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明倫彙編 第二百八十七卷 |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皇極典
第二百八十七卷目錄
僭號部彙考十三
晉代僭號八
後涼〈呂光 呂纂 呂隆〉
皇極典第二百八十七卷
僭號部彙考十三
编辑晉代僭號八
编辑後涼〈呂光 呂纂 呂隆〉
编辑《晉書呂光載記》:「光字世明,略陽氐人也。其先呂文和, 漢文帝初,自沛避難徙焉。世為酋豪。父婆樓,佐命苻 堅,官至太尉。光生於枋頭,夜有神光之異,故以光為 名。年十歲,與諸童兒游戲邑里,為戰陣之法,儔類咸 推為主,部分詳平,群童歎服。不樂讀書,唯好鷹馬。及 長,身長八尺四寸,目重瞳子,左肘有肉印。沉毅凝重」, 寬簡有大量,喜怒不形於色,時人莫之識也,唯王猛 異之曰:「此非常人言之。」苻堅舉賢良,除美陽令,夷夏 愛服。遷鷹揚將軍。從堅征張平,戰於銅壁,刺平養子 蚝中之,自是威名大著。苻雙反於秦州,堅將楊成世 為雙將苟興所敗,光與王鑒討之。鑒欲速戰,光曰:「興 初破成世,姦氣漸張,宜持重以待其弊。興乘勝輕來, 糧竭必退,退而擊之,可以破也。」二旬而興退,諸將不 知所為。光曰:「揆其姦計,必攻榆眉。若得榆眉,據城斷 路,資儲復贍,非國之利也。宜速進師。若興攻城,尢須 赴救。如其奔也,彼糧既盡,可以滅之。」鑒從焉。果敗興 軍。從王猛滅慕容暐,封都亭侯。苻重之鎮洛陽,以光 為長史。及重謀反,苻堅聞之曰:「呂光忠孝方正,必不 同也。」馳使命光檻重送之。尋入為太子右率,甚見敬 重。蜀人李焉聚眾二萬,攻逼益州,堅以光為破鹵將 軍,率兵討滅之。遷步兵校尉。苻洛反,光又擊平之,拜 驃騎將軍。堅既平山東,士馬強盛,遂有圖西域之志, 乃授光使持節、都督西討諸軍事,率將軍姜飛、彭晃、 杜進、康盛等總兵七萬,鐵騎五千,以討西域;以隴西 董方、馮翊郭抱、武威賈虔、弘農楊潁為四府佐將。堅 太子宏執光手曰:「君器相非常,必有大福,宜深保愛。」 行至高昌,聞堅寇晉,光欲更須後命,部將杜進曰:「節 下受任金方,赴機宜速,有何不了,而更留乎!」光乃進 及流沙三百餘里,無水,將士失色。光曰:「吾聞李廣利 精誠元感,飛泉湧出,吾等豈獨無感致乎?皇天必將 有濟,諸君不足憂也。」俄而大雨,平地三尺。進兵至焉 耆,其王泥流率其旁國請降。龜茲王帛純距光。光軍 其城南五里為一營,深溝高壘,廣設疑兵,以木為人, 被之以甲,羅之壘上。帛純驅徙城外人入於城中,附 庸侯王各嬰城自守。至是,光左臂肉脈起成字,文曰 「巨霸。」營外夜有一黑物,大如斷堤,搖動有頭角,目光 若電,及明而雲霧四周,遂不復見。旦視其處,南北五 里,東西三十餘步,鱗甲隱地之所,昭然猶在。光笑曰: 「黑龍也。」俄而雲起西北,暴雨滅其跡。杜進言於光曰: 「龍者神獸,人君利見之象。《易》曰:『見龍在田,德施普也』。 斯誠明將軍道合靈和,德符幽顯,願將軍勉之,以成 大慶。」光有喜色。又進攻龜茲城,夜夢金象飛越城外, 光曰:「此謂佛神,去之敵必亡矣。」光攻城既急,帛純乃 傾國財寶請救獪胡。獪胡弟吶龍侯將馗率騎二十 餘萬,并引溫宿、尉須等國王,合七十餘萬以救之。