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岩先生文集 (柳长源)/卷一

东岩先生文集
卷之一
作者:柳长源
1807年
卷二

东岩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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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不能诗。往往终岁无韵语。自亭居以来。朋友过者皆以为不可无诗。余亦有漫兴。有此拙句。然亦不能别立韵。谨次退陶先生东岩言志诗。以地名偶同故也。奉呈仲氏几案。且以求和于诸友云。

数椽书室在东头。眼底溪山曲曲幽。旸雨每占云北去。忧愁都付水西流。林泉自有优闲趣。富贵何容智力求。只恨吾生闻道晩。陈编事业正难休。陆士衡居西头。士龙居东头。○拙翁诗。云从药峀南来雨。雾自岐山北去晴。○坡诗。下士晩闻道。聊以拙自修。

右戊申夏所作也。当时志犹未已。有陈编事业正难休之句。今年春。邂逅感疾。几死仅甦。精神一倍消脱。回顾茫然。为之拊卷太息。遂改末句曰只恨吾生衰病甚。陈编事业自玆休。适遇申同人子长言之。子长曰。老兄聪明虽减。而书册之工。犹未全废。所谓自玆休者。恐未为实际语也。况诗成于戊申。只合言当日情况。何可随其盛衰。逐时改撰乎。愚以为不改为是。余笑曰谨如教。为书其语于诗后。己酉四月日。

戏作东岩二十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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龟峀米面一支南走为龙角山。又东迤为龟项。有峯跃出如龟首形。即亭之后山也。亦名七星峯。峯后有大泽。世传神龙劈山上天。仍成渊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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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学藏六术。卜居龟峀下。从今卧此中。耳息度千夏。龟以耳息故寿。

东屯亦名东台。在亭之东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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咫尺隔市尘。平衍又高峻。有时屦杖至。终日目不瞬。朱先生遇水石清阴处。终日目不瞬。

西崦即亭之西麓也。是日落处故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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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冉光阴逝。崦嵫且勿迫。人间事未了。此日真可惜。

山泉斋泉在东南隅阶下。甘冽洁净。水旱无盈缩。取以名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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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泉山下出。取以名吾室。果育吾何敢。困蒙惧远实。蒙九四曰。困蒙。独远实也。

养正斋亭斋西曰山泉。亭主居之。东曰养正。以处童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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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蒙来相从。多是聦明资。养之贵得正。圣功端在玆。

独梅园亭北数步许。有一梅在岩石间。为之筑坛以护之。名曰独梅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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郢中歌白雪。国人和者寡。宜尔伯雪子。独寄荒山下。温伯雪子见庄子。后人呼梅为伯雪子。

双竹坞独梅园数步许。有废台荒芜。令学童芟除蒙翳。有竹二本在石间。拂拭摩挲。有相遇之感焉。因名其台为双竹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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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废无人赏。孤根托林樾。贞心犹未改。双节凌霜雪。

埙箎岩有巨石陡起山腰者曰埙岩。蹲踞山侧者曰箎岩。兄弟游咏其上。因名之。在竹坞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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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气托知音。百年同博约。造物亦有意。啸咏有双石。

晩对石独梅园下。有石横卧。每于日晩。登石吟啸。因名晩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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啸咏下埙岩。扶携登晩对。莫言相对晩。晩对吾所爱。

香远塘亭前筑二层阶。阶下穿小塘。将以种莲。取爱莲说中语以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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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移数君子。阶下穿小塘。待他花烂开。凭轩闻远香。朱子君子亭诗。相逢数君子。为说濂溪翁。

栗社亭之西北隅。有洞窈窕。异石错置。栗树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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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洞窈而深。异石似列碁。社栗有佳实。游人可疗饥。

望远台台在最高处。十里形胜。举眼可尽。在栗社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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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藤上层台。台高眼极浦。景物面面奇。难可一二数。

菊砌亭三面筑石为阶。得黄菊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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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爱花中隐。相随寂寞滨。自有凌霜节。故与竹坞邻。

杮林杮木处处成林荫厚。可游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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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尔有七绝。不独实可食。罗生自成林。游人此游息。杮有七绝。寿,多阴,无鸟巢,无虫蠧,霜叶可翫,嘉实,落叶肥大。

桃坂左右两坂。桃树列植。春月花开。烂然如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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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树绕亭生。桃花殆半山。却恐花汎流。消息传世间。

柳堤池塘之边。植以柳树。以遮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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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堤种百柳。日见新叶敷。如何陶渊明。门前只五株。

风咏台亭前横岸高可数十丈。东南一角陡出水边。上有巨石。下有澄潭。有时游泳。悠然有沂水之兴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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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光风来。台下水成沦。当日咏归兴。千载属今辰。

梨亭在亭南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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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童似圆盖。万枝同一干。咫尺望龟峀。悠然柯欲烂。

东川东川发源甚远。迤逦过亭前。实岐山一带之大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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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川与渭川。合流为东川。直到东岩下。渟泓仍成渊。

岐山岐山在亭之东南。北有周岭。西有飞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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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山郁苍苍。如见𬸚𬸦戏。圣人今在上。灵鸟岂不至。

岩斋吟。示三岘诸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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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人心界本虚明。满肚尘埃容易生。圣贤遗诀君知否。义理重时外物轻。

伏次伯氏三棣堂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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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谋相就。初非占胜区。芟藤仍石面。疏秽即清流。倚槛看鱼戏。隔林听鸟求。自然成趣味。携手此夷犹。

水满前溪秋满园。团圆悲不逮亲存。吾家长物惟恭友。分付儿郞与稚孙。

庚寅立春日。会宿三棣堂。次杜草堂立春诗。是正月初八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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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棣堂中三两老。挑灯闲说少年时。春来且喜盘登菜。岁去堪嗟鬓有丝。腊酒拟赓苏子帖。寒江宁效杜陵悲。今宵大被诚为乐。卧听溪流胜作诗。

