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巖先生文集 (柳長源)/卷一

東巖先生文集
卷之一
作者:柳長源
1807年
卷二

東巖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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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不能詩。往往終歲無韻語。自亭居以來。朋友過者皆以爲不可無詩。余亦有漫興。有此拙句。然亦不能別立韻。謹次退陶先生東巖言志詩。以地名偶同故也。奉呈仲氏几案。且以求和於諸友云。

數椽書室在東頭。眼底溪山曲曲幽。暘雨每占雲北去。憂愁都付水西流。林泉自有優閒趣。富貴何容智力求。只恨吾生聞道晩。陳編事業正難休。陸士衡居西頭。士龍居東頭。○拙翁詩。雲從藥峀南來雨。霧自岐山北去晴。○坡詩。下士晩聞道。聊以拙自修。

右戊申夏所作也。當時志猶未已。有陳編事業正難休之句。今年春。邂逅感疾。幾死僅甦。精神一倍消脫。回顧茫然。爲之拊卷太息。遂改末句曰只恨吾生衰病甚。陳編事業自玆休。適遇申同人子長言之。子長曰。老兄聰明雖減。而書冊之工。猶未全廢。所謂自玆休者。恐未爲實際語也。况詩成於戊申。只合言當日情况。何可隨其盛衰。逐時改撰乎。愚以爲不改爲是。余笑曰謹如敎。爲書其語于詩後。己酉四月日。

戲作東巖二十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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龜峀米麪一支南走爲龍角山。又東迤爲龜項。有峯躍出如龜首形。卽亭之後山也。亦名七星峯。峯後有大澤。世傳神龍劈山上天。仍成淵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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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學藏六術。卜居龜峀下。從今卧此中。耳息度千夏。龜以耳息故壽。

東屯亦名東臺。在亭之東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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咫尺隔市塵。平衍又高峻。有時屨杖至。終日目不瞬。朱先生遇水石淸陰處。終日目不瞬。

西崦卽亭之西麓也。是日落處故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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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冉光陰逝。崦嵫且勿迫。人間事未了。此日眞可惜。

山泉齋泉在東南隅階下。甘冽潔淨。水旱無盈縮。取以名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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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泉山下出。取以名吾室。果育吾何敢。困蒙懼遠實。蒙九四曰。困蒙。獨遠實也。

養正齋亭齋西曰山泉。亭主居之。東曰養正。以處童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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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蒙來相從。多是聦明資。養之貴得正。聖功端在玆。

獨梅園亭北數步許。有一梅在巖石間。爲之築壇以護之。名曰獨梅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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郢中歌白雪。國人和者寡。宜爾伯雪子。獨寄荒山下。溫伯雪子見莊子。後人呼梅爲伯雪子。

雙竹塢獨梅園數步許。有廢臺荒蕪。令學童芟除蒙翳。有竹二本在石間。拂拭摩挲。有相遇之感焉。因名其臺爲雙竹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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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廢無人賞。孤根托林樾。貞心猶未改。雙節凌霜雪。

塤箎巖有巨石陡起山腰者曰塤巖。蹲踞山側者曰箎巖。兄弟游詠其上。因名之。在竹塢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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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氣托知音。百年同博約。造物亦有意。嘯詠有雙石。

晩對石獨梅園下。有石橫卧。每於日晩。登石吟嘯。因名晩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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嘯詠下塤巖。扶攜登晩對。莫言相對晩。晩對吾所愛。

香遠塘亭前築二層階。階下穿小塘。將以種蓮。取愛蓮說中語以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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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移數君子。階下穿小塘。待他花爛開。憑軒聞遠香。朱子君子亭詩。相逢數君子。爲說濂溪翁。

栗社亭之西北隅。有洞窈窕。異石錯置。栗樹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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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洞窈而深。異石似列碁。社栗有佳實。遊人可療飢。

望遠臺臺在最高處。十里形勝。擧眼可盡。在栗社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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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藤上層臺。臺高眼極浦。景物面面奇。難可一二數。

菊砌亭三面築石爲階。得黃菊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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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愛花中隱。相隨寂寞濱。自有凌霜節。故與竹塢隣。

杮林杮木處處成林蔭厚。可遊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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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爾有七絶。不獨實可食。羅生自成林。遊人此遊息。杮有七絶。壽,多陰,無鳥巢,無虫蠧,霜葉可翫,嘉實,落葉肥大。

桃坂左右兩坂。桃樹列植。春月花開。爛然如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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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樹繞亭生。桃花殆半山。却恐花汎流。消息傳世間。

柳堤池塘之邊。植以柳樹。以遮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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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堤種百柳。日見新葉敷。如何陶淵明。門前只五株。

風詠臺亭前橫岸高可數十丈。東南一角陡出水邊。上有巨石。下有澄潭。有時游泳。悠然有沂水之興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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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上光風來。臺下水成淪。當日詠歸興。千載屬今辰。

梨亭在亭南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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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童似圓蓋。萬枝同一榦。咫尺望龜峀。悠然柯欲爛。

東川東川發源甚遠。迤邐過亭前。實岐山一帶之大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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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川與渭川。合流爲東川。直到東巖下。渟泓仍成淵。

岐山岐山在亭之東南。北有周嶺。西有飛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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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山鬱蒼蒼。如見鸑鷟戲。聖人今在上。靈鳥豈不至。

巖齋吟。示三峴諸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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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人心界本虛明。滿肚塵埃容易生。聖賢遺訣君知否。義理重時外物輕。

伏次伯氏三棣堂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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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謀相就。初非占勝區。芟藤仍石面。疏穢卽淸流。倚檻看魚戲。隔林聽鳥求。自然成趣味。攜手此夷猶。

水滿前溪秋滿園。團圓悲不逮親存。吾家長物惟恭友。分付兒郞與稚孫。

庚寅立春日。會宿三棣堂。次杜草堂立春詩。是正月初八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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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棣堂中三兩老。挑燈閒說少年時。春來且喜盤登菜。歲去堪嗟鬢有絲。臘酒擬賡蘇子帖。寒江寧效杜陵悲。今宵大被誠爲樂。卧聽溪流勝作詩。

