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谿集/卷六
贊
编辑伯氏山水畵贊二○癸巳
编辑其一。蒼壁斗起。雲樹蒙鬱其上。遠近峰巒。隱暎於煙霞之外。暗有環護之意。有髧髮小童。箕股坐其巓。向月吹笛。孤奇甚有致。贊曰。蒼藤古壁。人坐瞑色。初疑玄猿。乃爾橫笛。
其二。絶壁約高千尺。上頭平闊大池。涵涵渟滀。溢而爲縣瀑。輕雲纖霧。半其腰而羃之。有人引舟緣崖而去。自下而望之。不見水而但見舟行。眞天下獨擅之奇觀也。盖乃義臨池云。贊曰。水性就下。在山則那。山上有澤。咸之象邪。
臨鏡贊
编辑遠而望之。鮮然綺紈之徒也。迫而察之。脩然山澤之臞也。其顙頯似若忘是非榮辱之地者也。其色溫似若無傷人害物之意者也云。輔骨隆起揷天者。閔斯文之相我也云。眸子精彩射人者。趙學士之狀我也。弱不跨馬耳。人將期我以征南將。晉杜公也。容不動世耳。人將視我以草玄者。漢楊雄也。見我之拱手徐趨者。疑其效濂洛之賢也。見我之忘形㗳坐者。疑其窺莊列之玄也。嗚呼知我七尺之軀者。若而也。知我一寸之心者。有誰也。上而皇天知我也。下而錫汝知我也。友而德重。七八分知我也。兄而稚晦。五六分知我也。老子曰。知我者希則我貴也。嗚呼。知一趙龜命者太多未也。
列女屛八幅贊甲午
编辑姑食婦嘗。乃禮之宜。胡倩小姑。云我新歸。惟精惟謹。甘適是期。〈右新婦作羹〉
女曰雞鳴。且往弋乎。匪弋爲急。憂子逸居。豈不甘夢。靡我所娛。〈右賢妻進警〉
金梭忙擲。如學方力。霧縠中裂。如業旋輟。孰知此織。經綸魏國。〈右斷機勵夫〉
姑則無齒。婦則有子。下階納拜。升堂致養。人孰無乳。孰以代饗。〈右升堂乳姑〉
鹿車代步。布裳勝無。安分守常。無違是圖。宣也有婦。桓也有夫。〈右挽車同歸〉
鶴鳴于臯。聲聞于天。我敬在野。譽達于人。天祿斯遒。自我閨門。〈右饁畆相敬〉
外不入內。內不出外。尺寸之閾。屹若巨防。匪爾爲防。禮之防矣。〈右分閾示別〉
知子之來。酒肴以湛。白屋天寒。綠髮當金。一刀剪出。千古母心。〈右剪髮供饌〉
林德重朴孝娘傳贊乙未
编辑傳曰云云
趙子曰。世之右孝娘者。所言如此。爲慶餘者。又所言如此。史何從所信哉。若徒斟酌取舍之。廼佛氏所謂乳非城內。嗟夫。自古以史傳者。盖多此類耳。曷復盡信。顧大體可徵則有焉。始林子立是傳也。患事之不眞。余謂第作之假。使孝娘爲亡。是烏有顧。不害寓言設敎。於是。始屬藁。昔曹娥水赴。父屍是抱。徐氏帷兵。仇讐克除。緹縈上書。感動萬乘。若二娘兼之矣。事成敗抑末也。余聞二娘能文世行。擊鼓爰辭。廼曾娘自草。亦未知然否。
時晦兄所藏大學贊己亥
编辑古人云。遺子黃金滿籯。不如敎子一經。是書也。自高祖承旨公受賜之後。一傳而曾祖忠貞公。用明經。爲世名卿。再傳而祖父東岡公。用儒雅。致位巖廊。三傳而族父白賁公。用學行。模範後生。五傳而今屬于時晦兄矣。前後將百年。資用者幾人。而不竭不匱。無一字之縮贏。向使遺之以黃金。雖十百籯。愈隨手傾之矣。抑時晦之言無已。而去天下之書。唯留一書者。其大學乎。斯盖好之篤而知之精。時晦之資用於是書者。又不可量已。
畵贊十二
编辑崖峙不崩。樹竪不倒。則理之常。無足異者。崩崖决裂。倒樹槎橫。譬如志士。其氣不平。〈右崩崖倒樹〉
月寒而淡。石古而亂。爰有長松。拂水而偃。鶴立其顚。人倚于根。一般淸疎。誰鶴誰人。〈右松梢獨鶴〉
花竹之間。茅屋蕭然。漁子餙興。放舟投竿。鳥亂而飛。魚駭而躍。孰與捨釣。物我共適。〈右春水漁艇〉
山擁如玦。溪鳴如玉。華搆湧水。蜃樓空閣。畵意無窮。故虗其內。若敎人在。手舞足蹈。〈右臨陽別墅〉
柴桑宋土。露菊宋草。嗟嗟彭澤。太尉其祖。何不北控。而圖興復。寄奴庸才。一擧可滅。〈右柴桑歸棹〉
山大如拳。江闊如掌。曹去蘇來。一彈指頃。前者蝸爭。後者蠅鳴。達人觀世。觀是畵同。〈右赤壁泛舟〉
江瘦石出。風高葉殘。漁子橫笛。秋思滿船。誰謂龍眠。不畵笛聲。遙洲鴈起。卽此是聲。〈右秋江晩笛〉
雪外無空。空外無雪。若空是雪。常應下雪。若空非雪。何自空下。彼觀雪僧。倘知頭數。〈右蕭寺暮雪〉
無心而驚。視石爲虎。竪膽而顧。視虎如狗。月星晦蒙。風霆震怒。非矢之入。精神之透。〈右李廣射石〉
苦竹風凄。秋江月籠。山哀浦思。廿五絃中。蒼梧渺綿。九疑難尋。焉逐君王。與和薰琴。〈右湘靈鼓瑟〉
山深亭幽。水流花開。彼隱几者。豈觀物來。有酒不斟。有詩不吟。若斟而吟。昭文之琴。〈右浣花林塘〉
付瀑以耳。不聽俗聲。付瀑以目。不覩俗形。倚樹而吟。彼何爲者。圭組軒冕。浮雲於我。〈右廬山瀑布〉
成甫兄畵像贊
编辑默溪子容儀淸臞。脚長吭擢而身軒。宛然一病鶴。歌吟凄越。戛然其九皐之鳴。意思遐矯。渺然其江海之想。余謂默溪子。毋以像爲。彼翔於雲表立於陂田者。皆君像已。雖然。吾有所憂。昔九方氏之相馬也。不識玄黃牝牡之辨。至其子。出門見蟾蜍而疑駿駔。余恐相鶴而善有如九方父。不善有如九方子者。得君而以爲眞鶴也。網羅之翦刷之。致之金籠之中。而以鳥養。養默溪子。其將奈何。
