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方輿彙編 第三十六卷 |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方輿彙編邊裔典
第三十六卷目錄
日本部彙考四
明三〈嘉靖一則〉
邊裔典第三十六卷
日本部彙考四
编辑明三
编辑嘉靖三十五年遣使移諭日本而倭寇分掠常鎮松江諸郡縣官軍屢敗之是秋總督胡宗憲大敗倭寇徐海于乍浦海降誘其黨使自鬥以兵蹙之海投水
编辑死,浙江賊亦平。
按《明外史日本傳》:「嘉靖三十五年二月罷,宜代以宗 憲,以阮鶚還撫浙江。於是宗憲乃請遣使諭日本國 王,禁戢島寇,招還通番奸商,許立功免罪。既得旨,遂 遣寧波諸生蔣洲、陳可願往。及是可願還,言至其國 五島,遇王直毛海峰,謂日本內亂,王與其相俱死,諸 島不相統攝,須遍諭乃可杜其入犯。」言有薩摩洲者, 雖已揚帆入寇,非其本心,乞通貢互市,願殺賊自效。 乃留洲傳諭各島,而送可願還。宗憲以聞,兵部言:「直 等本編民,既稱效順,即當釋兵。乃絕不言及,第求開 市通貢,隱若屬國然,其奸叵測。宜令督臣振揚國威, 嚴加備禦。移檄直等,俾勦除舟山諸賊巢以自明。果 海疆廓清,自有恩賚?」從之。時兩浙皆被倭,而慈谿焚 殺獨慘,餘姚次之;浙西柘林、乍浦、烏鎮、皂林間又皆 為賊巢,前後至者二萬餘人。命宗憲亟圖方略。七月, 宗憲言:「賊首毛海峰自陳可願還,一敗倭寇於舟山, 再敗之瀝表,又遣其黨招諭各島,相率效順。乞加重 賞。」部令宗憲以便宜行。當是時,徐海、陳東、麻、葉方連 兵攻圍桐鄉,宗憲設計間之,海遂擒東葉以降,盡殲 其餘眾於乍浦。未幾,復蹴海于梁莊,海亦授首,餘黨 盡滅,江南、浙西諸寇略平。而江北倭則犯丹陽及掠 瓜洲,燒漕艘者。明春復犯如皋、海門,攻通州,掠揚州、 高郵,入寶應,遂侵淮安府,集於廟灣,逾年乃克。其浙 東之倭,則盤踞於舟山,亦先後為官軍所襲。先是蔣 洲宣諭諸島,至豐後被留,轉令僧人往《山口》等島傳 諭禁戢。於是山口都督源義長具咨送還被掠人口, 而咨乃用國王印。豐後太守源義鎮遣僧德陽等具 方物奉表謝罪,兩頒勘合修貢,送洲還。前楊宜所遣 鄭舜功出海哨探者,行至豐後島,島王亦遣僧清授 附舟來謝罪,言「前後侵犯,皆中國奸商潛引諸島夷 眾,義鎮等實不知。」於是宗憲疏陳其事,言:「洲奉使二 年,止歷豐後、山口二島。或有貢物而無印信勘合,或 有印信而非國王名稱,皆違朝典。然彼既以貢來,又 送還被掠人口,實有畏罪乞恩意。宜禮遣其使,令傳 諭義鎮、義長轉諭日本王,擒獻倡亂諸渠及中國奸 宄,方許通貢。」詔可。王直之踞海島也,與其黨王滶、葉 宗滿、謝和、王清溪等各擁眾誘挾倭寇為雄;朝廷至 懸伯爵萬金之賞以購之,迄不能致。及是,內地官軍 頗有備,倭雖橫,亦多被勦戮,有全島無一人歸者,往 往多尢直,直漸不自安。宗憲與直同郡,館直母與其 妻孥於杭州,遣蔣洲齎其家書招之。直知家屬固無 恙,頗心動。義鎮等以中國許互市,亦喜,乃裝巨舟,遣 其屬善妙等四十餘人隨直等來貢市。
按《籌海圖編》:先是,海商王直挾倭以要互市不得,遂 糾島彝而身為之調度。浙直、廣福悉被殘破,倏往倏 來,訖無寧歲。御史胡宗憲按浙,廉知其情,與都察侍 郎趙文華奏:「乞遣使宣諭日本國王,令其禁戢島彝, 以弭邊患,實欲行間諜,以勾致王直而絕禍源也。」疏 入,上命廷臣議之,咸稱曰便。乃令布政司為檄致之, 宣布朝廷德意,募能使者。寧波生員蔣洲、陳可願請 行。於是假市舶提舉服色,充正副使以往。檄曰:「主國 自我太祖高皇帝御極以來,世秉恭順,貢獻天朝。天 朝待王恩亦不薄,上下安和,恪承天道,各保生民。今 爾倭劫掠居民,念惟王國法令嚴明,部民盜一雞一 犬者,必殺無赦,豈有縱民侵劫之理?」必是欺蔽國王, 私出為非;故特差正使蔣洲、副使陳可願移檄報知。 王若能守祖宗之大法、思聖朝之厚恩、憤部民之橫 行,分投遣行、嚴加約束,不許私出沒海洋侵擾中國, 使邊境寧靜、釁隙不生,共享和平之福。如此,本司即 為王奏聞,天子必有大旌勞之典,史冊書美,光傳百 世,豈不快哉!否則,奸「商島民煽搆不已,黨類益繁;盤 據海島,窺伺竊發,恐非王國之利,如昔年安南國王 陳氏之禍可鑑矣。今日移文報知,亦非為中國也。王 其深體而速行之!」洲等捧檄以行。十一月望日,至其 國五島地方,偶遇直養子毛海峰在焉。洲等以移諭 事告之,遂引見直、洲等,諭以朝廷遣使之意及軍門招徠之心,直為感德;然不欲國王之知之也。謂洲等 曰:「倭意惟在求互市而已。既朝廷有曠蕩之恩,吾當 為若等謀之。然天文國君孱弱,不能號令於其國,其 能禁戢諸部耶?須歷島諭之,亂可弭也。」遣毛海峰輩 送可願回,而留洲在島者數月。海峰以報效為名,實 伺內地虛實,與當道待直之意何如,以為「進止。」時宗 憲已總督軍務,洞燭其奸,乃故示以寬厚之意,准令 立功報效,而為之奏請,賞賚優渥。