月湖寓舍。伏次伯氏韵奉呈。仍请仲氏和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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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教愁思乱如林。早晩篮舆度远岑。闲界共寻鱼鸟约。百年高卧水云深。

偶扶藜杖步前林。霭霭祥云起远岑。鱼龙喜得安身地。岩下澄潭百丈深。

芦厓土窝。次仲氏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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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外雨初过。山囱浓翠滴。有客载酒来。陶然日西夕。

吟呈仲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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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年馀共迈征。萧萧白发惜颓龄。人间浮念消磨尽。携手山中拾晩馨。

挽李小山光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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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琴响久绝。真儒起南服。其声大而远。有弟复如玉。埙箎迭唱酬。龙门遗韵续。

鹤山葬夫子。千士皆失声。所事夫子者。复以事先生。先生今又逝。斯文谁主盟。

欲识程叔子。当求明道状。惟其所造深。所以善摹像。盥手读遗篇。益切高山仰。

挽崔数咎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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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学日以差。口舌腾性灵。知行不相资。滔滔任颠冥。夫子起南服。得力在躬行。平日所讲贯。一一践其实。根本既培壅。英华自烨发。不比万石君。无文只有质。公山郁岧嶤。德业与俱崇。同心臭如兰。珍重有湖翁。如何运气非。丈席次第空。海内同悲涕。愚生倍感慨。疾病苦缠身。聋斋阻一拜。近拟奉尺书。以求一言诲。嗟公不少须。谩诵责沈篇。他日归地下。愿公许执鞭。

己酉闰五月初三日。仲氏襆被先到。不胜欣喜。为吟小诗。以促行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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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平川远。方塘小鉴开。忽闻山鸟语。今日老仙来。

四日夜洛文呼韵各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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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水源源半亩清。仰看天宇寂无声。此间正好寻真诀。千圣单传一个诚。

庚戌秋。仲氏寄书曰近日病势少减。当往与君携手徜徉于泉石间。以泻幽郁也。承示喜甚。吟呈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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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亭昨夜寿星临。分付儿童出水浔。如有山前山字驾。走还亭里紫霞斟。

挽金德中龙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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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美匏山松。郁郁中栋梁。匠石不曾过。卧壑经风霜。未能餙庙廊。只得重邦乡。岁寒方期汝。剪伐又何忙。自顾樗栎贱。早袭芝兰香。到处相追随。学舍与山房。钝敏虽不同。臭味略相方。有疑待君决。有事与君商。白首情转密。诗札频坠床。忽报二竖婴。沉淹一年强。所恃天赋笃。早晩跻康庄。一日赴书传。此理尽茫茫。人物难衰季。谁复似君良。滔滔锦川水。西流撤钜防。风流遽寂寞。梁月空悲凉。吾党日以孤。暮道独彷徨。无路送灵輀。嗟我病卧漳。挥泪写哀词。凄断不成章。

挽金直甫宗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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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上大鞴开。金锡集炉傍。铸出多少器。璀璨盈门墙。川沙横一枝。三弟同翺翔。直甫为其仲。天资何慈良。况复登门早。习闻为学方。制行先孝悌。执德备柔刚。足目要俱进。科学不相妨。经史满棐几。询目盈书箱。师门奖与深。朋友与有光。谁云儒者迂。综理周且详。仁爱可及物。经纶宜佐王。骎骎华闻著。逸驾见方骧。无奈运气非。斯人遽云亡。法门今寥落。君去倍凄凉。嗟哉川沙翁。悲泪恒满眶。无心步春塘。强颜慰北堂。迩来吾道孤。所恃惟棣床。勉矣伯叔季。莫令旧业荒。未了工夫在。九原正彷徨。自顾愚陋甚。晩袭兰室香。拟得千金药。医我性疏狂。已矣牙弦断。无人发膏肓。病未哭祖道。寝泪空琳琅。信笔写情素。凄断不成章。

己酉五月。仲氏拟上东岩而患无粮。寄诗曰。欲学安心法。谁传辟糓方。今不死孤存。而五月麦粮又患不继。追思当日善戏。为之一唏。因次其韵。时壬子五月望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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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贵适意。世路等羊肠。燠室三冬稳。风堂五月凉。无粮自辟糓。咬菜是神方。只恨埙音断。有疑孰裁量。

壬子菊秋。访高川老人。次韵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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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郊归思动。游鸟亦还檐。乖岭萝衣振。东台石路纤。捡书愧吃札。论理恨窥帘。相对今宵乐。难堪别意兼。

立春日。吟赠朴礼彦宗绚,智彦宗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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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山门坐悄然。幸君来与理残编。莫叹岁月堂堂去。惟在吾人志意坚。

送赵洛瑞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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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辈回头晩。胸中草木多。去玆方会进。一步不宜蹉。

挽金弘辅宗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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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材盖不数。千里一士难。若天有私厚。四贤萃门阑。况复季方贤。才高年力彊。旨诀传师门。义理讲联床。天资既粹美。学力充拓好。温柔中有守。质素加采藻。进进工不已。骎骎到阃隩。法门方衰落。非君复谁靠。君如逐臭夫。与我情绸缪。有时询聋𥌒。又或惠箴规。前冬葬兄日。白马来送往。归又致长笺。早晩谓相访。我喜君且至。埽榻待君来。君来竟不来。精神有囱梅。既赋清明质。又何促年筭。自叹樗栎贱。空吃世间饭。福善理却舛。鸰原再埋玉。丧弟兼丧质。重为伯叔哭。

