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皇極典/第286卷

明倫彙編 皇極典 第二百八十五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明倫彙編 第二百八十六卷
明倫彙編 皇極典 第二百八十七卷


考證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皇極典

 第二百八十六卷目錄

 僭號部彙考十二

  晉代僭號七

  前涼張軌 張寔 張茂 張駿 張重華 張耀靈 張祚 張元靚 張天錫

皇極典第二百八十六卷

僭號部彙考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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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代僭號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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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涼張軌 張寔 張茂 張駿 張重華 張耀靈 張祚 張元靚 張天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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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書張軌傳》:「軌字士彥,安定烏氏人,漢常山景王耳 十七代孫也。家世孝廉,以儒學顯。父溫,為太官令。軌 少明敏好學,有器望,姿儀典則,與同郡皇甫謐善,隱 於宜陽汝几山。泰始初,受叔父錫官五品。中書監張 華與軌論經義及政事損益,甚器之,謂安定中正為 蔽善抑才,乃美為之談,以為二品之精。衛將軍楊珧」 辟為掾,除太子舍人,累遷散騎常侍、征西軍司。軌以 時方多難,陰圖據河西。筮之遇泰之觀,乃投筴,喜曰: 「霸者兆也。」於是求為涼州公卿亦舉軌才堪御遠。永 寧初,出為護羌校尉、涼州刺史。于時鮮卑反叛,寇盜 從橫,軌到官,即討破之,斬首萬餘級,遂威著西州,化 行河右。以宋配、陰充、氾瑗、陰澹為股肱謀主,徵九郡 冑子五百人,立學校,始置崇文祭酒,位視別駕,春秋 行鄉射之禮。祕書監繆世徵、少府摯虞夜觀星象,相 與言曰:「天下方亂,避難之國唯涼土耳。張涼州德量 不恆,殆其人乎!」及河閒、成都二王之難,遣兵三千,東 赴京師。初,漢末金城人陽成遠殺太守以叛,郡人馮 忠赴尸號哭,嘔血而死。張掖人吳詠,為護羌校尉馬 賢所辟,後為太尉龐參掾。參、賢相誣罪應死,各引詠 為證。詠計「理無兩直」,遂自刎而死。參、賢慚悔,自相和 釋。軌皆祭其墓而旌其子孫。永興中,鮮卑若羅拔能 皆為寇,軌遣司馬宋配擊之,斬拔能,俘十餘萬口,威 名大震。惠帝遣加安西將軍,封安樂鄉侯,邑千戶。於 是大城姑臧。其城本匈奴所築也,南北七里,東西三 里,地有龍形,故名臥龍城。初,漢末博士敦煌侯瑾謂 其門人曰:「後城西泉水當竭,有雙闕起其上,與東門 相望,中有霸者出焉。」至魏嘉平中,郡官果起學館,築 雙闕于泉上,與東門正相望矣。至是張氏遂霸河西。 永嘉初,會東羌校尉韓稚殺秦州刺史張輔軌少府 司馬楊引言於軌曰:「今稚逆命,擅殺張輔,明公杖鉞 一方,宜懲不恪,此亦《春秋》之義。諸侯相滅亡,桓公不 能救,則桓公恥之。」軌從焉。遣中督護氾瑗率眾二萬 討之。先遺稚書曰:「今王綱紛撓,牧守宜戮力勤王。適 得雍州檄云:『卿稱兵內侮,吾董任一方,義在伐叛,武 旅三萬,駱驛繼發,伐木之感,心豈可言。古之行師,全 國為上。卿若單馬軍門者,當與卿共平世難也』。」稚得 書而降。遣主簿令狐亞聘南陽王模。模甚悅,遺軌以 帝所賜劍謂軌曰:「自隴以西,征伐斷割,悉以相委,如 此劍矣。」俄而王彌寇洛陽,軌遣北宮屯張纂、馬魴、陰 濬等率州軍擊破之,又敗劉聰於河東。京師歌之曰: 「涼州大馬,橫行天下。涼州鴟苕寇賊消,鴟苕翩翩悕 殺人。」帝嘉其忠,進封西平郡公,不受。張掖臨松山石 有金馬字,磨滅粗可識,而「張」字分明。又有文曰:「初祚 天下西方安萬年姑臧。」又有元石白點,成二十八宿。 於時天下既亂,所在使命,莫有至者。軌遣使貢獻,歲 時不替。朝廷嘉之,屢降璽書慰勞。軌後患風,口不能 言,使子茂攝州事。酒泉太守張鎮潛引秦州刺史賈 龕以代軌,密使詣京師,請尚書侍郎曹祛為西平太 守,圖為輔車之勢。軌別駕麴晁欲專威福,又遣使詣 長安,告南陽王模,稱軌廢疾以請賈龕,而龕將受之。 其兄讓龕曰:「張涼州一時名士,威著西州,汝何德以 代之?」龕乃止。更以侍中爰瑜為涼州刺史,治中楊澹 馳詣長安,割耳盤,上訴軌之被誣,模乃表停之。晉昌 張越,涼州大族,讖言張氏霸涼,自以才力應之。從隴 西內史,遷涼州刺史。越志在涼州,遂託病歸河西,陰 圖代軌。乃遣兄鎮及曹祛、《麴佩》移檄廢軌,以軍司杜 耽攝州事,使耽表越為刺史。軌令曰:「吾在州八年,不 能綏靖區域,又值中州兵亂,秦隴倒懸,加以寢患委 篤,寔思斂跡避賢,但負荷任重,未便輒遂,不圖諸人 橫興此變,是不明吾心也。吾視去貴州如脫屣耳。」欲 遣主簿尉髦奉表詣闕,便速脂轄,將歸老宜陽。長史 王融、參軍孟暢蹹折鎮檄,排閤入諫曰:「晉室多故,人 神塗炭,寔賴明公撫寧西夏,張鎮兄弟敢肆凶逆,宜 聲其罪而戮之,不可成其志也。」軌嘿然。融出而戒嚴。 武威太守張琠遣子坦馳詣京,表曰:「魏尚安邊而獲 戾,充國盡忠而被譴,皆前史之所譏,今日之明鑒也。 順陽之為劉陶,守闕者十人。刺史之莅臣州,若慈母 之於赤子;百姓之愛臣軌,若旱苗之得膏雨。伏聞信惑流言,當有遷代,民情嗷嗷,如失父母。今戎裔猾夏, 不宜搔動一方。」尋以子寔為中督護,率兵討鎮。遣鎮 外甥太府主簿令狐亞前喻鎮曰:「舅何不審安危,明 成敗?主公西河著德,兵馬如雲,此猶烈火已焚,待江 漢之水,溺於洪流,望越人之助,其何及哉!今數萬之 軍,已臨近境,今唯全老,親存門戶,輸誠歸官,必保萬 全之福。」鎮流涕曰:「人誤我也!」乃委罪功曹魯連而斬 之,詣寔歸罪南討,曹祛走之。張坦至自京師,帝優詔 勞軌,依模所表命誅曹祛。軌大悅,赦州內殊死已下。 命寔率尹員、宋配步騎三萬討祛,別遣從事田迥、王 豐率騎八百自姑臧西南出石驢,據長寧。祛遣麴、晁 距戰於黃阪,寔詭道出法,亹戰於破羌,軌斬祛及牙 門田「囂。遣治中張閬送義兵五千及郡國秀孝貢計 器甲方物,歸於京師,令有司可推詳。立州已來,清貞 德素,嘉遯遺榮,高才碩學,著述經史,臨危殉義,殺身 為君,忠諫而嬰禍,專對而釋患,權智雄勇,為時除難, 諂佞誤主,傷陷忠賢。」具狀以聞,州中父老,莫不相慶。 光祿傅祗、太常摯虞遺軌書,告京師飢匱。軌即遣參 軍杜勳獻馬五百匹。請幫助識別此字。布三萬匹。帝遣使者進拜鎮 西將軍、都督隴右諸軍事,封霸城侯,進車騎將軍、開 府,辟召儀同三司。策未至而王彌遂逼洛陽,軌遣將 軍張斐、北宮純、郭敷等率精騎五千來衛京都。及京 都陷,斐等皆沒於賊。中州避難來者,日月相繼。分武 威置武興郡以居之。太府主簿馬魴言於軌曰:「四海 傾覆,乘輿未反,明公以全州之力,徑造平陽,必當萬 里風披,有征無戰。未審何憚不為此舉?」軌曰:「是孤心 也。」又聞秦王入關,乃馳檄關中曰:「主上遘危,遷幸非 所,普天分崩,率土喪氣。秦王天挺聖德,神武應期,世 祖之孫,王今為長。凡我晉人食土之類,龜筮克從,幽 明同款,宜簡令辰,奉登皇位。」令遣前鋒督護宋配步 騎二萬,徑至長安,翼衛乘輿。折衝左右、西中郎寔,中 軍三萬,武威太守張琠,胡騎二萬,駱驛繼發。仲秋中 旬,會於臨晉。俄而秦王為皇太子,遣使拜張軌為驃 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固辭。秦州刺史斐苞、東羌校尉 貫與據險斷使,命宋配討之。西平王叔與、曹祛餘黨 麴儒等劫前福祿,令麴恪為主,執太守趙彝,東應斐 苞。寔迴師討之,斬儒等。左督護陰預與苞戰狹西,大 敗之,苞奔桑凶塢。是歲,北宮純降劉聰,皇太子遣使 重申前授,固辭。左司馬竇濤言於軌曰:「曲阜周旦弗 辭,營丘齊望承命,所以明國憲,厲殊勳。天下崩亂,皇 輿遷幸,州雖辟遠,不忘匡衛。故朝廷傾懷,嘉命屢集, 宜從朝旨,以副群心。」軌不從。初,寔平麴儒,徙元惡六 百餘家。治中令狐瀏曰:「夫除惡人猶農夫之去草,令 絕其本,勿使能滋。今宜悉徙,以絕後患。」寔不納,儒黨 果叛,寔進平之。愍帝即位,進位司空,固讓。太府參軍 索輔言於軌曰:「古以金貝皮幣為貨,息穀帛量度之 耗。二漢制五銖錢,通易不滯。泰始中,河西荒廢,遂不 用錢,裂匹以為段數。縑布既壞,市易又難,徒壞女工, 不任衣用,弊之甚也。今中州雖亂,此方安全,宜復五 銖,以濟通變之會。」執納之,立制準布用錢,錢遂大行, 人賴其利。是時,劉曜寇北地,軌又遣參軍麴陶領三 千人衛長安。帝遣大鴻臚辛攀拜軌侍中、太尉、涼州 牧、西平公,軌又固辭。在州十三年,寢疾,遺令曰:「吾無 德於人,今疾病彌留,殆將命也。文武將佐咸當弘盡 忠規,務安百姓,上思報國,下以寧家。素棺薄葬,無藏 金玉。善相安遜,以聽朝旨。」表立子寔為世子。卒,年六 十,諡曰武公。

