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文學典/第183卷

理學彙編 文學典 第一百八十二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理學彙編 第一百八十三卷
理學彙編 文學典 第一百八十四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文學典

 第一百八十三卷目錄

 騷賦部總論

  史記屈平本傳

  揚雄法言吾子篇

  漢書藝文志

  王逸本集楚辭章句敘 離騷經章句 九歌章句 天問章句 九章章句 遠

  遊章句 卜居章句 漁父章句 九辨章句 招魂章句 大招章句 惜誓章句 招隱

  士章句 七諫章句 哀時命章句 九懷章句 九歎章句 九思章句

  摰虞文章流別論

  劉勰文心雕龍辨騷 詮賦

  徐炬事物原始

  吳訥文章辨體辨騷賦

  徐師曾文體明辨楚辭 賦 俳賦 文賦 律賦

  群書備考

文學典第一百八十三卷

騷賦部總論 编辑

史記 编辑

《屈平本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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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平疾王聽之不聰也,讒謟之蔽明也,邪曲之害公 也,方正之不容也,故憂愁幽思而作《離騷》。離騷者,猶 離憂也。夫天者,人之始也;父母者,人之本也。人窮則 反本,故勞苦倦極,未嘗不呼天也;疾痛慘怛,未嘗不 呼父母也。屈平正道直行,竭忠盡智,以事其君,讒人 間之,可謂窮矣。信而見疑,忠而被謗,能無怨乎?屈平 之作《離騷》,蓋自怨生也。《國風》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誹 而不亂,若《離騷》者,可謂兼之矣。上稱帝嚳,下道齊桓, 中述湯武,以刺世事。明道德之廣崇,治亂之條貫,靡 不畢見。其文約,其辭微,其志潔,其行廉。其稱文小而 其指極大,舉類邇而見義遠。其志潔,故其稱物芳;其 行廉,故死而不容自疏。濯淖汙泥之「中,蟬蛻於濁穢, 以浮游塵埃之外,不獲世之滋垢,皭然泥而不滓者 也。推此志也,雖與日月爭光可也。」

揚雄法言 编辑

《吾子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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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問:「吾子少而好賦。」曰:「然。童子雕蟲篆刻。」俄而曰:「壯 夫不為也。」或曰:「賦可以諷乎?」曰:「諷則已,不已,吾恐不 免於勸也。」或曰:「霧縠之組麗。」曰:「女工之蠹矣。」《劍客論》 曰:「劍可以愛身。」曰:「狴犴使人多禮乎?」或問:「《景差》《唐勒》 《宋玉》、枚乘之賦也,益乎?」曰:「必也淫。淫則奈何?」曰:「詩人 之賦麗以則,辭人之賦麗以淫。如孔氏之門用賦也」, 則賈誼升堂,相如入室矣,「如其不用何?」

漢書 编辑

《藝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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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曰:「不歌而誦謂之賦。登高能賦,可以為大夫。」言感 物造耑,材知深美,可與圖事,故可以為列大夫也。古 者諸侯卿大夫交接鄰國,以微言相感,當揖讓之時, 必稱《詩》以諭其志,蓋以別賢不肖而觀盛衰焉。故孔 子曰:「不學《詩》,無以言也。」春秋之後,周道寖壞,聘問歌 詠不行於列國,學《詩》之士,逸在布衣,而賢人失志之 賦作矣。大儒孫卿及楚臣屈原,離讒憂國,皆作賦以 風,咸有惻隱古詩之義。其後宋玉、唐勒。漢興,枚乘、司 馬相如,下及揚子雲,競為侈麗閎衍之詞,沒其風諭 之義。是以揚子悔之曰:「詩人之賦麗以則,辭人之賦 麗以淫。如孔氏之門人用賦也,則賈誼登堂,相如入 室矣。如其不用何?」自孝武立樂府而采歌謠,於是有 代、趙之謳、秦、楚之風,皆感於哀樂,緣事而發,亦可以 觀風俗知薄厚云。