海峰還報,直始挺 身而來,謂市舶可通而榮顯可致也。然猶慮中變,仍 挾倭數千而來,遷延海上者又兩閱月;遣方大忠反 覆說之,又攜貳其黨與。三十六年十一月,始入見軍 門於寧波而生致之,斬之「市曹,傳首京師。自此海上 少戢矣。」又按《籌海圖編》:「三十五年正月,參將尚允 紹擊賊於松江四橋,死之。賊首陳東時屯新場為巢。 二月,賊首徐海復巢柘林新場,賊首陳東自燬其巢, 來與之合。賊分掠常、鎮、松江諸郡縣。三月,賊據蔡廟 堡,參政任環、參將喬基等會擊,大破之。時賊新至,漴 缺,總督胡宗」憲令環、會基共擊之,賊逃入蔡廟廢堡。 環乃以把總陳習攻東門,車梁攻西門,張惟孝攻西 北,顧鳴鵬攻西南,賊死守。官兵攻之,戰方酣,王賓等 兵潛從東北入,賊遂大敗,悉斬之。官兵擊新至賊於 七皂洪等處,悉敗之。時新至賊一支自《漴缺》登犯,佐 擊將軍宗禮擊敗之。一支自七皂洪登犯,僉事董邦 政擊敗之;一支自南匯所登犯,參政任環擊敗之,參 將婁宇又敗之,俘斬甚眾,而所存者無幾焉。先是,賊 據松江累年,勢甚猖獗。總督胡宗憲新受命,官兵僇 力,而新至之賊皆迎刃以敗云。陶宅之寇為官兵擊 敗,遁出海洋。參將婁宇等復追敗之。宗憲會浙、直兵 進搗陶宅之寇,大敗之,賊死者甚眾,遁出漴缺外洋。 婁宇與把總王應麟復敗之於九團洋,俘斬逾百。參 政任環、僉事董邦政擊界嘴新至賊,平之。賊新至,自 界嘴登犯,宗憲檄環與邦政會擊之,大戰一日,斬賊 十之七八。明日復戰,遂無孑遺。賊犯西菴,董邦政討 平之。賊新至,自金山登陸,流至西菴。宗憲檄邦政攻 之,賊大敗,走匿法昌寺,邦政復火攻之,盡殲焉。賊犯 青村,把總王應麟討平之。新至,賊自青村焚舟登陸, 應麟擊敗之。賊匿民房,官兵復火攻之。賊突走,為官 兵所截,不得去,乃復匿民房,遂悉斬之。僉事董邦政 追擊新賊于沈莊,平之,賊百餘人皆就僇。賊入吳淞 江,總兵俞大猷大破之,賊十六艘,自寶山入吳淞 江。大猷先奉總督檄,與把總楊尚英、劉堂等設伏海 口待之,賊至伏發,沉其舟十三艘,斬首二百五十餘 級。賊攻江陰縣,知縣錢錞禦戰,死之。時賊攻圍甚急, 填濠直逼城下,勢且陷。錞議欲出兵拒之,兵備副使 王崇古不從,錞獨率民兵出戰,死鬥,殺賊頗眾,援兵 不至,力戰而死,然自是賊亦稍稍引去矣。事聞,贈錞 光祿少卿,廕子國子生,立祠死所。賊攻無錫縣,賊入 揚子江,鎮江衛千戶沈宗玉、王世臣力戰,死之。四月, 賊圍丹陽縣,犯鎮江府,圍常州府。五月,賊攻上海縣, 尋進攻松江府,官兵追擊於泖湖、澱山湖,皆破之。時 賊新至者以萬計,復屯柘林、乍浦。總兵俞大猷、同知 袁文貴、知縣楊旦等敗其前鋒。既而賊攻上海縣,又 為官兵所敗而去,遂攻府城。把總劉堂追擊於泖湖, 敗之。參政任環、同知熊桴復追擊於澱山湖東,又敗 之。前後俘斬賊三百有奇。賊攻太倉州,六月,新安衛 百戶師印與賊戰於青村得勝港,死之。時印統廣兵 追賊,總兵俞大猷邀擊遁賊於茶山洋,大破之。七丫 港賊與吳淞江賊為官兵所敗,相繼遁出海洋。大猷 預受總督檄,設伏劉家河海洋待之,且攻且逐,追及 於茶山東北,沉其舟六十艘,俘斬三百餘。殘寇宵遁, 復為颶風所覆,無生還者。總兵徐玨擊孟河之賊,大 破之,賊遁出揚子江,把總張成己復追敗之。時賊在 孟河,勢頗猖獗,玨與戰,大敗之,賊死者三百餘人。先 是,督察尚書趙文華渡江而南,預宣朝命,戒兵將無 得貪功取級以陷賊計,故是戰殺傷獨多。既而賊遁 出江,成己復率舟師大破之,斬首百計。七月,賊首陳 東、葉明改屯呂巷,巡按御史周如斗督諸軍擊走之。 時賊首徐海屯乍浦,遺陳東、葉明屯呂巷,牽制我師。 周如斗嚴督僉事董邦政、參將婁宇等分布要害進 擊之。連戰連捷,賊死者甚眾,遂遁往乍浦。八月,常州 賊遁出海,總兵盧鏜等追擊,大敗之。賊掠江陰、無錫, 為官兵所敗,遁出海洋。宗憲命鏜等追擊敗之,沉其 舟數十艘,俘斬三百五十有奇。是年二月,賊犯淮安 府、揚州府。四月,千戶戚繼爵與賊戰於狼山,死之。賊 犯通州,掠淮安府,犯儀真縣,犯揚州。都指揮張恆、千 戶羅大爵、百戶曾沂禦戰,死之。時賊一從瓜州入,一 從新港入,一從通州入,恆等率兵禦之,皆死焉。賊攻 瓜州,民兵擊走之。時擔鹽夫百人,遇倭即用擔奮擊, 倭不能當,棄仗而逃,被傷頗多。賊攻揚州府,同知朱 裒、千戶賈勇應襲,賈恩,經歷晏銳死之。賊攻小東門 甚急,官兵用佛郎機殪賊數人,賊乃退去。裒與高郵衛經歷晏銳、千戶賈勇及子恩率兵出城,渡河東禦 賊,勇、恩戰死。裒與銳為賊擄至井巷,口罵賊不屈,遇 害。事聞,立「雙忠祠」于巷口祀之。賊犯天長縣,犯泗州。 五月,無為州同知齊恩與賊戰於圌山之北江中,死 之。恩率兵與賊大戰,乘勝逐北,誤入伏中,力戰而死。 父子兄弟叔姪同時遇害者七人。副使馬慎追賊于 狼山,敗之。賊遁出江,慎追擊敗之。既而福山把總鄧 城又追敗之,沉其舟一十艘。是年犯江北之賊凡五, 而廟灣之賊尤劇。