挽族弟而浩宪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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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川上哭诸贤。与君相对共叹伤。如何今年君又逝。使我悲泪恒霑裳。我闻君逝扶服往。高堂白发泪交滴。曰余亡儿志尚好。早晩从君学周易。如吾何能为尔师。谨悫如君即吾师。颀尔容貌确尔中。又是词华出等夷。方看宝树茁而长。翻嗟人事忽成虚。尔文盈箧谁赏之。尔粟盈庾谁食诸。人间怨恨无终竆。悲风拂拂绕荒阡。何时孤儿突尔弁。读尔之书耕尔田。

人日偶题丙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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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日悄然步石台。新春消息访寒梅。今年恰满宣尼寿。底事人间做得来。

上大山李先生己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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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冬乍寒。伏惟道体起居神相万安。长源杜门护病。无所用心。兄弟有时对卷。只作一场话说。于己分上。全未有毫毛得力。惧叹奈何。自念十数年前。妄窃有意于章句之学。箚得一二疑义。奉质于九思翁门下。思翁辄乐与之酬酢。遂三四往复而不知止。后更思之。古之学者。言行一致。足目俱到。未有如长源之元无实得而专事口耳者也。虚辞餙问。诚为可羞。遂不复向人开口。虽寻常笔札间。不敢作问学上说。如是者凡六七年。私窃以为赖天之灵。或于身己工夫有得力处。则始可以往来问辨于先进之门矣。不幸思翁奄弃后生。长源之学。亦有退无进。今则并与其口耳之得而亡失之矣。以此又窃自惧以为古之人。未必皆先有得而后就正于有道也。往往有气质偏驳。才性钝滞者。无不熏陶渐染于贤师友之间而有所成就。今以己未有得之故。而遽自绝于先生长者之门。则是甘自㬥弃而无意于进取也。不几于护疾而忌医者乎。幸今执事倡率后进而为斯文之盟主。苟以是心至。则必优容而奖励之期与之。矫偏就中而共适于道。此一方之士。所以瞻慕兴起。愿出于门墙。而虽以长源之愚。亦且不敢自外。冀被拂牌之馀光也。第以长源受气甚薄。劳悴成疾。无旬月作客之势。所以有负笈之愿。而姑未能遂计者也。自惟区区微忱。非文字不可以道达。故谨以近日所箚疑一纸。再拜呈上。或赐批勘。以破迷昧之见。则恐无异于面承音旨。岂胜荷幸邪。然此特先发问端。以为承教之地耳。非敢谓儒者之学。专在于考较同异之间也。必须拈示要旨。俾有所持循。如温公之于刘元城。又所拱而俟也。如何如何。馀伏祝加护鼎茵。以副瞻仰之忱。

上大山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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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冬鄙书极为僭率。而乃蒙执事还赐手教。辞意勤缛。欣幸之馀。又不胜愧惧之至。岁换有日。不审道体履端增重否。区区瞻慕之忱。非常时比也。长源两兄粗免疾病。而惟是贱躯长时不健。闭门跧伏。一无所事。且其平日所做。只是闲漫工夫。根本不立。熟处难忘。恐无以脱此窠臼。以副盛意之万一。奈何奈何。金士休家迁厝疑节。当初不曾深考礼书。而妄供愚见。彼家亦不更为致详而遽用鄙说。深恐得罪于识礼之君子。所以录呈鄙说。以求斤正。及承下教。其所勘破。段段中窍。始知变礼之不可易以言。而长源之说。真是自误误人。奉读踧踖。汗流竟趾也。然鄙性狷滞。平日谬见。先已为主于胸中。故虽知盛论之极有据证。而犹复恋著前说。更有所烦禀。殊非虚心受教之道。主臣主臣。大抵来教以主祧宗毁。为不得承重之证。然妄窃以为祭礼丧礼。自是两项事。不必证彼而断此也。何以知其然也。古者祭礼。有一庙二庙三庙之殊。而承重之服。则未闻以是而有所加损。今于通解等书。可考而知也。且以开元礼言之。五品以上。只祭三代。六品以下。只祭二代。而其承重之服。则勿论大夫士。皆极于高祖。我朝国制。六品以上祭三代。七品以下祭二代。而承重之服。则勿论大夫士。亦极于高祖。于此便见承重之服。初不视宗毁与否。而或服或不服也。以是推之。则世之人未有逮事五世祖者。故古之人不为之制服。而如或有逮事者。则其生存之时。自为一家之尊。而承宗庙之重矣。其殁也。独无继世传重之义乎。君子之泽。虽曰五世而斩。而此不过泛言身殁已远之祖。若其逮事者。则其泽亦岂遽斩于生存之时邪。且其生时自奉四代之主。而子以下至玄孙。皆祔于祖祢之龛。及其身死。便无承重之人。而又不立主。则是中间一世断而不续。其于群庙递迁之节。同堂合享之际。其无未安之事乎。愚意则五代承重。虽是无于礼者。而礼到竆处。不得不变而通之。逮事五代祖者。当服承重之服。既卒丧。合食宗庙而后。或迁或埋。方为宛转委曲。而不至有祭五代之嫌。未知如何。至于迁厝之礼。则与上项所论。有少不同。既未及逮事。而世远宗毁。则其于迁厝之时。刱制缌服。果似未安。谨当从来教。不敢有异议也。然窆葬大节。以支子而主之。终觉未安。只得如仲兄说。宗子吊服加麻而主之。似为稳当。未知如何。窃详来教。以为主祧宗毁。则不可名宗子。此固然矣。然尝观程子之说。有曰小宗以五世为法。亲尽则族散。若高祖之子尚存。欲祭其父。则见为宗子者。虽是六世七世。亦须计会今日之宗子。然后得祭其父。宗子有君道云云。据此则庙毁不相宗。虽有其说。而亲尽族散之后。亦为有君道焉。恐不可舍宗子而以支子主其葬。如何如何。以古礼言之。则宗子代尽之后。只得埋主于两阶间。后世始有最长房奉祀之制。而亦不是移宗于支子之家也。是以程夫子有计会之说焉。朱子家礼。但言迁于最长房。而不许其改题。按家礼大祥章曰。告毕迁于最长房。其馀改题云云。祧主亦当改题。则不应下其馀两字。以此知未尝许其改题。至近世诸公。始有改题之说。而又不许称孝。盖皆重宗之义也。虽已代尽。而实为先祖之正嫡。则岂当与支子孙同之邪。又况五代祖则未吉祭之前。既尝躬奉奠献。而其于合享递迁之时。自为主人。则其视玄远之祖。恐亦有间。如何如何。凡此所陈。初非有明白据依。只以臆见胡乱说去。非但不合于执事之说。兄弟之间。亦未免矛盾。此必鄙见固滞。无以见礼意之微妙。更赐勘破。以开迷惑。千万伏望。

