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方輿彙編/職方典/第1215卷

方輿彙編 職方典 第一千二百十四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方輿彙編 第一千二百十五卷
方輿彙編 職方典 第一千二百十六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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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方輿彙編職方典

 第一千二百十五卷目錄

 長沙府部藝文二

  送趙宏護兵潭州      宋曾鞏

  醴陵萊山書院記       宋渤

  飛鴻閣記          張栻

  嶽麓書院記         前人

  潭州到任謝表        朱熹

  陽昇觀記         程元佐

  淥水池記         楊大異

  古山樓記         劉辰翁

  新復黃甲洲記       元姚紱

  青霞觀碑          虞集

  湘潭戍兵議       明李騰芳

  長沙賦役私議       吳道行

  湘潭縣塞道林小路文案   包鴻逵

  湘潭開河通商議       唐源

  嶽麓賦           吳愉

  瀟湘八景記        史九韶

職方典第一千二百十五卷

長沙府部藝文二 编辑

《送趙宏護兵潭州》
宋·曾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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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民與蠻合為寇,潭旁數州被其害。天子宰相以潭 重鎮守臣不勝,任為改用人又不勝,復改之。守至,上 書乞益兵,詔與撫兵三百,殿直天水趙君希道實護 以往。希道雅與余接,間過余道潭之事,余曰:「潭山川 甲兵如何,食幾何,賊眾寡強弱如何,余不能知,能知 書耳。《書》之載若潭事多矣,或合數道之兵,以數萬絕」 山谷而進,其勢非不眾且健也,然而卒殲焉者多矣。 或單車獨行,然而以克者相踵焉,顧其義信何如耳。 致我義信,雖單車獨行,寇可以為無事,龔遂、張綱、祝 良之類是也。義信不足以致之,雖合數道之兵以數 萬,卒殲焉,適重寇耳,況致平耶?楊旻、裴行立之類是 也。則兵不能致平,致平者,在太守身耳。前之守者果 能此,天子宰相烏用易之?必易之者,為前之守不能 此也。今往者復曰「乞益兵」,何其與《書》之云者異耶?予 憂潭民之重困也,寇之益張也。往時潭吏與旁近郡 靳力勝賊者暴,骸者戮,降者有之。今之往者,將特不 為是而已耶?抑猶不免乎?為是也。天子宰相任之之 意其然耶?潭守近侍臣使撫覘潭者,郎吏、御史、博士 相望為我諗。其賢者曰:「今之言《古,書》往往曰迂,然《書》 之事,乃已試者也。師已試而施諸治,與時人之自用, 孰為得失耶?」愚言倘可以平,潭之患今雖細,然大中、 咸通之間,南方之憂嘗劇矣,夫豈階于大哉?為近臣、 郎吏、御史、博士者,獨得而不思也。希道固喜事者,因 其行,遂次第其語以送之。

《醴陵萊山書院記》
宋·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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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代之盛,道德一,風俗同,其源出於養士之法。大司 徒修六禮、七教、八政以授之,大司樂「誦中和、祗庸、孝 友以導之,由秀選俊造論之」;大樂正告於王司馬辯 論材賢,進之爵。自學迄於授祿,所以順其性,防其淫, 成其德器者,委曲致誠而賓興之,厥制周矣。蓋君臣 之間,必教焉而後用之,學焉而後臣之,無自徒手登 「王宮者。」故公卿大夫士皆聰明睿智,忠信篤厚,世濟 其美,不啻若商若農,罔敢僥倖覬覦,上下恬安,亙百 世而不易。周之衰,學政不修,無養士之政,而上之人 不以法收。天下之士攘袂游談者,自啟町畦,翱翔於 諸侯間,先王之道若熄。吾夫子生戰鬥之交,不幸不 見用,而但教之《詩》《書》《禮》《樂》,為七十子者,久亦不滅。曰: 「皋陶庭堅不祀」,德之不逮,民之不援,哀哉!然皋陶之 美,傳萬世不窮,雖無文仲,迄今猶凜凜也。醴陵諸君 子,能振先人既泯之遺躅,能率後生于廢蕩不學之 時,舉三代養士之道淑之,部使者又勸相助之,可不 勗諸?故非羅琬請,執筆者猶將特書。矧?僅數千里,可 忽諸?余有申之於師生者,舊觀既復矣,廢田既還矣, 肄習之道蓋不容懈矣。若曰昕夕可以飫,休沐可以 媮,旬餘一集,綴緝詞章,從容登座,以苟應故事,唯數 百言而止。無難析之疑,無勸懲之效,豈前輩講習之 旨哉?豈遠近識者所願望哉?則必曰「聖學務本,孝弟 親仁」,爾身將何先?《大學》之道,明德至善,爾身自何修? 切問近思尋繹,所以為為己之急務。使世之欲求緒 言,欲訪成德之士,得問津於諸君子,豈不尤賢乎哉? 不憚贅長,復附諸後

《飛鴻閣記》
張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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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興,百有餘年,四方無虞,風俗淳厚,民不識干戈。有 儒生出於江南,高談《詩》《書》,自擬伊、傅,而實竊佛老,以 濟非鞅之術,舉世風動,雖鉅德故老,有莫能燭其奸。 其說一出,而天下始紛紛多事,反理詐詭之論,日以 益熾。邪慝相乘,卒兆異端之禍。考其所致,有自來矣。 靖康初,龜山楊先生任諫議大夫、國子監祭酒,始推 「本論奏其學術之謬,請追奪王爵,去配享。當時餘邪 猶夥,公之說未得盡施。然大統中興,議論一正於今, 學者知荊舒禍本,而有不屑焉。則公之息邪說,距詖 行,放淫辭,以承孟氏」者,其功豈不大哉!是宜列之學 宮,使韋布之士知所尊仰,而況公舊所臨,流風善政 之及祀事,其可缺乎?瀏陽實潭州屬邑。紹聖初,公嘗 辱為之宰。歲饑,發廩以賑民,而部使者以催科不給 罪公,公之德及邑民也深矣。後六十有六年,建安張 公才邵來為政,慨然念風烈,咨故老,葺公舊所為飛 鴻閣,繪像於其上以示後,以慰邑民之思去而不忘 也。又六年,貽書俾記。栻!生晚識陋,何足以窺公之蘊? 惟公師事河南二程先生,得《中庸》鳶飛魚躍之傳於 言意之表,踐履純固,卓然為一世之儒宗,故見於行 事,深切著明如此。敢表而出之,庶幾向慕之萬一云 爾。