副總兵盧鏜、參將劉顯、土舍人彭 志顯屢進攻之,賊遂敗遁。又按《籌海圖編》:「是年正 月,浙江官」兵擊賊於後梅,大破之。二月,賊圍寧海衛。 賊據近城,蓋廠為巢,日夜攻擊。三月,官兵進擊舟山、 謝浦之賊,大敗之。參將盧鏜、知縣宋繼祖、武舉鄭應 麟、生員李良民、武生婁楠等會兵進攻,大破之。賊移 屯邵嶴、柘林賊攻乍浦所,副使劉燾擊敗之。賊首徐 海、陳東等自柘林沿海而來,欲取乍浦為巢,進攻杭 州,次及蘇、常,以至南京。兵備副使劉燾疾馳應援,與 賊相持,官兵大勝,斬首五十有五,賊勢少挫。翌日,賊 自金山而下者復萬餘,遂圍燾於城中,日夜攻擊。燾 督官兵禦之,賊不得間,九日乃解去,由海塘而西。燾 尾追之,斬首一百三十餘級。賊犯海鹽,指揮徐行健 死之。賊過海鹽,轉塘灣,行健禦之,因眾寡不敵,力戰 而死。賊因野無所掠,分作二支,一逕至長安,一由硤 石章婆堰與長安賊會。知杭州有備,不敢攻而去。賊 犯沈莊,僉事董邦政討平之。四月,賊犯青田縣,百戶 方存仁死之。賊攻溫州,同知黃釧死之。賊薄府城,釧 馳驛迎擊于分水嶺,被執,罵賊不屈,賊怒,磔殺之。賊 攻嘉興府,指揮程祿死之。「賊回至王店,復分為二,半 由海鹽塘,半出長水塘,期會攻府城。」時嘉興兵俱往 杭州,賊覘知之,故乘空而至也。適指揮程祿統陸兵 五百至,與《金丹》等水兵夾攻之,斬獲頗多。賊後至漸 眾,其陸行者徑趨城下,我兵為其所綴,賊遂過城下 而西,急赴皂林,以趨烏鎮。祿追之,賊預伏民居以待。 祿遇害。時官軍死者千餘人。浙東新賊攻觀海衛龍 山所,進陷慈谿縣。時賊自鳴鶴場臨三山江,登者各 千餘。越數日,始終攻觀海。龍山生員李良民統兵禦 之,賊乃往慈谿。時慈谿無城,知縣柳東伯率民兵禦 之,而賊分蹤遶出兵後,衝縣市。都長沈宏率族屬土 兵勦之,斬首百餘級,賊即遁去。賊首為周乙,豐洲酋 也。生員戎良翰與賊戰於丘洋,死之。賊攻寧波府,參 將盧鏜敗賊於慈谿之丈亭。時賊將掠餘姚,鏜遏之 於丈亭,大敗其眾,賊乃不得至餘姚。餘姚士民感之, 為勒石頌功。賊首徐海犯崇德縣,佐擊將軍宗禮、鎮 撫侯槐、何衡忠、義官霍貫道等禦之,戰於三里橋,死 之。海統賊萬餘,流劫烏鎮。胡宗憲遣千總錢燦等率 鹽兵百餘人,偽為亡命,投入賊中,以為內應,而檄知 縣張冕勦之。賊內外驚擾,不得寧居。欲仍往杭州,至 崇德三里橋,禮等率兵九百禦之。三戰三逐北,斬首 三百餘級。賊分番死鬥,禮等以孤軍力戰,多寡不敵。 會橋陷軍潰,遂皆死之。賊攻平湖縣,官兵擊敗之。指 揮翟文擊之,賊退走。指揮劉岱預伏潘港,復追賊至 瓦山,皆勝之。賊攻乍浦所,五月,浙東賊復入慈谿,焚 縣治,攻龍山所,官兵擊敗之。賊分二支,一入縣治,一 攻所城,為龍山兵擊死者數十人,乃解去。賊首周乙 就擒,乙統賊四千餘,劫慈谿不已,而延及餘杭,為浙 東之大患,至是就擒。福建流賊破仙居縣,入據之,巡 檢劉岱宏戰死。時方築城未完,且值霖雨,新城崩壞, 賊進攻者三。知縣姚本崇悉力禦之。賊夜分三支攻 城西南,而以一支潛由東北登陴,遂入縣治。先自莆 田、岐頭流劫,北至青田,百戶方存仁力戰而死,賊遂 猖獗,攻破縣城,巡檢劉岱宏率兵來援,戰於東嶺,死 之。浙西賊圍桐鄉縣,宗禮兵既戰沒,賊益縱肆。提督 都御史阮鶚入壁桐鄉,賊就圍之。副使劉燾遣指揮 朱文、王彥忠來援,擒斬賊二百六十餘人。眾寡不敵, 我兵遂卻。總兵俞大猷、盧鏜敗賊於漁山馬蹟洋。松 浦口之賊自古窯遁出漁山海洋。鏜與指揮張四維 等追及之,沉其數舟,擒斬賊二百有奇。大猷復追及 於馬蹟洋,俘斬賊百餘人,桐鄉圍解。徐海、陳東攻圍 桐鄉,勢甚危迫。總督胡宗憲新受命,引鄉兵千餘駐 敵樓防守,杭州無他兵可遣援者,乃與中書羅龍文 謀曰:「方今徵兵未集,而阮提督久困孤城,萬一有失, 損國威多矣。今欲用間用餌以紓時艱而無可使者, 奈何?」龍文曰:「我世受國恩,願以死報,請往說之。」公曰: 「君京官也,而無朝命,往且不測;況與賊素無一面之 識,誰則信之?」適鄞生陳可願自松浦回,以王直義子 毛烈、通事童華、夏正、朱尚禮、邵岳等款定海關,稱報 效。宗憲喜曰:「吾事濟矣!」乃留毛烈於舟山,而亟召童 華等來見,因厚撫之;華等感悅,宗憲察其可使,乃推 誠與之計。華遣朱尚禮持書往說海。海故畏胡威名, 欲解去,而惡無名,得書大喜,欲與華面議,龍文因請 監督以行,宗憲從之,遂偕詣海所,宣布朝廷威德,因勸立功,以圖顯榮。海固唯唯,而陰與華曰:「吾固願為 報效,而費倭人金且數萬,奈何?」華曰:「此易事耳。胡公 豁達大度,爾能與之立功,富貴可望也,豈直數萬金 而已耶?」海大悅,即以降券付龍文等還報,即日解桐 鄉圍而去。既而下硤石,逼塘棲,華亟馳問進兵之故。 海曰:「以倭人金,無所償耳。」華曰:「若然,是挾兵以要重 賞也。茲豈效順之義?胡公一怒,吾亦不能為若謀矣。 爾第出海,須軍門有厚賞,持以償倭,未為晚也。」海懼 從之,即退屯李港。