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明倫彙編 第九十七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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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卷目錄
魂魄部紀事二
人事典第九十七卷
魂魄部紀事二
编辑《冥雜記》:唐吳王文學陳郡謝弘敞妻高陽許氏,武德 初遇患死,經四日而蘇,說云:被二三十人拘至地獄, 未見官府即聞喚,雖不識面,似是姑夫沈吉光語音。 許問云:「語聲似是沈丈,何因無頭?南人呼姑姨夫皆 為某姓丈也。」吉光即以手提其頭,置於膊上,而誡許 曰:「汝且在此,勿向西院,待吾為汝造請,即應得出。」許 遂住。吉光經再宿始來語許云:「汝今此來,王欲令汝 作女伎。倘引見,不須道解絃管。如不為所悉,可引吾 為証也。」少間,有吏抱案引入,王果問解絃管不。許云: 「不解。」沈吉光具知王問,吉光答云:「不解。」王曰:「宜早放 還,不須留也。」於時吉光欲發遣,即共執案人籌度。許 不解其語。執案人云:「娘子功德雖彊,然為先有少罪, 隨便受卻,身業俱淨,豈不快哉!」更東引入二院,其門 極小,見有人受罪,許甚驚懼,乃求於主者曰:「平生修 福,何罪而至斯耶?」答曰:「娘子曾以不淨盌盛食與親, 須受此罪,方可得去。」遂以銅汁灌口,非常苦毒,比蘇 時,口內皆爛。吉光即云:「可於此人處,受一《本經》,記取 將歸,受持勿怠。自今」已去,保年八十有餘。許生時素 未誦經,蘇後遂誦得一卷,詢訪人間,所未曾有。今見 受持,不闕吉光。其時尚存,後二十年,方始遇害。凡諸 親屬有欲死者,三年前並於地下預見。許之從父弟 仁則說之。
《冥報記》:唐武德中,遂州總管府記室參軍孔恪暴病 死,一日而蘇,自說被收至官所,問何故殺牛兩頭,恪 云不殺。官曰:「汝弟證汝殺,何故不承。」因呼恪弟死已 數年矣。既至,枷械甚嚴。官問:「汝所言兄殺牛虛實」,弟 曰:「兄前奉使招慰獠賊,使某殺牛會之,實奉兄命,非 自殺也。」恪曰:「使弟殺牛會是實,然國事也,恪有何罪?」 官曰:「汝殺牛會獠,以招慰為功,用求官賞以為己利, 何為國事也?」因謂恪弟曰:「汝以證兄故,久留汝兄既 遣殺,汝便無罪放任受生。」言訖,弟忽不見,亦竟不得 言敘。官又問恪因何復殺兩鴨?恪曰:「前任縣令,殺鴨 供客,豈恪罪耶?」官曰:「客自有料,殺鴨供之,將求美譽, 非罪而何?」又問何故殺雞卵六枚,曰:「平生不食雞卵, 唯憶九歲時,寒食日,母與六枚,因煮食之。」官曰:「然,欲 推罪母也。」恪曰:「不敢,但說其因耳。」官曰:「汝殺他命,當 自受之。」言訖,忽有數十人來執恪,將出去。恪大呼曰: 「官府亦大枉濫。」官聞之,呼還曰:「何枉濫?」恪曰:「生來有 罪皆不遺,生來修福皆不見,記者豈非濫耶?」官問主 司:「恪有何福,何為不錄?」主司對曰:「福亦皆錄,量罪多 少。若福多罪少,先令受福。罪多福少,先令受罪。然恪 福少罪多,故未論其福。」官怒曰:「雖先受罪,何不唱福 示之?」命鞭主司。二日儵忽鞭訖,血流濺地。既而唱恪 生來所修之福,亦無遺者。官謂恪曰:「汝應先受罪,我 更令汝歸,七日可勤造福。」因遣人送出,遂蘇。恪大集 僧尼,行道懺悔,精勤苦行,自說其事。至七日,家人辭 訣,俄而命終也。
《法苑珠林》:唐括州刺史樂安任義方,武德年中死,經 數日而蘇,自云被引見閻羅王,王引人令示地獄之 處,所說與佛經不殊。又云:地下晝日昏暗,如霧中行。 時其家以義方心上少有溫氣,遂即請僧行道。義方 乃於地下聞其讚唄之聲,王檢其案,謂吏曰:「未合即 死,何因錯追?」遂放令歸。義方出度三關,關吏皆睡,送 人云:「但尋唄聲。」當即到舍。見一坑當道,意欲跳過,遂 落坑中,應時即起。論說地獄,畫地成圖。其所得俸祿, 皆造經像。曾寫《金剛般若》千餘部,義方自說。
《冥報拾遺》:咸陽有婦人姓梁,貞觀年中死,經七日而 蘇。自云被收至一大院,見廳上有官人據案執筆,翼 侍甚盛。令勘問:「此婦人合死不?」有吏人齎一案云:「與 合死者同姓名,所以追耳。」官人敕左右即放還。吏白 官人云:「不知梁有何罪,請即受罪而歸。」官人即令勘 案,云:「梁生平唯有兩舌惡罵之罪,更無別罪。」即令一 人拔舌,一人執斧斫之,日常數四。凡經七日,始送令 歸。初似落深崖,少時如睡覺,家人視其舌上,猶大爛 腫。從此以後,永斷酒肉,至今猶存。
《冥祥記》:雍州醴泉縣人楊師操,貞觀中任藍田縣尉, 滿後,以身老還家,躬耕為業。然立性毒惡,喜見人過, 每鄉人有事,無問大小,即錄告官。縣令裴瞿曇用為 煩碎,初不與理。師操或上表聞天人,皆不喜。每謂人 曰:「吾性雖急暴,從武德已來,四度受戒,日誦經論,然有人侵己,則不能忍。」至永徽元年四月七日夜,見著 青衣人騎白馬從東來,云:「東陽大監追汝。」須臾不見, 師操身忽倒,已到東陽都錄處。於時府君大衙未散, 師操遂私行曹司,皆有几案床席。見囚人或著枷鎖, 露頭散腰,或坐立行住,如是不可算數。師操向東行, 到一處,有孔極小,唯見小星流出,臭煙蓬勃。有兩人 手把鐵棒,修理門首。師操問:「此是何曹司?」答云:「是猛 火地獄,擬著持戒不全。人聞有楊師操,一生喜論人 過,逢人詐言慚愧,有片言侵凌,實不能忍,欲遣入此, 故修理之。今日是四月八日,其家為師操身死,布施 齋供,曹司平章欲放歸,未得進止,我在此待。」師操便 叩頭禮謝云:「楊師操者,弟子身是,願作方便。」答云:「爾 但志禮十方佛。」心懺悔,改卻毒心,即往生他處。師 操依語聲發願,遂蒙放還,經三日卻活。操具述於慧 靖禪師,改過懺悔,今見年七十五,每一食長齋,六時 禮念。後夢前追使者云:「爾既止惡,更不來追,但勤誠 修善而已。」
《通幽記》:唐貞觀二年,陳留縣尉劉全素家於宋州,父 凱曾任衛縣令,卒於官,葬於郊,三十餘年,全素丁母 憂,護喪歸衛,將合葬,既至,啟發其尸,儼然如生,稍稍 而活,其子踊躍舉扶,將夕能言曰:「別久佳否」,全素泣 而敘事,乃曰:「勿言,吾盡知之」,速命東流水為湯,既至, 沐浴易衣,飲以糜粥,神氣漸屬,乃曰:「吾在幽途,蒙署 為北酆主者,三十年考治幽滯,以功業得再生。恐汝 有疑,故粗言之。」仍戒全素不得泄於人。全素遂呼為 季父。後半年之蜀,不還,不知所終。