成甫之像。不可無寶汝語。故書此以寄下段。雖屬滑稽。亦是花中含實。雲裏帶雨。當自知之但高騫遐擧。以遠網羅。此鶴之素也。而今乃低回風塵。竊竊然蘄畜於樊籠之內。鶴兮鶴兮。何德之衰也。是又篇外之所嘅惋爾。
李弟君叙所藏李澄畵鷙障子二軸贊
编辑何悅乎鷙而描爲攫物狀。何惡乎鴈而描爲見攫狀。鴈信禽也。人固不惡。鷙悍禽也。人固不悅。然而畵之者。不以鴈攫鷙。而常以鷙攫鴈。豈勢之不可以已耶。正平遇害于操。叔夜見讒于會。天亦一畵史矣。波濤萬里。極目煙靄。何不釋此江海自在。
蘇子記畵竹。胸中有成竹。云何有成竹。透得竹理極。若不透理極。便可有成竹。世之看竹者。人人胸有竹。人人可與可。豈復有工拙。凡畵皆如此。不唯竹之說。何以知其故。如彼工畵人。畵鳶透鳶理。畵魚參魚禪。是故方畵鳶。自心卽爲鳶。聳身直其翅。飛而戾于天。翅如是而飛。飛如是而便。啄如是而飽。搏如是而全。如鳶具自相。如鳶用自身。東西投所向。無不得鳶眞。逮當畵魚時。亦復如是然。側身搖其鬣。游而潛于淵。鬣如是而游。游如是而安。沫如是而呴。呷如是而呑。如魚具自相。如魚用自身。東西投所向。亦無非魚眞。如是乃至它。龍蛇虎豹神。鸞鶴鷗鷺閑。牛馬犬羊馴。幽之則爲神。明之則爲人。繁華若城市。流峙若山川。所見無不透。所透無不臻。所臻無不畵。所畵無不工。伸紙又拈彩。振筆乃見成。手與心相應。法與理俱融。無事於安排。無事於經營。如雲蒸霧布。莫能以言形。觀者見其然。便謂學所能。若是學所能。只可得其形。焉能於形外。傳神而寫生。縱復能寫生。可一不可二。况可風雨驟。筆下生萬類。種種隨所變。一毫無錯僞。吾觀李虗舟。墨畵逐兎鷙。聞作此畵時。興發急索紙。主人無它本。不泡紙以授。頃刻揮灑盡。圓就二障子。一是攫鴈鷙。一卽逐兎鷙。逐兎鷙如生。見逐兎眞似。松樹裂石奮。陰森助其氣。金瓜抱柯穿。怒目探腦視。殺氣弩箭激。下射入九地。兎盤旋不出。天羅地網裏。摩挲毛髮竪。忽若非幻界。惟其透理極。胸中有成物。所以造次間。眞兎起鶻落。咄彼俗師輩。不曉透理法。不知理旣透。不煩丹靑習。山眞築其址。樹眞累其葉。飛者計羽生。走者數毛出。所以蘇子云。畵竹豈有竹。余唯不知畵。理則知貫一。余兄時晦氏。勸余學琴曲。余謂時晦言。子能琴理察。不然昧此理。徒能橫三尺。雖終日洋洋。與瞽師無別。是故不屑學。此意誠濩落。然惟不學止。瞽師反不及。應須透理得。胸內成琴蓄。然後信手彈。和氣贊化育。一畵看萬物。一琴等百術。堯舜及丘軻。卽夔曠顧陸。紛紛借傭學。俗畵瞽師列。願君揭是畵。千遍誦是說。不作眞幻辨。不作物我別。卽幻便卽眞。卽我便卽物。可以見大意。可以入聖域。
李龍眠羅漢圖贊庚戌
编辑第一段。有尊者。拱手僂行顧視。侍者捧書函。童子執杖以隨。頌曰。
爾頭旣童。爾身旣僂。執經以就。精進何苦。無儒無佛。誠爲德根。西天淨土。在此脚跟。
第二段。一尊者。鋪蒲團樹根。左手持大樹葉。右手捫足。一尊者。負手潛來而窺之。頌曰。
㗳然而坐。以手摩足。彼相摩者。誰觸誰受。我指一按。佛界六震。是一指間。法門八萬。
第三段。一尊者。左膝着地。捧經卷。拈指以摘行間。一尊者。憑書函。瞪目而坐。一尊者。倚杖側立。頌曰。
問者以手。聽者以目。六根互用。捨耳與舌。何不釋卷。離文字相。離離相相。不釋不妨。
第四段。六鬼卒以布袋。盛彌勒而行。彌勒左手持數珠。開口作笑容。頌曰。
釋迦恒悲。彌勒恒笑。悲固多事。笑亦漏逗。布袋何物。裝𮖐宇宙。失汝此袋。方許一笑。
第五段。一尊者。嗔目騰身。以鏟勒虎頸。一尊者。奮棒將擊之。虎拱前足伏地。仰首哀號。頌曰。
虎亦佛性。偶爾披毛。鏟以勒之。棒以敲之。爾以獸待。彼焉肯佛。舍爾機械。度彼噬嚙。
第六段。文殊騎獅。普賢騎象而並行。頌曰。
以弊褐行。拾得寒山。具獅象儀。文殊普賢。執相而見。彼俱非是。法身自如。非一非二。
第七段。前有三尊者。擧手鞠躬以拜佛。後有二尊者。其一擎花盆。其一傍。有卧獸。狗形而角。俱若致敬施供者。頌曰。
瑞獸蹌蹌。盆蘂灼灼。擧手鞠躬。問供何佛。佛無在處。汝心是卽。嚗然大笑。水天一月。
第八段。有佛於大松偃柯。設蓮花座。披袈裟。纔掩肩腹。頂生瑞雲。裊旋右繞。金剛神護於雲外。鳳鳥集柯上。昂首翔舞。頌曰。
寶華承足。瑞靄生頂。何爲有此。秪一念定。鳳鳥何翔。剛神何衛。我如來法。赤身灑灑。
第九段。有三力士。捉龍以來。一拖左脚。一跨其背。幷右脚抱之。一擁其尾。頌曰。
降彼毒龍。三人之力。調爾水牯。一心是責。繫牯於欄。收龍於鉢。依舊乾坤。草靑花發。
成甫兄示余此圖。使之贊。且曰。水流花開。恐道不得也。余笑而諾之。試截爲九段。作頌如此。篇數。僅半於坡頌。其文之得。其幾分與否。當起坡公而質之爾。庚戌初冬。風氣蕭然。於貞谷寓舍。閉戶獨坐。題之。
畵贊二○甲寅
编辑滄波浩渺。俯以茅閣。彼㗳然者。心焉奚托。魚潛與潛。魚躍與躍。無我無魚。能所兩釋。陋矣濠叟。猶隔一膜。
〈右湖上觀魚〉