月湖寓舍。伏次伯氏韻奉呈。仍請仲氏和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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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敎愁思亂如林。早晩籃輿度遠岑。閒界共尋魚鳥約。百年高卧水雲深。

偶扶藜杖步前林。靄靄祥雲起遠岑。魚龍喜得安身地。巖下澄潭百丈深。

蘆厓土窩。次仲氏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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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外雨初過。山囱濃翠滴。有客載酒來。陶然日西夕。

吟呈仲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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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年餘共邁征。蕭蕭白髮惜頹齡。人間浮念消磨盡。攜手山中拾晩馨。

挽李小山光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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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琴響久絶。眞儒起南服。其聲大而遠。有弟復如玉。塤箎迭唱酬。龍門遺韻續。

鶴山葬夫子。千士皆失聲。所事夫子者。復以事先生。先生今又逝。斯文誰主盟。

欲識程叔子。當求明道狀。惟其所造深。所以善摹像。盥手讀遺篇。益切高山仰。

挽崔數咎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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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學日以差。口舌騰性靈。知行不相資。滔滔任顚冥。夫子起南服。得力在躬行。平日所講貫。一一踐其實。根本旣培壅。英華自燁發。不比萬石君。無文只有質。公山鬱岧嶤。德業與俱崇。同心臭如蘭。珍重有湖翁。如何運氣非。丈席次第空。海內同悲涕。愚生倍感慨。疾病苦纏身。聾齋阻一拜。近擬奉尺書。以求一言誨。嗟公不少須。謾誦責沈篇。他日歸地下。願公許執鞭。

己酉閏五月初三日。仲氏襆被先到。不勝欣喜。爲吟小詩。以促行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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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平川遠。方塘小鑑開。忽聞山鳥語。今日老仙來。

四日夜洛文呼韻各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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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水源源半畝淸。仰看天宇寂無聲。此間正好尋眞訣。千聖單傳一箇誠。

庚戌秋。仲氏寄書曰近日病勢少减。當往與君攜手徜徉於泉石間。以瀉幽欝也。承示喜甚。吟呈一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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巖亭昨夜壽星臨。分付兒童出水潯。如有山前山字駕。走還亭裏紫霞斟。

挽金德中龍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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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美匏山松。欝欝中棟樑。匠石不曾過。卧壑經風霜。未能餙廟廊。只得重邦鄕。歲寒方期汝。剪伐又何忙。自顧樗櫟賤。早襲芝蘭香。到處相追隨。學舍與山房。鈍敏雖不同。臭味略相方。有疑待君決。有事與君商。白首情轉密。詩札頻墜牀。忽報二竪嬰。沉淹一年强。所恃天賦篤。早晩躋康莊。一日赴書傳。此理儘茫茫。人物難衰季。誰復似君良。滔滔錦川水。西流撤鉅防。風流遽寂寞。樑月空悲凉。吾黨日以孤。暮道獨彷徨。無路送靈輀。嗟我病卧漳。揮淚寫哀詞。悽斷不成章。

挽金直甫宗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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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上大鞴開。金錫集爐傍。鑄出多少器。璀璨盈門牆。川沙橫一枝。三弟同翺翔。直甫爲其仲。天資何慈良。况復登門早。習聞爲學方。制行先孝悌。執德備柔剛。足目要俱進。科學不相妨。經史滿棐几。詢目盈書箱。師門奬與深。朋友與有光。誰云儒者迂。綜理周且詳。仁愛可及物。經綸宜佐王。駸駸華聞著。逸駕見方驤。無奈運氣非。斯人遽云亡。法門今寥落。君去倍悽凉。嗟哉川沙翁。悲淚恒滿眶。無心步春塘。强顔慰北堂。邇來吾道孤。所恃惟棣牀。勉矣伯叔季。莫令舊業荒。未了工夫在。九原正彷徨。自顧愚陋甚。晩襲蘭室香。擬得千金藥。醫我性疎狂。已矣牙絃斷。無人發膏肓。病未哭祖道。寢淚空琳琅。信筆寫情素。悽斷不成章。

己酉五月。仲氏擬上東巖而患無粮。寄詩曰。欲學安心法。誰傳辟糓方。今不死孤存。而五月麥粮又患不繼。追思當日善戲。爲之一唏。因次其韻。時壬子五月朢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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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貴適意。世路等羊腸。燠室三冬穩。風堂五月凉。無粮自辟糓。咬菜是神方。只恨塤音斷。有疑孰裁量。

壬子菊秋。訪高川老人。次韻相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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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郊歸思動。遊鳥亦還簷。乖嶺蘿衣振。東臺石路纖。撿書愧喫札。論理恨窺簾。相對今宵樂。難堪別意兼。

立春日。吟贈朴禮彦宗絢,智彦宗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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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山門坐悄然。幸君來與理殘編。莫歎歲月堂堂去。惟在吾人志意堅。

送趙洛瑞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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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輩回頭晩。胷中草木多。去玆方會進。一步不宜蹉。

挽金弘輔宗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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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材蓋不數。千里一士難。若天有私厚。四賢萃門闌。况復季方賢。才高年力彊。旨訣傳師門。義理講聯牀。天資旣粹美。學力充拓好。溫柔中有守。質素加采藻。進進工不已。駸駸到閫隩。法門方衰落。非君復誰靠。君如逐臭夫。與我情綢繆。有時詢聾𥌒。又或惠箴規。前冬葬兄日。白馬來送往。歸又致長牋。早晩謂相訪。我喜君且至。埽榻待君來。君來竟不來。精神有囱梅。旣賦淸明質。又何促年筭。自歎樗櫟賤。空喫世間飯。福善理却舛。鴒原再埋玉。喪弟兼喪質。重爲伯叔哭。

