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方輿彙編/職方典/第1214卷

方輿彙編 職方典 第一千二百十三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方輿彙編 第一千二百十四卷
方輿彙編 職方典 第一千二百十五卷


考證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方輿彙編職方典

 第一千二百十四卷目錄

 長沙府部藝文一

  天問           周屈平

  湘君            前人

  湘夫人           前人

  涉江            前人

  懷沙            前人

  漁父            前人

  招魂            宋玉

  大招            景差

  弔屈原賦         漢賈誼

  初放           東方朔

  沉江            前人

  九歎一首          劉向

  九思一首          王逸

  九愍一首         晉陸雲

  司空山記        唐蘇師道

  長沙風土碑記        張謂

  黃陵廟碑記         韓愈

  潭州作池戴氏堂記     柳宗元

  寧鄉縣大溈山同慶寺碑記   鄭愚

職方典第一千二百十四卷

長沙府部藝文一 编辑

《天問》
周屈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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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問》者,楚三閭大夫屈原之所作也。屈原放逐,憂心愁悴,徬徨山澤,經歷陵陸。嗟號旻昊,仰天太息。見楚有先王之廟,及公卿祠堂,圖畫天地山川神靈,琦瑋僪佹,及古聖賢怪物行事,周流罷倦,休息其下。因書其壁,呵而問之,以渫憤懣,舒潟愁思焉。今益陽縣西有鳳凰廟,世傳屈子作《天問》處。

曰:「遂古之初,誰傳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 闇,誰能極之?馮翼惟像,何以識之?明明闇闇,惟時何 為?陰陽三合,何本何化?圜則九重,孰營度之?惟茲何 功,孰初作之?幹維焉繫?大極焉加?八柱何當?東南何 虧?九天之際,安放安屬?隅隈多有,誰知其數?天何所 沓?十二焉分?日月安屬?列星安敶?出自湯谷,次於蒙」 氾。自明及晦,所行幾里。夜光何德?死則又育?厥利維 何?而顧兔在腹?女跂無合,夫焉取九子?伯強何處?惠 氣安在?何闔而晦?何開而明?角宿未旦,曜靈安藏?不 任汨鴻師,何以尚之?僉曰「何憂?何不課而行之?」鴟龜 曳銜,鯀何聽焉?順欲成功,帝何刑焉?永遏在羽山,夫 何三年不施?伯禹腹鯀,夫何以變化?「纂就,前緒,遂成 考功,何續初繼業,而厥謀不同?洪泉極深,何以窴之? 地方九則,何以墳之?應龍何畫?河海何歷?鯀何所營? 禹何所成?康回憑怒。地何故以東南傾?九州安錯?川 谷何洿?東流不溢,孰知其故?東西南北,其修孰多?南 北順。」「其衍幾何?崑崙縣圃,其凥安在?增城九重,其 高幾里?四方之門,其誰從焉?西北辟啟,何氣通焉?日 安不到?燭龍何照?羲和之未揚?若華何光?何所冬煖? 何所夏寒?焉有?石林,何獸能言?焉有龍虯,負熊以遊? 雄虺九首,儵忽焉在?何所不死?長人何守?靡蓱九衢? 枲華安居?靈蛇吞象,厥大何如?黑水元趾,三危安在? 延年不」死?壽何所止?鯪魚何所鬿?堆焉處羿焉?日: 「烏焉解羽?禹之力獻厥功,降省下土,四方焉得。彼嵞 山女,而通之於台桑。閔妃匹合,厥身是繼。胡為嗜不 同味,而快晁飽?啟代益作后,卒然離蠥。何啟惟憂而 能拘,是達皆歸射。」而無害厥躬?何后益作革,而禹 播降?啟棘賓商,《九辯》《九歌》,何勤子屠母,而死分竟地? 帝降夷羿,革孽夏民?胡羿躬夫河伯,而妻彼額嬪?馮 珧利決。封豨是射,何獻蒸肉之膏,而后帝不若?浞娶 純狐,眩妻爰謀?何羿之射?革而交吞,揆之阻窮西征。 巖何越焉,化為黃熊?巫何活焉?咸播秬黍?莆藿是營, 何由并投,而鯀疾修盈?白蜺嬰茀,胡為此堂?安得夫 良藥,不能固臧?天式從橫,陽離爰死?「大鳥何鳴?夫焉 喪厥體?蓱號起雨,何以興之?撰體協脅鹿,何以膺之? 鰲戴山抃,何以安之?釋舟陵行,何以遷之?惟澆在戶, 何求於嫂?何少康逐犬,而顛隕厥首?女岐縫裳,而館 同爰止?何顛易厥首,而親以逢殆?」湯謀易旅,何以厚 之?覆「舟斟尋,何道取之?桀伐蒙山,何所得焉?妹嬉何 肆,湯何殛焉?舜閔在家,父何以鰥?堯不姚告,二女何 親?厥萌在初,何所意焉?璜臺十成,誰所極焉?登立為 帝,孰道尚之?女媧有體,孰制匠之?舜服厥弟,終然為 害。何肆犬豕,而厥身不危敗?吳獲迄古,南嶽是止。孰 期去斯,得兩男子?緣鵠飾玉,后帝是饗。」何承謀夏桀, 終以滅喪?帝乃降觀,下逢伊摯?何條放致罰,而黎服大說?簡狄在臺,嚳何宜?元鳥致貽,女何喜?該秉季德, 厥父是臧,胡終敝于有扈?牧夫牛羊,干協時舞,何以 懷之?平脅曼膚,何以肥之?有扈牧豎,云何而逢?擊床 先出,其命何從?恒秉季德,焉得夫朴牛?何往營?班祿 不但還來?昏微遵跡,有狄不寧。何繁鳥萃棘,負子肆 情?眩弟並淫,危害厥兄?何變化以作詐,而後嗣逢長? 成湯東巡,有莘爰極,何乞彼小臣,而吉妃是得?水濱 之木,得彼小子,夫何惡之?媵有莘之婦,湯出重泉。夫 何辠尤,不勝心,伐帝,夫誰使挑之?會晁爭盟,何踐吾 期?蒼鳥群飛,孰使萃之?到擊紂躬,叔旦不嘉,何親揆 發?足周之命以咨嗟。授殷天下,其位安施?「反成乃亡, 其罪伊何?爭遣伐器,何以行之?並驅擊翼,何以將之? 昭后成遊南土,爰底,厥利維何?逢彼白雉,穆王巧挴, 夫何周流?環理天下,夫何索求?妖夫曳衒,何號於市? 周幽誰誅?焉得夫褒姒?」「天命反側,何罰何佑?齊桓九 合,卒然身殺。彼王紂之躬,孰使亂惑?何惡輔弼,讒謟 是服?比干何逆,而抑沈之?雷開何順,而賜封之?何聖 人之一德,卒其異方?梅伯受醢,箕子徉狂?稷維元子, 帝何篤之?投之於冰上?鳥何燠之?何馮弓挾矢,殊能 將之?既驚帝切激,何逢長之?伯昌號衰,秉鞭作牧,何 令徹彼岐社,命有殷國,遷藏就岐,何能依殷有惑?婦 何所譏,受賜茲醢?西伯上告,何」親就上帝,罰殷之命? 以不救師,望在肆,昌何識?鼓刀揚聲?后何喜?武發殺 殷,何所悒?載尸集戰。何所急?伯林《雉經》,維其何故?何 感天抑墜?夫誰畏懼?皇天集命,惟何戒之,受禮天下? 又使至代之初,湯臣摯後,茲承輔。何卒官湯,尊食宗 緒。勳闔夢生,少離散亡?何壯武厲,能流厥嚴?彭鏗《斟 雉》,帝何饗?受壽永多。夫何長?中央共牧,后何怒?蜂蛾 微命,力何固?驚女采薇,鹿何祜?北至回水,萃何喜?兄 有噬犬,弟何欲?易之以百兩,卒無祿,薄暮雷電歸何 憂?厥嚴不奉,帝何求?伏匿穴處,爰何云?荊動作師夫 何長?先悟過改更,我又何言?吳光爭國,久余是勝,何 環穿?自閭社丘陵,爰出子文?吾告堵敖,以不長何試? 上自予,忠名彌彰。