答大山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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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月庶侄之行。适有小冗。不得修上候书。深庸罪叹。其还伏承手教。辞旨勤复。伏读感悚。不知攸谢。近日潦雨非常。更未审道体起居际玆何如。长源向来胸腹之疾。一向弥留。无由趍拜轩屏。以承诲谕。怅慕之怀。岂胜言喩。前禀礼疑。至为浅陋。殆古人所谓在所不答者。而乃蒙不鄙。与之酬酢如此。此可见大君子引诱后生之盛意。感幸感幸。且详所谕。严密的当。片言只字。皆有据依。自此当奉承緖论以自幸而已。更不敢出意见争闲气。以犯不韪之科也。然亦不可不毕陈鄙说。使执事悉见其差缪之根柢。故不避烦猥而复有所缕缕。非敢有求伸己说之意也。盖当初不曾熟读礼书。只以麤浅之见。摸索为说。窃以为人之逮事高祖者。亦世所罕有。则其逮事五世祖者。是必无之事也。是以古之圣人。不为之制服。然如或有长年久视之人。历五六世而始死。则为其云仍者。不可以世代之远而不为之服。故后之礼家。遂有齐衰三月之说。而毕竟是希阔之礼。故其文亦阔略。初不曾详言备论。如逮事曾高祖之服也。然朱夫子尝引沈存中之言而为之说曰。高祖齐衰三月。自四世以上凡逮事。皆当齐衰三月。高祖盖通称耳。以是推之。则四世以上。既可以通称高祖。而以高祖之服服之矣。其承重之服。独不可比类于高祖而为之服斩衰邪。仪礼丧服传。只言为祖后者服斩。而无承重曾高祖之文。至开元礼。始有嫡孙为祖若曾高祖后。加服斩衰之说焉。盖古人只说大纲。而后之行礼者。为之推类通变。使不悖于人情礼节。自是古今之通义也。今论逮事之服。虽以齐衰三月为断。而又安知承重服丧之意。不包在于其中邪。今有人论曾祖高祖之服。则只当言五月三月之制。而不必以承重之服搀入为说。盖以五月三月。自是曾高祖之正服。而承重之服。乃是加服故耳。来教所引语类及礼家之说。恐亦是此类也。且念五代祖自是传统正主。而又子孙满前。只以长年久视之故。死而为无主之丧。又不为立主。不得视无后殇丧之立主而祭之。未知果安于人情乎。且其生时自为一家之尊。而承宗庙之重。及其身死为宗子者。不为之服重立主。则非但有世代中断之疑。又或五世祖之第二以下子尚存。为之立主服丧。则是正统之宗子。降同于支庶。而支庶之家。便为传重之宗矣。况其合食递迁之时。既不可无主而享之。又不可迎主于支子之家而祭之。则无或近于朱夫子所谓根本既非。百事俱碍者邪。鄙陋之见。只是如此。故妄以为人之遭此事者。为之服重立主。既卒丧。合食宗庙而后。或迁或埋。或不为无据也。若祧位迁厝时宗子为主之说。亦非有明白证案。只以为祭礼。则虽有最长房权宜奉祀之制。而至于丧礼。则未闻以支子而得主祖先之丧者也。宗子虽曰代尽。而自是先祖之正嫡。故其事体自与支子不同。非但程夫子有计会之说。退陶先生之高祖。已迁于察访公之房。而其告事先茔。犹令宗子主之。其祝辞曰。孝仍孙某与玄孙前察访某等。敢昭告于显七代祖某官府君云云。今其祝文载于退溪集中。近世南溪朴氏亦颇有见于疑文变节。而其言曰若有事先茔。则虽于己祧。而诸位迭掌之墓。犹必以直派之宗子名为主也。窃以为老先生已行之礼既如此。而南溪之说。亦似为有据之言。其告事先茔。犹必以宗子为主。则况于迁厝之大节乎。古人于迁厝之服。虽用下缅。而其敛窆之节。赠送之仪。一依丧礼。恐不得以一时长房之故。而遽主其丧也。然最长房既奉其神主。则其于告庙哭庙之际。又不可以宗子为主。此甚难处。墓所与祠宇处所虽异。而二主之嫌。如不可不避。则或可略仿退陶之文。其告庙哭庙之祝。书以孝来孙某与玄孙某敢告云云。而宗子与长房同行告哭之礼邪。古者继高祖之宗。于立春之日。祭高祖以上初祖以下之祖。盖直派之宗子。则虽是祧埋之祖。而犹有可祭之理也。况此告哭之礼。初非设祭。而只是告事而已。则宗子与长房同为入庙而行事。不至大悖于礼意否。平日谬见之本末。不过如此。而初非有真的所见。只以依俙近似之旁证而迁就为说。则不待执事之明教。而已自知其为僭妄之归矣。且于来教中守经信古四字。窃有所省发焉。吾人既未到能权地位。则正当谨守古人已定之论。而不敢以己意参错于其间。如有疑文变节稍涉义起者。则尤不敢轻为立说。使先王制礼之本意。不就自家手里坏却。方是阙疑信古之道。今乃掇拾古人之糟粕而骤语难断之礼。一向广引博证。屡辨屡踬而不知止。无论所见之得失。只此气象。岂非可恶之甚邪。不但论礼如此。推之于问学之工。不可不痛革此习。盛批中比校磨勘之工胜。沉浸玩熟之味少十四字。谨当书之坐壁。出入观省。庶几其补复前非耳。然既发问端而不质其疑。则又非所谓不知不措之意。复于书末。有所申禀。盖来教所引程子说及干祫说。是据朱子答汪尚书论家庙之议。然朱子初年。虽尝引用程说。而后来却从刘歆之说。以为天子三昭三穆。并太祖之庙而七。而宗不在数中。则是不用程子七庙五庙。亦止高祖之说矣。且曰官师一庙。只得祭父母。更不及祖。位卑则流泽浅。其理自然如此。是又不用程子一庙祭寝亦及高祖之说矣。若干祫之制。则朱子之训虽如此。而旋以为大夫有大功。则请于天子。得祭其高祖。然亦只得祭一番。常时不敢祭。此亦未必为大夫士四代奉祀之明证也。如何如何。