雙瀑之喧。未撼禪定。是應水觀。泯心與境。以手指胸。猶有礫然。爾心無礙。何煩童拾。性中山河。童還拾耶。
〈右瀑下入定〉
題跋
编辑李監司震壽家所藏孝寧大君筆蹟帖跋代作○甲午
编辑嗚呼。此卽孝寧大君筆蹟也。以其爲施僧作也。藥泉南公爲之跋。而並擧讓寧,孝寧韜晦避位之事。媲之大伯,仲雍而稱頌之。此其至矣。余又何辭之贅。然竊私以爲與其逃父竄身於千萬里之外。傷毁髮膚而爲蠻蜒之人。孰若推病托佛。自葆其光。不違父母之邦。而不失讓國之志耶。故嘗疑二大君之爲。或有高於大伯,仲雍者矣。始讓寧之陽狂也。不能無貽憂於王父母而驚動於國家矣。若孝寧則又無此累焉。雖處地之使然。而較尤從容難及耳。盖其染迹桑門。潛自靖於未然之前。使廢立之議。無與於己。旣以順親之意。成己之讓。而不費絲毫氣力。終無聲臭之可尋。故今之知讓寧之讓者擧世。而知孝寧之讓者或鮮。所謂以天下讓。民無得而稱者。孝寧實當之矣。又嘗聞我恭靖大王將禪寶位于太宗。先度諸子爲僧。以絶嫌逼之患。至太宗臨御。始復之。意者。孝寧之逃禪。亦遵恭靖之成法也歟。余爲孝寧出也。於覩是帖。竊不勝感慕之私。而惟附名其末爲榮。况有宗孫觀察公之請。義不可以無文辭。謹書此以歸。
時晦兄所藏東岡遺墨跋己亥
编辑凡學吾家書者。必其才周而氣完而心正。然後可學也。才不周則流於固。氣不完則趨於萎。心不正則易於傾斜。始龜與時晦兄習之。而晦常患固。龜常患萎。斯其所以同卒於無成也。仍記昔年侍側。見以一言俯奬曰。吾筆不能屈伸。而汝能屈伸。嗚呼。其不能屈伸者。正唯不可及也。夫手澤如新。警欬日遠。小子於此。爲之三復而流涕云。己亥仲春。不肖孫龜命。題。
謄伯夷傳小跋庚子
编辑余妄謂文傳道。不工不傳。筆傳文。筆之拙。不害于文之傳。其素意如此。又性懶。不喜治筆硯習字。偶然點染。亦未嘗帖帖規矱。先輩或許其可進而不屑也。然其實腕弱不能竪。筆爲之未必能。不爲乃所以藏拙耳。君叙集衆筆謄古文。而要余書。此盖知其懶不任繁。而責其小。而余之不辭。亦爲不害於文之傳也。
時晦兄所藏東宮宣賜心經跋辛丑
编辑上之元年秋。冊世弟。臣顯命以兼說書。實始侍講焉。前後因文義進戒。凡數千言。未嘗不反覆於人倫之際。而歸本於一心之微。邸下臨筵嘉歎者屢。十月癸未。召對訖。邸下賜心經二冊及筆墨一封。曰。說書以心學勉余。故賜心經爾。臣顯命拜手謝以退。馳書告其弟龜命曰。邸下旣以心貺臣。臣亦當披心報邸下。龜命作而賀曰。此心卽古昔聖賢相傳之心也。上焉而爲堯爲舜爲禹湯文武。下焉而爲孔爲孟爲周,程,張,朱。吾兄以孔,孟,周,程,張,朱之心。啓之於下。邸下以堯,舜,禹,湯,文,武之心。應之於上。此心之相與無窮。而妙用之所周亦無窮矣。是書也。實爲之左契。嗚呼休哉。識諸卷末。用昭普率之慶。十八弟龜命。謹跋。
柳汝範世模家藏書帖跋丁未
编辑事有小而可以徵大。夫書畵。微玩也。蓄之者。非以垂裕而爲子孫計也。然孝子之道。惟繼述志事爲兢兢。小者而不能守焉。則其大者可知。近世蓄書畵者多矣。一二傳。卽皆雲散鳥沒。而無復存。獨汝範家藏古簡諸帖最盛。而最完無缺。旣爲裝池。使可永久。又求人序述以信之。推是心也。其於繼述之孝。庶幾乎。余顧有所感焉。幼少時。亦嘗有此好。至發夢想。先祖考之借覽是帖也。私竊數幅。藏弆之。覺而受撻。汝範先府君。亦爲之一笑矣。思之如昨暮事。而忽焉二紀。余與汝範。同抱孤露之悲。嗚呼。今欲如向時無度量之心。復竊而受撻。得乎。雖然。其後余亦覺悟。思天下之事多大於書畵者。恐無暇力以及乎此。於是。盡散其所有。脫然不復自累悔心之萌。未必不由於一撻。則其有賴於是帖者大矣。因幷識之。
李季常顯世八高祖圖跋壬子
编辑由吾而視子孫。則猶木之自根達枝。枝繁而根一。由吾而視祖先。則猶水之沿委溯源。源分而委合子孫之後乎。吾者或續或絶或多或寡。其數不可定也。祖先之先乎吾者。每世加倍。推而窮之。至于有生之初。皆可紀也。知百千萬億之氣。聚于一己。則油然追孝之心。不可以遠而忽之。知百千萬億之緖。任于一己。則惕然敬身之道。不可以微而慢之。此季常所以作八高祖圖也。其記則近。而其思遠矣。其爲事止此而其自勵也大矣。是可書也已。
豐原兄所藏遺墨帖跋乙卯
编辑筆翰與性情通索之密而辨之精。卽其容貌聲氣。亦可得之於千載之遠。孔子學文王操。盖曰。丘得其爲人。黯然而黑。幾然而長。眼如望羊。豈惟琴之道爲然哉。子弟之於父兄也。生事有限。而追慕無窮。一朝孤露。萬事靡逮。獨其精神所寄。髣髴見之於筆翰之餘。其感動怵惕。非如古人之求於杳邈。而况平日家庭之間。親承往復。其所言則日用常事。骨肉昵昵之私情。藹然懓然。有不知幽明之隔。今昔之異者乎。余覽時晦兄所藏遺墨帖。爲之三復而流涕。嗚呼。時晦之悲。其可知也。從伯氏大諫公以下諸牘。皆時晦所親承者。而從伯父白賁公三紙。卽上吾祖考議政府君書。此帖中變例也。盖伯父沒。而時晦髮猶未燥矣。伯父之容貌聲氣。其將得之筆翰中。如古人而已。嗚呼。其悲又可知也。
李君美箕彦家藏連枝會圖跋丙辰