華恐海反覆難保,因索海弟洪來 質,云「副使劉燾遣指揮王彥忠等敗賊於斜塘。賊有 復自松江來者,屯斜塘、風涇、玉帶等處,勢甚滋蔓。」燾 令彥忠等擊之,賊大敗,復由橫浦東去。賊犯定海縣。 六月,官兵進擊仙居之賊,平之。賊據仙居,總督胡宗 憲咨提督阮鶚往救之。又檄副使許東望、譚綸、總兵 盧鏜等從東路進擊。賊聞大兵至,乃走斷橋、彭溪。官 兵圍於林同知家,指揮伍惟員犯其前鋒,俘斬賊三 百有奇,死水火者不計。餘賊六十人,遁往天台,復為 鄉兵所殺,而福建流賊遂無孑遺矣。應襲管懋充中 書羅龍文、通事童華,誘擒賊首葉明、陳東等。徐海既 解桐鄉圍而去,與葉明、陳東分屯呂港、新場,旋復合 於乍浦城南,黨與甚盛。督察侍郎趙文華數趨進兵。 總督胡宗憲曰:「今眾寡不敵,進兵豈為勝算?且海所 以退去者,貪吾餌也。若進兵而勝,固是美事;不勝當 奈何?今日之事,法當先撫而後勦。以金數萬勾致其 心,遣諜離其黨與,剪其羽翼,徐為之圖,萬全之計也。」 於是遣龍文與華等行間。適麻葉偽為宗憲虎符,潛 出硤石,擄祝氏婦。宗憲怒,復遣華等往語海曰:「爾一 心欲投降,而陳東、麻葉反覆不常,恐為爾累,非我所 以曲全爾命之意。」海猶豫未決,龍文曰:「彼二人者已 密啟趙公,約縛爾生致之矣。」海大怒,乃誘麻葉至管 懋充舟所,縛送軍門。復約龍文以舟載貨,陽與貿易。 童華以金二百兩與倭人之桀黠者,誘東偕來,至舟 所,即執之以歸海,自此勢孤,以至於亡。八月,官兵敗 賊於夏蓋山三江海洋,既而又戰於金塘、馬墓之間, 復大敗之,俘斬賊二百三十餘人。兵部郎中郭仁、副 使劉燾擒賊於秦駐山。時諜報秦駐山支嶺之上有 群倭棲之,其舟為觸嶕所破,不能長往。仁與燾時駐 乍浦,即欲遣兵擊之。將士皆云「窮寇據險,難以仰攻。」 乃計令兵士挾降倭一人往說之,許其送付徐海,其 黨五十餘人悉棄甲而來,因次第縛之。官兵敗賊於 乍浦,賊首徐海乞降。陳東黨既為官兵所破,徐海內 不自安,陰修戰備,為死鬥之計。宗憲知之,復令羅龍 文、童華等往慰之,且諷使入見。海猶豫未決,龍文宿 其營,安寢如家。海以足攝之。覺曰:「此虎狼之穴,何酣 睡若此耶?」龍文曰:「我為爾百口且不顧,況此身耶?今 爾乃心持兩端,何也?」海曰:「聞趙必欲殺我,恐公不能 救。」龍文曰:「趙公初意如此,今也則否。」海曰:「焉知非誘 我而執之耶?」華曰:「胡趙二公欲為爾題請封爵,使爾 專提一旅之師,捍海上寇。若不入見,彼何所據,以正 請也。」海曰:「蹈不測之險,奈何?」龍文曰:「我京官也,且胡 公姻戚,爾第入見,我則質爾營中,萬無一失矣。」海始 首肯。華既馳報軍門,軍門許之,為之期日諜使復數 四。期既定,海猶慮中變,先期而至。入見胡、趙、阮三人 及巡按趙孔昭於平湖城中,受犒而出,謂龍文等曰: 「鑒諸軍門之貌,吾禍終不免。」歎息者久之。賊首徐海 復叛,據沈家莊。總督侍郎胡宗憲、督察侍郎趙文華、 提督都御史阮鶚率官兵討平之。時官兵四集,軍威 甚盛。海偵知之,陰收陳東、葉明餘黨,謀拒自全。宗憲 復遣童華往解之。海迎謂曰:「吾以爾言結怨諸倭,今 軍門既受吾降,而復徵兵漸逼,非為我而誰耶?」叱左 右縛華將殺之,華大笑不止。海曰:「爾尚何言?」華曰:「吾 笑爾不識人,以忠為姦,使吾枉死,爾不知。」海曰:「何謂 也?」華曰:「陳、葉二黨尚多,且心跡不一。今陽為附爾,實 為豫讓之計。軍門恐爾入其彀中,故遣我相聞。官兵 壁近郊者,防其變也。爾何不悟耶?」海曰:「然則如之何?」 華曰:「今沈莊有東西二所,爾何不分其黨,各自為巢, 而密約官兵殺之,爾後患絕矣。」海深然之,卒用其策, 由是二黨互相猜疑。宗憲知之,遂部署大兵進搗其 巢。是時賊壁甚堅,據敵樓以拒,四面皆掛白布覘我, 我不得覘賊也。諸將以佛郎機攻之,畏矢石之敢近, 七日弗克。宗憲怒,命都指揮戴沖霄攻之。沖霄率兵 士逼賊壘,立於矢石之下,燬其西南、正西敵樓各一 座,賊失據,沖霄及把總楊永昌等督永保等兵大進, 搗巢於半日之間,實沖霄燬敵樓之功也。海既敗沒, 其黨散走,一支據定海丘家洋。阮鶚與總兵俞大猷、 盧鏜、署參將鄭應麟合兵圍之,賊潰走,踰桃花嶺,渡 寧溪,歷鄞縣、奉化、寧海,與官兵戰於台州兩頭門。把 總指揮范〈缺〉死焉。賊突走溫州,至福寧,得舟而遁。一 支自直隸出海,為大猷兵所滅;一支自浙江出海,為 鏜兵所滅。其得脫走者,突登慈谿縣伏龍山,阮鶚率 兵滅之。由是,賊無生還者矣。總兵盧鏜擒賊首辛五郎等於清港洋,副使許東望擊賊於馬墓、福山洋,大 敗之。賊酋二:表及從賊七十餘人,皆就擒。九月,百 戶、郎官追賊於臨海兩頭門,死之。官兵與賊戰於鴈 門嶺,生員倪《泰員》死之。副使王詢、總兵俞大猷擊舟 山賊,平之,俘斬賊一百五十餘人。官兵搗乍浦賊巢, 土官汪相、向鑾死之。十二月,冠帶把總莫翁達與賊 戰於舟山,死之。官兵進搗謝浦賊巢,平之。先是,賊據 吳家山,官兵自秋及冬屢攻弗克。胡宗憲命把總張 四維以「麻陽兵當歲除夜襲破之,俘斬無遺。」是年,兩 浙之賊數踰二萬,皆次第就擒。而謝浦之寇,即舟山 之餘孽云。是年三月,福建備倭劉炌、千戶王月與賊 戰於石壁嶺,死之,賊亦敗遁。福清海口之賊,遁至西 鄉,官兵追之,斬其衣紅賊首一人,賊敗走,炌與月率 兵欲伏石壁嶺邀擊之,未及設伏,遇賊突至,山路屈 曲,遂致敗歿。賊流遁福寧州之竹嶼、孤山,官兵追之, 或火攻,或伏弩,賊輒敗走。參將尹鳳預置藥酒於胡 坪,賊中毒者數十人。四月及於桐山,又破之,賊遂入 浙江。十月犯興化府,平海衛,千戶丘珍死之。犯福清 縣,指揮童《乾震》死之。是年四月,賊登山東靈山衛養 馬島,官兵討平之;犯海陽所,官兵討平之。犯靖海衛 文登營,官兵討平之。