《冥祥記》:唐殿中侍醫孫迴璞,濟陰人也。貞觀十三年, 從車駕幸九成宮三善谷,與魏徵鄰家,嘗夜二更,聞 外有一人呼孫侍醫者,璞謂是魏徵之命。既出,見兩 人謂璞曰:「官喚。」璞曰:「吾不能步行。」即取馬乘之,隨二 人行,乃覺天地如晝,日光明淡,璞怪而不敢言。出谷, 歷朝堂東,又東北行六七里,至苜蓿谷,遙見有兩人 持韓鳳方行,語所引璞,二人曰:「汝等錯追,所得者是 汝,宜放。」彼人即放璞,璞隨路而還,了了不異平生行 處。既至家,繫馬,見婢當戶眠,喚之不應。越度入戶,見 其身與婦並眠,欲就之而不得,但著南壁立,大聲喚 婦,終不應。屋內極光明,壁角中有蜘蛛網,中二蠅,一 大一小,并見梁上所著藥物,無不分明,唯不得就床。 自知是死,甚憂悶,恨不得共妻別,倚立南壁,久之,微 睡,忽驚覺,身已臥床上,而屋中闇黑無所見。喚婦令 起然火,而璞方大汗流,起視蜘蛛網歷然不殊,見馬 亦大汗。鳳方是夜暴死。
《法苑珠林》:魏州武彊人齊士望,貞觀二十一年死,經 七日而蘇。自云初死之後,被引見王,即付曹司別遣 勘當。經四五日,勘簿云:「與合死者同姓字,然未合即 死。」判官語士望曰:「汝生平好燒雞子,宜受罪而歸。」即 命送其出門。去曹司一二里,即見一城門,城中有鼓 吹之聲,士望忻然趨走而入之。入後城門已閉,其中 更無屋宇,遍地皆熱灰。士望周章,不知所計,燒灼其 足,殊常痛苦。士望四顧,城門並開,及走向門,其扉即 掩。凡經一日,有人命門者曰:「開門,放昨日罪人出。」即 命人送歸。使者辭以路遙,遷延不送之始,求以錢絹。 士望許諾。遂經歷川塗,踐履荊棘,行至一處,有如環 堵,其中有坑深黑,士望懼之,使者推之,遂入坑內,不 覺漸蘇,尋乃造紙錢等待焉。使者依期還到,士望妻 亦同見之。
《冥報拾遺》:唐曹州離狐人裴則男,貞觀末年二十死, 經三日而蘇。自云:初死,被一人將至王所,王遣將牛 耕地,訴云:「兄弟幼小,無人扶侍二親。王即愍之,乃遣 使將向南,至第三重門入,見鑊湯及刀山劍樹數千 人,頭皆被斬,布列地上,此頭並口云:大飢,當村有一 老母,年向七十,時猶未死,見在鑊湯前燃火,觀望乞」 還。至王前,見同村人張成亦未死,有一人訴成云:毀 破某屋。王遣使檢之,報云是實。成曰:「犁地不覺,犁破 其塚,非故然也。」王曰:「汝雖非故心,終為不謹。」且遂令 人杖其腰七下。有頃,王曰:「汝更無事,放汝早還。」乃使 人送去,遣北出踰牆。及登牆,望見已舍,遂聞哭聲。仍 跳下牆,忽覺起坐。既蘇之後,具為鄉曲言之。邑人視 張成腰上有杖跡,跡極青黑。問其毀墓,答云:「不虛。」老 母尋病,未幾而死。
《法苑珠林》:唐鄭州武陽縣婦女,姓朱,其夫先負外縣 人絹,夫死之後,遂無人還。貞觀末,因病死,經再宿而 蘇,自云被人執至一所,見一人云:「我是司命府史,汝 夫生時,負我家若干匹,所以追汝。今放汝歸,宜急具 物,至某縣某村,送還我母。如其不送,追捉更切。兼為 白我孃:努力為造像修福。」朱即告貸鄉閭,得絹送還 其母,具言其男貌狀有同平生,其母亦對之流涕,欷 歔久之。
《冥報記》:唐尚書刑部郎中宋行質,博陵人也,性不信 佛,有慢謗之言。永徽二年五月病死。至六月九日,尚 書都官令史王璹暴死,經二日而蘇,言初死之時,見四人來,云:「官府追汝。璹隨行,入一大門,見廳事甚壯。 西間有一人坐,形容肥黑。東間有一僧坐,與官相當, 皆面向北,各有床几案褥。侍童二百許人,或冠或弁」, 皆美容貌。階下有吏文案,有一老人著枷被縛,立東 階下,璹至庭,亦已被縛。吏執紙筆,問璹曰:「貞觀十八 年在長安佐史之日,因何改李須達籍?」答曰:「璹前任 長安佐史,貞觀十六年轉選,至十七年蒙授司農寺 府史。十八年改籍,非璹罪也。」廳上大官讀其辭辯,顧 謂東階下老囚曰:「何因妄訴耶?」囚曰:「須達年實未至, 由璹改籍,加須達年,豈敢妄耶?」璹云:「至十七年改任, 告身見在,請追驗之。」官呼領璹者三人,解璹縛,將取 告身。既至,大官自讀之,謂老囚曰:「他改任分明,汝無 理。」令送老囚出門外。門外昏闇有城,城上皆有女牆, 似是惡處。大官因書案上,謂璹曰:「汝無罪,放汝去。」璹 辭拜,吏引璹至東階,拜辭,僧印璹臂曰:「好去。」吏引璹 出,東南行,度三重門,皆勘視臂印,然後出。至四門,門 甚壯大,重樓朱粉,三戶並開,狀如城門,守衛嚴切。又 驗印,聽出門,東南行數十步,聞有人從後喚璹,璹迴 顧,見郎中宋行質,面色慘黑,色如濕地,露頭散腰,著 故緋袍,頭髮短垂,如胡人者,立於廳事階下,有吏主 守之。西近城有一大木牌,高十丈二尺許,大書牌曰: 「此是勘當過生人。」其字大方尺餘,甚分明。廳上有床 座案几,如官府者,而無人坐。行質見璹,悲喜云:「汝何 故得來?」璹曰:「官追勘問改籍,無事放還。」行質捉其兩 手,謂璹曰:「吾被官責問《功德簿》,吾手中無受此困苦, 加之飢渴寒苦不可說。君可努力至我家,急語令作 功德也。」如是殷勤,數四囑之,璹乃辭去。行數十步,又 呼璹還,未及言,廳上有官人來坐,怒璹曰:「我方勘事, 如何人輒至囚處?」使卒搭其耳,推令去。璹走,又至一 門,門吏曰:「汝被搭耳,耳當聾,吾為汝卻其中物。」因以 手枕其耳,耳中鳴,乃驗印放出。門外黑如漆,璹不知 所在,以手模西及南,皆是牆壁,唯東無障礙,而闇不 可行。立待少時,見向者追璹之吏從門來曰:「君尚能 待我,甚善,可乞我錢一千。」璹因媿謝曰:「依命。」吏曰:「吾 不用銅錢,欲得白紙錢,期十五日來取。」璹許,因問歸 路,吏曰:「但東行二百步,有牆穿破,見明可推倒,即至 君家。」璹如言,已至所居隆政坊南門矣。於是歸家,見 人坐泣,入戶而蘇。至十五日,璹忘與錢。明日復病困 絕,見吏來,怒曰:「君果無行期,與我錢,遂不與,今復將 汝!」因即驅行,出金光門,令入坑。璹拜謝百餘,遂即放 歸。又蘇。璹告家人買紙百張,作錢送之。明日,璹又病 困,復見吏曰:「君幸能與我錢,而錢不好。」璹辭謝,請更 作,許之。又蘇。至二十日,璹令用錢別買白紙作錢并 酒食,自於隆政坊西渠水上燒之。既而身強體健,遂 平復如故。
《報應記》:竇德元,麟德中為卿,奉使揚州,渡淮,船已離 岸數十步,見岸上有一人,形容憔悴,擎一小襆坐於 地,德元曰:「『日將暮,更無船渡』。即令載之,中流覺其有 飢色,又與飯乃濟。及德元上馬去,其人即隨行,已數 里,德元怪之,乃問曰:『今欲何去,答曰:『某非人,乃鬼使 也,今往揚州追竇大使。曰:『大使何名』』』?」云名德元。德元 驚懼,下馬拜曰:「某即其人也。」涕泗請計。鬼曰:「甚媿公。 容載復又賜食,且放。公急念《金剛經》一千遍,當來相 報。」至月餘,經數足矣。鬼果來云:「經已足,保無他慮,然 亦終須相隨見王。」德元於是就枕而絕,一宿乃蘇。云: 初隨使者入一宮城,使者曰:「公且住,我當先白王。」使 者乃入於屏障,後聞王遙語曰:「你與他作計,漏洩吾 事。」遂受杖三十。使者卻出,袒以示公曰:「喫杖了也。」德 元再三媿謝,遂引入。見一著紫衣人下階相揖云:「公 大有功德,尚未合來請公還,出墮坑中」,於是得活。其 使者續至,云:「飢未食。」及乞錢財,並與之。問其將來官 爵,曰:「熟記取。」從此改殿中監,次大司憲,次太子中允, 次司元太常伯,次左相,年至六十四。言訖辭去,曰:「更 不得復來矣。」後皆如其言。
