓曰:「賊臣孝立之寡女,通於異姓姪沈姓人,乘夜逃逸,請令攸司捕治之。」從之。其後孝立女及沈姓人,皆自縊死。又啓曰:「土林携貳,攻擊太深。當此慶科,圓點儒額未滿數百,已極寒心。頃者齋任數人,猝然發論,被削儒生李象震等八人中,四人則解削,四人則仍削,柳㮨則削籍之外又加付黃,而齋任終不問可否於諸生,故諸生以爲:『付黃之罰,必施於犯倫大辟,而士論立異之人,勒加此罰,實是前所未有之事。決不可以區區科擧,苟居泮宮。』相繼出去云。昨見成均館移牒禮曹之語,則或解或仍者,泛稱以解其可解,至於付黃,大乖士論,而泛稱加罰,已極未妥,而本館及禮曹,以先出儒生爲非,非其人而使之入,是猶欲其入而閉之門也。爲其師長者,誠欲調劑多士,使之還集,則開諭齋任,解罰勸入可也。多般開諭,終不聽從,則所當據實報禮曹,入啓善處。而初頭實狀,全不擧論,則已散多士,豈有還入之理哉?師儒之長及禮曹堂上,不爲周遍調劑,處事不明之失,在所難免,請從重推考。近觀,臺閣之上論議矛盾,致一鬧端,三臣補外之命,遽下於千萬意慮之外,待臺諫之道,不當如是太薄。請寢成命。」答曰:「國子與禮曹所爲,俱極無謂。不意玆者,掩蔽之患至此也。依啓。三臣補外之擧,乃是末減之科,勿爲煩論。」
○諫院〈正言姜鎬、許悅。〉啓曰:「頃日兩司之論,是何大段事,而輾轉相激,至於此哉?其所措語,俱有過當之失,而在聖上優容之道,固不當如是也。凡人君聽納之要,其言可採則採之,不可採則置之而已,豈可遽加之罰,而致有昭代之欠事耶?殊非廣言路,待臺臣之道,請還收李尙眞等補外之命。」答曰:「雖切於私情私計,兩司安敢無忌憚至此耶?予決不忍爲媚黨媕婀,坐致國事之日敗。爾等勿爲煩啓。」
○正言姜鎬、許悅以聖批有未安之辭,引避;持平睦兼善以兩司俱發無忌憚之敎,引避;執義權堣、掌令郭之欽以旣參前論,引避,竝退待物論。玉堂上箚以爲:
兩司諸官,別無可遞之失。姜鎬、許悅、睦兼善、權堣、郭之欽,請竝出仕。
上從之。
○咸鏡監司鄭世規馳啓以爲:「癘疫之餘,旱蝗太甚,而道內編配罪人,未蒙原釋者尙多。宜加寬宥,以盡召和弭災之道。」上曰:「今此旱蝗,罪在予一人,下民何辜?況玆北路,降罰偏酷,言念生民,若恫在己。道臣之馳啓,實有所見,特用非常之典,別錄罪人,竝令放釋。」
○淑陵參奉陳翊聖上疏,請設贇科,廟堂以爲不可創設,上從之。〈贇科者,文武備具之謂也。〉 ○先是,領中樞府事金堉請行錢貨於兩西,至是以陳慰使入燕,以其行資,貿錢十五萬文,還到灣上,啓請:「分置其錢於平壤、安州都會之地,先令試用,如其可行,則卽山鑄錢而繼之爲便。」上從之。
○上下敎曰:「旱暵日甚,庚炎如焚,囹圄之苦可言?承旨閱囚于典獄,釋罪輕者。」
6月26日
编辑○戊申,大司諫閔應亨以被斥於時議,陳疏乞遞,答曰:「噫!今日之國事,無可爲矣。必黨附諂媚而後,得以見容,不然則衆怒群斥,不遺餘力,恣爲詆辱,無復忌憚,可勝痛哉?爾無可遞之失,而固辭至此,今姑用副爾意矣。」
○陳慰使金堉還朝。上召見之,堉進曰:「臣筋力旣盡,才智又乏,假令在朝,有何補益?且七十致仕,古聖遺訓。臣竊附古義,願卽退去。」上慰諭不許。翌日,堉遂去楊州。
6月27日
编辑○己酉,同知成均館事尹順之啓曰:「昨昏伏聞,館中還集之士,因臺諫啓辭,竝與式年圓點儒生,一時退去,而大司成重被臺評,不得行公云。臣聞來驚惶,詰朝來詣本館,招集諸生,則只齋任六人守齋,而亦不爲圓點。臣多般開釋,使之還集,則齊聲而答曰:『師長爲多士調劑鎭定,靡極不用,故稍稍還集,今至六七十人。不意師長,橫被白簡,究厥所由,實在諸生,何敢晏然居齋,有若無罪者然?』且言:『臺評偏係之失,少無還入之望。』雖若干齋任,未離館中,而上齋不入食堂,則似近於空館矣。大抵當初擧措,雖涉輕率,而詬辱先賢,豈無鳴鼓之斥?先出士子,無與柳㮨之疏,則是非所在,不必多辨。先出者未入,則後出者不安,是固當然之勢。先出之士,雖有起鬧之端,而聖門弟子,亦有狂狷之失,固不足深非矣。況此增廣之擧,非如凡例之科。卽阼元年,嘉與同慶,則凡囿敎冑之化者,孰無彈冠之心,而差之毫釐,迷復不回,反覆沈痼,一至於此。槐黃已迫,餘日無多,宜加培植,毋使摧沮,誠是今日之急務,而臣以兼任,異於實官,勸諭之方,更無他策。宜令大司成,從速察任,更敎禮官,別樣傳諭。」答曰:「議大臣以處。」領議政李敬輿以爲:「功制未畢,不敢獻議,當以小箚,追達愚見。」右議政趙翼以爲:「待大司成出仕,使之開諭,而科日迫近,權宜減點,使之赴擧。」上從之。
○持平睦兼善引避曰:「伏見成均館啓辭,則以臺諫亦甚偏係爲言,臣請不避人言,略陳其顚末焉。夫從祀之論,其來已久,是非之心,人各不同。非者未必害於是,是者未必害於非,不可脅迫而驅之,苟且而就之,則是之者何必深斥非之者乎?今者勸諭多士之策,莫先於調停鎭靜,而論議之是非,非所論也。今之任勸諭之責者,計不及此,乃曰鳴皷之擧,實徇公議,又曰侮辱先賢,豈無鳴鼓之斥,又曰不可以若干諸生之紛鬧,廢此重科。今若除去柳㮨、李象震之疏儒及泮中先後出之諸生,而設科取人,則其謂之公乎否乎?唯在聖上渙發寬大之音,開諭懇惓,得同赴擧,則不但中外多士感激鼓舞,誠爲國家之大幸。臣爲此慮,據實論啓,而反被偏係之詆,決難仍冒。請遞臣職。」答曰:「勿辭。」兼善退待物論。執義權堣、掌令郭之欽等,處置以爲:「近日泮宮之事,誠非細慮,而自古不可威制者儒也,惟在其善爲勸諭而已。本館、該曹旣已陳啓勸諭之意,則待其結末可也,而輕易論劾,請罪師長,以致多士之不安,難便之勢,又加一節。率爾生鬧之失,在所難免,請持平睦兼善遞差。」答曰:「身居臺閣,糾正其未盡者,欲無多士之冤,乃其職也。又以爲率爾而不言,則將無開口之日,何乃深咎耶?以予揆之,不至遞差,而爾等之意如此,殊涉可怪。然依啓。」
○上下敎曰:「今玆旱暵,愈往愈酷,仍之以蝗災,無處不然,西北尤甚。以寡昧之否德,叨守丕基,惠澤不及,下民徒貽困苦。將缺西成之望,哀我民生,何以卒歲?靜言思之,罪在予一人。日夜憂煎,若恫在己,無以寧處。承旨代予草敎,廣求直言,以補不逮。且令中外,疏決庶獄,無使淹滯。祈禱雖云末節,亦不可忽也,又令該曹,如有應行而未及行者,趁卽擧行。」
6月28日
编辑○庚戌,洪淸監司金慶餘、殷栗縣監朴安期辭朝,面諭以遣之。
○以大司成鄭維城推考傳旨,下敎曰:「館學多士之散去,已多日矣,誠非細故,不可置之。大司成雖被推勘,旣云行公,則使速出仕,勸諭還集。」
6月29日
编辑○辛亥,上下敎曰:「自古儒生付黃之罰,施於何等罪惡乎?諸承旨議啓。」政院回啓曰:「古時付黃,輕於削籍,而今爲重罰。往在昏朝,儒生以大司憲鄭仁弘詆毁先正臣李彦迪之罪付黃,而近者又於廢朝兇徒,亦皆付黃云矣。」
○大司成鄭維城上疏曰:
臣連詣大學,諭以還入,則先出若干人,若將有還集之意,首倡數人,峻斥沮遏,使不得入。後出儒生稍稍還集,幾六十餘人,而以臣處事不明之故,臺彈猝發,還集之儒,又至散出,臣罪至此益深矣。當初起鬧曲折,少無掩護之端,而伏見臺論之批,以掩蔽爲敎。掩蔽乃人臣極罪,身負此罪,自分萬戮。臺臣以泛稱加罰,而不擧付黃二字,爲臣罪案。齋中施罰,只有損削、付黃而已,被削之儒,旣稱加罰,則其所謂付黃,不言而著矣。且付黃之罰,創始於壯元不恭,而從前侮辱先正,亦被此罰矣,何必罪抵大辟,然後施此罰乎?睦來善、李喜年以前朝官,來參圓點,齋中公事不相干,例也,而此兩人先倡,相率以退,起鬧之端,實由此輩。其後多欲還入而來聽開諭者,又被其沮泥,而不得自任。臣之初不擧名直斥者,務欲爲勸入計也。執法臺官,少無偏係之心,雖在弟姪,亦惡其掩實不擧,直截白簡之下,臣何所逃其罪乎?臣旣重被論劾,强顔入泮,更對多士,復擧此事,則喪失廉隅,到此極矣。伏乞聖慈,諒臣危迫之情,亟許鐫削。
答曰:「今日之諸生,豈非他日立朝之士乎?務宜調停,同歸於寅協,莫此爲美也。爾其勿辭,須念國事,勸諭善處,使諸生無彼此樂赴槐黃,俾國家廣取人才之道,庶無有欠缺也。」仍下其疏,令廟堂議之。領議政李敬輿、右議政趙翼啓曰:「多士,國家之元氣;科擧,用人之要道。況聖人初作,萬物咸覩,大設禮羅,嘉與四方同慶者乎?不幸士論乖激,中外不靖,賢關幾空,嶺儒前却,建元盛事,將歸落莫。章甫之徒,勢難威制,帝王之量,尤貴包容。使師儒、長官,親奉聖旨,敦諭多士,從容開導,只存柳㮨初施之罰,以徵誣賢之罪,量除籤黃,仍以解忿,共勉濟濟之意,諄諄戒勸,似合權宜。至於嶺南,則令道臣克去偏係之私,悉心竭誠,奉宣朝廷德意,通諭道內儒生,則豈至於終始不悟,强拂朝命,作梗於莫大盛擧也?嶺南士子,幾至萬數,柳㮨疏下,不過十分之一,而擧一道皆不赴試之說,殊甚可怪。申碩亨等,以辨誣先賢之故,反被黜道之罰,士風如此,乖舛甚矣。程子曰:『古者子弟從父兄,今者父兄從子弟,由不知本也。』且如漢高欲下沛,只以帛書與父兄,其父兄,便能率子弟從之。又如相如使蜀,亦移書責父老,然後子弟從之。只是有一箇尊卑上下之分,然後順從而不亂也。今日士子之一向乖隔,豈其父兄之所欲哉?君命之,父敎之,師誨之,亦不從焉,則其於在三之義,果如何也?請無論彼此,一體開諭。」上從之。
秋七月
编辑7月1日
编辑○壬子,上行朔祭于永思殿。
○以南銑爲大司憲,閔應亨爲副提學,金益熙爲大司諫,李之恒爲承旨,金應祖爲應敎,洪處大爲校理,柳俊昌爲獻納,吳斗寅、李惟碩爲持平。
○時,上違豫旣久,天時且熱,政院請停經筵,上不從。翌日御晝講,講《書傳》《舜典》。
○平安監司沈之源、北兵使申景琥、兵曹參判金南重等罷。時,申明守令薦擧法,誤薦者罪之。至是,之源等所薦人,皆以不法被罪,竝坐罷。
○慶尙道復設公都會課製,道內儒生,皆不赴試。時,太學生以本道儒生柳㮨陳疏誣賢,削名儒籍,㮨等以本道士人申碩亨不附其論,群起而逐之。朝家欲懲其弊習,令本道監司閔應協査治之,其徒咸憤,及試日無一人赴者。應協以聞,禮曹以爲:「嶺南士習,雖甚不美,不可威制,請令道臣,曉諭諸生,務爲鎭靜。」上從之。
○副校理鄭斗卿上疏,其略曰:
臣竊念,人君量不可不大,斷不可不果。量大,德化可行;斷果,紀綱可立。雖然,斯二者有患,量常失於恩貸,斷常失於自用。漢章帝之不罪竇憲,量之失也;秦王堅之伐晋,斷之失也。人君必明察是非,無此患矣。臣竊觀,殿下有人君之量,而或疑於不疑;有人君之斷,而不斷於當斷。疑於不疑,有《睽》卦上九之患;不斷於斷,有郭公好惡之患,臣以此爲瘳厥疾第一藥焉。《禮》云:「兄弟之子猶子。」昭顯之子,卽殿下之子也。父子罪不相及,周公放蔡叔,以其子爲卿士;冀芮欲殺晋文公,文公以其子爲大夫,此乃至公之道也。昭顯之子,母雖有罪,非孩提所知,殿下撫養宮中,視同己子,萬世之下,必稱聖德矣。孔子曰:「天子有爭臣七人,雖無道,不失天下;諸侯有爭臣五人,雖無道,不失其國。」然則直節敢言之士,其可忽乎?以今日言之,洪茂績、李應蓍、沈𢋡其人也。聖明臨御,放釋三臣,一國孰不欣賀?第旣蒙放釋,久不通朝籍,臣竊以爲不可。至於茂績,年過七十,人命不可知,倘或風燭奄及,聖明必有臨朝之歎矣。竊聞閭巷之議,李曼之罪,多有稱冤者。宰相李景奭、判書趙絅遷謫,人皆歎惜。牽制者存,無可奈何,曼則操縱在我,放於何有?人之所悲,莫悲於別離,父母別其子,子別其父母,其悲如何哉?國中遷徙,猶且傷懷,況異國乎?今者北行侍女,雖出不得已,彼豈無怨恨哉?殿下令有司,特恤家屬,則亦可以慰其心矣。今年之旱極矣,此事雖微,亦消災之一道也。
上嘉納之,特敍洪茂績,命有司別恤侍女父母,春秋給食物,蠲戶役給田復,族屬之賤役者,竝令免之。
○執義權堣上疏,請納諫諍、待賢臣、明是非、愼刑賞,上以嘉尙二字答之。
7月3日
编辑○甲寅,上御晝講,講《書傳》《大禹謨》。
○領議政李敬輿上箚曰:
天異物怪,何者非災,而旱枯其苗,蝗食其根,殄絶民天,生人之類,將至於無遺者,豈有如今日剝膚之急哉?況當聖明嗣服紀元之年,正命吉命哲命之秋,行義未過,德澤有加,而天心未豫,災害荐臻,有若叔季亂邦積衰垂亡之日,擧國之惑滋甚,莫不仰屋竊歎者也。聽於輿誦,咸以爲殿下敬天勤民,好賢禮士,納諫容直之誠,漸不逮於踐阼之初,幾何不至於危亂之域也?噫!敬天或間於對越,德未純也;勤民或慊於如傷,仁未擴也。好賢禮士,不承權輿者,利害之撓,而俗論之奪也;納諫容直,有愧轉環者,聖量未充,而己私未克也。嗚呼!天命難諶,人心易離。高高在上,其鑑孔昭;蚩蚩在下,至愚且神。人主一心,其幾甚微,而善惡之效,捷於影響;言行之動,其出甚邇,而樞機之發,至感天地,感應之理,不可誣也。試以近事觀之,西隣嘖言,擧國遑遑,而聖德無虧,群工輯睦,入對延英,契合一堂,出議國事,勢若同舟。不幸風霆一震,氣象頓變,辭失和平,事乖常理,流竄之典,遽出於造次之間。乾剛日亢,臣道不濟,上下未交,否象已著。發諸言語,措諸事爲者,或乖人心,或騰巷議。投合苟容之輩,揚眉媒進;廉節自好之士,斂迹思退,將至直諒不容,諛侫成風。殿下反求宸衷,俯察物情,則摧沮緘默之狀,已自露於尺五之下矣。嗚呼!典謨垂訓,孰非龜鑑,而遜志逆志,求道非道,瞑眩妙方,此爲第一。無樂爲君,樂無予違,喪邦覆轍,千古一塗。欲治此病,更無他術。《易》象之懲忿,程訓之臨怒忘怒,觀理是非者,此正兪、扁妙訣,盍試膏肓?雖古昔庸君,亦皆受祖宗之付託,爲億兆之君師,誰欲喪身亡國,爲天下戮哉?特不忍一己之私,自以爲君上寧可屈於臣子,挾雷霆之威,肆於人上,而使莫之敢嬰,徒快一時,專昧後患。不特庸君爲然,雖號爲哲辟者,自非學古有獲,以理自勝,則鮮能免此,同歸亂亡。此重華之舍己,大禹之拜昌,成湯之弗咈,所以爲法於後世,作百王準則者也。殿下點檢自省,其果能與治同道,無愧於三聖乎?人所知處,或能言之,人所不知,尤宜深省也。嗚呼!王者御極,體天行道。北辰居所,衆星環拱,各有躔次,內外截然,其在君道,最爲切近。欲防亂階,必嚴宮禁,欲恢公道,必杜私逕,而人君深居九重,眇然獨處,欲聞未聞,欲見未見,人情所同,貴賤何殊?故願治之主,必以腹心之托,托於公卿,耳目之寄,寄於臺閣,明目達聰,表裏洞徹,無一毫私邪之累,螮蝀其間,宮府一體,國以之興。召亂之主,必反是道,腹心耳目,委諸他逕。彼以街談巷傳、閑話、小說,先試君心,以觀俯仰,由淺入深,幽陰之窟旣成。邪僻之路繼開,眩亂黑白,熒惑君聽,是非刑賞,暗自主張,馴致之勢,國隨而亡。殿下其於歷代得失,必有慨然於斯二者,而有所鑑戒焉。雖然,天下之事,無不從微而至著;積小而成大,防微杜漸,必謹其始,不惡而嚴,愼無假借。陰以類分,豈但近習?不由正路,便是曲徑,禍人國家,隨世卽異。殿下建極正位,率身御下,宮掖外舍,絶地天通,微臣此言,固是過慮,而溫樹之說,或傳於外間,則落函之弊,恐深於禁內。聖心旣正,則外邪罔干,至治純粹,實基於此。愚臣眷眷所以先事强聒者,恐一念或弛門戶啓鍵,則如臣百輩,雖欲竭力周防,涓流赴海,勢沒奈何矣。霜今未履,氷至是憂,似涉妄發,而倘加遠省,庶或少補矣。嗚呼!玉帛徵賢,哲王所先,故宣廟朝,首徵文純公李滉、文簡公成渾,逸士成運、曺植,其他李恒、閔純等,或崇以大官,或布諸臺諫,雖不能克究厥志,大有所爲。其時朝著風采,可謂賁飾太平。曁我先王,時事搶攘,百度未遑,而弓旌四出,至誠徵辟。林下養德之士,如金長生、張顯光等,雖因已老,不能久於京輦,崇恩異數,終始不替,言論軌範,朝野取則,二聖崇儒重道之意,豈非後嗣之所當法者也?今我殿下,甫闢滕廬,未有殷命,而二三碩士,咸致左右,詢訪治道,以備顧問,克追先志,將多前功,同朝甚喜,世道有望。意外西事蒼黃,事機一變,白駒難縶,朝端索莫,言之可爲憤悒。噫!祥麟瑞鳳,行地之用,似不及馬牛,而泰山、喬嶽,不見運動,自有功利之及,用賢之效,豈曰小補?倘加聖意,盡禮而致之,克己以從之。召置經帷,以資多聞,參以朝論,俾補袞闕,則聖德必有所進,朝政必有所益,士林有所矜式,廷臣有所敬憚,其有補於國家,應不淺淺。昔者所進,在朝無人,緇衣之好,願篤終始。且玆二三臣者,皆是守道山樊,窮經林下,被褐懷玉,深藏不市。其謀猷經濟,固不暇論,而語其標致,亦足以激貪勵俗,其視世間俗子重爵祿,輕名義者,非所擬議,而一種議論,至有范升之詆毁,張楷之責望,俗流世壞,亦足深慨,此在聖明,尤加意處也。嗚呼!朋黨之病國尙矣,今之士大夫,孰不知朋黨之可惡,而皆未免色目之歸者,未必其人,皆尙黨論自陷便辟之地,而或因父兄之緖餘,或因朋儕之許與,一經區別,抽身科臼者,世罕其人。
然非仰人鼻息,受人籠絡,以圖進取者,則是非之天、羞惡之心,豈全沒也?而論議之間,一立赤幟,則非特立獨行之士,莫不風靡影從,彼此皆然,大槪皆襲七十年世傳之餘論也。故與古之朋黨,君子爲朋,小人爲黨者有異。父兄子孫,賢不肖不同,而前後所爭,則一循前轍,此所以人物之賢愚,相錯於其間,而論議之乖張,至今而未已者也。分朋角立之後,標榜甚多,言之亦醜,不欲更擧,其間士大夫之中,亦未免名目之異,而曾在癸亥,名臣、碩士,各有領袖,仰體先朝至意,論議相通,契合甚密。一才一藝,無不收錄,搢紳相喜,謂可久保,而尙有兩間浮薄冒進之徒,一則以爲諂附時輩,一則以爲舍己就彼,造言興謗,互相煽動,賴有耆哲諸公,鎭定裁抑,不至橫潰。厥後言論之或是或非,用舍之或公或私,參錯不齊,互有得失。至于乙亥,因從祀之請,出於館學,而二三橫潰之士,鼓扇誣賢之論,倡率朋類,露章排斥。自此相攻擊如仇讎,其爲不幸,可勝言哉?然此則只爭從祀之是非,人各有所見,不過紹述癸未之餘法,而多少儒生,聞而和之者,百有一二,不知而妄論,何足深咎?若今之柳㮨則又異於是,先正學術造詣之淺深,講論理氣之微旨,出處之是非,非㮨所知,姑置不論,而兩臣之爲名賢大儒,晦、退後無繼者,則㮨亦聞之。遺君後親,倫常之大惡,㮨乃以鄕曲後生,擧倫常大惡,敢加於名賢大儒,略無顧忌。設使輕加大惡於如柳㮨者,其宗族鄕黨所與交遊者,猶且憤然不平,思所以辨明。況多士之所尊敬如兩臣,而橫被罔極之誣衊乎?館儒之削名儒籍,豈曰非宜?及乎多士聚會之後,不爲遍詢,遽黃其名,處事無據,宜致人言,然此則疾惡而過者也。先出諸生,旣非柳㮨之疏下,而强爲自異,相率而歸,有若自附於柳㮨之論者,不亦異乎?然此儒生等非商量計較,特出於風聲氣習之所使而然。先出者旣去,則後出者自不得晏然,理勢然也。失中妄作,自是儒生狂妄過激之致,豈必深責?唯柳㮨,事關斯文,不敢輕議,其外諸生,似當特遣禮官,敦諭聖旨,使之釋憾解忿,速就函丈之席,共與同慶之科,則儒生亦人臣,豈敢迷復不回,强拂聖敎,自爲生梗於建元臨軒之大擧乎?至於李象震三四輩,其怪妄,雖極可惡,疏中若無如㮨之詬辱,則亦宜傳諭儒生,使之洗滌,以開自新,此亦一道。大槪士論靡定,至今紛紜者,亦由聖度涵容,不欲明辨是非。殿下旣知兩臣之賢,屢形於絲綸,媢嫉詬辱之人,如柳㮨者,則宜明示好惡,治以學校之極罰,使四方章甫之流,洞然知聖上象賢之意,寧有今日之紛挐也?旣不能然,而反以攻㮨者爲非,右㮨者爲是,至下掩蔽之敎,雖是納汚之盛德,似欠廓揮之乾斷也。昔賊臣仁弘,以醜詆先正臣李彦迪、李滉,其時館儒削錄付黃。仁弘後雖得罪倫紀,終伏邦刑,當時名位,非㮨之比,而士類齊憤,施此極罰,一世快之,未聞有非之者。然則柳㮨付黃,何獨爲館儒之深罪?但非其時,且初不酌定,而遽爾加等爲過耳。削籍之外,惟有付黃,祭酒啓辭加罰云者,似非有意於掩蔽。臣誤出世路,亦未免指目之中,而性本慵懶,立朝以來四十餘年,未嘗瞋目張膽,力主黨論。及至今日,年迫七十,極富貴,無欲値國事罔極,顧此耿耿,唯在報國。其忍與新進年少,上下論議,黨比左右,以欺君父,自負平生之素志哉?但好是懿德,出自秉彝,兩臣之賢,素所景仰。玆因館儒之事,特下收議之命,不得不畢露危悃,幷及本末,言涉支離,隕越罔措。且申冕以名家子弟,早年發軔,平步靑雲,自躋顯列,有何顧藉於權臣,而出入染跡,都喪廉隅乎?緣彼致眷之勤,在我酬答之禮,或爲往來,何足深咎?士類之間,責望過重,語言之傳,流聞太過。山林潔己之士,唾鄙有素。一朝被徵,禮遇隆盛,感激之餘,乃以激揚爲己任,遂騰白簡,辭語太嚴,輾轉不已,終至竄黜。謂之過當則可也,而丘圓之士,何嘗有積怨深怒於冕等,而故爲傾陷之計哉?冕旣蒙恩,復通邇列,山人本情,亦可揣量。爲冕之道,上感聖恩,下念宿契,帖然平心,偕之大道可也。辭職之疏,未免忿懥之歸,造語着意,實欠平穩,此冕之過也。然旣遭逆境,不失和平,古人所難。申冕之過,豈至於更起臺評,至罷其職?李尙眞之論,無已太峻?老成忠朴之臣,平生以愛君憂國,公平無黨自勉,白首今日,有何求於世上,而故爲依阿之態,取媚於申冕也?其意不過悶此日朝著之不靖,欲爲鎭定之計,而乃以情外之說,肆然直斥。臺閣論事,雖尙直截,語無斟酌,豈容如是?雖然,優容臺諫,爲言路也;特命補外,恐啓後弊矣。李性恒之左貶,尤不明白,請寢成命,臺論非失矣。
至如睦兼善之狙擊、李守諴之危動,跡涉有爲,意在眩亂,公議不與,豈專黨論?未知殿下,何取於斯,而不以爲過耶?遞之而初非聖意,貶之而亦緣混被。大聖人作爲,固非小人之腹所能測,而不能無惑於大公至正之道也。向者鄭始成之彈劾金宗一,此則別有其意,而全沒實狀,故擧他事,而陷人大罪,此關心術,亦係黨論。殿下未察情狀,當怒而不怒,使得逶迤自退。其後三司之論,則不至違理行私,而累下峻批,不當怒而怒,使不得安其位,此,無他,皆因係着之病,有此倒施之擧也。殿下靜而思之,眞是非,固難逃於虛明之鑑矣。臣旣以朋黨之說,略盡於前,請以處朋黨之道,畢獻其說。朋黨之禍,如妬婦正家之法,能盡修齊之本,則《關雎》、《樛木》之化,可以坐致;使臣之道,能盡表率之方,則師師敬讓之風,從此可見,而是是非非,賢賢惡惡,誠明兩至。黜陟臧否,一順天則,好惡與奪,無參己私。爲黨爲朋,莫如兩忘,兩忘則心無所累。當喜當怒,不如以物,以物則我無所與矣。不然而薦賢則疑以黨同,彈惡則疑以伐異。億詐逆料,纏繞宸衷,方寸之中,本體已蔽,安得裁處闊狹,無過不及之差,而擧措得宜,服四方之心哉?窺伺者逞其巧,迎合者投其便,欲靜而愈鬧,欲去而愈盛,比來已見之效也。不有回頭轉轍,恐不可了矣。然亦在殿下奉三無私,先自宮闈,親疎一施,內外無間,然後方可責於外庭也。嗚呼!天道至誠,品物咸亨;人主至公,群方取則。《書》曰:「凡厥庶民,無有淫朋,人無有比德,惟皇作極。」豈不然哉?《傳》曰:「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常存敬畏,戒懼幽隱,擴充天理,?鴨綾茵兡此未發之中也;無內無外,無將無迎,廓然大公,物來順應,此已發之私也。天人一理,上下無間,吾之心正,則天地之心亦正;吾之氣順,則天地之氣亦順。旣不能正,又不能順,而欲回天地之心,致中和之福,不已難乎?天之將雨,必陰陽相倡,川澤升氣,薰煦太和,霈成甘霔。國之將治,必君臣相濟,契合昭融,恢廓大公,陶鑄至理。未有西郊密雲,能致霈然;亦未有傲然自聖,能成治道者也。今日之勢,正如凝寒積冱,栗冽觱發,而枯草陳荄,不見生意。善言天者,必效於人,恒暘之咎,豈無其徵?程子曰:「天地之常以其心,普萬物而無心;聖人之常以其情,順萬事而無情。」又曰:「天下至於一國,一家至於萬事,所以不和合者,皆由有間也,無間則合矣。」今殿下不能虛心受物,無有好惡,而欲望臣子之無偏;不能恢廓大度,抛絶疑阻而欲望臣子之無間,似非先王之平平蕩蕩,會極歸極之道也。且褒崇節義,典刑老成,有國先務。領敦寧府事金尙憲、故參判鄭蘊,其高風峻節,雖與日月爭光可也。一老憖遺,靈光獨存,先朝之擢置台鉉,當宁之優賢異數,前後一揆,兩無所憾,而潞公居洛,與聞大政,詢玆黃髮,盍遵故事?鄭蘊則封贈表忠,尙闕恩典,彝章有缺,志士興歎,另宜優處,以樹風聲。夫諮謀元老,表發潛德,亦豈非弭災之一大助也?