寔字安遜,學尚明察,敬賢愛士。以秀才為郎中。永嘉 初,固辭驍騎將軍,請遷涼州,許之,改授議郎。及至姑 臧,以討曹祛功,封建武亭侯,尋遷西中郎將,進爵福 祿縣侯。建興初,除西中郎將,領護羌校尉。軌卒,州人 推寔攝父位。愍帝因下《策書》曰:「維乃父武公,著勳西 夏。頃外賊狡猾,侵逼近甸,義兵銳卒,萬里相尋,方貢 遠珍,府無虛歲。方委專征,蕩清九域。昊天不弔,凋余 藩后,朕用悼厥心。維爾儁劭英毅,宜世表西海。今授 持節、都督涼州諸軍事、西中郎將、涼州刺史、領護羌 校尉、西平公。往,欽哉!其闡弘先緒,俾屏王室。」蘭池長 趙奭上軍士張冰得璽,文曰「皇帝璽」,群僚上慶稱德。 寔曰:「孤常忿袁本初擬肘,諸君何忽有此言!」因送於 京師,下令國中曰:「忝紹前蹤,庶幾刑政不為百姓之 患。而比年饑旱,殆由庶事有缺,竊慕箴誦之言,以補 不逮。自今有面刺孤罪者,酬以束帛;翰墨陳孤過者, 答以筐篚;謗言於市者,報以羊米。」賊曹佐、高昌隗瑾 進言曰:「聖王將舉大事,必崇三訊之法,朝置諫官以 匡大理,疑承輔弼以補闕拾遺。今事無巨細,盡決聖 慮,興軍布令,朝中不知,若有謬闕,則下無分謗。竊謂 宜偃聰塞智,開納群言,政刑大小,與眾共之。若恆內 斷聖心,則群僚畏威而面從矣。若惡專歸於上,雖賞 千金,終無言也。」寔納之,增位三等,賜帛四十匹。遣督 護王該送諸郡貢計,獻名馬、方珍、經史圖籍於京師。 會劉曜逼長安,寔遣將軍王該率眾以援京城。帝嘉之,拜都督陝西諸軍事。及帝將降於劉曜,下詔於寔 曰:「天步危運,禍降晉室,京師傾陷,先帝晏駕賊庭,朕 流漂宛、許,爰暨舊京,群臣以宗廟無主,歸之於朕,遂 以沖眇之身,託於王公之上。自踐寶位,四載於茲,不 能翦除巨寇以救危難,元元兆庶仍遭塗炭,皆朕不 明所致。」羯賊劉載僭稱大號,禍加先帝,肆殺藩王,深 惟仇恥,枕戈待旦。劉曜自去年九月率其蟻眾,乘虛 深寇,劫質羌人,攻沒北地。麴允總戎在外,六軍敗績, 侵逼京城,矢流宮闕。胡松等雖赴國難,殿而無效,圍 塹十重,外救不至,糧盡人窮,遂為降虜。仰慚乾靈,俛 痛宗廟。君世篤忠亮,勳隆「西夏,四海具瞻,朕所憑賴。 今進君大都督、涼州牧、侍中、司空、承制行事。琅邪王 宗室親賢,遠在江表,今朝廷播越,社稷倒懸,朕已詔 王時攝大位,君其挾贊琅邪,共濟艱運。若不忘主,宗 廟有賴。明便出降,故夜見公卿,屬以後事,密遣黃門 郎史淑、侍御史王沖齎詔假授,臨出寄命,公其勉之。」 寔以天子蒙塵,沖讓不拜。建威將軍、西海太守張肅, 寔叔父也,以京師危逼,請為先鋒擊劉曜。寔以肅年 老,弗許。肅曰:「狐死首丘,心不忘本;鍾儀在晉,楚弁南 音。肅受晉寵,剖符列位。羯逆滔天,朝廷傾覆,肅晏安 方裔,難至不奮,何以為人臣!」寔曰:「門戶受重恩,自當 闔宗效死,忠衛社稷,以申先公之志。但叔父春秋已 高,氣力衰竭,軍旅之事,非耆耄所堪。」乃止。既而聞京 師陷沒,肅悲憤而卒。寔知劉曜逼遷天子,大臨三日, 遣太府司馬韓璞、滅寇將軍田齊、撫戎將軍張閬、前 鋒督護陰預步騎一萬,東赴國難。命討鹵將軍陳安、 故太守賈騫、隴西太守吳紹各統郡兵,為璞等前驅。 戒璞曰:「前遣諸將,多違機信,所執不同,致有乖阻。且 內不和親,焉能服物!今遣卿督五將,兵事,當如一體, 不得令乖異之問達孤耳也。」復遺南陽王保書曰:「王 室有事,不忘投軀,孤州遠域,首尾多難。是以前遣賈 騫,賤贍望公舉,中被符命,敕騫還軍。忽聞北地陷沒,寇 逼長安,胡崧不進。麴允持金五百,請救於崧,是以決 遣騫等,進軍度嶺,會聞朝廷傾覆,為忠不達於主,遣 兵不及於難,痛慨之深,死有餘責。今更遣韓璞等,唯 公命是從。」及璞次南安,諸羌斷軍路。相持百餘日,糧 竭矢盡。璞殺駕牛饗軍,泣謂眾曰:「汝曹念父母乎?」曰: 「念。」「念妻子乎?」曰:「念。」「欲生還乎?」曰:「欲從我令乎?」曰:「諾。」乃 鼓譟進戰。會張閬率金城軍繼至,夾擊大敗之,斬級 數千。時焦崧、陳安寇隴右,東與劉曜相持,雍、秦之人 死者十八九。初,永嘉中,長安謠曰:「秦川中,血沒腕,唯 有涼州倚柱觀。」至是謠言驗矣。焦崧、陳安逼上邽,南 陽王保遣使告急。以金城太守竇濤為輕車將軍,率 威遠將軍宋毅及和苞、張閬、宋輯、辛韜、張選、董廣步 騎二萬赴之,軍次新陽,會愍帝崩問至,素服舉哀,大 臨三日。時南陽王保謀稱尊號,破羌都尉張詵言於 寔曰:「南陽王忘莫大之恥,而欲自尊,天不受其圖籙, 德不足以應運,終非濟時救難者也。晉王明德昵藩, 先帝憑屬。宜表稱聖德,勸即尊號,傳檄諸藩,副言相 府,則欲競之心息,未合之徒散矣。」從之。於是馳檄天 下,推崇晉王為天子,遣牙門蔡忠奉表江南,勸即尊 位。是歲,元帝即位於建鄴,改年太興,寔猶稱建興六 年,不從中興之所改也。保聞愍帝崩,自稱晉王,建元, 署置百官,遣使拜寔征西大將軍、儀同三司,增邑三 千戶。俄而保為陳安所叛,氐、羌皆應之。保窘迫,遂去 上邽,遷祁山。寔遣將韓璞步騎五千赴難,陳安退保 綿、諸,保歸上邽。未幾,保復為安所敗,使詣寔乞師。寔 遣宋毅赴之,而安退。會保為劉曜所逼,遷於桑城,將 謀奔寔。寔以其宗室之望,若至河右,必動物情,遣其 將陰監逆保,聲言翼衛,寔禦之也。會保薨,其眾散奔 涼州者萬餘人。寔自恃險遠,頗自驕恣。初,寔寢室梁 間有人像,無頭,久而乃滅,寔甚惡之。京兆人劉弘者, 挾左道,客居天梯第五山,然燈懸鏡於山穴中為光 明,以惑百姓,受道者千餘人,寔左右皆事之。帳下閻 沙、牙門趙仰皆弘鄉人,弘謂之曰:「天與我神璽,應王 涼州。」沙、仰信之,密與寔左右十餘人謀殺寔,奉弘為 主。寔潛知其謀,收弘殺之。沙等不知之,以其夜害寔。 在位六年,私諡曰昭公。元帝賜諡曰「元。」子駿年幼,弟 茂攝事。

