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饒文集 (四部叢刊本)/外集卷第四

外集卷第三 李文饒文集 外集卷第四
唐 李德裕 撰 景常熟瞿氏藏明刊本
外集後序

李文饒外集卷第四         窮愁志

 論

  貨殖論         近世良相論

  近世節士論      折群疑相論

  禱祀論         黃冶論

  祥瑞論         冥數有報論

  周秦行紀論牛僧孺周秦行紀附 梁 武論

  喜徴論

   貨殖論

欲知將相之賢不肖視其貨殖之厚薄彼貨殖厚者

可以曰天機斡河嶽使左右貴倖役當世奸人(⿱艹石)

子之養父母矣隂陽不能爲其冦寒暑不能成其疾

鬼神不能促其數雷霆不能震其邪是以危而不困

老而不死縱人生之大欲處將相之極休兄弟光華

子孫安樂昔公孫朝穆好酒及色而不慕荣禄鄧析

猶謂之真人况兼有荣樂乎後世雖有貶之者如用

斧龯於糞上施桎梏於朽株無害於身矣則大易之

害盈福謙老氏之多藏厚亡不足信矣昔秦時金䇿

謂之夭醉豈夭之常醉㢤故𣈆世唯貴於錢神漢台

不慙於銅臭謂子文無兼曰之積顔氏樂一瓢之飮

晏平仲祀不掩豆儀休相以㧞葵皆爲薄命之人矣

如嚮者四賢天與之生則生天與之夀則夀窮逹夭

夀皆在彼蒼而望貴倖之知奸人之譽終身不可得

矣余有力命賦以致其意庻後之知我者興歎而巳

   近世良相論

客謂余曰楊子灋言有重黎顔騫二篇顔子名犯廟諱不書

品藻漢之將相敢問近代良相可得聞乎余曰唯唯

夫股肱與(⿱艹石)同體四海之所瞻也恩義至重實先於

愛敬非社稷大計不可以強諌亦猶父有諍子不𫉬

已而諍豈可以爲常也唯宜將朙獻替致其主於三

代之隆孝經曰天子有諍臣七人非宰相之職也必

求端士正人以當言責導其謇諤救其患難而已唯

聖人言危而不持顛而不扶則焉用彼相此亦將朙

獻替之謂也使其君昭朙令德不至於顛危也漢之

良相十數人矣公孫弘開陳其端而不肯廷辯固未

可也蕭望之剛不護𨶕王嘉訐而犯上致元哀二后

有信讒邪之惡戮忠直之名此其失者也魏相薛廣

德持重守正弼諧盡忠可謂得宰相體矣近世貞以

制動思在無邪松栢所以後凋藜藿由是不採貴不

患失言必匪躬似薛廣德者鄭丞相陳丞相有之矣

此謂故右僕射鄭司徒故左僕射陳司徒麟之爲瑞也仁而不觸玉之爲

寳也廉而不劌恕以及物善不近名高朗令終天下

無怨似丙愽陽者王丞相鄭丞相有之矣此謂故中書王丞相

故鄭丞相好古洽聞應變膚敏幾可以成務智足以取捨

仁愛樂善勤瘁奉公逄時得君不失其正似倪寛者

韋丞相李丞相有之矣此謂故中書韋司空故侍中李司空困於臲卼

以盡天涯雖劒光不沉而鸞翮長鎩靈均之九SKchar

悔栁惠之三黜非辜既没不⿰目𡨋號于上帝似蕭望之

者所謂李丞相矣此謂故淮李司空也余亦同病莫保其主知

我者以爲忠亦巳鮮矣庻乎數世之後朋黨稍息以

俟知音耳

   近世節士論

客又謂余曰近世將相既巳聞之矣敢問士君子身

在下位而義激衰世者有其人乎余曰焉得無之丁

生魏生是也昔盖寛饒多仇少與在位及貴戚人與