书才修而韶川郑章简甫适到。为言京中一士人无子。取族子年相若者为后。所后子亦无子。又取其年相若者为子。其后惨遭家祸。连四代丧逝。惟五代祖孙相依为命。及遭五代祖之丧。依京中诸先辈之论。为之服重立主。既卒丧。不忍埋主而闻于朝。自上议大臣及儒臣。特许限己身奉祀。渠在京时目见其事云。虽未知大臣儒臣之议果得其礼意。然寻常谓逮事五世祖。是必无之事。今乃有之。信乎斯礼之不可不讲也。玆以录呈其语。以供闲中异闻耳。

上大山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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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旷书候。第切瞻仰之怀。即接令庑弟。询审道体一向神相。仰慰仰慰。长源所患胸腹之疾。近幸略有安意。而久病习懒。百事放倒。有时循省。徒自瞿然。且念前日。妄以纰缪之见。屡关尊听。甚或有辞气唐突。有若抗辨于相敌者然。追思悚蹙。如不自容。因自点捡。此是不曾务实之过。如使有近里著己之工。其于日用应接。自见有许多欠阙处。何暇作此等无益之空辩而呫呫不已邪。自此当痛自省念。从事于凝聚收敛底工夫。而志气不强。既悔复然。恐终为小人之归。奈何奈何。邵诗之义。前此看得大段卤莾。盖邵子入头处。专是气数门户。岂应于此遽指太极而言邪。但熊氏妙用之说。亦似有意见。而来教不以为是。此必有说。更赐批示如何。九思遗稿。窃见尊校。至为停当。似当依此书本。但石堡李丈见谓传后文字。不必务多。更加省约。只作三四卷册子为好云云。此说何如。既承长老勤教。不敢不奉禀耳。

上大山先生壬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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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休还。具道受教凡百。以及斋居兴寝之节优闲之致。承甚欣耸。殆无异于亲游几席之下也。近日旱炎甚酷。伏问道体起居际玆何如。区区仰慕之忱。无日敢弛。长源两兄粗遣。贱疾亦乍得药效。近日始聚首溪亭。看得数卷册子。而或作或辍。不成头緖。且以年来疾病侵淫。过于将护。不能捡束肢体。整顿身心。虽欲从今箚住立定脚跟。而志气不强。无由勇革前习。此实身己上急切忧患。至于读书索理之工。还是第二件事也。以此尤欲一造门下。审识于君子言动之间以自省发。而因徇未能。良自愧叹。高山时说话。范休录得数十段来。渠所见不逮。必有记不全处。然大槩平铺放著。皆有下手处。始知教诲之道自有真正法门。奉玩数四。不觉起立而瞻仰也。第于其间。或有信未及处。又有一二疑义。渠未及仰质者。故别纸求教。伏望逐条批还。以破蒙昧如何。变礼集说。近始翻阅。其类例条纲。多有可疑。所引诸书。亦多舛讹。非但文籍未备。有难校勘。他家重大文字。恣意删改未安。玆不得轻易犯手。姑为封置。以俟下教耳。馀惟伏祝为时加卫。以副瞻仰之忱。

上大山先生乙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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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寒酷。伏问道体起居际玆何如。长源自春初有家里剧忧。未及打叠。而疹患又入室。仲兄叠遭毒戚。老境伤怀。久而未定。悲闷可喩。窃闻宣城士友。以老先生逸集若干卷。就订于门下。将以来春入梓。此实斯文盛事。每以未及奉阅草本为恨。秋间偶至陶山。润台亦来会。时适忙卒。未得细究首尾。然窃观下史所付标处。段段的当。更无馀憾。第于付标之外。复有疑晦处。玆敢仰禀。盖人心道心图。载于逸集中。而细考院中故迹及文集草本。皆无之。问于本家。则谓自月川集移录云。月川集固是传信文字。而当时老先生既自以为终未稳协。而索还图子。不以示人。月川亦亲修草本。而只载索还图子之书。此图则不为载录。其微意亦可见矣。况其图子排布。与元集与月川书。似相迳庭。如危微二字置之性命先之类是也。近世先辈如埙翁兄弟。依先生元集中语。作为图子。以危微二字。置之发用之位。危私形气字。皆用一体中坼之法。而于月川集所载者则无取焉。此必有所见也。世既以元集之说为定。而又载此图于逸集。名以先生后定图。则无或起后人之争端而有碍于眼目邪。润台诸人。虽不以鄙言为不可。而却云此本已经苏湖勘校而无付标之事。且是先辈所收录者。今难移动云云。此固慎重之言。然传后文字。不可不十分商量。务归至当。如何如何。元集中与金而精论心统性情图第二书。乃徐敬差行改作之简。而为最后定论也。前简逸而不传。乃以此简为元简。而附以前简之别纸。故元简别纸。不相照应。且旧中图礼智字。互易其位。故读之使人眩惑。不知归宿。至或以别纸之说为定。而以十图中所载者。归之于未定之论。恐不可不辨也。必以此简置之别纸之后而后。方成次第。而今不可移动。惟礼智字当乙五字。刻之纸头。似或无妨。故陶山之会。偶说及此。坐中皆疑讶不以为然。独李君慎言曾拜大山丈。所教亦如是。果尔则鄙说或不至谬误否。此等说话。极知僭妄。而既有所疑。不敢不仰质。伏望批教。以开迷惑如何。

