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經濟彙編 第一百二十七卷 |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經濟彙編戎政典
第一百二十七卷目錄
兵略部彙考二十五
晉五〈穆帝永和五則 升平一則 廢帝太和二則 孝武帝太元四則〉
戎政典第一百二十七卷
兵略部彙考二十五
编辑晉五
编辑穆帝永和三年春三月桓溫剋成都益州平夏五月石季龍伐涼州八月謝艾擊敗之
编辑按《晉書穆帝本紀》,永和二年「夏六月,石季龍將王擢 襲武街,執張重華護軍胡宣。又使麻秋、孫伏都伐金 城,太守張沖降之。重華將謝艾擊秋,敗之。十一月辛 未,安西將軍桓溫帥征鹵將軍周撫、輔國將軍譙王 無忌、建武將軍袁喬伐蜀,拜表輒行。三年春正月乙 卯,桓溫攻成都,剋之。丁亥,李勢降,益州平。五月,石季」 龍又使其將石寧、麻秋等伐涼州,次曲柳。張重華使 將軍牛旋禦之,退守枹罕。八月戊午,張重華將謝艾 進擊麻秋,大敗之。 按《桓溫傳》,溫志在立勳於蜀,永 和二年,率眾西伐。時康獻太后臨朝,溫將發,上疏而 行。朝廷以蜀險遠而溫兵寡少,深入敵場,甚以為憂。 初,諸葛亮造《八陣圖》於魚復平沙之上,壘石為八行, 行相去二丈。溫見之,謂「此常山蛇勢也。」文武皆莫能 識之。及軍次彭模,乃命參軍周楚、孫盛守輜重,自將 步卒直指成都。李勢使其叔父福及從兄權攻彭模, 楚等禦之,福退走。溫又擊權等,三戰三捷,賊眾散,自 間道歸成都。勢於是悉眾與溫戰於笮橋,參軍龔護 戰沒,眾懼欲退,而鼓吏誤鳴進鼓,於是攻之,勢眾大 潰。溫乘勝直進,焚其小城,勢遂夜遁九十里,至晉壽 葭萌城,其將鄧嵩、昝堅勸勢降,乃面縛輿櫬請命。溫 解縛焚櫬,送於京師。溫停蜀三旬,舉賢旌善,「偽尚書 僕射王誓、中書監王瑜、鎮東將軍鄧定、散騎常侍常 璩等,皆蜀之良也」,並以為參軍,百姓咸悅。軍未旋而 王誓、鄧定、隗文等反,溫復討平之,振旅還江陵,進位 征西大將軍,開府臨賀郡公。 按《袁喬傳》:喬督沔中 諸戍江夏隨義陽三郡軍事,建武將軍、江夏相。時桓 溫謀伐蜀,眾以為不可,喬勸曰:「夫經略大事,故非常 情所具,智者了於胸心,然後舉無遺算耳。今天下之 難,二寇而已。蜀雖險固,方胡為弱?將欲除之,先從易 者。今泝流萬里,經歷天險,彼或有備,不必可剋。然蜀 人自以斗絕一方,恃其完固,不修攻戰之具。若以精 卒一萬,輕軍速進,比彼聞之,我已入其險要,李勢君 臣不過自力一戰,擒之必矣。」論者恐大軍既西,胡必 闚覦,此又似是而非。何者?胡聞萬里征伐,以為內有 重備,必不敢動。縱復越逸江渚,「諸軍足以守境,此無 憂矣。蜀土富實,號稱天府。昔諸葛武侯欲以抗衡中 國,今誠不能為害。然勢據上流,易為寇盜,若襲而取 之,有其人眾,此國之大利也。」溫從之,使喬以江夏相 領二千人為前鋒。師次彭模,去賊已近,議者欲兩道 並進,以分賊勢。喬曰:「今深入萬里,置之死地,士無反 顧之心,所謂人自為戰者也。今分為兩軍,軍力不一, 萬一偏敗,則大事去矣。不如全軍而進,棄去釜甑,齎 三日糧,勝可必矣。」