按《江南經略》:「是年三月,賊攻無錫縣城。時兵備副使 王崇古駐節城中,督官兵拒賊,賊死於矢石者頗眾, 乃由高橋北去,而沿城民居悉為煨燼矣。四月十八 日,倭船七十餘隻泊縣之北門,晝則分艐出掠,夜則 歸聚。至五月十二日,由江陰君山出江,十五日出海, 過劉家河。參將羅」〈缺〉帥舟師擊之,沉其五艘,賊驚遁。 八月掠縣境,為官兵擊敗而去。《太倉州》是年二月,賊 入七浦,寇東鄉諸鎮。四月十三日,倭船突至茜涇鎮, 團長率鄉兵禦之。十八日,黃窪、新塘之賊合艐至茜 涇,與弓兵鄉民合戰不勝,遁走七鴉港。少遲,賊復至, 屯錢思橋,分其徒作二支,一由七浦塘至官場路,一 往甘草鎮焚劫。十九日,知州熊桴遣兵襲其巢,賊方 出掠,聞報還救,與官兵戰,各無勝敗。二十日,賊掠橫 涇鎮,勢愈熾。五月初三日,茜涇之賊,掠沙頭鎮而南, 將至城下。判官張大倫督師與戰,方酣,賊伏兵起,我 師遂潰,賊亦去上海縣。是年五月,賊攻縣城。戊午朔, 賊舟五十餘艘,從吳淞江入,泊上海北宮,作雲梯攻 城。通判劉本學率縣人募死士固守,積十七日,外援 不至,賊佯退。乙亥夜半,賊乘守懈,潛登西南隅。守城 卒楊鈿覺之,大呼,眾驚起,賊刺鈿墮城下,眾發矢石 擊,賊退去。初,賊抵城下,潮落,濠可涉渡,比去,則潮至 矣,賊眾盡沒濠中。平旦,為守城者澇,斬其首數十級, 梟示城上。賊過浦,望見之,號泣而去。自是邑鮮倭患 矣。丹陽縣是年四月賊圍縣城,官兵禦卻之。「五月,賊 自圌山而來,將泊城下,適麻陽兵自京口南下,賊未 知也。本縣士民糾銀二千餘兩,賂麻陽之兵,兵潛竄 土兵中,改其衣裝。既接戰,麻陽兵突出,賊大敗走,斬 首七百餘級,亦非軍門之命,故不報功。」
按:諸大圭《紀乍浦之捷》云:「嘉靖丙辰秋七月,賊徐海、 陳東之解桐鄉圍而東也,陽為聽撫,心實狐疑。自呂 港新場移屯乍浦城南,營廠絡繹,改修舊船,以圖出 海,且窺伺我兵強弱,為其進止。總督侍郎胡公宗憲 策知其計,因外示羈縻,而密檄副使劉燾圖之。會尚 書趙公文華再命督察至,公乃與定議,以乍浦西南 海塘可通杭州,咨浙福提督都御史阮公鶚偕郎中 郭仁、副使徐洛、總兵徐玨等壁海鹽,以遏犯杭之路; 東北金山可通松江浦東,咨直隸提督都御史張公 景賢駐松江,而參政任環、僉事董邦政、留守王倫、同 知熊《桴容》美、土官田九霄等,扼青村、黃浦及出海之 路。」公親督大兵,與參政汪柏、參議王詢等駐平湖,與 賊逼壘而陣。總兵俞大猷、盧鏜等,則以舟師設伏洋 山馬蹟,邀其歸路。分布既定,候間而發。適上海之賊 由吳淞而西南出,復萬餘人。公恐海或中變,與之連 衡,急啗海使東出擊賊,可得舟還島。海以為然,果逆 斬賊數百,賊遂夜走,以故海不及取其舟而返。其他 酋長脫出海者,公已別遣大猷伏飛艦海上遮擊之, 溺且盡。公又計海「書記麻葉不死,無以堅其內附之 心。而陳東者,與麻葉聲相倚,桐鄉之役,與海相睚眥 者也。」於是又計令海縛麻葉,縛陳東以獻,海遂併有 其眾,而諸酋長則疑且怨海矣。海自度進退無所,而 公故與趙公簿責海益急,因遣諜私海,令其誘眾俘 斬之「以謝,可無罪。」海不得已從之,遂與定約。公乃令 副使劉燾引遊擊尹秉衡兵夜伏乍浦城中,而徐玨 等兵分為三哨,進壁白馬廟,左灝等兵由平湖間道 而出,主簿曹廷慧、參將丁僅等壁乍浦城,以為內援。 至期,玨等移營瓦山,海果挈妻走海上艘,群倭爭逐 之,大亂,城上舉火,我兵四合競進,大敗之,燒賊巢廠 二十餘里。時海執稱歸順,投梁莊去。諸遁出海洋者, 俞大猷遊兵擊之,前後俘斬七百有奇,沒海及焚死 者無算,乍浦之賊無孑遺矣。夫徐海以首惡煽禍,而陳東、麻葉等為之掎角,勾引外裔,侵擾中土,受其螫 毒者五年矣。丙辰春,擁眾數萬,分道入寇,北犯瓜、揚, 阻絕運道,東掠寧、紹,牽制我師,聲言欲下杭州,犯留 都;比之曩時,猖獗尢甚。公相度機宜,不輕與爭鋒。捐 千金賞敢死之士,用間誘退「呂港」賊艘,以伐其深犯 之謀;復誘令殺賊立功,以剪其羽翼之勢。擒麻葉、擒 陳東,度其孤危,可以取矣。猶謂困獸死鬥,乃故棄船 海澨,開一面之缺,而卒以遊兵邀之,無一得脫者。後 先下著,不爽纖微。島寇之所以畏服,而東南之所以 奠安者,不以此哉!不以此哉!