挽族弟而浩憲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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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川上哭諸賢。與君相對共歎傷。如何今年君又逝。使我悲淚恒霑裳。我聞君逝扶服往。高堂白髮淚交滴。曰余亡兒志尙好。早晩從君學周易。如吾何能爲爾師。謹愨如君卽吾師。頎爾容貌確爾中。又是詞華出等夷。方看寶樹茁而長。翻嗟人事忽成虛。爾文盈篋誰賞之。爾粟盈庾誰食諸。人間怨恨無終竆。悲風拂拂繞荒阡。何時孤兒突爾弁。讀爾之書耕爾田。

人日偶題丙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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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日悄然步石臺。新春消息訪寒梅。今年恰滿宣尼壽。底事人間做得來。

上大山李先生己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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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冬乍寒。伏惟道體起居神相萬安。長源杜門護病。無所用心。兄弟有時對卷。只作一場話說。於己分上。全未有毫毛得力。懼歎奈何。自念十數年前。妄竊有意於章句之學。箚得一二疑義。奉質於九思翁門下。思翁輒樂與之酬酢。遂三四往復而不知止。後更思之。古之學者。言行一致。足目俱到。未有如長源之元無實得而專事口耳者也。虛辭餙問。誠爲可羞。遂不復向人開口。雖尋常筆札間。不敢作問學上說。如是者凡六七年。私竊以爲賴天之靈。或於身己工夫有得力處。則始可以往來問辨於先進之門矣。不幸思翁奄棄後生。長源之學。亦有退無進。今則並與其口耳之得而亡失之矣。以此又竊自懼以爲古之人。未必皆先有得而後就正於有道也。往往有氣質偏駁。才性鈍滯者。無不薰陶漸染於賢師友之間而有所成就。今以己未有得之故。而遽自絶於先生長者之門。則是甘自㬥棄而無意於進取也。不幾於護疾而忌醫者乎。幸今執事倡率後進而爲斯文之盟主。苟以是心至。則必優容而奬勵之期與之。矯偏就中而共適於道。此一方之士。所以瞻慕興起。願出於門墻。而雖以長源之愚。亦且不敢自外。冀被拂牌之餘光也。第以長源受氣甚薄。勞悴成疾。無旬月作客之勢。所以有負笈之願。而姑未能遂計者也。自惟區區微忱。非文字不可以道達。故謹以近日所箚疑一紙。再拜呈上。或賜批勘。以破迷昧之見。則恐無異於面承音旨。豈勝荷幸邪。然此特先發問端。以爲承敎之地耳。非敢謂儒者之學。專在於考較同異之間也。必須拈示要旨。俾有所持循。如溫公之於劉元城。又所拱而竢也。如何如何。餘伏祝加護鼎茵。以副瞻仰之忱。

上大山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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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冬鄙書極爲僭率。而乃蒙執事還賜手敎。辭意勤縟。欣幸之餘。又不勝愧懼之至。歲換有日。不審道體履端增重否。區區瞻慕之忱。非常時比也。長源兩兄粗免疾病。而惟是賤軀長時不健。閉門跧伏。一無所事。且其平日所做。只是閒漫工夫。根本不立。熟處難忘。恐無以脫此窠臼。以副盛意之萬一。奈何奈何。金士休家遷厝疑節。當初不曾深考禮書。而妄供愚見。彼家亦不更爲致詳而遽用鄙說。深恐得罪於識禮之君子。所以錄呈鄙說。以求斤正。及承下敎。其所勘破。段段中竅。始知變禮之不可易以言。而長源之說。眞是自誤誤人。奉讀踧踖。汗流竟趾也。然鄙性狷滯。平日謬見。先已爲主於胷中。故雖知盛論之極有据證。而猶復戀著前說。更有所煩稟。殊非虛心受敎之道。主臣主臣。大抵來敎以主祧宗毁。爲不得承重之證。然妄竊以爲祭禮喪禮。自是兩項事。不必證彼而斷此也。何以知其然也。古者祭禮。有一廟二廟三廟之殊。而承重之服。則未聞以是而有所加損。今於通解等書。可考而知也。且以開元禮言之。五品以上。只祭三代。六品以下。只祭二代。而其承重之服。則勿論大夫士。皆極於高祖。我朝國制。六品以上祭三代。七品以下祭二代。而承重之服。則勿論大夫士。亦極於高祖。於此便見承重之服。初不視宗毁與否。而或服或不服也。以是推之。則世之人未有逮事五世祖者。故古之人不爲之制服。而如或有逮事者。則其生存之時。自爲一家之尊。而承宗廟之重矣。其歿也。獨無繼世傳重之義乎。君子之澤。雖曰五世而斬。而此不過泛言身歿已遠之祖。若其逮事者。則其澤亦豈遽斬於生存之時邪。且其生時自奉四代之主。而子以下至玄孫。皆祔於祖禰之龕。及其身死。便無承重之人。而又不立主。則是中間一世斷而不續。其於羣廟遞遷之節。同堂合享之際。其無未安之事乎。愚意則五代承重。雖是無於禮者。而禮到竆處。不得不變而通之。逮事五代祖者。當服承重之服。旣卒喪。合食宗廟而後。或遷或埋。方爲宛轉委曲。而不至有祭五代之嫌。未知如何。至於遷厝之禮。則與上項所論。有少不同。旣未及逮事。而世遠宗毁。則其於遷厝之時。刱制緦服。果似未安。謹當從來敎。不敢有異議也。然窆葬大節。以支子而主之。終覺未安。只得如仲兄說。宗子弔服加麻而主之。似爲穩當。未知如何。竊詳來敎。以爲主祧宗毁。則不可名宗子。此固然矣。然嘗觀程子之說。有曰小宗以五世爲法。親盡則族散。若高祖之子尙存。欲祭其父。則見爲宗子者。雖是六世七世。亦須計會今日之宗子。然後得祭其父。宗子有君道云云。據此則廟毁不相宗。雖有其說。而親盡族散之後。亦爲有君道焉。恐不可捨宗子而以支子主其葬。如何如何。以古禮言之。則宗子代盡之後。只得埋主於兩階間。後世始有最長房奉祀之制。而亦不是移宗於支子之家也。是以程夫子有計會之說焉。朱子家禮。但言遷于最長房。而不許其改題。按家禮大祥章曰。告畢遷于最長房。其餘改題云云。祧主亦當改題。則不應下其餘兩字。以此知未嘗許其改題。至近世諸公。始有改題之說。而又不許稱孝。蓋皆重宗之義也。雖已代盡。而實爲先祖之正嫡。則豈當與支子孫同之邪。又况五代祖則未吉祭之前。旣嘗躬奉奠獻。而其於合享遞遷之時。自爲主人。則其視玄遠之祖。恐亦有間。如何如何。凡此所陳。初非有明白據依。只以臆見胡亂說去。非但不合於執事之說。兄弟之間。亦未免矛盾。此必鄙見固滯。無以見禮意之微妙。更賜勘破。以開迷惑。千萬伏望。