上大山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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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书僭率。宜得谴斥之罪。乃蒙手书还答。教诲谆至。伏读感仄。不知所谕。比日寒甚。谨问联床道体起居更何如。仰溯不任区区之至。长源近作川城之行。路中疾作。颠顿而返。沉淹屡日。尚未能起动。善病如此。百事放倒。至于读书索理之工。不复措意间。伏叹奈何。十六言图。顷至陶山。始得奉玩而窃有疑焉。盖此图自下排上。先书道字。次书心字。次书微字。而后书性命字。是性命之先。已有道心惟微也。参以先生元集中语。似相迳庭。妄窃以为此图所自来虽甚端的。而既非先生之手本。又不见载于文集草本中。安保其必无传录之误邪。今乃移载逸集。名以先生后定图。有若先生手笔之定论。恐或为未安。故敢以书禀。今承下谕。有以知门下郑重之意。而足为后生辈轻议先贤文字之戒。敢不闻命邪。但近来习俗不古。喜立己见。虽是大贤议论。而往往不究其首尾。未辨其初晩。而抉摘疵议。无复忌惮。深恐此图本不足有无于先生。而特地刊布以起其争端也。如使此图之外。更有晩年所定之图。则依大全例。并载初晩之说。固为无妨。而今不能然。只有元集中数书。可以见指意之大略。而亦未尝明言此图之有误。又不著年月。百世之下。安知无倒却初晩而妄加评议者邪。私忧过计有如此者。故僭言及此。还切悚惧之至。因窃自念气质浅薄。知识卤莾。何足以备门下洒扫之役。而眷顾之意。迥出寻常。忧其用心之左而勉之以本源之工。闷其所见之差而示之以明的之论。必欲开发迷滞而后已。每承下书。踧踖靡容。虽不能仰副期勉之万一。而敢不服膺书绅。以无忘见教之至意邪。范休归后。姑未及叩其所得。然观其意象。似与曩者异焉。信乎熏陶之力为多也。但其规模间架。未免窄狭。惟日亲师友而后。可以恢拓得来。而事故多端。无由如意。是甚可悯耳。入峡之说。不无苗脉。盖于月前。偶至小白山下。其地颇宽广可居。且有水石幽绝之处。窃欲结得数椽。为往来栖息之所。而事力不逮。终亦不成而已。道间遇权其天。谩说及此。不意此友误听而达之长者之听也。金濯以近未通问。然大槩无他患耳。每与此兄相约联进。或发行而遇雨回辔。或期日而以病停行。可于来春。遂此计否。未前惟伏祝道体一向康福。以副瞻仰之忱。

上大山先生论仁义体用○戊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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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阅箱箧。得顷年所赐批教。盥手敬读。无异面承音旨。不胜欣幸。第于其间。有疑晦处。玆敢仰禀。近思录释疑中。引朱子仁存诸心。性之所以为体。义制夫事。性之所以为用之语。而以为下性字。当作情字。长源尝以释疑说为非是。下教以为仁义固具于性。而其发为情。今以制事之义。对夫存心之仁。则其界分属乎情矣。释疑恐无大害云云。愚窃以为制夫事者。只是义之本体自有此意象。初非发而为情而方制物事之谓也。是以语类有曰制是说义之体。程子所谓处物为义是也。此意似更分明。且夫体用二者。相为对待。以仁为体则仁之全体皆举之矣。以义为用则义之全体皆举之矣。今乃就义之全体中。拈出情一边。就仁之全体中。拈出性一边。以相配合而为体为用。则无或近于畸零尖斜。不得其对待之平者乎。朱子之训曰。仁对义为体用。仁又自有仁之体用。义又自有义之体用。详味此说。似无以义之用对仁之体而以为体用之意。如何如何。往年赵圣绍问仁属阳动。仁是未流出之理。而属之动何也。长源答曰。仁自有流动发越之意。故属之阳动。义自有凝定收敛之意。故属之阴静。其流出与未流出不必论也。此说颇似直截而不敢自信。禀于门下。门下赐答曰。朱子云以阴阳言则义体而仁用也。以存心制事言则仁体而义用也。盖仁义各自有体用。故以阴阳言时。以仁之用与义之体。对待而相为体用。此与上说。同一议论未可。并赐开示否。昔沈庄仲问仁义体用之别。朱子曰。自阴阳上看下来。仁属阳义属阴。仁是用义是体。仁是敷施出来底。义是肃杀收敛底。又答郑子上曰。理自有动静。仁便是动。义便是静。此又何关于气乎。详此语意。亦无以此之用对彼之体。而相为体用之意。如何如何。夏间进拜时。盖尝关说及此。而非但言语拙讷。不能备陈所疑。只以身己上。曾无衬贴体认之工。故其于性情之实。未能晓解。甚至火炉笔匣之喩。全不成义理。追思悚惧。汗流竟趾。第于门下往年所教。犹有未尽释然者。玆更具禀。或赐勘教否。