按:茅坤《紀勦徐海本末》云:「嘉靖丙辰,徐海之擁諸倭 而寇也,一枝由海門入掠維揚,東控京口;一枝由吳 淞江入掠上海,一枝由定海關入掠慈、谿等縣,眾各 數千人。而海自擁部下萬餘人,直逼乍浦而岸,岸則 破,諸舟悉焚之,令人人各為死戰。又導故窟柘林者, 陳東所部數千人,與俱併兵攻乍浦城,蓋四月十九」 日也。當是時,朝廷方奪故總督,而新總督胡公宗憲 自提督代之。甫八日問募府麾下募卒僅三千人,俱 孱弱不可用。故總督所徵四川、湖廣、山東、湖南諸兵 俱罷去。所為緩急者,特容美土兵千人及參將宗禮 所籍河朔之兵八百人耳。南北諸倭酋不下數萬。諜 者聲言「他酋分掠於江淮、吳越諸州」郡間,以扼援兵。 而海等當窟乍浦,下杭州,席卷蘇、湖,以脅金陵,氣恣 甚。總督胡公方召諸司畫計,無何,故提學阮公鶚代 胡公為提督,檄未至,夜半聞乍浦圍,卷甲趨之。胡公 亦分遣兵澉浦、海鹽之間為聲援,而自引兵壁塘棲, 相掎角。居頃之,海聞新總督胡公即故御史所嘗提 兵督戰於鶯湖、王涇之間,而覆之者氣稍阻,尋罷乍 浦圍。聞兩公方擁兵壁近郊,不復敢窺杭,於是經略 峽石,越皂林,出烏鎮以北。烏鎮者,即海故所犯蘇、湖 舊路也。當是時,胡公既獲諜,度蘇、湖之間惟鶯湖為 四戰之地,於是檄河朔兵自嘉興入,駐勝墩陣而待, 因以吳江水兵遮其前,湖州水兵尾其後,而公自引 麾下募卒及容美土兵橫擊之。提督阮公自崇德聞 賊且出烏鎮也,即道挾河朔之兵,騎而馳,及之於皂 林,令善射者且躡且射,賊稍稍引去。賊縱數百人嘗 之,輒又敗去。賊怒甚,鼓噪而前。提督阮公勢皇急,於 是走輕舸入保桐鄉,而參將宗禮與裨將霍貫道等, 乃自張左右翼,厚集其陣以待戰,數合擊殺數十人。 會日暮,賊且引去。時賊氣頗窘,而宗禮、霍貫道等亦 已絕餉道,不得擇善地、便水草以自休止。明日,餓而 戰,賊遣候者登樹而望,蓋孤壘以塹,無他援者也。大 喜,復縱兵以半擊其前,以半繞其背。而霍貫道,河朔 故騎將也,大呼眾力戰,矢砲如雨下,無不人人一當 十。復擊殺數十百人,而貫道亦手自刃十餘人,賊益 怖,海且中砲,欲馳去。會火藥盡霍,貫道面宗禮仰天 呼曰:「吾兩人再得藥數斗,可以了此賊矣!」未幾,貫道 與宗禮俱陷,眾大敗,賊遂乘勝圍桐鄉。時總督胡公 已引兵躡崇德,聞之,潸然流涕曰:「河朔之兵既敗,東 南之事無復可支矣。賊已困桐鄉,假令復分兵困崇 德以劫我,我兩人譬之抱石而自沉也。國家且奈何?」 於是還省城,檄諸路兵為戰守計。先是,公始為提督 時,嘗與監督尚書趙公謀曰:「國家困海上之寇,數年 於茲矣。諸倭酋乘潮出沒,將士所不得斥堠而戍者。 人言王直以威信雄海上,無他罪狀,苟得誘而使之, 或可陰㩦其黨也。」按部題亦嘗有用間為策者。於是 遣辨士蔣洲、陳可願及故嘗與王直友善者數輩,入 海諭直。直果感悅,願如約,遣其養子毛海峰款定海 關,謝過間以諭海。海已勾薩摩諸島人入劫,故不相 及。而海峰者云云,彼固未之知也。胡公策曰:「直與海 雖順逆不同,其勢固脣齒也。直既悔悟,海獨不可以 大義說之乎?不然,彼貪人也,誘之以利,或可狃其心。 聞桐鄉城小而堅,緩之數十日,則永保戍兵至,固可 破之矣。」於是疾走人諭毛海峰,因厚遣諜者,陰過徐 海所曰:「直已遣子款定海關,朝廷固且赦之矣,若獨 無意乎?新總督威名非曩時比。且仰體朝廷德意,推 心置腹,若不乘此時解甲自謝,他日必為擒矣。」海頗 然其計,於是亦遣酋自謝,約罷圍去,因以要公,稍出 中國貨物遣他倭酋,而疏釋其罪。公佯諾,輒以銀牌、 綺幣厚遺來謝酋,而陰令營中盛兵容私諜者,故縱 酋瞰之。酋既德公,遺又內怖公之兵威也,歸以報海。 明日,復遣他酋來謝,公視之如初,凡數復。海於是始 歸心於公,願為公死之矣。然陳《東心》獨竊疑海私公 遺,猶怏怏未之從也。海間遣酋次桐鄉城下,私城上 兵曰:「某已聽總督胡公約解去矣。城東門,故柘林賊 陳東黨也,桀悍不吾從,若當謹備之。」是夕,海果道崇 德而西,且乞他兵于公,以夾擊陳東。胡公猶心訝,未 之許。而陳東獨盛為樓櫓,撞竿以撞城。而桐鄉令金 燕者,彊幹吏也;城中一切兵仗火藥諸已繕備。提督 阮公復躬厲矢石,徇城上人,下令散千金,募敢死士, 督戰益急,所殺傷賊亦數十人。方撞竿,自樓櫓中躍而撞城,城幾壞。一男子為緡索圜撞竿所擊故窟,竿 至即緡挽以上,斬之。又募冶者煮鐵汁灌城下酋,城 下酋不敢逼東。既無何,聞海等解去,道遠勢且孤,亦 相與稍稍引去,圍始解而提督阮公出矣。時五月二 十三日也。方阮公困桐鄉時,固日夜望總督胡公援 兵之至,而胡公亦重念東南之安危、身之禍福,與阮 公相旦暮,情固急。業已遣兵備劉公督同留守王倫、 宣撫田九霄,勒兵自嘉興入壁斗門;分守汪公督同 知縣張冕,勒兵自湖州入壁烏鎮;參將丁僅勒兵自 海鹽入壁王店,指揮樂塤督同千戶羅天與勒兵自 崇德入壁石門,又令崇德令崔近思收河朔之散卒 入城為聲援。