王逸本集 编辑

《楚辭章句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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敘曰:「昔者孔子叡聖明哲,天生不王,俾定經術,乃刪 《詩》《書》,正禮樂,制作《春秋》,以為後王之法。門人三千,罔 不昭達。臨終之日,則大義乖而微言絕。其後周室衰 微,戰國並爭,道德陵遲,譎詐萌生。於是楊、墨、鄒、孟、孫、 韓之徒,各以所知,著造傳記,或以述古,或以明世。而 屈原履忠被譖,憂悲愁思,獨依詩人之義而作《離騷》, 上以諷諫,下以自慰。遭時暗亂,不見省納,不勝憤懣, 遂復作《九歌》」以下凡二十五篇。楚人高其行義,瑋其 文采,以相教傳。至於孝武帝,恢廓道訓,使淮南王安 作《離騷經章句》,則大義粲然。後世雄俊,莫不瞻仰,攄 舒玅思,纘述其詞。逮至劉向典校經書,分以為十六 卷。孝章即位,深弘道藝,而班固、賈逵復以所見,改易 前疑,各作《離騷經章句》,其餘十五卷,闕而不說,又以 「壯」為狀,義多乖異,事不要撮。今臣復以所識所知,稽 之舊章,合之經傳,作《十六卷章句》,雖未能究其微玅, 然大指之趣,略可見矣。且人臣之義,以中正為高,以 仗節為賢,故有危言以存國,殺身以成仁,是以伍子 胥不恨於浮江,比干不悔於剖心,然後德立而行成榮顯而名稱。若夫懷道以迷國,佯愚而不言,顛則不 能扶,危則不能安,婉婉以順上,逡巡以避患,雖保黃 耇,終壽百年,蓋志士之所恥,愚夫之所賤也。今若屈 原,膺忠貞之質,體清潔之性,直若砥矢,言若丹青,進 不隱其謀,退不顧其命,此誠絕世之行,俊彥之英也。 而班固謂之露才揚已,競於群小之中,怨恨懷王,譏 刺椒蘭,苟欲求進,強非其人,不見容納,忿恚自沈,是 虧其高明而損其清潔者也。昔伯夷、叔齊,讓國守志, 不食周粟,遂餓而死,豈可復謂有求於世而恨怨哉? 且詩人怨主刺上曰:「嗚呼小子,未知臧否。」匪面命之 言提其耳,諷諫之語,於斯為切。然仲尼論之,以為大 雅。引此比彼,屈原之詞,優游婉順,寧以其君不知之, 故,欲提攜其耳乎?而論者以為露才揚己,怨刺其上, 強非其人,殆失厥中矣。夫《離騷》之文,依託五經以立 義焉。「帝高陽之苗裔」,則《詩》:「厥初生民,時惟姜嫄」也。「紉 秋蘭以為佩」,則「將翱將翔」,佩玉瓊琚也。「夕攬洲之宿 莽」,則《易》「潛龍勿用也。」「駟玉」虯而乘鷖,則《易》時乘六龍 以御天也;就重華而敶詞,則《尚書》咎繇之謀謨也;登 崑崙而涉流沙,則《禹貢》之敷土也。故智彌盛者其言 博,才益劭者其識遠,屈原之詞,誠博遠矣。自孔丘終 後以來,名儒博達之士,著造詞賦,莫不擬則其儀表 祖式其模範,取其要玅,竊其華藻,所謂金相玉質,百 歲無匹,名垂罔極,永不刊滅者也。

《離騷經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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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騷經》者,屈原之所作也。屈原與楚同姓,仕于懷王, 為三閭大夫。三閭之職,掌王族三姓,曰:昭、屈、景。屈原 序其譜屬,率其賢良,以厲國士。入則與王圖議政事, 決定嫌疑;出則監察群下,應對諸侯,謀行職修。王甚 珍之。同列大夫上官、靳尚妬害其能,共譖毀之。王乃 疏屈原。屈原執履忠貞,而被讒衺,憂心煩亂,不知所 愬,乃作《離騷》經。離,別也;騷,愁也;經,徑也。言以放逐離 別,中心愁思,猶陳直徑以諷諫君也。故上述唐、虞、三 代之制,下序桀、紂、羿、澆之敗,冀君覺悟及於正道而 還己也。是時秦昭王使張儀譎詐懷王,令絕齊交,又 使誘楚,請與俱會武關,遂脅與俱歸,拘留不遣,卒客 死於秦。其子襄王,復用讒言遷屈原於江南,而屈原 放在山野,復作《九章》,援天引聖,以自證明。終不見省, 不忍以清白久居濁世,遂赴汨淵,自沉而死。《離騷》之 文,依詩取興,引類譬諭。故善鳥香草以配忠貞,惡禽 臭物以比讒佞,靈修美人以媲於君,宓妃佚女以譬 賢臣,虯龍鸞鳳以託君子,飄風雲霓以為小人。其詞 溫而雅,其義皎而朗,凡百君子莫不慕其清高,嘉其 文采,哀其不遇而閔其志焉。

《九歌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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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歌》者,屈原之所作也。昔楚南郢之邑,沅湘之間,其 俗信鬼而好祀,其祠必作樂鼓舞,以樂諸神。屈原放 逐,竄伏其域,懷憂苦毒,愁思怫鬱,出見俗人祭祀之 禮,歌舞之樂,其詞鄙陋,因為作九歌之曲。上陳事神 之敬,下以見己之冤結,託之以諷諫。故其文意不同, 章句雜錯,而廣異義焉。