溫以為然,即一時俱進,去成都十 里,與賊大戰,前鋒失利,喬軍亦退,矢及馬首,左右失 色。喬因麾而進,聲氣愈厲,遂大破之,長驅至成都。李 勢既降,勢將鄧定、隗文以其屬反,眾各萬餘。溫自擊 「定喬、擊文,破之,進號龍驤將軍,封湘西伯。」 按《李勢 載記》:「大司馬桓溫率水軍伐勢,溫次青衣,勢大發軍 距守,又遣李福與昝堅等數千人,從山陽趣合水距 溫,謂溫從步道而上,諸將皆欲設伏於江南,以待王 師,昝堅不從,率諸軍從江北鴛鴦碕渡向犍為,而溫 從山陽出江南。昝堅到犍為,方知與溫」異道,乃迴從 沙頭津北渡。及堅至,溫已造成都之十里陌,昝,堅眾 自潰。溫至城下,縱火燒其大城諸門,勢眾惶懼,無復 固志。其中書監王嘏、散騎常侍常璩等勸勢降。勢以 問侍中馮孚,孚言:「昔吳漢征蜀,盡誅公孫氏。今晉下 書不赦,諸李雖降,恐無全理。」勢乃夜出東門,與昝、堅 走至晉壽,然後降。 按《張重華傳》:季龍使王擢、麻秋、 孫伏都等侵寇不輟,金城太守張沖降於秋,於是涼 州振動。重華掃境內,使其征南將軍裴𢘆禦之。𢘆壁 於廣武,欲以持久弊之。牧府相司馬張耽言於重華 曰:「臣聞國以兵為彊,以將為主。主將者,存亡之機,吉 凶所繫。故燕任樂毅,剋平全齊,及任騎劫,喪七十城 之地。是以」古之明君,靡不慎於將相也;今之所要,在 於軍師。然議者舉將,多推宿舊,未必妙盡精才也。且 韓信之舉,非舊名也;穰苴之任,非舊將也;呂蒙之進, 非舊勳也;魏延之用,非舊德也。蓋明王之舉,舉無常人;才之所能,則授以大事。今彊寇在郊,諸將不進,人 情騷動,危機稍逼。主簿謝艾,兼資文武,明識兵「略,若 授以斧鉞,委以專征,必能折衝禦侮,殲殄凶類。」重華 召艾,問以討寇方略,艾曰:「昔耿弇不欲以賊遺君父, 黃權願以萬人當寇。乞假臣兵七千,為殿下吞王擢、 麻秋等。」重華大悅,以艾為中堅將軍,配步騎五千擊 秋。引師出振武,夜有二梟鳴於牙中,艾曰:「梟,邀也,六 博得梟者勝。今梟鳴牙中,剋敵之兆。」於是進戰,大破 之,斬首五千級。重華封艾為福祿伯,善待之。諸寵貴 惡其賢,共毀譖之,乃出為酒泉太守。季龍又令麻秋 進陷大夏,大夏護軍梁式執太守宋晏,以城應秋。秋 遣晏以書誘宛戍都尉宋矩。宋矩謂秋曰:「辭父事君, 當立功義;功義不立,當守名節。矩終不背主,偷生於 世。」於是先殺妻子,自刎而死。俄而麻秋進攻枹罕,與 晉陽太守郎坦以城大難守,宜棄外城。武城太守張 悛曰:「棄外城則大事去矣,不可以動眾心。」寧戎校尉 張璩從之,固守大城。秋率眾八萬,圍塹數重,雲梯電 車,地突百道,皆通於內城中亦應之,殺傷秋眾已數 萬。季龍復遣其將劉渾等率步騎二萬會之。郎坦憾 言之,不從,教軍士李嘉潛與秋通,引賊千餘人上城 西北隅。璩使宋修、張弘、辛挹、郭普距之,短兵接戰,斬 二百餘人,賊乃退。璩戮李嘉以徇,燒其攻具。秋退保 大夏,謂諸將曰:「我用兵於五都之間,攻城略地,往無 不捷。及登秦、隴,謂有征無戰,豈悟南襲仇池,破軍殺 將,築城長最,匹馬不歸,及攻此城,傷兵挫銳,殆天所 贊,非人力也。」季龍聞而歎曰:「吾以偏師定九州,今以 九州之力困於枹罕,真所謂彼有人焉,未可圖也。」