爲怨唯諌議大夫鄭昌愍傷寛饒忠直憂國爲文吏

所詆挫上書曰山有猛獸藜藿爲之不採國有忠臣

姦邪爲之不起寛饒上無許史之屬下無金張之託

職在司察直道而行鄭昌可謂好是正直矣梅福南

昌一尉耳與王章無薦寵之𥝠無逰宴之好當王鳯

之世權歸外戚上書曰䳒鵲遭害則仁鳥增逝愚者

蒙戮則智士深退折直士之節結諌臣之舌群臣皆

知其非然不敢爭天下以言爲戒最國家之大患也

梅福可謂不畏強禦矣余頃𡻕待罪廟堂六年竊位

而言責之官執憲之臣屬薦丁生稱其有清直之操

亦有毁之者曰體羸多病必不能舉職余惑是說

及升之於朝而一旦觸群邪犯衆怒爲一孤臣獨夫

正言無避亦鄭昌梅福之比也昔貫高竟能以不生

白王而高祖賢其然諾戴就不忍以臣謗其君而薛

安感其壮節周燕寜恨於不食陸績豈辭於禁錮世

歴千祀有此㡬人魏生爲酷吏所逼終不詘服詞義

雅正有古人之風亦貫高戴就之儔也鳴呼田叔孟

舒皆位𩔰於朝而魏生亦輿疾逺竄溘盡道途疑其

幽魂必上訴於天矣或曰自古名節之士鮮受厚福

豈天意於善人薄𫆀余曰非也夫名節者非危亂不

𩔰非險難不彰免鈇鑕全性命者尚十無二三况福

禄乎(⿱艹石)使不受困辱不嬰楚毒父母妻子恬然安樂

則天下之人盡爲之矣又何貴於名節者㦲

   折群疑相論

夫相之相在乎淸朙将之相在乎雄傑清朙者珠玉

是也爲天下所寳雄傑者虎兕是也爲百獸所伏然

淸者必得大權不能享豊富雄者必當昌侈不能爲

大柄兼而有之者在乎粹羙而巳余頃𡻕蒞淮海屬

縣有旴眙而山多珉玉剖而爲噐淸朙洞澈雖水精

朙氷不如也而價不及凡玉終不得爲至寳以其不

粹也清而粹者天也故高不可測清而澈者泉也故

深亦可察此其大畧也余嘗精而求之多士以才爲

命婦人以色爲命天賦是羙者必將有以貴之才高

者雖孟嘗𦕈小蔡澤折額亦居萬人之上色羙者雖

鉤弋之拳李夫人之賤亦爲萬乗之偶然不如而粹

者必身名俱荣福禄終泰張良是也擇士能用此術

可以㧞十得九無所疑也

   禱祝論

語曰丘之禱乆矣又曰祭則受福豈非聖人與天地

合德與日月合朙與鬼神合契無所請禱而禱必感

通唯牧伯之任不可廢也失時不雨稼穡將枯閉閣

責躬百姓不見(⿱艹石)非避群望則皆謂太守無憂人之

意雖在畎畞不絶歎音余前在江南毁滛祠一千一

十五所可謂不謟神黷祭矣然𡻕或大旱必先令⿰扌⿱彐𧰨 -- 掾

屬祈禱積旬無效乃自躬行未嘗不零雨随車或當

霄而應其術無他唯至誠而巳将與祭必閒居三日

清心齋戒雖禮未中於洞酌而意巳接於神朙所以

治𨛦八年𡻕皆大稔江左黎庻謳歌至今古人乃有

剪𤓰致詞積薪自誓精意上逹雨必滂沲此亦至誠

也苟誠能逹天性能及物焉用以肌膚自苦燋爛爲

期動天地感鬼神莫尚於至誠故備物不足報功禴

祭所以受福余以爲人患不誠天之去人不相逺矣

   黃冶論

或問黃冶變化余曰未之學也焉却無有然天地萬

物皆可以至理索之夫光朙砂者天地自然之寳在

石室之間生雪床之上如初生芙蓉紅苞未拆細者

環拱大者處中有辰居之象有君臣之位光朙外澈

採之者尋石脉而求此造化之所鑄也倘至人道奥

者用天地之精合隂陽之粹濟以神術或能成之(⿱艹石)