《天問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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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問》者,屈原之所作也。何不言「問天?」天尊不可問,故 曰「天問」也。屈原放逐,憂心愁悴,彷徨山澤,經歷陵陸, 嗟號旻昊,仰天嘆息。見楚有先王之廟,及公卿祠堂, 圖畫天地山川神靈,琦瑋僪佹,及古聖賢怪物行事, 周流罷倦,休息其下。仰見圖畫,因書其壁,呵而問之, 以渫憤懣,舒瀉愁思。楚人哀惜屈原,因共論述,故其 文義不次。《敘》云:《敘》曰:「昔屈原所作,凡二十五篇,世相 教傳,而莫能說。《天問》以文義不次,又多奇怪之事,自 太史公口論道之,多所不逮,至於劉向揚雄,援引傳 記以解說之,亦不能詳悉,所闕者眾,多無聞焉。既有 解說,乃復多連蹇其文,濛澒其說,故厥義不昭,微指 不晳,自游覽者,靡不苦之,而不能照」也。今則稽之舊 章。合之《經傳》。以相發明。為之符驗。章決句斷。事事可 曉。俾後學者。永無疑焉。

《九章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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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章》者,屈原之所作也。屈原於江南之壄,思君念國, 憂思罔極,故復作《九章》。章者,著明也。言己所陳忠信 之道,甚著明也。卒不見納,委命自沈。楚人惜而哀之, 世論其詞,以相傳焉。

《遠遊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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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遊》者,屈原之所作也。屈原履方直之行,不容於世, 上為讒佞所譖毀,下為俗人所困極,章皇山澤,無所 告訴,乃深惟元一,修執恬漠,思欲濟世,則意中憤然, 文采秀發,遂敘玅思,託配仙人,與俱遊戲,周歷天地, 無所不到,然猶懷念楚國,思慕舊故,忠信之篤,仁義 之厚也。是以君子珍重其志,而瑋其辭焉。

《卜居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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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居》者,屈原之所作也。屈原履忠貞之性而見嫉妬, 念讒佞之臣承君順非而蒙富貴,己執忠直而身放 棄,心迷意惑,不知所為。乃往至太卜之家,稽問神明決之蓍龜,卜己居世,何所宜有,冀問異策,以定嫌疑, 故曰《卜居》也。

《漁父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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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父》者,屈原之所作也。屈原放逐在江湘之間,憂愁 嘆吟,儀容變易,而漁父避世隱身,釣漁江濱,欣然自 樂。時遇屈原川澤之域,怪而問之,遂相應答。楚人思 念屈原,因敘其辭以相傳焉。

《九辨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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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辨》者,楚大夫宋玉之所作也。辨者,變也。謂敶道德 以變說君也。九者,陽之數,道之綱紀也。故天有九星, 以正機衡;地有九州,以成萬邦;人有九竅,以通精明。 屈原懷忠貞之性,而被讒邪,傷君闇蔽,國將危亡,乃 援天地之數,列人形之要,而作九歌、《九章》之頌,以諷 諫懷王,明己所言與天地合度,可履而行也。宋玉者, 屈原弟子也。憫惜其師忠而放逐,故作《九辨》以述其 志。至於漢興,劉向、王褒之徒,咸悲其文,依而作詞,故 號為《楚詞》,亦承其《九辨》以立義焉。

《招魂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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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魂》者,宋玉之所作也。招者,召也。以手曰招,以言曰 召。魂者,身之精也。宋玉憐哀屈原忠而斥棄,愁懣山 澤,魂魄放佚,厥命將落,故作《招魂》,欲以復其精神,延 其年壽。外陳四方之惡,內崇楚國之美,以諷諫懷王, 冀其覺悟而還之也。

《大招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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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招》者,屈原之所作也。或曰景差,疑不能明也。屈原 放流九年,憂思煩亂,精神越散,與形離別,恐命將終, 所行不遂,故憤然大招其魂,盛稱楚國之樂,崇懷、襄 之德,以比三王,能任用賢,公卿明察,能薦舉人,宜輔 佐之,以興至治,因以諷諫,達己之志也。

《惜誓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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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誓》者,不知誰所作也。或曰:「賈誼疑不能明也。」惜者, 哀也;誓者,信也,約也。言哀惜懷王與己信約而復背 之也。古者君臣將共為治,必以信誓相約,然後言乃 從,而身以親也。蓋刺懷王有始無終也。

《招隱士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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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隱士》者,淮南小山之所作也。昔淮南王安,博雅好 古,招懷天下俊偉之士,自八公之徒,咸慕其德而歸 其仁,各竭才智,著作篇章,分造辭賦,以類相從,故或 稱小山,或稱大山,其義猶《詩》有《小雅》《大雅》也。小山之 徒,閔傷屈原,又怪其文昇天乘雲,役使百神,似若仙 者,雖身沉沒,名德顯聞,與隱處山澤無異,故作《招隱 士》之賦以章其志也。