胡 便弓馬,善矛槊,鎧如連鎖,射不可入,以革索為羂,策 馬擲人,多有中者,眾甚憚之。諸將咸欲每營結陣,案 兵以距之。光曰:「彼眾我寡,營又相遠,勢分力散,非良 策也。」於是遷營相接陣,為勾鎖之法,精騎為游軍,彌 縫其闕。戰於城西,大敗之,斬萬餘級,帛純收其珍寶 而走,王侯降者三十餘國。光入其城,大饗將士,賦詩 言志。見其宮室壯麗,命參軍京兆段業著《龜茲宮賦》 以譏之。龜茲奢侈,厚於養生,家有蒲桃酒,或至千斛, 經十年不敗,士卒淪沒,酒臧者相繼矣。諸國憚光威 名,貢款屬路,乃立帛純弟震為王以安之。光撫寧西 域,威恩甚著,桀黠胡王昔所未賓者,不遠萬里皆來 歸附。上漢所賜節傳,光皆表而易之。堅聞光平西域, 以為使持節、散騎常侍、都督玉門已西諸軍事、安西 將軍、西域校尉,道絕不通。光既平龜茲,有留焉之志。 時始獲鳩摩羅什,羅什勸之東還。光於是大饗文武, 博議進止,眾咸請還,光從之,以駝二萬餘頭,致外國 珍寶及奇伎異戲、殊禽怪獸千有餘品,駿馬萬餘匹。 而苻堅高昌太守楊翰說其涼州刺史梁熙距守高 桐、伊吾二關,熙不從。光至高昌,翰以郡迎降。初,光聞 翰之說,惡之;又聞苻堅喪敗,長安危逼,謀欲停師。杜 進諫曰:「梁熙文雅有餘,機鑒不足,終不能納,善從說 也,願不足憂之。聞其上下未同,宜在速進;進而不捷, 請受過言之誅。」光從之。及至玉門,梁熙傳檄,責光擅命還師,遣子引與振威姚皓、別駕衛翰率眾五萬,距 光于酒泉。光報檄涼州,責熙無赴難之誠,數其遏歸 師之罪,遣彭晃、杜進、姜飛等為前鋒擊引,大敗之,引 輕將麾下數百騎東奔,杜進追擒之。於是西山諸裔, 皆來款附。武威太守彭濟執熙請降。光入姑臧,自領 涼州刺史、護羌校尉;表杜進為輔國將軍、武威太守, 封武始侯,自餘封拜各有差。光主簿尉祐,姦佞傾薄 人也,見棄前朝,與彭濟同謀執梁熙。光深見寵任,乃 譖誅南安姚皓、天水尹景等名士十餘人,遠近頗以 此離貳。光尋擢祐為寧遠將軍、金城太守。祐次允吾, 襲據外城以叛,祐從弟隨據鸇,陰以應之。光遣其將 魏真討隨,隨敗奔祐。光將姜飛又擊敗祐眾。祐奔據 興城,扇動百姓,裔夏多從之。飛司馬張象、參軍郭雅 謀殺飛應,祐發覺,逃奔。初,苻堅之敗,張天錫南奔,其 世子大豫為長水校尉王穆所匿。及堅還長安,穆將 大豫奔禿髮思復鞬,思復鞬送之魏安。是月,魏安人 焦松、齊肅、張濟等起兵數千,迎大豫於揖,攻陷昌松 郡。光遣其將杜進討之,為大豫所敗。大豫遂進逼姑 臧,求決勝負。王穆諫曰:「呂光糧豐城固,甲兵精銳,逼 之非利。不如席卷嶺西,厲兵積粟,東向而爭,不及期 年,可以平也。」大豫不從,乃遣穆求救於嶺西諸郡,建 康太守李隰、祈連都尉嚴純及閻襲起兵應之。大豫 進屯城西,王穆率眾三萬及思復鞬子奚于等陣於 城南。光出擊,破之,斬奚于等二萬餘級。光謂諸將曰: 「大豫若用王穆之言,恐未可平也。」諸將曰:「大豫豈不 及此邪!皇天欲贊成明公八百之業,故令大豫迷於 良算耳。」光大悅,賜金帛有差。大豫自西郡詣臨洮,驅 略百姓五千餘戶,保據俱城。光時彭晃、徐炅攻破之, 大豫奔廣武,穆奔建康,廣武人執大豫送之,斬於姑 臧市。光至是始聞苻堅為姚萇所害,奮怒哀號,三軍 縞素,大臨於城南,偽諡堅曰文昭皇帝,長吏百石已 上服斬縗三月,庶人哭泣三日。