上大山先生再论仁义体用○己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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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义体用之说。前此看得大段卤莾。徒知仁义二者为对立底关键。而不知二者血脉实相贯通。所以一向离仁语义。殆不成说话。不胜惭悚。今以提诲之及而得以反复考究。只来教所引义人路一段。可以解前日之惑。何者。仁义体用之说。实出于孟子。其曰仁人心者。是指仁之体而言。故集注释之曰仁者心之德。其曰义人路者。是指义之用而言。故集注释之曰义者行事之宜。其所以于体则只言仁。于用则只言义。以相配合而为体用者何也。盖仁与义虽有名目之殊。而其实只是一理。故言仁则义亦在其中矣。及其发而为用。则以其处得其宜而谓之义。然是乃仁之理形见于外者耳。是其仁义二者。血脉相贯而粲然之中。自有浑然而不相离处。非若有形之物。各自有体用而不相涉入也。是以朱夫子与李元翰书。引仁人心义人路两句。而曰义之所以能行。却是仁之用处。语类周元兴所录亦如此。此意已分明矣。虽然体用相涵。动静相须。如所谓即体而用在其中。即显而微不能外。冲漠无眹。而万象森然已具是也。今以存心制事言之。皆是吾性分中物事。则俱属之性。而谓之性之体性之用。自无不可。释疑以为下性字当作情字。终似未安。如何如何。当初误见以为虽曰制夫事。而制之在心则不害其为体。如程子说处物为义。亦是区处事物之谓。而朱夫子以为说义之体则以制夫事。为义之本体。似若不妨。故有云云之说。今更思之。单说处物为义。则谓之义之体。固无不可。而既以制事之义。对夫存心之仁。则存主处为体。而发用处为用。自是体用之大分。有不必别生议论。以自陷于体上求用静中觅动之科也。仁义体用之说既如此。则阴阳体用之说。自可类推。未知如何。近日始考寻得此义。自以为稍契门下之意。而未知门下复以为如何也。伏望更赐批教。以开昏惑如何。

己亥春。以右书上先生。得蒙印可。而惟以虽然下体用相涵。至终似未安一转语为未稳。今改之曰虽然释疑之说终觉未安。盖以性对情则固有动静之分。而单言性时。亦不可如此靠定说。如中庸言仁智体用。而曰性之德也。合内外之道也。大学拂人之性注曰。好善恶恶。人之性也。只一性字。固自包动静而兼体用。今以存心为性之体。制事为性之用。自无所妨云云。似为稍稳。玆识于本书之后。

答九思堂金先生庚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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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意伏承下问书。伏审炎热。侍中启履神相万安。仰慰仰慰。长源仅保视息。而老人屡被召命。不敢一向退坐。冒热登道。私情忧闷可喩。别纸批教。启发蒙滞。至为深切。不胜感幸。第惟鄙录极为浅陋。其纰缪所可勘正者。宜不止此。岂盛度包容。姑撮其害理之尤甚者论之。其馀则不欲一一指摘而然邪。如是则恐非长者教诲后生之道。如何如何。顾此愚昧荒迷。不足以备问辨之数。而窃有一二信未及处。别纸条禀。或赐批还否。

别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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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谦作工夫说。似无不可。

按章句曰谦快也足也。以快足为工夫。恐未安。

毋与无尽有别。然无恐亦非效验云云。

按朱子说。以毋不敬为正心诚意。思无邪为意诚心正。此亦毋属工夫。无属效验之一证。如何。

口之知味。鼻之知臭。是魄云云。

按朱子曰。不可以知字为魄。才说知。便是主于心也。黄勉斋魂魄说。亦以知属魂。来教中知味知臭之知字。恐或未安。如何。

潘氏说。不可非之云云。

按语类。问以存诸中者言。则悠久在高明博厚之前。以见诸用者言。则悠久在博厚高明之后。先生答曰云云。此说亦载本章小注。而上久字误作远。据此则悠久二字皆兼内外。自是朱子之意。潘说恐不可从。如何。

朱子曰。悠远是自今观后。见其无终竆之意。此与盛论远以地之远近而言不合云云。

按语类。问悠与久字。其义各别。先生曰。悠是自今观后。见其无终竆之意。久是就他骨子里。镇常如此之意。又曰悠是据始以要终。久是随处而常在云云。退溪先生引此而答李艮斋问曰。语类只说悠久。未说悠远。然悠以时言。故曰据始以要终。远是以地言。如光被四表格于上下之类云云。据此则本章小注删入语类处。悠下远字。当为衍文。而来教引而为据。或者偶失照管否。