《湘君》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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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行兮夷猶,蹇誰留兮中洲?美要眇兮宜修,沛吾 乘兮桂舟,令沅湘兮無波,使江水兮安流,望夫君兮 未來,吹參差兮誰思,駕飛龍兮北征,邅吾道兮洞庭, 薜荔拍兮蕙綢,蓀橈兮蘭旌。望涔陽兮極浦,橫大江 兮揚靈。揚靈兮未極,女嬋媛兮為余太息。橫流涕兮 潺湲,隱思君兮陫側。」桂櫂兮蘭枻,斲冰兮積雪。采薜 荔兮水中,搴芙蓉兮木末。心不同兮媒勞,思不甚兮 輕絕。石瀨兮淺淺,飛龍兮翩翩。交不忠兮怨長,期不 信兮告余以不閒。晁騁騖兮江皋,夕弭楫兮北渚。鳥 次兮屋上,水周兮堂下。捐余玦兮江中,遺余珮兮澧 浦。采芳洲兮杜若,將以遺兮下女。時不可兮再得,聊 逍遙兮容與。

《湘夫人》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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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嫋嫋兮秋風,洞庭波 兮木葉下。登白蘋兮騁望,與佳期兮夕張。鳥何萃兮 蘋中,罾何為兮木上?沅有芷兮澧有蘭,思公子兮未 敢言。恍惚兮遠望,觀流水兮潺湲。麋何為兮庭中,蛟 何為兮水裔。朝馳余馬兮江皋,夕濟兮西澨。聞佳人 兮召予,將騰駕兮偕逝。築室兮水中,葺之兮荷蓋。蓀 壁兮紫壇,匊芳椒兮盈堂,桂棟兮蘭橑,辛夷楣兮葯 房,罔薜荔兮為帷,擗蕙櫋兮既張,白玉兮為鎮,疏石 蘭兮為芳芷。葺兮荷屋,繚之兮杜衡,合百草兮實庭, 建芳馨兮廡門,九嶷繽兮並迎,靈之來兮如雲。捐余 袂兮江中,遺余褋兮澧浦。搴汀洲兮杜若,將以遺兮 遠者。時不可兮驟得,聊逍遙兮容與。

《涉江》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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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幼好此奇服兮,年既老而不衰。帶長鋏之陸離兮, 冠切雲之崔嵬。被明月兮佩寶璐。世溷濁而莫余知 兮,吾方高馳而不顧。駕青虯兮驂白螭。吾與重華遊 兮瑤之圃,登崑崙兮食玉英。與天地兮比壽,與日月 兮齊光。哀南夷之莫吾知兮,旦余濟乎江湘。乘鄂渚 而反顧兮,欸《秋冬》之緒風。步余馬兮山皋,邸余車兮」 方林。乘舲船余上沅兮,齊吳榜而擊汰。船容與而不 進兮,淹回水而凝滯。朝發枉陼兮,夕宿辰陽。苟余心 之端直兮,雖僻遠其何傷。入漵浦余儃佪兮,迷不知 吾之所如。深林杳以冥冥兮,乃猿狖之所居。山峻高 以蔽日兮,下幽晦以多雨。霰雪紛其無垠兮,雲霏霏 而承宇。哀吾生之無樂兮,幽獨處乎「山中。吾不能變 心以從俗兮,固將愁苦而終窮。接輿髡首兮,《桑扈》臝 行。忠不必用兮,賢不必以。伍子逢殃兮,比干葅醢與 前世而皆然兮,吾又何怨乎今之人?余將董道而不 豫兮,固將重昏而終身。」《亂》曰:「鸞鳥鳳凰,日以遠兮;燕 雀烏鵲,巢堂壇兮,露申辛夷,死林薄兮,腥臊並御。芳 不得薄兮,陰陽易位。時不當兮。」「《懷信》《侘傺》,忽乎吾將 行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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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沙》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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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證
滔滔孟夏兮艸木莽莽,傷懷永哀兮汨徂南土眴兮,