答大山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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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月庶姪之行。適有小冗。不得修上候書。深庸罪歎。其還伏承手敎。辭旨勤複。伏讀感悚。不知攸謝。近日潦雨非常。更未審道體起居際玆何如。長源向來胷腹之疾。一向彌留。無由趍拜軒屛。以承誨諭。悵慕之懷。豈勝言喩。前稟禮疑。至爲淺陋。殆古人所謂在所不答者。而乃蒙不鄙。與之酬酢如此。此可見大君子引誘後生之盛意。感幸感幸。且詳所諭。嚴密的當。片言隻字。皆有据依。自此當奉承緖論以自幸而已。更不敢出意見爭閒氣。以犯不韙之科也。然亦不可不畢陳鄙說。使執事悉見其差繆之根柢。故不避煩猥而復有所縷縷。非敢有求伸己說之意也。蓋當初不曾熟讀禮書。只以麤淺之見。摸索爲說。竊以爲人之逮事高祖者。亦世所罕有。則其逮事五世祖者。是必無之事也。是以古之聖人。不爲之制服。然如或有長年久視之人。歷五六世而始死。則爲其雲仍者。不可以世代之遠而不爲之服。故後之禮家。遂有齊衰三月之說。而畢竟是希闊之禮。故其文亦闊略。初不曾詳言備論。如逮事曾高祖之服也。然朱夫子嘗引沈存中之言而爲之說曰。高祖齊衰三月。自四世以上凡逮事。皆當齊衰三月。高祖蓋通稱耳。以是推之。則四世以上。旣可以通稱高祖。而以高祖之服服之矣。其承重之服。獨不可比類於高祖而爲之服斬衰邪。儀禮喪服傳。只言爲祖後者服斬。而無承重曾高祖之文。至開元禮。始有嫡孫爲祖若曾高祖後。加服斬衰之說焉。蓋古人只說大綱。而後之行禮者。爲之推類通變。使不悖於人情禮節。自是古今之通義也。今論逮事之服。雖以齊衰三月爲斷。而又安知承重服喪之意。不包在於其中邪。今有人論曾祖高祖之服。則只當言五月三月之制。而不必以承重之服攙入爲說。蓋以五月三月。自是曾高祖之正服。而承重之服。乃是加服故耳。來敎所引語類及禮家之說。恐亦是此類也。且念五代祖自是傳統正主。而又子孫滿前。只以長年久視之故。死而爲無主之喪。又不爲立主。不得視無後殤喪之立主而祭之。未知果安於人情乎。且其生時自爲一家之尊。而承宗廟之重。及其身死爲宗子者。不爲之服重立主。則非但有世代中斷之疑。又或五世祖之第二以下子尙存。爲之立主服喪。則是正統之宗子。降同於支庶。而支庶之家。便爲傳重之宗矣。况其合食遞遷之時。旣不可無主而享之。又不可迎主於支子之家而祭之。則無或近於朱夫子所謂根本旣非。百事俱礙者邪。鄙陋之見。只是如此。故妄以爲人之遭此事者。爲之服重立主。旣卒喪。合食宗廟而後。或遷或埋。或不爲無据也。若祧位遷厝時宗子爲主之說。亦非有明白證案。只以爲祭禮。則雖有最長房權宜奉祀之制。而至於喪禮。則未聞以支子而得主祖先之喪者也。宗子雖曰代盡。而自是先祖之正嫡。故其事體自與支子不同。非但程夫子有計會之說。退陶先生之高祖。已遷于察訪公之房。而其告事先塋。猶令宗子主之。其祝辭曰。孝仍孫某與玄孫前察訪某等。敢昭告于顯七代祖某官府君云云。今其祝文載於退溪集中。近世南溪朴氏亦頗有見於疑文變節。而其言曰若有事先塋。則雖於己祧。而諸位迭掌之墓。猶必以直派之宗子名爲主也。竊以爲老先生已行之禮旣如此。而南溪之說。亦似爲有据之言。其告事先塋。猶必以宗子爲主。則况於遷厝之大節乎。古人於遷厝之服。雖用下緬。而其斂窆之節。贈送之儀。一依喪禮。恐不得以一時長房之故。而遽主其喪也。然最長房旣奉其神主。則其於告廟哭廟之際。又不可以宗子爲主。此甚難處。墓所與祠宇處所雖異。而二主之嫌。如不可不避。則或可略倣退陶之文。其告廟哭廟之祝。書以孝來孫某與玄孫某敢告云云。而宗子與長房同行告哭之禮邪。古者繼高祖之宗。於立春之日。祭高祖以上初祖以下之祖。蓋直派之宗子。則雖是祧埋之祖。而猶有可祭之理也。况此告哭之禮。初非設祭。而只是告事而已。則宗子與長房同爲入廟而行事。不至大悖於禮意否。平日謬見之本末。不過如此。而初非有眞的所見。只以依俙近似之旁證而遷就爲說。則不待執事之明敎。而已自知其爲僭妄之歸矣。且於來敎中守經信古四字。竊有所省發焉。吾人旣未到能權地位。則正當謹守古人已定之論。而不敢以己意參錯於其間。如有疑文變節稍涉義起者。則尤不敢輕爲立說。使先王制禮之本意。不就自家手裏壞却。方是闕疑信古之道。今乃掇拾古人之糟粕而驟語難斷之禮。一向廣引博證。屢辨屢躓而不知止。無論所見之得失。只此氣象。豈非可惡之甚邪。不但論禮如此。推之於問學之工。不可不痛革此習。盛批中比校磨勘之工勝。沉浸玩熟之味少十四字。謹當書之坐壁。出入觀省。庶幾其補復前非耳。然旣發問端而不質其疑。則又非所謂不知不措之意。復於書末。有所申稟。蓋來敎所引程子說及干祫說。是據朱子答汪尙書論家廟之議。然朱子初年。雖嘗引用程說。而後來却從劉歆之說。以爲天子三昭三穆。並太祖之廟而七。而宗不在數中。則是不用程子七廟五廟。亦止高祖之說矣。且曰官師一廟。只得祭父母。更不及祖。位卑則流澤淺。其理自然如此。是又不用程子一廟祭寢亦及高祖之說矣。若干祫之制。則朱子之訓雖如此。而旋以爲大夫有大功。則請於天子。得祭其高祖。然亦只得祭一番。常時不敢祭。此亦未必爲大夫士四代奉祀之明證也。如何如何。