宋義倫,麟德中為虢王府典籤,暴卒三日方蘇。云被 追見王,王曰:「君曾殺狗兔鴿,今被論君,算合盡然。適 見君師主云:君持《金剛經》,不惟滅罪,更合延年。我今 放君,君能不食酒肉,持念尊經否?」義倫拜謝曰:「能。」又 見殿內床上有一僧,年可五六十,披衲,義倫即拜禮, 僧曰:「吾是汝師,故相救,可依王語。」義倫曰:「諾。」王令隨 使者往看地獄。初入一處,見大鑊行列,其下燃火,鑊 中煮人,痛苦之聲,莫不酸惻。更入一處,鐵床甚闊,人 臥其上,燒炙焦黑,形容不辨。西顧有三人,枯黑佇立, 頗似婦人。向義倫叩頭云:「不得食喫,已數百年。」倫答 曰:「我亦自無,何可與汝更入一獄?」向使者云:「時熱,恐 家人見斂」,遂去。西南行數十步,後呼云:「無文書,恐門 司不放出。」遂得朱書三行字,並不識。門司果問看了, 放出乃蘇。
《太平廣記》:天授三年,清河張鎰因官家於衡州,性簡 靜,寡知友,無子,有女二人,其長早亡。幼女倩娘,端妍 絕倫。鎰外甥太原王宙,幼聰悟,美容範,鎰常器重,每曰:「他時當以倩娘妻之。」後各長成,宙與倩娘常私感 想於寤寐,家人莫知其狀。後有賓寮之選者求之,鎰 許焉。女聞而鬱抑,宙亦深恚恨,託以當調,請赴京,止 之不可,遂厚遣之。宙陰恨悲慟,訣別上船。日暮,至山 郭數里,夜方半,宙不寐,忽聞岸上有一人,行聲甚速, 須臾至船,問之,乃倩娘徒行跣足而至。宙驚喜發狂, 執手問其從來,泣曰:「念君厚意,夢寢相感,今將奪我 此志。又知君深情不易,思將殺身奉報,是以亡命來 奔。」宙非意所望,欣躍特甚,遂匿倩娘於船,連夜遁去。 倍道兼行,數月至蜀,凡五年,生兩子,與鎰絕信。其妻 常思父母,涕泣言曰:「吾曩日不能相負,棄大義而來 奔君,向今五年,恩慈間阻,覆載之下,胡顏獨存也!」宙 哀之曰:「將歸無苦。」遂俱歸衡州。既至,宙獨身先至鎰 家,首謝其事。鎰曰:「倩娘病在閨中數年,何其詭說也?」 宙曰:「見在舟中。」鎰大驚,促使人驗之,果見倩娘在船 中,顏色怡暢。訊使者曰:「大人安否?」家人異之,疾走報 鎰室中。女聞喜而起,飾妝更衣,笑而不語,出與相迎, 翕然而合為一體,其衣裳皆重。其家以事不正,祕之, 惟親戚間有潛知之者。後四十年間,夫妻皆喪。二男 並孝廉擢第,至丞尉。事出陳元祐《離魂記》云。
《廣異記》:「魏靖,鉅鹿人,解褐武城尉。時曹州刺史李融 令靖督捕賊,賊有叔為僧而止盜賊,靖按之,原其僧。 刺史讓靖以寬典自按之,僧辭引伏,融命靖杖殺之。 載初二年夏六月,靖會疾暴卒,權殮已畢,將冥婚,舅 女故未果葬。經十二月,靖活,呻吟棺中。弟姪懼走,其 母獨命斧開棺,以口候靖,口氣微暖。久之目開,身肉」 俱爛,徐以牛乳乳之。既愈,言初死,經曹司門衛旗戟 甚肅,引見一官,謂靖:「何打殺僧?」僧立於前,與靖相論 引。僧辭窮,官謂靖曰:「公無事放還。」左右曰:「肉已壞。」官 令取藥,以紙裹之,曰:「可還他舊肉。」既領還至門,聞哭 聲,驚懼不願入。使者彊引之,及房門,使者以藥散棺 中,引靖臂推入棺,頹然不復覺矣。既活,肉蠹爛都盡, 月餘日如故。
《朝野僉載》:唐天后朝,地官郎中周子恭忽然暴亡,見 大帝於殿上坐,裴子儀侍立。子恭拜,問為誰,曰:「周子 恭追到。」帝曰:「我喚許子儒,何為錯將子恭來?」即放去。 子恭蘇,問家中曰:「許侍郎好在否?」時子儒為天官侍 郎,已病,其夜卒。則天聞之,馳驛向并州問裴子儀。儀 時為判官,無恙。
《報應記》:唐李丘一好鷹狗畋獵,萬歲通天元年,任揚 州高郵丞。忽一旦暴死,見兩人來追,一人自云姓段。 時同被追者百餘人,男皆著枷,女即反縛。丘一被鎖 前驅,行可十餘里,見大槐樹數十,下有馬槽,段云:「五 道大神,每巡察人間罪福,於此歇馬。」丘一方知身死, 至王門,段指一胥云:「此人姓焦名策,是公本頭。」遂被 領見王曰:「汝安忍無親,好殺他命,以為己樂。」須臾,即 見所殺禽獸皆為人語,云:「乞早處分。」焦策進云:「丘一 未合死。」王曰:「曾作何功德?」云:「曾寫造《金剛經》一卷。」王 即合掌云:「冥間號《金剛經》,最上功德,君能書寫,其福 不小。」即令焦策領向經藏令驗。至一寶殿,眾經充滿。 丘一試抽一卷,果是所造之經。既迴見王,知造有實, 乃召所殺主類,令懇陳謝,許造功德。丘一依王命,願 寫《金剛經》一百卷。眾歡喜盡散。焦策領丘一出城去, 云:「盡力如是,豈不相報?」丘一許百千錢,不受,云與造 經二十部,至一坑,策推之,遂活。身在棺中,惟聞哭聲, 已三日矣。驚呼人至,破棺乃起。旬日寫經十卷了。焦 策來謝,致辭而去。尋《百卷》亦畢。揚州刺史奏其事,敕 加丘一五品,仍充嘉州招討使。
《廣異記》:「吏部侍郎盧從愿,父素不事佛。開元初,選人 有暴亡者,以算未盡,為地下吏放還。既出門,逢一老 人著枷,謂選人曰:『君已得還我子從愿今居吏部,若 選事未畢,當見之,可為相諭己由不事佛,今受諸罪, 備極痛苦,可速作經像相救。其人既活,向銓司為說 之。從愿流涕請假,寫經像相救畢,卻詣選人辭謝云: 『已生人間,可為白兒』』。」言訖不見。
崔明達,小字漢子,清河東武城人也。祖元獎,吏部侍 郎、杭州刺史。父庭玉,金吾將軍、冀州刺史。明達幼於 西京太平寺出家,師事利涉法師,通《涅槃經》,為桑門 之魁柄。開元初,齋後,房中晝寢,及寤,身在簷外,還房 又覺出。如是數四,心甚惡之。須臾,見二牛頭卒,悉持 死人於房外炙之,臭氣衝塞。問其所以,卒云:「正欲相 召。」明達曰:「第無令臭,不憚行。」卒乃於頭中拔出其魂, 既而引出。城中所歷,相識甚眾,明達欲對人告訴,則 不可。既出城西,路逕狹小,俄而又失二卒有赤索繫 片骨,引明達行。行數里,骨復不見。明達惆悵獨進,僅 至一城,城壁毀壞,見數百人烊鐵補城,明達默然而 過,不敢問。更行數里,又至一城,城前見卒吏數十人, 和墼修方丈室。有一緋衫吏呵問,明達尋令卒吏推 明達入室,累墼塞之。明達大叫枉吏云:「聊欲相試,無 苦也。」須臾,內傳王教,召明達師。明達隨入大廳,見黃 衫少年,可二十許,階上階下,朱紫羅列,凡數千人。明達行入庭,竊心念王召我不下階。