《七諫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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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諫》者,東方朔之所作也。諫者,正也,謂陳法度以諫 正君也。古者人臣三諫不從,退而待放。屈原與楚同 姓,無相去之義,故加為七諫,慇懃之意,忠厚之節也。 或曰:「《七諫》者,法天子有爭臣七人也。東方朔追閔屈 原,故作此辭,以述其志,所以昭忠信,矯曲朝也。」

《哀時命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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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時命》者,嚴夫子之所作也。夫子名忌,與司馬相如 俱好辭賦,客遊於梁,梁孝王甚奇重之。忌哀屈原受 性忠貞,不遭明君而遇暗世,斐然作辭,歎而述之,故 曰「《哀時命》也。」

《九懷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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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懷》者,諫議大夫王褒之所作也。懷者,思也。言屈原 雖見放逐,猶思念其君,憂國傾危而不能忘也。褒讀 屈原之文,嘉其溫雅,藻采敷衍,執握金玉,委之污瀆, 遭世溷濁,莫之能識,追而愍之,故作《九懷》以裨其詞。 史官錄第,遂列於篇。

《九歎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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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歎》者,護左都水使者光祿大夫劉向之所作也。向 以博古敏達,典校經書,辨章舊文,追思屈原忠信之 節,故作《九歎》。歎者,傷也,息也。言屈原放在山澤,猶傷 念君,歎息無已,所謂「讚賢以輔志,騁詞以曜德」者也。

《九思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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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思》者,王逸之所作也。自屈原終沒之後,忠臣介士, 遊覽學者,讀《離騷》九章之文,莫不愴然,心為悲感,高 其節行,玅其麗雅。至劉向王褒之徒,咸嘉其義,作賦 騁詞,以讚其志,則皆列於譜錄。世世相傳。逸與屈原 同土共國,悼傷之情,與凡有異。竊慕向、褒之風,作頌 一篇,號曰《九思》,以裨其辭。未有解脫,故聊訓誼焉。

摰虞文章流別論 编辑

《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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賦者,敷陳之稱,古詩之流也。古之作詩者,發乎情,止 乎禮義。情之發,因辭以形之;禮義之指,須事以明之。 故有賦焉,所以假象盡辭,敷陳其志。前世為賦者,有 孫卿、屈原,尚頗有古詩之義,至宋玉則多淫浮之病 矣。《楚辭》之賦,賦之善者也。故揚子稱「賦莫深於《離騷》, 賈誼之作,則屈原儔也。」古詩之賦,以情義為主,以事 類為佐。今之賦以事形為本,以義正為助,情義為主, 則言省而文有例矣;事形為本,則言當而辭無常矣文之煩省,辭之險易,蓋由於此。夫假象過大,則與類 相遠,逸辭過莊,則與事相違,辨言過理,則與義相失, 麗靡過美,則與情相悖,此四過者,所以背大體而害 政教。是以司馬遷割《相如》之浮說,揚雄疾「辭人之賦 麗以淫」也。