書纔修而韶川鄭章簡甫適到。爲言京中一士人無子。取族子年相若者爲後。所後子亦無子。又取其年相若者爲子。其後慘遭家禍。連四代喪逝。惟五代祖孫相依爲命。及遭五代祖之喪。依京中諸先輩之論。爲之服重立主。旣卒喪。不忍埋主而聞于朝。自上議大臣及儒臣。特許限己身奉祀。渠在京時目見其事云。雖未知大臣儒臣之議果得其禮意。然尋常謂逮事五世祖。是必無之事。今乃有之。信乎斯禮之不可不講也。玆以錄呈其語。以供閒中異聞耳。

上大山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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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曠書候。第切瞻仰之懷。卽接令廡弟。詢審道體一向神相。仰慰仰慰。長源所患胷腹之疾。近幸略有安意。而久病習懶。百事放倒。有時循省。徒自瞿然。且念前日。妄以紕繆之見。屢關尊聽。甚或有辭氣唐突。有若抗辨於相敵者然。追思悚蹙。如不自容。因自點撿。此是不曾務實之過。如使有近裏著己之工。其於日用應接。自見有許多欠闕處。何暇作此等無益之空辯而呫呫不已邪。自此當痛自省念。從事於凝聚收斂底工夫。而志氣不强。旣悔復然。恐終爲小人之歸。奈何奈何。邵詩之義。前此看得大段鹵莾。蓋邵子入頭處。專是氣數門戶。豈應於此遽指太極而言邪。但熊氏妙用之說。亦似有意見。而來敎不以爲是。此必有說。更賜批示如何。九思遺稿。竊見尊校。至爲停當。似當依此書本。但石堡李丈見謂傳後文字。不必務多。更加省約。只作三四卷冊子爲好云云。此說何如。旣承長老勤敎。不敢不奉稟耳。

上大山先生壬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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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休還。具道受敎凡百。以及齋居興寢之節優閒之致。承甚欣聳。殆無異於親遊几席之下也。近日旱炎甚酷。伏問道體起居際玆何如。區區仰慕之忱。無日敢弛。長源兩兄粗遣。賤疾亦乍得藥效。近日始聚首溪亭。看得數卷冊子。而或作或輟。不成頭緖。且以年來疾病侵淫。過於將護。不能撿束肢體。整頓身心。雖欲從今箚住立定腳跟。而志氣不强。無由勇革前習。此實身己上急切憂患。至於讀書索理之工。還是第二件事也。以此尤欲一造門下。審識於君子言動之間以自省發。而因徇未能。良自愧歎。高山時說話。範休錄得數十段來。渠所見不逮。必有記不全處。然大槩平鋪放著。皆有下手處。始知敎誨之道自有眞正法門。奉玩數四。不覺起立而瞻仰也。第於其間。或有信未及處。又有一二疑義。渠未及仰質者。故別紙求敎。伏望逐條批還。以破蒙昧如何。變禮集說。近始繙閱。其類例條綱。多有可疑。所引諸書。亦多舛訛。非但文籍未備。有難校勘。他家重大文字。恣意刪改未安。玆不得輕易犯手。姑爲封置。以竢下敎耳。餘惟伏祝爲時加衛。以副瞻仰之忱。

上大山先生乙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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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寒酷。伏問道體起居際玆何如。長源自春初有家裏劇憂。未及打疊。而疹患又入室。仲兄疊遭毒慽。老境傷懷。久而未定。悲悶可喩。竊聞宣城士友。以老先生逸集若干卷。就訂於門下。將以來春入梓。此實斯文盛事。每以未及奉閱草本爲恨。秋間偶至陶山。潤台亦來會。時適忙卒。未得細究首尾。然竊觀下史所付標處。段段的當。更無餘憾。第於付標之外。復有疑晦處。玆敢仰稟。蓋人心道心圖。載於逸集中。而細考院中故蹟及文集草本。皆無之。問於本家。則謂自月川集移錄云。月川集固是傳信文字。而當時老先生旣自以爲終未穩協。而索還圖子。不以示人。月川亦親修草本。而只載索還圖子之書。此圖則不爲載錄。其微意亦可見矣。况其圖子排布。與元集與月川書。似相逕庭。如危微二字置之性命先之類是也。近世先輩如塤翁兄弟。依先生元集中語。作爲圖子。以危微二字。置之發用之位。危私形氣字。皆用一體中坼之法。而於月川集所載者則無取焉。此必有所見也。世旣以元集之說爲定。而又載此圖於逸集。名以先生後定圖。則無或起後人之爭端而有礙於眼目邪。潤台諸人。雖不以鄙言爲不可。而却云此本已經蘇湖勘校而無付標之事。且是先輩所收錄者。今難移動云云。此固愼重之言。然傳後文字。不可不十分商量。務歸至當。如何如何。元集中與金而精論心統性情圖第二書。乃徐敬差行改作之簡。而爲最後定論也。前簡逸而不傳。乃以此簡爲元簡。而附以前簡之別紙。故元簡別紙。不相照應。且舊中圖禮智字。互易其位。故讀之使人眩惑。不知歸宿。至或以別紙之說爲定。而以十圖中所載者。歸之於未定之論。恐不可不辨也。必以此簡置之別紙之後而後。方成次第。而今不可移動。惟禮智字當乙五字。刻之紙頭。似或無妨。故陶山之會。偶說及此。坐中皆疑訝不以爲然。獨李君愼言曾拜大山丈。所敎亦如是。果爾則鄙說或不至謬誤否。此等說話。極知僭妄。而旣有所疑。不敢不仰質。伏望批敎。以開迷惑如何。