《嶽麓書院記》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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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西故有藏室,背陵而向壑,木茂而泉潔,為士子肄 業之地。始開寶中,郡守朱洞首度基創宇,以待四方 學者,歷四十有一載,居益加葺,生益加多。李允則來 為州,請于朝,乞以書藏方。是時,山長周式以行義著。 祥符八年,召見便殿,拜國子學主簿,使歸教授。詔以 「嶽麓書院」名增賜「中祕書。」于是書院之稱,始聞於天 下,鼓笥登堂者,相繼不絕。自紹興辛亥,兵革灰燼,什 一僅存。間有留意,則不過襲陋仍弊,而又重以撤廢, 鞠為荒榛,過者嘆息。乾道改元建安,劉侯下車,既剔 蠹彝姦,民俗安靜,則葺學校,訪儒雅,思有以振起。湘 人士合辭以書院請,侯竦然曰:「是故章聖皇帝加惠 一方,來勸勵長養以風天下者,而可廢乎?」乃命郡教 授婺源郭穎董其事,鳩廢材,用餘力,未半歲而屋成。 為屋五十楹,大抵悉還舊規。肖闕里先聖像於殿中, 列繪七十子,而加藏書閣于堂之北。既成栻,從多士 往觀焉。愛其山川之勝,棟宇之安,徘徊不忍去,以為 會友講習,誠莫此地宜也。已而與士言曰:「侯之為是 舉也,豈特使子群居」佚談,但為決科祿計乎?亦豈使 子習為言語文辭之工而已乎?蓋欲造就人材,以傳 道而濟斯民也。惟民之生,厥有常性,而不能以自達, 故有賴聖賢者出,三代導人,教學為本,人倫明,小民 親而王道成。夫子在當時雖不能施用,而兼愛萬世, 實開無窮之傳,果何與?曰:「仁也。仁,人心也。率性立命, 知天」地而載萬物者也。今夫目視而耳聽,手持而足 行,以至於飲食起居言動之際,謂道而有外,夫是焉 可乎?雖然,天理人欲,同行異情,臺釐之差,霄壤之謬, 此所以求仁之難,必貴于學以明之與善乎?孟氏之 發仁深切也。齊宣王見一牛之觳,觫而不忍,則教之 曰:「是心足以王矣。」古之人所以大過人者,善推其所 為而已矣。論堯舜之道本于孝弟,則欲其體夫徐行 疾行之間,指「乍見孺子匍匐將入井」之時,則曰「惻隱 之心,仁之端也」,於此焉求之,則不差矣。嘗試察吾事 親從兄,應物處事,是端也,其或發見,亦知其所以然 乎?苟能默識而存之,擴充而達之,生生之妙油然于 中,則仁之大體豈不可得乎?及其至也,與天地合德, 鬼神同用,悠久無疆,變化莫測,而其初則不遠也。是 乃聖賢所傳之要,從事于斯,終身而後已可也。雖然, 閑居屏處,庸何損於我?得時行道,事業滿天下,而亦 何加於我?侯既屬栻為記,遂書斯言,以勵同志,俾毋 忘侯之德,抑又以自勵云爾。

《潭州到在謝表》
朱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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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熹頓首上言,「衰病臥家,不堪驅使。誤恩分閫,重玷 選掄。雖屢控於懇辭,顧曲勤於褒諭。寵榮實異,感愳 難勝。亟扶曳以就塗,己支持而視事。伏念臣迂疏末 學,災患餘生,得陪香火之班,豈復冠紳之念?海濱牧 養,尚愧強顏;嶺表蕃宣,幸蒙反汗。豈期巨屏,猶拜明 綸。昔獨避禮樂之華,今專展詩書之試。況學兼岳麓」, 修明遠肖於前賢;而壤帶洞庭,鎮撫近煩於元老。俾 承二任,孰稱萬分?豈惟冐辭遠就近之嫌,抑恐為知 人安民之累。雖欲量能而易地,自知無力以回天。勉 見吏民,具宣威德。陛下文明出治,仁孝保邦,謂臣有 討古之勤,以臣懷澤物之志,假之師帥之職,責以治 教之功。臣敢不仰佩訓辭,俯殫學力?雖馳驅靡及,唯 知趨事之誠。或黽勉不前,願遂歸田之念。預陳悃愊, 終望矜憐。

《陽昇觀記》
程元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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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沙屬邑攸縣之東五十里,連山峻極,澗谷通流。自

谷口涉澗而東十數里,山青水碧,重巒疊嶂,盤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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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崒然拔萃者十有二峰。青煙白雲,蚤暮舒卷,信靈

異之境也。」按《舊記》載,「自周漢以來,如蘇隱者九人,皆 得道於此。」其後南齊張岊相明帝官為司空,棄官遁 世,舉室遊瀟湘,至蘇隱舊山,欣然卜居。司空有道之 士也。既山居,遂性清心恬澹,日誦《大洞真經》三十九 章,得其玅旨,養神育氣,凡三十有七年而道成。梁天 監二年秋八月既朢之夕,遂有仙衣玉冊之授。至陳 天嘉初,其徒章、馬二士,既隱其舊居,閱四年而亦有 跨鶴輕舉之異。唐天寶七年,既即其舊居肇建祠宇, 而地勢窊缺,規制猥陋。綿歲既久,棟宇摧爛,棄於窮 谷,粗存基構之餘。政和二年,聖主覽圖籍,異其事,憫 其風跡皆廢,而晦匿於無聞,乃詔漕臣程元佐相視 敝陋,革而新之。于是鬻度僧之符以儲金,因採山之 民以市材,斸蕪鑿荒,補薄增卑,踞巨阜而臨清流,飛 觀列峙,修廡環翼。有名者皆有祠,有籍者皆自祠。不 費於公,不擾於民,不諉於有司,而宏敞奐麗,凡一百 有十楹。經始於春三月,至秋九月而落成。詔易名「陽 昇」,以賁其祠,加號「沖升」以從其道;賜《大洞真經》以顯 其跡。於是境內冠褐小大官吏與夫都邑之民,扶老 攜少,爭先奔走,填咽山谷,歡呼踴躍,瞻仰欣賀。遂相 與清潔壇場,設慶成之醮,稽首再拜,祝天子之壽,而 益歡欣感激,知聖主所以為民祈福之地也。夫自梁 天監二年,司空得道,至唐天寶七年,凡二百四十有 六年,而始建祠以興其靈跡。自唐建祠,逮今又三百 六十有六年,而聖主一更而新之,以闡其真風。夫大 道之不行也久矣,豈天所以陰讚聖意,振陽幽則昭 明大道,以為至治之本歟?嘗謂至道之情,「自本自根, 不將不迎,而真意玅理,相會於窈冥之境。及其動而 接物,感而遂通,則不可以理詰,不可以數推,要其歸 則真與氣而已。二氣之會,兆於元精,鍵以開之,真之 全也。六津之澤,滋蓋五華,抱一歸根,氣之全也。氣固 真存,至道之根,寂然不動,神之全也。道至於神則至 矣。故靜而神凝,動而神遊」,出入變化,玅用無窮。至有 蹈火不熱,入水不溺,御風而行,此一氣之真,至精至 變,以達於至道之玅也。而世之所謂神仙者歟?聖主 恭己南面,以道蒞天下,以孝通神明,考禮文,正祀典, 維山川神祗罔不登秩,簠簋珪幣,罔不時飭。故萬靈 受記,百神儲休,而諸福之物莫不畢至。此皆精誠之 感,所以昭「格乎上下者備矣。」而況乎會真之都,集釐 之庭,受上清之符,存靈應之跡,而隳敝湮廢。是宜上 心憫惻,發德音,下明詔,飭真館,錫嘉號,以昭褒異之 意,而非以其神仙為可慕也。蓋以謂「淳朴之行足以 愿俗,清淨之風足以化民。」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 則道化行,俗習美,而其治遂至於無欲而民自「朴,好 靜而民自正,端拱而視夫民之阜矣。」此上所以遵道 崇真之意,其於治道,不曰小補。方海內乂安,蠻裔懷 服,休符紹至,嘉瑞薦臻,犴獄久虛,年穀屢稔,上於斯 時,又豈特遵道崇真而巳哉!固將稽大典,講盛儀,封 泰山,勒嵩嶽,施大澤之博遠,闡休烈之液,洽臣卑遠 之跡,尚能鼓舞田廬,效巴里之聲,而鼓《擊壤》之歌,以 詠盛德。況今親被上旨,宣布異恩,頌述一時之盛,而 遺之無窮,臣之職也。