茂字成遜,虛靖好學,不以世利嬰心。建興初,南陽王 保辟從事中郎,又薦為散騎侍郎、中壘將軍,皆不就。 二年,徵為侍中,以父老固辭。尋拜平西將軍、秦州刺 史。太興三年,寔既遇害,州人推茂為大都督、太尉、涼 州牧。茂不從,但受使持節、平西將軍、涼州牧。乃誅閻 沙及黨與數百人,赦其境內。復以兄子駿為撫軍將 軍、武威太守、西平公。歲餘,茂築靈鈞臺,周輪八十餘 堵,基高九仞。武陵人閻曾夜叩門呼曰:「武公遣我來 曰:『何故勞百姓而築臺乎』?」姑臧令辛巖以曾妖妄,請 殺之。茂曰:「吾信勞人。曾稱先君之令,何謂妖乎?」太府 主簿馬魴諫曰:「今世難未夷,唯當弘尚道素,不宜勞 役崇飾臺榭。且比年以來,轉覺眾務日奢於往,每所經營,輕違雅度,寔非士女所望於明公。」茂曰:「吾過也, 吾過也!」命止作役。明年,劉曜遣其將劉咸攻韓璞於 冀城,呼延寔攻寧羌護軍陰鑒於桑壁。臨洮人翟楷、 石琮等逐令長,以縣應曜,河西大震。參軍馬岌勸茂 親征,長史氾禕怒曰:「亡國之人,復欲干亂大事,宜斬 岌以安百姓。」岌曰:「氾公書生糟粕,剌舉近才,不惟國 家大計,且朝廷旰食有年矣。今大賊自至,不煩遠師, 遐邇之情,寔繫此州,事勢不可以不出。且宜立信勇 之驗,以副秦隴之望。」茂曰:「馬生之言得之矣。」乃出次 石頭。茂謂參軍陳珍曰:「劉曜以乘勝之聲,握三秦之 銳,繕兵積年,士卒習戰。若以精騎奄剋南安,席卷河 外,長驅而至者,計將何出?」珍曰:「曜雖乘威怙眾,恩德 未結於下。又其關東離貳,內患未除,精卒寡少,多是 氐、羌烏合之眾,終不能近。舍關東之難,增隴上之戍, 曠日持久,與我爭衡也。若二旬不退者,珍請為明公, 率弊卒數千以擒之。」茂大悅,以珍為平鹵護軍,率卒 騎一千八百救韓璞。曜陰欲引歸,聲言要先收隴西, 然後迴滅桑壁。珍募發氐、羌之眾擊曜,走之,剋復南 安。茂深嘉之,拜折衝將軍。未幾,茂復大城姑臧,修靈 鈞臺。別駕吳紹諫曰:「伏惟修城築臺,蓋是懲既往之 事。愚以為恩德未洽於近侍,雖處層樓,適所以疑諸 下,徒見不安之意,而失士民繫託之本心,示怯弱之 形,乖匡霸之勢。遐方異境,窺我之齷齱也,必有乘人 之規。嘗願止役省勞,與下休息,而更興功動眾,百姓 豈所望於明君哉!」茂曰:「亡兄怛然失身於物,王公設 險,武夫重閉,亦達人之至戒也。且忠臣義士,豈不欲 盡節義於亡兄哉!直以危機密發,雖有賁、育之勇,無 所復施。今事未靖,不可以拘繫常言,以太平之理責 人於迍邅」之世。紹無以對。茂雅有志節,能斷大事。涼 州大姓賈摹,寔之妻弟也,勢傾西土。先是,謠曰:「手莫 頭,圖涼州。」茂以為信,誘而殺之。於是豪右跡屏,威行 涼域。永昌初,茂使將軍韓璞率眾取隴西南安之地, 以置秦州。太寧三年,卒。臨終,執駿手泣曰:「昔吾先人 以孝友見稱,自漢初以來,世執忠順。今雖華夏大亂, 皇輿播遷,汝當謹守人臣之節,無或失墜。吾遭擾攘 之運,承先人餘德,假攝此州,以全性命,上欲不負晉 室,下欲保完百姓。然官非王命,位由私議,苟以集事, 豈榮之哉!」氣絕之日,白帢入棺,無以朝服,以彰吾志 焉。年四十八,在位五年,私諡曰成茂。無子,駿嗣位。 駿字公庭,幼而奇偉,建興四年,封霸城侯。十歲能屬 文,卓越不羈,而淫縱過度,常夜微行於邑里,國中化 之。及統任,年十八。先是愍帝使人黃門侍郎史淑在 姑臧,左長史氾禕、右長史馬謨等諷淑,令拜駿使持 節、大都督、大將軍、涼州牧、領護羌校尉,封西平公,赦 其境內,置左右前後四率官,繕南宮。劉曜又使人拜 駿涼州牧、涼王。時辛晏阻兵於枹罕,駿讌群寮於閑 豫堂,命竇濤等進討。辛晏從事劉慶諫曰:「霸王不以 喜怒興師,不以乾沒取勝,必須天時人事,然後起也。 辛晏父子安忍凶狂,其亡可待,奈何以饑年大舉,猛 寒攻城!昔周武迴戈以須亡殷之期,曹公緩袁氏使 自斃,何獨殿下以旋兵為恥乎!」駿納之,遣參軍王騭 聘於劉曜,曜謂之曰:「貴州必欲追蹤竇融,款誠和好, 卿能保之乎?」騭曰:「不能。」曜侍中徐邈曰:「君來和同,而 云不能,何也?」騭曰:「齊桓貫澤之盟,憂心兢兢,諸侯不 召自至。葵丘之會,驕而矜誕,叛者九國。趙國之化,常 如今日可也。若政教陵遲,尚未能察邇者之變,況鄙 州乎!」曜顧謂左右曰:「此涼州高士,使乎得人。」禮而遣 之。太寧元年,駿猶稱建興。十二年,駿親耕籍田。尋承 元帝崩問,駿大臨三日。會有黃龍見於揖次之嘉泉, 右長史氾禕言於駿曰:「案建興之年,是少帝始起之 號。帝以凶終,理應改易。朝廷越在江南,音問隔絕,宜 因龍改號,以章休徵。」不從。初,駿之立也,姑臧謠曰:「鴻 從南來雀不驚,誰謂孤雛尾翅生,高舉六翮鳳皇鳴。」 至是而復收河南之地。咸和初,駿遣武威太守竇濤、 金城太守張閬、武興太守辛巖、揚烈將軍宋輯等率 眾東會韓璞,攻討秦州諸郡。曜遣其將劉引來距,屯 於狄道城。韓璞進度沃千嶺,辛巖曰:「我握眾數萬,藉 氐、羌之銳,宜速戰以滅之,不可以久,久則變生。」璞曰: 「自夏末以來,太白犯月,辰星逆行,白虹貫日,皆變之 大者,不可以輕動。輕動而不捷,為禍更深,吾將久而 斃之。且曜與石勒相攻引,亦不能久也。」積七十餘日, 軍糧竭,遣辛巖督運於金城。引聞之,大悅,謂其將士 曰:「韓璞之眾十倍於吾,羌胡皆叛,不為之用。吾糧廩 將懸,難以持久。今寇分兵運糧,可謂天授吾也。若敗 辛巖,璞等自潰。彼眾我寡,宜以死戰。戰而不捷,當無 匹馬得還。宜厲爾戈矛,竭汝智力。」眾咸奮。於是率騎 三千,襲巖於沃干嶺,敗之。璞軍遂潰,死者二萬餘人, 面縛歸罪。駿曰:「孤之罪也,將軍何辱!」皆赦之。引乘勝 追奔,濟河,攻陷令居,入據振武,河西大震。駿遣皇甫 該禦之,赦其境內。會劉曜東討石生,長安空虛,大蒐 講武,將襲秦、雍。理曹郎中索詢諫曰:「曜雖東征,引猶守本,險阻路遙,為主人甚易。引若輕騎憑氐、羌以距 我者,則奔突難測;輟彼東合而逆戰者,則寇我未已。 頃年頻出,戎馬生郊,外有饑羸,內資虛耗,豈是殿下 子物之謂邪?」駿曰:「每患忠言不獻,面從背違,吾政教 缺然而莫我匡者,卿盡辭規諫,深副孤之望也。」以羊 酒禮之。西域諸國獻汗血馬、火浣布、犎牛、孔雀、巨象 及諸珍異二百餘品。西域長史李柏請擊叛將趙貞, 為貞所敗。議者以柏造謀致敗,請誅之。駿曰:「吾每以 漢世宗之殺王恢,不如秦穆之赦孟明。」竟以減死論。 群心咸悅。駿觀兵新鄉,狩於北野,因討軻沒虜,破之。 下令境中曰:「昔鯀殛而禹興,芮誅而缺進,唐帝所以 殄洪災,晉侯所以成五霸。《法律》,犯死罪期親,不得在 朝,今盡聽之,唯不宜內參宿衛耳。」於是刑清國富。群 寮勸駿稱涼王,領秦、涼二州牧,置公卿百官,如魏武、 晉文故事。駿曰:「此非人臣所宜言也。敢有言此者,罪 在不赦。」