重 華以謝艾為使持節、軍師將軍,率步騎三萬,進軍臨 河。秋以三萬眾距之。艾乘軺車,冠白幍,鳴鼓而行。秋 望而怒曰:「艾年少書生,冠服如此,輕我也!」命黑槊龍 驤三千人馳擊之。艾左右大擾。左戰帥李偉勸艾乘 馬,艾不從,乃下車踞胡床,指麾處分。賊以為伏兵發 也,懼不敢進。張瑁從左南緣河而截其後,秋軍乃退。 艾乘勝奔擊,遂大敗之,斬秋將杜勳、汲魚,俘斬一萬 三千級,秋匹馬奔大夏。重華論功以謝艾為太府左 長史,進封福祿縣伯,邑五千戶,帛八千匹。麻秋又據 枹罕,有眾十二萬,進屯河內。遣王擢略地晉興、廣武, 越洪池嶺,至於曲柳,姑臧大震。重華議欲親出距之, 謝艾固諫以為不可。別駕從事索遐進曰:「賊眾甚盛, 漸逼京畿。君者,國之鎮也,不可以親動。左長史謝艾, 文武兼資,國之方邵,宜委以推轂之任。殿下居中作 鎮,授以算略,小賊不足平也。」重華納之。於是以艾為 使持節、都督征討諸軍事、行衛將軍,遐為軍正將軍, 率步騎二萬距之。艾建牙旗盟將士,有西北風吹旌 旗東南指,遐曰:「風為號令,今能令旗指之,天所贊也, 破之必矣。」軍次,神鳥王擢與前鋒戰,敗,遁還河南。還 討叛鹵斯骨真萬餘落,破之,斬首千餘級,俘擒二千 八百,獲牛羊十餘萬頭。 按《石季龍載記》:「以中書監 石寧為征西將軍,率并司州兵二萬餘人,為麻秋等 後繼。張重華將宋秦等率戶二萬來降,河、湟間氐、羌 十餘萬落,與張璩相首尾,麻秋憚之,不進。重華金城 太守張沖又以郡降石寧。麻秋尋次曲柳,劉寧、王擢 進攻始興武街,重華將楊康等與寧戰於沙阜,寧敗 績,乃引還。金」城王擢剋武街,執重華護軍曹權、胡宣, 徙七千餘戶於雍州。季龍又以孫伏都為征西將軍, 與麻秋率步騎三萬長驅濟河,且城長最,重華大懼, 遣將謝艾逆擊,敗之,秋退歸金城。
永和七年春二月,石祗大敗《冉閔》於《襄國》。
按《晉書·穆帝本紀》云云。 按《姚弋仲載記》,冉閔之亂, 弋仲率眾討閔,次於混橋。石祗僭號於襄國,以弋仲 為右丞相,待以殊禮。祗與閔相攻,弋仲遣其子襄救 祗,戒襄曰:「汝才十倍於閔,若不梟擒,不須復見我也。」 襄擊閔於常盧澤,大破之而歸。弋仲怒襄之不擒閔 也,杖之一百。 按《石季龍載記》:冉閔率步騎十萬,攻 石祗於襄國,署其子太原王,引為大單于、驃騎大將 軍,以降卒一千配為麾下。光祿大夫韋謏啟諫切甚, 閔覽之大怒,誅謏及其子孫。閔攻襄國百餘日,為土 山地道,築室及耕祇,大懼,去皇帝之號,稱趙王,遣使 詣慕容儁、姚弋仲以乞師。會石琨自冀州援祇,弋仲 復遣其子襄率騎三萬八千至自滆頭。儁遣將軍悅 綰率甲卒三萬,自龍城三方勁卒合十餘萬。閔遣車 騎胡睦距襄於長蘆,將軍孫威候琨於黃丘,皆為敵 所敗,士卒略盡,睦、威單騎而還。琨等軍且至,閔將出 擊之,衛將軍王泰諫曰:「窮寇固迷,希望外援。今彊救 雲集,欲吾出戰,腹背擊我。宜固壘勿出,親勢而動,以 挫其謀。今陛下親戎,如失萬全,大事去矣!請慎無出, 臣請率諸將為陛下滅之。」閔將從之,道士法饒進曰: 「太白經昴,一戰百剋,不可失也!」閔攘袂大言曰:「吾戰 決矣,敢諫者斬!」於是盡眾出戰,姚襄、悅綰、石琨等三 面攻之,祗衝其後,閔師大敗。閔潛於襄國行宮,與十 餘騎奔鄴。降將栗特康等執冉引及左僕射劉琦等送於祗,盡殺之。司空石璞、尚書令徐機、車騎胡睦、侍 中李綝、中書監盧諶、少府王鬱、尚書劉欽、劉休等及 諸將士死者十餘萬人。於是人物殲矣,賊盜蜂起。司、 冀大饑,人相食。