《淥水池記》
楊大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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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天地間瑞應之事,古君子蓋罕言也,惟有關於世 教之大者而後書。故顓帝因水瑞而定紀官之名,羲 禹因河洛而起圖書之奧,皆所以立治源於萬邦,闡 理學於亙古,其亟稱於水也則宜。而自漢唐以迄於 今,名溪美泉,託佛老以為奇,是豈古君子之道哉?惟 醴之淥水,獨發秀於泮宮,儒居其間,亶為教思之助。 凡邑士之功名事業,皆以其湮闢卜衰盛焉,亦可謂 關於世教之大者矣。而乃湮於巨室,幾百年而未之 復。幸而復矣,則又湫隘偪側於民居之傍,未有能開 閉疏滯,發靈宣祕者。夫何名教之樂,不如游觀之快; 《詩》《書》之味,不如佛老之奇?每竊惑之,思一歸鄉邦,輯 吾黨以開盛觀。偶自蜀之荊,自荊之吳,繼以將抵湖 右,未之遂也。邑士丁普伯、黎世鼎等以書來蘭江道 院,曰:「吾邑史大夫下車以來,以剛正之才,施經綸之 蘊,三月而化,百廢具興。」邁止泮宮,爰瞻綠沼,召諸生 而諏焉,曰:「是水之出,所以兆吾道之隆也。今既不可 安於固陋,然亦豈為美觀而已?麗澤之兌,養正之蒙, 宜於是取焉。」乃度地審勢,即日鳩工,宅帑供其費,學 職分其役。方池泓然,增廣視昔五倍,而浚深且倍之。 池北大建廳館,與講堂並而南向,翼以繞垣。外建門 室。自大成殿以至齋廡門戟,凡諸生藏修講習之所, 悉葺而新之。闔邑之士與夫四方之賓,相與游焉息 焉。後映鳳岡梧嶺之秀,前挹丁仙萍實之祥。地靈翕 依,天光煥發,駸駸焉,洙泗伊洛之氣象,蓋先是所未 有也。子盍志之大異,自顧不才,曩者是池之始復也 與?今湖漕丁大監,首竊太常第,人以為是池之應。今 聞此舉,與有榮焉。然常謂「道原於天者也,氣運於地 者也。」夫是氣之運於地也,其機固未始息也,而其顯於人者,則若是其難焉,況於道乎?非悠久「之功則不 能復,非剛大之力則不能成。觀斯水也,則道在目睫 間矣。」吾黨之士,繼自今以往,涵泳於斯,絃誦於斯,必 思夫「浴沂詠歸」之意味,必勉以盈科達海之工夫。如 是則業可以光大,而邑大夫作成之意遂矣。昔白石 錢先生之尹斯邑也,實以道學淑吾邑,蓋嘗有志於 是焉,而未獲遂,則大書於石,以張本於後,其用心亦 仁矣。而形勢之大成,規制之大備,乃於今大夫見之。 豈非天之時、地之靈、人之賢,三會而然歟?是有光於 白石也已。是為記。

《古山樓記》
劉辰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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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上朱君佐,遇余於廬陵,相視各壯歲也已矣。年近 五十,書來與我古青之樓,將隱栖焉,求文以為記。余 為記之曰:「青者何山也?請更之古山何如?山在天地 間幾千萬年而未化,如駢枝疣贅而莫之勝誤,豈惟 入病,是將陰陽者厭之矣。我亦不知其初高下磊落 變化,何以至此也?以為大塊之所壅而洪水之所決 耶?其高且數千百丈,為日月相隱避處,殆造物之所 不能去也。意者其亦有杞國之故,且墜且積以及此 耶?求之六合之內而不得,雖赤縣神州,吾不信也。」異 乎此者,其當何如、何厚、何高、何頡、何頏?於是有共工 者觸之;於是有五丁者鑿之;於是有愚公者移之觸 之鑿之移之,之不可,則鞭之以秦皇,「拔之以項羽,蹴 之以夸父,而不勝而衡守而擅鑄,而媚之以封禪,而 阨之以兵革。」其窮人力若此,而謂天地欲無意焉,不 可也;謂天地有意於後之人,益不可也;而後之人若 有力焉。方其自恃也,有過此焉,而卒不可恃也。彼其 有恃於人也亦多矣,其助之不可,而因以敝之,與?其 敝者自敝,而獨與天地者相終始也。悲乎哉!所謂古 山者如此。吾與君登樓而望,君所居岳之麓也。循嶽 而南,為蒼梧之野,二妃之所霣淚,南至於羅浮,望三 山者或彷彿焉。今其人遠矣。少西為洞庭,又西為峨 嵋之雪,蠶叢魚鳧者,不可得而道已。每聞子規喟然 而起,起而望曰:「望帝。」今其人遠矣。自江入於海則東 也,其「小曰塗山,玉帛萬國,專車藏焉。又東為滄海,安 期、徐生自是而不返,今其人遠矣。」言未既,君振衣而 起曰:「荒哉萬古,闊乎其四方也。吾棲於是間也何居? 其曠然若古今之塗乎?其亦他有所可隱乎?子盍為 我言之,子不為我言之,曠也奈何?」余仰而噫,俯而笑 曰:「今猶古也,今之古其猶有存乎?則余不」得其于斯 也,子又以今之今者為足存乎?夜以思之,其知之矣。 其自明日以往,抑不可知。余以斯樓為不足樂耶?四 方若此,君居樓而我記之,其復何憾?井榦麗譙,臨春 結綺,盛時巨麗者安在?下至齊雲豐樂,岳陽黃鶴,騷 人疇昔,徘徊落日又焉知其至此?則夫斯樓者,其不 足記耶?其不謂之隱耶?夫四方而不足以隱,則隱此 足矣。隱而謂吾山,則吾山矣。山在天地間,誰能主之? 四岳三塗,是不一姓,以吾隱此,而山亦吾,則山與君 俱不可得而見矣。不能不在人間,而藏於人間。異日 欲知君者求之樓,欲知君樓者求之記。記成於己卯, 庚辰之春日,是日也,霧漫天,自子規南,二妃西青青 者如失,惟《朱氏樓》獨存。