光於是大赦境內,建 元曰太安,自稱使持節、侍中、中外大都督、督隴右河 西諸軍事、大將軍、領護匈奴中郎將、涼州牧、酒泉公。 王穆襲據酒泉,自稱大將軍、涼州牧。時穀價踊貴,斗 直五百,人相食,死者大半。光西平太守康寧自稱匈 奴王,阻兵以叛。光屢遣討之,不捷。初,光之定河西也, 杜進有力焉,以為輔國將軍、武威太守。既居都尹,權 高一時,出入羽儀,與光相亞。光甥石聰至自關中,光 曰:「中州人言吾政化何如?」聰曰:「止知有杜進耳,實不 聞有舅。」光默然,因此誅進。光後讌群寮,酒酣,語及政 事。時刑法峻重,參軍段業進曰:「嚴刑重憲,非明王之 義也。」光曰:「商鞅之法至峻而兼諸侯,吳起之術無親 而荊蠻以霸,何也?」業曰:「明公受天睠命,方君臨四海, 景行堯、舜,猶懼有弊,奈何欲以商、申之末法,臨道義 之神州,豈此州士女所望於明公哉!」光改容謝之。於 是下令責躬,乃崇寬簡之政。其將徐炅與張掖太守 彭晃謀叛,光遣師討炅,炅奔晃。晃東結康寧,西通王 穆,光議將討之,諸將咸曰:「今康寧在南,阻兵伺隙,若 大駕西行,寧必乘虛出於嶺左。晃、穆未平,康寧復至, 進退狼狽,勢必大危。」光曰:「事勢實如卿言。今而不往, 當坐待其來。晃、穆共相唇齒,寧又同惡相救,東西交 至,城外非吾之有。若是,大事去矣。今晃叛逆始爾,寧、 穆與之情契未密,及其倉卒,取之為易。且隆替命也, 卿勿復言。」光於是自率步騎三萬,倍道兼行。既至,攻 之二旬,晃將寇顗斬關納光,於是誅彭晃、王穆,以其 黨索嘏為敦煌太守。既而忌其威名,率眾攻嘏。光聞 之,謂諸將曰:「二寇相攻,此成擒也。」光將攻之,眾咸以 為不可。光曰:「取亂侮亡,武之善經。不可以累征之勞 而失永逸之舉。」率步騎二萬攻酒泉,剋之。進次涼興。 穆引師東還,路中眾散,穆單騎奔騂馬,騂馬令郭文 斬首送之。是時麟見金澤縣,百獸從之,光以為己瑞, 以孝武太元十四年僭即三河王位,置百官,自丞郎 已下,赦其境內,年號麟嘉。光妻石氏、子紹、弟德世至 自仇池,光迎於城東,大饗群臣。遣其子左將軍他、武 賁中郎將纂討北寇匹勒於三巖山,大破之。立妻石 氏為王妃,子紹為世子,讌其群臣于內苑新堂。太廟 新成,追尊其高祖為敬公,曾祖為恭公,祖為宣公,父 為景昭王,母曰昭烈妃。其中書侍郎楊穎上疏,請依 三代故事,追尊呂望為始祖,永為不遷之廟。光從之。 是歲,張掖督郵傅曜考覈屬縣,而丘池令尹興殺之, 投諸空井。曜見夢於光曰:「臣張掖郡小吏,案校諸縣, 而丘池令尹興贓狀狼藉,懼臣言之,殺臣,投於南亭 空井中。臣衣服形狀如是。」光寤而猶見,久之乃滅。遣 使覆之,如夢。光怒,殺興。著作郎段業以光未能揚清 激濁,使賢愚殊貫,因療疾于天梯山,作《表志詩》《九歎》 《七諷》十六篇以諷焉。光覽而悅之。南羌彭奚念入攻 白土,都尉孫峙退奔興城。光遣其南中郎將呂方及 其弟右將軍呂寶、振威楊範、強弩竇苟討乞伏乾歸 於金城。方屯河北,寶進師濟河,為乾歸所敗,寶死之。 武賁呂纂、強弩竇苟率步騎五千南討彭奚念,戰于盤夷,大敗而歸。光親討乾歸,奚念遣纂及楊武、楊軌、 建忠、沮渠羅仇、建武、梁恭軍於左南。奚念大懼,於白 土津累石為堤,以水自固,遣精兵一萬,距守河津。光 遣將軍王寶潛趣上津,夜度湟河。光濟自石堤,攻剋 枹罕,奚念單騎奔甘松,光振旅而旋。初,光徙西海郡 人於諸郡,至是謠曰:「朔馬心何悲?