以藥石鎔鑄術則踈矣昔人問楊子鑄金而得鑄人

以孔聖鎔冶顔子至於殆庻幾亦恭造化之鑄丹砂

矣方士固不足恃劉向葛洪皆下學上逹極天地之

際謂之可就必有精理劉向鑄作不成得非天意宻

此神機不欲世人皆知之矣

   祥瑞論

夫天地萬物異於常者雖至羙至麗無不爲妖覩之

宜先戒懼不可以爲禎祥何以言之栢靈之世多鸞

鳯丘墳之上生芝草神僊之物食之上可以凌倒景

次可以保永年生於丘墳豈得爲瑞(⿱艹石)以孝思所致

則瞽瞍之墓曾晢之墳宜生萬株矣何者爲仁孝之

瑞唯甘露䧏於松栢縞鹿素烏馴⿰扌⿳丆⺝⿱冖友-- 擾不去皆有縞素

之色足表幽朙之感貞元中余在甌越有𨼆者王遇

好黃冶之術暮年有芝草數十莖産於丹𫁘之前遇

自以爲名在金格暢然滿志逾月而遇病卒齊中書

抗有别業在(⿱艹石)𫆀溪忽生芝草百餘莖數月而中書

去世文餘姚守盧君在𨛦時盧君名從有芝草生於督郵

屋梁上五綵相鮮(⿱艹石)樓䑓之狀其𡻕盧君爲叛將栗

鍠所害置遺骸於屋梁之下並耳自所驗非自傳聞

由是而言則褒姒𮪜SKchar皆爲國妖以禍周晋緑珠窈

娘皆爲家妖以災喬石不可不察也又黃河凊而聖

人生徴應不在於當世朙矣栁谷玄石爲魏室之妖

啓将来之端亦不可不察也是以宜先戒懼以消桑

榖雉雊之變耳

   𡨋數有報論

宣尼罕言性命不語怪神非謂無也欲人嚴三綱之

道奉五常之教修天爵以致人爵不欲言冨貴出於

天命福禄由於⿱冝八 -- 𡨋數昔衞⺊恊於沙丘爲謚巳乆秦

塞屬於臨洮名子不窹朝歌未㓕而周流丹烏矣白

帝尚在而漢㫁素蛇矣皆兆彂於先而符應於後不

可以智測也周孔與天地合德與鬼神合契將来之

數無所遁情而狼䟦於周鳯衰於楚豈親戚之義不

可去也人倫之教不可廢也條侯之貴鄧通之富死

於兵革可也死於女室可也唯不宜以綏終此又不

可以理得也而命偶時来盗有名噐者謂禍福出於

𦚾懐荣枯生於口吻沛然而安溘然而𥬇曾不知黃

雀逰於茂林而挾彈者在其後也余乙丑𡻕自荆楚

保𨤲東周路岀方城聞有𨼆者困於泥𡍼不知其所

如也姓姜不知其名往謂方城長曰居守後二年南行萬里

則知憾余者必因天譴譛余者必自鬼謀雖抱至𡨚

不以爲恨也余嘗三遇異人非卜祝之流皆遁世者

也初掌記北門有管涔山𨼆者詣余曰君朙年當在

人君左右爲文翰之職然湏值少主余聞之愕𣅿酒

然變色𨼆者亦悔失言避席求去余徐問曰何爲而

事少主對曰君與少主巳有累世縁業是以言之余

其年秋登朝至朙年正月穆宗纉緒召入禁苑及右

丞御史有閩中隱者叩門請見余因下榻與語曰時