《新復黃甲洲記》
元·姚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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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我世皇制詔若曰:「諸廟學之政,無或阻撓之。」又曰: 「其土田無或攘占之。」列聖是繩,申飭惟謹。惟爾典者 非人傳。厥官,政隳弛,滋弗治,地馴奪於民盜地耕, 初曰賃,尋以臻廢賃弗輸,稍弗征,又久則私券出,又 更久則去籍竄易,靡不計典者,罷弗任,甚則私啗以 利,更復護焉。士從旁間發其一,吏弗知政,漫弗一省, 或更為貨來以助盜,繇是地奪於盜恆多。迺者御史 論以法,茲弊如前所稱云。攸學舊有文浦港,發源文 清塘,西北流入攸水,曰大港頭。自此鑿為渠,引水東 流,朝於學,北入於攸水。中為甲洲,四面水西自鑿水 入渠,東連浦口,南邊港,北盡攸水之勢,並洲與渠咸 隸於學。曰圖誌、曰「砧籍。」自淳熙以來碑碣曰《國初籍 民》,悉具如上。先是貨者馮吉輩九戶死,洲廢,漸弗治。 會溪水一再漲,溪徙而北,洲沮洳廣袤,居民間有賃 墾者。至治元年,民有譚任叔為浮梁,是溪賃置禹廟, 其上租歲入者又五千。自後溪日徙,洲益廣,民張八 手、梁景賢之徒,始私墾而謀攘之,凡為畦廿有六,或 輸或不輸,租以不盡理。泰定三年,事聞於憲府,州倅 趙鈞澤、知州侯祜、婁承委勘治具弗譌。有王孛羅、王 甲三,以其地第五畦及第七畦、十八畦,自服來歸。至 元二年春,紱按部將之攸,士有以洲事來具言者,至 而果然,則命有司核之,盡以歸。明年,余僉憲廣西。又 明年,復有南臺之命,舟次於湘,攸士友以狀請曰:「洲 賴公以歸壽,堅珉示永遠,不可以無說。」且曰:「方公之 按部既去也,有為盜謀弛其事者,會州倅文侯郁寔 來侯儒者,按狀」得實,遂決意歸全壤。五月垂告,備值 攝務長沙,不果。既而且歸,乃示勸懲而析以理,於是 李光遠等自艾各以地還學,盡浦之完,悉復舊無遺既改佃,其戴應魁等懇請就賃,歲概租楮以綿計輸 者四百八十有奇。時以地新復,姑優從焉。攸之士咸 曰:「洲以溪徙,增袤垂四十年,殆天所以遺孔氏、資多 士,美徵也。初為民奪三十年,中更吏慢法十年,至公 始以憲諭倡於上,侯得奉法繩於下,洲盡天所遺,一 歸於學。凡謂非天孰敢哉?請遂書之。」又曰:「侯魯人,識 而有守,理於政而不煩,其得民也以簡靜,他如郡治 可紀異者誠多,以事非涉此,姑省而不言。惟葺學廟, 崇高柱之礎三尺,基倍之,約重簷四」圍,增盈之廣如 基尺而加其一,庠內外具一新,凡學之政以理,此又 在二職之所僅見者,若並書附見,誼實重焉,敢固以 請。予叨憲臣,記廟學,不果辭,為述祖宗以來成憲與 吾臺臣嘗著論如此,然後具洲本末而並錄其語,雖 詞繁而不刪,一以示知懼,一以示知勸云。