念舊中心勞。燕雀 何徘徊,意欲還故巢。」頃之,遂相扇動,復徙于之西河。 樂部群議以高昌雖在西垂,地居形勝,外接邊境,易 生翻覆,宜遣子弟鎮之。光以子覆為使持節、鎮西將 軍、都督玉門已西諸軍事、西域大都護,鎮高昌,命大 臣子弟隨之。光於是以太元二十一年僭即天王位, 大赦境內,改年龍飛。立世子紹為太子,諸子弟為公 侯者二十人。中書令王詳為尚書左僕射,段業等五 人為尚書。乾歸從弟軻彈來奔,光下書曰:「乾歸狼子 野心,前後反覆。朕方東清秦、趙,勒銘會稽,豈令豎子 鴟峙洮南。且其兄弟內相離間,可乘之機,勿過今也。 其敕中外戒嚴,朕當親討。」光於是次于長最,使呂纂 率楊軌、竇苟等步騎三萬攻金城,乾歸率眾二萬救 之。光遣其將王寶、徐炅率騎五千邀之,乾歸懼而不 進。光又遣其將梁恭、金石生以甲卒萬餘出陽武下 峽,與秦州刺史沒弈于攻其東。光弟天水公延以枹 罕之眾攻臨洮、武始、河關,皆剋之。呂纂剋金城,擒乾 歸。金城太守衛鞬。鞬瞋目謂光曰:「我寧守節斷頭,不 為降虜也!」光義而免之。乾歸因大震,泣歎曰:「死中求 生,正在今日也!」乃縱反間,稱乾歸眾潰,東奔成紀。呂 延信之,引師輕進。延司馬耿稚諫曰:「乾歸雄勇過人, 權略難測,破王廣,剋楊定,皆羸師以誘之,雖蕞爾小 國,亦不可輕也。困獸猶鬥,況乾歸而可望風自散乎! 且告者視高而色動,必為姦計。而今宜部陣而前,步 騎相接,徐待諸軍大集,可一舉滅之。」延不從,與乾歸 相遇,戰敗,死之。耿稚及將軍姜顯收集散卒,屯於枹 罕,光還于姑臧。光荒耄信讒,殺尚書沮渠羅仇、三河 太守沮渠麴粥。羅仇弟子蒙遜叛光,殺中田護軍馬 邃,攻陷臨松郡,屯兵金山,大為百姓之患。蒙遜從兄 男成,先為將軍,守晉昌,聞蒙遜起兵,逃奔貲虜,扇動 諸夷,眾至數千,進攻福祿、建安,寧戎護軍趙策擊敗 之,男成退屯樂涫。呂纂敗蒙遜于忽谷。酒泉太守壘 澄率將軍趙策、趙陵步騎萬餘,討男成于樂涫,戰敗, 澄、策死之。男成進攻建康,說太守段業曰:「呂氏政衰, 權臣擅命,刑罰失中,人不堪役。一州之地,叛者連城, 瓦解之勢,昭然在目。百姓嗷然,無所宗附。府君豈可 以蓋世之才,而立忠於垂亡之世!」男成等既倡大義, 欲屈府君撫臨鄙州,使塗炭之餘,蒙來蘇之惠。業不 從。相持二旬,而外救不至,郡人高逵、史惠等言於業 曰:「今孤城獨立,臺無救援。府君雖心過田單,而地非 即墨,宜思高算,轉禍為福。」業先與光侍中房晷、僕射 王詳不平,慮不自容,乃許之。男成等推業為大都督、 龍驤大將軍、涼州牧、建康公。光命呂纂討業,沮渠蒙 遜進屯臨洮,為業聲勢。戰於合離,纂師大敗。光散騎 常侍、太常郭黁明天文,善占候,謂王詳曰:「於天文,涼 之分野,將有大兵。主上老病,太子沖闇,纂等凶武,一 旦不諱,必有難作。以吾二人久居內要,常有不善之 言,恐禍及人,深宜慮之。田胡王氣乞機,部眾最強,二 苑之人,多其故眾。吾今與公唱義,推機為主,則二苑 之眾盡我有也。剋城之後,徐更圖之。」詳以為然,夜燒 光洪範門,二苑之眾皆附之,詳為內應。事發,光誅之, 黁遂據東苑以叛。光馳使召纂,諸將勸纂曰:「業聞師 迴,必躡軍後。若潛師夜還,庶無後患矣。」纂曰:「業雖憑 城阻眾,無雄略之才,若夜潛還,張其姦志。」