臣萬死之餘,重入脩門,起自徒中,旋叨匪據,終古異數,鮮有臣比。聖恩如天,報答無地,竊不自諒。區區素心,只欲與同朝具僚,赤心相待,寅協相勉,無間親疎,而有才必薦,有過必正,持此報國,庶補塵露。而人心不如我心,世路日益艱險,論議多岐,訛言日興。艱虞滿目,着手無地,雖使古之通才當此,亦難弘濟多艱,以副聖心。況臣才學滅裂,望實俱輕,上不能交孚於君父,下不能取信於百僚,格非正事,非所敢擬,而臨事應務,亦患空疎。覆餗之災,自憂不暇,救時之責,豈敢自任?嗚呼!宮、商、角、徵,未嘗同調;燥、濕、辛、甘,各自異味。必待師曠之回軫按抑,易牙之運手均調,然後樂成味備。擊缶吹蔥,可議六律,咬根食菜,寧論五味?未忍便訣,雖切葵忱,與其誤國僨事,曷若自量審處?箚本已具,方俟罷齋,伏覩下政院之敎,聖人悔心之萌,不待秋風,責己罪躬,遠邁禹、湯,豈特回天怒,而慰民情?其興之勃然,拭目以待,臣誠欣仰,莊誦再三。芻狗土苴,何足以對揚萬一?然熒爝末光,或裨照臨之明;蹄涔淺流,或成河海之大。條陳瞽說,亦或有補於弭災,唯聖明之留意焉。國有災害,策免宰相,厥有故事,理亦當然。伏乞聖慈,罷臣職名,以答天譴,改卜賢德,以濟時艱。
答曰:「省卿箚辭,莊誦再三,愧懼交至。反躬省愆,茫然自失,無以爲諭。一言一字,其敢忽諸?予當書紳惕念焉。況近者紛擾之端,亶由於寡昧之不能導率,以正其本,欲治其末,眞所謂聲色之末也。予之過失,於是乎尤著矣,從今以往,上下宜反其本,務致和協。各自惟新,一乃心力,豈特邦家之福?實是公卿子孫萬世之福也。儒生勸諭之論,深愜予意。特令禮官,卽日敦諭,庶有濟濟之美矣。日者山林之士,猶恐其不我足也,予豈有他焉?不承權輿之歎,深有愧於予心,亦令近侍,代予草敎,庶幾其幡然上來矣。且卿之辭職,何至此也?今玆旱蝗,職由於寡昧,獲戾于天,降之殃咎,予自當之,於卿何有?卿宜勿辭,亦勿以不足與有爲,而棄之,日上疏章,直言勿諱,庶使予遷善改過也。」
○以鄭維城爲平安監司,加嘉善階,李厚源爲大司咸。
○成均館同知事尹順之、大司成李厚源詣太學,傳諭聖敎,使解柳㮨付黃之罰,諸生以爲:「誣辱先賢,得罪斯文,多士咸憤,相議付黃。不可因一時若干士子之出,而輕解大罰。寧激毋懦,是士之氣,至於除籤,有難承命。」上曰:「彼此諸生,一向方命,此輩獨不居四境之內乎?非予所知也。」時,太學生承上敎,稍稍還集,至是聞有嚴旨,又捲堂而出。政院請降溫旨,開諭多士,答曰:「予亦悔矣。」令禮官諭之。禮曹參判李景憲及大司成李厚源詣太學,招諸生,諭以聖意,諸生以爲:「方命者,人臣之極罪。不居四境之內者,亦一化外之亂民。負此罪名,何顔更入賢關?」遂相與退去。上又遣同副承旨李行進,招諭諸生,諸生始乃還入。
○生員朴承後等以:「士論不幸携貳,京外諸儒,多被停削,頃於齊會之日,又有柳㮨付黃之擧。付黃乃士林極罰,而齋任不問多士,擅自獨行,廉恥所關,不敢强顔隨行,五十餘人,不謀而齊退。臣等去就,非有私於柳㮨也,陳疏自辨。」答曰:「朝廷務欲調劑,以臻和協,宜各自新,以體朝廷之意。」
○太學生朴世采等上疏曰:
自有兩賢臣從祀之請,一種異議之人,肆爲醜正之說,士林之痛久矣。彼柳㮨者,是何等怪鬼,譸張邪論,搆成罪案,乃曰:「遺親後君,得罪名敎。」噫!人心之叵測,何至此極耶?頃於多士之會,公論益激,以爲前施之罰,視罪猶輕,遂有付黃之擧,同參諸生無有異同者。獨睦來善、李喜年等,俱以蔭官,不參齋論,而首倡出去之議,鼓動一隊之人。一則曰柳㮨付黃之故去,一則曰齋論時不詢可否故去,一則曰儕流皆去故不得不爾。大抵齋罰,輕者損徒,重者削籍,或付黃。雖未知此例創於何時,而豈必犯倫紀,然後方可付黃也?如欲立異,爭之可也。曾無一言及此,退有後語,執此爲咎,誠不可知者也。雖然,廉隅所關,何可自以爲吾無所失,而偃然牢坐乎?臣等之隨而出者,蓋以此也。臣等之前後捲堂,誠出於不得已也。其後聖意,務在調和,特遣大宗伯,敦諭丁寧,不啻面命。臣等承命惶蹙,卽入食堂,而先出者無一人來到。故終有所不安於心,方爲趑趄之際,大臣請去柳㮨籤黃,上敎本館開諭,而㮨之加罰,實出公共之論,不可以一時鎭靜之擧,苟且低昻者明矣。夫誣賢之罰,或加或解,自有士子之責,決非大臣、朝廷所可指揮。此路一開,日後無窮之弊,不可勝言,故臣等不敢承命矣。豈意嚴批遽下,辭旨峻截?夫方命,人臣之極罪,不在四境之內,卽化外之民也。負此罪惡,所不敢一刻容息於聖廟之下,退處村閭,恭竢顯戮。不圖玆者,聖度包容,綸音累降,臣等亦不敢一向退縮,黽勉還入,而抑其方命之罪,猶在臣身。犯負如此而不爲一暴,則終無以自脫於慢君之律,臣請一言而決之。如以兩臣爲賢也,則尊崇者爲是,而攻斥者爲非;如以兩臣爲非賢也,則攻斥者爲是,而尊崇者爲非。是非一明,則邪正立判,此外無他議矣。伏乞聖明,俯賜夬斷,尊崇攻斥之間,明示其好惡,則是非不混,邪正自別。
疏入,上下敎曰:「旣謂之決非大臣、朝廷所可指揮,則有何上章之事乎?此疏還出給。」政院以爲:「不答儒疏,殊欠待士之道。宜明賜批敎,使上下無阻,而諸生自安也。」答曰:「予與大臣,俱昧事體,擧措失宜,使諸生輾轉不平,予甚愧忸,無以爲答也。」太學諸生,相與議曰:「雖因聖敎懃懇,還入大學,而旣負方命之罪,又有却疏之擧,不可仍處賢關。」自闕下退歸太學,拜辭聖廟,仍散去。上聞儒生捲堂而出,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厲聲而言曰:「寡昧不能善處,儒生今又空館。初則予亦悔前言之過,遣近侍開諭矣,今則疏中語意,以方命爲執言之端,而內有探試之計。儒生每以廉恥爲重,人君獨不可顧廉恥乎?予以此不答,只曰愧忸云爾,則此豈空館之事乎?四方觀聽,必以爲駭矣。」右議政趙翼曰:「儒生固不可指揮,又不可威脅,特示包容之量,賜以溫批,則彼儒生終豈不入乎?」大司成李厚源曰:「臣雖忝師長,不干於儒生之論,故初不知疏語之如何。空館之後,問其意於齋任,則其言曰:『上有方命之敎,不敢仍處賢關,敦諭至三,不得不入,而旣負方命之罪,故略陳疏章,而不賜批敎,反下嚴旨,儒生不敢晏然處齋,相與出來。』云矣。」上曰:「鄕黨自好者,亦謂之賢兩臣,固不可不謂之賢,而從祀,重典也,不可輕議。儒生此擧,雖曰尊賢,而實有將心。人君御下之道,有何愛憎於彼此,而乃爲偏係之擧也?予於昔者,入太學矣。今欲直宿太學,以爲處仁遷義之計,決不可敦諭也。」李基祚、朴遾等曰:「士者,國家之元氣,培植士氣,人君之道也。士雖有過,不可人人而罪之也。」上謂厚源曰:「諸生欲伸己志,每以此爲脅迫人主之計,此弊不可不念。宜以卿意諭之。」
○大司成李厚源上疏曰:
臣於昨日登對之後,招致齋任,開諭備悉,而年少狂狷之士,執迷不回,一至於此,良可歎惜。臣忝此師長之任,導迪乖宜之罪,誠無所逃。第念,自古人君之培養士氣,常憂其疲軟,不憂其狂直。雖有無倫不道之擧,未嘗不優容奬勵,猶恐其氣之摧沮。況於文字言語之間,其可抉摘其細過,苛責而顯斥哉?儒生今日之事,正如驕兒恃其父母之慈愛,無知妄罵,自陷於罪辜。爲其父母者,惟當諄諄誨責,俾不至此。寧可以一言一事之失,而遽絶哉?殿下如欲不絶之,則何不遣近侍,招諸生跪于庭而誨責之,仍許其自新之路乎?
答曰:「自古儒生捲堂之擧,何代無之,豈有如今日之無義無倫,若此之甚乎?祖宗盛典,予非不知,而不幸身値末俗,不得不如是耳。」
○司正申混應旨上疏,其略曰:
自古遇災之日,必曰恐懼,曰修省,而災至則懼,災去則忽,夫豈異於修齋誦經之爲哉?不實之害,誠如是也。故臣愚願殿下,以着實爲萬事之藥石也。爵賞、刑罰,人主之大柄,大柄一撓,則下得以操縱。操縱之心生,則輕蔑無君之患,不可防矣。所以防此者,以紀綱維持之也。昔漢元帝、唐文宗,慈仁恭儉,足爲賢主,而所以衰亂不振者,不過曰優游不斷耳。殿下躬秉禹、湯之至行,甘蹈二主之柔懦,臣竊羞之。元年大慶,四方聳動,若不痛革汚習,將何慰悅人心?況鎭靜乖激,所以養人才;調劑分裂,所以歸太和,奈何使靑衿反目,泮宮無人?循行苟簡之近規,虧傷廣設之舊制,此必聖上不深長思,欲置之度外也。至於儒賢冀北,章甫淵藪之地,擧道不赴,已見其兆,開諭父兄,至欲比之諭蜀,是置一邦於梗化之域。如此而欲鎭靜內外,調劑同異,存國體而謝人言,不亦難乎?此,有司者之不察,而恐爲聖明之累也。
答曰:「予之闕失,備陳且詳,此實予之所欲聞者也。爾之忠讜憂愛之誠,深用嘉尙也,可不惕念哉?且災至則懼,災去則忽一款,在今日尤爲藥石之言。予卽書諸壁上,常欲觀覽矣。」
○領議政李敬輿上箚,其略曰:
誣賢之邪說,不可不深斥;乖隔之多士,不可不調協,冒陳一箚,卞其詖淫,繼請解黃,冀其平停,而儒疏還下,廟庭曠守,事異常度,士氣摧折,其在待士之道,不暇有害。培養元氣,有國先務,屈己下士,聖王高致,日後善處,深有望於殿下。且申混疏中,引臣諭蜀之語,激一道士心,歸怨於臣身,使一道歸怨於執政,果不爲朝廷之累耶?使父兄誨子弟之說,出於程子,而混以爲非。臣言固可非也,先賢遺訓,亦可非歟?況蜀在武帝時,已入職方之輿圖,久沐文明之風化,相如檄諭,不過以其子弟憚征役之苦,而諷其父兄,何嘗以梗化論之哉?見詆小官,全缺體面,請賜罷免,以謝人言。
答曰:「見卿辭疏,予甚驚焉。國事如此,予之所倚重者,非卿乎?不顧謗言,欲調劑人心者,亦非卿乎?所謂人言,誠可痛也,予欲罪之而不罪,爲求言故也。卿勿介懷,須速出仕,以副予望。」
○右議政趙翼以人臣導君,不宜勸行剛武,以啓殺戮之心,上箚斥申混,又請遣近侍,敦諭館儒,答曰:「此等輕妄之言,不必相較。卿其勿辭,安心論道。噫!彼儒生其怒於予乎?其怒於先聖乎?怒於予,則責予可也,何敢移怒,輕棄聖廟乎?當初捲堂之擧,職由於寡昧失言,予深用悔恨責躬,勸諭之不暇矣。若干無義無行之徒,不思義理,徒忿其所言之不行,還入未五六日,而便作此變,其心所在,蓋可想矣。意謂,卿等亦必痛嫉,以正風俗、以存國體矣,不意玆者,請遣近侍開諭,予甚驚駭。卿等須念制變之道,速令該館官員,相議處置。」下敎于政院曰:「聖廟空虛,今幾日矣?若過今日而亦無入守之人,則予何敢安處乎?言念及此,毛骨竦然。此意言于該館,使卽擧行。」
○右議政趙翼詣太學,與尹順之、李厚源,出坐橋門外,招集諸生,諭以上敎,諸生以爲:「大臣、師儒旣承聖旨,懃懇至此,義不敢不從。」遂相與還入。
○太學生李伯麟等上疏,其略曰:
今者士林不幸,鬧端層出,寅緣輾轉,竟致空館之擧。朴世采、金壽恒等敢陳前後曲折,投進一疏,而年少儒生,不閑疏章,體例措語之間,殊未妥當。其所謂非朝廷大臣所可指揮云者,其意不過曰學宮用罰,朝家何必與知,而辭不達意,致勤嚴敎,太學多士之疏,至有還給之命。世采等相顧狼狽,不敢入齋,徒思引咎而自退,不覺捲堂之未安,原其本心,惶恐無他,而殿下不少恕察,雷威屢震,以無義無行館學罪人等語,斷定題目,大加摧折,粉袍之徒,擧皆喪氣屛息,失望咨嗟,待士之道,不宜如是太薄也。臣等不避冒進之嫌,相率入齋,而四十諸生,方被君父之嚴旨,作一負罪之人。一樣太學之士,而或出入泮壁,或悶蹙私室,曾謂新化之日,有此不佳之景色乎?伏願殿下,特降明旨,以示溫諭之意,則上下之間,疑懼渙釋,自反知愧,益感聖度之大矣。
答曰:「日者之擧,予得已哉?雖然,旣往不須深咎。予當恕其狂妄,以開自新之路,世采等悔過遷善,不亦可乎?予無棄絶之理,益加勉勵,體予至意,都忘物我之別,同歸和協之美。」
○禮曹啓曰:「曾在先朝,去館試之敎,出於不獲已之擧。今則館儒感動聖旨,還入食堂,先出之士,亦宜一體開諭,竝沐於涵養之澤,豈非斯文之幸哉?」上下敎曰:「予豈樂爲此哉?不得已也。卿等之言雖好,以朝家事體言之,與其終見狼狽,不如早爲之所也。雖然,啓辭如此,議大臣處之。」領議政李敬輿、右議政趙翼以爲:「若去館試,殊失設科之意,恐非待士之道。請仍舊行之。」上從之。先是,上欲去館試,命禮曹考乙亥例以啓,蓋乙亥年間,館學以從祀之論,多士角立,先王特去館試。禮曹考出以啓,至是,命依大臣議。
○領議政李敬輿上箚,辭摠裁之任,且曰:「鄭仁弘付黃之說,傳說已久,薦紳頗有言之者,故臣曾於前日,妄有陳達。今聞,外間或以爲有是事,或以爲只削《靑衿錄》,論議不同,疑信莫定。臣處公揆之地,一言有失,衆口斯騰。仁弘付黃,旣無文書可徵,又無的確可證,而臣輕信人言,至溷天聽,遂使投疏之臣,遽被特命之推。臣捫舌莫及,惶恐待罪。」答曰:「摠裁之任,卿勿固辭。付黃之說,雖無的確可證,旣有言之者,於卿何有?卿無所失,宜安心勿待罪。」先是,前持平睦兼善陳疏,辨其弟姪元非首倡立異之狀,且曰:「鄭仁弘曾於昏朝,只被削《靑衿錄》,而未聞有付黃之事。」上以兼善疏語失實,特命推考,敬輿以是陳箚待罪。
7月4日
编辑○乙卯,移置昭顯第三子於喬桐,特遣內醫,齎藥往救之。
7月5日
编辑○丙辰,召前執義宋時烈、宋浚吉,皆辭不至。
7月6日
编辑○丁巳,上行秋享于永思殿。
○時,大旱。上憂之,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上曰:「旱災至此,哀我民斯,何以爲生?」領議政李敬輿曰:「和氣致祥,乖氣致異。臣之愚慮,竊恐邇來,上下否隔,和氣未臻,有此無前之災也。聞,兩西旱災尤慘,而官糶已散,無以賑救,請海西收米,勿納京倉,留置本道,以爲賑救之資。」上從之。上曰:「咸鏡道官糶,多至三十萬斛,而名存實無,蓋前後任事者之罪也。」敬輿曰:「南漢山城尙多逋欠,況嶺北數千里之外乎?」上曰:「然則可徵者徵之,不可徵者棄之。」上曰:「守禦使今當差出,誰可者?」李敬輿、趙翼等皆薦李時昉,上從之。延城君李時昉曰:「應天不可以文,荒政莫如節損。應罷之役,不緊之務,及時裁損,以爲敬天戒懼之實。」上曰:「卿言是矣。亟令講定。」上謂敬輿曰:「卿箚中李性恒左貶,尤不明白云,予當明言之。性恒避辭中有曰:『殿下雖欲打破朋黨,無人奉行。』今日朝臣,設有此習,何敢爲此言乎?又引李浚慶之事,自爲明證,使予不敢輕議,寧有是理?一番左貶,未爲不可。」翼曰:「聖敎誠然,而打破難矣。」上曰:「領相之言,深愜予意。勿謂無人奉行也。」李敬輿箚中,有調劑之語,故有是敎。
○上下敎曰:「旱暵至此,民命近止,方寸如焚。予欲以身代犧,其令禮官,擇日以啓。」禮曹請以黑袍、玉帶、黑靴子行禮,從之。
7月7日
编辑○戊午,司諫張應一上疏曰:
臣嘗聞,人君爲國之道,莫先於定志,殿下何嘗不有大有爲之志哉?然而聖志柔懦,不能堅定,故臨事遲佪,每有却顧之歎,其何望主大本,而酬萬用乎?人君爲國之道,莫急於明是非,殿下何嘗不欲鑑空而水澄哉?然而本源之地,不自瑩澈,故察言應物,常有糢糊之失,其何望明義理,而精卞別乎?人君爲國之道,莫過於乾斷,殿下何嘗不欲雷厲,而風飛哉?然而聖性仁厚,剛果不足,故優游不斷,未免牽制之患,其何望主定見,而用夬決乎?近日士論之橫潰,實關世道之汚隆,豈非寒心哉?惟其始也,不能斷以大中至正之義,以致今日之益激者,亦殿下是非不明,乾斷不足故也。儒林爭端,移作士夫之鬪,同協之地,翻成按劍之場,馴致之端,寧可不知其所自乎?朝紳之分,其來已久,而在先王之世,猶有所顧忌,至于今日而極矣。山林高士,尙坐色目之中,天下大老,亦主朋比之論,其他何足言哉?倘殿下定厥志,而明是非,廓乾斷,則必不如是之甚也。臣目見艱危,言觸時諱,伏願聖明,恕察而加意焉。
答曰:「論予之病,實是藥石。可不體念哉?」
○備邊司請:「節損浮費,閭閻婚姻、喪葬、家舍、衣服、飮食之踰制者,一切禁之。巫覡、盲卜,淫祀讀經等事,凡在傷財費穀者,亦宜痛禁。雖在奉先享上之物,亦皆權減,以爲救荒濟急之資,以盡恤災勤民之道。」答曰:「依啓。此中作酒崇飮之弊,糜穀最甚,尤加嚴禁。供進之酒,亦令停罷。」
7月8日
编辑○己未,禮曹請於社稷祈雨祭用樂,上令大臣議之。領議政李敬輿、右議政趙翼以爲:「今殿下脫衰麻,御吉服,爲生民祈澤于社壇,其痛迫切急不得已之擧,與墨衰臨戎,以遏亂略,以救生民之意略同。已爲臨戎,則旌旂金鼓,安得不設,使三軍耳目無所寄也。況此鍾鼓、羽籥之設,專爲降格神明,無所干於不聞之中,請依禮曹啓辭行之。」上曰:「宋宣仁后有言曰:『苟有利於國家,吾無愛於髮膚。』爲萬民,責躬祈澤之道,固不敢一任私情,而心神罔極,不知攸爲。亟遣郞官,問于在外大臣,俾無未盡之懷。」領敦寧金尙憲、領中樞金堉以爲:「哀疚中用樂,已有不忍於私情之意,則事天之誠,恐或有一分之不專。成湯之於桑林,六事以自責;宋仁之於禁中,露立而終宵,未聞有當時之用樂也。聖上哀痛惻怛之誠,自可以孚感天心,恐不在於用樂與否之間也。」命依議。趙翼上箚曰:
禮固以誠爲本,以文爲末,然莫如本末俱盡之爲備也。古者宗廟之祭,乃因喪而廢,天地、山川之祭,越紼而行。然則事外神,與事宗廟之禮,事體不同。今此用樂,豈如嗜音好樂,有害於哀慼者也?莫重事神之禮,恐有所未盡也。
答曰:「予心纔安,復聞此言事神不盡之說,還用懼焉。其令大臣、六卿,會議以啓。」大臣及兵曹判書李時白、禮曹判書吳竢、吏曹判書韓興一、戶曹判書李基祚皆以爲:「禮有經、權,用樂亦宜。」上乃從之。
7月9日
编辑○庚申,上幸社稷,下敎曰:「因玆旱暵之慘,頃下求言之敎,得聞闕失,望其匡救,已有日矣,含默成風,讜言無聞。予之否德,不足輔歟,抑亦歸之於無可奈何歟?天心不回,逾往逾甚。以一人之故,災及蒼生,若此之酷,興言及此,慙懼俱極,若隕淵谷。旣不能側身修德,而便欲祈天干澤,雖涉虛文,情迫于中,其可已乎?凡我祭官、執事,無大無小,各盡寅畏,庶格天心。又令該曹,恤貧窮,甄賢能,凡便民救民之策,區劃以聞。」
○戶曹請:「令漢城府,抄士族、庶人之尤甚貧窮者,分給米斗。」上從之。
7月10日
编辑○辛酉,上齋宿于社稷,是夜微雨。曉行祈雨祭,天明還宮,翌日壬戌雨。獻官領議政李敬輿、右議政趙翼各賜廐馬一匹,諸執事論賞有差。
7月11日
编辑○壬戌,領中樞府事金堉在楊州上疏乞致仕,答曰:「頃者引接之日,未嘗許退,而尙不還朝,予甚怪歎。今又辭職,亦何意耶?卿宜調理以來。」
○玉堂〈副應敎洪處尹、校理曺漢英、副校理洪處大、修撰李天基。〉上箚曰:
臣等伏見司諫張應一之疏,有曰:「天下大老,亦主朋比之論。」其謂大老,非指領敦寧府事金尙憲耶?精忠大節,屹如喬嶽,雖以老病,不任國事,仰資咨訪,坐鎭雅俗,國倚蓍龜,人仰山斗。久係加額之望,堅持謝事之志,無與於論議,特立於塵表,則靑天白日,人孰不知?而應一肆然詆毁,譸張危動,以爲朋比一節,聽之可惡,尋之無跡,以此指斥,足售其計。噫!人之爲言,一至此哉?至於色目之稱,本出於浮議之勒加,向來山林之士,孰有免於此者乎?應一方在諫諍之地,敢倡傾軋之言,苟無劾正之擧,何以明是非於一世,杜嗃矢於將來?請罷其職。