杳杳孔靜,幽默。鬱結紆軫兮,離愍而長鞠。撫情效志 兮,冤屈以自抑。刓方以為圜兮常度未替,《易初》本迪 兮君子所鄙,章畫志墨兮前圖未改。內厚質正兮大 人所盛,巧倕不斲兮,孰察其撥正。元文處幽兮,矇瞍 謂之不章,離婁微睇兮瞽以為無明,變白以為黑兮 倒上以為下。鳳凰在笯兮,雞鶩翔舞。同糅玉石兮,一 概而相量。夫惟黨人鄙固兮,羌不知余之所臧。任重 載盛兮,陷滯而不濟。懷瑾握瑜兮,窮不得所示。邑犬 群吠兮,吠所怪也。非俊疑傑兮,固庸態也。文質疏內 兮,眾不知余之異采。材朴委積兮,莫知余之所有。重 仁襲義兮,謹厚以為豐。重華不可遌「兮,孰知余之從 容?古固有不並兮,豈知其故也?湯禹久遠兮,邈不可 慕也。懲違改忿兮,抑心而自強。離愍而不遷兮,願志 之有像。進路北次兮,日昧昧其將暮。舒憂娛哀兮,限 之以大故。」《亂》曰:「浩浩。沅、湘分流汨兮。修路幽蔽,道遠 忽兮。曾唫恆悲兮,永歎慨兮。世既莫吾知兮,人心不 可謂兮,懷情抱質兮。」無匹兮。伯樂既歿兮,驥將焉 程兮?人生有命兮,各有所錯兮。定心廣志,余何畏懼 兮。《曾傷》爰哀,永歎喟兮。世溷不吾知,心不可謂兮。知 死不可讓兮,願勿愛兮。明以告君子兮,吾將以為類 兮。

《漁父》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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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原既放,遊於江潭,行唫澤畔,顏色憔悴,形容枯槁。 漁父見而問之曰:「子非三閭大夫歟?何故至於斯?」屈 原曰:「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是以見放。」 漁父曰:「聖人不凝滯於物,而能與世推移。世人皆濁, 何不淈其泥而揚其波?眾人皆醉,何不餔其糟而歠 其釃?何故深思高舉,自令放為?」屈原曰:「吾聞之,新沐 者必彈冠,新浴者必振衣。安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 汶汶者乎?寧赴湘流,葬於江魚腹中?又安能以皓皓 之白,而蒙世俗之塵埃乎?」漁父莞爾而笑,鼓枻而去。 乃歌曰:「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滄浪之水濁兮, 可以濯我足。」遂去,不復與言。

《招魂》
宋·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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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幼清以廉潔兮,身服義而未沫。主此盛德兮,牽於 俗而蕪穢。上無所考此盛德兮,長離殃而愁苦。」帝告 巫陽曰:「有端人在下,我欲輔之。魂魄離散,汝筮予之?」 巫陽對曰:「掌㝱上帝,其命難從。若必筮予之,恐後之 謝,不能復用。」巫陽焉,乃下招曰:「魂兮歸來,去君之恆 幹何為乎四方些!舍君之樂處,而離彼不祥些!魂兮 歸來,東方不可以託些。長人千仞,惟魂是索些。十日 代出,流金鑠石些。彼皆習之,魂往少釋些。歸來歸來! 不可以託些。魂兮歸來!南方不可以託些。雕題黑齒, 得人肉而祀,以其骨為醢些。蝮蛇蓁蓁,封狐千里些。 雄虺九首,往來儵忽,吞人以益其心些。歸來歸來!不 可以久淫些。魂兮歸來!西方之害,流沙千里些。旋入 雷淵,糜散而不可止些!㚔而得脫,其外曠宇些。赤螘 若象,元蜂若壺些。五穀不生,藂菅是食些。其土爛人, 求水無所得些。彷徉無所倚,廣大無所極些。歸來歸 來,恐自遺賊些。魂兮歸來!北方不可以止些!增冰峨 峨,飛雪千里些。歸來歸來,不可以久些!魂兮歸來,君 無上天些!虎豹九關,啄害下人些。一夫九首,拔水九 千些。豺狼從目,往來侁侁些。懸人以娭,投之深淵些。 致命於帝,然後得瞑些。歸來歸來,往恐危身些!魂兮 歸來,君無下此幽都些!土伯九約,其角觺觺些。敦脄 血拇,逐人駓駓些。參目虎首,其身若牛些。此皆甘人, 歸來歸來,恐自遺災些!魂兮歸來」,入修門些。工祝招 君,背行先些。秦篝齊縷,鄭綿絡些。招具該備,永嘯呼 些。魂兮歸來,返故居些。天地四方,多賊姦些。象設君 室,靜閒安些。高堂邃宇,檻層軒些。層臺累榭,臨高山 些。網戶朱綴,刻方連些。冬有穾廈,夏室寒些。川谷徑 復,流潺湲些。光風轉蕙,汜崇蘭些。經堂入奧,朱塵筵 些。砥室翠翹,挂曲瓊些。翡翠珠被,爛齊光些。蒻阿拂 壁,羅幬張些。纂組綺縞,結琦璜些。室中之觀,多珍怪 些。蘭膏明燭,華容備些。二八侍宿,射遞代些。九侯淑 女,多迅眾些。盈鬋不同,制實滿宮些。容態好比,順彌 代些。弱顏固植,謇其有意些。姱容修態,緪洞房些。蛾 眉曼睩,目騰光些。靡顏膩理,遺視矊些。離榭修幕,侍 君之閒些。翡帷翠帳,飾高堂些。紅壁沙板,元玉之梁 些。仰觀刻桷,畫龍蛇些。坐堂伏檻,臨曲池些。芙蓉始 發,雜芰荷些。紫莖屏風,文緣波些。文異豹飾,侍陂陁 些。軒輬既低,步騎羅些。蘭薄戶樹,瓊木籬些。魂兮歸 來,何遠為些?室家遂宗,食多方些。稻粢稱麥,拏黃粱 些。大苦鹹酸,辛甘行些。肥牛之腱,臑若芳些。和酸若 苦,陳吳羹些。胹鱉炮羔,有柘漿些。鵠酸鳧煎鴻鶬 些。露雞臛蠵,厲而不爽些。粔籹蜜餌,有餦餭些瑤漿。 勺,實羽觴些。挫糟凍飲,酎清涼些。華酌既陳,有瓊 漿些。歸反故室,敬而無妨些。肴羞未通,女樂羅些。敶 鐘按鼓,造新歌些。涉江采菱,發揚荷些。美人既醉,朱 顏酡些。娭光眇視,目曾波些。被文服纖,麗而不奇些長髮曼鬋,豔陸離些。二八齊容,起鄭舞些。衽若交竿, 撫案下些。竽瑟狂會,搷鳴鼓些。宮庭震驚,發激楚些。 吳「歈蔡謳,奏《大呂》些。士女雜坐,亂而不分些。放敶組 纓,班其相紛些。鄭衛妖玩,來雜陳些。《激楚》之結,獨秀 先些。」《菎》象棋,有六簙些。分曹並進,遒相迫些。成梟 而牟,呼五白些。晉制犀比,費白日些。鏗鐘搖簴,揳梓 瑟些。娛酒不廢,沈日夜些。蘭膏明燭,華燈錯些。結撰 至思,蘭芳假些。人有所極,同心賦些。酬飲盡歡,樂先 故些。魂兮歸來,反故居些。亂曰獻歲發春兮汨吾南 征。綠蘋齊葉兮白芷生,路貫廬江兮左長薄,倚沼畦 瀛兮遙望博,青驪結駟兮齊千乘,懸火延起兮元顏 蒸。步及驟處兮誘騁先,抑鶩若通兮引車右,還,與王 趨夢兮課後先。君王親發兮憚青兕,朱明承夜兮時 不可淹,皋蘭被徑兮斯路漸,湛湛江水兮上有楓,目 極千里兮傷春,心魂兮歸來哀《江南》。