《青霞觀碑》
虞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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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陵州青霞萬壽宮。自蕭梁時,州有饒道亨真人仙 去,即其宅為道,觀曰「洞真觀。」宋初,主觀事胡元雅亦 有道術,香火日盛。其季年改賜曰「青霞。」國朝皇慶元 年,嗣漢三十八代天師朝京師,其徒戴永堅在行,奉 被璽書,住持青霞觀,進其道士劉克忠以自副。後延 佑四年,有旨改其觀曰「青霞萬壽宮」,永堅住持、提點 如故,克忠為提舉,悉力宮事。至順辛未,宮燬,永堅留 上清,屬克忠更作之。至元丙子,永堅從三十九代天 師朝京師,以新宮成告。元教大宗師吳全節言曰:「故 事,名山大川,道宮之成,則必請於朝,命文臣書其事 於石。集賢院得道宮之新成者五,而青霞其一也。」具 為奏,得旨以命臣集。而臣集以久居田里,中書省准 敕,咨江西行省撫州守臣致其命焉。臣集嘗備史官, 謹列其事於右,因放其序為《州志》及永堅所言而載 之。茶陵舊名雲州,後為縣。國朝為州真人,姓饒名道 亨,梁大同中嘗為吏,性正直不阿,厭吏事。自免去,修 行於舍,夢神人自稱老君而告曰:「吾有符章,盛以玉 函,在子宅中,得之當詣雲陽山紫微真人學之,則道 成,可以長侍吾矣。」旦起,掘地數尺,果如夢。即馳詣雲 峰,見有寶冠金衣者先在,語之曰:「吾待子久矣。」遂禮 之,授以《斗極天心》之法。歸行五七年,救人危難,不可 以數記。一日,聞夢中樂音雲氣,若擁車駢而至者,遂 乘之仙去。其紫微峰在州西南,而觀在州治之近。胡 君元雅者,亦其州人,幼學於觀中,及為觀主,嘗夢神 告之曰:「有以施田者至,可起待之。」明日州民白氏夫 婦果來,施谷潭、高廊水口之田,又買界橋之田及谷 潭、長石州之地共千餘畝,以充觀用。州舊有炎帝靈 廟,在康樂鄉。一夕大風雷雨,廟壞漂去,別有巨木千 百墮水積廟傍。胡君請於郡府,以建靈廟。迨其沒後, 既窆,真宗好道家之言,夢胡君以鄉里姓名謁見,請 佐炎帝之祠。上覺,使有司物色之,起其棺,惟一履存, 餘無有也,蓋羽化而仙矣。得其事,詔為立祠炎帝廟 傍,賜皮弁、青圭、絳服、朱履,號曰「感應真官」,水旱疾疫 之所禱,無不應者。景定中,以靈顯封顯佑真人,而青 霞之宮兩真人各殿而惠祀矣。戴永堅,上清正一萬 壽宮中羽士也。性剛介有守,嘗從師授《太乙天章》之 法。其法師以其姓氏白於神,期七日神人自授之,以 其書為佐驗。永堅與師約三日卻夢神人朱衣高冠, 執戟導帝,命取其手畫文掌中。夢覺,手猶痛,乃以其 文告師。師取鑰取書,合之如其章。自是祈禱水旱,馘 妖怪,曾不勞其餘力矣。如茶陵之禱雨,京師之祈雪, 其事猶著。《四》從天師入覲,初授以「通德弘妙法師,再 以改觀為宮,授沖道崇元弘妙法師」;劉克忠授「明素 凝和靜一法師」,永堅三授,加以兼本州七星觀事。四 至京師,有旨賜寶香金旛,使馳驛歸慶。宮成,今宮有 三清殿,有饒真人天星閣、胡真人祀道紀堂、法院、三 門、官廳、廚庫、廊廡等俱備。是時,元成文政中和真人 總攝江淮荊襄等處道教,都提點夏文運方作元成 之宮於龍虎之地,以永堅為賢而與之所。以青霞之 役,則克忠更任之矣。至於得東山陳氏憲、孔宗、孔容、 孔紹大,各捐資以助,亦克忠之力也。然是時元教大 宗師際遇列聖凡數十年,欽承「上恩,以保惠其教,是 以若青霞者,外無所撓,而得以成其功矣。」永堅弟子 張晉賢適來速其文,晉賢亦文雅,故得事之詳如此。 嗚呼!我國家為吾生民之憂,其道甚悉也。彼仙人道 士,既委形而仙矣,然其神靈依乎山川之盛,而能應 水旱疾疫之禱,神明之祠,有引無替。若夫青霞者,故 宜在所書乎?銘曰:「祝融之墟,炎帝所理,百神引從,以 作民祉。若火之明,無隱弗彰,敬祠弗怠,謂之福鄉。雲 陽之山,神岳來興,雲氣上騰,抱和揚清,茶源百出,鬱 為望州。神人接居,孚惠則周。饒君之興,推擇為吏,觸 事犯上,懲偽恥利,恭默自返,通乎神明,符章之獲,實 彰厥誠,嗟彼攷文,鬼蜮蟊賊,觀於天真,霄壤千百,是 其存心,與天為徒。以善我民,豈不永圖。胡君之神,亦 皆孔著。帝命來錫,圭節斯駐。鬱鬱青霞,奠於此方。民 之依居,千載相望。我聖天子,視遠如邇。無小無大,降福彌彌。新宮之成,卜築孔宜。呈上有聞,錫命不遲。咨 爾岳祗,辨方受命。祗祠以聚,罔敢弗正。日下紫微,仰 瞻不違。率職以行,有安無虧。」史臣分書載筆。有志,增 益綏保,以待來世。

《湘潭戍兵議》
明·李騰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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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民必先除盜、除盜必先設備、設備必先扼要、謹攄 一得、以資葑釆事。查得湖南僻在一徼去都會窵遠 境聯桂管虔贑地尤深衍奧阻此五代馬氏之所據 以亂而本朝浰桶諸賊結連四省均禍前年陽明先 生始克殲之。若先生集中所謂諸廣賊者在桂陽界 內所謂賊首龔福、李斌者皆臨藍人其本末蓋班班 可考者。頃歲臨、藍之盜,首尾相連,辟如平原,戶可為 黨,陸走以馬,水行以舟,蜂集烏散,無日無警。而試問 湖南諸郡,其為水陸之會,上下走集之門戶,誰如湘 潭大盜之作,必有小盜以為之耳目。故四方作姦犯 科之人,其以手作工伎、丐食僑居者,雖未必皆盜,而 盜在焉。然是人也,非百貨輻輳之地不居,而試問湖 南諸郡,其泉幣之所集,流移之所聚者,誰如湘潭?典 當鋪,盜之轉輪藏也,彼攫而此售矣;遊妓館,盜之外 家室也,酉入而寅出矣。試問湖南諸郡,二者之多,又 誰如湘潭?然則潭之有盜也,在於太平之日,亦所不 免,又況四方有事,草動風搖,則此地必為紅巾綠林 嘯聚之區,而湖南無「寧日矣。雖有一城,僅如斗大,不 足以守;雖有典史一官,民皂若干,而冠蓋之過者如 織,不足以供奔走。猶欲望其干掫,豈可得耶?然則為 之奈何?坐而視之,恐後日之禍變益大;急而圖之,恐 目前之事力難措。思之百回,偶有一法,幸可集事,亦 不生事。」竊照長沙十二州邑,其地大而路僻者,惟茶 陵然。「蓋前代兵燹之所不到,而設有軍衛,為指揮千 百夫長者數十員,為兵數十餘名,抑亦贅疣矣。歲月 遞遷,豈無虛冐?但考萬曆十年《清丈屯田冊》」,則本縣 田地、塘一千九百二十九頃八十二畝有奇,籽粒米 一萬一千五百一十三石有奇,比別邑獨多。則潭之 民所以奉茶兵者亦既渥矣。請比照粵西武陵之例, 借兵一二百名移戍於潭,而統以千百戶一員,使專 典巡捕緝盜城守之事,可乎?凡壤地之接連湘鄉、寧 鄉、衡山、醴陵者,其市鎮山澤向為盜出沒之處,皆宜 畫以為汛地,沿江上下如之,聽其得制焉。但以兵銳 盜靖為課,而府道行其賞罰殿最,尤恐其跋扈騷擾 也,則本縣得監節之官,廩兵糧有定則即取之本縣 籽粒米,其事不費而辦。而盜之自臨藍而出、自江漢 而上者,皆可以扼其吭而制之;散藏於合郡諸邑者, 皆可以窐其穴而芟之。不獨一邑靜,而所由以靜者, 將不少矣。設備扼要之方,真無踰此。即使異日有風 塵之警,可以漸增其兵而團練之,擇一健將予以重 權,此地可屹然為一大鎮。當是時也,必知愚言之不 謬云。