然境內皆稱之為王。群寮又請駿立世子,駿 不從。中堅將軍宋輯言於駿曰:「《禮》急儲君者,蓋重宗 廟之故。周成、漢昭立於襁褓,誠以國嗣不可曠,儲宮 當素定也。昔武王始有國,元王作儲君。建興之初,先 王在位,殿下正名統。況今社稷彌崇,聖躬介立,大業 遂殷,繼貳闕然哉!臣竊以為國有累卵之危,而殿下 以為安踰泰山,非所謂也。」駿納之,遂立子重華為世 子。先是駿遣傅穎假道於蜀,通表京師,李雄弗許。駿 又遣治中從事張淳稱藩於蜀,託以假道焉,雄大悅。 雄又有憾於南氐揚初,淳因說曰:「南氐無狀,屢為邊 害。宜先討百頃,次平上邽,二國并勢,席卷三秦,東靖 許、洛,掃氛燕、趙,拯二帝梓宮於平陽,反皇輿於洛邑。 此英霸之舉,千載一時。寡君所以遣下臣冒險通誠, 不遠萬里者,以陛下義聲遠播,必能愍寡君勤王之 志。天下之善一也,惟陛下圖之。」雄怒,偽許之。將覆淳 於東峽,蜀人橋贊密以告淳,淳言於雄曰:「寡君使小 臣行無跡之地,通北蠻之域,萬里表誠者,誠以陛下 義矜戮力之臣,能成人之美節故也。若欲殺臣者,當 顯於都市,宣示眾目,云涼州不忘舊義,通使琅邪,為 表忠誠,假途於我主。聖臣明發覺殺之,當令義聲遠 著,天下畏威。今盜殺江中,威刑不顯,何足以揚休烈 示天下也!」雄大驚曰:「安有此邪!當相放還河右耳。」雄 司隸校尉景騫言於雄曰:「張淳壯士,宜留任之。」雄曰: 「壯士豈為人留!且可以卿意觀之。」騫謂淳曰:「卿體大, 暑熱,可且遣下吏,少住須涼。」淳曰:「寡君以皇輿幽辱, 梓宮未反,天下之恥未雪,蒼生之命倒懸,故遣淳來, 表誠大國。所論事重,非下吏能傳,若下吏所了者,則 淳亦不來,雖有火山湯海,無所辭難,豈寒暑之足避 哉!」雄曰:「此人矯矯,不可得用也。」厚禮遣之。謂淳曰:「貴 主英名蓋世,土險兵盛,何不稱帝,自娛一方?」淳曰:「寡 君以乃祖、乃父世濟忠良,未能雪天人之大恥,解眾 庶之倒懸,日昃忘食,枕戈待旦。以琅邪中興江東,故 萬里翼戴,將成桓、文之事,何言自娛邪!」雄有慚色曰: 「我乃祖、乃父亦是晉臣,往與六郡避難此都,為同盟 所推,遂有今日。琅邪若能中興大晉於中州者,亦當 率眾輔之。」淳還至龍鶴,募兵通表,後皆達京師,朝廷 嘉之。駿議欲嚴刑峻制,眾咸以為宜。參軍黃斌進曰: 「臣未見其可。」駿問其故,斌曰:「夫法制所以經綸邦國, 篤俗齊物,既立必行,不可窪隆也。若尊者犯令,則法 不行矣。」駿屏機改容曰:「夫法唯上行,制無高下。且微 黃君,吾不聞過矣。黃君可謂忠之至也。」於坐擢為燉 煌太守。駿有計略,於是厲操改節,勤修庶政,總御文 武,咸得其用,遠近嘉詠,號曰積賢君。自軌據涼州,屬 天下之亂,所在征伐,軍無寧歲。至駿,境內漸平。又使 其將楊宣率眾越流沙,伐龜茲、鄯善,於是西域並降。 鄯善王元孟獻女號曰美人,立賓遐觀以處之。焉耆 前部于窴王並遣使貢方物,得玉璽於河,其文曰:「執 萬國,建無極。」時駿盡有隴西之地,士馬彊盛,雖稱臣 於晉,而不行中興正朔。舞六佾,建豹尾,所置官僚府 寺,擬於王者,而微異其名。又分州西界三郡置沙州, 東界六郡置河州,二府官僚莫不稱臣。又於姑臧城 南築城,起謙光殿,畫以五色,飾以金玉,窮盡珍巧。殿 之四面,各起一殿:東曰「宜陽青殿」,以春三月居之,章 服器物,皆依方色;南曰「朱陽赤殿」,夏三月居之;西曰 「政刑白殿」,秋三月居之;北曰「元武黑殿」,冬三月居之。 其傍皆有直省,內官寺署,一同方色。及末年,任所游 處,不復依四時而居。咸和初,懼為劉曜所逼,使將軍 宋輯、魏纂將兵徙隴西南安人二千餘家於姑臧,使 聘於李雄,修鄰好。及曜攻枹罕,護軍辛晏告急,駿使 韓璞、辛巖率步騎二萬擊之,戰於臨洮,大為曜軍所 敗。璞等退走,追至令居,駿遂失河南之地。初,戊己校 尉趙貞不附於駿,至是,駿擊擒之,以其地為高昌郡。 及石勒殺劉曜,駿因長安亂,復收河南地,至於狄道, 置武衛、石門、候和、漒川、甘松五屯護軍,與勒分境。勒 遣使拜駿官爵,駿不受,留其使。後懼勒強,遣使稱臣 於勒,兼貢方物,遣其使歸駿。境內嘗大饑,穀價踊貴市長譚詳請出倉穀與百姓,秋收三倍徵之。從事陰 據諫曰:「昔西門豹宰鄴,積之於人;解扁莅東封之邑, 計入三倍。文侯以豹有罪而可賞,扁有功而可罰。今 詳欲因人之饑,以要三倍,反裘傷皮,未足諭之。」駿納 之。初,建興中,敦煌計吏耿訪到長安,既而遇賊不得, 反奔漢中,因東渡江,以太興二年至京都,屢上書,以 本州未知中興,宜遣大使,乞為鄉導。時連有內難,許 而未行。至是,始以訪守治書御史,拜駿鎮西大將軍, 校尉、刺史、公如故。選西方人隴西賈陵等十二人配 之,訪停梁州七年,以驛道不通,召還。訪以詔書付賈 陵,託為賈客,到長安不敢進。以咸和八年始達涼州。 駿受詔,遣部曲督王豐等報謝,并遣陵歸,上疏稱臣, 而不奉正朔,猶稱建興二十一年。九年,復使訪隨豐 等齎印板進駿大將軍。自是每歲使命不絕。後駿遣 參軍麴護上疏曰:「東西隔塞,踰歷年載,夙承聖德,心 繫本朝,而江吳寂蔑,餘波莫及,雖肆力修塗,同盟靡 恤。奉詔之日,悲喜交并。天恩光被,褒崇輝渥,即以臣 為大將軍、都督陝西、雍、秦、涼州諸軍事。休寵振赫,萬 里懷戴,嘉命顯至,銜感屏營。伏惟陛下,天挺岐嶷,堂 構晉室,遭家不造,播幸吳、楚,宗廟有《黍離》之哀,園陵 有殄廢」之痛,普天咨嗟,含氣悲傷。臣專命一方,職在 斧鉞,遐域僻陋,勢極秦、隴,勒雄既死,人懷反正。謂季 龍、李期之命,曾不崇朝,而皆纂繼凶逆,鴟目有年,東 西遼曠,聲援不接。遂使桃蟲鼓翼,四夷諠譁。向義之 徒,更思背誕。鈆刀有干將之志,螢燭希日月之光。是 以臣前章懇切,欲齊力時討。而陛下雍容江「表,坐觀 禍敗,懷目前之安,替四祖之業,馳檄布告,徒設空文, 臣所以宵吟荒漠,痛心長路」者也。且兆庶離主,漸冉 經世,先老消落,後生靡識。忠良受梟懸之罰,群凶貪 縱橫之利,「懷君懸故,日月告流。雖時有尚義之士,畏 逼首領,哀歎窮廬。臣聞少康中興,由於一旅;光武嗣 漢,眾不盈百。」祀夏配天,不失「舊物。況以荊、揚慓悍,臣 州突騎,吞噬遺羯,在於掌握哉!願陛下敷弘臣慮,永 念先績,敕司空鑒、征西亮等汎舟江沔,使首尾俱至 也。」自後駿遣使多為季龍所獲,不達。後駿又遣護羌 參軍陳寓、從事徐虓、華馭等至京師,征西大將軍亮 上疏言「陳寓等冒險遠至,宜蒙銓敘。」詔除寓西平相, 虓等為縣令。永和元年,以世子重華為五官中郎將, 涼州刺史。酒泉太守馬岌上言:「酒泉南山,即崑崙之 體也。周穆王見西王母樂而忘歸,即謂此山。此山有 石室玉堂,珠璣鏤飾,煥若神宮,宜立西王母祠,以裨 朝廷無疆之福。」駿從之。駿在位二十二年卒,時年四 十。私諡曰文公。穆帝追諡曰忠成公。