编辑大冢宰文泉公兄弟六人。其伯公前已下世。仲僉樞公八十膺壽袠。文泉公與弟侍郞曁兩都正公。皆逾七十。而公與侍郞公位躋崇顯。兩都正公同在上大夫列。姊壻徐同樞公。亦內外八十偕老。世以完福歸公家。謂古今所罕有也。方其無恙時。長者。固鮐背梨顔矣。其少者。猶杖於鄕門巷。相連隙墻。以通步屧。朝暮追從。輒有觴豆。以佐懽。酒酣怡怡。白首而孺子愛。則世又服其友悌而艶之。爲畵圖中事也。壬辰四月十二日。僉樞公之七十九晬辰。五家分日設宴。盛賓席以慶之。自文泉公以下。迭起上壽。旣已。作爲歌詩詠其事。又以繪事模傳之。號連枝會圖。嗚呼。其盛哉。是歲。文泉公橫罹文罔。謫湖堧以歿。其後數十年之間。諸公相繼淪逝。其子孫或頗流落遠近。而城南第宅花樹。翳然荒矣。通家後生如龜命者。尙亦過而傷心。而况於子孫乎。而况親覩其盛時。操几杖而後隨者乎。君美。第五都正公之胤子也。一日袖示余連枝會圖。命之以跋文。君美之言曰。吾於先君。爲晩出。每恨不及侍於諸父少壯之日。余亦有感乎是言者。不辭而爲之書。
萬曆宣賜續通鑑跋丁巳
编辑我國自漢世。始見於史。山海崎嶇。隔絶中國。中國之待之也。魚鼈畜而雉兎獮而已。唐,宋之際。始襲冠帶。通朝聘之禮。然彼直以外夷嚮義。車書萬里。夸耀其治理之盛。而其視爲異類益甚。元祐中。高麗使臣求買歷代史冊府元龜諸書。蘇軾引古事。折之甚嚴。矧肯與其人握手接殷勤。以自損威重乎。胡元百年之間。交好非不親矣。其事羞不足述也。漢,唐,宋無其交元交矣。而無其時。時與交俱得者。惟皇明之世乎。奕葉煕運。至於萬曆而極隆。而本朝文物之盛。亦於是乎彬彬。時則有若月沙文忠公以鴻文嫺辭。與中國藝苑諸公。相周旋。惟此續通鑑一書。出自秘藏以賜詞臣熊化。而公以棊賭而得之者。嗚呼。公沒未幾。天下復左袵矣。盖我國自通中國一千六百年。惟本朝之於皇明。得其時與交。而萬曆其最盛之會。公又其時使介之最以文事得意者。而是書也。實爲之徵焉。且神宗皇帝有再造東方之恩。其墮弓遺履。猶可爲寶於萬世。况其御藏之典籍而璽朱尙盛者乎。余顧有感焉。是書之出。盖當皇明最盛之會。而其家失之於丙子兵燹。其顯晦若與天下氣數相關涉。而旣失五十年。復得之。今文忠公適嗣判决公。爲志本末。徧求序述以附之。是書又大顯于世矣。天其或者悔禍于中國。而其轉移之機。姑以是先之歟。余未能知也。請判决公之抱以竊俟焉。
衛門擊磬,汾亭鼓琴兩圖跋。
编辑論語一書。記辟世之士多矣。先儒皆以荷篠丈人。爲最賢。余意不然。接輿,沮溺。俱棄天下如遺。無不忍之意。是殆老莊異端之流。至於荷篠。責子路以不分五糓而從師遠遊。是又不知道之可以濟物。而欲率天下而南畆。豈其治神農之術如許行者乎。余獨愛晨門之問。婉而不迫。荷簣之辭。簡而理。尤有合於出處之宜。特其不識聖人而詆之過爾。其言曰。莫己知也。斯已而已矣。深則厲。淺則揭。彼何嘗忘世。而樂於自潔哉。禹稷被髮纓冠。顔回閉門。其厲乎深。而揭乎淺也如此。而孔子之自衛反魯。亦莫己知而止耳。然則當時之歎其果者。盖以不識聖人鄭重遲待之意。而輕决天下於不用也。而編書者之不列之于楚狂之間。尙有見於其道之異於潔身亂倫者歟。李君叔道以衛門擊磬。汾亭鼓琴。作圖爲一帖。求余言以識。夫君子之用舍行藏。常定於晩暮。不修其具而自棄。懦也。不嘗試於世而絶之以不爲。果也。今叔道年方盛。前途盖未可量也。而其所慕而圖之者。不取伊傅周召。而取聖賢之不幸者。余恐荷簣氏而有知。又將重歎乎叔道之果也已。
題畵扇甲午
编辑畵。以肖物爲至。今之畵家重排布。非也。天之爲山爲水爲草木。何嘗有意排布哉。故排布愈巧而愈不肖。夫至畵者。信筆而寫之。或爲山。或爲水。或爲草木。而山之高低。水之闊狹。草木之位置。皆不容吾之私智。而唯神之行。然後始可語奪造化爾。偶見扇畵。題。時甲午仲春。
琴以不鼓爲妙。碁以不着爲高。余甚喜此語。以爲琴以不鼓爲妙。不鼓也。焉知其不如師曠而鼓之未必然也。碁以不着爲高。不着也。焉知其不如積薪而着之未必然也。射以不射爲賢。不射也。焉知其不如養由基而射之未必然也。畵以不畵爲工。不畵也。焉知其不如吳道子而畵之未必然也。書以不寫爲巧。不寫也。焉知其不如鍾王而寫之未必然也。文以不作爲能。不作也。焉知其不如莊,馬而作之未必然也。唯學不然。不可以不如孔子而先自廢之。是日又題。
題際卿遇命所藏東坡詩卷
编辑余嘗謂退之之文。如賢妻。敬之至。待之厚。而終不敢以私情相加。子瞻之文。如美妾。極知曼容蕩辭。不足移丈夫之性。而欲遂開閤自爾。食不甘。寢不安也。其詩亦乏調格。而意到篇成。姿態橫生。街談巷說。咸爲材料。叱咤嘻笑。俱成文理。信乎佛印之言。子瞻牙頰中。有點鐵化金底一副鑪鞴也。
題成甫兄詩稿戊戌
编辑時女步春。終傷婉弱。其調也。寒鴉數點。流水孤村。其趣也。妙音聲人。只解唱渭城曲。其語也。若復展拓充實得。便足嗣響韋柳。
題畵扇爲遇命作