上大山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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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書僭率。宜得譴斥之罪。乃蒙手書還答。敎誨諄至。伏讀感仄。不知所諭。比日寒甚。謹問聯牀道體起居更何如。仰遡不任區區之至。長源近作川城之行。路中疾作。顚頓而返。沉淹屢日。尙未能起動。善病如此。百事放倒。至於讀書索理之工。不復措意間。伏歎奈何。十六言圖。頃至陶山。始得奉玩而竊有疑焉。蓋此圖自下排上。先書道字。次書心字。次書微字。而後書性命字。是性命之先。已有道心惟微也。參以先生元集中語。似相逕庭。妄竊以爲此圖所自來雖甚端的。而旣非先生之手本。又不見載於文集草本中。安保其必無傳錄之誤邪。今乃移載逸集。名以先生後定圖。有若先生手筆之定論。恐或爲未安。故敢以書稟。今承下諭。有以知門下鄭重之意。而足爲後生輩輕議先賢文字之戒。敢不聞命邪。但近來習俗不古。喜立己見。雖是大賢議論。而往往不究其首尾。未辨其初晩。而抉摘疵議。無復忌憚。深恐此圖本不足有無於先生。而特地刊布以起其爭端也。如使此圖之外。更有晩年所定之圖。則依大全例。並載初晩之說。固爲無妨。而今不能然。只有元集中數書。可以見指意之大略。而亦未嘗明言此圖之有誤。又不著年月。百世之下。安知無倒却初晩而妄加評議者邪。私憂過計有如此者。故僭言及此。還切悚懼之至。因竊自念氣質淺薄。知識鹵莾。何足以備門下灑掃之役。而眷顧之意。逈出尋常。憂其用心之左而勉之以本源之工。悶其所見之差而示之以明的之論。必欲開發迷滯而後已。每承下書。踧踖靡容。雖不能仰副期勉之萬一。而敢不服膺書紳。以無忘見敎之至意邪。範休歸後。姑未及叩其所得。然觀其意象。似與曩者異焉。信乎薰陶之力爲多也。但其規模間架。未免窄狹。惟日親師友而後。可以恢拓得來。而事故多端。無由如意。是甚可憫耳。入峽之說。不無苗脈。蓋於月前。偶至小白山下。其地頗寬廣可居。且有水石幽絶之處。竊欲結得數椽。爲往來栖息之所。而事力不逮。終亦不成而已。道間遇權其天。謾說及此。不意此友誤聽而達之長者之聽也。金濯以近未通問。然大槩無他患耳。每與此兄相約聯進。或發行而遇雨回轡。或期日而以病停行。可於來春。遂此計否。未前惟伏祝道體一向康福。以副瞻仰之忱。

上大山先生論仁義體用○戊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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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閱箱篋。得頃年所賜批敎。盥手敬讀。無異面承音旨。不勝欣幸。第於其間。有疑晦處。玆敢仰稟。近思錄釋疑中。引朱子仁存諸心。性之所以爲體。義制夫事。性之所以爲用之語。而以爲下性字。當作情字。長源嘗以釋疑說爲非是。下敎以爲仁義固具於性。而其發爲情。今以制事之義。對夫存心之仁。則其界分屬乎情矣。釋疑恐無大害云云。愚竊以爲制夫事者。只是義之本體自有此意象。初非發而爲情而方制物事之謂也。是以語類有曰制是說義之體。程子所謂處物爲義是也。此意似更分明。且夫體用二者。相爲對待。以仁爲體則仁之全體皆擧之矣。以義爲用則義之全體皆擧之矣。今乃就義之全體中。拈出情一邊。就仁之全體中。拈出性一邊。以相配合而爲體爲用。則無或近於畸零尖斜。不得其對待之平者乎。朱子之訓曰。仁對義爲體用。仁又自有仁之體用。義又自有義之體用。詳味此說。似無以義之用對仁之體而以爲體用之意。如何如何。往年趙聖紹問仁屬陽動。仁是未流出之理。而屬之動何也。長源答曰。仁自有流動發越之意。故屬之陽動。義自有凝定收斂之意。故屬之陰靜。其流出與未流出不必論也。此說頗似直截而不敢自信。稟于門下。門下賜答曰。朱子云以陰陽言則義體而仁用也。以存心制事言則仁體而義用也。蓋仁義各自有體用。故以陰陽言時。以仁之用與義之體。對待而相爲體用。此與上說。同一議論未可。並賜開示否。昔沈莊仲問仁義體用之別。朱子曰。自陰陽上看下來。仁屬陽義屬陰。仁是用義是體。仁是敷施出來底。義是肅殺收斂底。又答鄭子上曰。理自有動靜。仁便是動。義便是靜。此又何關於氣乎。詳此語意。亦無以此之用對彼之體。而相爲體用之意。如何如何。夏間進拜時。蓋嘗關說及此。而非但言語拙訥。不能備陳所疑。只以身己上。曾無襯貼體認之工。故其於性情之實。未能曉解。甚至火爐筆匣之喩。全不成義理。追思悚懼。汗流竟趾。第於門下往年所敎。猶有未盡釋然者。玆更具稟。或賜勘敎否。