答九思堂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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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效悠久两段之义。屡蒙剖教而终未能晓解。钝滞如此。不胜惭惧。然既有信未及处。不敢不毕其说。以听财教也。盖修于身者为工夫。著于外者为功效。大体固如是。而若就一事上言之。则一事之中。又各有工夫功效。如诚意为工夫。意诚为功效之类是也。朱夫子既以毋自欺为诚意。自谦为意诚。则今以毋自欺为工夫。自谦为功效。或不为无据否。章句言诚意工夫。而曰欲其必自谦。解自谦之义。而曰快也足也。于此便见欲其自谦而禁止其自欺者为工夫。已能自谦而快足于心者为功效。如何如何。悠久之义。今以章句辑解。参以语类诸说。可见潘说为未安。盖此段大义。毋论博厚高明与悠久。皆以著于外者言之。语类朱子曰。博厚高明悠久。言圣人功业著见如此云云。此外亦多可据者。而今不得枚举。故章句直解著于外之义。而曰悠久即悠远也。此泛释经旨者也。其下又继之曰兼内外而言之也。此则复推其言外之意者也。如曰悠以外言。久以内言。而有不可混说者。则是经文已分内外而言之也。章句自当依此而解之曰久是内悠是外。何必曰悠久即悠远也。只是前段则悠远在博厚高明之前。此段则悠久在博厚高明之后。便见这个贯彻上下。兼通内外。章句曰。本以悠远致高厚。而高厚又悠久。有如人之元气通贯四体而无所不该。朱子曰。博厚高明犹人之形体。悠久犹人之元气。故谓之兼内外也。是以朱门问答说内说外。必兼举悠久而言之。如前日问目中所引语类之类。胡云峯亦引朱子之训而赞叹之曰。内外悠久。终始悠久。以此观之则悠久二字之皆兼内外。顾不分明邪。今详来教之意。以为悠远之悠。与不息则久之久。合而成文。则上下不容有二义。不害为悠是外而久是内也。是固然矣。然古人文字。固有移步换形。上下异义者。今悠字久字。在前段则曰不息则久。征则悠远。既曰不息。则是存诸内者不息也。既曰征则悠远。则是征于外者悠远也。其为内为外。固自分明。若此段则不言征与不息。而但说悠久二字。则悠是据始以要终之义。久是随处常在之意。顾不可兼说于内外邪。其所以不曰悠远而必曰悠久者。悠是据始以要终者。则固可兼内外说。而远以地之远近而言。则是可言于外而不可言于内也。故必易以久字。久是随处常在之意。则可以兼说于内外矣。窃观章句之意。似虑后人缴绕上文。分说内外。如潘氏之为者。故必曰悠久即悠远也。使之反复玩味。认取大义耳。如何如何。

答九思堂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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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上鄙书。议论缪戾。辞气唐突。自知以此见斥于门下。乃蒙手书还答。诲谕谆谆。不以愚妄而舍置之。感幸之至。不知所喩。即日天气向凉。未审侍中启处更何如。伏惟一向康福。自谦说。前日拜书之后。忽自疑其说之错。以书叩濯以。濯以遣书来辨。大意与盛论无异同。自此虽未能遽舍前见。而遂有两存不悖之论。今承下谕。其所勘砭。正中膏肓。伏切惭悚。汗流竟趾也。长源幼而失学。年逾三十。始知有儒家文字。妄欲一窥其面目。而年纪已壮大矣。以此急于向前。凡看一文字。必求速效。对人辄问何书为急。若云大学急。则便取大学读。若云中庸急。则读大学未竟。而又取中庸读。东捞西摸。卒无所得。而但觉胸中烦扰。如陷藟葛之中。无以脱出。今而思之。都是计功欲速之病为之祟耳。今此自谦为功效之说。虽与谋利先获。规规于身外之事者有间。而必欲于下手之初。便求功效。则乌得无急迫不中理之病邪。学之不讲。其害如此。倘非执事提诲之勤。安能见此境界邪。区区笔舌。盖不足以为谢也。书末所教。尤为的当。盖世之人。非不知章句集注之不可违。而只以章句集注则家传而户诵之。语类则人所罕见。故喜有新得而有云云之弊。自此当痛以为戒也。然前书所引语类论悠久处。则以愚观之。但见其与章句相为表里。而未见其有违于章句之本旨。此必鄙见抵滞。不足以窥精微之义。谨当更思之耳。馀伏祝加护鼎茵。以副下忱。

功效说后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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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看文字。当就其所指地头而论之。今于诚意章内。拈出自谦二字而推说焉。则虽谓之毋自欺之功效可也。此东阳许氏所以有毋自欺为工夫。自谦为功效之说。然若统论一章之旨。则自谦二字。本非为功效而设。而只是主工夫而言者耳。故语类曰。合下好恶时。便是要自谦了。非是做得善了。方能自谦。雨谷所论。正得此意。愚所以尽弃前说而从之耳。若诚意之为工夫。意诚之为功效者。则已有先辈之定论。恐不可易也。谨按退溪先生答李仲久书曰。三纲领有工夫功效而有结。八条目亦有工夫功效而有结。今以是说推之。则首三句为工夫。而定静安虑得是功效也。欲明明德以下为工夫。而物格以下是功效也。为工夫则不可复谓之功效。为功效则不可复谓之工夫。岂有随遇换面。逐节异例。而未有一定之名者邪。今雨谷之论曰。诚意意诚为一条。正心心正为一条。上一条为工夫。下一条为效验。逐条如此。节次相承。如是而后。分数均停。位置不乱。此恐其不然也。盖以心正为效验则然矣。而又以正心同谓之效验。则此非以工夫为效验者乎。既以心正为上一条之功效。而又以为下一条之工夫。则此非以效验为工夫者乎。若如是说。则定静安虑得。亦可以如是看了。而定为能静之工夫。静为能安之工夫邪。大抵工夫功效之说。虽有许多般样。而要其归则不过曰著力处为工夫。而收杀处为功效而已。今或著力处反为功效。而收杀处反为工夫。则吾恐其名实之不相副。而位置之不得其所也。今就八目两节而论之。则欲明明德以下。是言工夫之次第先后者也。更不可以功效言之。物格以下。是言功效之相因而见者也。又不可以工夫言之也。格物与物格。相对而为工夫功效。致知与知至。相对而为工夫功效。逐层如此。节次互配。则分数岂不均停。位置岂不井井邪。是以退溪先生又答郑子中曰。如有人自此历行郡邑。至京师。犹格物致知之工夫也。已历郡邑。已至京师。犹物格知至之功效也。此岂非分明断案邪。或曰。如是则雨谷之论。果有所可疑者。而子之言。果能保其无失者乎。曰何敢然。盖将以发其疑而就正焉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