答曰:「予亦知其言之妄,而不之斥者,爲言路也。於元老大臣及山林之士,有何所損?似當置之,而亦不無所失,只遞其職。」
7月12日
编辑○癸亥,憲府〈大司憲南銑、持平吳斗寅。〉啓曰:「伏見張應一疏辭,主意不淺,措語甚譎,旣曰大老,從以醜詆。日月爭光之節,泰山北斗之望,非特一國之尊敬,天下莫不景慕,其有毁之者,決非正人也。元老之謝事郊原,粤自先朝,而聖明嗣服之初,眷遇非常,倚毗隆重。或有一二獻替者,無非忠君殉國之志。白首丹心,炳然可質,何嘗有一毫偏私,而乃敢以主朋比之說,勒加詆誣,用意擠陷乎?朋比二字,自古人主之所深惡,往往小人之謀害正士者,假借此目,以售其傾巧之計。應一此言,果出於至公,而其無偏係之私乎?噫!啓憸小害正之機,絶輿人加額之望者,未必不由於此疏。《大易》之道,要在杜漸;《春秋》之義,貴乎先辨,請罷職不敍。」答曰:「其言之偏係則有之,而一邊求言而一邊罪之,可乎?此等妄言,予不欲觀。諸元老與山林之士,亦必不介懷矣。卿等藉此欲塞進言之路,使予孤立而莫之聞耶?卿等退而思之,則亦必自愧矣。」
○諫院〈獻納柳俊昌、正言姜鎬、許悅〉啓曰:「應旨進言之人,雖有過中之言,予不之罪者,已有聖敎,請還收張應一遞差之命。」答曰:「張應一之遞差,實出於酌處,而論啓如此,殊甚未妥矣。」〈史臣曰:「金尙憲之大節,皎若日星,攻之者必非正人也。均是臺諫,而一則曰應一可罷,一則曰應一不可遞,噫!人主寄耳目於臺諫,論一時之是非,而言之矛盾,一至於此,將何所適從哉?諫院之官,外托進言,內實陰護,而以上之明,猶有所未盡燭者,可勝歎哉!」〉
7月13日
编辑○甲子,大司憲南銑、持平吳斗寅引避曰:「昨承聖批,以欲塞言路,孤立莫聞爲敎。若以應一爲應旨而置之,則窺覦傾軋之輩,必將接跡而起,杜漸、先辨之義,烏可已乎?言不見信,勢難苟冒。」獻納柳俊昌等引避曰:「是是非非,人各有見,而憲府橫加詆斥,不可晏然。」竝引嫌而退。玉堂上箚,請南銑等出仕,柳俊昌等遞差,上從之。
7月15日
编辑○丙寅,以金應祖爲司諫,任義伯爲獻納,洪鐩爲正言,李枝茂爲掌令。
7月16日
编辑○丁卯,領敦寧府事金尙憲上疏辭祿,答曰:「卿之固辭至此,無非予誠意淺薄之致,予甚慙靦焉。須體至意,安心領受。」
○行副護軍趙錫胤四上疏,力辭文衡之任,上溫批不許。
○上御夕講,講《大學衍義》。講訖,知經筵韓興一曰:「頃有甄賢能之敎,請令堂上實職及三司之官,各薦所知。」上曰:「近來事不着實,勿如前日苟充,申明薦主反坐之律。且令大臣,亦各薦人。」特進官金光煜曰:「館閣詞翰之才,近甚乏少,由國家不能培養而然也。昔洪瑞鳳典文衡時,抄有文名堂上官以下,程課製述,以需他日之用,今亦不可廢也。」又曰:「李敏求文才可惜,而廢棄已久。値此大霈,赦罪收用,未爲不可。」興一因歷擧江都事,力救敏求,至於出涕嗚咽,以動上心,上曰:「罪有首從,予亦惜其才。令大臣議之。」領議政李敬輿、右議政趙翼以爲:「李敏求罪廢,今十四年矣。從前敗軍之人,終被收用,則敏求永廢,實涉冤矣。」未幾,敏求蒙敍命。
7月17日
编辑○戊辰,上引見辭朝守令,面諭以遣之。
7月18日
编辑○己巳,上御晝講,講《書傳》《大禹謨》。
○以李之恒、丁彦璜爲承旨,沈世鼎爲正言,趙龜錫爲奉敎。
7月19日
编辑○庚午,觀象監啓曰:「曆久則差,理所必至。授時之行,已過三百,改憲之節,議者多言其當改,而無的信之證。嘉靖、萬曆間,名卿鉅儒,露章請改,而其議還寢,治曆之難,蓋可知矣。西洋之法,不售明朝,到今始行,其合於定理,亦未可知也。前年委送日官於北京,得見湯若望,則畫字質問,辭不達意,只學日躔行度之法,不啻一班之窺。竊念西洋之書,自是異域之術,雖與舊曆之法,不相髣髴,而其所參差者,只在節氣一二日進退而已。未詳其間訣法,而舍舊從新,似難率爾斷定。莫如別擇日官中聰敏者,令治新曆之法,日加程督,待其開悟,然後資送北京,質正其疑處,恐或得宜。」答曰:「依啓。但閏朔不同,更議以處。」觀象監又請於新曆未學之前,仍用前法,從之。
○領議政李敬輿上箚曰:
凡天下之事,不失其機,可以力省而功就。畿甸、兩西救荒之策,當如救焚拯溺,事至欲救,費力十倍,宜令戶曹及常平廳,及時講論,俾免後時之歎。仍念,宣惠廳秋稅,比擬常年,不急變通,則是驅民而促之四散也。然若全減或賜半,則畿甸惟正之供及凡百需應,無以成形。至於海西田稅,五斗米未上來者,竝留爲救荒之資,則該曹經用,有所不贍。臣所謂事至欲救,費力十倍者此也。請急令該曹、宣惠廳,參商貢物緩急、宿儲多少,減其可減,存其不得已者,推移補綴。京畿則宣惠廳秋稅,或全減,或徵三分之一。黃海道五斗米,已許留置矣,田稅時在本道者,亦令停運,使本道物力,稍有所賴,然後聖上恤災愛民之仁,方有所着手處,而塡壑流亡之患,亦或少救。平安道已除六斗米,地且絶遠,移粟甚難。且三南雖不如三道之比,亦非豐稔之歲,將來結實,且難預知,泛舟之役,固不可輕議。本道凡干公私身役及上納各樣布物、兩營所納,量宜權停,此爲救民之急務,而所納之中,不無緩急,被災之處,不無輕重,參酌闊狹,弛張得宜,唯在於該司及該道。令該司、該道,勿爲聚財之末務,仰體如傷之聖意,念後日難處之勢,毋循常例,另加善處。且隣族之弊,元是病民之大者,況此大無之年,忍行剝民之政,終無實得,只促其流亡乎?此則勿計難易,令三道監司,一切勿侵。且在上者,推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掃却常例,權行貊道,則以答天譴,以恤民災,有何難乎?
答曰:「所陳民事,誠如卿言,予甚憂懼,不知所出。昔張蘊古之言曰:」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況遇災恐懼,節損自奉,以爲便民之計,豈敢靳惜,重貽民隱哉?當與有司之臣,相議處之。」
7月20日
编辑○辛未,上御晝講,講《書傳》《大禹謨》。
○憲府〈大司憲南銑、執義李梓、掌令李枝茂、持平吳斗寅。〉啓曰:「李敏求之忘君負國,得罪宗社,與金慶徵惟均,而得保首領,以至今日,亦云幸矣。終身廢痼,有何所惜,而必使之更通仕路,有同無故之人哉?請勿施收敍之議。」諫院〈獻納任義伯、正言沈世鼎。〉啓曰:「李敏求曾受檢察之任,終致廟社之淪沒,流竄之典,亦已失刑。而敏求反售陰秘之計,以爲圖還之地,〈初,敏求謫寧邊府,取鄭命守妻弟爲妾。及命守以淸使出來,請盡釋西路流配人,朝廷不得已從之。敏求遂得量移牙山等,故諫院啓如此。〉先王洞燭其情狀,至有張紳、金慶徵稱冤地下之敎。殿下雖欲赦而用之,奈宗社、先王何?請勿施收敍之議。李敏求雖有雕蟲之小技,旣負罔赦之大罪,則金光煜之不有公議,敢請收敍者,極涉謬妄。請判尹金光煜罷職。」答曰:「李敏求先朝授職牒之日,已有收敍之意,故議于大臣,意非偶然。金光煜之言,不過陳其所懷而已,何乃作此已甚之論乎?竝勿煩論。」是後,臺諫累月連啓,上命更議于大臣。領議政李敬輿、右議政趙翼獻議曰:「李敏求自是白面書生,保障一隅,沮遏强敵,非所自期。廟堂用違其才,敏求不量其力,一敗塗地,無足怪也。臣之愚意以爲,有可恕之道,曾已獻議矣。近日臺論峻發,閱月論執,大槪以江都陷沒,宗社汚衊,士女魚肉爲罪,臣實瞿然。臣之所言者情也,臺諫之所論者法也。旣有輕重之異,臣何敢强執原情之初見,以梗據法之臺論乎?」上曰:「置之。」大司憲趙錫胤等引避曰:「李敏求忘君負國,得罪宗社,國人之所共憤,百世之所難雪,而宰臣謬妄之見,敢瀆於宸聰,廟堂寬厚之議,反忽於王法,致有近日之紛紜,臣等竊惜之。兩司執法之論,實出於輿情之齊激。閱月之後,始令更議于大臣,固已有歉於引咈之道,而置之之敎,又出意慮之外,臣等尤不勝愕然而慨歎也。臣等伏見大臣之議,專以國家用違其才,情有可恕爲主,臣等之愚見,竊以爲不然也。江都,天險,不可飛渡。當事者雖非習兵制勝之才,苟有死守之心,先事而備,則不至如蹈無人之境。及其敵兵數十,纔登江岸,脫身先走,爲士卒倡。視君父委寄之重,如棄弊屣,使廟社淪沒,生靈魚肉,事至於不忍言之地。此與臨陣交鋒蹉跌輿尸者,全不近似,未知敏求之情可恕者,何事也。況敏求才望,素在慶徵之右,故慶徵之一擧措,皆出於敏求。其時至有乳母之譏,則其都忘戰守,偸安度日之罪,不在於慶徵而在於敏求也。特以爲副之故,得免邦刑,亦云幸矣。今若更齒仕路,有若全無罪累者,則地下之鬼,獨不含冤乎?自古國家所以維持者,在於紀綱之整,而公議之行也。紀法紊廢,則堤防蕩然,此正吾君吾相之所宜惕念處也。奈何徒泥一時之情,不恤輿論之公,自壞其紀法哉?臣等無狀,忝叨憲地,言不見信,終使公共之論,遏而不行,何敢一日仍冒?請罷臣等之職。」答曰:「置之,乃置而勿用之意,而辭不達意也。卿等勿辭。」
○吏曹佐郞金徽上疏,言張應一不可罪,答曰:「請罪應旨者,予亦知其妄論矣。」
7月21日
编辑○壬申,上召見諸司輪對官。
○長湍府使兼防禦使盧濈辭朝,上召見之以爲:「濈爲人昏庸,不合防禦之任。」命遞之。
○上御晝講,講《書傳》《大禹謨》。
○夕,召對儒臣,講《大學衍義》。
○進士李弘猷等上疏,先斥朴世采等之空館及李伯麟等之疏救世采,而又救李象震、柳㮨、洪有阜等,稱其停擧之冤,答曰:「爾等同是學孔子者也。雖有不平底意,豈可每每相較乎?爾等先體予意,自爲忠良之士,則其孰敢不從?退須服膺焉。」仍命四館,解李象震等停擧。
○右議政趙翼上疏,陳湖西三弊變通之策。
其一,兵、水營所用大小之需,皆取辦於軍兵,以成營門模樣,舍此則無他物矣。軍兵納布,一年兩番,合爲六十匹,其不堪固也。今若使兵使,兼洪州或瑞山或海美,水使兼保寧,各食本邑官廳所納,如京畿水使兼喬桐之例,而不復侵徵,則軍兵可以保存。其一,沔川自古無戰舡,丁丑亂後,始乃設立,與唐津同力幷造。旣造之後,無泊舡之處,初移海美,後移洪州。距本郡百有餘里,徒有守直之弊,又無使舡之軍,脫有事變,則何人運船,何人禦敵乎?其一,公山山城在本邑五里外,間以峻坂。自林墰爲監司,移營入城,而支供、使喚,皆辦於本州,本州之人踰越險阻,奔走五里之外,實難堪之大弊也。臨亂爲不守之城,而徒爲本州之害,今若依前移營於本州故處,而使中軍守城,且令方伯,巡住四州,則足以除公山偏苦之患。請問于本道,速爲變通。
上令備邊司議之。備邊司啓曰:「監、兵、水使,皆兼州郡,久任責成,則可除剝割軍民之弊。自前有言者,而利害相半,迄未變通,請後日登對,稟議以處。沔川新設戰舡,無緩急可得之力,有目前難支之患,令本道監司,商度形勢,啓聞處置。公山山城爲本邑難堪之弊,監司非守城之官,按節巡歷,觀風察俗,乃其職耳。宜令依平時例,無住一處,計邑大小,量宜留巡。若是則久住山城之弊,自可去矣。」從之。
7月22日
编辑○癸酉,右議政趙翼上箚曰:
我朝先賢中,趙光祖倡明道學,李滉沈潛理窟,此爲最盛,而其後未有如李珥、成渾者也。此非臣之言,向來先輩之言皆然。李珥天稟之高,充養之純,識見之通透,行善之敏勇,竊恐東方以來,所未有也。成渾其高明透澈,雖若不及,而其持守之嚴,踐履之篤,則實與之相上下,皆間世之大賢也。殿下誠欲知其賢否,則其文集俱在,可取而觀之。文集雖未暇遍觀,有行狀一卷,乃金長生所草創,而李廷龜所修削者,備載其平生言行,觀此則可知其爲大賢無疑矣。若以姦人之詆毁,輟其尊賢之道,則是以姦人爲重,賢者爲輕,其於事理,豈當然乎?竊恐聖志,猶有所未定,敢竭所懷,以冀省察。
答曰:「以卿之純實老成,而尙有此擧,予甚惜之。亦念國家事,勿爲紛擾者之倡。」
7月23日
编辑○甲戌,司直趙復陽上疏曰:
嗚呼!言路開閉,國之治亂係焉。惟我聖上,寬厚有容,至仁待下,臺臣所論,亦多採納。然而聽德之聰,未免有歉,虛受之量,有所不弘,少有違忤,輒加摧折,或震之以雷霆之威,或施之以黜斥之罰,雖其不之罪者,亦必顯示厭薄之色。姑以近日事言之,趙錫胤之淸名雅望,在朝罕比。今雖擢主文柄,亦覺恩眷衰薄。論者皆言其由,前論兪棨事,天意尙爾未解。夫棨之才識行能,一時佳士,譏刺先王,萬無是理。斥而棄之,已乖士望,況可竝與錫胤而疎之乎?李尙眞之彈論,初出於循例相規,雖或有前後過激之失,原其本心,亦無他腸。至於李性恒,則只是欲明李守諴之爲黨論,而辭不達意耳。無端貶斥,乃與李守諴譸張爲幻者,同罰。臣愚竊以爲,守諴之情態雖可惡,亦姑置之,以從烏鳶之卵不毁之義,或一道也,況性恒等乎?王言貴於簡重,播之遠近,觀聽竊議,樞機之發,不可不愼。今之政院,實兼古者給舍之任,而推聞承奉,罕見封繳,亦可謂失其職矣。方今士氣薾然,直道交喪,不有聳礪之道,難以振發於積衰之餘。洪茂績敍用之命,群情莫不欽歎,是豈有私於茂績哉?如李應蓍者,讜直之氣,實有可觀,誠宜收擢,置之臺閣,而凡係言事,稍得事理者,雖有所失,竝加優容,必使人人,咸得自盡。論政若訴冤,進忠如趨利,則寧有言路洞開,而國家不治者乎?昔宋眞宗詔中書置籍,記諫官、御史言事,行與不行,歲終具奏,此意甚好。今若令政院,取臺諫論啓、群臣章奏,錄成冊子,則可以考其是非,而究獻言之情,驗其成否而要聽言之效矣。唐太宗置學士,退朝之暇,引入咨訪,或至夜分,又令五品以上,更直內省,延問民間疾苦、政事得失。貞觀之治,實由於此,豈非人主之所當法者乎?嗚呼!天下之事,有是則有非,有正則有邪。辨其是非,別其邪正,人君之職無大於此,而竊覵殿下於酬酢可否,似若無甚辨別者,何哉?先正臣李珥、成渾之爲醇儒大賢,殿下知之審矣。雖以從祀禮重,有所持難,亦何可任彼邪妄之徒,肆爲詬辱而莫之恤乎?卽今儒疏還却,太學再空。諸生誠有過激之失,然殿下之所以待之者,無乃太薄乎?斯文議論,便關世路之汚隆,屈己下士,乃是帝王之盛節。惟願聖上,克篤崇儒重道之念,以明世敎也。金尙憲之精忠大節,雖與日月爭光可也。天下知之,國人仰之,張應一乃敢橫加譏斥。古人言:「韓愈能馴鱷魚之暴,而不能弭皇甫鎛、李逢吉之讒謗。」臣亦曰:「金尙憲能服殊俗之人,而不能免沈大孚、張應一之齮齕。」世道若此,良可寒心。山林之士,非有他事。若其一時彈劾,則不擇親疎,初無色目之可言,應一之必欲以此斥之者,不過欲網一世而打之,得售其傾危之術也。自古朋黨之說,小人惑世,主陷君子之妙法。今日東西名目,雖以名臣宿德,公心直道之人,尙無有得脫於其中者,而況如應一輩,一生奔走,惟黨是事者,何得大言若是乎?雖以應旨不加之罪,亦宜洞燭是非,明示好惡,以杜群枉之門也。殿下踐阼之初,延登耉德之臣,招致林下之士,禮遇之隆,彙征之吉,中外拭目,想望風采。其在臺閣,不但朝廷有所忌憚,卽京師吏胥、市井,爲之畏戢斂手,用人之效,此亦可見。曾未幾時,相繼引去。今幸聖上特下十行之札,復召宋浚吉等,乃知愛士之誠,未嘗少衰也。然人言之傾軋如此,俗論之澆薄日甚,彼身在物外者,豈肯屑屑焉來乎?此在殿下之誠與不誠耳。又如安邦俊鮮于浹、崔蘊、趙克善、權諰、李惟泰、柳楫、鄭道應、金萬榮等,已入顯仕者,竝宜一體收召。此外向善知名之士,皆令銓曹搜訪進用,則賢路漸開,而淸議稍行矣。鄕擧之制,非不周詳,而人數旣多,徒有雜亂之弊。若令監司,訪求茂才異等,歲貢二三人,則掄揀必精,方可合於實用矣。近日薦擧之官,泛限三品以上,雜職庸品,乃參薦主,臺諫、侍從反不得預,猥雜之弊,職此之由。今宜令公卿、諸顯官及曾經臺、侍以上,武臣則曾經閫帥以上官,各擧所知,陳列行蹟,則不敢妄擧,庶有實效矣。至於要任重選,安可不知其人,而只憑銓注,循例差除乎?誠宜廣選朝紳,輪日引接,從容賜坐,難問咨詢,旣可補益於時政,仍以察識其言行,則群臣競勸,百務修擧矣。今玆審理,特施霈澤,和氣之召,未必不由於此也。凡民有罪,尙可赦宥,況先王之孫,殿下之猶子乎?禮有絶母之義,法無從母之文,當初議律之臣,不知何所考據也。移置近地,實出至念,別加撫育,以盡恩愛,豈非聖人之至德乎?嗚呼!風俗日惡,彝倫斁敗,禽犢之變,出於衣纓之族;孝悌之行,不聞鄕里之間,導率敎育之方,固宜加意講求,而旌淑彰善之典,亦令別樣申擧。宜令京外,搜訪孝、烈之行,另行旌異。忠臣、烈士之伏節死義者,或賜以祭酧,或恤其子孫,以樹風聲,亦新政之所當行也。玆前所言,皆是當務之急,而竊念,志者萬事之根柢,故人君爲治,必以立志爲先。唯殿下澄心定志,深思猛省焉。
答曰:「爾之愛君憂國至此,再三披覽,予甚嘉歎。可不體念,而採施焉?」
7月24日
编辑○乙亥,以趙壽益爲大司成,趙錫胤爲同知春秋,鄭斗卿爲修撰,曺漢英、李天基爲校理。
○右議政趙翼上箚曰:
臣自少,深服成、李兩臣之賢,其悅而慕之,無異於親承敎誨;敬而仰之,無異於古之聖賢。區區朴愚之性,自有知以來,所聞所知如此,故其尋常言論,不能變其所知,以欺此心。此臣固滯之性,終身守株而不知變者也。伏見聖敎,於兩臣有不足之意。竊恐殿下,知人之明,有所未盡,而好賢之誠,亦有所未至也。知人未盡、好賢未至,則其爲害不其大乎?若於此默默而已,則是欺殿下也。以是區區之心,不能自安,敢略陳兩臣賢德之實,仰冀省察。此,只是爲聖明,願明知兩臣而已,豈有一毫他意哉?伏承聖批,乃曰勿爲紛擾者之倡。臣雖至愚,豈至爲儒生紛擾之論,而有所陳哉?臣平生行事,雖無可觀,至於浮薄喜事之失,則未曾爲也。竊念,臣老妄已甚,精神昏迷,慮事顚錯,忝竊已久,尸素可愧。伏乞鐫免,使得杜門守拙,以終餘齒。
答曰:「卿其勿辭,調理察職。」
○利川縣監李賓國辭朝,上召見之,以其年老,命遞之。
7月25日
编辑○丙子,大司諫金益熙在結城地,病未赴召,上疏辭職,仍陳所懷,其略曰:
嗚呼!殿下踐阼之初,仁聞廣被,四方風動,曾未幾何,人心之蘄向者漸怠,天災之譴告者斯繁。士習日偸,民俗日惡,國事馴至於不可收拾,殿下亦知其所以然乎?嗚呼!殿下有孝悌之行、睿智之資,自厥龍潛,已著休祥。曁登寶位,諒陰深墨,盡哀慕之誠,繼述先志,覃霈宥之典,愛禮賢士,致彙征之吉。然而擧措之間,私或掩公;用舍之際,邪或勝正。厭聞讜言,而言路不能洞開;輕視群下,而君道不能下濟。義理之言不入於耳,功利之說不厭于心。任聰明於文簿之瑣細,局智慮於規例之陳陋。政疵民瘼,一切因循,荏苒悠泛,卒無一事可以進步,視聽自我之天,其可不出災異,而譴告之乎?竊瞷,殿下天賦超邁,聖度英爽,而氣質之病,亦頗有之。唯其超邁也,故凝定持重,反有不足;唯其英爽也,故質實誠慤,微有所欠。至於忿懥之發,尤不中節,每於逆耳之言,輒下嚴峻之批。加之以情外之目,震之以不測之威,此豈聖人喜怒大公順應之道也?且臣竊念,自古有爲之君,必資輔佐之賢。任之勿貳,待以至誠,骨肉之親不能間,鑠金之口無所容,然後臣之於君,愛之如父母,可以赴湯火,蹈白刃而不辭。方今人物雖渺然,亦有慷慨憂國,恥同流俗者。殿下若求之以誠,則豈無明體適用之士,出而爲用者哉?