上大山先生再論仁義體用○己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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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義體用之說。前此看得大段鹵莾。徒知仁義二者爲對立底關鍵。而不知二者血脈實相貫通。所以一向離仁語義。殆不成說話。不勝慚悚。今以提誨之及而得以反復考究。只來敎所引義人路一段。可以解前日之惑。何者。仁義體用之說。實出於孟子。其曰仁人心者。是指仁之體而言。故集註釋之曰仁者心之德。其曰義人路者。是指義之用而言。故集註釋之曰義者行事之宜。其所以於體則只言仁。於用則只言義。以相配合而爲體用者何也。蓋仁與義雖有名目之殊。而其實只是一理。故言仁則義亦在其中矣。及其發而爲用。則以其處得其宜而謂之義。然是乃仁之理形見於外者耳。是其仁義二者。血脈相貫而粲然之中。自有渾然而不相離處。非若有形之物。各自有體用而不相涉入也。是以朱夫子與李元翰書。引仁人心義人路兩句。而曰義之所以能行。却是仁之用處。語類周元興所錄亦如此。此意已分明矣。雖然體用相涵。動靜相須。如所謂卽體而用在其中。卽顯而微不能外。冲漠無眹。而萬象森然已具是也。今以存心制事言之。皆是吾性分中物事。則俱屬之性。而謂之性之體性之用。自無不可。釋疑以爲下性字當作情字。終似未安。如何如何。當初誤見以爲雖曰制夫事。而制之在心則不害其爲體。如程子說處物爲義。亦是區處事物之謂。而朱夫子以爲說義之體則以制夫事。爲義之本體。似若不妨。故有云云之說。今更思之。單說處物爲義。則謂之義之體。固無不可。而旣以制事之義。對夫存心之仁。則存主處爲體。而發用處爲用。自是體用之大分。有不必別生議論。以自陷於體上求用靜中覓動之科也。仁義體用之說旣如此。則陰陽體用之說。自可類推。未知如何。近日始考尋得此義。自以爲稍契門下之意。而未知門下復以爲如何也。伏望更賜批敎。以開昏惑如何。

己亥春。以右書上先生。得蒙印可。而惟以雖然下體用相涵。至終似未安一轉語爲未穩。今改之曰雖然釋疑之說終覺未安。蓋以性對情則固有動靜之分。而單言性時。亦不可如此靠定說。如中庸言仁智體用。而曰性之德也。合內外之道也。大學拂人之性註曰。好善惡惡。人之性也。只一性字。固自包動靜而兼體用。今以存心爲性之體。制事爲性之用。自無所妨云云。似爲稍穩。玆識于本書之後。

答九思堂金先生庚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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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意伏承下問書。伏審炎熱。侍中啓履神相萬安。仰慰仰慰。長源僅保視息。而老人屢被召命。不敢一向退坐。冐熱登道。私情憂悶可喩。別紙批敎。啓發蒙滯。至爲深切。不勝感幸。第惟鄙錄極爲淺陋。其紕繆所可勘正者。宜不止此。豈盛度包容。姑撮其害理之尤甚者論之。其餘則不欲一一指摘而然邪。如是則恐非長者敎誨後生之道。如何如何。顧此愚昧荒迷。不足以備問辨之數。而竊有一二信未及處。別紙條稟。或賜批還否。

別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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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謙作工夫說。似無不可。

按章句曰謙快也足也。以快足爲工夫。恐未安。

毋與無儘有別。然無恐亦非效驗云云。

按朱子說。以毋不敬爲正心誠意。思無邪爲意誠心正。此亦毋屬工夫。無屬效驗之一證。如何。

口之知味。鼻之知臭。是魄云云。

按朱子曰。不可以知字爲魄。纔說知。便是主於心也。黃勉齋魂魄說。亦以知屬魂。來敎中知味知臭之知字。恐或未安。如何。

潘氏說。不可非之云云。

按語類。問以存諸中者言。則悠久在高明博厚之前。以見諸用者言。則悠久在博厚高明之後。先生答曰云云。此說亦載本章小註。而上久字誤作遠。據此則悠久二字皆兼內外。自是朱子之意。潘說恐不可從。如何。

朱子曰。悠遠是自今觀後。見其無終竆之意。此與盛論遠以地之遠近而言不合云云。

按語類。問悠與久字。其義各別。先生曰。悠是自今觀後。見其無終竆之意。久是就他骨子裏。鎭常如此之意。又曰悠是據始以要終。久是隨處而常在云云。退溪先生引此而答李艮齋問曰。語類只說悠久。未說悠遠。然悠以時言。故曰據始以要終。遠是以地言。如光被四表格于上下之類云云。據此則本章小註刪入語類處。悠下遠字。當爲衍文。而來敎引而爲据。或者偶失照管否。