兵四面環賊,遠者二三十里,近者十餘 里而陣,然各以《狃皂》林之賊,逡巡惶怖不敢逼。而公 業遣諜羈說,「賊亦日夜望永保戍兵之至,以決一戰 也。」計無可奈何。而胡公與阮公兩人者為同年,故深 相結者。及援兵不合,阮公自圍中頗急,於是兩相猜, 而他謗者與為飛語,撼兩公者盈道路矣。當是時,朝 廷聞東南之寇,即日出尚書趙公督山東河朔諸兵 援之,又兩公所私相猜者,語頗聞趙公。趙公亦故與 兩公者為肺腑交,所嘗兩推轂中朝以鎮東南者。念 兩公卒有隙,則東南之事「牴牾不可圖。」於是日夜引 兵而南,至揚州,則阮公業已出桐鄉圍,東渡錢塘,徇 會稽諸下邑,擊他賊。胡公亦聞尚書趙公之至,且戰 且南,淮揚毗陵之間無足慮。海為巨孽,間雖狃而內 附,中固不可測。而上海之賊萬餘人,由吳淞江西引 方急,迺日遣諜者,啗海以金帛而說之東出海上擊 他賊。海亦果收諸倭酋,出乍浦,道平湖。時諜報吳淞 江之賊已鼓行涉嘉善界,欲西合海。公念海萬一卒 他變,兩相合,奈何?因策海始已焚舟為深入,今不得 舟必急。於是遣諜詗海,謂「海既內附,何不如故約,勒 兵擊吳淞江賊且篡奪其輜,掠舟以歸。」海果然其計, 即日引諸酋逆之朱涇道上,斬首若干級,餘賊遂夜 走,以故海不及篡奪其舟而還,及他酋脫而出海也。 胡公又別遣總兵俞大猷,伏飛艦海上遮擊之,溺且 盡。於是海既德公,不敢背。又聞吳淞江賊之出,為俞 總兵所遮擊,益內怖,日輸款於公。遂輦故所載飛魚 冠及他堅甲、名劍數十種,並以輸公,而間遣其弟洪 入質於公,公固佯納之。公又諜聞海麾下獨書記葉 麻為酋長,其為人頗黠而悍,近與海爭一女子,有微 「隙,非用間爭縛之,則無以死彼之內附之心。」於是遣 諜就海帳中,諷海縛葉麻以出。葉麻出,而諸酋故隸 葉麻部曲者,稍稍怨且懼矣。怨且懼,恐生他釁,則又 以他罪縛其黨幾百餘人。公又策陳東於諸部曲中, 與葉麻聲相倚,頃以桐鄉之役,兩睚眥者也,數遣諜 持簪珥璣翠遺海兩侍女,令兩侍女日夜說海,并縛 陳東,海間諾。而陳東者,薩摩王弟,故帳下書記酋,海 固未之能也。於是出葉麻囚中,令其詐為書於東,反 兵賊殺海,其書故不以遺東,陰泄之於海。激怒之,使 并縛東。海讀其書,涕雙下,益德公之不忍為東所賊 殺之也,日夜謀縛東以報公。居無何,尚書趙公移兵 渡江來,所過州縣,數舉兵向賊,賊輒敗走,俘斬若干 級,兵威大布。當是時,公已知海之甘心於東,不忍疾 擊海。疾擊之,兩人迫而深相結,則東南之事未易圖。 而尚書趙公之至也,私約公共部署兵。擊海日急,且 召公故所遣諜面詰之曰:「若為我諭徐海,海連兵以 來,罪不容死。非縛陳東及斬千餘級以獻,恐無以謝 朝廷。若能,則我當同督府諸公疏釋之。不然,若且虀 粉矣。」是時阮公亦至。於是海益怖,出所故掠中國貨 物千餘金賂王弟,詐請東代署書記。海因夜得東,即 縛以故約,復于胡公葉麻,與陳東相繼縛,而諸酋長 洶洶內亂矣。是時諸酋既疑且怨海無鬥心,故其氣 日窘。海亦自度縱令反故島,當亦必為諸酋長所賊 殺,故為內附日固。而公與趙公簿責海益急。海既急, 因念欲掠舟出海,恐為海上兵所劫,欲列壘拒官兵, 又業已內附,不忍背,且陳東黨,固日夜謀襲殺之也。 《公策》曰:「彼既亂,吾可乘之矣。」因遣諜私海曰:「我固欲 寬若,趙尚書以若罪孽大,何不聽我艤數十艘海上, 若且誘之逐海上艘,令俘斬千餘級,以謝趙公,而若 因得以自完乎?」海不得已,且疑且諾,因約兵備副使 劉公,引兵伏乍浦城中,而某日時,某當引眾出海岸, 去乍浦城半里而陣,佯令眾酋逐海上艘。某手旗麾 之,城中官兵即舉燧為號,從城中出,亟擊「勿失!」諸官 兵卒如故約乘之。諸倭酋逐海上艘如蟻,不及,還兵 鬥。於是諸官兵得乘勝蹂而前,不傷一卒,所俘斬數 十百人,沒海者無算。於是,海自以數有功于朝廷,願 與部下諸酋長入款,且庭謁胡公;與尚書趙公、提督 阮公、巡按趙公,並許之。諜往復,期以八月初二日。然 海猶恐,間設甲士劫之。先期一日,猝擁酋數百人胄 而陣平湖城外,自率酋長百餘人胄而入。平湖城中 以求四公者,計不許,恐他變,遂許之。海與諸酋長北 嚮面四公,按次稽首,呼「天星爺死罪死罪。」海欲再為款胡公而未之識,因顧諜諜目示之。海復面胡公稽 首呼「天星爺死罪死罪。」胡公亦下堂,手摩海頂,謂之 曰:「若苦東南久矣,今既內附,朝廷且赦若,慎勿再為 孽。」海復稽首呼:「天星爺死罪死罪!」於是四公厚犒遺 之而出。是日城中人無不洒然色變者。海既出,諸公 者固已忿恚,海之列款猶胄而入,屬彊脅無禮,又不 及如諜,故所期月日,而先日猝至也。其習行桀黠若 此。於是闔謀不勒兵誅之,他日必為患。