编辑爾知是畵。以手以心。若以心畵。我觀畵時。濃者近勢。淡者遠勢。點之爲樹。抹之爲山。我心了然。而知如此。逮將下筆。手不相應。則是畵者。不在於心。而在於手。若復手爲。使彼畵師。當槃礴時。目數飛鴻。耳節鳴鼓。雜用其心。而以手畵。一葉一花。猶不可成。况復人物。山水排置。則是畵者。不在於手。而在於心。當知是畵。非心非手。卽心卽手。心使手行。和合生畵。有心無手。人而瘖啞。有手無心。猩猩而語。猩不離獸。啞亦非人。贊曰。
以畵觀畵畵而已。以理觀畵理一般。心精手熟難闕一。觀者應作如是觀。
題族弟揚命扇
编辑余近來。多題畵扇。揚也亦欲之。而不得畵。乃以白扇求題。題之曰。
我愛是扇。白而不采。如彼虗空。蒼然自在。無一物相。含萬物理。與可之竹。永昇之水。隨遇而畵。初不可限。豈如它扇。一經俗腕。旣點旣汙。其質遂定。後遇妙手。終難改更。嗟嗟小子。此意寥廓。我今題之。我言之食。
又題絹本小像
编辑顧虎頭曰。傳神寫形。都在阿睹中。秦生作余小像。而不能似。生曰。子精神。獨在目光。目猶日月也。繪日月者。不能繪其光。此所以不似。秦豈不得虎頭之法耶。秦以此名。曾寫龍顔。卽泥龜賤品。不足顧而然耶。
題寶鼎齋帖己亥
编辑近來中州之文。如天魔說法。我東之文。如俗僧守律。各有短長。大抵不甚相絶。而至於筆。則殆世出世之間爾。此如牛行泥上。到底黏滯。彼乃鳥投空中。回翔自由。
題東坡承天寺步月圖辛丑
编辑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栢。亦豈少閑人如當日兩人者。而月與竹栢之影。獨東坡居士發其妙。盖居士。有一副觀物慧眼。凡宇宙間物過眼。卽了其妙處。故嘗覽佛印詩禪心已作黏泥絮。不逐東風上下狂。曰。吾固意黏泥絮。可入詩料矣。余於病中。命工作承天寺步月圖。因說偈言曰。
是竹栢影。爲生於月。爲生於空。生於竹栢。若竹栢生。云何黑夜。無月之時。不見影者。若月所生。月非竹栢。云何竹栢。影從月出。若無竹栢。而從月生。則月明時。大地環瀛。三千大千。皆竹栢影。而眞竹栢。別無自影。而且放光。如月光白。所以者何。月非竹栢生。竹栢影非月之物。獨不可生光色如月。卽空是生。空本空了。不應虗空。自光自照。自形自影。無有是處。咄東坡居士。何以故。
復題步月圖
编辑月形於影。影形於指。誰謂明月。非我指矣。
題李安山秉淵所藏畵帖癸卯
编辑蓄畵者。期於翫賞而已。翫賞而愜心。主與客一也。而始無裒聚之艱。而終無散失之憂。則主之勞。又不如客之逸也。故嘗以爲畵之者爲蓄之者役。蓄之者爲賞之者惜。余賞之者也。暑日凉軒。披覽竟夕。天下之逸。果無過乎。余此言初不敢泄爲人。人欲爲余。而余無自以賞也。今旣飽賞之矣。乃書。
題伯氏南行錄後乙巳
编辑余聞之。天王廟祝。每歲一兩日。天氣極淸。俯見三面。大海與天接。惟直北一路。如熨斗柄云。向者登臨之日。適會雲靄。所見四方。但各四五百里。南望。海波渾涵島嶼之間而已。歸而未嘗不爲恨。今伯氏放于海濱。備盡風濤。極目魚龍出沒奇壯諔詭之觀。讀其行記中。海雲臺一段。盖僊僊有不同遊之歎也。我國人常恨不生中原以博觀其山川。而其實天下之觀。莫大乎海。而中原之人。非在吳越岊滇者。雖名好遊。亦未易一窺。我乃翹足而立。可以辦天下之大觀。而奚獨羡彼哉。且中原之山。東岳最雄。而史稱其高四十里。比之頭流猶爲遜也。伯氏於山陟頭流。於水迫大海。而不過再理屐之勞。彼徐霞客之數十年役役於路歧之間者。適見其爲多事耳。雖然。處陸地而三面臨海者。天下惟頭流而已。向者之觀。不免爲雲靄所障。今欲復陪杖屨以窮絶頂。看日月之出入。然後可無憾矣。未知如何。
題淸州討捕營題名案己酉
编辑昨年狐鼠之肆孽。何嘗損國之毫毛。秪以成就南討捕諸人。撑天地之大節爾。余至西原。詢問遺事。登挹淸堂。以臨公殉身之地。俯仰慷慨。想像公瞋目嚼齒罵賊不屈狀。及覩其題名案。灑淅髮竪。若公之精魄依于其間也。嗟乎。賊能鑽剟公肌。磔裂公體。而不能磨滅公百世之名。使繼而涖之者。惕然而思齊。過而覽之者。凜然而起敬。而其乘夜暗劫。自賀以爲得計者。適足以煩春秋之書盜。豈不快哉。今討捕宋侯徵來間三人而代公。爲舊案弊壞。臨遞。改修以藏之。昔昭明氏之纂書也。至記忠臣烈士事。輒以金管寫之。嗟乎。安得此金管。以特書公姓名。示我東方綱常之不墜。賴有此三字也哉。
題畵帖六則
编辑責眞山水以似畵。責畵山水以似眞。似眞。貴自然。似畵。尙奇巧。是則天之自然。固爲法於人。而人之奇巧。亦有勝於天耶。
每過山村幽勝處。駐驂踟躕。羡其人如畵中人。及就而叩之。未嘗自以爲樂。然則起畵中人而問其樂。亦未必如吾之知彼之樂也。
公侯家墻壁。多挂山村野莊隱淪漁樵圖。夫以眼觀之則樂。以身處之則愁。豈非惑耶。殊不知天地。大素功也。造化。大畵史也。華葉以丹靑之。霜雪以水墨之。古今世界。秪是一幅活畵障子耳。使有大眼孔。從旁賞翫。則高車駟馬。短簑瘦筇。其品第高下。當何在也。
平生嶔崎。獨於山水有分。陟頭流。賞伽倻。尋三洞。遊四郡。俱不自期而獲。今秋。欲入華陽洞未果。而天廼以此卷餉其卧游。八幅幻境界。未必讓一區眞境界也。如有曰奚論多少。則當對曰奚辨眞幻。