劉勰文心雕龍 编辑

《辨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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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風》《雅》寢聲,莫或抽緒奇文,鬱起其《離騷》哉!固已軒 翥詩人之後,奮飛辭家之前,豈去聖之未遠,而楚人 之多才乎?昔漢武愛《騷》,而淮南作傳,以為「《國風》好色 而不淫,《小雅》怨誹而不亂。若《離騷》者,可謂兼之。」蟬蛻 穢濁之中,浮游塵埃之外,皭然涅而不淄,雖與日月 爭光可也。班固以為「露才揚己,忿懟沉江,羿澆二姚」, 與左氏不合。「崑崙」「元圃」,非經義所載,然其文辭麗雅, 為詞賦之宗,雖非明哲,可謂妙才。王逸以為詩人提 耳。屈原婉順,《離騷》之文,依經立義。「駟虯乘翳」,則時乘 六龍;崑崙流沙,則禹貢敷土。名儒辭賦,莫不擬其儀 表。所謂金相玉質,百世無匹者也。及漢宣嗟嘆,以為 皆合經術;揚雄諷味,亦言體同《詩》《雅》。四家舉以方經, 而孟堅謂不合傳。褒貶任聲,抑揚過實,可謂鑒而弗 精,翫而未覈者也。將覈其論,必徵言焉。故其陳堯舜 之耿介,稱湯、武之祗敬,典誥之體也。譏桀紂之昌披, 傷羿澆之顛隕,規諷之旨也;「虯龍」以喻君子,「雲霓」以 譬讒邪,比興之義也。每一顧而淹涕,歎君門之九重, 忠怨之辭也。觀茲四事,同於《風》《雅》者也。至於託雲龍, 說迂怪豐隆,求宓妃鴆,鳥媒娀女,詭異之辭也。康回 傾地,夷羿彃日,木夫九首,土伯三目,譎怪之談也。依 彭咸之遺則,從子胥以自適,狷狹之志也。士女雜坐, 亂而不分,指以為樂,娛酒不廢,沉湎日夜,舉以為懽, 荒淫之意也。摘此四事,異乎經典者,故論其典誥則 如彼,語其夸誕則如此。故知《楚辭》者,體慢于三代,而 《風》雅於戰國,乃《雅》《頌》之博徒,而詞賦之英傑也。觀其 骨鯁所樹,肌膚所附,雖取鎔經意,亦自鑄偉辭。故《騷 經》《九章》,朗麗以哀志;《九歌》《九辯》,綺靡以傷情;《遠遊》《天 問》,瓌詭而惠巧;《招魂》《招隱》,耀豔而深華。《卜居》標放言 之志,《漁父》寄獨往之才。故能氣往轢古,辭「來切今,驚 采絕豔,難與並能矣。自《九懷》」以下,遽躡其跡,而屈宋 逸步,莫之能追。故其敘情怨則鬱伊而易感,述離居 則愴怏而難懷。論山水則循聲而得貌,言節候則披 文而見時。是以枚、賈追風以入麗,馬揚沿波而得奇, 其衣被詞人,非一代也。故才高者菀其鴻裁,中巧者 獵其豔辭,吟諷者銜其山川,童蒙者拾其香草,若能 憑軾以倚《雅》頌,懸轡以馭楚篇,酌奇而不失其真,翫 華而不墮其實,則顧盼可以驅辭力,欬唾可以窮文 致,亦不復乞靈於長卿,假寵於子淵矣。贊曰:「不有屈 原,豈見《離騷》,驚才風逸,壯志煙高,山川無極,情理實 勞,金相玉式,豔溢錙毫。」

《詮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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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有六義,其二曰賦。賦者,鋪也,鋪采摛文,體物寫志 也。昔邵公稱:「公卿獻詩,師箴瞍賦。」《傳》云:「登高能賦,可 為大夫。」《詩序》則同義,傳說則異體,總其歸塗,實相枝 榦。劉向云:「明不歌而頌。」班固稱「古詩之流也。」至如鄭 莊之賦《大隧》,士蒍之賦《狐裘》,《結言》。韻,詞自己作,雖 合賦體,明而未融。及靈均唱《騷》,始廣聲貌。然賦也者, 受命於詩人,招字於《楚辭》也。於是荀況《禮》智,宋玉《風》 釣,爰錫名號,與詩畫境,六義附庸,蔚成大國。遂客至 以首引,極聲貌以窮文,斯蓋別詩之原始,命賦之厥 初也。秦世不文,頗有雜賦。漢初詞人,順流而作,陸賈 扣其端,賈誼振其緒,枚、馬同其風,王、揚騁其勢,皋、朔 已下,品物畢圖,繁積於宣時,校閱於成世,進御之賦, 千有餘首。討其源流,信興楚而盛漢矣。夫京殿苑獵, 述行序志,並體國經野,義尚光大。既履端於唱敘,亦 歸餘於總亂。序以建言,首引情本;亂以理篇,迭致文 契。按《那》之卒章,閔、馬稱亂,故知殷人輯頌,楚人理賦, 斯並鴻裁之寰域,雅文之樞轄也。至於草區禽族,庶 品雜類,則觸興致情,因變取會。擬諸形容,則言務纖 密;象其物宜,則理貴側附:斯又小制之區畛,奇巧之 機要也。觀夫荀結《隱語》,事數自環;宋發《巧談》,實始淫 麗。枚乘《兔園》,舉要以會新;相如《上林》,繁類以成豔;賈 誼《鵩鳥》,致辨於情理;子淵《洞簫》,窮變於聲貌;孟堅《兩 都》,明「絢以雅贍」;張衡「《二京》,迅發以宏冨」;子雲《甘泉》,搆 深瑋之風;《延壽》、「《靈光》,合飛動之勢」:凡此十家,並辭賦 之流也。及仲宣靡密,發端必遒;偉長博通,時逢壯采; 太沖、《安仁》,策勳於鴻規;士衡、《子安》,底績於流制;景純 綺巧,縟理有餘;彥伯梗概,情韻不匱:亦魏、晉之賦首 也。原夫《登高》之旨,蓋睹物興情,情以物興,「故義必明 雅,物以情觀,故辭必巧麗,麗辭雅義,符采相勝,如組 織之品朱紫,畫繪之著元黃,文雖新而有質,色雖糅 而有本,此立賦之大體也。然逐末之儔,蔑棄其本,雖 讀千賦,愈惑體要,遂使繁華損枝,膏腴害骨,無貴風 軌,莫益勸戒,此揚子所以追悔雕蟲,貽誚於霧縠者也。」贊曰:「賦自詩出,分岐異派。寫物圖貌,蔚似雕畫。㭊 滯必揚,言庸無隘風。歸麗則,辭翦美稗。」