計部下「尚千 餘人,猛摯難即破,永保兵猶迤邐遠道未至也。」於是 佯令海自擇便地居之。海果自擇便地,得沈家莊,即 僦沈家莊與居之。是為八月八日。當是時,眾復喧然 譁:「諸公輩何不撲滅海?不然,且縱之出海上,令自解 去,顧豢虎以自禍也。不知諸公者固有待。」於是胡公 與尚書趙公、提督阮公私自部署兵,又日夜遣使趣 永保兵來會。兵未集,恐海驚禍,且肘腋間。胡公因日 遣諜詗海,且啗海如曩時。公因謀以請於趙公曰:「吾 聞善兵者乖其所之。海與陳東黨業已深仇,今合而 兩附者迫故耳。聞沈家莊故東西兩處,而中綰河為 塹,何不說海以西沈家莊居陳東黨,而自擇東沈家 莊以居部下酋乎?」諜以諭海,海果如其言。頃之,永保 兵至,會海輸二百金於公市酒米,公復與趙公謀,以 藥毒其中而歸之。又令陳東詐為書,夜遺其黨曰:「徐 海已約官兵夾勦汝輩矣。」陳東黨果疑,而夜伏邏卒 東沈家莊道上瞰之。適海皇急,因令酋竊兩侍女出 道上,而急則因間道走幕府以自托。邏卒瞰知之,歸 以報於陳東黨。陳東黨聞之大驚,即勒兵篡兩侍女 過海所,罵曰:「吾死若俱死耳!」遂私相槊而鬥海中槊 眾大亂。明日,官兵四面合牆立而進,保靖兵先當之, 稍卻,河朔兵乘之,又卻。俄而胡公擐甲厲聲叱永保 兵左右列,大呼而入,瞰壘下擊。會風烈,公麾眾束千 餘炬,人各持炬,縱火焚之。海窘甚,遂沉河死。甫食頃, 人人鷙而攫千餘酋,蒐斬殆盡矣,中所故飲毒賊首 黑色者凡三百餘人。於是永保兵俘兩侍女而前,問 海何在。兩侍女者王姓,一名翠翹,一名綠姝,故歌妓 也。兩侍女泣而指海所自沉河處,永保兵遂蹈河斬 海級以歸。
按謝顧《紀仙居之捷》云:「嘉靖丙辰三月,朝廷以都御 史胡公宗憲累建奇勳,命以兵部侍郎總督浙直、福 建軍務。會福建桐山之賊流逼浙境,同知黃釧、指揮 梅魁禦之,賊潰圍北走,公密令副使劉慤預伏兵塔 石、蕉蒲諸山嶴,險阨則潛署火器以待,仍列舟師于 山側之江濱。賊至伏起,殺傷甚眾,遁由天門埭至平 陽、青田,越小峙,沿江而南,遂入荊溪,通仙居、樂清之 孔道也。」時臨海、天台業已受公計,集鄉兵守黃潭箬 孔中渡,由是賊不得犯寧、紹。由烏杭西入仙居,乘城 築未完,衝突焚劫,慘倍他地。乃咨提督都御史阮公 鶚馳救之,復行。副使許東望、知府譚綸、總兵盧鏜兵 從東路而進。賊聞大兵且至,遂走斷橋、彭溪,巢于民 舍。我兵合圍攻之,俘斬三百餘級,焚溺死者無算,所 存六十餘人。取道天台之北,復為赤城民兵所殺。是 時浙東西硤、石梁湖之賊各萬餘人,俱薄會城,魁桀 難制。江南北新舊屯據者數亦逾萬。公以一身寄諸 藩之安危,以一身當百萬之兵甲,隨機督勦,算無遺 策。直隸有寶山之捷,兩浙有西菴清水漥之捷,而桐 山流寇亦旋就殄戮。謂公今之子儀,非耶。又記金 塘之捷云:「辛五郎者,宿寇徐海之偏裨也。與陳東葉 宗滿麻葉輩同巢柘林,攻乍浦,圍桐鄉,毒螫吳越諸 州郡,其志欲吞全浙,窺留都,勢甚猛也。總督胡公宗 憲欲滅之,忌海與其黨。既而海受我用,擒其所惡陳 東麻葉」輩,而遺其所懽以歸倭島,五郎在焉。公密令 總兵俞大猷等分布海洋要衝,截殺諸寇,而五郎則 責之盧鏜。鏜接密諭時,方對諸客食,忽命治艦之金 塘山,客相顧莫知所謂。鏜自乘福船,令子相督率哨 船為前驅。次日至金塘,瞭見北洋有大舟揚帆而南, 令哨船四散潛泊,少選大船艤金塘之麓,賊皆登憩。 鏜知其為五郎也,令哨船叢射之,繼以銃砲。賊以手 且搖且招,搖者示勿攻擊,招者示有所言也。相乃《颺 言》曰:「欲打話,須去而兵器。」賊拍掌,示無,而呼一董〈一董 者一家之義乃倭語也〉有華人從寇者曰:「吾等乃胡總爺招安 放回者也。」相問曰:「有牌驗乎?」曰:「有。」鏜招眾賊至舟傍, 慰藉之,謂五郎曰:「汝既為軍門所遣,豈可慢乎?請至 縣款洽而津送之。」遂延五郎同舟,餘派哨船分載,每 載不過三四人,多則不能容也。五郎辭鏜,厚加禮貌, 五郎不疑。宴至深夜,鏜坐福船上層,將臺侍者引雙 燈上桅。俄而哨船蝟聚,鏜問之曰:「如何?」相對曰:「是了。」 五郎大驚,請下哨船,與眾酋同宿。鏜曰:「諾。」令左右送 之,穴梯而下,至篷戶外望,惟海而已。五郎悟,欲赴水 死。左右不許,曰:「臥榻在地,平下。」五郎度不能免,浩歎 就臥,相縛之。翌日,入定海關,乃知賊徒俱已芟盡,即 前夜起雙燈時也。「是了」者,乃復命也。群賊死時,皆不 知軍門之謀,僉訝哨兵敢行誤殺。五郎亦自以偶遇盧鏜被執,不知其計出軍門也。嗚呼神哉!後獻俘告 廟,天子賜璽獎公,天下無不稱快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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