答曰:「縷縷所陳,無非憂愛之言。予甚嘉歎。」
7月26日
编辑○丁丑,穩城府使李元煥、博川郡守任國翰辭朝,面諭以遣之。
7月27日
编辑○戊寅,以愼天翊爲修撰,趙復陽爲副校理,張次周爲副修撰。
○召對玉堂講官,講《大學衍義》。
7月28日
编辑○己卯,平安道中和等四邑暴雨,人有渰死者,命特施恤典。
○召對玉堂講官,講《大學衍義》。上曰:「陳平之許王諸呂,何也?」侍讀官曺漢英對曰:「卽一時逢迎之意也。」上曰:「予意則不然。太后旣欲王之,則豈以平之一言而止乎?平之意以爲,太后不聽其言而去其身,則無以效後功,故姑順之矣。」漢英曰:「事君之道,一於義而已,成敗非所論也。」上曰:「此乃一時權謀,後人不可學也。」檢討官鄭斗卿曰:「漢高不知韓信,而蕭何則知之。非何之智過於高帝,高帝不見,故不知也。」上曰:「然。」仍曰:「漢高之殺韓信,蓋以惠帝幼弱,慮有後患而然也。若惠帝如文帝之英明,則必不殺信等耳。」斗卿曰:「惠帝之待趙王,亦可謂盛德事也。」上曰:「惠帝有如此之行,故得不廢。不然則必廢矣。」
7月29日
编辑○庚辰,太白晝見。
○召對玉堂講官,講《大學衍義》。
〈孝宗大王實錄卷之四〉
八月
编辑8月1日
编辑○壬午,上行朔祭于永思殿。
○平安監司鄭維城辭朝,面諭以遣之。
○備邊司啓曰:「臣等會議兩西賑救之策,則皆以爲,飢民之蒙惠,莫過於量減今年收米,而以卽今農事觀之,前頭田結之減縮,從可知矣,田結旣縮,則收米亦隨而減。元數旣減之後,又有量減之擧,則以一年所入之數,較諸一年之所出,必有不足之患。百爾思度,無他善策,請依先朝乙酉年裁省之規,太僕寺減外廐馬,軍器寺及訓局,亦停軍器打造之役,以其所減之米、布,添補於經費不足之數,則其於節損救民之道,不無一分之效矣。」上從之。仍下敎曰:「京畿、海西新産之供,雖云不多,豈安於心乎?大妃殿外,今年則竝宜停罷。」
8月2日
编辑○癸未,以林聖翊爲獻納。
○禮曹啓曰:「國恤後凡干上供,一切停罷,近因旱災,酒房御醞,亦復權減,臣等之心已極未安,而兩道新産之供,今又盡減,則臣民享上之誠,無所仰申。新産進供,請勿蠲減。」答曰:「一草一粒,無非出於民,又豈可以口腹之供,貽中心之不安乎?」
○上御晝講,講《書傳》《大禹謨》。
○以洪命夏、金徽、洪處亮等爲暗行御史,廉察京畿、兩西。
8月3日
编辑○甲申,備邊司啓曰:「向者聖上軫念窮民,有賑救之命。此文王先四者之意也,凡在瞻聆,莫不欽歎,而該官奉行不謹,勢家奴僕,居什之六七,顚連無告者,不得與焉。匍匐扶携,怨號載路,至有士夫列錄虛名,載米以歸者。令之不行,人之無狀,乃至於此,極可寒心。如不痛懲此習,前頭分賑之擧,必歸虛套,請令漢城府,摘發部官之不職者,從重科罪。」答曰:「予固慮有此弊,今果然矣。人之無良,胡至此哉?載米之說,言之羞也。士夫二字,寧忍道哉?令該府査出以啓。」
8月4日
编辑○乙酉,以郭之欽爲掌令,愼天翊爲應敎,徐必遠爲待敎。
○進善宋時烈上疏曰:
臣病伏遐陬,時聽於道路,苟聞殿下行一善政,則喜而忘食;聞有疵政,則憂不能寐,或至於隕涕也。今欲一一陳瀆,則臣病已危,精力不逮,欲終無一言而死,則孤忠耿耿,抱恨無窮。故敢力疾忍痛,略進芹曝,以備採擇焉。臣伏聞,殿下比來益懋聖學,一日三御經筵,蓋將遜志時敏,以爲修己立政之本也,遠方傳聞,莫不欽仰。然學貴知要,事在誠實,不然而外應文具,內實罔殆,則雖日閱千紙,心涵萬軸,徒爲觀聽之美,而無益於爲己日新之要也。臣少讀朱子書,其一字一句,無非至論格言,而其中又有尤切於帝王之學者,亦有正中今日之病,而似若預爲我聖明,准備者然,故敢繳進數段加左。伏想此說已經睿覽,而筵臣亦已講聞。然此等切至之訓,當比《湯銘》,不厭常目,則亦何嫌於瀆進哉?臣之所學,止於如此,假饒無死,得至殿下之前,其所備問,亦不過此。伏乞殿下,以是爲則,以是自省,體之於心,驗之於事,儼乎若乾淳大儒,日接燕閒,則聖學日臻於高明,治道日升於休熙,卓然爲東方堯、舜之主矣。伏惟聖明,垂察焉。
仍以朱子上孝宗封事、論學之要二條,書進曰:
臣竊惟,三代以後,習俗卑陋,以道學爲迂闊,不切於施爲,而所以把持牽架者,不過權謀、智力而已。於是道學、政事,分爲二道,而道學爲無用之物,可勝歎哉?朱子一生,慨然於斯,論學不遺乎物,論治必本於學,故治得其道。蓋所謂體用一原,顯微無間者,此固帝王之本統,聖學之淵源也。
答曰:「幡然上來,予日望之,引疾控辭,何乃至此?疏中惓惓之意,無非愛予之忠悃,可不體念哉?與其千里封章,曷若身親啓沃?須速上來,以副予意。」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議西民賑救之策。因問於諸臣曰:「淑安公主婚禮,尙未成,而前頭事幾,有難預度。雖在此時,從權成禮,未知如何?」大司憲趙錫胤曰:「時事至此,雖不可守常,然此乃大段變禮,禮文之外,則臣不敢言矣。」領議政李敬輿曰:「人君擧措,爲法於一國。愚下之民,豈知事勢之如此?然聖慮深遠,請博詢以處之。」韓興一、朴遾、李厚源、尹順之等皆以爲:「天下之事變無窮,豈可膠守常經?」上曰:「然。至於行禮,則當務從簡略矣。」
8月6日
编辑○丁亥,備邊司啓曰:「去食去兵,亦有次第。當此大無之年,聚會遠近之兵,以費國廩,且妨民事,請停諸道御營軍及畿甸精抄軍之更番,而松都束伍除番之米,則使留本府,以爲賑救飢民,接應客使之用。」從之。
8月9日
编辑○庚寅,以李厚源爲都承旨,尹得說爲承旨,申混爲奉敎,趙嗣基爲檢閱,姜鎬爲持平,閔應亨爲副提學,洪處尹爲應敎。
○上御朝講,講《書傳》、《大禹謨》。講訖,領經筵李敬輿曰:「伏見護行使元斗杓等馳啓,事機異前,誠可慮也。」上曰:「客行先聲,又出意外,未知爲甚事也。」敬輿仍請亟定世子嬪,上然之。仍謂承旨曰:「昭顯世子第二女,欲以前縣監具橚之子鳳章定婚,此意言于該曹。」
○開城留守呂爾載、長湍府使許東岦辭朝,竝面諭以遣之。
8月10日
编辑○辛卯,上御晝講,講《書傳》《大禹謨》。
○領敦寧府事金尙憲退居楊州,上疏乞致仕,其疏曰:
臣之篤老,不堪驅策,聖明洞燭,旣已許退田廬。臣涵泳聖渥,無所報答,惟日夜向闕,申頌而已。只以貪戀累朝厚恩,不忍永辭爵位,遲遲之行,被人譏罵,損壞體面,貽辱朝廷,皆臣自取,尙誰咎哉?惟當自今以往,悠然而逝,不俟終日,以彰聖明終始保全之盛德,伏乞天地父母,特垂憐憫,亟許致仕。
答曰:「卿疏何乃至此?予甚瞿然。致仕之請,決難允許,體予至意,須勿更煩。」
8月12日
编辑○癸巳,平安道大風,折木走石,屋瓦皆飛。
8月13日
编辑○甲午,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江都留守趙啓遠,啓遠請移本府牧場馬於他島,牧場則許民耕食,從之。
8月15日
编辑○丙申,上行望祭于永思殿。
8月16日
编辑○丁酉,北兵使金逸辭朝,面諭以遣之。
8月18日
编辑○己亥,京畿大雨,民多溺死者。
8月19日
编辑○庚子,太白晝見。
8月20日
编辑○辛丑,上下敎于禮曹曰:「忠臣、孝子、烈女等旌表,事體甚重,宜加廣問,務從其實。」時,該曹抄啓者頗多,上慮其眞僞相冒,故有是敎。
8月24日
编辑○乙巳,上御晝講,講《書傳》《皐陶謨》。
○以朴遾爲大司憲。
○諫院啓曰:「慶尙左道監試設場時,七百擧子齊會者,初豈無應試之心哉?此不過爲若干輩,煽動罷場明矣。爲試官者,若善爲開諭,則亦豈有一向執迷之理哉?乃於出題之後,任其散去,首倡者亦不摘發懲治,其不能周旋善處之失,固已多矣。況右道旣已設場,則辱命誤事之罪,尤不可掩。請京試官任重,罷職不敍,同參試官,竝罷職。」答曰:「推考。」先是,慶尙左道監試設場時,諸生以柳㮨之停削不解爲辭,罷場以出。
8月25日
编辑○丙午,慶尙道大風。
8月26日
编辑○丁未,上御晝講,講《書傳》《皐陶謨》。上曰:「人君代天理物,所可與共天職者,惟在臣隣,而叔季以來,得人最難。今讀此章,不覺赧然。」侍讀官趙復陽曰:「三代以上,立賢無方,後世用人之道不廣。安知巖穴之下,亦不無難進之士乎?」上曰:「或有志望太高,不屑就已者。安知其必有其實乎?」
8月27日
编辑○戊申,護行使元斗杓等自北京還。上召見之,問曰:「彼國以李景奭、趙絅事,爲何如?」斗杓曰:「觀其辭氣,甚凶且秘。每因事歸責於君上,故臣等不敢言兩臣之事矣。彼人每言:『倭使之往來,只給糧饌,別無他事云,而爾國動以倭喝我,其欺罔可知也。李景奭自當其罪,當令本國處置云。且問我國主張此論者,而輒擧金尙憲、金集等姓名,但集則言其名字訛誤矣。九王初見公主,頗有喜色,待臣等亦厚。及至北京,以公主之不美,侍女之醜陋,詰責萬端,此甚可慮矣。九王云:『自先汗施恩本國甚厚,我亦有私恩於國王,而每以倭釁,請築城鍊卒,必爾國上下,皆有異志也。且侍女之選進,自明朝已有舊例。今日之擧,欲觀爾國之所爲,而爾國不肯精擇,公主旣不滿意,侍女亦多醜陋。爾國之不誠,於此益可見矣。李、趙兩臣之罪,旣已成案,不必自此處置,結末惟在本國。』云。」斗杓又曰:「在北京時,聞皇明朱氏保有廣東、廣西數省,改元永曆,而淸人甚秘之,不得其詳矣。」
○淸使三人到龍灣。遠接使韓興一謄送勑書以聞,其勑曰:
據奏,倭國相惡,欲修城集兵,整頓器械,此語不止一二次。自爾先王,以至于今日,亦不知凡幾。緣此,所以遣巴哈納、祈充格等,齎勑往問眞僞,巴哈納、祈充格等回奏云:「臣等提取慶尙道觀察使李曼、東萊府使盧協等,仔細訊問,答云:『倭國、朝鮮,素相和好,竝無怨亂兵戈之事。』前奏係欺罔巧詐等語。」由此觀之,其修城集兵,整頓器械之事,原與倭國無涉,耑欲與朕爲難也。意圖進修城池,招集兵馬,整頓器械,所以欺罔巧詐,禮節有違。朕惟備之而已,夫復何言?
8月28日
编辑○己酉,洪淸道大雨。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上曰:「昨聞元斗杓之言,今見勑書謄本,其意叵測。不但罪及兩臣,擧一國而疑之,予甚驚駭。」戶曹判書李基祚曰:「宜急遣大臣而辨之也。」上曰:「兩臣盡心國事,而予不能善處,以至於此,奈何?」工曹判書元斗杓曰:「我國若遭事變,則君臣上下,憂撓而已,卒無斡旋之事,何以弭難?今大臣及吏、兵判、三司之長,俱入侍,此皆預聞國政之人,陳奏等事,宜速議定。」上曰:「將以何辭陳辨乎?」刑曹判書李時昉曰:「彼以修城詰我,我亦當以倭情之叵測爲辭,而以前日李曼、盧協等,怖死不以實對,爲言則可矣。」斗杓曰:「陳奏以辨誣爲名乎?抑以待罪爲辭乎?」上曰:「只以待罪爲辭,則是服罪也。待罪、辨誣,宜竝擧,而亦及兩臣之事可也。」右議政趙翼曰:「淸使旣入館,百官齊進呈文以辨之何如?」上曰:「彼不可以文字動之,直以言語通之。陳奏使當以大臣差遣,而領相素與彼不善,右相老病,新卜可矣。副使以下,亦極擇差送。」基祚曰:「前日淸使之來,誤事機者,李曼、盧協也。拿送兩人于北京,使彼處置何如?」上曰:「兩人雖往,必不吐實,有害無益也。」
○以李基祚爲陳奏副使,鄭知和爲書狀官。
8月29日
编辑○庚戌,以趙翼爲左議政,李時白爲右議政,具仁垕爲兵曹判書,仍以李時白爲陳奏使。
○上御晝講,講《書傳》《大禹謨》。
○持平姜鎬引避曰:「設科取士,帝王大公至正之擧,必使一國章甫之徒,無有遠邇,畢赴然後,合於事體。不幸玆者,士論携貳,朝家調劑,亦未得宜,慶尙左道終至於不赴,右道雖云設場,而赴擧者只數百人,此實二百餘年所未有之事也。豈不埋沒苟且之甚乎?決不可仍行覆試,重損國體。臣以京外監試初試,竝宜罷榜之意,簡通於同僚,而終未歸一。無非臣見輕之致,請遞臣職。」大司憲朴遾等引避曰:「伏見持平姜鎬引避之辭,不勝驚怪。聖上卽位之初年,特設廣取之科,實盛擧也。嶺南儒生等,以頃參柳㮨疏,不肯赴試,丁寧勸諭,非止一再,則其可謂調劑之未得其宜乎?八方之士,擧皆樂赴,而唯嶺南左道,不體朝廷懃懇之意,只以不解柳㮨之罰,終至於廢擧,亦又何心?況旣已入場,罷黜於出題之後,則是罷場也,其可謂終不赴擧乎?設場取士之後,則擧子多少,不必擧論,而獨慶尙右道錄名、收券之數,枚擧啓聞,創開八方所未有之規,抑又何意歟?姜鎬徒以嶺儒之罷場爲埋沒,而不知莫重慶科,不可因此而罷榜,其亦不思之甚也。設若罷此復設,而又不肯赴,則其又可罷乎?臣等伏見宣祖朝受敎,有曰:『場屋生事,事在試官,罪試官;事在擧子,削擧子,切勿許罷榜。』曾在先朝,京中監試二所罷場,兩司請罷其榜,逾月不允,其時禮曹判書金尙憲請減去二所,仍行覆試。京試罷場,尙不罷榜,況今半道之罷場乎?頃者答諫院之批,亦有罪在擧子之敎,則其可以嶺南左道之罷場,遽罷莫重已試之科乎?以此往覆商確之際,遽爲引避,臣等何可自是己見,晏然仍冒乎?請遞臣職。」答曰:「勿辭。」鎬等竝退待物論。諫院啓曰:「擧子罷場,其習可惡,或拔一道,或拔一所,前後受敎,不啻丁寧,而別生異論,殊涉無據。欲守成憲,意在杜弊,深得臺閣之體。請持平姜鎬遞差,大司憲朴遾等出仕。」上從之。
○左議政趙翼上箚言:
李時白忠信寬厚,廉謹周詳,實合宰輔,而年老病深,不堪遠役,且與臣婚家相避。如臣老病,不足爲有無者,宜退處閑地,而更卜可堪之人。
答曰:「右相多病,予亦慮念。相避一款,當議于大臣處之,卿宜安心勿辭。」吏曹以此議于大臣,領議政李敬輿以爲:「相避之法,載在法典,一時輕改,必有後弊。若在平日則無容可議,但事勢至此,回轉無計,權宜之道,似不可已。」上從之。
8月30日
编辑○辛亥,右議政李時白上疏乞免,且陳與左相有婚家相避之嫌,答曰:「卿之忠信、德望,已孚國人。予志先定,詢謨僉同,仰成方切,何乃撝謙至此?況且婚家之嫌,法典之意,必在於庶官。豈可拘於此,而不用賢大臣乎?嗚呼!國事艱危,今日之行,容可緩乎?雖有不得已之嫌,有不暇顧,卿宜掃却萬事,速出論道,以濟時艱。」
九月
编辑9月1日
编辑○壬子,上行朔祭于永思殿。
○以李基祚爲右參贊,元斗杓爲戶曹判書兼判義禁府事,李行遇爲大司諫。
○憲府啓曰:「慶尙監司閔應協以本道設科事,前後馳啓,措語已極不當,而至於右道,則旣已設場取士,以錄名、收券之數,枚擧以啓,此則八道所未有之規也。身爲道主,旣不能鎭定多士,又創前所未有之規,以啓日後執言之弊,物議譁然,皆以爲非。請從重推考。」上不從。
9月2日
编辑○癸丑,上御晝講,講《書傳益稷》。
○備邊司以年凶,請減百官祿俸,上下敎曰:「忠信重祿,聖人所訓,其在飢歲,尤當軫念,不宜裁減。」
9月3日
编辑○甲寅,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上曰:「陳奏文書,相議撰出乎?」領議政李敬輿曰:「臣意,陳奏之語,當據實直陳,辨其被誣之狀。國誣旣辨,則其餘自當次第解釋,兩臣之事,不必提起,以犯其怒。」上曰:「元不擧論,則有若歸罪於兩臣,而彼人亦必以兩臣爲有罪。今宜善爲措辭,毋觸彼怒也。」戶曹判書元斗杓曰:「勑書中已擧盧、李之名,在我不可無答,而措語甚難,直以失對爲辭乎?」上曰:「然。」右議政李時白曰:「議者以爲,李曼、盧協等,或拿致義州,或拿送北京,則彼必解怒云。」上曰:「此則決不可爲也。豈可試之於不測之地乎?」敬輿曰:「拿致京中,而以上意謂彼曰:『予亦在待罪之中,不敢處置。』以觀其答,則何如?」上曰:「此或可矣,而何以結末乎?」兵曹參判趙錫胤曰:「方有陳奏辨釋之擧,不必徑先拿致也。」斗杓曰:「兩西凶荒,穀種亦絶,除今年之稅,移兩湖之穀,分給西民,以爲明春農資宜矣。」敬輿曰:「以管餉所儲,給之則甚便,而虛簿甚多云矣。」斗杓曰:「宜令監司,覈其虛簿者罪之,則有所懲懼矣。」敬輿曰:「國事如此,在朝之臣,雖同心協力,猶懼不濟。衆人尙然,況共死生,同休戚之人乎?戶曹判書元斗杓、刑曹判書李時昉,人以爲有廉、藺之嫌,豈非不幸之甚乎?廉、藺則人品甚高,故終爲刎頸之交。至於寇、賈,亦因光武之一言,皆能解怨矣。」上曰:「領相此言,實國家之福也。兩卿皆世受國恩,共立奇勳,身致宰相,依寄甚隆。若不絶纖芥之嫌,而先國家之急,則非但卿等之不幸,亦國家之不幸也。」仍稱廉、藺之善處嫌怨。斗杓盛氣陳辨,怒形於色,時昉欲有所言,時白固止之。
9月4日
编辑○乙卯,刑曹判書李時昉上疏曰:
臣賦性踈拙,才識蔑如,安分自守之外,無意與人相較,同朝所知,而廉、藺,寇、賈之說,至達天聽,丁寧敎戒之意,特出尋常,臣誠佩服莊誦,不但感泣而已。且臣有所不安於心者,所帶宣惠、常平兩廳之任,係是三公例兼衙門,則臣於領、右相,俱有相避之嫌,雖云權設,何敢晏然?伏願聖明,亟命遞改。
答曰:「兩衙門提調,不必避嫌。疏中所謂佩服莊誦之語,予甚嘉悅。領相之言,甚愛卿等也。卿等勿嫌廉、藺,寇、賈之目,而慕廉、藺,寇、賈之行,同寅協恭,共濟國事,以享無疆之福,豈但國家之幸?實是卿等之福也。卿宜勉旃,予言不再。」
9月6日
编辑○丁巳,上幸西郊,迎淸使,接見于仁政殿。
9月7日
编辑○戊午,月入南斗魁。
○江原道大水。
○上幸南別宮,見淸使。
9月8日
编辑○己未,上命領議政李敬輿,與百官詣淸使館所,先謝本國不謝弔祭之失,仍言李景奭、趙絅之冤,淸使曰:「當以此歸告皇帝,而今行所幹,專在侍女。本國若選送色美者,則皇父王必見而悅之,向之所疑,皆可氷釋。不然,陳奏使雖十往,無益矣。」
9月9日
编辑○庚申,分遣京官于兩界,擇侍女年少貌美者各三四人,京中則令捕盜從事,潛訪閭閻女子之美者。被選者或有自剪其髮者,父母兄弟呼泣道路,齠齕之兒,嫁娶殆盡。上時遣中使,與宰相狎坐於備局,相議揀選。
○謝恩使麟坪大君㴭、副使林墰,在道馳啓曰:「臣等在北京時,攝王使巴訖乃、加麟博氏、祈靑古等來言曰:『倭情無可慮之端,而爾國每以此奏聞,此必朝臣中回邪之輩,壞亂國事之計。國王何能盡知乎?須以此意,歸告國王。』云。」時,九王之母袝廟頒赦,淸使二人,又將出來,中外無不疑懼。
○時,淸使將至,當差出遠接使,而正卿中無可合者。大臣請以從二品陞差以遣,上特陞朴遾爲工曹判書,仍差遠接使。
○上下敎曰:「初朞已過,尙未展謁山陵,哀慕罔極,不任霜露之感。歲飢民勞,憂虞孔棘,況値三使未返,又有兩使先聲,予雖不得徒步往返,其可勞民力費民財,補葺道路,修治橋梁乎?該邑守令,勿爲導駕,監司簡其所率,齎糧而去。若有犯者,以法裁之。」仍令大臣以下,自持餱糧,勿煩列邑。先是,上欲幸長陵,令該曹擇日,而適値淸使之來,命姑退行,至是有此敎。
9月13日
编辑○甲子,淸使還。上幸西郊以送之。
9月14日
编辑○乙丑,太白晝見。
9月15日
编辑○丙寅,太白晝見。
○咸鏡道儒生李後彬等上疏,請以兩賢臣李珥、成渾從祀于文廟,答曰:「觀爾等疏辭,殊極寒心。嗟乎!病于夏畦,古人所羞。雖欲納交獻諂於京儒時輩,而强其所不知,安敢若是哉?予甚痛駭矣。聽人指嗾,窺伺俯仰於人主,罪不容誅。爾等當置之法,今姑宥之,爾其退修學業。」政院啓曰:「無論遠邇,凡以儒爲名者,優容寬假之,乃人君待士之道也。今者北方儒生,不知近日國虞之方殷,敢上此疏,臣等亦知其非時,而累十儒生,不計千里之遠,有此叫閽之擧,而聖敎極嚴,士氣摧沮,遠方之人羞愧欲死。忝在近密,區區所懷,不敢不達。」答曰:「士論乖戾,朝著淆亂,職此之由。國以是將亡,其待之之道,豈有和平之理哉?啓辭之意,不亦乖乎?予甚不取也。」