《大招》
景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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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受謝,白日昭只。春氣奮發,萬物遽只。冥凌浹行, 魂無逃只。魂魄歸來,無遠遙只。魂乎歸來!無東無西, 無南無北只。東有大海,溺水浟浟只。螭龍並流,上下 悠悠只。霧雨淫淫,白皓膠只。魂乎無東!湯谷寂寥只。 魂乎無南!南有炎火千里,蝮蛇蜒只。山林險隘,虎豹 蜿只。鰅鱅短狐,王虺騫只。魂乎無南!蜮傷躬只。魂乎 無西!西方流沙,漭洋洋只;豕首縱目,被髮鬤只;長爪 踞牙,誒笑狂只。魂乎無西!多害傷只。魂乎無北!北有 寒山,逴龍赩只。伐水不可涉,深不可測只。天白顥顥, 寒凝凝只。魂乎無往!盈北極只。魂魄歸來,閒以靜只; 自恣荊楚,安以定只;逞志究欲,心意安只;窮身安樂, 年壽延只。魂乎歸來!樂不可言只。五」穀六仞,設菰粱 只。鼎臑盈望,和致芳只。內鶬鴿鵠,咮豺羹只。魂乎歸 來!恣所嘗只。鮮蠵甘雞,和楚酪只。醢豕苦狗,膾苴蓴 只。吳酸蒿蔞,不沾薄只。魂乎歸來!恣所擇只。炙鴰烝 鳧,煔鶉敶只。煎鰿臛雀,遽爽存只。魂乎歸來!麗以先 只。四酎并孰,不歰嗌只。清馨凍飲,不歠役只。吳醴白 糵,和楚瀝只。魂乎歸「來!不遽惕只。代、秦、鄭、衛,鳴竽張 只。伏戲駕辯,《楚勞商》只。謳和揚阿,趙簫倡只。魂乎歸 來!定《空桑》只。二八接舞,投詩賦只。叩鐘調磬,娛人亂 只。四上競氣,極聲變只。魂乎歸來!聽歌譔只。朱脣皓 齒,嫭以姱只;比德好閒,習以都只;豐肉微骨,誦以娛 只。魂乎歸來!安以舒只。嫮目宜笑,蛾眉曼只;容則秀 雅,穉朱顏只,魂乎歸來!靜以安只。姱修滂浩,麗以佳 只。曾頰倚耳,曲眉規只。滂心綽態,姣麗施只;小腰秀 頸,若鮮卑只。魂乎歸來!思怨移只。易中利心,以動作 只;粉白黛黑,施芳澤只。長袂拂面,善留客只,魂乎歸 來!以娛昔只。青色直眉,美目媔只;靨輔奇牙,宜笑嘕 只。豐肉微骨,體便娟只。魂乎歸來!恣所便只。夏屋廣 大,沙堂秀只。南房小壇,觀絕霤只。曲屋步壛,宜擾畜 只。騰駕步遊,獵春囿只。瓊轂錯衡,英華假只。𦶜蘭桂 樹,鬱彌路只。魂乎歸來!恣志慮只。孔雀盈園,畜鸞皇 只。鶤鴻群晨,雜鶖鶬只。鴻鵠代遊,曼鷫鷞只。魂乎歸 來,鳳凰翔只。曼澤怡面,血氣盛只。永宜厥身,保壽命 只。室家盈庭,爵祿盛只。魂乎歸來!居室定只。接徑千 里,出若雲只。三圭重侯,聽類神只。察篤夭隱,孤寡存 只。魂乎歸來!正始昆只。田邑千畛,人阜昌只。美冒眾 流,德澤章只。先威後文,善美明只。魂乎歸來!賞罰當 只。名聲若日,照四海只。德譽配天,萬民理只。北至幽 陵,南交趾只。西薄羊腸,東窮海只。魂乎歸來!尚賢士 只。發政獻行,禁苛暴只。舉傑壓陛,誅譏罷只。直贏在 位,近禹麾只。豪傑執政,流澤施只。魂乎歸來!國家為 只。雄雄赫赫,天德明只。三公穆穆,登降堂只。諸侯畢 極,立九卿只。昭質既設,大侯張只。執弓挾矢,揖辭讓 只。魂乎歸來!尚三王只。」

《弔屈原賦》
漢·賈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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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承嘉惠兮,俟罪長沙。側聞屈原兮,自沉汨羅。造託 湘流兮,敬弔先生。遭世罔極兮,乃隕厥身。嗚呼哀哉, 逢世不祥。鸞鳳伏竄兮,鴟梟翱翔。闒茸尊顯兮,讒諛 得志,賢聖逆曳兮,方正倒植。世謂伯彝溷兮謂盜跖, 廉莫耶鈍兮,鈆刀為銛。吁嗟嘿嘿兮,生之無故。」斡棄 周鼎兮寶康瓠,騰駕罷牛兮驂蹇驢,驥垂兩耳兮伏 鹽車,《章甫》薦履兮,漸不可久。嗟哉先生兮,獨罹此咎。 卒曰「國莫吾知兮,獨堙鬱其誰語?」鳳縹縹其高逝兮, 子固自引而遠去。襲九淵之神龍兮,沕深潛以自珍。 偭蟂獺以隱處兮,夫豈從蝦與蛭螾。所貴聖人之德 兮,遠濁世而自藏。使騏驥可縶而羈兮,豈異夫犬羊。 般紛紛其離此尢兮,亦夫子之故也。歷九州而相君 兮,何必懷此都也。鳳凰翔於千仞兮,覽德輝而下之。 見《細德》之《嶮崎》兮,遙繪而去之。彼尋常之《汗瀆》兮, 豈能容吞舟之魚;橫江湖之《鱣鯨》兮,固將制於螻蟻。