忽見王在階下,合 掌虔敬,謂明達曰:「冥中深要陽地功德,聞上人通《涅 槃經》,故使奉迎,開題延壽。」明達又念:「欲令開講,不致 榻坐,何以敷演?」又見榻座在西廊下,王指令明達上 座開題,仍於榻前設席。王跪明達說一行,王云:「得矣。」 明達下座,王令左右送明達法師還。臨別,謂明達:「可 為轉一切經。」既出,忽於途中見車騎載千人,云是崔 尚書。及至,乃是其祖元獎。元獎見明達不悅,明達大 言云:「己是漢子,阿翁寧不識耶?」元獎見至廳,初問藍 田莊,次問庭玉,明達具以實對。元獎云:「吾自沒後,有 職務,未嘗得還家,存亡不之知也。」尋有吏持案至,元 獎問明達:竊見籍至明達名云:「太平寺僧嵩山五品。」 既畢,元獎謂明達得窺也,明達辭不見,乃令二吏送 明達詣判官,令兩人送還家。判官見,不甚致禮。左右 數客云:「此是尚書嫡孫,何得以凡客待?」判官乃處分。 二吏送明達曰:「此輩送上人者,歲五六輩,可以微貺 勞之。」出門,吏各求五百千。吏云:「至家宜便於市致鑿 之,吾等待錢方去。」及房,見二老婢被髮哭,門徒等並 嘆息。明達不識其屍,但見大坑。吏推明達於坑,遂活。 尚昏沈,未能言,唯累舉手。左右云:「要紙錢千貫。」明達 頷之。及焚錢訖,明達見二人各持錢去,自爾病愈。初, 明達至王門,見數吏持一老姥至明達所居,云是鄠 縣靈巖人。及入,王怒云:「何物老婢,持菩薩戒乃爾不 潔!令放還,可清潔也。」及出,與明達相隨,行可百餘步, 然後各去。明達疾愈,往詣靈巖,見老姥如舊識也。 《記》聞隴西李彊名,妻清河崔氏甚美,其一子生七年 矣。開元二十二年,彊名為南海丞,方暑月,妻因暴疾 卒廣州囂熱死後埋棺於土,其外,以墼圍而封之。彊 名痛其妻夭年而且遠官,哭之甚慟,日夜不絕聲。數 日,妻見夢曰:「吾命未合絕,今帝許我活矣。然我形已 敗,帝命天鼠為吾生肌膚。更十日後,當有大鼠出入 墼棺中,即吾當生也。然當封閉門戶,待七七日,當開 吾門,出吾身,吾即生矣。」及旦,《彊名》言之,而其家僕妾 夢皆協。十餘日,忽有白鼠數頭出入殯所,其大如㹠。 彊名異之,試發其柩,見妻骨有肉生焉,遍體皆爾。《彊 名》復閉之。積四十八日,其妻又見夢曰:「吾明晨當活, 盍出吾身。」既曉,《彊名》發之,妻則蘇矣。扶出浴之。妻素 美麗人也,及乎再生,則美倍於舊,膚體玉色,倩盼多 姿,袨服靚妝,人間殊絕矣。《彊名》喜形於色。時廣州都 督唐昭聞之,令其夫人觀焉。於是別駕已下夫人皆 從。彊名妻盛服見都督夫人與抗禮,頗受諸夫人拜。 薄而觀之,神僊中人也。言語飲食如常人而少言。眾 人訪之,久而一對,若問冥間事即杜口,雖夫子亦不 答。明日,唐都督夫人置饌請至家,諸官夫人皆同觀 之,悅其柔姿艷美,皆曰:「目所未睹。」既而別駕長史夫 人等次其日列筵請之。至宅而都督夫人亦往,如是 已二十日矣。出入如人,唯沉靜異於疇日。既彊名使 於桂府,七旬乃還。其妻去後,為諸家所迎,往來無恙。 彊名至數月,妻復言病,病則甚,間一日遂亡。計其再 生,纔百日矣,或疑有物憑焉。
《驚聽錄》:開元中李仲通者,任鄢陵縣令,婢死埋於鄢 陵。經三年遷蜀郫縣宰。家人掃地,見髮出土中,頻掃 不去,因以手拔之,鄢陵婢隨手而出,昏昏如醉。家人 問婢何以至此,乃曰:「適如睡覺。」仲通以為鬼,乃以桃 湯灌洗,書符禦之。婢殊不懼,喜笑如故。乃閉於別室, 以餅哺之,餐啖如常。經月餘出之,驅使如舊,便配與 奴為妻。生一男二女。更十七年而卒。
《廣異記》:「六合縣丞者,開元中暴卒,數日即蘇。云:初死 被拘,見判官云是六合劉明府。相見悲喜,問家安否。 丞云:『家中去此甚邇,不曾還耶』?」令云:「『冥陽道殊,何由 得往』?丞云:『郎君早擢第,家甚無橫,但夫人年老,微有 風疾耳』。」令云:「『君算未盡,為數羊相訟,所以被追。宜自 剖析,當為速返』。須臾,有黑雲從東來,雲中有大船,轟」 然墜地,見羊頭四枚。判官云:「何以枉殺此輩?」答云:「刺 史正料,非某之罪。」二頭寂然。判官罵云:「汝自負刺史 命,何得更訟縣丞?」船遂飛去。羊大言云:「判官有情,會 當見帝論之。」判官謂丞曰:「帝是天帝也,此輩何由得 見?如地上天子,百姓求見,不亦難乎?然終須為作功 德爾。」言畢,放丞還。既出,見一女子,狀貌端麗,來前再 拜。問其故,曰:「身是揚州譚家女,頃被召至,以無罪蒙 放迴。門吏以色美,曲相留連。離家已久,恐舍宅頹壞。 今君得還,幸見料理。我家素富,若得隨行,當奉千貫, 兼永為姬妾,無所恡也,以此求哀。」丞入白判官,判官 謂丞曰:「千貫我得二百,我子得二百,餘六百屬君。」因 為書示之,判官云:「我二百可為功德。」便呼吏問:「何得 勾留譚家女子?」決吏二十,遣女子隨丞還。行十餘里, 分路各活。丞既痊平,便至譚家訪女。至門,女聞語聲, 遽出,再拜辭曰:「嘗許為妾,身不由己,父母遣適他人, 今將二百千贖身,餘一千貫如前契,得錢與劉明府 子,兼為設齋功德等。」天寶末,其人尚在焉。
安定皇甫恂,以開元中初為相州參軍,有疾暴卒,數食頃而蘇。刺史獨孤思莊,好名士也,聞其重生,親至 恂所。問其冥中所見,云「甚了了,但苦力微稍待,徐說 之。」頃者,恂初至官,嘗攝司功,有開元寺主僧送牛肉 二十斤,初亦不了其故,但受而食之,適爾被追,乃是 為僧所引。既見判官,判官問何故殺牛,恂云:「生來蔬 食,不曾犯此。」判官令呼僧。俄而僧負枷至,謂恂曰:「己 殺與君,君實不知所以相引,欲求為追福耳。」因白判 官:「殺牛,己自當之,但欲與參軍有言。」判官曰:「唯。」僧乃 至恂所,謂恂曰:「君後至同州,判司為我造《陁羅尼幢》。」 恂問相州參軍,何由得同州掾官:「且余甚貧,幢不易 造,如何?」僧云:「若不至同州,則已必得之,幸不忘所託。 然我辯伏,今便受罪。及君得同州,我罪亦畢,當託生 為豬。君造幢之後,必應設齋慶度其時,會有所睹。」恂 乃許之。尋見牛頭人以股叉叉其頸去,恂得放還。思 莊素與僧善,召而謂之,僧甚悲懼,因散其私財為功 德。後五日患頭痛,尋生三癰,如叉之狀,數日死。恂自 相州參軍遷左武衛兵曹參軍。數載,選受同州司士。 既至,舉官錢百千,建幢設齋。有小豬來師前跪伏,齋 畢,繞幢行道數百轉乃死。
《記聞》:「開元二十三年,荊州女子死,三日生,自言具見 冥途善惡,國家休咎,鬼王令其傳語於人主,荊州以 聞,朝廷駭異,思見之,敕給驛騎,令至洛。行至南陽,遂 喑不能言,更無所識。至都,以其妄也,遽歸。」