答九思堂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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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效悠久兩段之義。屢蒙剖敎而終未能曉解。鈍滯如此。不勝慚懼。然旣有信未及處。不敢不畢其說。以聽財敎也。蓋修於身者爲工夫。著於外者爲功效。大體固如是。而若就一事上言之。則一事之中。又各有工夫功效。如誠意爲工夫。意誠爲功效之類是也。朱夫子旣以毋自欺爲誠意。自謙爲意誠。則今以毋自欺爲工夫。自謙爲功效。或不爲無据否。章句言誠意工夫。而曰欲其必自謙。解自謙之義。而曰快也足也。於此便見欲其自謙而禁止其自欺者爲工夫。已能自謙而快足於心者爲功效。如何如何。悠久之義。今以章句輯解。參以語類諸說。可見潘說爲未安。蓋此段大義。毋論博厚高明與悠久。皆以著於外者言之。語類朱子曰。博厚高明悠久。言聖人功業著見如此云云。此外亦多可據者。而今不得枚擧。故章句直解著於外之義。而曰悠久卽悠遠也。此泛釋經旨者也。其下又繼之曰兼內外而言之也。此則復推其言外之意者也。如曰悠以外言。久以內言。而有不可混說者。則是經文已分內外而言之也。章句自當依此而解之曰久是內悠是外。何必曰悠久卽悠遠也。只是前段則悠遠在博厚高明之前。此段則悠久在博厚高明之後。便見這箇貫徹上下。兼通內外。章句曰。本以悠遠致高厚。而高厚又悠久。有如人之元氣通貫四體而無所不該。朱子曰。博厚高明猶人之形體。悠久猶人之元氣。故謂之兼內外也。是以朱門問答說內說外。必兼擧悠久而言之。如前日問目中所引語類之類。胡雲峯亦引朱子之訓而贊歎之曰。內外悠久。終始悠久。以此觀之則悠久二字之皆兼內外。顧不分明邪。今詳來敎之意。以爲悠遠之悠。與不息則久之久。合而成文。則上下不容有二義。不害爲悠是外而久是內也。是固然矣。然古人文字。固有移步換形。上下異義者。今悠字久字。在前段則曰不息則久。徵則悠遠。旣曰不息。則是存諸內者不息也。旣曰徵則悠遠。則是徵於外者悠遠也。其爲內爲外。固自分明。若此段則不言徵與不息。而但說悠久二字。則悠是據始以要終之義。久是隨處常在之意。顧不可兼說於內外邪。其所以不曰悠遠而必曰悠久者。悠是據始以要終者。則固可兼內外說。而遠以地之遠近而言。則是可言於外而不可言於內也。故必易以久字。久是隨處常在之意。則可以兼說於內外矣。竊觀章句之意。似慮後人繳繞上文。分說內外。如潘氏之爲者。故必曰悠久卽悠遠也。使之反復玩味。認取大義耳。如何如何。

答九思堂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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頃上鄙書。議論繆戾。辭氣唐突。自知以此見斥於門下。乃蒙手書還答。誨諭諄諄。不以愚妄而舍置之。感幸之至。不知所喩。卽日天氣向凉。未審侍中啓處更何如。伏惟一向康福。自謙說。前日拜書之後。忽自疑其說之錯。以書叩濯以。濯以遣書來辨。大意與盛論無異同。自此雖未能遽捨前見。而遂有兩存不悖之論。今承下諭。其所勘砭。正中膏肓。伏切慚悚。汗流竟趾也。長源幼而失學。年踰三十。始知有儒家文字。妄欲一窺其面目。而年紀已壯大矣。以此急於向前。凡看一文字。必求速效。對人輒問何書爲急。若云大學急。則便取大學讀。若云中庸急。則讀大學未竟。而又取中庸讀。東撈西摸。卒無所得。而但覺胷中煩擾。如陷藟葛之中。無以脫出。今而思之。都是計功欲速之病爲之祟耳。今此自謙爲功效之說。雖與謀利先獲。規規於身外之事者有間。而必欲於下手之初。便求功效。則烏得無急迫不中理之病邪。學之不講。其害如此。倘非執事提誨之勤。安能見此境界邪。區區筆舌。蓋不足以爲謝也。書末所敎。尤爲的當。蓋世之人。非不知章句集註之不可違。而只以章句集註則家傳而戶誦之。語類則人所罕見。故喜有新得而有云云之弊。自此當痛以爲戒也。然前書所引語類論悠久處。則以愚觀之。但見其與章句相爲表裏。而未見其有違於章句之本旨。此必鄙見觝滯。不足以窺精微之義。謹當更思之耳。餘伏祝加護鼎茵。以副下忱。

功效說後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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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看文字。當就其所指地頭而論之。今於誠意章內。拈出自謙二字而推說焉。則雖謂之毋自欺之功效可也。此東陽許氏所以有毋自欺爲工夫。自謙爲功效之說。然若統論一章之旨。則自謙二字。本非爲功效而設。而只是主工夫而言者耳。故語類曰。合下好惡時。便是要自謙了。非是做得善了。方能自謙。雨谷所論。正得此意。愚所以盡棄前說而從之耳。若誠意之爲工夫。意誠之爲功效者。則已有先輩之定論。恐不可易也。謹按退溪先生答李仲久書曰。三綱領有工夫功效而有結。八條目亦有工夫功效而有結。今以是說推之。則首三句爲工夫。而定靜安慮得是功效也。欲明明德以下爲工夫。而物格以下是功效也。爲工夫則不可復謂之功效。爲功效則不可復謂之工夫。豈有隨遇換面。逐節異例。而未有一定之名者邪。今雨谷之論曰。誠意意誠爲一條。正心心正爲一條。上一條爲工夫。下一條爲效驗。逐條如此。節次相承。如是而後。分數均停。位置不亂。此恐其不然也。蓋以心正爲效驗則然矣。而又以正心同謂之效驗。則此非以工夫爲效驗者乎。旣以心正爲上一條之功效。而又以爲下一條之工夫。則此非以效驗爲工夫者乎。若如是說。則定靜安慮得。亦可以如是看了。而定爲能靜之工夫。靜爲能安之工夫邪。大抵工夫功效之說。雖有許多般樣。而要其歸則不過曰著力處爲工夫。而收殺處爲功效而已。今或著力處反爲功效。而收殺處反爲工夫。則吾恐其名實之不相副。而位置之不得其所也。今就八目兩節而論之。則欲明明德以下。是言工夫之次第先後者也。更不可以功效言之。物格以下。是言功效之相因而見者也。又不可以工夫言之也。格物與物格。相對而爲工夫功效。致知與知至。相對而爲工夫功效。逐層如此。節次互配。則分數豈不均停。位置豈不井井邪。是以退溪先生又答鄭子中曰。如有人自此歷行郡邑。至京師。猶格物致知之工夫也。已歷郡邑。已至京師。猶物格知至之功效也。此豈非分明斷案邪。或曰。如是則雨谷之論。果有所可疑者。而子之言。果能保其無失者乎。曰何敢然。蓋將以發其疑而就正焉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