《初放》
東方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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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往古之得失兮,覽私微之所傷。堯舜聖而慈仁兮, 後世稱而弗忘。齊桓失於專任兮,彝吾忠而名彰。晉

獻惑於驪姬兮,申生孝而被殃。偃王行其仁義兮,荊
考證
文寤而徐亡。紂暴虐以失位兮,周得佐乎呂望。修往

古以行恩兮,封比干之丘隴。賢俊慕而自附兮,日浸 淫而合同。明法令而修理兮,蘭芷幽而有芳。苦眾人 之妒予兮,箕子寤而佯狂。不顧地以貪名兮,心怫鬰 而內傷。聯蕙芷以為佩兮,過鮑肆而失香。正臣端其 操行兮,反離謗而見攘。世俗更而變化兮,伯夷餓於 首陽。獨廉潔而不容兮,叔齊久而逾明。浮雲陳而蔽 晦兮,使日月乎無光。忠臣貞而欲諫兮,讒諛毀而在 旁。秋草榮其將實兮,微霜下而夜降。「商風肅而害生 兮,百草育而不長。眾並諧以妬賢兮,孤聖特而易傷。 懷計謀而不見用兮,巖穴處而隱藏。成功隳而不卒 兮,子胥死而不葬。世從俗而變化兮,隨風靡而成行。 信直退而毀敗兮,虛偽進而得當。追悔過之無及兮, 豈盡忠而有功?廢制度而不用兮,務行私而去公。終 不變而死節兮,惜年齒之未央。將方舟而下流兮,冀 幸君之發矇。」痛忠言之逆耳兮,恨《申子》之沉江。願悉 心之所聞兮,遭值君之不聰。不開寤而難道兮,不別 橫之與縱。聽姦臣之浮說兮,絕國家之久長。滅規矩 而不用兮,背繩墨之正方。離憂患而乃寤兮,若縱火 於秋蓬。業失之而不救兮,尚何論乎禍凶。彼離畔而 朋黨兮,獨行之士其何庸?日漸染而不自知兮,秋毫 微哉而變容。眾輕積而折軸兮,原咎雜而累重。赴湘 沅之流澌兮,恐逐波而復東。懷沙礫而自沉兮,不忍 見君之蔽壅。

《沉江》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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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沈淖而難論兮,俗吟哦而嵾嵯。清泠泠而殲滅兮, 溷湛湛而日多。梟鴟既以成群兮,元鶴弭翼而屏移。 蓬艾親入御於床第兮,馬蘭踸踔而日加。棄捐葯芷 與杜衡兮,余奈世之不知芳。何何周道之平易兮,然 蕪穢而險巇。高陽無故而委塵兮,唐虞點灼而毀議。 誰使正其真是兮,雖有《八師》而不可為。皇天保其高 「兮,后土持其久服。清白以逍遙兮,偏與乎元英異色。 西施媞媞而不得見兮,嫫母勃屑而日侍。桂蠹不知 所淹留兮,蓼蟲不知徙乎葵菜。處湣湣之濁世兮,今 安所達乎吾志。意有所載而遠逝兮,固非眾人之所 識。」驥躊躕於敝車兮,遇孫陽而得代。呂望窮困而不 聊生兮,遭周文而舒志。甯戚飯牛而商歌兮,桓公聞 而弗置。路室女之方桑兮,孔子過之以目侍。吾獨乖 刺而無當兮,心悼怵而耄思。思比千之恲恲兮,哀子 胥之慎事。悲楚人之和氏兮,獻寶玉以為石。遇厲武 之不察兮,羌兩足以畢斮。小人之居勢兮,視忠正之 何若?改前聖之法度兮,喜囁嚅而妄作。親讒諛而疏 賢聖兮,訟謂閭娵為醜惡。愉近習而蔽遠兮,孰知察 其黑曰。卒不得效其心容兮,安眇眇而無所歸薄。專 精爽以自明兮,晦冥冥而壅蔽。年既已過大半兮,然 《軻而留滯》。「欲高飛而遠集兮,恐離罔而滅敗。獨冤 抑而無極兮,傷精神而壽夭。皇天既不純命兮,余生 終無所依。願自沈於江流兮,絕橫流而徑逝。寧為江 海之泥塗兮,安能久見此濁世?」

《九歎一首》
劉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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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懷其不吾知兮,靈懷其不吾聞。」就《靈懷》之皇祖兮, 愬《靈懷》之鬼神。靈懷曾不吾知兮,即聽夫讒人之諛 辭。余辭上參於天墬兮,旁引之於四時。指日月使延 照兮,撫招搖以質正。立師曠俾端詞兮,命咎繇使並 聽。兆出名曰《正則》兮,卦發字曰《靈均》。余幼既有此鴻 節兮,長愈固而彌純。不從俗而詖行兮,直躬指而信 志。不枉繩以追曲兮,屈情素以從事。端余行其如玉 兮,述皇輿之踵跡。群阿容以晦光兮,皇輿覆以幽辟。 「輿中塗以回畔兮,駟馬驚而橫奔。執組者不能制兮, 必折軛而摧轅。斷鑣銜以馳騖兮,暮去次而敢止。路 蕩蕩其無人兮,遂不禦乎千里。身衡陷而下沈兮,不 可獲而復登。不顧身之卑賤兮,惜皇輿之不興。出國 門而端指兮,方冀一寤而錫還。哀僕夫之坎毒兮,屢 離憂而逢患。九年之中不吾反兮,思彭咸之水遊。惜 師延之浮渚兮,赴汨羅之長流。遵曲江之逶迤兮,觸 石碕而衡遊。波澧澧而揚澆兮,順長瀨之濁流。凌黃 沱而下低兮,思還流而復反。元輿馳而並集兮,身容 與而日遠。舟櫂航以」潢濿兮,濟湘流而南極。立江界 而長吟兮,愁哀哀而累息。情慌忽以忘歸兮,神浮遊 以高厲。志蛩蛩而懷顧兮,魂眷眷而獨逝。歎曰:「余思 舊邦,心依違兮。日暮黃昏,嗟幽悲兮。去郢東遷,余誰 慕兮?讒夫黨旅,其以茲故兮。河水淫淫,情所願兮。顧 瞻郢路,終不返兮。」