《廣異記》:開元末,霍有鄰為汲縣尉,在州直刺史。刺史 段崇簡嚴酷,下寮畏之。日中後索羊腎,有鄰催促,屠 者遑遽,未及殺羊,破肋取腎。其夕,有鄰見吏云:「王追。」 有鄰隨吏見王,王云:「有訴君云:不但殺了,生取其腎, 何至如是耶?」有鄰對曰:「『此是段使君殺羊,初不由己』。 王令取崇簡食料為閱畢,謂羊曰:『汝實合供段使君 食,何得妄訴霍少府』?」驅之使出,令本追吏送歸。有鄰 還,經一院,云「御史大夫院。」有鄰問吏:「此是何官乎?」吏 云:「百司並是,何但於此。」復問:大夫為誰?曰:「狄仁傑也。」 有鄰云:「狄公是亡舅,欲得一見。」吏令門者為通。須臾 召入。仁傑起立,見有鄰,悲哭畢,問:「汝得放還耶?」呼令 上坐。有佐史過案,仁傑問:「是何案?」云:「李適之得宰相。」 又問:天曹判未?對曰:「諸司並了,已給五年。」仁傑判紙 餘方畢,回謂有鄰:「汝來多時,屋室已壞。」令左右:「取兩 丸藥與之,持歸,可研成粉,隨壞摩之。」有鄰拜辭訖,出 門十餘里,至一大坑,為吏推落,遂活。時炎暑,有鄰死, 經七日方活,心雖微暖,而形體多壞。以手中藥作粉, 摩所壞處,隨藥便愈,數日能起。崇簡召見,問其事,嗟 嘆久之。後月餘,李適之果拜相。
《酉陽雜俎》:開元末,蔡州上蔡縣南李村百姓李簡癇 疾卒。瘞後十餘日,有汝陽縣百姓張弘義,素不與李 簡相識,所居相去十餘舍,亦因病死,經宿卻活,不復 認父母妻子。且言「我是李簡家住上蔡縣南李村,父 名亮。驚問其故,言方病時,夢有二人著黃齎帖,見追 行數里,至一大城,署曰王城,引入一處,如人間六司」 院,留居數日,所勘責事,悉不能對。忽有一人自外來, 稱:「錯追李簡,可即放還。」一吏曰:「李簡身壞,須令別託 生。」時憶念父母親族,不欲別處受生,因請卻復本身。 少頃,見領一人至,通曰:「追到雜職汝陽張弘義。」吏又 曰:「弘義身幸未壞,速令李簡託其身,以盡餘年。」遂被 兩吏扶持卻出城,但行甚速,漸無所「知。忽若夢覺,見 人環泣,及屋宇,都不復認。亮訪其親族名氏及平生 細事,無不知也。先解竹作,因自入房,索刀具,破𥰓成 器,語音舉止,信李簡也。」竟不返汝陽。時成式三從叔 父,攝蔡州司戶,親驗其事。昔扁鵲易魯公扈趙嬰齊 之心。及寤,互返其室,二室相諮,以是稽之,非寓言矣。 《廣異記》:「開元末,金壇」縣丞王甲以充綱領戶稅,在京 於左藏庫輸納,忽有使者至庫所,云「王令召丞,甲倉 卒隨去,至城行十餘里,到一府署,入門聞故左常侍 崔希逸語聲,王與希逸故三十年,因問門者,具知所 以,求為通刺。門者入白,希逸問此人何在,遽令呼入, 相見驚喜,謂甲曰:『知此是地府否』?甲始知身死,悲感 久之」,復問:曾見崔翰否?翰是希逸子。王云:「入城已來, 為開庫司,未暇至宅。」希逸笑曰:「真輕薄士,以死生易 懷。」因問其來由,王云:「適在庫中,隨使至此,未了其故。」 有頃,外傳王坐,崔令傳語白王云:「金壇王丞是己親 友,計未合死,事了,願早遣。」時熱,恐其舍壞。王引入,謂 甲曰:「君前任縣丞,受贓相引,見丞著枷坐」庭樹下,問 云:「初不同情,何故見誣?」丞言:「受罪辛苦,權救倉卒。」王 云:「若不相關,即宜放去。」出門詣希逸別,希逸云:「卿已 得還,甚善。傳語崔翰,為官第一,莫為人作枉,後自當 之,取錢必折今生壽。每至月朝十五日,宜送清水一 瓶,置寺中佛殿上,當獲大福。」甲問:「此功德云何?」逸云: 「冥間事卿勿預知,但有福即可。」言畢送出,至其所遂 活。
《朝野僉載》:天寶中,萬年主簿韓朝宗嘗追一人來,遲 決五下。將過縣令,令又決十下。其人患天行病而卒, 後於冥司下狀言朝宗,宗遂被追,至入鳥頸門極大至中門前,一雙桐樹,門邊一閤垂簾幕,窺見故御史 洪子輿坐。子輿曰:「韓大何為得來此?」朝宗云:「被追來, 不知何事。」子輿令早過,大使入屏牆,見故刑部尚書 李乂朝宗參見,云:「何為決殺人?」朝宗訴云:「不是朝宗 打殺縣令重決,因患天行病,自卒非朝宗過。」又問縣 令:「決汝何牽他主簿?」朝宗無事,然亦受行杖,決二十 放還。朝宗至晚始蘇,脊上青腫疼痛,不復可言。一月 已後始可。後巡檢坊曲,遂至京城。南羅城有一坊,中 一宅門向南開,宛然記得追來及喫杖處,其宅空無 人居。問人云:「此是公主凶宅」,人不敢居。乃知大凶宅, 皆鬼神所處,信之。
《宣室志》:「故崔寧鎮蜀時,犍為守清河崔君既以啟尹 真人函」〈事具靈仙篇也〉是夕,崔君為冥司所召,其冥官即故 相呂諲也,與崔君友善,相見悲泣。已而謂崔曰:「尹真 人有石函在貴郡,何為輒開?今奉上帝命,召君按驗, 將如之何?」崔謝曰:「昏俗聾瞽,不識神僊事,故輒開真 人之函,罪誠重。然以三宥之典,其不識不知者俱得 原赦。儻公寬之,庶獲自新耳。」諲曰:「帝命至嚴,地府卑 屑,何敢違乎?」即招按掾,出崔君籍。有頃,按掾至,白曰: 「崔君餘位五任,餘壽十五年。今上帝有命,折壽十三 年,盡奪其官。」崔又謝曰:「與公平生為友,今日之罪,誠 自己招,然故人豈不能宥之?」諲曰:「折壽削官,則固不 可逃,然可以為足下致二年假職,優其廩祿,用副吾 子之託。」崔又再拜謝,言粗畢,忽有雲氣藹然,紅光自 空而下。諲及庭掾,僕吏俱驚懼而起曰:「天符下。」遂揖 崔於一室中。崔即於隙間潛視之,見諲具巾笏,率庭 掾分立於庭,咸俛而拱。雲中有一人,紫衣金魚,執一 幅書,宣道帝命。於是諲及庭掾再拜受書,使駕雲而 上,頃之遂沒。諲命崔君出坐,啟《天符》視之,且歎且泣, 謂崔曰:「子識元三乎?」〈元相國第三名載也〉崔曰:「乃布衣之舊耳。」 諲曰:「血屬無類,吁!可悲夫!某雖與元三為友,至是亦 無能拯之徒。」積悲歎詞,已又泣。既而命一吏送崔君 歸,再拜而出,與使者俱行,入郡城廨中,已身臥於榻。 妻孥輩哭而環之。使者引崔俯於榻,魂與身翕然而 合,遂寤其家,云:卒三日矣。本郡以白廉使,崔即治裝, 盡室往蜀,具告於寧,寧遂署攝副使,月給俸錢二十 萬。時元載方執國政,寧與載善,書遺甚多。聞《崔》之言, 懼其連坐,因命親吏齎五百金賂載左右盡購得其 書百餘幅,皆焚之。後月餘,元載籍沒。又二年,崔亦終 矣。