永和八年夏四月,慕容儁滅冉閔,僭號稱燕。九月,冉 智降於慕容恪。
按《晉書穆帝本紀》,永和八年夏四月,冉閔為慕容儁 所滅,儁僭帝號於中山,稱燕。九月,冉智為其將馬願 所執,降於慕容恪。 按《石季龍載記》,慕容儁已剋幽 薊,略地至於冀州,閔帥騎距之,與慕容恪相遇於魏 昌城。閔大將軍董閏、車騎張溫言於閔曰:「鮮卑乘勝 氣勁,不可當也。請避之以溢其氣,然後濟師以擊之, 可以捷也。」閔怒曰:「吾成師以出,將平幽州,斬慕容儁。 今遇恪而避之,人將侮我矣!」乃與恪遇,十戰皆敗之。 恪乃以鐵鎖連馬,簡善射鮮卑勇而剛者五千,方陣 而前。閔所乘赤馬曰朱龍,日行千里,左杖雙刃矛,右 執鉤戟,順風擊之,斬鮮卑三百餘級。俄而燕騎大至, 圍之數周。閔眾寡不敵,躍馬潰圍東走,行二十餘里, 馬無故而死,為恪所擒,及董閏、張溫等送之於薊。 按《慕容儁載記》,儁遣慕容恪及相國封奕,討冉閔於 安喜,慕容垂討段勤於繹幕。儁如中山,為二軍聲勢。 閔懼,奔於常山,恪追及於泒水。閔威名素振,眾咸憚 之。恪謂諸將曰:「閔師老卒疲,實為難用。加其勇而無 謀,一夫之敵耳,雖有甲兵,不足擊也。吾今分軍為三 部,掎角以待之。閔性輕銳,又知吾軍勢非其敵,必出 萬死衝吾中軍。吾今貫甲厚陣,以俟其至,諸軍但厲 卒從旁,須其戰合,夾而擊之,蔑不剋也。」及戰,敗之,斬 首七千餘級,擒閔送之,斬於龍城。恪屯軍滹沱,閔將 蘇亥遣其將金光率騎數千襲恪,恪逆擊,斬之。亥大 懼,奔於并州。恪進據常山,段勤懼而請降,遂進攻鄴。 閔將蔣幹閉城距守。儁又遣慕容評等率騎一萬會 攻鄴。既而蔣幹率銳卒五千出城挑戰,慕容評等擊 敗之,斬首四千餘級,幹單騎還鄴。慕容恪封奕討王 午於魯口,降之。尋而慕容評攻剋鄴城,送冉閔妻子 僚屬及其文物於中山。先是,蔣幹以傳國璽送於建 鄴。儁欲神其事業,言歷運在己,乃詐云閔妻得之以 獻,賜號曰奉璽君。因以永和八年僣即皇帝位,大赦 境內,建元曰「元璽」,署置百官。
永和十一年春正月,段龕襲敗慕容儁將於郎山。十 一月,燕遣慕容恪擊龕。
按《晉書穆帝本紀》,永和十一年正月,段龕襲慕容儁 將榮國於郎山,敗之。十二月,慕容恪帥眾寇廣固 按《慕容儁載記》,段蘭之子龕,因冉閔之亂,擁眾東屯 廣固,自號齊王,稱藩於建鄴。與儁書,抗中表之儀,非 儁正位。儁遣慕容恪、慕容塵討之。恪既濟河,龕弟羆 驍勇有智計,言於龕曰:「慕容恪善用兵,加其眾旅既 盛,恐不可抗也。若頓兵城下,雖復請降,懼終不聽。王 但固守,羆請率精銳距之,若其戰捷,王可馳來追擊, 使鹵匹馬無反。如其敗也,遽出請降,不失千戶侯也。」 《龕》弗從,羆固請行,龕怒殺之。
永和十二年。秋八月,桓溫討姚襄,敗之於伊水。冬十 月,慕容恪剋廣固,擄段龕。