○領議政李敬輿等上箚曰:
烏鳶之卵不破,然後鳳凰來;死馬之骨不棄,然後千里馬至。自古聖帝明王,崇儒愛士,猶恐不及者,豈必其人皆學貫天人,才懷經濟?實欲因紙上丹靑,見眞龍之入室也。北方儒生,其於兩臣之道學淵源,未必眞知篤好,而當此多事之時,敢陳非時之請,誠有瀆冒之失。其心則不過聞風奮發,不失其好懿之良性。循例進退,實合好察邇言之道,而聖批極峻,至以罪不容誅爲敎。儒生僭妄自附於尙賢之餘論,此豈當誅之罪,而可置之法也?王言一下,有識驚惑,臣等恐人心不服,士氣沮喪。豈非有慊於初服,右文興化之政也?其害豈止於棄烏鳶之卵、捐千里之骨而已哉?衣章甫以儒爲名者,國家不以禮待之,則藏修不售者,猶恐入林之不深也。噫!日月無私,無遠不照,天地至仁,無物不育。王者體天,廣大無方,詎宜有所輕重,使遐荒窮髮,有弗獲自盡者乎?況樞機之發,聖人所愼,辭氣之間,貴在和平,一言有失,遠近解體。必於克己觀理上,倍加工夫,可收洪爐點雪之效矣。
答曰:「箚辭知道。」
9月16日
编辑○丁卯,左議政趙翼上箚曰:
臣於昨日,以北儒批答未安之意,與同僚同議上箚矣。區區愚意,猶有所未盡者,復此冒瀆,伏惟垂察焉。凡自古聖帝明王,御世應物之道,惟當一視夫是非善惡邪正,而去取之而已,豈容一毫較計之私,參於其間哉?故治世之道,本自至易至簡。《易》曰:「易簡而天下之理得矣。」者,此也。今李珥、成渾兩賢臣從祀之論,實擧國之公議也。兩臣學問德義之實,前後疏章,旣嘗陳之,今不必更言,而當時從學者,旣皆心悅誠服,死後聞見而敬慕者,殆遍於一國,愈久而愈深,此豈勉强而爲之者也?前日以從祀陳疏者,湖南窮海之濱、關西義州之人,擧皆來集,此人等豈皆被指嗾而然哉,亦豈有利而然哉?惟其秉彝好德之心,出於天性者,自不能已也。可見人性之善,無古今內外之殊,而天下歸仁,理所必然也。嶺北之地,雖文學不足,素稱陋邦,秉彝之性,人所均稟,而兩臣德義、聲名,無遠不及,此儒生等,雖不能深知賢者之事,亦何獨不得聞其風乎?自以名在儒籍,尊賢之誠,何獨後於他道,乃相率遠來耳。聖意乃疑其爲指嗾而來,竊恐其未必然也。夫兩臣尊慕之論,乃擧世之公言也。何至借力於遐方之儒哉?其言又豈有輕重哉?且千里遠來,艱苦實甚,以是,北儒自前,未有來赴京試者。若自無誠心,豈被人嗾而來乎?其來也,出於誠心,而殿下之疑如此,恐非聖人誠心待物之道也。至謂罪不容誅,彼若以誠心來,而殿下斥絶如此,使之抱冤而歸,則亦恐王者待物之道,不當然也。夫兩臣德行,著聞已久,其尊慕者是乎,構陷者是乎?且柳㮨非但構陷先賢,失其恒性,其言之欺罔,實可痛甚。其疏無非虛誕,而其又顯然者,李珥、成渾相與論理氣書,終始反覆,皆是明理與氣之不同,㮨乃謂以「理氣爲一物,陸家之學。」成渾之疏有云:「收拾身心,保惜精神。」此八字,本朱子語也。㮨乃謂:「顯非儒者規矩,道家者流。」其欺罔不亦甚乎?凡言與實相符,謂之不欺;言與實相殊,謂之欺。趙高之所獻者實鹿也,而乃指之爲馬,故謂之欺。今柳㮨之言,與指鹿爲馬,何異也?草野之士,千里叫閽,乃上欺罔之疏,豈不痛哉?《傳》曰:「見無禮於其君者,誅之如鷹鸇之逐鳥雀也。」柳㮨欺罔之罪,實今之臣子,皆當如逐鳥雀者也。嶺南左道儒生等,乃以柳㮨停削未解之故,自廢其科,有若守節者,此豈非大變也?其事則爲旅拒國命,其計則爲脅制朝廷,欲以此解柳㮨之罰也。此正所謂「要君者,無上也。」其情誠可痛也,其漸不可長也。竊見聖意於嶺儒,每優容之,有若不可非者也。爲慕賢之言者,輒深疾而痛折之,至於竝賢者而輕忽之,此臣之深所未曉者也。臣竊恐聖意其或以拂柳㮨之心則當失嶺南之心,故一向優容,不欲拂其意也,而至有以從祀之論,國將亡之敎。夫治世之道,只觀其是非之所在,是者取之,非者去之而已。自古從祀之論,豈是亡國之道哉?曩在先朝,元鎤爲嶺南監司,儒生通文而斥之,先王命拿鞫首倡而罪之。其時未見失嶺南之心,亦未見其廢科,恐動如今日也。夫嶺南士子之廢科者,皆非其本心也。科擧乃士子悅親、發身之道,平生所大欲也。雖與柳㮨相愛者,猶不爲柳㮨廢科,況一道儒生,與柳㮨素不相識者,皆爲柳㮨廢科?萬無是理也,此必有威制者然也。監司閔應協,亦不得辭其責。夫公都會,廢已久矣。當此多事之日,獨請設行,未幾又言,儒生以柳㮨被罰不赴云,可知其初請設公都會者,爲此計也。且錄名入場之數,初無啓聞之規,此亦似有意而爲,甚可怪也。道主意向如此,又聞有中間煽動者。草野孤弱之人,安得不從之?今計宜先罷閔應協,以公正知義,不爲柳㮨計者擇送,使告諭諸生,以解其惑,又治柳㮨欺罔詿誤之罪,則諸生旣無威制者,皆得赴擧如前,遂其所願,一道帖然無事矣。臣常憤柳㮨欺罔之奸,又深察嶺南之情,敢復冒陳,以冀省察。
答曰:「箚辭多有受病處。予甚爲卿惜之。」
○大司諫李行遇等上箚,論北儒疏批之未安,大司憲趙錫胤亦上疏言之,上皆不聽。
9月17日
编辑○戊辰,都承旨李厚源啓曰:「今番拜陵之行,在於三年之內,新舊陵行祭,吉凶有別,祝文措語,亦似不同。請令禮官,議于大臣。」上從之。領議政李敬輿、右議政李時白以爲:「享廟省陵,各有所主,享廟主於敬,省陵主於哀。古禮無墓祭之文,其意有在。今者拜陵,蓋於三年之內,欲伸霜露之至情,非有籩豆簠簋之享也。然則哀省爲主,奠薦爲次。《五禮儀》所載:『王后同陵,則陵司設王后神座於靈座東,典祀司加盞三於尊所,各設禮饌,殿下於王后前獻副盞,亞獻官亦獻副盞。』云者,有若士夫家考妣竝享之禮。然則衰服無嫌,至情兼伸,祖宗朝典禮,亦無變更之弊。至於祝文,略爲措辭,如或有礙,則爲兩祝無妨。」左議政趙翼以爲:「《禮》,喪三年不祭,則凡先墓與山陵之祭,皆不當行也。然朱子之論以爲:『三年內先廟之祭,情所不可已。宜以墨衰,或令服盡及輕服者行之。』此以人情之所不能已者,爲之制也。今者陵祭,若一時竝行於新舊陵,則節次極有妨礙。臣之愚意,舊陵之祭,別出獻官攝行爲宜。」上曰:「舊陵攝行,情所不忍,依領、右相議施行。」
9月19日
编辑○庚午,太白晝見。
○陳奏使右議政李時白、副使右參贊李基祚、書狀官鄭知和赴淸國。
9月21日
编辑○壬申,召還陳奏使李時白等,以麟坪大君代之,仍兼冬至使。鄭命守以爲:「必以大君差陳奏使,庶可得請。」云,故有是命。
9月23日
编辑○甲戌,上下敎曰:「郊外之幸,若至經宿,則禮有告宗廟之文,永思殿獨無告辭之擧乎?」禮曹啓曰:「此乃出必告之意,請遣大臣攝告,亦於肅寧殿告辭爲當。」上從之。
9月24日
编辑○乙亥,修撰鄭斗卿上疏,陵幸時請勿疾驅,上從之。
9月25日
编辑○丙子,上幸長陵。
9月26日
编辑○丁丑,命守陵官李澥等加資。
9月27日
编辑○戊寅,全羅道礪山等邑大水。
9月29日
编辑○庚辰,政院請於日食之日,姑寢親祭之擧,上命禮官議之。禮曹啓曰:「古禮,遇日食之咎,則人君思所以消復之道,易服避殿,側身思懼者,莫非出於敬天責愆之意也。親行祭禮,恐有妨於寅畏消弭之道,請令大臣攝行。」上從之。
○謝恩使麟坪大君㴭、副使林墰還自北京。
冬十月
编辑10月1日
编辑○辛巳,日有食之。
○前大提學鄭弘溟卒。弘溟,故相澈之子也。早服家訓,砥礪自立,所與遊,皆一時名人。光海時,爲群小所齮齕,擯不用。逮仁祖中興,歷踐華顯,及典文衡,皆辭不拜。性簡亢少許可,喜劇飮。爲文宏贍,尤長於詞賦。晩年自放於鄕里以終焉。號畸菴。有文集行于世。
10月2日
编辑○壬午,上御晝講,講《書傳》《皐陶謨》。講訖,副提學閔應亨曰:「今者北儒之陳疏,實出於尊賢衛道之誠,則聖上固宜優容以答,而反下嚴批,至以聽人指嗾等語爲敎。王言一播,遠近駭聽,豈但北儒之落莫而已乎?大臣、三司之交章,亦出於匡救之意,而只以知道答之,此豈敬大臣,待臺諫之道乎?至於從祀之請,乃士林公共之論,乖議又從而橫出,或有可否之不同,聖明之持難,固出於愼重之意,而諸生過激之擧,亦宜不動聲色,從容開導,不宜輕加情外之批,斥絶之太峻也。」上曰:「館儒再空聖廟,嶺儒不赴國試,此豈不動聲色,而能調劑者哉?彼此相較,輾轉至此,予亦不知其何以處之也。」大司憲趙錫胤亦極言北儒疏批未安之意,上曰:「卿等平心思量,可知予言之非過也。」錫胤又曰:「聞,近日掖庭有營造之擧云,未知果有此事乎。」上曰:「果營數間屋,而今已完畢矣。」錫胤曰:「此時土木之役,有駭聽聞,宜速寢之。」上曰:「卿言使予開悟。雖有未完之役,停罷何難乎?」
10月4日
编辑○甲申,上幸西郊,迎淸使,接見于仁政殿。勑書曰:
皇祖妣皇后尊謚,祔享于太廟。玆因慶典,特遣啓心郞額色黑、學士賚功等,賫詔前往,竝賜蟒段、織金、幣帛,其祇承之。
詔曰:
徽音端範,飭內治於當年;壼則貽庥,協鴻名於萬𥜥。典章具在,孝享宜彰。欽惟皇祖妣皇后,光贊太祖,成開闢之豐功;默祐先皇,擴纉成之大業。篤生皇父攝政王,性成聖哲,扶翊眇躬。臨御萬方,遡重闈之厚德;敉寧兆姓,遵京室之遺謀。慶澤橫被於後昆,禮制必隆於廟祀。仰成先志,俯順輿情,於順治七年七月二十六日,袛告天地、宗廟,率諸王、具勒、文武群臣,恭奉冊寶,上尊諡曰孝烈恭敏獻哲仁和賛天儷聖武皇后,祔享太廟。典禮纂隆,覃恩宜普,特赦天下,以廣鴻慈。應行事宜,條列於後。於戲!馨薦明禋,報慈仁於有永;宣昭義問,著聖善以無彊。式古訓行,彰玆懿美,布告天下,咸使聞知。
10月5日
编辑○乙酉,赦。
10月6日
编辑○丙戌,副提學閔應亨請對,上召見之。應亨曰:「臣自安邊赴召時,聞道路之言,皆以爲三代之治,可復見於今日。旣入朝,累侍前席,大異於所聞。臣愚以爲,殿下可與僅保社稷,而立志不固,優游不斷,恐至於危亂,而不可救也。」上曰:「予之所失及中外之弊,悉陳無隱。」應亨曰:「卽阼之初,作事當有漸,而山人志大才踈,先事激揚,反致朝議之橫潰。又以兩賢臣從祀之請,儒林相鬨,氣象不佳,上不能善爲鎭定,輾轉乖隔,終至於捲堂。且侍女之抄,內自京中,外延八方,有女之家,奔逬竄匿,若避兵火,至有斷髮自縊者,怨咨盈路。貢賦不均,饑荒仍之,民不聊生,愁歎極矣。三南之中,湖西尤甚,宜行均役之法。諸宮魚鹽之弊,亦請釐革。」上嘉納之。
10月7日
编辑○丁亥,上幸南別宮,見淸使。
○江原道寧越等八邑饑。
10月8日
编辑○戊子,濟州大風,折木拔屋,牛馬多死。
○上召見德源府使李重信,賜表裏一襲。重信以公幹來京,將還,召見之,奏對頗敏,故有是賜。
10月10日
编辑○庚寅,憲府啓曰:「近年以來,敎化不明,民彝斁敗,倫紀之變,式月斯生,豈非大可寒心者乎?今聞,安城地居進士兪格,以簪纓世族,性行悖惡,有同禽犢,淫奸其孽妹,及至敗露,棄家出走,遠近傳聞,莫不驚駭。爲其守令者,所當卽報道主,轉聞于朝廷,而恬然掩置,使極惡大罪,偃息自恣,其不畏國法之狀,不可不懲。請安城郡守徐擇履,先罷後推,令京畿監司嚴密跟捕,期於必得罪人,以正常刑。」上從之。
○上夜對。玉堂講官講《心經》。講訖,侍讀官趙復陽曰:「近日竊觀,聖上擧措之間,頗有喜諛惡直之病矣。」上問:「何謂也?」復陽對曰:「兪棨之竄,近於惡直;朴遾之擢,近於喜諛。」上曰:「兪棨詆毁先王,不可謂直也。朴遾之所諛者,何事歟?」復陽曰:「遾爲憲長,遽停合啓,以中上意,故頗有外議矣。」上笑曰:「予豈喜聞救自點之論乎?」
○工曹判書朴遾上疏乞免,答曰:「此不過以小人之腹,推度故也。欲探兪棨事而發此言,於卿何有?勿爲固辭,以損朝家體面,益懋忠貞,期以盡瘁。」趙復陽亦陳疏乞罷,答曰:「自明之辭,猶之可也,忿懥之言,殊甚不可矣。」未幾,特罷復陽職。
10月12日
编辑○壬辰,淸使還,上幸西郊以送之。
○憲府啓曰:「山澤無禁,卽古聖王施仁之一端也。我國立案之規,本是病民之疵政,而其弊近來益甚,齊民之怨苦,識者之慨歎久矣。聖上嗣服之初,諫官仰體若保之意,首陳革弊之議,仍有査處之命,中外忻忻,傾聽聳觀,皆以爲:『自今以後,庶復見聖王之政矣。』豈料終歸於虛套乎?臣等取考該曹啓下文書,則壽進宮、內需司及諸宮家所屬鹽盆、漁箭、柴場,所減者未滿十分之一,各衙門係干公用者,亦令勿罷。以此言之,則所存者幾何,而所革者幾何耶?當初臺諫之論啓,聖上之命査其意,豈欲如是而止耶?與其旣査而還寢,重失遠近之顒望,不如初不査覈之爲愈也。聖上每以優待宮家爲念,此固敦睦之美意,而恩義不可偏廢。至於壽進宮以下,則只在聖上處置中,亦何所牽制而不能快施乎?且士夫、常漢等所占,則皆入應罷之中,在上之人,旣無正己率下之實,則人心豈肯悅服乎?請令該曹,取考先朝賜與文書,其中私自立案者,竝勿施行,而雖分明賜與處,如有過濫者,亦量加減革。各衙門不係公用者,竝令革罷。且申飭諸道,此後圖出立案者,啓聞重治,以革積弊,以慰群情。」答曰:「諸宮家魚鹽等事,合而計之,則其數雖多,分而觀之,則不爲過濫。不必如是煩論也。」
10月13日
编辑○癸巳,雨雹虹見。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領議政李敬輿曰:「諸宮家所屬魚鹽,雖難盡罷,若依臺臣之啓,令該曹明査,可革者革之,則豈不有光於聖德乎?」上曰:「先朝丁丑年間,旣已裁減,故姑不允從矣。」戶曹判書元斗杓請減百官祿俸,李敬輿請量減京畿收米,上竝從之。副提學閔應亨言朴遾疏批未安之意,且言兪棨之無罪,上厲聲曰:「副學亦發此言乎?今必拿治兪棨然後,國是可以定矣。趙復陽至以棨爲知禮,棨之所知者何禮耶?」應亨曰:「當初兪棨之疏,只陳疊謚之未安,而此則呂爾徵、沈大孚輩,亦皆疏陳。聖上獨於兪棨,每下嚴敎,臣何敢上畏天威,不盡平日之所懷乎?殿下必欲罪棨,則當先從爾徵始也。」上怒謂承旨曰:「令攸司拿致兪棨。」李敬輿等進前合辭,請收成命,上不許。敬輿曰:「今日入侍諸臣,豈皆負聖上,而護兪棨者乎?以聖上包荒之量,旣已容之於前,今因儒臣所達,有此意外之命,瞻聆所及,孰不驚歎?臣等忝在大臣之列,若不能救正,則何顔復廁於百僚之右乎?」上曰:「卿等更勿煩論。」諸臣皆伏而不起,以待還收之敎。良久,上曰:「大臣陳啓,日晩相持,事體未安。兪棨今姑宥之。副學雖是平日優待之臣,推考。」
10月14日
编辑○甲午,電。
10月15日
编辑○乙未,上行望祭于永思殿。
○雷雹,月食。
10月17日
编辑○丁酉,備邊司啓曰:「抄送侍女之擧,雖迫於不得已,而至以士大夫庶女,充數以送,則彼惡知我國嫡庶之別,日後無窮之害,亦不可不慮。宜擇其中一人,以爲初頭觀美之資,其餘請以娼賤裝送。」上下敎曰:「奪我無罪之人,驅送他國,其爲父子兄弟之情,爲如何哉?念之氣塞,言之哽咽。國事到此,予甚慙懼。爲今之道,莫若務悅其父母之心,少紓其永訣之痛。本司體予此意,斯速奉行。」
○上御晝講,講《書傳》《益稷》。講訖,特進官洪茂績曰:「頃者閔應亨之入侍也,遽震雷霆之威,摧折太甚。夫聽言之道,可用則用之,不可用則置之而已。應亨以白首老臣,赤心憂國,語及時事,未嘗不流涕太息。此其素所畜積,而言辭拙直,觸犯天威。其所陳達,雖或狂妄,固當優容而虛受,何至於施罰乎?遠邇聽聞,將必曰:『吾君拒諫。』今若飜然改過,如日月之更,則此豈非盛德事乎?請還收閔應亨推考、趙復陽罷職之命。」上曰:「非但卿之所陳,出於赤心,閔應亨是從前優待之人也,勿爲推考。」茂績起而謝曰:「復陽之言,亦非有意而發,竝請宥之。」上不從。
10月18日
编辑○戊戌,太白晝見。
○以金光煜爲京畿監司,尹履之爲判尹,林墰爲大司憲,申濡爲大司諫,黃㦿爲大司成,成以性爲副應敎,金徽爲副校理,郭聖龜爲掌令,沈玖爲正言。
○上御晝講,講《書傳》《益稷》。
○上下敎曰:「金汝水赴配纔一月,旋卽蒙放,贓律不嚴之說是矣。依臺諫所論,還送配所。吳䎙罪狀旣露,而仍置配所,殊涉朦朧,拿來鞫問處之。」先是,䎙任江界時,有李信友者,持麟坪大君家文書而往,欲奪本府蔘貨之利,䎙焚其書杖逐之。信友卽仁祖大王乳媪之子也。仍構誣䎙以貪濫之狀,蜚語中外。䎙適被御史按黜,命下獄定配。至是,臺諫論汝水犯贓之罪,上以臺閣偏攻武夫,乃有是命。
○憲府請還收趙復陽罷職之命,上不從。
○執義李晳引避曰:「不幸,近來邦國多艱,客使如織,民力竭矣,採花交馳,騷屑極矣。飢饉荐臻,流離載途,賦役稠疊,吁嗟滿路。雷鳴霧塞,式月斯生,物怪、人妖,無日不現。官方淆亂,狗尾盈庭,淫穢橫流,麀聚染國。憂危之端,不一而足,而臣不能一言而聞之。至如大臣,國之股肱,而殿下之待大臣,有乖尊敬之道。士者,國之元氣,而殿下之視儒生,無異奴隷之賤。宮家漁奪之害,殿下非不聞之,而不無親愛之偏焉;內司投屬之弊,殿下非不知之,而不無偏係之私焉。撤舊宮而營不急之私第,忘時詘而創非時之宮室。聖德之累,亦非一二,而臣不能一言而匡之。耳目不聰明之敎,亶其然乎。噫!君譬則元首也,臣譬則耳目也。《書》不云乎?『元首明哉,庶事康哉。』臣恐耳目之聰明,亦係於元首也。孟子曰:『苟得其養,無物不長;苟失其養,無物不消。』臣未知殿下之養耳目,必以其道乎?不能養其耳目,而欲耳目之聰明,是何異於塞耳而求聽,閉目而責明也?試以近日事言之,趙復陽之入侍夜對也,咫尺前席,開導丁寧。樸愚之臣不知忌諱,只恃聖明,敢陳所懷。此不過事君無隱之義,而寅緣轉輾,天怒大激。復陽之被譴,有不足惜,而聖上之辭氣太露,擧措失當,使群下不敢開口,臣恐自此以後,雖有忠言、至論,不復聞於紸纊之下也。臣旣聾且瞽,耳目都喪,請罷臣職。」上下敎曰:「執義李晳極言予之過失,予甚嘉尙。特賜虎皮,以表其直。」先是,上於筵中,語及諫官有耳目不聰明之敎,晳等引嫌。
10月19日
编辑○己亥,上御晝講,講《書傳》《益稷》。
○大司憲趙錫胤曾以革罷諸宮家鹽盆等事論啓,而有未安之批。故以此引避,玉堂處置請出。錫胤聞筵中有耳目不聰明之敎,牌召不進,坐罷。於是,領議政李敬輿上箚曰:
錫胤不卽赴召,揆以近例,固宜罷免。第士夫進退,唯義所在,不但以承順趨走爲恭。聖明臨筵,至以耳目不聰明之語斥之,此錫胤之所以不敢趨命者也。錫胤秉心公平,憂愛之誠,出於等夷,朝臣無出其右。臣常以此,累陳於榻前,而不但靳於採聽,待之愈薄,豈特錫胤以忠直不見容於左右?是以,臣言爲欺負聖明也,臣亦何顔敢據百僚之首也?近來天災時變,國勢民事,可爲痛哭者,非止一事,而竊觀,聖明輕視一世,不思好善納諫,推誠任人,圖濟時艱,而有言逆耳,輒加摧折,馴致氣象消沮,言路杜塞。臣過憂明主,不啻痛哭而已也。若不及今改圖,克復光明正大之本體,使意必固我之私,不得容於方寸之間,則臣竊恐直諒之士,皆思退藏,而讒諂面諛之人,日進於前。國事至此,殿下雖欲御世獨運,而徒勞聖心,了無實得,回首茫然,已墜千仞之下矣。且先王臨御近三十年,豐功偉烈,深仁厚澤,昭載簡策,永垂萬世。責在太史,非人人所可代斸。一人見罷,事多狼狽,合有變通,敢陳所懷。
答曰:「此非予意,事勢如此,則復職察任可也。所陳之事,如是懃懇,予雖不敏,可不體念哉?」時,錫胤以大提學,方修先朝《實錄》,故敬輿以摠裁官,箚陳如此。
○副護軍姜大遂上疏,其略曰:
方今內自朝廷,外至州縣,莫不架漏因循,墜廢典故。此無他,公是滅絶,私意橫流,茹柔吐剛故也。事在宮禁,則莫敢矯其非,事在戚里,則莫敢矯其非,事在豪右,則莫敢矯其非,事在私黨,則莫敢矯其非。是非好惡也亦然,黜陟取舍也亦然,綱安得而張,紀安得而理哉?