《瀟湘錄》:「相國李林甫家一奴號蒼璧,性敏慧,林甫憐 之。一日忽卒然而死,經宿復蘇。林甫問之曰:『死時到 何處見何事,因何卻得生也』?奴曰:『死時固不覺其死, 但忽於門前見儀仗擁一貴人經過,有似君上。方潛 窺之,遽有數人走來擒去,去至一峭拔奇秀之山,俄 及一大樓下,須臾有三四人,黃衣小兒曰:『且立於此, 候君旨』』。」見殿上捲一珠翠簾,依稀見一貴人,坐臨階 砌,似剸斷公事。殿前東西立仗衛,約千餘人。有一朱 衣人攜一文簿,奏言是新奉位亂國革命者安祿山 及祿山後相次三朝亂主,兼同時悖亂,貴人定案。殿 上人問朱衣曰:「大唐君隆基,君人之數雖將足,壽命 之數未足,如何?」朱衣曰:「大唐之君,奢侈不節儉,本合 折數,但緣不好殺,有仁心,故壽命之數在焉。」又問曰: 「安祿山之後數人,僭為偽主,殺害黎元,當須速止之, 無令殺人過多,以傷上帝心慮,罪及我府。事行之日, 當速止之。」朱衣奏曰:「唐君紹位,臨御以來,天下之人, 安堵樂業,亦已久矣。據期運推遷之數,天下之人亦 合罹亂,惶惶至矣。廣害黎元,必至傷上帝心也。」殿上 人曰:「宜速舉而行之,無失他安祿山之時也。」又謂朱 衣曰:「宜便先追取李林甫、楊國忠也。」朱衣曰:「唯。」受命 而退。俄頃,有一朱衣捧文簿至,奏曰:「大唐第六朝天 子復位,及佐命大臣文簿。」殿上人曰:「可惜大唐世民 效力甚苦,方得天下治,到今日復亂也。雖嗣主復位, 乃至」於末代,終不治也。謂朱衣曰:「但速行之。」朱衣奏 訖又退。及將日夕,忽殿上有一小兒,忽喚蒼璧令對 見。蒼璧方子細,見殿上一人,坐碧玉案,衣道服,帶白 玉冠,謂蒼璧曰:「當卻回,寄語李林甫,速來歸我紫府, 應知人間之苦也。」蒼璧尋得放回。林甫知必不久時 亂矣,遂潛恣酒色焉。
《廣異記》:洛陽郭大娘者,居毓財里,以當壚為業,天寶 初物故。其夫姓王,作河南府史,經一年暴卒,數日復 活。自說初被追見王,王云:「此人雖好酒,且無狂亂,亦 不孤負他人,算又未盡,宜放之去處。」分訖,令所追人 引入地獄示罪報。初至糞池獄,從廣數頃,悉是人糞。 見其妻糞池中受穢惡,出沒數四。某悲涕良久,忽見 一人頭從空中落墮池側,流血滂沲。某問:「此是何人 頭也?」使者云:「是秦將白起頭。」某曰:「白起死來已千餘 載,那得復新遇害?」答曰:「白起以詐坑長平卒四十萬 眾,天帝罰之,每三十年一斬其頭,迨一劫方已。」又去 一城,中悉是煻煨火,有數千人奔走其間,遙望城門, 馳欲出,至輒已閉。盤迴其間,苦痛備急事了,別王。王言:「汝好飲酒,亦是罪終,須與一疾,不然無戒將來。」令 左右以竹杖染水,點其足上,因推坑中遂活。腳上點 處成一釘瘡,痛不可忍,卻後七年方死。
李及者,性好飲酒,未嘗餘瀝。所居在京積善里,微疾 暴卒,通身已冷,唯心微暖,或時屍語,狀若詞訴。家人 以此日夜候其活,積七八日方蘇。自云:初有鬼使追 他人,其家房中先有女鬼,以及飲酒不澆漓,乃引鬼 使追及。及知錯追已故,屢屍語也。其鬼大怒,持及不 捨。行三十餘里,至三門,狀若城府。領及見官,官問:「不 追李及,何忽將來?」及又極理稱枉,官怒,撻使者二十 令送。及還,使者送及出門,不復相領。及經停曹司十 日許,見牛車百餘具,因問吏:「此是何適?」答曰:「祿山反, 殺百姓不可勝數,今日車搬死按耳。」時祿山尚未反, 及言祿山不反,何得爾為?吏云:「尋當即反。」又見數百 人皆理死,按甚急,及尋途自還。久之至舍,見家人當 門不得入,因往南曲婦家將息。其婦若有所感,悉持 及衣服玩具等,中路招之,及乃隨還,見屍臥在床,力 前便活耳。
汝南周哲滯妻者,戶部侍郎席豫之女也。天寶中,暴 疾,危亟殆死,平生素有衣服,悉捨為功德。唯有一紅 地繡珠綴背襠,是母所賜,意猶惜之。未言,其疾轉劇。 又命佛工以背襠於疾所鑄二軀佛,未畢而卒。初,群 鬼搏撮席氏登大山,忽聞背後有二人喚令且住,群 鬼乃遷延不敢動。二人既至,顏色滋黑,灰土滿面,群 鬼畏懼。莫不駭散。遂引席氏還家。聞人號哭,二人直 至屍前。令入其中乃活。二人即新鑄二佛也。
滎陽鄭會,家在渭南,少以力聞。唐天寶末,祿山作逆, 所在賊盜蜂起,人多群聚州縣。會恃其力,尚在莊居, 親族依之者甚眾。會恆乘一馬,四遠覘賊,如是累月。 後忽五日不還,家人憂愁。然以賊劫之故,無敢尋者。 其家樹上忽有靈語,呼阿嬭,即會妻乳母也。家人惶 懼藏避。又語曰:「阿嬭不識會耶?前者我往探賊,便與 賊遇,眾寡不敵,遂為所殺。我以命未合死,頻訴於冥 官,今蒙見允,已判重生。我屍在此莊北五里道旁溝 中,可持火來,及衣服往取。」家人如言,於溝中得其屍, 失頭所在。又聞語云:「頭北行百餘步,桑樹根下是也。 到舍可以穀樹皮作線攣之,我不復來矣。努力勿令 參差。」言訖,作鬼嘯而去。家人至舍,依其攣湊畢,通身 人色及腰目,數日乃能視。恒以米灌之,百日如常。 《西溪叢語》:明皇幸岷山,伶官奔走,李龜年曾於湘中 採訪使筵上唱「紅豆生南國,秋來發幾枝。贈君多採 擷,此物最相思」云云。歌闋莫不望行在而慘然。龜年 唱罷,忽悶絕仆地,以左耳微煖,妻子未忍殯殮,經四 日乃蘇,曰:「我遇二妃,令」教侍女蘭苕唱祓,禊畢放還。 且言主人即復長安,而有中興之主也。謂龜年:「汝何 憂乎?」
《逸史》:選人李主簿者,新婚,東過華岳,將妻入廟謁金 天王,妻拜次氣絕而倒,唯心上微暖。送歸店,走馬詣 華陰縣,求醫卜之人,縣宰曰:「葉仙師善符術,奉詔投 龍,迴去此半驛,公可疾往迎之。」李公單馬奔馳五十 餘里,遇之李生下馬拜伏流涕,具言其事。仙師曰:「是 何魅怪,敢如此?」遂與先行,謂從者曰:「鞍馱速馳來,待」 朱缽及筆至,店家已聞哭聲。仙師入見事急矣,且筆 墨及紙未來。遂畫符焚香,以水噀之,符化北飛去,聲 如旋風,良久無消息。仙師怒,又書一符,其聲如雷,又 無消息。少頃,鞍馱到,取朱筆等,令遣左右煮少許薄 粥,以候其起。乃以朱書一道符,噴水叱之,聲如霹靂。 須臾,口鼻有氣,漸開眼能言。問之:「某初拜時,金天王 曰:『好夫人』。」第二拜云:「留取。」遣左右扶歸院。適已三日, 親賓大集,忽聞敲門。門者走報王,王曰:「何不逐卻?」乃 第一符也。逡巡門外,鬧甚,門者數人,細語於王耳。王 曰:「『且發遣第二符也』。俄有赤龍飛入,正扼王喉,纔能 出聲曰:『放去』。」某遂有人送,乃第三符也。李生罄囊以 謝葉師,一無所取,是知「《靈廟》女子不得入也。」
《書畫史》:「葉法善欲求李北海書碑,北海為括蒼太守, 不可強,乃攝其魂書之。北海夢中書碑竟,醒而遣人 追視,宛如夢中。今名《攝魂碑》。」
《廣異記》:天寶末,長安有馬二娘者,善於考召。兗州刺 史蘇詵與馬氏相善。初,詵欲為子萊求婚,盧氏謂馬 氏曰:「我唯有一子,為其婚娶,實要婉淑。盧氏三女未 知誰佳,幸為致之,一令其母自閱視也。」馬氏乃於佛 堂中結壇考召,須臾,三女魂悉至,萊母親自看,馬云: 「大者非不佳,不如次者必當為刺史婦。」蘇乃娶次女。 天寶末,萊至永寧令,死於祿山之難,其家懲馬氏失 言,洎二京收復,有詔贈萊懷州刺史焉。
《靈怪錄》:鄭生者,天寶末應舉之京,至鄭西郊,日暮,投 宿主人,主人問其姓,鄭以實對。內忽使婢告云:「娘子 合是從姑。」須臾見一老母自堂而下,鄭拜見,坐語久 之,問其婚姻,乃曰:「姑有一外孫女在此,姓柳氏,其父 見任淮陰縣令,與兒門地相埒,今欲將配君子,以為 何如?」鄭不敢辭。其夕成禮,極人世之樂,遂居之。數月姑謂鄭生:「可將婦歸柳家。」鄭如其言,挈其妻至淮陰。 先報柳氏,柳舉家驚愕。柳妻意疑令有外婦,生女怨 望形言。俄頃,女家人往視之,乃與家女無異。既入門, 下車冉冉行庭中,內女聞之笑出視,相值於庭中。兩 女忽合,遂為一體。令即窮其事,乃是妻之母先亡而 嫁外孫女之魂焉。生復尋舊跡,都無所有。