徐炬事物原始 编辑

《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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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序六義》二曰賦。賦者,謂直陳其事也。《漢書》曰:「不歌 而頌曰賦。」《釋名》曰:「敷布其義謂之賦。」《左傳》曰:「鄭莊公 入而賦大隧之中。」自後荀卿、宋玉之徒,演為別體,因 謂之賦。漢司馬相如作《子虛賦》,沈約作《郊居賦》,禰衡 作《鸚鵡賦》,晉張華作《鷦鷯賦》,宋璟作《梅花賦》,桑維翰 作《日出扶桑賦》。後作賦者,亦不勝紀,姑錄一二。

吳訥文章辯體 编辑

《辨騷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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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賦,按賦者,古詩之流。《漢藝文志》曰:古者諸侯卿大 夫交接鄰國,必稱詩以喻意。春秋之後,聘問歌詠,不 行於列國,而賢人失志之賦作矣。大儒荀卿及楚臣 屈原,離讒憂國,皆作賦以風。其後宋玉、唐勒、枚乘、司 馬相如,下及揚子雲,競為侈麗閎衍之辭,而風諭之 義沒矣。迨近世祝氏著《古賦辨體》,因本其言而斷之 曰:「屈子《離騷》,即古賦也。」古詩之義,若荀卿《成相佹詩》 是也。然其所載,則以《離騷》為首,而《成相》等勿錄,尚論 世次。屈在荀後,而成相佹詩,亦非賦體。故今特附古 歌謠後,而仍載《楚辭》於古賦之首,蓋欲學賦者必以 是為先也。宋景文公有云:「《離騷》為辭賦祖,後人為之, 如至方不能加矩,至圓不能過規。」信哉。

《楚辭》,楚國名。祝氏曰:按屈原為騷時,江漢皆楚地,蓋 自王化行乎南國,漢廣、「《江有汜》諸詩已列於二南十 五國風之先。風雅既變,而楚狂《鳳兮》《滄浪》《孺子》之歌, 莫不發乎情,止乎禮義,猶有詩人之六義,但稍變詩 之本體,以『兮』」字為讀,遂為楚聲之萌糵也。原最後出 本詩之義以為騷,但世號「楚辭」,不正名曰「賦。」然自漢 以來,賦家體製,大抵皆祖於是焉。又按晦庵先生曰: 「凡其寓情草木,託意男女,以極遊觀之適者,變風之 流也。敘事陳情,感今懷昔,不忘君臣之義者,《變雅》之 類也。其語祀神歌舞之盛,則幾乎頌矣。至其為賦,則 如《騷經》首章之云,比則如香草惡物之類,興則託物 興詞,初不取義,如《九歌》『沅芷、澧蘭』以」興思公子而未 敢言之屬也。但詩之興多而比賦少,《騷》則興少而比 賦多,作賦者要當辨此,而後辭義不失古詩之六義 矣。

兩漢祝氏曰:「揚子雲云:『詩人之賦麗以則,辭人之賦 麗以淫』。夫騷人之賦與詩人之賦雖異,然猶有古詩 之義。辭雖麗而義可則,至詞人之賦,則辭極麗而過 於淫蕩矣。蓋詩人之賦,以其吟詠情性也;騷人所賦, 有古詩之義者,亦以其發於情也。其情不自知而形 於辭,其辭不自知而合於禮。情形於辭,故麗而可觀」; 辭合於理,故則而可法。如或失於情,尚辭而不尚意, 則無興起之妙,而於則也何有?又或失於辭,尚理而 不尚辭,則無詠歌之遺,而於麗也何有?二十五篇之 《騷》,無非發於情者,故其辭也麗,其理也則,而有賦、比、 興、《風》《雅》《頌》諸義。漢興,賦家專取詩中賦之一義以為 賦,又取《騷》中贍麗之辭以為辭,若情若理,有不暇及, 故其為麗也,異乎《風》《騷》之麗,而「則」之與「淫」遂判矣。古 今言賦,自《騷》之外,咸以兩漢為古,蓋非魏晉已還所 及心乎?古賦者,誠當祖《騷》而宗漢,去其所以淫而取 其所以,則,庶不失古賦之本義云。