按《晉書穆帝本紀》,永和十二年「春正月,鎮北將軍段 龕及慕容恪戰於廣固,大敗之,恪退據安平。三月,姚 襄入於許昌,以太尉桓溫為征討大都督以討之。秋 八月己亥,桓溫及姚襄戰於伊水,大敗之。襄走平陽, 徙其餘眾三千餘家於江漢之間,執周成而歸。使揚 武將軍毛穆之督護陳午,輔國將軍、河南太守戴施」 鎮洛陽。冬十月,慕容恪攻段龕於廣固,使北中郎將 荀羨帥師次於瑯琊以救之。升平元年春正月,鎮北 將軍、齊公段龕為慕容恪所陷,遇害。 按《姚襄載記》, 襄據許昌,將如河東,以圖關右。自許遂攻洛陽,踰月 不剋。其長史王亮諫襄曰:「公英略蓋天下,士眾思效 力命,不可損威勞眾。守此孤城,宜還河北,以弘遠略。」 襄曰:「洛陽雖小,山河四塞之固,亦是用武之地。吾欲 先據洛陽,然後開建大業。」俄而亮卒,襄哭之甚慟,曰: 「天將不欲成吾事乎?王亮捨我去也。」晉征西大將軍 桓溫自江陵伐襄,戰於伊水北,為溫所敗,率麾下數 千騎奔於北山。其夜百姓棄妻子隨襄者五千餘人, 屯據陽鄉,赴者又四千「餘戶。襄前後敗喪數矣,眾知 襄所在,輒扶老攜幼,奔馳而赴之。時或傳襄創重不 濟,溫軍所得士女,莫不北望揮涕。其得物情如此。」 按《桓溫傳》,「溫進征討大都督,督司冀二州諸軍事,委 以專征之任。溫遣督護高武據魯陽,輔國將軍戴施 屯河上,勒舟師以逼許洛。以譙、梁水道既通,請徐豫 兵乘淮泗」入河,溫自江陵北伐,行經金城,見少為琅 邪時所種柳,皆已十圍,慨然曰:「木猶如此,人何以堪!」 攀枝執條,泫然流涕。於是過淮、泗,踐北境,與諸寮屬 登平乘樓,眺矚中原,慨然曰:「遂使神州陸沉,百年丘 墟,王夷甫諸人不得不任其責。」袁宏曰:「運有興廢,豈 必諸人之過?」溫作色謂四座曰:「頗聞劉景升有千斤大牛,噉芻豆十倍於常牛,負重致遠,曾不若一羸牸。 魏武入荊州,以享軍士。」意以況宏,坐中皆失色。師次 伊水,姚襄屯水北,距水而戰。溫結陣而前,親被甲,督 弟沖及諸將奮擊,襄大敗,自相殺死者數千人,越北 芒而西走,追之不及,遂奔平陽。溫屯故太極殿前,徙 入金墉城,謁先帝諸陵,陵被侵毀者,皆繕復之,兼置 陵令。遂旋軍,執降賊周成以歸,遷降人三千餘家於 江漢之間。 按《慕容儁載記》,段龕率眾三萬來距恪, 恪遇龕於濟水之南,與戰,大敗之,遂斬其弟欽,盡俘 其眾。恪進圍廣固,諸將勸恪宜急攻之。恪曰:「軍勢有 宜緩以克敵,有宜急而取之。若彼我勢均,且有彊援, 慮腹背之患者,須」急攻之,以速大利。如其我彊彼弱, 外無寇援,力足制之者,當羈縻守之,以待其斃。《兵法》 「十圍五攻」,此之謂也。龕恩結賊黨,眾未離心,濟南之 戰,非不銳也,但其用之無術,以致敗耳。今憑固天險, 上下同心,攻守勢倍,軍之常法。若其促攻,不過數旬, 剋之必矣。但恐傷吾士眾,自有事已來,卒不獲寧,吾 每「思之,不覺忘寢,亦何宜輕殘人命乎!當持久以取 耳。」諸將皆曰:「非所及也。」乃築室反耕,嚴固圍壘。龕所 署徐州刺史王騰、索頭單于薛雲降於恪。段龕之被 圍也,遣使詣建鄴請救。穆帝遣北中郎將荀羨赴之, 憚鹵彊遷延,不敢進。攻,破陽都,斬王騰以歸。恪遂剋 廣固,以龕為伏順將軍,徙鮮卑三千餘戶於薊,留慕 容塵鎮廣固,恪振旅而歸。