《廣異記》:「江陵尉薛濤,以乾元中死,三日活。自言初逢 一吏持帖,云:王使追押帖作祜字。濤未審是何王鞴 馬便去,行可十餘里,至一城,其吏排闥便入廳中,一 人羽衛如王者,濤入再拜,王問:『君是荊州吏耶』?濤曰: 『是』。王曰:『罪何多也,今訴君者不可勝數。對曰:『往任成 固縣尉,成固主進鷹鷂,濤典其事,不得不殺,殺多誠 有之』』。」王曰:「殺有私乎?」曰:「亦有之。」「公私孰多?」曰:「私少於 公。」王曰:「誠然。君祿福甚厚,壽命未已,彼亦無如君何, 不得不追對耳。」令濤出門遍謝諸命。濤至,見雉兔等 遍滿數頃,皆飛走逼濤。濤云:「天子按鷹鷂,非我所為。 觀君輩意旨,盡欲殺我,其何故也?適奉問為君寫經 像,使皆託生,何必眾人殺一命也。」王又令人傳語久 之,稍稍引去。濤入,王謂之曰:「君算未盡,故特為君。既 還,宜作功德以自贖耳。」濤再拜數四。王問:「君讀書否?」 曰:「頗常讀之。」又問:「知晉朝有羊祜否?」曰:「知之。」王曰:「即 我是也。我昔在荊州,曾為刺史,卒官舍,故見君。江陵 之吏,增依依耳。」言訖辭出,命所追之吏送之歸舍,遂 活。
韋廣濟,上元中暴死。自言初見持帖,云閻羅王追己 為判官,已至門下,而未見王。須臾,衢州刺史韋黃裳 復至,廣濟拜候。黃裳與廣濟為從兄弟,問汝何由而 來,答云:「奉王帖追為判官。」裳笑曰:「吾已為之,汝當得 去。」命坐久之,命所司辦食。頃之食至,盤中悉是人鼻 手指等。謂濟曰:「此鬼道中食,弟既欲還,不宜復喫。」因 令向前人送廣濟還。及蘇說其事,而黃裳猶無恙。後 數日而暴卒。
饒州龍興寺奴名阿六,寶應中死。隨例見王地下所 由,云:「汝命未盡」,放還出門。逢素相善胡,其胡在生以 賣餅為業,亦於地下賣餅,見阿六忻喜,因問家人,并 求寄書。久之,持一書謂阿六曰:「無可相贈,幸而達之。」 言畢,推落坑中乃活。家人於手中得胡書,讀云:「語地 下常受諸罪,不得託生,可為造經相救。」詞甚悽切。其 「家見書,造諸功德,奴夢胡云:『勞為送書,得免諸苦,今 已託生人間,故來奉謝,亦可為謝妻子』。」言訖而去。 周頌者,天寶中進士登科,永泰中授慈溪令。在官夜 暴卒,為地下有司所追。至一城,其人將頌見,王門外 忽逢吉州刺史梁乘,問頌:何以至此地獄耶?初頌雖 死,意猶未悟,聞道地獄,心甚悽然。因哽咽悲涕。向乘 云:「母老子幼,漂寄異域,奈何而死?求見修理。」乘言:「當 相為白,君第留此。」入門,聞呵叱云:「判官見王。」久之乃 出,謂頌曰:「已論遣君,宜暫見王,無苦也。」有頃,使者引 頌入見王。王形貌甚偉,頭有兩角,問頌曰:「公作官不 橫取人財否?」頌云:「身是平時進士進身,官至慈溪縣 令,皆是累歷,未嘗非理」受財。王令檢簿,檢訖云:「甚善, 甚善!既無勾當,即宜還家,衣裳得無隳壞耶?」頌意謂 衣裳是形骸,便答云:「適爾辭家,衣裳故當未損。」再拜 辭出。乘甚喜,云:「王已相釋,理可早去。」頌云:「道路茫昧, 何爾歸去?」乘令追人送頌。行數里,其人大罵云:「何物 等流,使我來去,迎送如是,獨不解一言相識?孤恩若 是!如得五千貫,當送汝還。」頌云:「紙錢五千貫,理易辦。」 因便許之。使者乃行十餘里,至一石井,坐其側,復求 去。人言:「入井即活,更何所之。」遂推頌落井而活。 《獨異志》:唐大曆元年,周智光為華州刺史,劫剝行侶, 旋欲謀反,遣吏邵進潛往京,伺朝廷禦伐之意。進歸 告曰:「朝廷無疑公之心。」光怒,以其葉朝廷而紿于己。 遽命斬之。既而甚悔,速遣送其首付妻兒。妻即以針 紉頸,俄頃復活,以藥傅之,然猶懼。智光使人告光曰: 「進本蒲人,今欲歸葬。」光亦賙賻之。既至蒲,浹旬其瘡 平愈,乃改姓他遊。後三十年,崔顒為宋州牧,晨衙,有 一人投刺曰:「故吏。」顒召見,訊其由,進曰:「明公昔為周 智光從事。」因敘其本末,顒乃省悟,與縑帛揖之而去。 《前定錄》:韋泛者,不知其所來,大曆初,罷潤州金壇縣 尉,客遊吳興,維舟于興國佛寺之水岸。時正月朢夜, 士女繁會,泛方寓目,忽然暴卒。縣吏捕驗,其事未已, 再宿而甦。云見一吏持牒來,云府司追,遂與之同行。 約數十里,忽至一城,兵衛甚嚴,入見多是親舊往還, 泛驚問吏曰:「此何所也?」吏曰:「此非人間也。」泛方悟死 矣,俄見散騎呵道而來,中有一人,衣服鮮華,容貌甚 偉。泛前視之,乃故人也。驚曰:「君何為來此?」曰:「為吏所 追。」其人曰:「某職主召魂,未省追子。」因思之曰:「嘻!誤矣, 所追者非追君也,乃兗州金鄉縣尉韋泛也。」遽叱吏 送之歸。泛既喜得返,且恃其故人,因求其祿壽。其人 不得已,密謂一吏,引於別院,立泛於門。吏入,持一丹 筆來,書其左手曰:「前楊復後楊,後楊年年強,七月之 節歸元鄉。」泛既出,前所追吏亦送之。既醒,具述其事沙門法一好異事,盡得其實,因傳之。後六年,以調授 太原楊曲縣主簿,秩滿至京師,適遇所親與鹽鐵使 有舊,遂薦為楊子縣巡官,在職五年。建「中元年六月 二十八日,將赴選,以暴疾終於廣陵旅舍。」其日乃立 秋日也。
《廣異記》:「睦州司馬韋延之,秩滿寄居蘇州嘉興。大曆 八年患痢疾,夏月獨寐,廳中,忽見二吏云:『長官令屈。 延之問長官為誰,吏云:『奉命追公,不知其他。延之疑 是鬼魅,下地欲歸,吏便前持其袂云:『追君須去,還欲 何之。延之身在床前,神乃隨出,去郭復不見陂澤,但 是陸路,行數十里,至一所,有府署,吏將延之過大使』』』」, 大使傳語,領過判官,吏過延之,判官襴笏下階,敬肅 甚謹。因謂延之曰:「有人論訟,事須對答。」乃令典領于 司馬對事。典引延之至房,房在判官廳前。廳如今之 縣令。廳,有兩行屋,屋間悉是房,房前有斜眼格子,格 子內板床坐人。典令延之坐板床對事。須臾,引囚徒 六七人,或枷或鎖,或露手者,至延之所。典云:「汝所論 訟,韋司馬取錢,今宜獻酬自直也。」問云:「所訴是誰?」曰: 「是韋冰。」司馬實不識此人。典便賀司馬云:「今得重生, 甚喜。」乃引延之至判官所具白。判官亦甚相賀。處分 令還白大使,放司馬迴。典復領延之至大使廳,大使 已還,內傳語:「放韋司馬去」,遣追韋冰。須臾,綠衫吏把 案來,呵追吏:何故錯追他人,各決六十,血流被地,令 便送還。延之曰:「欲見向後官職吏云何用知之?」延之 苦,請吏開簿,延之名後,但見白紙,不復有字,因爾遂 出。行百餘步,見吏拘清流縣令鄭晉客。至是,延之外 甥。延之問:「汝何故來?」答曰:「被人見訟。」晉客亦問延之 云:「何故來?」延之云:「吾被錯追,今得放還。」晉客稱善數 四,欲有傳語,吏拘而去,竟不得言,但累迴顧云:「舅氏 千萬。」延之至舍乃活。問晉客,云:「死來五六日,韋冰宅 住上元。」即以延之重生。明日,韋冰卒。