乃遣使告 業曰:「郭黁作亂,吾今還都,卿能決者,可出戰。」於是引 還,業不敢出。纂司馬楊統謂其從兄桓曰:「郭黁明善 天文,起兵其當有以,京城之外,非復朝廷之有。纂今 還都,復何」所補!統請除纂,勒兵,推兄為盟主,西襲呂 弘,據張掖以號令諸郡,亦千載一時也。桓怒曰:「吾聞 臣子之事君親,有隕無二。吾未有包胥存救之效,豈 可安榮其祿,亂增其難乎!呂宗若敗,吾為弘演矣!」統 懼,至番禾,遂奔郭黁。黁遣軍邀纂於白石,纂大敗。光 西安太守石元良率步騎五千赴難,與纂共擊黁軍, 破之,遂入於姑臧。黁之叛也,得光孫八人於東苑,及 軍敗,恚甚,悉投之於鋒刃之上,枝分節解,飲血盟眾。 眾皆掩目不忍視之,黁悠然自若。黁推後將軍楊軌 為盟主,軌自稱大將軍、涼州牧、西平公。呂纂擊黁將 王斐於城西,大破之。自是黁勢漸衰。光遺楊軌《書》曰: 「自羌胡不靖,郭黁叛逆,南藩安」否,音問兩絕。行人風 傳云「卿,擁逼百姓,為黁唇齒。卿雅志忠貞,有《史魚》之 操,鑒察成敗,遠侔古人,豈宜聽納姦邪,以虧大美?陵 霜不彫者,松柏也;臨難不移者,君子也。何圖松柏彫 於微霜,而雞鳴已於風雨。」郭黁巫卜小數,時或誤中, 考之大理,率多虛謬。朕宰化寡方澤不逮,遠致世事 紛紜,百城離叛。「勠力一心,同濟巨海者,望之於卿也。 今中倉積粟數百千萬,東人戰士一當百餘,入則言笑晏晏,出則武步涼州,吞黁咀業,綽有餘暇。但與卿 形雖君臣,心過父子。欲全卿名節,不使貽笑將來。」軌 不答,率步騎二萬北赴郭黁,至姑臧,壘于城北。軌以 士馬之盛,議欲大決成敗,黁每以天文裁之。呂弘為 段業所逼,光遣呂纂迎之。軌謀於眾曰:「呂弘精兵一 萬,若與光合,則敵彊我弱,養獸不討,將為後患。」遂率 兵邀纂,纂擊敗之。郭黁聞軌敗,東走魏安,遂奔於乞 伏乾歸。楊軌聞黁走,南奔廉川。光疾甚,立其太子紹 為天王,自號太上皇帝,以呂纂為太尉,呂弘為司徒。 謂紹曰:「吾疾病唯增,恐將不濟。三寇闚𨵦,迭伺國隙。 吾終之後,使纂統六軍,弘管朝政。汝恭己無為,委重 二兄,庶可以濟。若內相猜貳,釁起蕭牆,則晉、趙之變, 旦夕至矣。」又謂纂弘曰:「永業才非撥亂,直以正嫡有 常,猥居元首。今外有彊寇,人心未寧,汝兄弟輯穆,則 貽厥萬世。若內自相圖,則禍不旋踵。」纂弘泣曰:「不敢 有二心。」光以安帝隆安三年死,時年六十三,在位十 年。偽諡懿武皇帝,廟號太祖,墓號高陵。
《呂纂載記》:「纂字永緒,光之庶長子也。少便弓馬,好鷹 犬。苻堅時,入太學,不好讀書,唯以交結公侯,聲樂為 務。及堅亂,西奔上邽,轉至姑臧,拜武賁中郎將,封太 原公。光死,呂紹祕不發喪,纂排閣入哭,盡哀而出。紹 懼為纂所害,以位讓之,曰:『兄功高年長,宜承大統,願 兄勿疑』。纂曰:『臣雖年長,陛下國家之冢嫡,不可以私 愛而亂大倫』。」紹固以讓纂,纂不許之。及紹嗣偽位,呂 超言於紹曰:「纂統戎積年,威震內外,臨喪不哀,步高 視遠,觀其舉止亂常,恐成大變,宜早除之,以安社稷。」 紹曰:「先帝《顧命》,音猶在耳,兄弟至親,豈有此乎!吾弱 年而荷大任,方賴二兄以寧家國。縱其圖我,我視死 如歸,終不忍有此意也。卿慎勿過言。」超曰:「纂威名素 盛,安忍無親!今不圖之,後必噬臍矣!」紹曰:「吾每念袁 尚兄弟,未曾不痛心忘寢食,寧坐而死,豈忍行之!」