事非人公不早去冬必作相禍将至矣(⿱艹石)亟請居外

代公者受患後十年終當作相自西南而入是秋出

鎮呉門𡻕經八稔尋又杖龯南燕秋暮有邑子王生

引鄴𨛦道士至𦂯升賔階未及命席謂余曰公當爲

西南節制孟冬望舒前節符至矣三者皆與言恊不

差𡻕月自憲闈竟十年居相由西蜀而入代余執憲

俄亦竄逐唯再謫南服未嘗有前知者爲余言之豈

禍患不可移者神道所秘莫得預聞自古衘𡨚殁世

者多矣⿱冝八 -- 𡨋報之事或有或無遂使好亂樂禍者以神

道爲茫昧余嘗論之仁人上哲必逹生知命如顔氏

之子犯而不校釋門逹磨了空喻幻必不思報矣其

下柔弱無心者力不能報所能報者乃中人耳悍強

任氣如伯有灌夫之流亦其在臨殁之際方寸不撓

魂魄不散唯結念於此是以能報夫人之捨生也如

薪盡火㓕溘然則無能爲矣逹於理者使心不亂則

精爽常存不生不㓕自可以超然出世升躋神朙其

次精多魄強則能爲厲冥報之事或有或無理在此

   周秦行紀論牛僧孺周秦行紀附

言發于中情見乎辭則言辭者志氣之来也故察其

言而知其內翫其辭而見其意矣余嘗聞太牢氏

李公嘗呼牛僧孺曰太牢梁公名不便故不書好竒怪其身險易共行以其

姓應國家受命之䜟曰𩠐尾三麟六十年兩角犢子

恣狂顛龍蛇相闘血成川及見著玄怪録多造𨼆語

人不可觧其或能暁一二者必附會焉縱司馬取魏

之漸用田常有齊之由故自卑秩至于宰相而朋黨

(⿱艹石)山不可動揺欲有意擺憾者皆遭誣坐莫不測目

結舌事具史官劉軻日暦余得太牢周秦行紀周秦行紀

附於反覆覩其太牢以身與帝王后妃冥遇欲證其

身非人臣相也将有意於狂顛及至戯德宗爲沈㜑

兒以代宗皇后爲沈㜑令人骨戰可謂無禮於其君

甚矣懐異志於圖䜟朙矣余少服臧文仲之言曰見

無禮於其君者如鷹鸇之逐鳥雀也故貯一作太牢

巳乆前知政事欲正刑書力未勝而罷余讀國史見

開元中御史汝南一作子諒彈奏牛僊客以其姓符

圖䜟雖似是而未合三麟六十之數自裴𣈆國與余

凉國名不便彭原趙郡諸從兄嫉太牢如讎頗𩔗

余志非懐𥝠忿盖𢙣其應䜟也太牢作鎮襄州日判

復州刺史樂坤賀武宗監國狀曰閑事不足爲賀則

恃姓敢如此耶㑹余復知政事将欲彂覺未有由值

平昭義得與劉從諌交結書因竄逐之嗟乎爲人臣

隂懐逆節不獨人得誅之鬼得誅矣凡與太牢膠固

未嘗不是薄流無頼輩以相表裏意太牢有非望而

就佐命焉斯亦信符命之致或以中外罪余於太牢

愛憎故朙此論庻乎知余志所恨未暇族之而余又

罷豈非王者不死乎遺禍胎於國亦余大罪也倘同

余志⿰糹⿱𢆶匹 -- 繼而爲政宜爲君除患暦既有數意非偶然(⿱艹石)