重華字泰臨,駿之第二子也。寬和懿重,沈毅少言。父 卒,時年十六。以永和二年自稱持節、大都督、太尉、護 羌校尉、涼州牧、西平公、假涼王,赦其境內。尊其母嚴 氏為「大王太后」,居永訓宮;所生母馬氏為「王太后」,居 永壽宮。輕賦斂,除關稅,省園囿,以恤貧窮。遣使奉章 於石季龍,季龍使王擢、麻秋、孫伏都等侵寇不輟。金 城太守張沖降於秋,於是涼州振動。重華掃境內,使 其征南將軍裴𢘆禦之。𢘆壁於廣武,欲以持久弊之。 牧府相司馬張耽言於重華曰:「臣聞國以兵為彊,以 將為主。主將者,存亡之機,吉凶所繫。故燕任樂毅,剋 平全齊,及任騎劫,喪七十城之地。是以古之明君,靡 不慎於將相也。今之所要,在於軍師。然議者舉將,多 推宿舊,未必妙盡精才也。且韓信之舉,非舊名也;穰 苴之信,非舊將也;呂蒙之進,非舊勳也;魏延之用,非 舊德也。蓋明王之舉,舉無常人;才之所能,則授以大 事。今彊寇在郊,諸將不進,人情騷動,危機稍逼。主簿 謝艾,兼資文武,明識兵略,若授以斧鉞,委以專征,必 能折衝禦侮,殲殄凶」類。重華召艾,問以討寇方略,艾 曰:「昔耿弇不欲以賊遺君父黃權,願以萬人當寇。乞 假臣兵七千,為殿下,吞王擢、麻秋等。」重華大悅,以艾 為中堅將軍,配步騎五千擊秋。引師出振武,夜有二 梟鳴於牙中,艾曰:「梟,邀也,六博得梟者勝。今梟鳴牙 中,剋敵之兆。」於是進戰,大破之,斬首五千級。重華封 艾為福祿伯,善待之。諸寵貴惡其賢,共毀譖之,乃出 為酒泉太守。季龍又令麻秋進陷大夏,大夏護軍梁 式執太守宋晏,以城應秋。秋遣晏以書誘宛戍都尉 宋矩,宋矩謂秋曰:「辭父事君,當立功義。功義不立,當 守名節。矩終不背主,偷生於世。」於是先殺妻子,自刎 而死。是月,有司議遣司兵趙長迎秋西郊,謝艾以「《春 秋》之義,國有大喪,省蒐狩之禮,宜待踰年。」別駕從事 索遐議曰:「《禮》,天子崩,諸侯薨未殯,五祀不行,既殯而 行之。魯宣三年,天王崩,不廢郊祀。今聖上統承大位, 百揆惟新,宜在璿璣玉衡,以齊七政。立秋萬物將成, 殺氣之始,其於王事,杖麾誓眾,釁鼓禮神,所以討逆 除暴,成功濟務,寧宗廟社稷,致天下之福,不可廢也。」 重華從之。俄而麻秋進攻枹罕,與晉陽太守郎坦以 城大難守,宜棄外城。武城太守張悛曰:「棄外城則大