如何是學畵法。曰雪中芭蕉。如何是蓄畵法。曰煙雲百鳥。如何是觀畵法。曰庖丁輪扁。如何是畵如世。曰壁龍橘鶴。如何是世如畵。曰蝸角觸蠻。如何是畵與世俱幻。曰煙閣功臣瀛洲學士。如何是世與畵俱眞曰昌黎之記眉山之贊。
唐虞。春景也。民煕煕時雍矣。重華之號符焉。三代。夏景也。禮樂儀物大備矣。秦漢唐宋。秋景也。肅殺肆焉。其兆於白帝金刀乎。胡元以後天下。冬景也。朔氣乘之。薙髮象葉落。緇衣應水色。夫天地之運。貞而元。化工方將槃礴臝營。第二疊春景。余試拭目以竢之。
題唐畵帖十則
编辑今番燕行。購畵最盛。大抵多贗本。無足稱也。此帖雖非極品。且未知何人所作。而猶喜其弄毫便活。意格蕭然。斷非摸擬欺人者耳。山不必匡廬。而境適則佳。畵不必顧陸。而意會則妙。當暑披覽。賢於穎士木陰。聊復逐幅評之。
林居閴然。一橋通人。巋而隣者。非道觀則佛宇。彼尙有得於玄玄之訣。寂寂之禪耶。
儛於車者。摸之則醜。樵於山者。畵之則佳。此造化所以喚醒塵俗之機歟。
此幅位置整緻。筆意工篤。可爲一帖之冠。具眼者。當卞之。
此有臨摹之疑。而細看不然。淺渚疎林。風致蕭颯。澄之以淡月。尤宜暑日披翫。
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寫之似屬奇品。而筆勢恨不能融化耳。
曾尋丹丘。過駕次山也。曉霧漫峽。樹榭空浮。大似幅中景。披覽如復理屐也。
古木叢竹。以承明月。二子徘徊于其間。髣髴坡翁尋張懷民夜。縈之以曲谿。蔽之以深嶂。世間所少。豈此等景耶。但餉村氓野老專耳。
五月江深草閣寒。比暑甚時詠此句。亦覺爽神。况玆水晶宮耶。願從冷啓敬。借入畵訣也。
帖中最放筆。淋漓有濕意。但前山面目俗爾。
復題茱萸軒詩畵帖二則
编辑嚮者。平山申正甫。慕悅東坡。作文寫字。一皆摸畫。於所居室。挂東坡像。戴東坡冠。手東坡集以對之。君悅之慕中華。殆近之乎。但今日中華之衣冠。不可爲也。
余嘗著說以爲東方風氣之開。常後中華。我朝文物。僅當趙宋之汴京而已。推是說也。向後邵子所謂閉物之時。可保獨住五六百年。何則。晩榮者後悴也。今君悅强鑿書畵渾沌。粧就衰季門戶。以牽合於今之中華。抑何心也。余欲攦君悅之指。而畀此帖於虞山火聚。以求懺悔于持世金輪王。
題從氏家藏遺敎經帖五則○庚戌
编辑我朝書法。大約三變。國初學蜀。宣仁以後。學韓。近來學晉。規矱漸勝。而骨氣耗矣。今之晉體。究極變態。驟見之。未有不以爲逼肖中華。而其實摸儗眉髮。每覽羅麗間書。運筆結搆。精爽遒緊。殆不知風氣之隔於海外。然後覺末世沾沾訾前者。類皆妄見耳。治道文體之變。何以異此。
嘗見朴士安誌。載士安筆法。魯公當時。學書者。多慕效之。燕肆。魯公帖爲之價貴。然未必如今之尹尙書之驅變一世也。黃庭遺敎。曹娥三藏。殆家藏之。未知燕肆諸帖之價翔聳。如何爾。
遺敎經。膚淺無足觀。而因右軍書。塗人耳目如此。後世碑碣之求佳筆。亦不可少也。
余家有松雪題識本蘭亭。變動猶鬼神。覽此然後。知右軍醒後更書不如者。爲非英雄欺人語。而它傳刻本之斷。失城內乳味也。
中州人評書畵。有隻眼。種種當理。獨於石峰。移屬徐浩渴驥之評者。殊不可曉。
題西泠女子馮玉貞畵幷題簇
编辑天地晝明夜暗。草木春夏榮秋冬悴。山之陽。有水石之觀。其陰則否。人之受氣於其間者亦然。此從古女子。所以用文彩顯者少也。詩有李易安。書有衛夫人。畵有管氏。其爲陰陽之變。亦至矣。今三藝萃於一人。才非不奇。而正如今日夷狄之擅中華。雖極文明。可憂而不可嘉也。
題文徵明書帖
编辑弇州稱文太史。不爲人作書畵者三。諸王中貴人及外夷也。今其遺墨流布於海外者甚多。得無乖於平生之守歟。余謂率公之義。今天下。盖無片土可以安公之書畵者。不左袵而誦大明。惟我東其庶焉。公而有知。當驅六丁。收遍天下所珍藏而歸之而後已也。
題舞雩圖壬子
编辑浴無非沂。風無非雩。潑潑洋洋。仰皆鳶而俯皆魚。然則吾卽點。點卽吾。又何必想像于畵圖。
題十二兄迪命所藏海嶽圖屛
编辑斷髮嶺望金剛
编辑阿難見如來。一身暎徹如琉璃。猶然渴仰剃落。况驀見此曇無竭。萬二千衆。一時齊涌白銀千尺體乎。
長安寺
编辑每恨金剛無口。不能喝廻俗駕。向者虹橋之圮。抑山靈之所以罰之也。若曰爾爲我閽。胡不誰何之乎。
萬瀑洞
编辑削萬束玉以爲峰。碎千斛珠以爲瀑。是造物者自暴其無盡藏也。
內山捴圖
编辑楚之南。少人而多石。天地毓靈。石與人。恒爭其分數。吾欲搥碎此萬二千金剛峰。博取萬二千金剛漢矣。
海山亭
编辑瞻在前者褰裳之海。忽在後者斷髮之山。而欲以朱墨俗務。居是間。吾謂爲高城守者。須辦二祖墻壁心而可也。
佛頂臺觀瀑
编辑此石公記中語耳。所謂雷奔海立。孤搴萬仞。忽焉橫曳。東披西帶者。爲得膚得骨得趣。試問諸瀑。
百川橋出山
编辑須知海上有一金剛。畵中又有一金剛。畵中人胸中。又各有一金剛。觀畵者百千萬人眼中。一一各有一金剛。所謂芥子須彌。毛端寶刹。非誑語也。