仍請敎育人才,愛養民力,上優答之。
10月20日
编辑○庚子,上御晝講,講《書傳》《益稷》。
10月21日
编辑○辛丑,雷雨雹。
○以李厚源爲都承旨,李弘淵爲司諫,沈光洙爲掌令,洪鐩爲持平。
○憲府〈執義李晳、持平李杭〉啓曰:「兩司長官,爲任極重。自前新通是選,則必須諸堂上熟講歸一,然後備望者,乃所以重其選也。頃日新擬之員,至於四人,而堂上中有全不預聞者,此前所未有之事也。不避嫌逼,專擅自恣之漸,不可長也。請吏曹堂上推考。」答曰:「措語顯有忿怒之色,予甚驚駭也。」其後累啓而從之。時,吏曹以吳竣擬於大司憲,申濡、李行進、吳挺一擬於大司諫,皆新通者也。持平李杭引避曰:「兩司長官,乃極選也。一日之政,新擬四人,而堂上一員,全不預聞,則何其汲汲若是,壞了數百年流來規例乎?以臣觀之,此非專擅而何?且其擬望之中,一家之人居半,則雖謂之嫌逼,誠不爲過矣。」執義李晳亦以此引避,答曰:「勿辭。」杭等竝退待物論。諫院處置請出。杭牌召不進,坐罷。
○吏曹判書韓興一上疏曰:
吳竣旣帶經筵、提學之任,李行進物議已許,申濡、吳挺一堂下淸選,無不歷敭。故臣欲擬於兩司長官之望,頃日開政,使參判尹順之,簡通于參議尹絳,而未知其簡之傳不傳也。臺論中,至謂一家之人居半云。堂上不避,旣在法典,則竣雖臣之妻四寸,尙不可避,況挺一之五寸親乎?請遞臣職。
答曰:「予當覈處,卿其勿辭。」又下敎曰:「朝廷不協,愈往愈甚,事多乖舛,予嘗慨歎。今見此疏,不覺寒心,不可不隨事覈處,以杜此弊。吏曹參判尹順之、參議尹綘竝推考。」令憲府卽日開坐,發緘以問。時,憲府只有論啓之官,故命移刑曹推考。吏曹參判尹順之緘辭曰:
頃日大司諫擬望時,判書韓興一曰:「當以申濡、李行進、吳挺一備擬。」云,臣以爲:「參議不來,而竝擬新通三人,未知如何。」云則興一令臣簡通于尹絳。臣果以此意,作書於絳,而至於書末,不書姓名。臣意到今亦以爲訝。
參議尹絳緘辭曰:
頃日臣以服制,在喪家,下吏來傳參判之書,而末端只書不名二字,此是私札,非簡通也。且憲長之望,則私書中亦不擧論。別無可否相議之事,故只以見書之意答送矣。判書疏語,必未詳曲折之如許云。
刑曹竝照律以啓,上下敎曰:「尹順之旣聞長官簡通之言,而書不成式,反致執言之端;尹絳旣見其書,而托以非式,歸之於不知,謹厚者亦若是乎?不協之責,在所難免,而律文似過,尹順之遞差,尹絳罷職。」
10月23日
编辑○癸卯,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領議政李敬輿極陳天災孔慘,時政多闕,仍引咎乞免,上優答不許。上謂諸臣曰:「太廟是何等地,而差祭之官,至有醉不省事者?如此之輩,必置重典,然後庶可以策勵群工矣。予曾在瀋中,多近杯勺,此諸卿之所知也。自陞儲位,一切斷之。彼若以肅敬將事爲心,則頃刻之間,不飮何難?」戶曹判書元斗杓曰:「諸臣今日親承聖敎日後聖上若復御杯勺,則臣等當破酒器而諫矣。」上曰:「卿言好矣。予所否者,有如此屋。
10月26日
编辑○丙午,工曹佐郞李回寶上疏累萬言,極陳金自點無君不道之罪,且言臺閣討逆之不嚴,仍請嚴鞫通虜譯官,必得罪人,以快神人之憤,不報。〈自點在先朝,與趙淑媛連婚締結,至有謀危儲宮之說,傳播於閭巷間矣。及上卽位之初,臺論重發,自點又有潛通北人,擠陷山人之跡,而事未彰露,故臺諫只請安置。至是,回寶斷以大逆,陳疏極言,疏入而上焚之云。〉
10月27日
编辑○丁未,右議政李時白累上疏乞免,答曰:「天怒民怨,日以益深,國勢之岌岌,十卵九碁,未足以喩其危。當此之時,卿以勳舊股肱之臣,倚若泰山,引入踰月,鼎席久空。是何困我至此?縱有疾病,鬼神扶相,必有勿藥之慶。須勿控辭,速出論道,以副至望。」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上謂戶曹判書元斗杓曰:「卿往北京時,果有愼獨齋之語乎?〈時,淸人有淸陰、愼獨齋當國斥和之語。李回寶疏中以爲,此必自點所通云,故上有是問。〉所謂愼獨齋,未知指某而言耶。」斗杓曰:「愼獨齋卽金集齋號也。臣在北京,只聞誤稱其名,而未聞愼獨齋之說也。前年淸使之來,飛語紛紜,至有金尙憲、金集等斥和之語,而未知某人做出。今回寶指以爲自點所爲,必有所聞處矣。且殿下於山人,初以禮聘之,今有不承權輿之歎。領府事金尙憲,卽國之元老,而一出春明,亦置相忘之域,臣恐待賢之道,不當若是也。」上曰:「此豈予之本心哉?誠因形勢之不得已也。」領議政李敬輿曰:「回寶之疏,不可不速下,以解中外之惑。」上曰:「回寶當有譴罰矣。」敬輿曰:「語雖狂妄,言者何可罪也?」
10月28日
编辑○戊申,太白晝見。
○上下敎曰:「君臣大義,皎如日星,臣不可以貶君,子不可以貶父,亘萬世不易之道也。今有兪棨者,先王徽號,廷議旣定之後,不思委身服事之義,便生貶薄之心,敢露章而論之,固已不勝驚駭。及拜臺官,必欲論改而快其心,古今寧有如許臣子哉?伸救者以爲,只言疊謚之不可,非有他腸云。然則文王、周公之謚,何以疊用文字乎?近日論議乖戾,反以棨爲是,嗚呼!三十年君臣分義,掃地盡矣。若不罪之,則三綱五常,存者幾希。予爲是懼,不得不爾,姑從末減之科,其令該府,竄黜兪棨于遠地,以明分義之嚴截。」政院請寢兪棨竄黜之命,上不聽。
○上下敎曰:「予見工曹佐郞李回寶之疏,心其痛駭。先朝大臣雖被一時譴罰,豈可指以爲賊,譸張眩亂,動以危言,欲亂我朝廷乎?況宮闈間事,何以知之,而言之若是乎?此人亂言之罪,固宜拿問,而恐妨言路,今姑置之。政院知悉。」
○上下敎曰:「兪棨遠竄傳旨啓下之後,夜已深矣,而該府尙不擧行,何其輕蔑君命,故爲延拖若是乎?判義禁及當該都事拿推。」
○下判義禁元斗杓、都事李涌于禁府。
○禁府定配兪棨于海南縣,上下敎曰:「何以定配於南方耶?」禁府移配於穩城府,又下敎曰:「刻期押赴配所,無得少遲。」
○上下敎曰:「待重臣之道,不可不施異恩。元斗杓特令放送,都事李涌刑訊。」同知義禁洪茂績上疏,言其非罪,命只罷其職。
10月29日
编辑○己酉,諫院〈司諫李弘淵、正言洪鐩、沈玖。〉請還收兪棨竄黜之命,屢啓而不從。
○淸使一人回到黃州,以痘疫死。備局請遣重臣,致慰正使,仍行弔祭,從之。
○領議政李敬輿上箚曰:
兪棨一人,爲朝廷禍端,延及朝臣,致累聖德,非一非再,終至於此。以聖人天地之量,不能容一小臣,畜怒不釋,觸機輒發,兼以愛君格非之臣,〈指趙錫胤。〉反疑黨護營比之言,無乃鑑空衡平之地,或有所纖塵銖兩之蔽差耶?臣抑有所妄度者,先朝以仁爲謚,豈但大臣、館閣、諸宰、近臣,咸以爲宜?以至群僚士庶無有異議。徽稱旣擧,擧國咸喜,此實一代公共之論,而永爲天下萬世之垂也。因一小臣做錯,王言累播,大罰隨加,使無情妄作之事,强歸之於有意貶損之地,書諸史冊,以傳於後百世之下,或有疑其當時,眞有異論者。然則反恐有損於光前垂後之道。且金吾長官,半夜就獄,特推銓官,催捧緘辭,擧措異常,瞻聆皆駭。君之待臣,亦必有禮,求之古昔,此果治世之事乎?竊觀聖質淸明,動循天則,而獨於忿懥上,不肯深加着根工夫,辭氣之間,動作之際,未免好惡偏係之私,徒以黨比爲疑。是以,紀綱欲其振肅,而紊亂愈甚;彼此欲其均平,而私意先露。膠固纏繞,疑信相錯,若水轉激,如火益熾。何不喜怒順理,人自歸服,付之無心,物來順應,使刑賞之用,各適其宜,是非之歸,各得其正也?欲以威刑,圖制一世,其害不止於賢邪混進,手足無措而已,恐非初服收拾人心,迓續景命之道也。「
答曰:」予甚無識,而敎誨至此,可不體念哉?「
10月30日
编辑○庚戌,太白晝見。
○領議政李敬輿以批辭中有無識二字,上箚待罪,答曰:「省卿箚辭,予之不見信於卿至此,良用愧歎。不有卿藥石之言,國將何爲,予將何恃?所謂二字,不過自謙之辭,有何深意?卿無過慮,安心勿待罪。」
十一月
编辑11月1日
编辑○辛亥,上行朔祭于永思殿。
○以申濡爲都承旨,林墰爲禮曹判書,李厚源爲吏曹參判,趙壽益爲吏曹參議,李行遇爲副提學,金集爲大司憲,南老星爲大司諫,鄭基豐爲持平,河溍爲獻納,趙珩爲執義,宋國澤爲承旨。
11月2日
编辑○壬子,左議政趙翼累辭不已,上許之。
○陳奏使麟坪大君㴭等赴淸國奏文,略曰:
竊照,倭國與小邦,通信雖久,狡倭情狀,本來難測。頃年以來,要求恐嚇之事,無歲無之,情形異常,節節可疑。小邦曾在壬辰,酷被蹂躪,故至今人心驚㤼。雖聞虛警,輒生疑懼,而防備蕩然,了無可恃。必先有保守之策,可待大國之拯援,此所以自先臣常切憂慮,陳聞於大朝也。順治二年該部回咨有云:「日本與朝鮮,雖隔大海,實爲接壤。變故叵測,亦難預料,朝鮮王宜嚴飭邊防,若有緊急敵情,遣人來告。」又於上年,謝恩陪臣鄭太和等回自京師,啓稱:「城池修繕事,陳達於大朝,則衙門傳言:『此乃先皇帝所禁,只因使臣口傳,不可輕許。待其奏聞之來,當有處置。』云。」臣妄意,傳報倭情,旣有聖旨,修城之請,亦令來奏,則大朝軫念屬藩之意,於是至矣。故乃敢據實陳稟。誠有僭猥之罪,而若謂有一毫他意於其間,則是豈人臣所可忍聞者乎?前日査問時,邊臣劻勷失措於嚴威之下,不能從實備對,當事者亦自以身爲首相,不敢推諉於邊臣,以致小邦情事未獲洞白,臣不勝痛駭。卽將盧協,嚴加刑訊,遠配邊地,李曼亦施流竄之律,以懲其罪。今奉勅諭,小邦罪案,專由於兩人之失對,豈非冤痛之甚乎?臣仍念,小邦事大之禮,必誠必敬,常懼一毫未盡,以愆侯度,況俯賜弔祭,是何等恩典,而不思致謹於節目乎?第緣在前冊封、弔祭,各爲兩行。上年則合爲一行,故無例可憑,而或有數事兼謝之時,玆敢遵倣此例而行,實出於小邦君臣,哀遑罔極之中,不能覺察之致。不然,撰進兩表,有何所難,而乃敢故乃違式,自陷大戾哉?
11月4日
编辑○甲寅,太白晝見。
○慶尙監司南銑辭朝,面諭以遣之。
○領中樞府事金堉在楊州,應旨上疏,其略曰:
兪棨妄論廟號於旣定之後,則棄其言而勿用而已,何可追而罪之,延及於諸臣哉?在漢宣帝時,夏侯勝論世宗廟樂,非議詔書,御史劾奏,然後始下吏。後以爲諫議大夫曰:「先生正言,毋懲前事。」黃覇受《尙書》於獄中,師事勝而卒爲丞相。今殿下以棨之故,遷怒於人,恩不終相臣、儒臣,又下重臣於獄。漢以地震而釋覇、勝,今當天變而罪諸人,恐違於懼災之道也。且事在先朝,用法必嚴,言及戚里,聽納不弘。魚鹽之市利,山澤之隴斷,若皆禁止,則人心順而天意得矣。
答曰:「卿退臥山林,不忘憂愛,特上疏章,誡誨諄切,良用感悅。可不惕念哉?」
11月5日
编辑○乙卯,上御晝講,講《書傳》《益稷》。
○憲府〈執義趙珩、掌令沈光洙。〉啓曰:「伏聞,淑安公主吉禮,定行於今年。雖出於事勢之不得已,而禮文曰:『身及主婚者,無朞以上喪,乃可成婚。』此萬世不易之禮也。自上壞之,則將何以責下之失禮乎?請待明年喪盡之後,更擇吉辰,誕擧盛禮,以示殿下家法之正。」答曰:「爾等所論者,萬世之常也,今日所處者,一時之權也。經、權不可偏廢,若守常而不知變,則恐或有噬臍之悔也。雖然,執禮之言,予何自信而强咈乎?更議于大臣。」領議政李敬輿以爲:「宮庭,風化之本;聖人,人倫之至。成敎家邦,表準四方,舍此宜無大者。前日諸臣之論,權也;今者臺諫之言,經也。至於參酌經、權,取舍輕重,有所折衷,惟在睿裁。」上,下敎曰:「見此收議大臣之言,殊欠分明。於何取決焉?噫!國事到此地頭,萬萬不得已作此擧也。若不幸而有難言之事,則其不貽辱於祖宗乎?以此論之,則其爲國恥,反有甚於一時之行權也。輕重取舍,於斯判矣。禮亦出於情,恐不外乎是也。依前議施行。」〈時,淸國有求婚於我國之議故也。〉
11月6日
编辑○丙辰,電。
○熒惑入太微西垣。
○以金尙爲承旨,姜與載爲輔德。
○大靜縣監趙廷璜辭朝,面諭以遣之。
○上御晝講,講《書傳》《禹貢》。
11月8日
编辑○戊午,太白晝見。
11月9日
编辑○己未,上御晝講,講《書傳》《禹貢》。
11月10日
编辑○庚申,上御晝講,講《書傳》《禹貢》。
11月11日
编辑○辛酉,上御晝講,講《書傳》《禹貢》。忠淸兵使李圾辭朝,面諭以遣之。
○慶尙道進士李尙逸等上疏,其略曰:
前日柳㮨之疏,非有他意,蓋以從祀重典,不可輕擧,百世公議,不可終誣,而惟其草野戇愚,不識時宜,一言觸諱,衆怒齊發,至以爲誣辱先賢,欺罔君父,疏頭臣柳㮨,旣削儒籍,又付黃籤,脅制禁錭。靡有餘力,遂使一道多士,不敢應擧。當萬物咸覩之日,獨不與大同之慶,未知柳㮨之疏,曾有何罪,而館儒之施罰,一至此哉?疏中措語,如或失中,則謂之過激可也,謂之誣先賢不可也。敢陳所見,不爲苟合,則謂之不附已可也,謂之欺君父不可也。臣等視其所爲,跡其心事,罰疏頭,所以脅一道也;脅一道,所以箝一世也。脅一道之士,箝一世之口,使不得有拂於其所爲,然後必欲行其己志,其爲計亦肆矣。至於再次設場之日,殿下令禮官宣諭館儒,俾解柳㮨之罰,且命本道監司,勸曉多士,使之赴試。臣等秪奉綸音,感涕交零,而館儒等,一向違命,致令多士,再聚再散。噫嘻,亦太甚矣。闔道雖可錮,而君命其可拒乎?私憤雖可洩,而國試其可私乎?所謂强拂朝命,作梗盛擧者,果指誰而言也?今之言者,或以右道出榜爲諉,此則有不然者。當初左、右道之士,俱赴試所者,蓋以聖敎旣下,必解柳㮨之罰。及其旣至,始知館儒之終不奉命,左道則以不敢應擧之意,言於考官而退,右道之稍知義理者,亦皆散歸,而乘時僥倖之徒,苟充百人之數。國家選擧之意,豈若是苟然而已?至以不應國試,爲陷臣等罪案,或指爲無倫怪鬼之輩,或搆以要君無上之語,不惟擧之於其口,而又達之於聖聰。噫!是果大臣告君之辭乎,是果師儒待士之道乎?〈大臣指趙翼,師儒指趙錫胤。〉臣等未知此等題目,當加於何等人也。若必以守先王之定論,而不爲詭隨之行,顧廉恥之所在,而欲明去就之義者,斥之爲無倫怪鬼,指之爲要君無上,則彼悖先王之定論,而欲售己私,拂君父之成命,而務欲陷人者,將目之爲何人也?其曰參柳㮨疏者,豈皆親知是非?不過爲一二人誘脅,而爲風聲氣習之所使云者,尤不勝疑惑而驚怪也。臣等雖甚無似,亦有是非之天,豈可被人誘脅,而强爲苟同之論乎?況所謂誘人脅人者,豈人人所能爲哉?必須得意當路,把握一世,運掉伸縮,惟意所欲者,方可誘脅,而近日嶺南之人,摧沮劚喪,屛息累足,則其孰能誘人脅人,而風聲氣習,何從而出乎?至於可矜之言,臣等安而受之,不以爲辭。何者?近觀世道,從違之間,禍福立至,而臣等則是非一定,不能低昻,受人折辱,莫敢出聲,臣等情事,固爲可矜,而稱以誘脅,謂之風習,是何發忿懥而不得其中,若是哉?至於四裔之逬,兩觀之誅,指鹿爲馬之喩,章惇、蔡京之比,辭極狼藉,語無倫脊,臣等不必一一爭較,以累聖聰,而自古及今,安有草野寒士,而欲爲權奸之所爲,縫掖陳疏,而遽加竄殛之刑者哉?
答曰:「一道皆參㮨疏之說,殊涉苟且,不赴國試,事甚不可矣。所謂要君無上等語,出於忿懥,偏係不正,予已洞燭矣。爾等勿較於人,退而自修,則何畏乎謗言?予不多誥,宜各勉旃。」
○領議政李敬輿以被嶺儒之斥,陳疏乞免,其略曰:
伏見嶺疏,暗指顯斥,不遺餘力。若兩賢懿德,素所景仰,尊尙之心,實非外得,誣毁之說,臣亦痛嫉。柳㮨等若以爲,從祀重典,不可輕擧云,則人各異見,不足深過,敢以遺親後君等語,肆然橫加。館學施罰,實是公議,而追加籤黃,恐非適中,故臣之前啓,有所云云。其間說話,聖明想已洞燭矣。豈敢强拂朝命,作梗盛擧云者,乃未然之辭,欲其改途之意也。嶺儒躬自蹈之,反爲臣罪,其亦異矣。嶺南士子,無慮千數,豈家家戶戶,悉同柳㮨之所見也?此則必無之理也,而必以一道爲言,臣所謂誘脅者,果無其事乎?天不可欺,臣不必多言。乃曰得意當路,把握一世,運掉伸縮,惟意所欲者,方可以誘脅,是以臣爲專擅權奸。臣果有此罪,則當明加竄殛之典,不然則臣雖鄙劣,亦忝大臣之名,豈敢無忌憚若是也?臣身可辱,國體可虧耶?自古權臣,執柄亂政,草野之士,有抗章請罪者,未有因己私憤,託彼喩此,半露半隱,陷大臣於大惡若此者也。凡民風、土俗之美,專在於人,詎宜但以地自多也?先正輩出,號稱鄒、魯,遺風餘烈,至今景仰。若使餘芬未泯,則仇視儒先,一何已甚,而致此今日紛鬧也?矧嶺之南,章甫近萬,其中樂善好義,恬靜自守之士何限,而瞋目張膽,誣賢醜正者,藉鄒、魯之舊名,而曰:「一道皆從我。」豈非誣南中人士哉?況今言路蔽塞,朝論潰裂,直諒思退,諛侫成風,天怒、民困,日以益甚。如臣萬不近似者,只合退伏而已。
答曰:「噫嘻甚矣,予之不明也!嶺疏要君無上等語,泛然答之矣,豈料暗指顯斥至此哉?深用愧歎焉。日者卿之啓辭,非有他意,而欲其左右也。亶爲勸諭調劑,同歸於太和之境,安有可斥之語也?彼之用意,雖不可知,而豈可强引而自當哉?卿之意,卽予之意也。卿若被攻斥而不安,則予豈獨安哉?卿宜戒誨寡昧,以保宗社。豈可求退,若是邁邁哉?以此以彼,卿無去位之理。予雖不足與有爲,須念先朝舊恩,速出論道,以副渴望。」
11月12日
编辑○壬戌,太白晝見。
○以林墰爲知經筵事,李厚源爲同知經筵事,趙錫胤爲禮曹參判,姜大遂爲承旨。
○上御晝講,講《書傳》《禹貢》。
11月13日
编辑○癸亥,太白晝見。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戶曹判書元斗杓曰:「朝廷老成之臣,如金尙憲、金堉,皆已退歸,卽聞趙翼亦將出城。當此艱虞之日,尤宜勉留宿德之臣,隨事咨訪也。」上曰:「卿言然矣。上而天災疊見,下而人事如此,究厥所由,咎實在予。在朝大臣,相繼告歸,其誰與共國乎?」吏曹判書韓興一曰:「堉少也貧甚,躬耕自給,反正後始登第。常言年至七十,便當致仕。今日之去,雖是本意,實由於言不見用也。」〈先是,堉欲行大同錢幣之法,金尙憲、金集首以爲不可,李景奭、趙錫胤亦以爲難行,堉遂求去。〉上謂承旨曰:「趙相及金判府事處,竝遣史官,諭以還來之意。」蓋翼曾陳箚,痛斥嶺儒之非,至是李尙逸等疏批,有偏係不正之敎,故翼遂去。
○憲府上箚,論人君爲學之方,且陳公好惡,廣言路之道,又曰:「竊聞,近日筵中有兪棨來在近地,指揮諸人之敎。其去其來,無論虛實,而未知殿下,何從而得聞乎?以殿下之明聖,無幽不燭,而外言無自而入,則臣恐殿下之聞此言,未必出於正路矣。」答曰:「忠讜切直之言,實愜予心,深用嘉悅。勿以予爲不足有爲,益用啓沃,懋盡乃忠。」
11月15日
编辑○乙丑,上行望祭于永思殿。
11月16日
编辑○丙寅,太白晝見。
○禮曹參判趙錫胤上疏以爲:
寧受違慢之誅,終不敢冒恥出仕。且重被嶺儒之詆斥,不可仍在師儒之職,以傷國體。
答曰:「卿辭至此,足見卿之廉隅,予用嘉尙。嶺疏雖有云云,而不足相較。以予淺見,似無必辭之義。況宰臣務持大體,何必悻悻乃爾?」
○上又遣史官,勉留趙翼,翼上疏更陳退去之意,答曰:「卿辭至此,予復何諭?徒深愧靦而已。卿宜勿辭,安心攝養。」
11月17日
编辑○丁卯,電。
○以尹順之爲兵曹參判,蔡𥙿後爲副提學。
○上御晝講,講《書傳》《禹貢》。
11月18日
编辑○戊辰,上御晝講,講《書傳》《禹貢》。講訖,侍講官洪處尹曰:「近來天災物怪,疊見層出。當此之時,雖上下交修,猶懼不保朝夕,而大臣相繼告退,竊恐上下,誠意未孚而然也。」上曰:「然。此何時也,而元老大臣次第退去?無非予誠意淺薄之致,尙誰咎哉?頃日嶺儒疏批,不公之公字,誤書以正字,予至今悔恨焉。嶺儒之終不赴擧,固有其罪,而館儒亦有所失。若以嶺儒,謂之怪鬼輩,則猶或可矣,而至謂之要君無上,豈不過乎?嶺儒疏語,固多不是處,而渠等主意,槪欲辨其要君無上等語,在上之道,亦不可全然不答。故必欲一體調劑,以是爲批耳。」處尹極陳柳㮨等誣詆兩賢之罪,仍曰:「今者嶺疏聯名者,至於一千四百之多,而上京呈疏者,不過八九十人,此亦虛張氣勢之意也。」同知經筵李厚源曰:「館儒之事,雖有過激之擧,此不過尊賢之意,而聖上摧折之太甚,嶺儒乃是侮賢之黨,而疏批優容,至以斥之者爲不正,大臣安得不去乎?旣云不正,而遣史官以留之,此豈待下以禮之道也?蓋凡館學之事,付之館學;四館之事,付之四館。假令權奸當國,欲解削則令解削,欲解停則令解停,館學、四館不敢措手,則一脈公論,寄在何處乎?昏朝時鄭仁弘、李偉卿輩,亦皆被削,終不敢解,此豈非一脈公論乎?今日此事,亦當付之於館學及四館矣。」上曰:「兩臣皆是碩德名儒,予豈有不足之心?但從祀之論,不可輕許。嶺儒雖曰無狀,在上處置,安得不然乎?」
○禮曹參判趙錫胤又陳疏乞免,其略曰:
臣於兪棨及嶺儒之事,大關廉恥,不可諉以薄物細故,而晏然而已也。臣愚竊以爲,棨之本情,斷無他腸,而聖旨以棨爲有難赦之罪,是臣黨比私護也。其負先王,欺君父之罪,豈有間於棨哉,而獨免嶺海之行,失刑甚矣。況敢身帶職名,有同平人哉?嶺儒之言,臣非欲與之相較,而國家是非,不容混淆,人臣去就,不可苟且。柳㮨之疏,詖、淫、邪、遁極矣,而聖上不曾痛加辨別,惟務姑息竝容。今於逞忿攻人之疏,亦且優容太過,至以人臣莫重之罪目,遽加於斥邪衛正之大臣。聖心之不定,國是之不明,乃至於此,世道之憂,不可勝言,而被斥大臣,或蒼黃去國,或呈告乞退,臣以一體之人,將何顔面,恬然冒出乎?