不在當代其必在於子孫湏以太牢少長咸寘於灋

則刑罰中而社稷安無患於二百四十年後嘻余致

君之道分隔於朙時嫉𢙣之心敢辜於早𡻕因援毫

而攄宿僨亦書行紀之跡于後

   周秦行紀         牛僧孺撰

 余真元中舉進士落第歸宛葉間至伊𨶕南道鳴臯山下将𪧐大安

  民舎㑹暮不至更十餘里一道甚易夜月始出忽聞有異香

  氣因趍進行不知狀逺見火朙意謂荘家更前

  驅至一大宅門庭(⿱艹石)富豪家黃衣閽人曰𭅺君

  何至余荅曰僧孺姓牛應進士落第往家本往

 大安民舎誤道来此直乞宿無他中有小䯻靑

  衣出責黃衣曰門外誰何一作門外爲誰黃衣曰有客

  黃衣入告少時出曰請𭅺尹入余問誰氏宅黃

  衣曰第進無湏問入十餘門至大殿殿蔽以珠

  簾有朱衣紫衣人百數立階下間左右曰拜

  遂拜于字殿下簾中語曰妾漢文帝母薄太后此是

  廟𭅺不當来何辱至余曰巨葉苑下将歸失道

  恐死豺虎敢託命乞宿太后幸𦗟受太后遣軸

  簾起席曰妾故漢文君母君子唐朝名士不相

  君臣幸無簡敬便一作便上殿来見太后着練衣

  狀貌瑰偉不甚粧飾慰余曰行役無苦乎召坐

  食頃聞殿内庖厨聲太后曰今夜風月甚善

  偶有二女侍一作相尋况又遇佳賔不可不

  成一會呼左右屈兩箇娘子出見牛秀才良乆

  有二女子從中至從者数百前立者一人挾腰

  長靣多髮不粧衣青衣僅可二十餘太后顧指

  曰此高祖戚夫人余下拜夫人亦拜更有一人

  圓題柔臉穩身貌舒光彩射逺近時時好矉多

  服花繡年低薄后后指顧曰此元帝王嬙余拜

  如戚夫人王嬙復拜各就坐坐定太后使紫衣

  中貴人曰迎楊家潘家来乆之空中有五色雲

  下聞𥬇語聲䆮近一有太字后曰楊潘至矣忽車音

  馬跡相雜羅錦綺繡列旁視不給有二女子從

  雲中下余超侍前立者一人纎腰身修睟容甚

  閒暇衣黃衣戴黃冠年二十以来太后顧指曰

  此是唐朝太真妃余即伏謁肅拜如臣禮太真

  曰妾得罪先帝皇朝不然妾在后妃數中此禮

  豈不虚乎不敢受却答拜更一人厚肌敏視身

  小材質㓗白齒極卑被寛愽衣太后顧而指曰

  此齊帝潘淑妃余拜如王昭君妃復拜

  太后命進饌少焉食至芳㓗萬品皆不得名字

  粗欲之腹不能足食巳更置酒其噐盡寳玉語

  太真曰何乆不相㸔太真謹容對曰三𭅺数幸

  華清扈從不暇至太后又謂潘妃曰子亦不来

  何也潘妃匿𥬇不禁不成對太真視潘妃一有

  對曰潘妃向玉奴說懊惱東昏侯二有踈狂終

  日出獵故不得時謁太后問余曰今天子一有

  誰余對曰今皇帝名适代宗皇帝長子太真𥬇

  曰沈㜑児作天子也太竒太后曰何如主余對

  曰小臣不足以知君德太后曰然無謙第言之

  余曰民間傳英朙聖武太后𩠐肯三四太后命

  進酒加樂樂皆少年女子酒環行数周樂亦随

  輟太后請戚夫人鼓琴夫人約指以玉環光照

  手西京雜記云高祖與夫人石錬金環照見指骨引琴而一有鼓字聲甚怨

  太后曰牛秀才邂逅逆旅到此又諸娘子偶相

  訪今無以盡平生歡牛秀才盍各賦詩言志不