超 曰:「聖人稱『知幾其神』,陛下臨幾不斷,臣見大事去矣。」 既而纂見紹於湛露堂,超執刀侍紹,目纂請收之,紹 弗許。初,光欲立弘為世子,會聞紹在仇池,乃止。弘由 是有憾於紹,遣尚書姜紀密告纂曰:「先帝登遐,主上 闇弱,兄總攝內外,恩威被於遐邇,輒欲遠追,廢昌邑 之義,以兄為中宗,何如?」纂於是夜率壯士數百,踰北 城,攻廣夏門。弘率東苑之眾,斫洪範門。左衛齊從守 融明觀,逆問之曰:「誰也?」眾曰:「太原公。」從曰:「國有大故, 主上新立,太原公行不由道,夜入禁城,將為亂邪!」因 抽劍直前,斫纂中額,纂左右擒之。纂曰:「義士也,勿殺!」 紹遣武賁中郎將呂開率其禁兵,距戰於端門,驍騎 呂超率卒二千赴之。眾素憚纂,悉皆潰散。纂入自青 角門,升於謙光殿。紹登紫閣自殺。呂超出奔廣武。纂 憚弘兵強,勸弘即位。弘曰:「自以紹弟也,而承大統,眾 心不順,是以違先帝遺敕,慚負黃泉。今復越兄而立, 何面目以視息!世間?大兄長且賢,威名震於二賊,宜 速即大位,以安國家。」纂以隆安四年遂僭即天王位, 大赦境內,改元為咸寧,諡紹為隱王。以弘為使持節、 侍中、大都督、都督中外諸軍事、大司馬、車騎大將軍、 司隸校尉、錄尚書事,改封番禾郡公,其餘封拜各有 差。纂謂齊從曰:「卿前斫我,一何甚也!」從泣曰:「隱王先 帝所立,陛下雖應天順時,而微心未達,唯恐陛下不 死,何謂甚也!」纂嘉其忠,善遇之。纂遣使謂征東呂方 曰:「超實忠臣,義勇可嘉,但不識經國大體,權變之宜。 方賴其忠節,誕濟世難,可以此意諭之。」超上疏陳謝, 纂復其爵位。呂弘自以功名崇重,恐不為纂所容,纂 亦深忌之。弘遂起兵東苑,劫尹文、楊桓以為謀主,請 宗燮俱行。燮曰:「老臣受先帝大恩,位為列棘,不能殞 身授命,死有餘罪,而復從殿下親為戎首者,豈天地 所容乎!且智不能謀,眾不足恃,將焉用之!」弘曰:「君為 義士,我為亂臣。」乃率兵攻纂。纂遣其將焦辨擊弘,弘 眾潰,出奔廣武。纂縱兵大掠,以東苑婦女賞軍,弘之 妻子亦為士卒所辱。纂笑謂群臣曰:「今日之戰何如?」 其侍中房晷對曰:「天禍涼室,釁起戚藩。先帝始崩,隱 王幽逼,山陵甫訖,大司馬驚疑肆逆,京邑交兵,友于 接刃。雖弘自取夷滅,亦由陛下無《棠棣》之義。宜考己 責躬,以謝百姓,而反縱兵大掠,幽辱士女,釁自由弘, 百姓何罪!且弘妻,陛下之弟婦也;弘女,陛下之姪女 也,奈何使無賴小人辱為婢妾!天地神明,豈忍見此!」 遂歔欷悲泣,纂改容謝之,召弘妻及男女於東宮,厚 撫之。呂方執弘繫獄,馳使告纂,纂遣力士康龍拉殺 之。是月,立其妻楊氏為皇后,以楊氏父桓為散騎常 侍、尚書左僕射、涼都尹,封金城侯。纂將伐禿髮利鹿 孤,中書令楊穎諫曰:「夫起師動眾,必參之天人,苟非 其時,聖賢所不為。禿髮利鹿孤上下用命,國未有釁, 不可以伐,宜繕甲養銳,勸課農殖,待可乘之機,然後 一舉蕩滅。比年多事,公私罄竭,不深根固本,恐為患 將來。願抑赫斯之怒,思萬全之算。」纂不從。度浩舋河, 為鹿孤弟褥檀所敗,遂西襲張掖。姜紀諫曰:「方今盛 夏,百姓廢農,所利既少,所喪者多。若師至嶺西,虜必乘虛寇掠都下。宜且迴師,以為後圖。」纂曰:「虜無大志, 聞朕西征,正可自固耳。今速襲之,可以得志。」遂圍張 掖,略地建康。聞傉檀寇姑臧,乃還。