答曰:「予雖不足有爲,當此艱虞之日,何固辭如是?況先朝《實錄》,一日爲急,卿宜勿辭察職。」
○掌令沈光洙上疏,極言時政得失,且言:「從祀一事,一是一非,理之常也,而臣則兩病之何也?蓋理學之絶久矣,是非之紊痼矣。若無宏儒主盟斯文者,今日之論,有難定矣,而其於異論,憤嫉太急,不顧事宜,施罰過濫,致啓不靖之端,此則甲者之過也。以爲從祀重典,非末世所可輕議,恬靜自守,不欲苟同則可矣,至於先輩之道學精粗,後生末學,未有實見,而必期於排擠,譸張毁詆,有若爭訟者,此則乙者之過也。」答曰:「省覽疏章,不覺惕然於中。予於近日,覽疏多矣,未有若此之著明親切。苟非忠愛之至,識見之明,何以至此?待爾出仕,予欲一見舊面矣。」
11月19日
编辑○己巳,珍島郡守朴吉協辭朝,上召見之,問珍島形勢,吉協奏對之際,語不可了。上謂承旨曰:「觀其爲人,尋常守令,或可爲之,而珍島則近有土豪之變,此人似難鎭服頑民。令該曹改擇武臣中,有聲績人差遣。」時,本邑有土豪李天鵾等,擅開倉庫,偸取國穀,殺害品官,塗抹軍籍,朝廷方治其罪,故有是敎。
○領敦寧府事金尙憲在楊州,又陳疏辭不至,答曰:「省卿疏章,予用缺然,無以爲喩。卿之不來,亶爲予之誠薄,尙誰咎哉?且今節屆嚴寒,身有疾病,雖不得强迫,日暖病間,未可幡然耶?臨紙情溢,惟卿量處焉。」
11月20日
编辑○庚午,太白晝見。
○以丁彦璧爲正言,閔寅亮爲全南左水使。
○上御晝講,講《書傳》《禹貢》。
○領議政李敬輿呈告至四,上下敎曰:「噫!試觀今日之國勢,安耶,危耶?危如綴旒,若不保朝夕,夙夜憂懼,廢寢忘餐。當此之時,所倚重而仰成者,非卿乎?予之望之,不啻若蓍龜、柱石,而卿之急於丐閑,若將浼焉。寡昧之憂虞咨嗟,雖不足恤,先王在天之靈,亦必有憂於冥冥之中。潔身自守之義雖重,喬木世臣之去就,不有間於山林高尙之士乎?惟卿諒予至意,亟斷來章,速出論道,以副渴望。」
11月21日
编辑○辛未,上御晝講,講《書傳》《禹貢》。
○大司憲金集稱病不赴召,陳疏乞遞,答曰:「自卿之出矣,予何日忘之?第有所拘礙,不得如意。今則西事少緩,而卿辭尙如此,缺然之懷,何可云喩?日寒如此,雖不敢敦迫,和暖之後,幡然上來。予日望之,卿宜體念焉。」
○領議政李敬輿上箚乞免,其略曰:
愚臣妄意,螢爝之明,或裨日月之照臨;塵露之微,庶補海岳之高深。竊不自揆,徒自感結,妄意擔當,以自附於古人追遇欲報之義也。其欲竭力協贊,少濟時艱,豈有量哉?邦運不幸,强隣恐脅,事機交逼,人心崩潰。八使接軫,三農失稔,國勢民生,已到無可奈何地矣。然此則在天在人,皆不在我,祖宗在天之靈,群黎率土之心,容有所恕於殿下矣。至於乾剛日亢,喜怒任情,刑賞失中,遠近驚駭,曲逕漸開,公道不行,諛侫成風,忠讜見疏。用舍之際,親踈有異,辭氣之間,頓失和平。上下不交,泰象未著。不思推誠馭物,接下思恭,惟以億詐爲明,摧折爲威,叢脞爲智。欲破朋黨,則不辨是非賢邪,而惟慮色目之偏重;欲振紀綱,則不務公平正大,而徒尙過重之威刑。有司行胥吏之職,三尺爲安出之具,以致搢紳惴惴,猶恐獲過,民心渙散,莫保朝夕。氣象愁慘,危亂斯兆,天心不豫,災害荐臻。邦本日搖,弊政漸滋,而殿下傲然自聖,輕視群臣,匡救之言不入,諫諍之路已塞,象賢之誠未至,詖淫之說日肆。家耄遜荒,莊士歸田。昔日所進,今不知亡。以若所爲,處國家方盛金甌無缺之秋,灘舟坂丸,挽回亦難。矧在危急存亡之日,可能免顚隮之患乎?
答曰:「覽卿箚辭,澟然而懼,惕然而感。寧不動於中而益加敬焉?惟卿追念昔日之恩遇,勿以否德而棄之,則豈特寡昧之幸?實是一國之幸,須速出仕,以副上下之望。」
11月22日
编辑○壬申,洪州牧使林𪩍、珍島郡守鄭檝、鎭海縣監李弘奎辭朝,面諭以遣之。
○庇仁幼學南誨上疏,其略曰:
近以嶺儒之疏,領議政李敬輿呈告不出,左議政趙翼退歸鄕里。昔宋仁宗時,王拱辰網打士類,而其後韓琦、范仲淹、歐陽脩等,亦相繼罷黜,宋室不競,外夷侵侮,當時之事,可以鑑矣。
又曰:
臣雖未知嶺儒之疏辭,而側聞,詆毁先賢,譏議大臣,甚矣,嶺儒之好怪也。臣曾聞,逆臣鄭汝立、鄭仁弘排擊大賢,豈非祖述仁弘之餘論乎?嶺南素稱文獻之邦,而反有侮孔子,誚諸子之徒焉,斯文之不幸,孰甚於此乎?
答曰:「爾以草野之士,不任憂愛之意,進言至此,予甚嘉尙焉。」
11月23日
编辑○癸酉,左議政趙翼遞拜領中樞府事。
11月24日
编辑○甲戌,太白晝見。
11月25日
编辑○乙亥,太白晝見。
○上御晝講,講《書傳》《禹貢》。講訖,特進官洪茂績曰:「近日天災民怨,日甚一日,臣常流涕矣。」上曰:「卿前後入侍,何無一語警予耶?」茂績起而謝曰:「今之首揆,卽士林領袖,而引入久矣。趙翼、金堉,亦皆次第退歸,閔應亨今又出城矣。先朝三十年,何曾見此氣象也?」上曰:「卿有所懷,畢陳無隱。」茂績曰:「近日言事之臣,如兪棨、沈大孚等,言固狂妄,而至被竄黜。其言可用則用之,不可用則置之而已。今若不施曠蕩之典,則臣竊恐臺閣之風,日漸索然,而諂諛之臣,從此而進矣。」
11月26日
编辑○丙子,上御晝講,講《書傳》《禹貢》。
11月27日
编辑○丁丑,太白晝見。
11月28日
编辑○戊寅,太白晝見。
閏十一月
编辑閏11月1日
编辑○庚辰,以吳竣爲刑曹判書,李應蓍爲司諫,李壽仁爲持平,洪命夏爲副校理,李厚先爲正言,閔應亨爲大司諫,金益熙爲承旨,李垕爲正言。
閏11月3日
编辑○壬午,太白晝見。
○罪人徐獻文伏誅。獻文,平安道人也。手弑繼母,及其就訊納供以爲,非繼母,乃庶母云。委官右議政李時白陳箚言,不可以綱常之獄治之,請移送刑曹,上不從,命更加刑訊,獻文始服,遂誅之。
閏11月4日
编辑○癸未,熒惑出太微東垣。
○以李晳爲司諫,洪處尹爲白川郡守,爲養乞郡也。
○副校理洪命夏上疏,極陳遇災修省之道,又曰:
朝廷之上,人物眇然,而先朝耆舊,相繼歸田,殿下之朝廷,將自此空矣。往在光海時,嶺儒以削錄仁弘之故,轉輾至於詆斥時相,不遺餘力。時相文忠公李恒福等辭章累十上,而光海終始不許者,豈不以尊先賢,而重國體乎?不謂聖朝,嶺儒一疏,熒惑天聽,耉德之臣,棄之如遺,詖淫之辭,正中其計,鼎軸空虛,氣象愁慘,此豈但斯文之不幸而已哉?旣退之相臣,身雖在外,志切愛君,應旨陳疏,欲補闕失,而殿下一不採用其言,反欲致之於朝端,是何異於欲其入而閉之門乎?經幄老臣,以言事爲己任者,殿下亦嘗以忠直待之,而討論前席,一言忤旨,則曰:「爾亦爲功名場乎?」此何言也?無寧譴罰而斥退之,豈可以此敎,加之老臣,慢罵如奴隷乎?此閔應亨之所以去也。近觀,搢紳間氣色,稍有廉介之操,皆將卷懷,況林下藏修之士,孰肯爲殿下願立於朝乎?歷觀古史,國之將亂也,賢士大夫無一人在朝,上下無所忌憚,然後公論否塞,朝著混淆,敗亡隨之。何敢遠引歷代?昏朝不遠,前事之鑑也。且念,殿下聽諫之際,外似優容,而內實厭聞;初許進言,而終必拒之,此乃殿下大病痛根株也。宮中營繕,雖出於不得已,工役之說,一播閭巷,凡在聽聞,孰不疑惑?趙錫胤獨言人所不敢言,以破群疑,殿下亦示嘉納之意,而厥後語涉宮家,則反下未安之敎,不復置諸臺閣。李晳避辭,盡言不諱,頗有諫官風采,殿下特賜皐比,以奬其直,而厥後以宮奴一事之失,漸靳天點。聲色拒人,好惡立別,自今以後,言路閉矣。隨事進言,匡救闕失,豈獨諫官爲然?亦大臣之責也。頃者,大臣進藥石之言,必欲納君於無過,而以無識二字拒之,使不敢復言,臣竊爲殿下惜之。噫!殿下徒知一從群言,則近於權柄下移,而殊不思舍己從人之爲美德;殿下徒知御下不嚴,則無以振肅頹綱,而殊不思處事顚倒之爲過擧;殿下徒知破朋黨,而不以廓然至公之心,裁處事物,故見廷臣論一人,則先疑其排擯異己;救一人,則先疑其營護私黨。疑之一念,偏係已成,不顧言之是非、事之曲直,惟以色目之如何,而用作取舍之地,是殿下之公心,反爲殿下之私意。故國是靡定,士論橫潰,賢者不敢盡其情,不肖者有以窺其釁。古人曰:「執狐疑之心者,來讒賊之口;持不斷之意者,開群枉之門。」臣竊憂之。
答曰:「覽爾疏章,忠言讜論,直切懃懇。夫臣子之道,在於盡言;人君之道,在於納諫。爾旣盡職,予豈獨不然乎?爾宜勿辭,速出行公,在予左右,益懋啓沃,以補予不逮。」仍下敎曰:「原疏多有可觀之語,故不下矣。」
閏11月5日
编辑○甲申,霧。
○太白晝見。
○慶尙監司南銑馳啓曰:「龍宮幼學安處義家,有疏批文字,互相傳播。縣監李翼徵詰問處義,則處義聞於玄裕道,裕道聞於鄭鎭云。又問鄭鎭,則鎭以爲:『曾因安東人南天露聞。咸鏡道儒生李後彬等疏批,有人書與裕道。』云。又欲詰問於裕道,而裕道已自縊死云。做出王言,至於書傳,實是近古所無之變。所謂裕道自知其罪,徑先縊死,尤極可駭。其僞造批答,謄書以聞。」刑曹啓曰:「玄裕道等事,不覺驚駭。至於別紙所書,做作王言,傳播之狀,尤極凶慘。而裕道自知其罪,未及推覈,徑自縊死。卽今所當窮推者,鄭鎭及玄直道、玄志道、安處義等,而南天露旣出於鄭鎭之招,亦當一體究問。請令本道,査出做作之人,啓聞處之。」下敎曰:「玄裕道雖已縊死,安處義、鄭鎭及直道等,亦不可置之。令本道推問處置,俾無俱焚之患、騷擾之弊。」憲府啓曰:「今觀僞批,事極驚駭,此前古所未有之變也。悖亂之徒,僞做王言,以爲皷動一道之地,人心之叵測,爲如何哉?裕道之徑縊,已涉可疑。其餘徒黨,尙有鄭鎭等四人,請速拿來嚴鞫,期得正犯,明示典刑。」答曰:「雖使本道推問,必無未盡之患,不必拿來矣。」後,兩司累啓而不從。掌令沈光洙獨停其論,人多非之。監司南銑又馳啓曰:「更推鄭鎭,則其供以爲:『素有狂易之病,病發時,水火亦不知避。某日夜,適往玄裕道家,其症卒作,至做不測之語,書與裕道,有若邪祟所使者。』云。鎭雖飾辭如此,旣已就服,其徒黨玄直道等,今姑仍囚。請令刑曹,稟旨處置。」上命議于大臣。領議政李敬輿獻議曰:「鄭鎭所犯,極其兇慘。旣服其罪,則惟當亟正王法,以快輿情。拿至京獄,徒致遲延,誅諸所囚處,似爲順便。大槪此獄,非如治逆詰寇,究竟黨與,必盡株蘖之比。玄裕道自伏其辜,鄭鎭繼以就服,討罪之典,如斯而已。其他在獄者,尤當速處,以完獄事,以定人心。」右議政李時白獻議曰:「今此鄭鎭之罪,與僞造御寶,盜賣官爵者,截然不同。其僞作聖批,傳播一道,其心所在,固不可測。推案中置對措語,又非狂易人所爲,情見言露,始乃就服,尤極兇慘。若不拿致王獄,施以典刑,明示八路,則有乖於邦刑,且無以防日後之弊。」命依李敬輿議施行。
○上御晝講,講《書傳》《禹貢》。講訖,特進官元斗杓曰:「伏見南銑狀啓,至作僞批,傳播道內,人心、世道,乃至於此矣。」上曰:「事甚叵測,予實寒心。不可不明査重究,而恐或因此貽禍於多士也。」侍讀官曺漢英曰:「兩賢從祀之請,實出於公論,而一邊攻斥者,專因朋黨而然也。卽今僞批之變,豈不大可驚心乎?槪聞,以此鼓動道內,誘聚誣賢之疏儒云矣。」上不答。
閏11月6日
编辑○乙酉,上御晝講,講《書傳》《禹貢》。
閏11月7日
编辑○丙戌,太白晝見。
○上御晝講,講《書傳》《禹貢》。
○晋州牧使李尙逸、沃川郡守李斗陽、鏡城判官李晩吉辭朝,面諭以遣之。
閏11月8日
编辑○丁亥,上御晝講,講《書傳》《禹貢》。講訖,同經筵李厚源曰:「名官若被彈劾,則必待公論還許然後,復入淸班,而近有彈墨未乾,旋復歷敭者,無非朝綱之漸解而然也。」〈指申冕等也。〉仍陳災異曰:「古語云:『南雪不到地。』而今聞蘆嶺之路,雪塞不通者三日,參禮之野,或有雪壓而致斃者云矣。」侍讀官洪命夏亦陳弭災之道,又曰:「今者公主吉禮,必示朴爲一國先,然後可以表率群下也。」上曰:「責難於君,固是矣,而群臣亦宜自相策勵也。」厚源曰:「近聞,駙馬馬鞍,依唐制刻鏤玲瓏,未知然否。」上微哂曰:「實無是事也。卿若不言,予何以知之?近觀疏章,有曲逕漸開之語,未知內間甚事,傳播於外耶。」命夏曰:「近日宮闈不嚴,內言旣由曲逕而出,則外言亦必由曲逕而入。曲逕之開,蓋可知矣,此非細故也。」上曰:「頃者予所謂,兪棨來在近地云者,偶然而發耳。後見諫院箚子,則謂予何從而聞乎云,以此推之,則流言之不實,亦可知矣。」
○竹山府使玄太始、白川郡守洪處尹、康津縣監李惟源辭朝,上引見,謂處尹曰:「經幄之臣,不可補外,而爲親乞養,不得不許。但歲飢如此,專城之養,亦恐不能稱意矣。」
閏11月9日
编辑○戊子,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右議政李時白曰:「臣旣無才智,病且如此,而領相尙不出仕,自上不可不敦勸矣。」上曰:「卿等若竭力輔導,則國其庶幾矣。自古人君雖不足與有爲,若有良弼,可免顚覆之患矣。」上謂右尹洪茂績曰:「卿何無一語耶?」茂績拜謝,仍陳紀綱解弛之弊,上曰:「槪觀近來風習,頗似晋之江左矣。」上又曰:「白馬兩臣,〈卽李景奭、趙絅也。方出于義州白馬城。〉予未嘗忘,而事有拘礙,不得如意。今則歲月已久,令本道優賜糧饌。」時白又陳趙絅遭妻喪,上命賜喪需。諸臣將出,上謂戶曹判書元斗杓曰:「本曹綿布,無分置江都之擧耶?」斗杓曰:「江都儲穀,六萬餘石,而至於綿布,未曾分儲也。」又曰:「昔尹鐸爲晋陽,以得民心爲保障之本。今江都留守趙啓遠爲政尙嚴,民頗有不悅者。脫有緩急,恐不可恃也。」又曰:「時人言君上之過,不以爲難,而至於朝臣之事,不敢斥言者,或嫌於告訐,或拘於顔情而然也。」上曰:「卿知其一,未知其二。此皆由於黨論也。」上又喟然而歎曰:「卽今君臣上下,協力共濟,則天運循環,豈無可乘之會,而因循玩愒,國事日非,予嘗仰屋而已。京倉所儲米布,卿須相機善處,移送江都,無煩聽聞。」斗杓曰:「聖意所在,臣豈不知?當奉以周旋矣。」
閏11月10日
编辑○己丑,太白晝見。
閏11月11日
编辑○庚寅,以李弘淵爲執義,尹㻩爲掌令,丁彦璧爲持平,金應祖爲應敎。
○上御晝講,講《書傳》《禹貢》。講訖,召見諸司輪對官。
閏11月12日
编辑○辛卯,太白晝見。
閏11月13日
编辑○壬辰,以南老星爲承旨,成以性爲司諫,李慶億爲正言,洪命夏爲吏曹正郞,沈澤爲全南監司,蘇東道爲義州府尹,右尹洪茂績特除大司憲。
○大司憲金集在連山,陳疏乞免,答曰:「連見疏章,怳若對面,用慰予懷。且有俟春還朝之語,予甚喜幸。勉副卿意,暫許遞免,卿其毋忘焉。」
閏11月14日
编辑○癸巳,太白晝見。
○時,日氣寒甚,上命兵曹,製襦衣,分給侍衛軍士之無衣者。
閏11月17日
编辑○丙申,以尹順之爲都承旨,李梓爲執義,丁彦瑗、任義伯爲掌令,任重爲持平,沈玖爲正言,柳慶昌爲承旨,愼天翊爲副應敎,許積爲兵曹參判,趙錫胤爲同知經筵。
閏11月18日
编辑○丁酉,太白晝見。
○全南左水使閔寅亮辭朝,面諭以遣之。
閏11月20日
编辑○己亥,領中樞府事趙翼上章乞致仕,答曰:「致仕雖古禮,宜於太平之時,而不宜於危亂之日。此何時,而耆老大臣相繼遜荒,使予孤立也?惟卿圖之。」
閏11月22日
编辑○辛丑,江華留守趙啓遠稱疾辭職,上下敎曰:「趙啓遠辭職狀啓中,所謂筵中說話,旣不出於朝報,則何以得知耶?每有引對,上下說話,不踰時而無遺傳播云,心常痛駭,而猶未盡信。豈料今果如是乎?況便殿引接,與常時引見,不亦有間乎?參聽者,只承旨、史官,而如是傳說,信任近侍之意安在?大小軍國事,亦豈有愼密之理乎?所關非細,其傳說者,承旨問啓。」同副承旨蔡𥙿後啓曰:「問于假注書李溟翼,則記事草冊,說書趙龜錫來見云矣。」又下敎曰:「必先知有某說話然後,求見草冊。趙龜錫聽於何人耶?招問以啓。」政院啓曰:「卽者招問趙龜錫,龜錫以爲:『史官申最,卽臣之外從弟也。臣偶以書問筵中說話,則最略通臣父被詆之意。臣於是日,入直本院,假注書李溟翼適來見,又傳其言。臣欲得其詳,因往政院,求見注書記事草冊,以此言,書報于臣父。』云矣。」又下敎曰:「筵中說話,到處傳播。國綱雖頹,人無所畏,亦豈至於此哉?李溟翼、申最,竝拿推。趙龜錫之當初以書問人,亦何意耶?先罷後推。」禁府以申最、李溟翼供辭,啓請刑訊,上從之。申最命議處,禁府議啓,上命罷其職。領議政李敬輿、右議政李時白上箚曰:
伏聞,有史官刑推之命。此固出於慮弊警後之至意,而其於待下以禮,原情定罪之道,恐有所妨。《禮》曰:「刑不上大夫。」大夫猶不可加之以刑,況載筆法從之臣乎?朝侍威顔,夕就獄吏,已駭聽聞,況縛束拷掠,有若輿臺之賤乎?自宣祖朝四十年,仁祖朝二十七年,其間記事之臣,豈無犯科觸憲之人,未聞有今日之擧也。豈意聖明在上,仁厚爲治,而衰世督責之政,乃出於造次間也?李溟翼乃嶺南人也。臣等素昧平生,豈敢以游辭謾語,上欺君父?伏乞少霽雷霆之威,量施當施之罰。
答曰:「刑法者,乃所以維持國家者也。祖宗三尺,予豈敢私焉,卿等亦豈敢忽焉?付之有司,依法治之可也。」諫院〈司諫成以性、正言李慶億。〉啓曰:「卽聞有前假注書李溟翼刑推之命,不勝驚駭之至。筵中說話,苟非關係軍國機密之事,則欲問者人情也,相告者,亦人情也。今有犯者,其罪甚微,而以此嚴治,不少假借,則一史官受罪,固不足惜,得不爲聖明之過擧乎?請還收刑推之命。」憲府〈執義沈𢋡。〉啓曰:「卽聞有前假注書李溟翼刑推之命,不勝驚駭之至。蓋人主引接臣僚,相與講論時政得失、人材賢否、軍國大小之事者,只在經筵及引見時而已,則上自王言,下至臣僚奏對,不可有一毫隱蔽。第目今時勢,異於太平,事涉機關,猶可秘密,其他循例說話,有何可諱之事乎?一自史官拿推之後,引見之擧,爲極秘極諱之事。大小登對之官,退出閤門之外,脈脈相看,緘口結舌,在朝諸臣,不敢問筵中有何說話,有何擧措,邈然不知,有若天上事,人心疑阻,氣象不佳,決非聖世美事。設有奸人,得近邇列,逢迎上意,以誤國事,搆捏虛無,陷害善良,大臣不得聞,三司不敢知,則其流之害,爲如何哉?竊恐聖明偶未及察,而有此擧也。至於李溟翼,職在近侍,異於庶官。以一時之失,至加重律,群情莫不稱冤。請自今以後,干涉軍國秘密事外,筵中說話,一切勿秘,永爲後式,還收李溟翼刑推之命。」上皆不從,累啓而從之。其後命徒配于寧越郡。
閏11月23日
编辑○壬寅,太白晝見。
閏11月24日