三日浦
编辑桑下三宿。猶爲禪門之戒。况三日留連於淡粧濃抹。比西子之湖耶。四僊於是乎損三年道心矣。
題金吾酬唱錄後
编辑先人病棄鉛塹業。於詩尤。自謂昧昧。孤露之後。辛勤拾以爲藁者。僅百首。今於華伯所。始得金吾酬唱錄。先人詩見載者九首。謹以編列藁中。抑念此錄之成。今三十年。當時僚友已無在者。如華伯先大夫年最少。而墓草又三宿矣。擎閱涕泗。書此以歸之。
題成甫兄所藏畵簇癸丑
编辑沙際喚渡。柳下移舟。此自常境耳。寫來却瀟灑有致。如島潭,舍人巖。世所稱瑰巧絶特之觀。往往入畵則陋。以是知元美輩之欲作史紀。而患無原。嘗荊聶以供摸寫者。大欺人語也。
題鄭元伯扇畵石鍾山爲柳煥文作
编辑赤壁二賦神矣。而入畵。苦無殊觀。不如石鍾記之句句奇境。顧俗師陋於取舍耳。此筆稍不稱境。特命題不腐。可喜。余欲元伯快讀記文三百遍。然後更下筆也。
題柳汝範家藏尹孝彥扇譜帖甲寅
编辑我國文藝雖盛。崛强海外可耳。進之中州。則趙客之玳簪也。文章自金農巖兄弟。書畵自尹孝彥。始探精奧而趨雅道。然後彬彬。質有其文。可與中州人。揖讓先後矣。彼以耳食者。輒言古今不相及。何足道哉。孝彥澹蕩多藝。又得竹塢柳公,澹軒李子。爲鑑賞友。造次揮灑爲之。品題評贊。宛然晉宋間事。此帖特其全鼎之一臠。而後之人覽之。亦足以尙論其世云。甲寅暮春小望。書于蓮輪齋中。
第一幅。余學屠龍者也。觀釣鰲圖而欣然。陰雲怒石。皆帶任公子氣。
第二幅。世謂孝彥短於山水。如此幅。固苞何孕徐矣。
第三幅。此眉道人紙上空言耳。〈書畵。宴嬉之舫。〉
第四幅。筆下寫此澹蕩景色者。必其胸中。有此澹蕩風致。
第五幅。柳陰竹欄。流水在前。雖不携琴。余固知畵中人之欲琴矣。
第六幅。文章書畵。不套爲最難。孝彥惟不套耳。
第七幅。伯氏嘗得翎毛圖。請祖考題鷦鷯一枝四字。祖考嘿然。別書芙蓉院落溶溶月。柳絮池臺淡淡風。使工畵之。
第八幅。三馬騰踔。固皆有千里之勢。騎馬者。擧鞭掣鞚。又勃勃欲活矣。
第九幅。世界垢濁。何煩金銀粧就。或曰。金銀所以爲垢濁也。還他垢濁本色。〈以泥金泥銀畵〉
第十幅。居勝區而樂之者。以心樂之耳。但以吾心。納此畵中人身中。便是吾居吾樂也。
第十一幅。髣髴沙潭蘿月逕。對之。轉憶澹軒風流也。
第十二幅。有性聰者無梵行而有梵相。孝彥每畵。老釋輒召而寫之。此亦略加增减也。
第十三幅。淡彩尤疎疎逼唐。
第十四幅。林逋梅鶴有嫰意。故不如代梅以竹耳。
第十五幅。此幅稍俗。是英雄欺人。
第十六幅。泊船灑柳風。已自淸致。矯首望天際。遠山尤悠然。
第十七幅。月下枕琴。韻於彈琴。
第十八幅。寫俗題而無俗筆。此化腐爲神爾。
第十九幅。槎而可乘於海。而以爲危而手托之則迂矣。
第二十幅。此亦望之。知爲孝彥筆也。
第二十一幅。筆筆變化。元伯恐亦不及。
第二十二幅。前山固元伯爾。向見元伯扇。畵石鍾山。又全用此泊船石法。
第二十三幅。此小品放筆耳。視蓮潭蒼谷。雅俗自不同。
第二十四幅。倣海嶽。卽海嶽。
第二十五幅。疑此非得意筆。不着圖章。
第二十六幅。若使支公見此馬。當作元章石丈拜矣。
第二十七幅。余家有恭齋脫覊馬一幅。圉人抱粥桶誘焉。馬蹌蹌以喙就之。神駿如生。
題黃孤山墨蹟
编辑欲學古人書。但凝神默會其用筆法。用筆之法。一致而百慮。悟於此。便可奪胎換骨。不須臨帖也。松雪謂用筆千古不易。乃半偈語爾。雨中對薔薇花。展載五所藏孤山墨蹟題。
題得而載一所藏挹翠軒集寫本後三則
编辑余謂欲藏翠軒集者。當以剡溪藤紙。倩安平聽松書。餙之以金玉之寶。薰之以蘭桂之香。斯爲稱之矣。今劣紙陋粧。遍索俗腕涴汚。不亦屈殺翠軒集乎。雖然。翠軒之詩。所以高世者。以其天眞爛漫。不受拘束也。得而病廢。徵逐平生。親故無以數相接焉。則思以筆翰手蹟。代其面目。而此詩又其所甚喜也。故聊以成之耳。初非屑屑於字畫之妙。裝池之工以爲重。此其意眞法活。深有合於詩之本色。翠軒而有知。當俯視撫掌。謂得發揮三昧矣。
后溪叔父以翠軒集下。酒杯落。卷盡沾汚。有詩曰。翠翁一卷詩。十首九言酒。尙有醉魂不。使吾杯落手。余讀之捧腹。仍續和曰。詩是翠翁身。詩存翁不死。平生酒中趣。詩醉卽身醉。
挹翠詩。豪宕逸發。如駿馬橫馳。不可施以覊絏。而呼吸太促。步趨太迅。决非遠到氣象。取容齋詩並觀。自別。後生輩。故當置之几案。知有此天下奇才而已。不可慕而法之也。
題尹敬伯畵扇爲兪君弼作
编辑夜靜海濤三萬里。月明飛錫下天風。
陽明襟懷灑落。氣象曠豁。此詩自其公案。非遇此境界而後。始有此詩也。卽坐於蠻煙峒瘴劒戟鉦鼓之中。胸中之海無時不靜。胸中之月無時不明。翩翩飛錫。無日不下於天風大地。黃金長河。酥酪無儒無佛。終當許此老高着脚矣。
題畵
编辑人恨畵之。水不流。風不吹。木葉不凋。吾爲畵訟。有能有水而使之不流。有風而使之不吹。有葉而使之不凋乎。此造化之所不能而畵能之。笛人日日弄笛。而無成虧。此又昭文氏之所不及也。
題鄭美仲夏彦滌胸錄丙辰