《三國六朝》祝氏曰:「嘗觀古之詩人,其賦古也,則於古 有懷;其賦今也,則於今有感;其賦事也,則於事有觸; 其賦物也,則於物有況。情之所在,索之而愈深,窮之 而愈妙,彼其於辭,直寄焉而已矣。後之辭人,刊陳落 腐,惟恐一語未新;搜奇摘艷,惟恐一字未巧;抽黃對 白,惟恐一聯未偶;回聲揣病,惟恐一韻未協。辭之所 為,罄矣而愈求,妍矣而愈飾,彼其於情,直外焉而已 矣。」蓋西漢之賦,其辭工於《楚騷》;東漢之賦,其又工於 西漢。以至三國六朝之賦,一代工於一代,辭愈工則 情愈短而味愈淺,味愈淺則體愈下。建安七子,獨王 仲宣辭賦有古風。至晉陸士衡輩文賦等作,已用俳 體。流至潘岳,首尾絕俳迨,沈休文等,四聲八病起,而 俳體又入於律矣。徐庾繼出,又復隔句對聯以為駢 四儷六,簇事對偶,以為博物洽聞,有辭無情,義亡體 失,此六朝之賦,所以益遠於古。然其中有《安仁》《秋興》 《明遠》《舞鶴》等篇,雖曰「其辭不過後代之辭,乃若其情, 則猶得古詩之餘情矣。」於此益歎古今人情如此其 不相遠,古詩賦義其終不泯也。

唐祝氏曰:「唐人之賦,大抵律多而古少。夫雕蟲道喪, 頹波橫流,《風》《騷》不古,聲律大盛。句中拘對偶以趨時 好,字中揣聲病以避時忌,孰肯學古?或就有為古賦 者,率以徐、庾為宗,亦不過少異於律爾。甚而或以五 七言之詩、四六句之聯以為古賦者。中唐李太白天 才英卓,所作古賦,差強人意。但俳之蔓雖除,而律之」 根故在。雖下筆有光焰,時作奇語,然只是六朝賦爾。 惟韓、柳諸古賦,一以騷為宗,而超出俳律之外。唐賦之古,莫古於此。至杜牧之《阿房宮賦》,古今膾炙,但太 是論體,不復可專目為賦矣。毋亦惡俳律之過,而特 尚理以矯之乎?吁!先正有云:「文章先體製,而後文辭。」 學賦者,其致思焉。

宋祝氏曰:「『宋人作賦,其體有二:曰俳體,曰文體。后山 謂歐公以文體為四六。夫四六者,屬對之文也,可以 文體為之;至於賦,若以文體為之,則是一片之文,押 幾箇韻爾。而於《風》之優游,比興之假託,《雅》《頌》之形容, 皆不兼之矣』。晦翁云:『宋朝文明之盛,前世莫及。自歐 陽文忠公、南豐曾公與眉山蘇公相繼迭起,各以其』」 文擅名一世,傑然自為一代之文,獨於楚人之賦,有 未數數然者。觀於此言,則《宋賦》可知矣。

徐師曾文體明辯 编辑

《楚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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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楚辭》,《詩》之變也。詩無楚風,然江漢間皆為楚地,自 文王化行南國,《漢廣》《江有汜》諸詩列於二南,乃居十 五國風之先。是詩雖無楚風,實為風首也。《風》《雅》既亡, 乃有《楚狂》《鳳兮》《孺子》《滄浪》之歌,發乎情,止乎禮義,與 詩人六義不甚相遠。但其辭稍變詩之本體,而以「兮」 字為讀,則楚聲固已萌糵於此矣。屈平後出,本詩義 為《騷》,蓋兼六義,而賦之意居多。厥後宋玉繼作,並號 《楚辭》。自是辭賦家悉祖此體。故宋祁云:「《離騷》為辭賦 祖,後人為之,如至方不能加矩,至圓不能過規,信哉 斯言也!」故今列屈、宋諸辭於篇,而自漢至宋,凡倣作 者附焉。其它曰賦、曰操、曰文,則各見本類。