升平四年燕將呂護據野王慕容恪攻剋之
编辑按《晉書》本紀不載。 按《慕容暐載記》:初,儁所署寧南 將軍呂護據野王,陰通京師,穆帝以護為前將軍、冀 州刺史。儁死,謀引王師襲鄴,事覺,暐使慕容恪等率 眾五萬討之。軍至野王,護嬰城自守。傅顏言於恪曰: 「護窮寇假合,王師既臨,則上下喪氣,曾不敢闚兵中 路,展其螳螂之心,此則士卒攝魂,敗亡之驗也。殿下 前以廣固天險,守易攻難,故為長久之策。今賊形便, 不與往同,宜急攻之,以省千金之費。」恪曰:「護老賊,經 變多矣,觀其為備之道,未易卒平。今圍之窮城,樵採 路絕,內無蓄積,外無強援,不過十旬,其斃必矣。何必 遽殘士卒之命,而趣一時之利哉!吾嚴濬圍壘,休養 將卒,以重官美貨間而離之。事淹勢窮,其釁易動,我 則未勞而寇已弊,此為兵不血刃,坐以制勝也。」遂列 長圍守之。護遣其將張興率勁卒七千出戰,傅顏擊 斬之。自三月至八月而野王潰,護南奔於晉,悉降其 眾。
廢帝太和四年夏四月桓溫率師伐慕容暐九月至枋頭敗績
编辑按《晉書本紀》,「夏四月庚戌,大司馬桓溫帥眾伐慕容 暐。秋七月辛卯,暐將慕容垂帥眾距溫,溫擊敗之。九 月戊寅,桓溫裨將鄧遐、朱序遇暐將傅末波於林渚, 又大破之。戊子,溫至枋頭,景申以糧運不繼,焚舟而 歸。辛丑,慕容垂追敗溫後軍於襄邑。」 按《慕容暐載 記》:晉大司馬桓溫、江州刺史桓沖、豫州刺史袁真,率 眾五萬伐暐,前兗州刺史孫元起兵應之。溫部將檀 元攻胡陸,執暐寧東慕容忠。暐遣其將慕容厲與溫 戰於黃墟,厲師大敗,單馬奔還。高平太守徐翻以郡 歸順。溫前鋒朱序又破暐將傅顏於林渚,溫軍大振, 次於枋頭。暐懼,謀奔和龍。慕容垂曰:「不然,臣請擊之。 若戰不捷,走未晚也。」乃以垂為使持節、南討大都督, 慕容德為征南將軍,率眾五萬距溫,使其散騎侍郎 樂嵩乞師於苻堅。堅遣將軍苟池率眾二萬,出自洛 陽,師於潁川,外為赴援,內實觀隙,有兼并之志矣。慕 容德屯於石門,絕溫糧漕。豫州刺史李邦率州兵五 千,斷溫餽運,溫頻戰不利,糧運復絕,及聞堅師之至, 乃焚舟棄甲而退。德率勁騎四千,先溫至襄邑東,伏 於澗中,與垂前後夾擊,王師大敗,死者三萬餘人。苟 池聞溫班師,邀擊於譙,溫眾又敗,死者萬計。 按《桓 溫傳》,「太和四年,溫上疏悉眾北伐,平北將軍郄愔以 疾解職。又以溫領平北將軍、徐兗二州刺史,率弟南 中郎沖、西中郎袁真步騎五萬北伐,百官皆於南州 祖道,都邑」盡傾。軍次胡陸,攻慕容暐將慕容忠,獲之。 進次金鄉,時亢旱,水道不通,乃鑿距野三百餘里以 通舟運,自清水入河。暐將慕容垂、傅永波等率眾八 萬距溫,戰於林渚,溫擊破之,遂至枋頭。先使袁真伐 譙梁,開石門以通運,真討譙梁,皆平之,而不能開石 門,軍糧竭盡。溫焚舟步,退自東燕,出倉垣,經陳「留,鑿 井而飲,行七百餘里,垂以八千騎追之,戰於襄邑,溫 軍敗績,死者三萬人。溫甚恥之,歸罪於真,表廢為庶 人。」真怨溫誣己據壽陽以自固,潛通苻堅慕容暐。帝 遣侍中羅含以牛酒犒溫於山陽。 按《郄超傳》,「太和 中,溫將伐慕容氏於臨漳,超諫以道遠,汴水又淺,運 道不通。溫不從,遂引軍自濟入河。」