编辑昨遇敬大。言其舅金尊甫。稱江陵山水之美。謂居其地者。幸無知峽氓耳。若有眼目者。恐不能一二年享矣。余聞之。爲拊掌。余病不能遊山水。幸而遊。輒有憂戹以相當。尊甫顧但知居之者未易享。而未知一賞之。亦未易消受也。嚮者。美仲之往鶴城也。謂欲因之作海山遊。余笑曰。一年之中。擢上第。辦壯遊。得無有過福之災乎。今索其遊記而讀之。信乎遊之壯也。記凡三十一篇。而海東之名勝。殆盡矣。一年之中。擢上第。辦壯遊。而其身固晏然而無後災。或曰。其上第。乃所以折殺淸福。或曰。其記核而文。山水之靈。所宜私。余未知其孰是。
題鄭元伯浙江觀潮圖
编辑天下之理無所不有。而凡受氣於陰陽者。皆當有感應之妙。世知錢鏐之射潮。而不信魯戈之揮日。秦鞭之驅石。此殆牛羊隅見也。浙江怒濤。秦皇帝之所畏而避。而鏐也乃能射退之。想潮神。亦老憊爾。
天地間事。有不宜一時並說者。胥神化濤。錢王射潮是也。所謂離之則雙美。合之則兩傷。
枚乘觀濤之發。不能已楚太子之病。不如此畵一幅。使余幽憂之疾。乍展而已霍然。未知所謂白波吹粉壁。一洗殘暑者。與此何如耳。
題畵六則
编辑古石脩竹相對。忘言足矣。於是而爲文墨役。不亦勞乎。或曰如此則置。陶令白傳於何地。
俯聽幽泉。仰見明月。挾鳴琴而枕酒壺。是翁太專淸福。不爲後計矣。
目得乎瀑。則手失乎琴。手得乎琴。則目失乎瀑。所以抱琴而瞪然。彼殊不知琴瀑非二。手目是一。
溪聲送步。柳風薰人。駐筇橋上。顧語琴僕。似欲於此一撫之。
笠簑足以備雨。筐中魚足以供夕炊。何拋此滿江風景。而芒芒歸也。
空江淸夜。倚船而彈琵琶。潛龍爲我度曲。明月爲我賞音。知畵工作此。十指皆舞矣。
題彭祖觀井圖
编辑兪君彥復。將遊楓嶽。倩尹敬伯。就其扇作觀井圖以存戒。
遊山而持彭祖觀井圖。何異適越而資章甫。余謂但能無心。則伯昏瞀人足。二分垂在外。亦不墜。不然。雖覆輪于井。繫身以木。將目眩神懾而不自持矣。有難者曰。果無心。又奚取於遊山。余曰。又奚取於不遊山。
題李麟祥扇畵南德哉有容黃大卿景源題語後
编辑丙辰淸和。病餘德哉,大卿適至。因各題之。元靈此畵。故非無意而作。而大卿於文。尤不能無意。乃其言云。是英雄欺人爾。德哉題語甚知我。若使德哉。爲顧長康。必置我於一丘一壑。
題白下書帖六則
编辑覽白下帖。如入織坊。閱文錦。色色新巧。
我朝名筆。當推三大家。安平。精神超詣。石峰。氣力雄渾。白下。故當以法。與變態敵爾。
詩有挹翠,穌齋,三淵。文有簡易,谿谷,農巖。三藝俱成鼎足。殆亦有符於東方木三數歟。
白下。深於法矣。而專取裁於宋,明。彼文欲漢而詩欲唐者。多見其不自量也。
每見華人筆。纖長而右實。百家一律。尹筆。短闊而左贏。此其不合處爾。
華人善蹟。結搆緊而筆勢便。活如煙霏雲曳。白下書雖佳。並覽之。猶似隔塵。當是風氣之限耳。
題家藏周易
编辑周易題籤。我先君筆也。末二卷見失。每借人足讀。歲丙辰。始印補成完書。小子龜不揆。僭猥續題之。嗚呼悲哉。先君夙詣筆傳家法。十四。入院圍。書試幅。觀者堵立嘖嘖。外祖觀察公。亦就觀。親爲拊背。墓表所謂其長齊試幅而書字妙一塲是也。祖考孝憲公常歎某筆才勝我。惜其中廢云。善於行草。得草訣之意。晩年幹蠱疾痼。而應酬繁。其於赫蹏漫牘。亦皆謹嚴不放。嘗言爲禁府郞執筆書啓草。晩靜相爲判府笑曰。此非刊行法帖。何苦致精如是。盖戱之也。筆翰一藝。於先君非有增損。而亦不可不令後生知之。故牽連謹識。卷凡十四。今合末二卷爲一。凡十三。
題宜鎭所藏申夫人畵帖丁巳
编辑丁巳孟夏。得宜鎭所藏栗谷先生母夫人申氏畵花草八幅。肅容盥手以覽。嗚呼。此其爲申夫人畵無疑也。筆意幽姸而超朗。幽姸者。所以爲婦人。超朗者。所以爲栗谷先生之母也。况其出自金延興家寢屛。延興與栗谷幷世。必不以贗本爲珍藏也。
此畵體態。自然近唐。設色尤不可辨。是豈鑿鑿於畵法哉。亦其天才高爾。
牛栗並跱儒林。而聽松書。申夫人畵。又皆名世絶藝。亦一奇也。
題槎川李公秉淵晬集唱酬詩後
编辑余未拜槎川公。而誦其詩三十年矣。竊私以爲公與我家后溪叔父。俱可以詩卜其壽。今叔父七十五歲。槎川公六十七歲。精神俱旺壯。筆力橫放。無老人衰憊態。其進而登於期頤也。無疑矣。此非余之幸而臆中。其理有當然。顧難與不知者言也。
靑泉子之說巧矣。然以佛讚公。未若以僊祝公。呂純陽。亦以四月上弦降耳。余平生慕坡翁爲文。坡翁生於十二月十九日。而余生於二十九日。嘗自戱謂畢竟所就。當與坡翁隔十日而論矣。若公之僊緣分數。視純陽。殆亦上下弦之間。縱未能白日飛昇。爲地上僊則優矣。
題扇復求尹愹畵
编辑連峰數千里。脩竹帶平林。茅茨隱不見。鷄鳴知有人。
此故人金遠卿賦以相贈。而向蒙君悅寫惠者。惜乎。已爲灌江神攝去其扇。今欲又得一本。編之扇譜。桓子野旣肯踞床。必不靳更作一弄矣。聞萸軒帖。歸於他人。書畵固無常主。而所恨。爲他人勤苦作嫁衣裳爾。龜頓首君悅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