事去矣,不可以動眾心。」寧戎校尉張璩從之,固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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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秋率眾八萬,圍塹數重,雲梯電車,地突百道,皆通

於內城中亦應之,殺傷秋眾已數萬。季龍復遣其將 劉渾等率步騎二萬會之。郎坦恨言之不從,教軍士 李嘉潛與秋通,引賊千餘人上城西北隅。璩使宋修、 張弘、辛挹、郭普距之,短兵接戰,斬二百餘人,賊乃退。 璩戮李嘉以徇,燒其攻具。秋退保大夏,謂諸將曰:「我 用兵於五都之間,攻城略地,往無不捷。及登秦、隴,謂 有征無戰,豈悟南襲仇池,破軍殺將,築城長最,匹馬 不歸。及攻此城,傷兵挫銳,殆天所贊,非人力也。」季龍 聞而歎曰:「吾以偏師定九州,今以九州之力困於枹 罕,真所謂彼有人焉,未可圖也。」重華以謝艾為使持 節、軍師將軍,率步騎三萬,進軍臨河。秋以三萬眾距 之。艾乘軺車,冠白帢,鳴鼓而行。秋望而怒曰:「艾年少 書生,冠服如此,輕我也!」命黑槊龍驤三千人馳擊之。 艾左右大擾。左戰帥李偉勸艾乘馬,艾不從,乃下車 踞胡床,指麾處分。賊以為伏兵發也,懼不敢進。張瑁 從左南緣河而截其後,秋軍乃退。艾乘勝奔擊,遂大 敗之,斬秋將杜勳、汲魚,俘斬一萬三千級,秋匹馬奔 大夏。重華論功,以謝艾為太府左長史,進封福祿縣 伯,邑五千戶,帛八千匹。麻秋又據枹罕,有眾十二萬, 進屯河內。遣王擢略地晉興、廣武,越洪池嶺,至于曲 柳,姑臧大震。重華議欲親出距之,謝艾因諫以為不 可。別駕從事索遐進曰:「賊眾甚盛,漸逼京畿。君者,國 之鎮也,不可以親動。左長史謝艾,文武兼資,國之方 邵,宜委以推轂之任。殿下居中作鎮,授以算略,小賊 不足平也。」重華納之。於是以艾為使持節、都督征討 諸軍事、行衛將軍,遐為軍正將軍,率步騎二萬距之。 艾建牙旗盟將士,有西北風吹旌旗東南指,遐曰:「風 為號令,今能令旗指之,天所贊也,破之必矣。」軍次,神 鳥王擢與前鋒戰,敗,遁還河南。還討叛虜斯骨真萬 餘落,破之,斬首千餘級,俘擒二千八百,獲牛羊十餘 萬頭。重華自以連破勍敵,頗怠政事,希接賓客,司直 索遐諫曰:「殿下承四聖之基,當升平之會,荷當今之 任,憂率土之塗炭,宜躬親萬機,開延英乂,夙夜乾乾, 勉於庶政。自頃內外囂然,皆云去賊投誠者,應即撫 慰,而彌日不接。國老朝賢,當虛己引納,詢訪政事,比 多經旬積朔,不留意接之文奏,入內歷月不省。廢替 見務,注情於棋奕之間,繾綣左右,小臣之娛,不存將 相遠大之謀,至使親臣不言,朝廷吏杜口,愚臣所以 迴惶,忘寢與食也。今王室如鍛,百姓倒懸,正是殿下 銜膽茹辛厲心之日。深願垂心朝政,延納直言,周爰 五美,以成六德,捐彼近習,弭塞外聲,修政聽朝,使下 觀而化。」重華覽之大悅,優文答謝,然不之改也。詔遣 侍御史俞歸拜重華護羌校尉、涼州刺史、假節。是時, 石季龍西中郎將王擢屯結隴上,為苻雄所破,奔重 華。重華厚寵之,以為征鹵將軍、秦州刺史、假節。使張 弘、宗悠率步騎萬五千配擢伐苻健。健遣苻碩禦之, 戰于龍黎,擢等大敗,單騎而還,弘、悠皆沒。重華痛之, 素服,為戰亡吏士舉哀號慟,各遣弔問其家,復授擢 兵使。攻秦州,剋之。遣使上疏曰:「季龍自斃,遺燼游魂, 取亂侮亡,睹機則發。臣今遣前鋒都督裴恆步騎七 萬,遙出隴上,以俟聖朝赫然之威。山東騷擾,不足厝 懷,長安膏腴,宜速平蕩。臣守任西荒,山川悠遠,大誓 六軍,不及聽受之末。猛將」鷹揚不豫,告成之次,瞻雲 望日,孤憤義傷,彈劍慷慨,中情蘊結。於是康獻皇后 詔報,遣使進重華為涼州牧。是時御史俞歸至涼州, 重華方謀為涼王,不肯受詔,使親信人沈猛謂歸曰: 「我家主公奕世忠於晉室,而不如鮮卑矣。臺加慕容 皝燕王,今甫授州主,大將軍何以加勸有功忠義之 臣乎?明臺今且移河右,共勸州主為涼王大夫出使, 苟利社稷,專之可也。」歸對曰:「王者之制,異姓不得稱 王;九州之內,重爵不得過公。漢高一時王異姓,尋皆 誅滅,蓋權時之宜,非舊體也。故王陵曰:『非劉氏而王, 天下共伐之』。至於夷狄,不從此例。春秋時,吳、楚稱王, 而諸侯不以為非者,蓋蠻狄畜之也。假令齊、魯稱王, 諸侯豈不伐之?故聖上以貴公忠賢,是以爵以上公, 位以方伯,鮮卑、北狄豈足為比哉?子失問也。」曰:「吾又 聞之,有殊勳絕世者,亦有不世之賞,若今便以貴公 為王者,設貴公以河右之眾,南平巴蜀,東掃趙魏,修 復舊都,以迎天子,天子復以何爵何位,可以加賞?幸 三思之」猛具宣歸言,重華遂止。重華好與群小游戲, 屢出錢帛以賜左右。徵事索振諫曰:「先王寢不安席, 志平天下,故繕甲兵,積資實。大業未就,懷恨九泉。殿 下遭巨寇於諒闇之中,賴重餌以挫勍敵。今遺燼尚 廣,倉帑虛竭,金帛之費,所宜慎之。昔世祖即位,躬親 萬機,章奏詣闕,報不終日,故能隆中興之業,定萬世 之功。今章奏停滯,動經時月,下情不得上達,哀窮困 於囹圄,蓋非明主之事,臣竊未安。」重華善之,將受詔, 未及而卒,時年二十七,在位十一年。私諡曰昭公,後 改曰桓公。穆帝賜諡曰敬烈。子耀靈嗣。