《長沙賦役私議》
吳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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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長沙治當衝會,土固衍而瘠,水澤腹不堅,所產自 稌秔外,無他長產。乃賦糧五十八萬七千有零,當全 楚三分之一,民已苦於輸納,而又加派日增,以致財 盡民貧,田多荒廢,糧多積逋,官民且兩病矣。考國制 徵輸之法,輪五年每里以二甲承差,曰「均徭」,編派府 縣各員柴馬,各役工食,輪十年每里以一甲承差,曰 「里甲」,當腳馬排夫。逐年通縣除優免外,每石出銀當 民壯,又照糧派銀給驛遞,水夫曰「驛傳」,其應解京司 外府者,每夫大約二錢、三錢,每丁五分六七分止。迄 萬曆初年,謂飛詭編派之滋弊也,遂行《清丈條編》法, 每糧一石亦止四五錢不等,每丁一錢六七分,合屬 約共銀三十三萬零,法綦善矣。然而法立弊生,自萬 曆十四年起,「藩司攢造全書,黃武、荊、承猾胥,將長沙 各屬明加暗派,代郢東、辰州、沔陽、江夏、石首、彝陵各 處綾、紗、輕齎、茶、魚、麻鐵夫馬課鈔,京米南兌四次,共 增銀二萬一千四百四十一兩零正,耗米三千石,民 困所由來矣。」至二十年,巡撫郭、巡按李清查,已該本 府前任知府吳備由申詳,乞減除,竟不可得。派與歲 增,復當藩封邊警,合屬又增至一萬五千六百二十 九兩有零,每石約五六七錢不等,而民愈難支矣。後 奉文加餉,每畝九釐,每石該一錢三分。至天啟二年, 承荊鄖鄉官劉謝,具呈治院代題:「長沙錢糧每石三 錢三分。」本府鄉官劉具呈院道,始於三年定派每石 一錢六分九釐六毫。崇禎四年,奉文每畝再加三釐, 司議長沙每畝四分一釐,又經本府鄉官李史黃具 呈白按院,仍照每畝三釐,每石三分九釐五毫二項, 共一十二萬三千四百七十八兩。此外復有溢餉、則 餉,通計每糧一石派一兩,民力幾何可堪此繁苦乎 哉!常閱歷來《府志》云:「湖省動稱長沙地廣多穀,寧知 一遇旱乾,無泉壩可滋?倘有淫潦,遍地淹沒,兼之加 派各處銀兩。」又藩衛田經丈量,復有增益。小民田地 既去,額糧猶存,有司不得不通融起派。故科糧比往 日加多,錢糧比往日益重。不惟不及國初遠甚,即欲如嘉、隆,似有不同者。況田土泥壚深淺不一,上者畝 載二石五斗,次二石,下一石。且召佃耕者,計畝而分, 僅得十之四。是所入視他郡獨儉,所科糧米較他郡 獨高。夫竭田之入,不浮於賦,而旱溢又或災之,乃國 準之衡,必取盈焉。是一歲而致數年之逋,一人而有 數種之稅。舊課未輸,新稅踵至,歛愈急而民益窮矣。 《舊志》載長善諸縣秋糧多有不平,後得賢父母申請 除減。今民數逃竄,田多拋荒,尤賴明者一紓其困可 也。