即序胡安據盜發 張駿墓,見駿貌如生,得真珠簏、琉璃榼、白玉樽、赤玉 簫、紫玉笛、珊瑚鞭、瑪瑙鍾,水陸奇珍,不可勝紀。纂誅 安據黨五十餘家,遣使弔祭,駿并繕修其墓。道士句 摩羅耆婆言於纂曰:「潛龍屢出,豕犬見妖,將有下人 謀上之禍,宜增修德政,以答天戒。」纂納之。耆婆,即羅 什之別名也。纂游田無度,荒耽酒色。其太常楊穎諫 曰:「臣聞皇天降鑒,惟德是與,德由人弘,天應以福,故 勃焉之美,奄在聖躬。大業已爾,宜以道守之,廓靈基 於日新,邀洪福於萬祀。」自陞下龍飛,疆宇未闢,崎嶇 二嶺之內,綱維未振於九州。當兢兢夕惕,經略四方, 成先帝之遺志,拯蒼生於荼蓼。而更飲酒過度,出入 無恆,宴安游盤之樂,沈湎樽酒之間,不以寇讎為慮, 竊為陛下危之。糟丘酒池,洛汭不返,皆陛下之殷鑒。 臣蒙「先帝夷險之恩,故不敢避干將之戮。」纂曰:「朕之 罪也。不有貞亮之士,誰匡邪僻之君!」然昏虐自任,終 不能改,常與左右因醉馳獵於坑澗之間,殿中侍御 史王回、中書侍郎王儒扣馬諫曰:「千金之子坐不垂 堂,萬乘之主清道而行。奈何去輿輦之安,冒奔騎之 危!銜橛之變,動有不測之禍!愚臣竊所不安,敢以死 爭!願陛下遠思袁盎攬轡之言,不令臣等受譏千載。」 纂不納。纂番禾太守呂超擅伐鮮卑思盤,思盤遣弟 乞珍訴超於纂,纂召超,將盤入朝。超至姑臧,大懼,自 結於殿中監杜尚。纂見超,怒曰:「卿恃兄弟桓桓,欲欺 吾也!要當斬卿,然後天下可定!」超頓首不敢。纂因引 超及其諸臣讌於內殿,呂隆屢勸纂酒,已至昏醉,乘 輓車,將超等游於內。至琨華堂東,閤,車不得過。纂親 將竇川、駱騰倚劍於壁,推車過閤。超取劍擊纂,纂下 車擒超,超刺纂,洞胸,奔於宣德堂。川、騰與超格戰,超 殺之。纂妻楊氏命禁兵討超。杜尚約兵舍杖,將軍魏 益多入,斬纂首以徇,曰:「纂違先帝之命,殺害太子,荒 耽酒獵,昵近小人,輕害忠良,以百姓為草芥。番禾太 守超以骨肉之親,懼社稷顛覆,已除之矣。上以安宗 廟,下為天子報仇,凡我士庶,同茲休慶。」偽巴西公呂 他、隴西公呂緯,時在北城,或說緯曰:「超陵天逆上,士 眾不附。明公以懿弟之親,投戈而起,姜紀、焦辯在南 城,楊桓、田誠在東苑,皆我之黨也,何慮不濟!」緯乃嚴 兵謂他曰:「隆超弒逆,所宜擊之。昔田恆之亂,孔子鄰 國之臣,猶抗言於哀公。況今蕭牆有難,而可坐觀乎!」 他將從之,他妻梁氏止之曰:「緯、超俱兄弟之子,何為 舍超助緯而為禍首乎!」他謂緯曰:「超事已立,據武庫, 擁精兵,圖之為難。且吾老矣,無能為也。」超聞,登城告 他曰:「纂信讒言,將滅超兄弟。超以身命之切,且懼社 稷覆亡,故出萬死之計,為國家唱義,叔父當有以亮 之。」超弟邈有寵於緯,說緯曰:「纂殘國破家,誅戮兄弟。 隆、超此舉,應天人之心,正欲尊立明公耳。先帝之子, 明公為長,四海顒顒,人無異議。隆超雖不達臧否,終 不以孽代宗,更圖異望也。願公勿疑。」緯信之,與隆超 結盟,單馬入城,超執而殺之。初,纂嘗與鳩摩羅什棋, 殺羅什子曰:「斫胡奴頭。」羅什曰:「不斫胡奴頭,胡奴斫 人頭。」超小字胡奴,竟以殺纂。纂在位三年,以元興元 年死。隆既篡位,偽諡纂靈皇帝,墓號白石陵。