《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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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詩》有六義,其二曰賦。所謂賦者,敷陳其事而直言 之也。古者諸侯卿大夫交接鄰國,揖讓之時,必稱詩 以喻意,以別賢不肖而觀盛衰。如晉公子重耳之秦, 秦穆公饗之,賦《六月》;魯文公如晉,晉襄公饗之,賦《菁 菁者莪》;鄭穆公與魯文公宴於棐子家,賦《鴻鴈》;魯穆 叔如晉,見中行獻子,賦《圻父》之類。皆以吟詠性情,各 從義類。故情形於辭,則麗而可觀;辭合於理,則則而 可法。揚雄所謂「詩人之賦麗以則」者是已。春秋之後, 聘問詠歌不行於列國,學詩之士,逸在布衣,而賢士 失志之賦作矣。即前所列《楚辭》是也。揚雄所謂「詞人 之賦麗以淫」者,正指此也。然自今而觀,《楚辭》,亦發乎 情而用以為諷,實兼六義而時出之。「辭雖太麗而義 尚可。」則趙人荀況游宦於楚,攷其時在屈原之前,所 作五賦,工巧深刻,純用隱語,別為一家。兩漢而下,獨 賈生以命世之才,俯就騷律,非一時諸人所及。它如 相如長於敘事,而或昧於情;揚雄長於說理,而或略 於辭;至於班固,辭理俱失。若是者何?凡以不發乎情 耳。然《上林》《甘泉》極其鋪張,終歸於諷諫,而風之義未 泯;《兩都》等賦,極其炫曜,終折以法度,而雅頌之義未 泯;《長門》《自悼》等賦,緣情發義,託物興詞,咸有和平從 容之意,而比興之義未泯。故君子猶以為古賦之流。 三國、兩晉,沿及六朝,再變而為俳,唐人又再變而為 律,宋人又再變而為文。夫俳賦尚辭而失於情,故讀 之者「無興起之妙趣,不可以言則矣;文賦尚理而失 於辭,故讀之者無詠歌之遺音,不可以言麗矣。」至於 律賦,其變愈下,始於沈約四聲八病之拘,中於徐、庾 隔句作對之陋,終於隋、唐、宋取士限韻之制,但以音 律諧協、對偶精切為工,而情與辭皆置勿論。故今分 為四體:一曰古賦,二曰俳賦,三曰文賦,四曰《律賦》,各 取數首,以列於篇。

《俳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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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楚辭》有「製芰荷以為衣,集芙蓉以為裳」等句,已類 俳語,然猶一句中自作對耳。及相如「左烏號之雕弓, 右夏復之勁箭」等句,始分兩句作對,而俳遂甚焉。後 人倣之,遂成此體。

《文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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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楚辭卜居》《漁父》二篇,已肇文體,而《子虛》《上林》《兩都》 等作,則首尾是文。後人倣之,純用此體,蓋議論有韻 之文也。

《律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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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沈約輩出,有四聲「八病」之拘,而俳遂入於律。徐、 庾繼起,又復隔句對聯以為四六,而律益細焉。隋進 士科專用此體,至唐宋盛行,取士命題,限以八韻,要 之以音律諧協、對偶精切為工。

群書備考 编辑

《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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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風》《雅》變而賦作」,去古未遙,梗概足述,導源性情,比 興互用,六義彰矣;諄復貫珠,千言非贅,情理罄矣。規 橅天地,聲象萬物,體無常式,變化殫矣。四聲不局,八 病匪瑕,宮商縱矣。賦也者,篇章之象箸,而歌謠之鐘 呂也。靈均而降,作者代起。荀卿窮理立言,因物賦象, 《絳幃》格論,麈尾清言也。宋玉以文緯情,雅奧婉至,多 「風而可繹,楚臣之堂奧也。枚乘、八公、長卿之流,披形 錯貌,雕藻極妍而不浮,辭人之軌轍也。若忠憤激昂, 直寫胸臆,篇不繪句,句不琢字,賈誼是也。比偶為工新聲競爽,詞賦之漫衍,陸、謝、江、鮑之波漸也。大抵賦 擅於楚,昌於西京,叢於東都,沿於魏晉,敝於五代,迨 律賦興而斬然盡矣。此其概可舉者。」自愚意論之,詩 莫病於輕淺,賦莫病於艱深,學步可嗤,效顰增醜,有 能肖心吐理,觸吻成文,變合風雲,自出機軸,斯足貴 耳。三復《楚辭》,眷戀宗國,九死不忘,至於天問,曾無銓 次,婉惻彌深,此豈有成轍可倣哉?後世諸君子,愛櫝 忘珠,極意鏤畫,無疾而呻,人為掩耳,晚近尤甚。字取 駭目故必艱,文取鬥「靡,故必冗。險韻在几,類書充棟, 一經繙閱,可就萬言,寧須廁溷置筆硯哉?蓋賦體弘 奧,非可取帖括鉛槧語比而韻之,以塞白也。然吾欲 以其宏且肆者盡吾才,而不欲借以文吾短;以其古 且奧者宜其體,而不欲因以晦吾意。浮雲無心,賦形 為象,吹萬成音,不假管絃」,豈非天地間真賦哉!昭代 此道,上掩唐、宋,操觚輩出,採摭富麗,體式古雅,洵足 繼漢晉而稱雄矣。然亦擬議合轍,沿波為淪耳。盡抉 蹊徑,嗣響靈均,尚俟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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