编辑○癸卯,太白晝見。
○設侍藥廳。時,王大妃久未安寧,及是猝劇,藥房提調入直侍藥。
○是日,王大妃移御通明殿。
○時,世子亦未寧,症似痘疫,未幾乃瘳。
閏11月25日
编辑○甲辰,王大妃又移御舊都摠府。侍藥廳劑進辟邪丹、雄黃殺鬼元。
閏11月26日
编辑○乙巳,太白晝見。
○侍藥廳請宥朴頵之罪,與鄭之問及護軍李元鎭等,同議進藥,從之。
閏11月27日
编辑○丙午,太白晝見。
閏11月28日
编辑○丁未,太白晝見。
○王大妃受燔鍼。
○上引見領議政李敬輿,敬輿曰:「近日災異孔慘,人心疑懼,識者之憂,無處不到。一種浮議,雖出於憂國,而水原府使邊士紀,累經重任,無不稱職,及授本職,亦能盡心,此實武將中,緩急得力者,而近因浮議,不安於心,頃者監司率爾罷黜,臣以爲仍任似可矣。」上曰:「所謂浮議,何等言耶?」敬輿曰:「不特士紀也,畿輔主兵之人,亦多動於此云矣。」上驚曰:「果有是事耶?其人爲誰?」敬輿曰:「廣州府尹奇震興,亦不自安云矣。」上曰:「邊士紀速令仍任。昔唐太宗殺李君羡,其後果無女主之變耶?豈可以無形之事,自生疑忌?此實致亂之道也。」敬輿仍陳鎭定之道,又曰:「士紀乃眞實人也。官位已極,豈有他意?惟望聖上,推誠而厚待之也。」
閏11月29日
编辑○戊申,太白晝見。
十二月
编辑12月1日
编辑○己酉,太白晝見。
○憲府啓曰:「醫官鄭之問性本悖惡。曾在昏朝,累陳兇疏,其措語有不忍聞者。且於先王違豫之日,遲回他處,終不赴召。三尺極嚴,罪不可赦,請命按律。」上不從。憲府論之不已,上命議大臣。領議政李敬輿獻議曰:「竊念,先朝鼎新,昭揭憲章,凶徒奸孽,次第伏辜,而當此之時,此人不誅而竄,無乃有所酙酌於其間耶?今若提起於二十八年之後,欲施大辟,此固出於嫉惡討罪之意,而亦違於不爲已甚之道。倘以臺諫之論,不可不行云爾,則還發配所,少慰方張之公議,似或得宜。」從之。
12月2日
编辑○庚戌,太白晝見。
12月5日
编辑○癸丑,大雪。
12月8日
编辑○丙辰,東萊府使柳淰馳啓曰:「館守倭,使譯官傳言:『大君日以玩好爲事,貴國若以珍禽、奇獸,優數送之,則不但於島主有光,東武諸將,亦必感貴國之誠信。』云。」禮曹請從其請,許之。
12月9日
编辑○丁巳,太白晝見。
○義州府尹蘇東道馳啓曰:「攝政王十一月初九日病死。淸使以傳訃出來,追送侍女,亦自中路還送云。」
12月10日
编辑○戊午,太白晝見。
12月11日
编辑○己未,太白晝見。
○上行臘享于永思殿。
○前大君師傅尹彬陳疏,進所撰《古鑑錄》一卷,〈以《書傳》、《綱目》及《朱子》奏箚中,有關治道之語,抄爲一卷,名曰《古鑑》。〉上優答,特賜豹皮。
○領議政李敬輿上箚曰:
卽見大司憲洪茂績避嫌之辭,論事張皇,談鋒澟然。臣震惕之餘,仍歎其直截風彩,老而不衰也。其攻臣之語,不一而足,臣必欲爭辯,有同小兒鬪詰,姑置之矣。大槪臣與茂績,少年託交,白首莫逆,豈至今日,有所牴牾?特不耐其血氣之憤,爲此過中之擧也。然風霜摧折之後,不變所操,遇事風生,此唐介之所不能,而斯人能之。無論言之當否,亦足可尙,臣豈有一毫芥滯之心,而與之相較?但洪茂績,旣是臺諫,臣亦忝大臣,見斥於臺諫,卽不容於公議也。不容公議之大臣,寧有一日冒居之理?廉恥所關,不可晏然。「答曰:」言論泰然,都無俗士慍怒相較之意,予甚多之。內省不疚,雖袒裼裸裎於我側,於我何有?卿其勿辭,安心察職。「時,洪茂績以鄭之問事引避,語侵敬輿故也。
12月12日
编辑○庚申,太白晝見。
○上幸西郊,迎淸使,接見于仁政殿。
12月13日
编辑○辛酉,太白晝見。
12月16日
编辑○甲子,以沈詻爲禮曹判書,李時昉爲工曹判書,朴遾爲右參贊,沈𢋡爲執義,李正英爲獻納,蔡忠元爲副校理,洪命夏爲檢詳。
12月17日
编辑○乙丑,太白經天。
12月18日
编辑○丙寅,領議政李敬輿、右議政李時白啓曰:「天下之事,一則成,二則敗。至於有國之道,尤宜令出於一,而近來體統紊亂,紀綱解弛,其弊終至於朝命不行,弊瘼日滋,誠極寒心。古人曰:『中書政本,天下理亂所係。』如非可堪之人,不宜苟充其位,使國體日卑,庶事日墜也。至於備局,乃卿相所處,凡係設施,必商確可否,會議歸一,稟裁允下,此則便是成命。中外諸臣,如有利病之可論者,啓稟更張,雖十易之無妨。若直任己見,各私所司,命令旣頒,而移文各道,一循舊轍,催趲愈急,則廟堂之令,只爲文具,失信之謗,竟歸於國家。請諸上司移文,不經啓下與備局稟定,而有前後相左者,令諸道監司,査出啓聞。其廢閣朝命,私自變改者,無論諸上司,隨見重處,以存國體,以一政令。」上從之。
12月23日
编辑○辛未,設增廣殿試,取李雲根等三十三人。上之卽位慶科也。
12月25日
编辑○癸酉,以閔應亨爲副提學,金益熙爲大司諫。
○右議政李時白啓曰:「水原府使邊士紀,病勢不至深重。監司之罷黜,雖未知其意所在,而相臣陳啓,請仍其任,聖上又命特推監司,而曾未幾時,置諸下考,其不有君命,輕視朝廷之罪,不可不治。請京畿監司金光煜,姑先罷職。」上從之。特令士紀仍任。
12月26日
编辑○甲戌,上下敎曰:「前瑞興府使李幼泗,以善治累度見褒,予甚嘉之。今忽身死,殊涉矜惻。其令所過各邑,護送喪柩,以示異典。」
○禮曹啓曰:「王大妃症候,今幸平復,旣罷侍藥廳,世子違豫之候,亦已安寧,擧國臣民之慶,莫大於此。曾於辛未年,因仁穆王后愆候平復,陳賀設科。此是已行之規,而目今國恤未終,賀禮一節,雖未可行,請頒敎八方,以示同慶之意,仍設科取人。」上從之。
12月28日
编辑○丙子,冬至使麟坪大君㴭自北京馳啓曰:「白馬山城安置兩臣李景奭、趙絅,皇帝已許放還,而領議政李敬輿永不敍用,使之退處田里云。」
12月30日
编辑○戊寅,領議政李敬輿上疏乞免,答曰:「省卿疏章,予心惘然,不知所言。國事之艱虞,至於此極,詎意將涉大川,失其舟楫也?憂喜由人,曷勝憤慨?中夜無寢,咄咄而已。疏辭,當令廟堂議處焉。」其後因備局議啓,始許遞職。
○憲府〈大司憲洪茂績、執義沈𢋡、掌令任義伯〉啓曰:「水原府使邊士紀,本一遐方微末人也。所當竭力盡心,以報國恩,而乃反輕視本職,偃然以老宰自處,至於以病辭職,已極痛駭。及其仍任之後,益自驕慢,專廢職務,爲一道方伯者,必有所聞見,而置諸下考,豈料朝廷至於擧劾方伯,而仍任士紀乎?監司之任,體面極重,今以一守令之置下考,遽至罷斥,則又何必設置方伯,委以褒貶之任乎?此必因近來浮議,而欲爲鎭定之計,有此駭異之擧也。士紀托跡倖相,備盡醜態,國人皆稱其孽子。自授水原,屠牛釀酒,日與將官,相對宴飮,以結將士之心,見之者莫不爲怪,此所以致人言也。況方今天災時變,罔有紀極,君臣上下,遑遑憂悶,而士紀以無識武夫,處於近京重兵之地,其所作爲,又如此,識者之憂,固其勢也。昔狄靑爲樞密使時,人皆稱賢將,而其時適有訛言,歐陽脩陳箚請罷其職。時人皆不言,而歐陽脩獨能言之,仁宗嘉之,卽遞狄靑樞密,出知陳州。今世之人,預憂伏藏之禍,不顧其身,敢言於君上者,未有如歐陽脩者也。京畿監司金光煜,深得道臣體例,別無所失。請罷黜邊士紀,還收金光煜罷職之命。」上不從。
○文學吳挺緯上疏,言北行使臣,有納馬於西路之驛,勒徵厚價者,上命平安監司鄭維城,査出以聞。維城馳啓曰:「仁興君瑛,以謝恩使赴北京,勒賣其馬於大同驛,其價爲細綿二百五十匹云。」上令備邊司議之。備邊司啓曰:「此路一開,則諸道各驛,必無支保之勢。王者用法,必自貴近始,然後命令可行。王子事體雖重,旣令査啓,則不可置而不問,益墜邦憲。請令法官照律。」上下敎曰:「察訪所報,何可盡信?若止於仁興君一人,則何至於傳播聽聞耶?全沒其他,只以此塞責,國法安在?殊極痛駭。令兩西監司,嚴問沿路察訪,期於無遺現出,而或有不以實聞者,以其罪罪之。」
○上下敎曰:「近觀臺諫伸救近臣之論,其意頗好。今者王子君事,亦令勿論可也。」掌令任義伯、郭之欽、持平任重等引避曰:「伏聞有王子君事勿論之敎。蓋史官刑推與王子之事,本不相關,而殿下之有此敎,無乃以爲:『兩司所論,出於優禮近臣。近臣旣不可加刑,則王子亦何可施罰。』者乎?李溟翼傳說筵中之言,實出於無情,參以情法,自有當施之律。至於王子君事,道臣狀本、備局回啓,俱極峻截,則未見其情之可恕,而豈料反擬於不當擬之人,至有未安之敎乎?此必有疑於臺諫之循私,以示不平之意也。臣旣言李溟翼刑推之不可,則何敢仍冒?請遞臣職。」答曰:「勿辭。」諫院處置請出,上從之。
○憲府啓曰:「王子君雖云尊重,亦人臣也。身犯王法,道臣査啓、備局回啓,旣已判下於法府,則所當照律,以定其罪。自上因事有激,遽下勿論之敎,此前所未有之事。殿下雖以親親之仁,有所饒貸,奈王法何,奈公議何?請還收勿論之命。」上不從。
○右議政李時白上疏曰:
臣頃以朝家體例,妄有所言。伏見憲府啓辭,惶懼戰慄,惟當屛伏,以竢公議,而區區所懷,亦不容不達。近日所謂浮議,未知出於何處,而流言噂�,人心動搖。當此澆漓潰裂之日,若以無形之事,有此疑訝,則人人自危,國不爲國。廟堂鎭靜之計,誠出於不得已也。此,領相之所以陳啓,而聖上之所以特推監司,命仍士紀者也。監司之旋用下考,殊失藩臣之體。其不有君命,輕視朝廷之罪,在所難免。臣不自量,敢陳意見,臣之所惜者,只朝家事體耳。不料臺臣之斥,乃至於此也。士紀苟有是罪,則豈止於罷黜而已乎?臣論一藩臣之失,反彼臺臣之斥,安敢耐恥苟冒,重辱名器乎?請亟許鐫免。
答曰:「噫!近觀國事,無可爲矣。人主與大臣,亦無所措也。欲言則太煩,無寧默默而已也。卿與國家,俱存亡者也。豈可以人言,而有所辭避乎?須勿相較,從速出仕。」大司憲洪茂績引避曰:「自古有伏藏之禍、未發之幾,而其形未見,其跡未著,難於指陳,衆人疑之,潛相傳說者,謂之浮言。然明君、碩輔,不以浮言而忽之,思所以鎭靜消弭之策。宋太祖之盃酒釋兵權,歐陽脩之請出狄靑者,卽此意也。臣曾在先朝,待罪臺閣,臆意沈逆有無君之心,及其論劾,只擧其貪縱之罪者,未見其形故也。當時若無爭相容庇之態,而預罷兵權,貶退閑地,則國無誅戮大臣之擧,渠或得免於大逆之罪。今日浮言之及於邊士紀者,非謂其人本性兇惡,包藏禍心也,渠以遐裔微賤之人,本無少勞於國家,又非拔萃於儕流,而只以貪婪善事,數年之間,官至閫帥,雄藩、重鎭,無不歷踐。受恩於權臣如此,或疑其懷死報之心者,亦有前鑑之可戒故也。李一元以七十武夫,官至閫帥,更有何望,而終至於與沈賊同逆者,亦感其拔擢之恩耳。衆人不知邊士紀之本心,轉輾生疑,譁然相傳者,或恐如此也。況今天災時變,罔有紀極,以此浮言,益興藉藉不已,惟殿下不得聞知也。爲道臣者,得聞此言,有所處置,此實出於爲國處變之公心也。謂之不有君命,輕視朝廷者,臣未知其可也。大臣如以士紀之心,可保無他,而只爲浮議所迫,則亟罷畿輔腹心之權,出知邊地,以待浮言之消弭,未爲不可。此,盃酒釋兵權、請出狄靑之意也。何乃勃然生怒,大聲疾呼曰:『姑先罷黜乎?』所謂姑字,又有加罪之意也,不亦太甚乎?爲一道方伯,貶一貪鄙善事之守令,此豈可罪之事,而今乃罷斥之,縶其手足,此非臣言,乃國人之言也。竊聞,昏朝時任吉後爲光州牧使,其時方伯置下考,仍遭責罰,吉後仍任,當時士夫,皆以爲國無法矣,其亡可待。今日之事,不幸近之,臣不能無私憂過慮。至以無形無迹,人所不敢言之事,上瀆日月之明,下觸大臣之怒,臣罪固大。安知過慮,必不成深計;浮言,必不爲實事也。他日或有萬一不幸之事,聖明勿謂老臣不言於今日也。臣待罪臺閣,已數月矣。言不見信,累被摧折,固宜知難而退也。況於今日,伏見答大臣疏批,汗背靦面,惶恐踧踖之不暇,何敢擧頭更論是非乎?狂愚妄言之罪,固當甘心,請削臣職。」答曰:「勿辭。」執義沈𢋡引避曰:「臣於昨日,言於長官曰:」邊士紀罪惡,誠如啓辭,則豈止於罷職而已?其間措語,似欠穩當。「云則答以當爲刪改,以此商確,不啻丁寧矣。伏見右相疏批,不勝瞿然。緣一論啓,轉輾至此,遂使聖上,致慮於上,大臣不安於下,臣安得辭其責乎?請罷臣職。」答曰:「深嘉爾之主意平善也。勿辭。」掌令任義伯引避曰:「邊士紀本一庸夫,無才可取,無功可紀,徒以諂事權貴,得至閫帥。所謂可疑之事,雖未知其眞的,而身爲守令,廢棄官事,則爲方伯者,隨聞施罰,小無不可。何必創開無前之規,必仍其職而後已?臺閣論啓,雖或過激,亦出於公耳。黃喜,國朝之名相,不以臺評爲怒。臣以爲,大臣亦當以平心寅協,共濟時艱,爲急務可也。臣意見如此,不可隨俗俯仰。況有未安之敎,何敢仍冒?請罷臣職。」答曰:「依啓。予欲推誠御物,期以感和天心,爾是何爲者,敢以浮言動我,使人人不安乎?如爾無所可取者,附托時論,得以翺翔,何其獨攻武夫,靡有餘力乎?大臣亦非爾之所可賤侮者,亦何敢乃爾?予甚痛駭。豈可以借名臺閣,而有所饒貸哉?」茂績及𢋡,竝退待物論。憲府啓曰:「洪茂績等竝引嫌而退。方伯之於守令,黜陟殿最之權,在於其手。金光煜之啓罷士紀,固無不可,而至於罷光煜而仍士紀,壞了數百年流來之邦憲,以啓日後無窮之弊。則臺官今日之啓,深得論事之體,豈可以措語之過激,遽加嚴旨而摧折之?揆以體例,別無可遞之失。旣已聯名論啓,而及今引避,費辭陳辨,殊欠臺官之體。任義伯引避之批,折辱慢蔑,至於此極,實是同朝之所共慙悚,而不敢擧顔於臺閣者也。亦豈非聖明之過擧乎?請洪茂績出仕,沈𢋡遞差。」答曰:「今此處置,朦朧莫甚。洪茂績事,專沒主意,只論金光煜事而請出,殊欠正直,予甚不取。試言其論啓,則引君非義,啓無窮亂亡之禍。此其大者,他不足說。旣加以不測之罪,則只擬罷職之律,亦甚無據也。士紀之以病辭職,必迫於浮議恐懼之致,何其不究人情也?方伯體面極重,不可縶其手足,則大臣其可縶其手足乎?若有私憂過慮,陳其意見,則大臣之忠赤,必不下於臺官,平心論之可也。便以昏朝任吉後事擬之,是何心耶?沈逆、一元等事,尤不當引喩而强比之,是其老昏之甚也。且以大臣爲庇護士紀,則大臣忘國家,而顧私情乎?若以歐陽脩之請出狄靑,爲可鑑則古聖王推心置人腹,不可法耶?噫!國事至此,上下寅協,推誠待物,使之各盡心力,猶恐不能悅豫天心,挽回泰和,方且猜疑之不暇乎?人君苟有失德,民不愛戴,則雖日殺可疑者,有何益乎?古之帝王,猜疑害人,予嘗鄙之,豈可效尤乎?茂績之論,予甚不取,遞差。沈𢋡其心平善,出仕。」沈𢋡又以旣遞之後,不可仍冒,引避,上復命出仕。
○憲府連啓,請罷水原府使邊士紀,還收金光煜罷職之命,答曰:「若使金光煜,體朝廷深遠之慮,念藩臣專恣之罪,請於朝廷而處之,以示不敢自用之意,則事體可謂得矣。不此之思,忿然含怒,無端用下考,藩臣之道安在哉?以此言之,則直以大不敬論之,未爲不可也,何敢咎大臣之請罷耶?且爾等之好勝,可謂至矣。客使不日到京,而惟一大臣,困辱而逐之,將置國家於何地耶?朝著之乖戾至此,國事無可爲矣。不覺慨然長歎也。」
○大司諫金益熙上疏曰:
臣伏見,殿下近日厭薄言者太過,其所陳列,無論大小,一切報罷,幸有一言之差失,輒皆摘抉呵責。臺閣索然喪氣,人之視臺席,如避荊棘,此豈聖世景象乎?任義伯避辭,冗雜不切,生出許多藤葛,固失論事之體。然比近來臺諫,與人同事而便分,發論隨參,自以寂寥言句,塞責引避者,猶有可取,而殿下天威過震,束縛操切,不以士大夫待之,豈但義伯置身無地?爲殿下言官者,孰不以抗顔臺閣,爲羞惡事乎?夫人臣有所附托,則罪罔貸也。然必有權臣,操利勢爲市,然後其趨之者,謂之附托,今日朝廷,幸無權臣。殿下親攬更化,付耳目於數三臺諫,而一言不摡聖心,便斥以付托時論。所謂時論者,君相所造,殿下欲責於誰耶?聖人辭不迫切,古之訓也。殿下試自平心,思惟聖批中語,果不迫切,傷大體乎?近密之臣,昵侍咫尺,不卽敷奏開悟,甚失惟允之道,良可惜也。臣非敢爲義伯有所左右,誠以義伯雖有踈戇支蔓之失,其心出於爲國,決無他腸,而殿下辭氣,未免太厲。國家優待臺官體貌,一朝掃地,臣實憂悶。索言至此,欲望聖慈鑑納,更賜優容耳。且臣竊見,今日所謂憂國者,頗有轉輾激動之弊;所謂鎭定者,亦有矯枉過直之病。兩不平心,務欲相反,要之皆失也。臣之愚意,雖以宋仁宗之太平,而諫臣范鎭言星變,主急兵,與其死於亂,寧死於諫。況在今日,可責其過慮乎?但億逆太甚,比擬不倫,使人人不安,此則不可也。古之帝王,推赤心,置人腹中,使反側子自安,豈可以浮議,便疑人不測乎?但尸居厥職,持戟之士不但失伍,則斯亦改之而已,而必惓惓不欲相舍,此則不可也。斯二者,雖有過不及,而槪是爲國家計。誠願殿下,雖以鎭定爲主,而亦不屈爲國之論,使之同調共劑,歸於大公焉。臣聞,將相和則士預附,士預附則禍亂不作,豈非今日之所當法乎?臣受恩深重,圖報無路,敢於請急之章,竝陳素所隱度於心者。非不知此論一出,訾謷又集,而愚忠所激,不能自止。惟聖明財幸焉。
答曰:「爾其勿辭,察職。」
○右承旨李一相上疏,言洪茂績之論啓,雖有過激之語,實出於至誠憂國,非有一毫他意,而至有老昏之敎,臣竊以爲未安。上召見一相,謂曰:「承旨之疏,論議甚善,故予欲面諭矣。洪茂績頃日所言,誠有過激之失,故予之批辭,亦有不中之處。然豈可因此,而棄此人乎?」一相曰:「臣之疏意,只陳茂績之本心也。」
○右議政李時白出仕。上引見,時白曰:「臣固不可出仕,而客使將至,不得不冒恥而出矣。卽今國事,無可爲者,惟望聖上早定是非也。前日領相之陳啓榻前,請仍任士紀者,蓋爲鎭定之計,而金光煜以藩臣,何敢遽用下考?臣故據法啓罷矣。其後論臣者,至以士紀爲謀逆,而以臣爲庇護,臣豈庇護逆賊者哉?往在甲子年逆适之變,先王命臣往討,而下敎于臣曰:『逆适久蓄不臣之志,敢肆射天之計。然其部下將卒,亦必有思漢之心。卿於對壘時,必察其氣色,無倒戈之意,然後始乃合刃,無令無辜之人,塗血干戈也。』先王此敎,足以却敵千里。是以,終能芟刈群凶也。日者聖敎所謂:『日殺可疑者,竟有何益?』誠國家無疆之福也。」上曰:「卿何必縷縷陳辨乎?洪茂績以無形之疑,至擧沈逆事,若灼然有先見之明者然,此可笑也。諸臣若不改此習,當施兩觀之誅矣。」
〈孝宗大王實錄卷之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