《湘潭縣塞道林小路文案》
包鴻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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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曰:「湘潭之於寧鄉,中有道林之一小路,非古也。山 行則崎嶇磽确,田行則」踔窊斜,初特為販夫樵子 擔負之塗,嗣稍為黠役濫差躲閃之路。然塞之廿年 往矣,前院《柯碑禁》可考也。陟今長善巨棍周望呂,包 貼夫馬,罔騙金錢,恃利嘴,效首功,假公呈,肥私橐,紛 紛有開復之告,何哉?夫使此路之設,利於長善,無害 於湘潭,或利長善者多,害湘潭者少,若民予民也,何 膠柱相尤乃爾?而實則不然。蓋三邑並號「上衝」,軫錯 大略相準。有共任其勞,如路自荊、常之衡、寶以達桂 筦,自衡、寶之荊、常以達宛、洛者,此長善、湘潭之所同 也。有分任其勞,如路自兩粵、衡、寶之江浙、直閩,與江 浙、直閩之之兩粵、衡、寶者,此湘潭之所有,而長善之 所無也。路自鄂、郢、黔、蜀之江浙、直閩,與江浙、直閩之 之鄂、郢、黔、蜀者,此長善之所有而湘潭之所無也。雖 彼此道路多寡不甚相懸,而以湘潭一邑配長善兩 縣,其力已不侔矣。況小路復開,則前此長善所無而 湘潭所有者,潭人固無可辭免。即潭與長善所共有 者,亦將潭人獨有之;長善所有而潭所無者,又潭人 獨有之。長善何偏利而湘潭何偏害也?且潭向與長 善共者,其路僅九十里耳,今由道林至寧鄉則一百 六十里,是分外添七十里矣。南至衡山則二百里,北 至寧鄉又一百六十里,豈以潭之夫馬若是贏乎?而 額馬八十匹,夫二百五十名,視長善且不足矣。衡山 一差二百里,夫馬往還五日,是一差而兩差也。今又 欲益之以道林、寧鄉往還四日,「是一差而四差也。扛 轎夫以道遠,故每夫二名,外幫一名,是一差而三差 也。今又欲益之以道林、寧鄉」,是一差而六差也。在長 善,則從此不須隻騎片輪,盡并而瘁於湘,其夫馬可 裁十之八,而湘潭更須增馬五十餘匹,夫一百餘名, 夫馬價須增二千餘金,此從何出乎?計途百六十里, 窮日不能達,必「假宿中道,應新創一大公館以備臥 轍」,度費不下二百餘金,而中火坐飲諸需稱是,此又 從何出乎?小路向無鋪站,今則每十里須立一鋪,共 十六鋪,每鋪買地造屋約十餘金,每鋪兵工食約二 十金,共計五百餘金,此又從何出乎?是非疲邑之所 能辨也。湘馬舊用民當,每匹除官價外,私幫五十餘 金,而以馬破家者猶接踵。蓋邑站長遠,人獸多委頓 艱辛而死,故索幫如是之多也。近行官養之法,刻意 節省,僅可撐捱。若復益之以「此百六十里霜雪之夜, 風雨之朝,行者寒如失林之鳥,汨如沒泥之鰍。」夫騎 之僵死蒸死,筋盡髓枯而死者必無量矣。死者從何 添補,必又出於前項經費之外,是又非疲邑之所能 辦也。查令甲勘合符驗,必赴道府掛號,以杜濫防偽。 今若長善謝絕使客,則差役必藉口掉臂,不復入郡 掛號,而冒濫詐偽,從何究詰?不可究詰,則冒濫愈多, 是又非疲邑之所能辦也。湘潭如此,寧鄉可知。借曰 議抽長善之夫馬以應湘寧,而長善果能全應之否 乎?能全應之,則長善固自有餘,何必委擔於湘寧?不 能全應,則湘寧舍長善何索焉?將議加編乎?今日之 民,固比歲陽侯旱魃群災之孑遺也。富者貧,貧者徙, 徙者死,強者椎牛探丸,不暇顧法,弱者嚙土茹荼,甘 心待盡。一二惟正之額,長吏勢不得不忍心狼面以 征之,吞酸噤痛以督之,然已自慚之甚,自苦之極矣, 尚可更言之額外哉?竊聞長善之議,亦常慷慨言協 濟矣。但現在首事卸禍之人,或不難指天誓日,而迨 其息肩弛擔之後,必同畫餅啖梅。就使如數如期,然 釜庾莫救之群餒,而鄰人僅以豆黍療之,食亦斃,不 食亦斃,湘邑萬萬不能堪,不願受矣。如長善必欲省 勞卻客,何不於道林議設一驛,移其現在夫馬及餼 廩公費,悉付驛官掌之。如《荷塘》故事,令湘寧昔送長 善者改送驛館,顧不一舉兩便,奈何無端嫁禍為也? 若謂此路亦曾蹔試,不妨踵而復之,則今日復之倘 便,前日塞之何心?試想前日上下申駁之反覆,豈遜 於今日?彼此議論之煩多,必其灼然利害之無疑,然 後決然樹禁以永塞。豈前日但為湘寧計,不為長善 計,而長善亦遂無一賢者能陳一說以與湘寧爭,顧 甘受此累,以貽至今人耶?故由前以想今人,則前之 為長善者,未必不如今之為長善者也。若由今以想 前人,則今之為湘潭者,斷不可以復見昔之為湘潭 者矣。且今日長善、湘潭三邑者,其民困同,非左急右 寬也;其逋負同,非甲磽乙沃也,其差繁又同,非彼痛此彝也。常譬之如三人同病,若三人之家各為盡心 調理,延醫料方,此三人未必不可皆濟。若誤聽巫祝 禱祀咒禁之術,必取二人之病以加此一人,則二人 生而一人無幸矣。此二人之家將忍之乎?即二人之 家忍之,而此一人肯甘受之乎?即勢不能不受,而以 聞之仁人,控於當路,其將以為可乎否乎?今長善之 意,是欲取二人之病以加一人者也;卑職之言,是不 肯令一人并受二人之病者也。而當路仁人,視長善、 湘寧有如一子,痛癢休戚,決無畸觀,不待控而後憐 者也。第本縣誼關民牧,患切剝膚,每思受事以來,不 能為潭人開一利,而萬一反增「一害,則潭之父老子 弟竟何藉長吏為?而四顧徬徨,又安能以厲階禍始 之身,偃然一日居民上哉?」興言及此,一字一淚,一淚 一血,非敢挾持浮氣,祗求不負地方。倘此舉於地方 無大關係,而故忘僚友同舟之情,千百姓違道之譽, 雖立從禠逐,亦所甘心。隨蒙本府張覆議,湘寧距府 城各一百里,而自相距各二百里。先年過客,有避朝 王及郡城一切人事,間由湘寧經過,然私便非站路 也。二邑夫馬既為勞困,中道駐宿又無其所,不若仍 舊禁塞為便。《兵道》吳覆議:「山徑塞之久矣,一旦議復, 必增建鋪舍公館以及夫馬,於長善未必利,而湘寧 則擾甚矣。擇害從重,仍舊貫便。」

《湘潭開河通商議》
唐·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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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四十三年,推官翟台議將南湖港開河未成。萬 曆二十八年,守道金學曾、知府劉昶奉兩院又議南 湖港開通,以入覲寢。四十一年,知縣唐源復具詳申: 「竊照來百工則財用足,通百貨則生計饒。長善之民, 自萬曆戊子荒歉以後,十逃九竄,村落成墟。兼以城 市所居,強半係流寄之民,在土著者十無一二。且性 拙而習懶。其務本者,不過從事一熟之田疇。至於麥、 豆竹木,皆可以生利,而彼不事。其逐末者,不過有一 瓜一菜,及持罟網、覓蠅頭於蒼茫煙水之間,所售幾 何?」夫資生無策,則病在民;民生無資,何以責之完國 課,則其病又在官。茲欲上下兩利,莫過於《復水利》一 節。蓋府城逼臨湘江,而船隻不泊者,以沿江不得小 港,風起濤湧,則有漂撞之虞。若隨便星棲,聲援孤孑, 又未免盜賊之患。此商船所以遠徙也。今查善化南 湖港在城外咫尺,先是本府推官翟台呈請開成小 港,一時稱便。但開濬淺狹,未盡肯又所起之土多 堆港上,雨水淋漓,岸復傾圮,泥復堆積,故未久遂塞, 然其跡尚在也。若加功開濬,得法有四利焉:本港開 成,可容百船,每船可餘十人,日用柴米蔬菜稱是,則 一日有千人之費也。小民販鬻者不日增千人之售 乎?其利一,商船多往湘潭以舍湘潭,無可棲泊,計一 縣所需,寧敵一府?且府有藩封,有各「衙宇,貨物易售, 不但利民,且利商,其利二。今此肩腳之民,不過竹木 磚瓦而已,雖有餘力,無所用之。此港開而擔負纍纍, 是貧人衣食之藪也」,其利三;商貨聚則四方之民聚, 以四方之財供一方之利,所得倍常,兼可轉瘠為饒, 其利四。至於興工之費,則就兩縣代監。利縣起解之 銀,每年六十餘兩,又「每年登報贖銀計五百五十餘 兩。申詳借支後面,逐年洒補。」此可不勞民間絲毫之 力,而坐享成功者也。若夫監督之得人,開濬之有法, 工食之依期散給,皆可以運籌而算者。開一港而有 四利,無一害亦何憚而不為。緣係地方興利緣由,合 行申詳。