耀靈字元舒,年十歲嗣事,稱大司馬、校尉、刺史、西平公。伯父長寧侯祚性傾巧,善承內外。初與重華寵臣 趙長、尉緝等結異姓兄弟。長等矯稱重華遺令,以祚 為持節、督中外諸軍、撫軍將軍輔政。長等議,以「耀靈 沖幼,時難未夷,宜立長君。」祚先烝重華母馬氏,馬氏 遂從緝議,命廢耀靈為涼寧侯而立祚。祚尋使楊秋 胡害耀靈於東苑,埋之於沙坑,私諡曰「哀公。」

祚字太伯,博學雄武,有政事之才。既立,自稱大都督、 大將軍、涼州牧、涼公,淫暴不道。又通重華妻裴氏,自 閤內媵妾及駿、重華未嫁子女,無不暴亂。國人相目, 咸賦《牆茨》之詩。永和十年,祚納尉緝、趙長等議,僭稱 帝位,立宗廟,舞八佾,置百官。下書曰:「昔金行失馭,咸 懷竊璽。我武公以神武撥亂,保寧西夏,貢款勤王,旬 朔不絕;四祖承光,忠誠彌著。往受晉禪,天下所知,謙 沖遜讓,四十年于茲矣。今中原喪亂,華裔無主,群后 僉以九州之望,無所依歸,神祗嶽瀆,罔所憑係,逼孤 攝行大統,以一四海之心。辭不獲已,勉從群議。待掃 穢二京,蕩清周、魏,然後迎帝舊都,謝罪天闕,思與兆 庶,同茲更始。」改建興四十二年為和「平元年,赦殊死, 賜鰥寡帛,加文武爵各一級。追崇曾祖軌為武王,祖 寔為昭王,從祖茂為成王,父駿為文王,弟重華為明 王。立妻辛氏為皇后,弟天錫為長寧王,子泰和為太 子,庭堅為建康王,耀靈弟元靚為涼武侯。」其夜,天有 光如車蓋,聲若雷霆,震動城邑。明日,大風拔木。災異 屢見,而祚凶虐愈甚。其尚書馬岌以切諫免官。郎中 丁琪又諫曰:「先公累執忠節,遠宗吳會,持盈守謙,五 十餘載。蒼生所以鵠企西望,四海所以注心大涼。皇 天垂贊,士庶效死者,正以先公道高彭昆,忠踰西伯, 萬里通虔,任節不貳故也。能以一州之眾,抗崩天之 虜,師徒歲起,人不告疲。陛下雖以大聖雄姿,纂戎鴻 緒,勳德未高於先公,而行革命之事,臣竊未見其可。 華夷所以歸系大涼,義兵所以千里響赴者,以陛下 為本朝之故。今既自尊人斯高競一隅之地,何以當 中國之師?城峻衝生,負乘致寇,惟陛下圖之。」祚大怒, 斬之於闕下。遣其將和昊率眾伐驪靬戎於南山,大 敗而還。太尉桓溫入關,王擢時鎮隴西,馳使於祚,言 「溫善用兵,勢在難測。」祚既震懼,又慮擢反噬,即召馬 岌復位而與之謀,密遣親人刺擢,事覺不剋。祚益懼, 大聚眾,聲言東征,實欲西保燉煌,會溫還而止。更遣 其平東將軍、秦州刺史牛霸、司兵張芳率三千人擊 擢,破之,擢奔於苻健。其國中五月霜降,殺苗稼果寔。 祚宗人張瓘時鎮枹罕,祚惡其彊,遣其將易揣、張玲 率步騎萬三千以襲之。時張掖人王鸞頗知神道,言 於祚曰:「軍出不復還涼國,將有不利矣。」祚大怒。於鸞 妖言沮眾,斬之以徇,三軍乃發。鸞臨刑曰:「我死不二 十日,軍必敗。」時有神降于元武殿,自稱元冥,與人交 語,祚日夜祈之,神言與之福利,祚甚信之。祚又遣張 掖太守索孚代瓘鎮枹罕,為瓘所殺。玲等濟河未畢, 又為瓘兵所破,揣單騎奔走,瓘軍躡之,祚眾震懼。燉 煌人宋混與弟澄等聚眾以應瓘。趙長、張璹等懼罪 入閤,呼重華母馬氏出殿,拜耀靈庶弟元靚為主。揣 等率眾入殿伐長,殺之。瓘弟琚及子嵩募數百市人, 揚聲言:「張祚無道,我兄大軍已到城東,敢有舉手者, 誅三族!」祚眾披散。琚嵩率眾入城,祚按劍殿上,大呼, 令左右死戰。祚既失眾心,莫有鬥志,於是被殺,梟其 首宣示內外,暴尸道左。國內咸稱萬歲。祚篡立三年 而亡。