《九思一首》
王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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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屈子兮遭厄,沉玉躬兮湘汨。何楚國兮難化,迄於 今兮不易。」士莫志兮羔裘,競佞諛兮讒鬩鬩。指正義 兮為曲,訾璧玉兮為石。鶻鵰遊兮華屋,鵔鸃棲兮柴 簇。起奮迅兮奔走,違群小兮謑詬。載青雲兮上昇,邁 昭明兮所處。躡天衢兮長驅,踵九陽兮戲蕩。越雲漢 兮南濟,秣余馬兮河鼓。霄霓紛兮晻翳,參辰回兮顛 倒,逢流星兮問路。顧指我兮從左,徑娵觜兮直馳。御者迷兮失軌,遂踢達兮邪造。與日月兮殊道,志閼絕 兮安如?哀所求兮不耦,攀天階兮下視。見《鄢郢》兮舊 宇。意逍遙兮欲歸,眾穢盛兮沓沓。思哽噎兮詰詘,涕 流瀾兮如雨。

《九愍一首》
晉·陸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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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高山以遐望,悲攸處之淹留。豈大川之難濟,悲利 涉之莫由。申修誠以砥節,反內鑒而自求。考余心其 焉可?往嵇度於神謀。訪斯言以卜居,想貞龜以告猷。 將矯翼而塗險,思振清而世濁。羌釋筴而評子,諒不 疑其何卜。朝彈冠以晞髮,夕振裳而濯足。有懷沙以 赴淵,無抱素而蒙辱。愁纏綿以宅心,長歎息而飲淚。 步江潭以徜徉,頻行唫而含瘁。遇漁父之戾止,興讜 言而來憩。雖懷芳而握瑜,懼微塵之我穢。顧虛景而 端形,矧同波於共醉。迨伊人之逍遙,聊仰葉於林側。 懷達心以遠寤,怡衰顏而表色。仰班荊之遺情,想嘉 訊而良食。若有言而未吐,忽棄予而凌波。掉龍榜以 鼓汰,遺芬響而清歌。俟滄浪之濯纓」,悲余壽之幾何。 愧褊心之難渝,恨爾唱之莫和。捐《江魚》之言志,營元 寢於汨羅。苟懷忠而死節,豈有生之足嘉?

《司空山記》
唐·蘇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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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山」者,按梁任彥昇《述異記》云:司空姓張名岊,字 巴玉,清河郡人也。齊明帝時,仕至司空。及東昏侯嗣 位,政尚煩苛,內不修禮制,外不聽臣諫,縱恣穢行,害 虐生民。常令宮人作散叛髻,百姓爭學之。又作三橋 裙,向後總而結之。司空乃嘆興曰:「『正直不任,而耽女 色,齊國亡矣』。遂具奏闕下,掛冠東門,請休。詔不許,乃」 曰:「君不任臣,臣今老矣,人生所貴者,在乎適意耳。」詔 乃許,傾朝餞送。司空於是攜家去闕,思樂林泉。聞有 勝境,雖遠千里,未嘗不一訪尋,蓋欲希長生以避世 也。自此遍歷名山,俱無可樂處。忽一日有叟至而告 曰:「瀟湘之南有壽山,山有朱陵洞,可以樂隱,何不適 此?」司空欣從其說,遂領家入山,操舟沿流,上而造焉。 仰瞻巒嶂,俯視流泉,浮屠舍宇,環疊左右。乃嘆曰:「奉 教元皇,身心清淨,僻居一涯,杜絕澆競,安能與世營 營乎?據聞洞南有麒麟山者,漢代蘇隱真人隱此得 道真人白日駕麟車而沖天,以是得名。」於是傾家南 來,登山四顧,雲岫回合,松蘿蓊鬱,泉源清冷。乃遇神 人曰:「上帝使吾語汝,止此修真功行已滿十五日,午 時當沐浴俟命。」司空俯伏,神人舞簡為謝,乃乘雲而 去。十四日詰旦,司空呼家僮侍妾語之曰:「吾晨當受 上帝命,今仙壇在焉,誰可止此為主者?」內有侍女盧 瓊言:「願止此。」司空曰:「汝形貌貞烈,可作仙壇。」主者遂 取衣一襲以遺之,令徙居山前,仍以手撫其背曰:「好 住好住。」司空來晨,於是登壇。自晨至午,天花交下,綵 霧盤空,忽有紫雲直下壇所,見一金童,身穿青衣,頭 綰髽髻,捧玉冊一道,仙衣一通。司空俯伏謝恩,受衣 冊。倏聞天鈞鏗爾,鸞鶴翔鳴,司空乃躡足登雲,全家 八十餘口,白日沖天。後至陳天嘉初,有丹陽章、馬二 先生來此,語人曰:「我二人乃司空弟子也」,同入此山, 精修道行。至四年二月十四日功滿,亦跨鶴執節昇 仙矣。唐天寶十三年,師道始刺潭州,下車按治,未期 月,適峕有旱暵之災,民不聊生,死者相枕,遂整騎適 於六邑,城邑有廩米,富民多其蓄積,悉發而賑貧民, 自是民間始獲甦息。至攸有司空山者,乃梁朝張司 空輕舉之地,遂命車而造焉。峕有道士鍾仙芝從山 下見迎,遂與同遊。乃詢靈跡,得其實,令左右以筆記 之,以聞於田曹顧公喜聞勝事,命予為記。予不敢讓, 謹按其事而《記》曰:「湖南攸邑,為地最僻,有司空山,去 縣四十五里,當南嶽之東隅,連雲陽之福地,振瀟湘 之勝境,作郡邑之崇丘。東西廣一百二十里,南北一 百八十里」,高二千六百丈,下有溫水源,故名溫泉山 焉,亦名紫麟山。及司空隱此得道,遂名司空山焉。中 有大觀一所。昔唐天寶七年,主上因搜郡國圖籍,以 司空全家輕舉之異,五月十三日敕下建造祠宇,標 額為「朱陽觀」,蓋取南嶽朱陽洞當此山之南故也。乃 度道士焚修,禁止樵採。每遇歲旱,居人祈禱,無不昭 應。自是十方歸從,紛若雲臻。殿砌之前,有古壇三級, 方廣數丈。故老相傳云:「司空朝斗之壇也。」傍有杉松, 開四季不謝之花,松皆偃蓋。每清秋景寂,皓月當空, 居人過客,靜夜之間,𨓏𨓏猶聞步虛杵臼之聲。自觀 遠近,司空遺跡,尚可尋訪。東南隅有秀峰十二,聳翠 卓立。其峰有畫屏,青牛、大蓮花、小蓮花、紫蓋、瑞雲、洞 門、紫麟、遠吟、隱真、迴龍、白鶴,名稱不一。又壇之西二 里有真武岡,相傳云真武常出現於此。又名土地坰, 蓋盧瓊徙居止此,為土地主者。故今鄉俗以「真武土 地」為一堂而祭之,凡所祈禱,無不感應。司空宅在山 之西,去觀一十里,今殿宇有像,壇井基圖,宛然在焉。 宅左有光石山書院故基尚存。北一里有惠光寺,前 有洗藥池,池水冬溫夏涼,異香襲人,掬飲可以愈病。 又十里有菩提寺,寺前有池,方廣二十丈,其水亦如