《嶽麓賦》
吳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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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洪啟維絡,序陰陽,根頂趾,隸灝漭六虛,端表四極, 丹宅朱門。銓德鈞物,嵾和望灊霍偪納廣莫,宕海日。 七十二候以緯旋,三百餘紀而經度。匹軫宿之中央, 枕湘流而南顧。三峰天外,豔碧落之青蓮;卷石巖巔, 嵌瑤穹之茵褥。牛金霧以胠胰,馬赤雯而跮。修崖 秀谷,元虎擁麾。朝霞暮雲,朱禽翔伏。苞符何代,明德 蒼文。靈傑有因,闢丞名宿。若夫彼岸俶登,彝庚示履。 煙茗艼而絡逵,花介紹而入室。游龍唐英,飛螭漢儗。 階恍天升,榱懸日綺。河海漾瞻,斗辰喬麗。龍炙凜光, 鳳明式儀。雨香一山,風春四几。洞洞,屬屬嘕嘕。 碧翁奎肇,素臣岑起。再月求嚶,歷霜襲芷。叟支離以 撼空,孫林立而被戺。仙少礡石廩之雲,山鬼詫赤文 之紀。位尸六以時陳,經垂五而波瀰。渠蘭汎兮九鬟, 井華滋兮百及。吾師乎,吾師乎靜,一以造兮峻,極而 道兮平而崎。顯而奧閣珠吐,寺屋金流。杲參橫天尺, 壯於素王之居;月範丰華,賁於杏壇之老。松門寂而 花雨冥,黃煙冷而仙巢杳。鶴陰逸響,的三絕於蔥林; 鴻陸衍亨,榜九河之紺藻。山高水長,風挹道鄉。妖靖 醜,假志壹聲。頏儀綜旅,整文皓武堂。莫待誰諉,莫歬 誰昌。踏蔚藍兮閶闔排,凌瑤碧兮河山推。新新日與, 習習時偕。可誦可絃,可枕可漱。可詠可觴,可獨可聚。 昴樞房轂,易以無方;虹渴日晲,涉焉成趣?綵絢林華, 勻敷赤幖。黛霏野秀,軟舞輕綃。潭影煙光而素寂,鳥 更谷漏以蕭騷。或中麗而景匿,亦深暝而旭昭。四時之朝暮也,晴曛自醉,冶淡微嫣,流歌更度,簇繡遞然。 清風故人,綠雨夙眠,翠空飛濕,竿曉亭煙㕒《癯誕》。曠 巒穉靚,娟濤颼蕭。壑鑑冷泓川,雲氣生衣,石籟亹絃。 瀑絲幻雪,粟肌翻炎。朝暮之四時也。間流洞口。蒼狗 素衣,細縷絳腰,嬰茀白蜺,響落自天鐘磬。木魚。泉發 林梢,樹齊平楚。熊館封蜃,虎門游鹿。瑟瑟紅紅,琅琅 汨汨,翻銀倒景,翕絲亮竹,蒼綴山巾,紋披水縠。嵐帚 開青,風梭織綠。松鬣梵。冷泉乳香勃蘿女團蔭,雲卿 敞幕。不月澄明,無風肅穆。友石丈,樂禽魚,賓游姝侶 樵牧。長嘯《山靈》,寤歌思服。節彼南山,尾茲大麓。首出 克承,始功有卒。振宗風於名勝。微斯人其誰屬?

《瀟湘八景記》
史九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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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有持《瀟湘八景圖》示余,請記。問曰:「子知瀟湘之所 自乎?」予應之曰:「吾聞瀟水出道州,湘水出全州,至永 州而合流焉。自湖而南,皆二水所經,至湘陰始與沅 水、澬水會,又至洞庭與巴江之水合,故湖之南,皆可 以瀟湘名之。若湖之北,則漢沔湯湯,不得謂之瀟湘 矣。」曰:「瀟湘之景可得聞乎?」曰:「洞庭南來,清江碧嶂,綿」 衍千里,際以天宇之虛碧,雜以煙霞之吞吐,風帆沙 鳥,出沒往來,水竹雲林,映帶左右,朝昏之氣不同,四 時之候不一,是瀟湘之大觀也。若夫依山為谷,列肆 為居,魚蝦之會,菱芡之都,來者于于,往者徐徐,林端 清氣,若有若無,翠含山色,紅射朝暉,斂不盈乎一掬, 散則滿乎太虛,此山市之晴嵐也。清「風漾波,落霞照 水,有葉其舟,捷於飛羽。幸際洪濤,將以寧處。家人候 門,歡笑容與」,此遠浦之歸帆也。「翼翼其廬,瀕崖以居; 泛泛其艇,依荷與蒲。有魚可膾,有酒可需。收綸捲網, 其樂何如?西山之輝,在我桑榆」,此漁村之夕照也。「暝 入松門,陰生蓮宇。杖錫之僧,將歸林莽。《蒲牢》一聲,猿 驚鶴舉。幽壑雲藏,東山月吐。」此煙寺之晚鐘也。「苦竹 叢翳,鷓鴣哀鳴;江雲黯黯,江水冥冥;翻河倒海,若注 若傾。舞泣珠之鮫客,悲鼓瑟之湘靈。孤舟老叟,寐也 無成,擁蓑獨坐,百感填膺」,此瀟湘之《夜雨》也。「霜清水 落,蘆葦蒼蒼,群鳴肅肅,有列其行,或飲或啄,或鳴或 翔,匪上林之不美,懼矰繳之是將,雲飛水宿,聊以隨 陽。」此平沙之《落鴈》也。「君山南來,浩浩滄溟,飄風之不 起,層浪之不生。夜氣既清,靜露斯零。素娥浴水,光盪 金精,倒霓裳之清影,來廣樂之天聲。纖雲不翳,上下 虛明」,此洞庭之《秋月》也。「歲晏江空,風嚴冰結,馮彝剪 水,亂灑飄屑。浩歌者誰?一篷載月,獨釣寒潭,以寄清 絕。」此江天之《暮雪》也。凡此八景,各極其致,「皆瀟湘之 所有也。善觀者合八景,斯足以盡其勝,不善觀者反 是。」客作而謝曰:「悉哉先生之言也!不問王良,不知六 馬之騁;不從師曠,不知五音之正;不聞先生之言,不 知瀟湘之勝,故書以為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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