《呂隆載記》:隆字永基,光弟寶之子也。美姿貌,善騎射。 光末,拜北部護軍,稍歷顯位,有聲稱。超既殺纂,讓位 於隆,隆有難色。超曰:「今猶乘龍上天,豈可中下。」隆以 安帝元興元年遂僭即天王位。超先以番禾得小鼎, 以為神瑞,大赦,改元為神鼎。追尊父寶為文皇帝,母 衛氏為皇太后,妻楊氏為皇后。以弟超有佐命之勳, 拜使持節、侍中、都督中外諸軍事、輔國大將軍、司隸 校尉、錄尚書事,封安定公。隆多殺豪望,以立威名,內 外囂然,人不自固。魏安人焦朗遣使說姚興將姚碩 德曰:「呂氏因秦之亂,制命此州。自武皇棄世,諸子競 尋干戈,德刑不恤,殘暴是先,饑饉流亡,死者大半,唯 泣訴昊天,而精誠無感。伏唯明公道邁前賢,任尊分 陝,宜兼弱攻昧,經略此方,救生靈之沈溺,布徽政於 玉門。篡奪之際,為功不難。」遣妻子為質。碩德遂率眾 至姑臧,其部將姚國方言於碩德曰:「今懸師三千,後 無繼援,師之難也。宜曜勁鋒,示其威武。彼以我遠來, 必決死距戰,可一舉而平。」碩德從之。呂超出戰,大敗, 遁還。隆收集離散,嬰城固守。時熒惑犯帝坐,有群雀 鬥於太廟,死者數萬。東人多謀外叛,將軍魏益多又 唱動群心,乃謀殺隆、超。事發,誅之,死者三百餘家。於 是群臣表求與姚興通好,隆弗許。呂超諫曰:「通塞有 時,艱泰相襲。孫權屈身於魏,譙周勸主迎降,豈非大 丈夫哉?勢屈故也。天錫承七世之資,樹恩百載,武旅 十萬盈朝。秦師臨境,識者導以見機,而愎諫自專,社 稷為墟。前鑒不遠,我之元龜也。何惜尺書單使,不以 危易安,且令卑辭以退敵,然後內修德政。廢興由人, 未損大略。」隆曰:「吾雖常人,屬當家國之重,不能嗣守成基,保安社稷,以太祖之業委之於人,何面目見先 帝於地下!」超曰:「應龍以屈伸為靈,大人以知幾為美。 今連兵積歲,資儲內盡,強寇外逼,百姓嗷然無糊口 之寄,假使張、陳、韓、白,亦無如之何。陛下宜思權變大 綱,割區區常慮,苟卜世有期,不在和好。若天命去矣, 宗族可全。」隆從之,乃請降。碩德表隆為使持節、鎮西 大將軍、涼州刺史、建康公。於是遣母弟愛子、文武舊 臣慕容筑、楊穎、史難、閻松等五十餘家質於長安,碩 德乃還。姚興謀臣皆曰:「隆藉伯父餘資,制命河外,今 雖饑窘,尚能自支;若將來豐贍,終非國有。涼州險絕, 世難先違,道清後順,不如因其饑敝而取之。」興乃遣 使來觀虛實。沮渠蒙遜又伐隆,隆擊敗之。蒙遜請和 結盟,留穀萬餘斛以振饑人。姑臧穀價踊貴,斗值錢 五千文,人相食,餓死者十餘萬口。城門晝閉,樵採路 絕,百姓請出城乞為夷虜奴婢者,日有數百。隆懼,沮 動人情,盡坑之,於是積尸盈於衢路。禿髮傉檀及蒙 遜頻來伐之,隆以二寇之逼也,遣超率騎二百,多齎 珍寶,請迎於姚興。興乃遣其將齊難等步騎四萬迎 之。難至姑臧,隆素車白馬迎於道旁,使呂引告光廟 曰:「陛下往運神略,開建西夏,德被蒼生,威振遐裔,枝 嗣不臧,迭相篡弒。二寇交逼,將歸東京,謹與陛下奉 訣於此。」歔欷慟泣,酸感興軍。隆率戶一萬,隨難東遷, 至長安,興以隆為散騎常侍,公如故,超為安定太守。 文武三十餘人,皆擢敘之。其後隆坐與子弼謀反,為 興所誅。呂光以孝武太元十二「年定涼州,十五年僭 立,至隆凡十有三載,以安帝元興三年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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