藥池,歲旱不涸,傳云司空昔常於此水沐浴,今謂之
考證
「仙池。」又去三十五里有隱真崖,是司空煉藥時棲止

之地。故崖之左右,平石之上,有石臼,僅二尺許,臼底 微紅,猶有藥氣。傍有石池,方廣一丈,水清如鑑。中有 荷生,芳華甚異,每花開,五色相間。傳云「司空種荷之 池也。」於戲!自司空發跡於茲,奇蹟遺蹤,異址不鮮。若 夫志學之士,棲心之人,尋訪於此,𨓏𨓏亦有遇焉。今 道士鍾仙芝,年過九十而顏貌益少,領徒數十,增修 玅行,持香火而皆清虛道服。非天儲「異江山炳靈,則 曷由纂懿流光,若斯之盛者哉?師道幸承餘烈,敢刻 金石而誌之」《峕則》十四年冬十月也。

《長沙風土碑記》
張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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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文》:長沙一星,在軫四星之側。上為辰象,下為郡縣。 《遁甲》所謂沙土之墟,可以逃難,可以隱居者焉。其山 麓山,其水湘水,其畜宜鳥獸,其穀宜粳稻。厥草為繇, 杜若荃蘅留荑。車出焉。厥木維喬,椅桐桂檉,貞松 文梓生焉。篠簜娟娟於原野,碔砆照耀於喦谷。昔熊 繹始在此地,番君因之,而後定王國焉。漢道陵遲,董 卓狼顧。文臺以三湘之眾,績著勤王;梁朝覆沒,侯景 虎視。僧辯以一州之人,勳成定國。桓文之舉,亦何加 焉。至於致禮舊君,請屍歸葬,桓氏之子,可謂忠也;殞 身強寇,有死無辱,尹氏之子,可謂貞也。式蔡鄧之宅, 足以厚儒風;表古初之墳,足以敦素行。齊魯之俗,其 何遠哉!巨唐八葉,元聖六載,正言待罪湘東,郡臨江 湖,大抵卑濕,修短疵病,永違天常,而云「家有重膇之 人,鄉無頒白之老」,談者之過也。地邊嶺瘴,大抵炎熱, 寒暑晦明,未愆時序,而云「秋有赫曦之日,冬無凜冽 之」氣,傳者之差也。巴蛇食象,空見於圖書;鵩鳥似鴞, 但聞於詞賦。則知前古之善惡,凡今之毀譽,焉可為 信哉?因徵故老之言,用紀仙山之石。詞曰:「舜去黃屋, 於焉巡遊,禹逢元彝,於焉滯留。五嶺南指,三湘北流, 鄰聯滄浪,邊遙岣嶁。湖湘之下,青青眾艸,有蕙有蘭, 在江之島,煙雨冥冥,波瀾浩浩,不采不擷。棄捐遠道。 湘江之上,青青眾木。有柏有松,在岩之麓。風霜淒淒, 柯葉沃沃。不榱不棟,老死空谷。陸有玉璞,水有珠胎。 隋侯云亡,卞氏不來。湘雲蒼莽,湘月徘徊。貞石紀事, 層城之隈。」

《黃陵廟碑記》
韓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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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旁有廟曰黃陵,自前古立以祠堯之二女舜二妃 者。庭有古碑,斷裂分散在地,其文剝缺。考《圖經》,漢荊 州牧劉表景升之立,題曰《湘夫人碑》。今驗其文,乃晉 太康九年,又題其額曰《虞舜二妃之碑》,非景升立者。 秦博士對始皇帝云:「湘君者,堯之二女,舜妃者也。」劉 向、鄭元亦皆以二妃為湘君,而《離騷、九歌》既有湘君, 又有湘夫人。王逸之解,以為湘君者,自其水神,而為 湘夫人者,乃二妃也。從舜南征三苗不反,道死湘流 之間。《山海經》云:「洞庭之山,帝之二女居之。」郭璞疑二 女者,帝舜之后,不當降小君為夫人,因以二女為天 帝之女。以予考之,璞與王逸俱失也。堯之長女娥皇, 舜之后,故曰君;其二女女英,是宜降「曰夫人」也。故《九 歌》詞謂娥皇為君,謂女英為帝子,各以其次第推而 言之也。禮有小君、君母,明其正,自得稱君也。《書》曰:「舜 陟方乃死。」《傳》謂升遐南方以死。或又曰:舜死蒼梧,二 妃從之不及,溺死沅湘之間。余謂《竹書紀年》帝王之 沒皆曰陟方,陟,昇也,謂昇天也。《書》曰「殷禮陟配天」,言 以道終,其德協天也。《書》紀舜之沒云「陟」者,與《竹書》《周 書》文同也。其不言「方乃死」者,所以釋「陟」為死也。地之 勢東南下,如言舜南巡而死,宜言「下方」,不得言「陟方」 也。以此謂舜死葬蒼梧,於時二妃從之不及而溺死 者,皆不可信。二妃既曰以謀語舜,脫舜之厄,成舜之 聖,堯死而舜有天下,為天子,二妃之力,宜當為神食 民之祭。今之渡湘江者,莫敢不進禮廟下。元和十四 年春,余以言事得罪,黜為潮州剌史。其地於漢南海 之揭陽,厲毒所聚,懼不得脫死,過廟而禱之。其冬,移 袁州剌史。明年九月,拜國子祭酒,使以私錢十萬抵 岳州,易廟之圮,桷腐瓦於刺史王堪。長慶元年,刺史 張愉自京師往,余與愉故善,謂曰:「丐我一碑石,載二 妃廟事,且令後世知有子名。」愉曰:「諾。」既至,州,報曰:「碑 謹具。」遂篆其事,俾刻之。