《獨異記》:「大曆中,將作少匠韓晉卿女適尚衣奉御韋 隱。隱奉使新羅,行及一程,愴然有思,因就寢,乃覺其 妻在帳外,驚問之,答曰:『愍君涉海,志願奔而隨之。人 無知者。隱即詐左右曰:『欲納一妓,將侍枕蓆』。人無怪 者。及歸已二年,妻亦隨至,隱乃啟舅姑首其罪,而室 中宛存焉。及相近,翕然合體,其從隱者乃魂也』。」 《酉陽雜俎》:「明經趙業,貞元中選授巴州清化縣令,失 志成疾,惡明不飲食四十餘日,忽覺室中雷鳴,頃有 赤氣如鼓輪轉至床騰上,當心而住。初覺精神游散 如夢中,有朱衣平幘者引之東行,出山斷處,有水東 西流,人甚眾,久立視。又之東行一橋,飾以金碧。過橋 北入一城,至曹司中,人吏甚眾,見妹婿賈」奕與己爭 殺牛事,疑是冥司,遽逃避至一壁間,牆如黑石,高數 丈,聽有呵喝聲。朱衣者遂領入大院,吏通曰:「司命過 人。」復見賈奕,因與辯對,奕固執之,無以自明。忽有巨 鏡徑丈,虛懸空中,仰視之,宛見賈奕鼓刀,趙負門,有 不忍之色,奕始伏罪。朱衣人又引至司人院,一人被 褐帔紫霞冠,狀如尊像,責曰:「何故竊撥撲頭二事?在 滑州市隱橡子三升。」因拜之無數。朱衣者復引出,謂 曰:「能游上清乎?」乃共登一山,下臨流水,其水懸注騰 沫,人隨流而入者千萬,不覺身亦隨流。良久,住大石 上,有青白暈道,朱衣者變成兩人,一道之,一促之,乃 升石崖上立,坦然無塵。行數里,旁有草如紅藍,莖葉 密,無刺,其「花拂拂然飛散空中。又有草如苣,附地亦 飛。花,初出如《馬勃》破,大如疊,赤黃色。過此見火如山, 橫亙天。」候燄絕,乃前至大城。城上重譙街列果樹,仙 子為伍,迭謠鼓樂,仙姿絕世。凡歷三重門,丹雘交煥。 其地及壁澄光可鑑,上不見天,若有絳暈都覆之。正 殿三重,悉列尊像,見道士一人,如舊相識。趙求為弟 子,不許。諸樂中如琴者,長四尺,九絃近頭尺餘,方廣, 中有兩道,橫以變聲。又如一酒榼,三絃長三尺,腹面 上廣下狹,背豐隆。項有《過錄》,乃引出闕南一院中,有 絳冠紫霞帔,命與二朱衣人坐廳事,乃命先過戊申 錄錄如人間詞狀,首冠人生辰,次言姓名年紀,下注 生月日,別行橫布六旬甲子,所有功過,日下具之,如 無即書無事。趙自窺其錄,姓名、生辰日月,一無差錯 也。過錄者,數盈億兆。朱衣人言:「每六十年,天下人一 過錄,以考校善惡,增損其筭也。」朱衣者引出北門至, 向路執手別曰:「游此是子之魂也,可尋此行,勿返顧, 當達家矣。」依其言,行稍急,蹶倒如夢覺,死已七日矣。 趙著《魂游上清記》,敘事甚詳悉。
《續元怪錄》:張質者,猗氏人。貞元中明經,授亳州臨渙 尉。到任月餘,日暮見數人執符來追,其僕亦持馬俟 於階下,乘馬隨之。出縣門,縣吏列坐門下,略無起者。 質怒曰:「『州司暫追官不遽發,人吏敢無禮耶』?人亦不 顧。出數十里,至一柏林,使者曰:『到此宜下馬』。」遂步行 百餘步入城,直北有大府門,署曰「北府。」入府,徑西有 門題曰:「推院」,吏士甚眾。門人曰:「臨渙尉張質。」遂入,見 一美鬚髯衣緋人,據案而坐,責曰:「為官本合理人,因 何曲推事,遣人枉死?」質被捽,搶地呼曰:「質本任解褐得到官,月餘未嘗推事。」又曰:「案牘分明,訴人不遠。府 命追勘,仍敢言欺,取枷枷之。」質又曰:「訴人既近,請與 相見。」曰:「召冤人來。」有一老人眇目自西房出,疾視質 曰:「此人年少,非推某者。」仍敕錄庫檢。猗氏張質,貞元 十七年四月二十七日上臨渙尉,又檢訴狀被屈事, 又牒陰道亳州。其年三月,臨渙見任尉年名,如已受 替替人年名,并受上月日得牒。其年三月,見任尉江 陵張質,年五十一,貞元十一年四月十一日任,十七 年四月二十一日,受替,替人猗氏張質,年四十七,檢 狀過。判官曰:「名姓偶同」,遂不審勘。本典決十下改「追 正身。」執符者復引而迴,若行高山,墜於巖下,如夢覺, 乃在柏林中,伏於馬項上,雨裛背痛,不能自起,且不 知何處。隱隱聞樵歌之聲,知其有人,遂大呼救命。樵 人來,驚曰:「縣失官人及馬,此非耶?」競來問,質不能對。 扶正其身,策以送縣。質之馬,為鬼所加,僕人不知。縣 既失質,其宰惑之,且疑。質之初臨,嚴於吏,吏怨而殺 之。是夜,坐門者及門人當宿之吏,莫不禁錮,尋求不 得者,已七日矣。質歸憩數日,方能言,然神識遂闕。 《金剛經》鳩異貞元中,荊州天崇寺僧智燈,常持《金剛 經》,遇疾死,弟子啟手足猶熱,不即入木,經七日卻活。 云:初見冥中若王者,以念經故,合掌降階,因問訊,言: 「更容上人十年在世,勉出生死。」又問:「人間眾僧中,後 食薏苡仁及藥,食此大違本教。」《燈報》云:「律中有開遮 條,如何?」云:「此後人加之,非佛意也。」今荊州僧眾中,後 無飲藥者。
公安潺陵林百姓王從貴妹未嫁,常持《金剛經》。貞元 中,忽暴疾卒,埋已三日,其家復墓,聞塚中呻吟,遂發 視之,果有氣,輿歸,數日能言。云:初至冥間,冥吏以持 經功德放還。王從貴能治木,嘗於公安靈化寺起造, 其寺禪師曙中,嘗見從貴說。
《宣室志》:「彭城劉溉者,貞元中為韓城令,卒於官,家甚 貧,因寄韓城佛寺中。歲未半,其縣丞竇亦卒,三日而 寤。初,竇生晝寐,夢一吏導而西去,經高原大澤數百 里,抵一城,既入門,導吏亡去,生懼甚,即出城門,門有 衛卒,舉劍而列,竇生訊之,衛卒舉劍南指曰:『由此走 生道耳』。」竇始知身死,背汗而髀慄,即南去,雖殆不敢 息。俄見十餘人立道左,有一人呼竇生挈其手以泣。 熟視之,乃劉溉曰:「君子何為而來?」竇具以告,曰:「我自 與足下別,若委身於陷穽中,念平生時安可得?」因涕 泣。竇即訊冥途事,溉泣不語。久之,又曰:「我妻子安在, 得無恙乎?」竇曰:「汝妻子僑居韓城佛寺中,將半歲矣。」 溉曰:「子今去,為我問訊,我以窮泉困」辱,邈不可脫,每 念妻孥若肘而不忘,步幽顯之恨,何可盡道哉!別謂 竇曰:「我有詩贈君曰:『冥路杳杳人不知,不用苦說使 人悲。喜得逢君傳家信,後會茫茫何處期』。」已而又泣, 竇遂告別。未十餘里,聞擊鐘聲極震響,因悸而寤。竇 即師錫從祖兄,其甥崔氏子,常以此事語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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