  亦善乎遂各授以牋筆逡廵詩成薄后詩曰月

  𥨊花宫得奉君至今猶愧管夫人漢家舊日笙

  歌地煙草幾經秋又春王嬙詩曰雪裏穹廬不

  見春漢衣雖舊淚長新如今猶恨毛延夀愛把

  丹靑錯𦘕人戚夫人詩曰自别漢宫休楚舞不

  能粧粉恨君王無金豈得迎啇叟吕氏何曽畏

  木強太真詩曰金釵墮地别君王紅淚流珠滿

  御床雲雨馬嵬分散後𮪜宫無復𦗟霓裳潘妃

  詩曰秋月春風幾度歸江山猶是鄴宫非東昏

  舊作蓮花地空想曾拖金縷衣再三趣余作詩

  余不得辭遂應教作詩曰香風引到大羅天月

  地雲階拜洞仙共道人間惆悵事不知今夕是

  何年别有善笛女子短鬟衫呉帶貌甚羙多媚

  與潘氏偕来太后以接坐居之時令吹笛往往

  亦及酒太后顧而謂曰識此否石家緑珠也潘

  妃養作妹故潘妃與俱来太后因曰緑珠豈能

  無詩乎緑珠拜謝作詩曰此地元非昔日人笛

  聲空起一作趙王倫紅牋鈿碎一作紅殘緑碎花枝下

  金谷千年更不春太后曰牛秀才逺来今夕誰

  人與伴戚夫人先起辭曰如意成長固不可且

  不宜如此况實爲非乎潘妃辭曰東昏侯以玉

  児身死國除不擬負他緑珠辭曰石衞尉性

  嚴忌今有死不可及亂太后曰太真今朝先帝

  貴妃固勿言他乃謂王嬙曰昭君始嫁呼韓單

  于一冇後字復爲姝叅效追一本作爲株 絫(⿱艹石)單于婦固

  自用宜苦寒地胡鬼何能爲昭君幸無辭昭君

  不對低眉羞恨俄各歸休余爲左右送入昭君

  院會将旦侍人告起得也昭君泣以持别忽聞

  外有太后命余遂見太后太后曰此非𭅺乆留

  地宜亟還便别矣幸無忘何采歡更索酒酒再

  行戚夫人潘妃緑珠皆泣下竟辭去太后使朱

  衣人送往大安邸西道旋失使人行往一本作所在字

  時始朙余就大安里問其人人曰去此十數里

  有薄后廟余却望廟荒毁不可入非何見者余

  衣上香經年不歇竟不知其一作

   梁武論所論出於釋氏故全以釋典明之

世人疑梁武建佛刹三百餘所而國破家亡其禍甚

酷以爲釋氏之力不能拯其顛危余以爲不然也釋

氏有六波羅宻檀波羅宻是其一也又曰難捨能捨

大者頭目支體其次國城妻子此所謂難捨也余嘗

深求此理本不戒其不貪能自㣲不有其寳必不懆

人所寳與老氏之無欲知足司城之不貪爲寳其義

一也庸夫謂之作福斯爲妄矣而梁武所建佛刹未

嘗自損一毫或岀自有司或厚歛垊俗竭經國之費

破生人之産劳後不止杼柚其空閏位偏方不堪其

弊以徼身福不其悖㢤此梁武所以不免也

   喜徴論

陸賈偁蟢子垂而百事禁不徴其故何也凡人将有

喜兆必垂於冠冕余常思之盖以人肖圓方之形禀

五行之氣有生之最靈者也如景如火忽有歊然感

氣彂於圓𩠐之上其荣盛也如陽氣彂生烟㴠煴煦

其變衰也如秋氣索然寂寞沉悴雖不能自覩其鍳

朙者必可察之唐舉許負疑用此術所以望表而知

竆逹何以朙之淑春愛景必有蟢子垂於簷楹之間

室有朙燭膏爐必垂於屏幃之際喜氣将盛故集於

冠冕之上以此推之無所逃也   卷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