《潭州作池戴氏堂記》
柳宗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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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農。公刺潭三年,因東泉為東池,環之九里,丘陵林 麓距其涯,坻島洲渚交其中,岸之突而出者,水縈之 若玦焉。池之勝,於是為最。公曰:「是非離世樂道者,不 宜有此。」卒授賓客之選者。譙國戴氏曰:簡為堂而居 之,堂成而勝益奇,望之若連艫縻艦,與波上下,就之 顛倒萬物,遼廓渺忽。樹之松柏杉櫧,被之菱芡芙渠, 鬱然而陰,粲然而榮。凡觀望浮遊之美,專於戴氏矣。 戴氏嘗以文行累為連帥所賓禮,貢之澤宮,而志不 願仕。與人交,取其退讓;受諸侯之寵,不以自大。其離 世歟?好孔氏書,旁及《莊》《老》,莫不總統,以至虛為極,得 受益之道。其樂道歟賢者之舉也,必以類。當弘農公 之選,而專茲土之勝,豈易而得哉?地雖勝,得人焉而居之,則山若增而高,水若闢而廣,堂不待飾而已奐 矣。戴氏以泉池為宅居,以雲物為朋徒,攄幽發粹,日 與之娛,則行宜益高,文宜益峻,道宜益懋,交相贊者 也。既碩其內,又揚於時,吾懼其離世之志不果矣。君 子謂弘農公刺潭得其政,為東池得其勝,授之得其 人,豈非動而時中者歟於戴氏堂也,見公之德,不可 以不記。

《寧鄉縣大溈山同慶寺碑記》
鄭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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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之言道術者多矣,各用所宗為是,而五宗教化 人事,不外於性命精神之際。史氏以為道家之言,故 老、莊之類是也,其書具存。然至於盪情累外,生死出 於有無之間,超然獨得,言象不可以擬議,勝妙不可 以意況,則浮屠氏之言禪者,庶幾乎盡也。有口無所 用其辨,巧曆無所用其數,愈得者愈失,愈是者愈非, 「我則我矣,不知我者誰氏;知則知矣,不知知者何以。 無其無不能盡,空其空不能了。是者無所不是,得者 無所不得。山林不必寂,城市不必喧,無春夏秋冬四 時之行,無得失是非本末之跡,非盡無也,宜於順也。 遇所即而安,故不介於時;當其處無必,故不跼於物。」 其大旨如此。其徒雖千百得者無一二。近代言之者 必有宗,宗必有師,師必有傳。然非聰明瑰宏傑達之 器,不能得其傳。當其傳,是皆時之鴻龐偉純之度也。 今長沙郡西北有山名大溈,蟠林穹谷,不知其巒幾 千百重,為羆豹虎兕之封,虺蜮蚺蟒之宅,雖夷人射 獵,虞跡槱甿,不敢從也。師始僧號靈估,福州人。笠首 屩足,背閩來游,菴於翳薈,非食時不出,栖栖風雨,默 坐而已。恬然晝夕,物不能害。非夫外生死、忘憂患,宜 順天和者,孰能與於是哉?昔孔門殆庶之士,以簞瓢 樂陋巷,夫子時稱詠之不足言。人不堪其憂,以其有 生之厚也。且生死於人,得喪之大者也。既無得於生, 必無得於死;既無得於得,必無得於失。故於其間得 失是「非,所不容措,委化而已。其為道術,天下之能事 畢矣。若涉語言是非之端,辨之益惑,無補於學者,今 不論也。」師既以茲為事,其徒稍知所從,從之,則與之 結搆廬室,與之伐去陰黑,以至於千有餘人,自為飲 食綱紀,而於師言,無所是非。其有問者,隨語而答,不 強所不能也。數十年,言佛者,天下以為稱首。武宗毀 寺逐僧,遂空其所,師遽裹首為民,惟恐出𧈪𧈪之輩, 有識者益貴重之矣。然湖南觀蔡使故相國裴公休 酷好佛事,值宣宗釋武宗之禁,固請迎而出之。乘之 以已輿,親為其徒列。又議重削其鬚髮。師始不欲,戲 其徒曰:「爾以鬚髮為佛耶?」其徒愈強之,不得已又笑 而從之。復到其所居為同慶寺而歸之。諸徒復來,其 事如初,師皆幻視,無所為意。忽一二日,笑報其徒,示 若有疾。以大中七年正月九日終於同慶精廬,年八 十三,僧臘五十五,即窆於大溈之南阜。其徒云:「年終 之日,水泉旱竭,禽鳥號哺,草樹皆白。雖有其事,語且 不經,又非師所得之意,故不書。」師始聞法於江西百 丈懷海禪師,諡曰「大智。」其付傳《宗系僧牒》甚明,此不 復出。師亡後十一年,徒有以師之道上聞,始詔加諡 號及墳塔,以盛其死,豈達者所為耶?噫!人生萬類之 最靈者,而以精神為本。自童孺至老白首,始於飲食, 漸於功名利養,是非嫉妒,得失憂喜,晝夜纏縛。又其 念慮,未嘗時餉歷息,煎熬形器,起如冤讎。行坐「則思 想,偃臥則魂夢。以耽沉之利欲,投老朽之筋骸,䬸飯 既耗,齒髮已弊,猶拔白餌藥,以從其事。外以誇人,內 以欺己。曾不知息陰休影,捐慮安神,自求須臾之暇, 以致溘然而盡。親交不啻行路,利養悉歸他人。愧負 積於神明,辱殆流於後嗣,淫渝汗漫,不能自止。斯皆 自心而發,不可不制以道術。道術之妙,莫有及此。」《佛 經》之說,益以神性,然其歸趣,悉臻無有。僧事千百,不 可梗概,各言宗教,自號矛盾,故褐衣髡首,未必皆是。 若予者,少抱幽憂之疾,長多羈旅之役,形凋氣乏,常 不逮人。行年五十,已極遲暮,既無妻子之戀,思近出 閭之樂,非敢強也,恨不能也。況洗心於是,踰三十載, 適師之徒有審虔者,以師之圖形自大溈來,知予學 佛,求為贊說。觀其圖狀,果前所謂鴻龐偉絕之度者 也。則報之曰:「師之形實無可贊,心或可言,心又無體, 自忘吾說。」審虔不信,益欲贊之云云。既與其贊,則又 曰:「吾從居《大溈》者尚多,感師之開悟者不一」,相與伐 石,欲碑師道於精廬之前,欲其文辭近吾師之側,謂 予又不得不為也。予笑不應。後十日來予門,益堅其 說,且思文字之空與碑之妄,空妄既等,則又何虞?咸 通六年歲在乙酉,草刱其事。會予有疾,明年二月始 訖其銘。又因其說以自警觸,故其立意不專以褒大 溈之事云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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