元靚,字元安。既立,自號大都督、大將軍、校尉、涼州牧、 西平公,赦其國內,廢「和平」之號,復稱建興四十三年。 誅祚二子。以張瓘為衛將軍,領兵萬人,行大將軍事, 改易僚屬。有隴西人李儼,誅大姓彭姚,自立於隴右, 奉《中興》年號,百姓悅之。元靚遣牛霸率眾討之,田未達 而西平人衛綝又據郡叛霸,眾潰,單騎而還。瓘先欲 征綝,以兄珪在綝中為疑,綝亦以弟在瓘中,故彼我 經年不相伐。西平人郭勛解天文不應州郡之命,綝 禮聘之。勛曰:「張氏應衰,衛氏當興,豈得以一弟而滅 一門!宜速伐瓘。」綝將從之,瓘遣弟琚領大眾征綝,敗 之西平。田旋要酒泉太守馬基,背瓘應綝。旋謂基曰: 「綝擊其東,我等絕其西,不六旬,天下可定,斯閉口捕 舌也。」基許之。瓘遣司馬張姚、王國將二千人伐基,敗 之,斬基。旋二人之首,傳姑臧瓘兄弟。彊盛負其勳力, 有篡立之謀。輔國宋混與弟澄共討瓘,盡夷其屬。元 靚以混為都督中外諸軍事、車騎大將軍、假節輔政。 混卒,又以澄代之。元靚右司馬張邕惡澄專權,殺之, 遂滅宋氏。元靚乃以邕為中護軍,叔父天錫為中領 軍,共輔政。邕自以功大,驕矜淫縱,又通馬氏,樹黨專 權,國人患之。天錫腹心郭增、劉肅二人,並年十八九, 因寢謂天錫曰:「天下事欲未靜。」天錫曰:「何謂也?」二人 曰:「今護軍出入,又似長寧。」天錫大驚曰:「我早疑之,未 敢出口,計當云何?」肅曰:「政當速除之耳。」天錫曰:「安得 其人?」肅曰:「肅即是也。」天錫曰:「汝年少,更求可與謀者。」 肅曰:「趙白駒及肅二人足以辦之矣。」於是天錫從兵四百人與邕俱入朝,肅與白駒剔刀鞘出刃,從天錫 入。值邕於門下,肅斫之不中,白駒繼之,又不剋。二人 與天錫俱入禁中,邕得逸走,因率甲士三百餘人反 攻禁門。天錫上屋大呼,謂將士曰:「張邕凶逆,所行無 道,諸宋何罪,盡誅滅之。傾覆國家,肆亂社稷。我不惜 死,實懼大人廢祀,事不獲已故耳。我家門戶事,而將 士豈可以干戈見向!今之所取,邕身而已。天地有靈, 吾不食言。」邕眾聞之,悉散走,邕以劍自刎而死。於是 悉誅邕黨。元靚年既幼沖,性又仁弱。天錫既剋,邕專 掌朝政,改建興四十九年,奉升平之號。興寧元年,駿 妻馬氏卒,元靚以其庶母郭氏為太妃。郭氏以天錫 專政,與大臣張欽等謀討之。事泄,欽等伏法。是歲,天 錫率眾入禁門,潛害元靚,宣言𣊻薨,時年十四,在位 九年。私諡曰「沖公。」《孝武帝》賜諡曰敬悼公。

天錫字純嘏,駿少子也。小名獨活。初字公純。嘏入朝, 人笑其三字,因自改焉。元靚死,國人立之,自號大將 軍、校尉、涼州牧、西平公。遣司馬綸、騫奉章請命,并送 御史俞歸還京都。太和初,詔以天錫為大將軍、大都 督、督隴右、關中諸軍事、護羌校尉、涼州刺史、西平公。 天錫數宴園池,政事頗廢。盪難將軍校書祭酒索商 上疏極諫,天錫答曰:「吾非好行,行有得也。觀朝榮則 敬才秀之士,翫芝蘭則愛德行之臣,睹松竹則思貞 操之賢,臨清流則貴廉潔之行,覽蔓草則賤貪穢之 吏,逢飆風則惡凶狡之徒。若引而申之,觸類而長之, 庶無遺漏矣。」羌廉岐自稱益州刺史,率略陽四千家, 背苻堅就李儼。天錫自往討之,以別駕楊遹為監前 鋒軍事、前將軍,趣金城;晉興相常據為使持節、征東 將軍向左南,游擊將軍張統出白土。天錫自率三萬 人次倉松,伐儼。儼大敗,入城固守,遣子純求救於苻 堅。堅使其將王猛救之,天錫敗績,死者十二三,天錫 乃還,立子大懷為世子。自天錫之嗣事也,連年地震 山崩,水泉湧出,柳化為松,火生泥中。而天錫荒於聲 色,不卹政事。初,安定梁景、敦煌劉肅並以門冑,總角 與天錫友昵。張邕之誅,肅、景有勳,天錫深德之,賜姓 張氏,又改其子以為己子。天錫諸子皆以「大」為字,故 景曰大奕,肅曰大誠。廢大懷為高昌公,更立嬖子大 豫為世子,景、肅等俱參政事。人情怨懼,從弟從事中 郎憲切諫,不納。時苻堅彊盛,每攻之,兵無寧歲。天錫 甚懼,乃立壇刑牲,率典軍將軍張寧、中堅將軍馬芮 等,遙與晉三公盟誓,獻書大司馬桓溫,剋六年夏誓 同大舉。遣從事中郎韓博、奮節將軍康妙奉表,并送 盟文。博有口才,溫甚稱之。嘗大會,溫使司馬刁彝嘲 之,彝謂博曰:「君是韓盧後邪?」博曰:「卿是韓盧後。」溫笑 曰:「刁以君姓韓,故相問焉。他自姓刁,那得韓盧後邪?」 博曰:「明公脫未之思,短尾者則為刁也。」一坐推歎焉。 太元元年,苻堅遣其將苟萇、毛當、梁熙、姚萇來寇,渡 石城津,天錫集議中錄事席仂曰:「先公既有故事,徐 思後變,此孫仲謀屈身之略也。」眾以仂為老怯,咸曰: 「龍驤將軍馬達精兵萬人」距之,必不敢進。廣武太守 辛章保城固守。章與晉興相彭知正、西平相趙疑謀 曰:「馬達出於行陣,必不為用,則秦軍深入,吾相與率 三郡精卒,斷其糧運,決一朝命矣!」征東常據亦欲先 擊姚萇,須天錫命。天錫率萬人頓金昌城,馬達率萬 人逆萇等,因請降。兵人散走,常據、席仂皆戰死。司兵 趙充哲與萇苦戰,又死,中衛將軍史景亦沒于陣。天 錫大懼,出城自戰,城內又反,天錫窘逼,降于萇等。初, 天錫所居西昌門及平章殿,無故而崩,旬日而國亡, 即位凡十三年。自軌為涼州,至天錫,凡九世,七十六 年矣。苻堅先為天錫起宅,至以為尚書,封歸義侯。堅 大敗于淮、肥,時天錫為苻融征南司馬,於陣歸國。詔 曰:「昔孟明不替,終顯厥功,豈以一眚而廢才用。其以 天錫為散騎常侍、左員外。」又詔曰:「故太尉、西平公張 軌,著德遐域,世襲前勞,彊兵縱害,遂至失守。散騎常 侍天錫,拔跡登朝,先祀淪替,用增矜慨。可復天錫西 平郡公爵。」俄拜金紫光祿大夫。天錫少有文才,流譽 遠近,及歸朝,甚被恩遇。朝士以其國破身擄,多共毀 之。會稽王道子嘗問其西土所出,天錫應聲曰:「桑葚 甘甜,䲭鴞革響;乳酪養性,人無妬心。」後形神昏喪,雖 處列位,不復被齒遇。隆安中,會稽世子元顯用事,常 延致之,以為戲弄。以其家貧,拜廬江太守,本官如故。 桓元時,欲招懷四遠,乃用天鍚為護羌校尉、涼州刺 史。尋卒,年六十一,追贈金紫光祿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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