超又進策於溫曰: 「清水入河,無通運理,若寇不戰,運道又難,因資無所, 實為深慮也。今盛夏悉力,徑造鄴城,彼伏公威略,必 望陣而走,退還幽朔矣。若能決戰,呼吸可定。設欲城鄴,難為功力。百姓布野,盡為官有,易水以南,必交臂 請命。但恐此計輕決,公必務其持重耳。若此計不從, 便當頓兵河、濟,控引糧運,令資儲充備,足及來夏。雖 如賒遲,終亦濟剋。若舍此二策而連軍西進,進不速 決,退必愆乏,賊因此勢,日月相引,僶俛秋冬,船道澀 滯。且北土早寒,三軍裘褐者少,恐不可以涉冬。此大 限閡,非惟無食而已。」溫不從,果有枋頭之敗。
太和五年秋九月秦遣其將王猛伐燕冬十月猛破 燕將於潞川十一月秦滅燕。
按《晉書廢帝本紀》,太和五年秋九月,苻堅將王猛伐 慕容暐,陷其上黨。冬十月,王猛大破慕容暐將慕容 評於潞川。十一月,猛克鄴,獲慕容暐,盡有其地。 按 《苻堅載記》,初,燕人許割武牢以西賂秦。及王師既旋, 慕容暐悔割武牢之地,遣使謂堅曰:「頃者割地,行人 失辭。有國有家,分災救患,理之常也。」堅大怒,遣王猛 與建威梁成、鄧羌率步騎三萬,署慕容垂為冠軍將 軍,以為鄉導,攻暐洛州刺史慕容筑於洛陽。暐遣其 將慕容臧率精卒十萬,將解筑圍。猛使梁成等以精 銳萬人卷甲赴之,大破臧於滎陽。筑懼而請降,猛陳 師以受之,留鄧羌鎮金墉,猛振旅而歸。太和五年,又 遣猛率楊安、張蚝、鄧羌等十將,率步騎六萬伐暐。堅 親送猛於霸東,謂曰:「今授卿精兵,委以重任,便可從 壺關、上黨出潞川。此捷濟之機,所謂疾雷不及掩耳。 吾當躬自率眾,以繼卿後。於鄴相見,已敕運漕相繼, 但憂賊不煩後慮也。」猛曰:「臣庸劣孤生,操無豪介,蒙 陛下恩榮,內侍帷幄,出總戎旅。藉宗廟之靈,稟陛下 神算,殘寇不足平也。願不煩鑾軫,冒犯霜露,臣雖不 武,望克不淹時。但願速敕有司,部置鮮卑之所。」堅大 悅,於是進師。楊安攻晉陽,猛攻壺關,執暐上黨太守 慕容越,所經郡縣皆降於猛。猛留屯騎校尉苟萇戍 壺關。會楊安攻晉陽,為地道,遣張蚝率壯士數百人 入其城中,大呼斬關。猛安遂入晉陽,執暐并州刺史 慕容莊。暐遣其太傅慕容評率眾四十餘萬以救二 城。評憚猛,不敢進,屯於潞川。猛留將軍毛當戍晉陽, 進師與評相持。猛遣游擊郭慶以銳卒五千,夜從間 道出評營後,傍山起火,燒其輜重。火見鄴中,暐愳遣 使讓評,催之速戰。猛知評賣水鬻薪,有可乘之會。評 又求戰,乃陣於渭原而誓眾曰:「王景略受國厚恩,任 兼內外,今與諸軍深入賊地,宜各勉進,不可退也。願 戮力行間,以報恩顧。受爵明君之朝,慶觴父母之室, 不亦美乎!」眾皆勇奮,破釜棄糧,大呼競進。猛望評師 之眾也,惡之,謂鄧羌曰:「今日之事,非將軍莫可以捷。 成敗之機,在斯一舉。將軍其勉之!」羌曰:「若以司隸見 與者,公無以為憂。」猛曰:「此非吾之所及也,必以安定 太守、萬戶侯相處。」羌不悅而退。俄而兵交,猛召之,羌 寢而弗應,猛馳就許之。羌於是大飲帳中,與張蚝、徐 成等跨馬運矛,馳入評軍,出入數四,傍若無人,搴旗 斬將,殺傷甚眾。及日中,評眾大敗,俘斬五萬有餘,乘 勝追擊,又降斬十萬。於是進師圍鄴。堅聞之,留李威 輔其太子宏守長安,以苻融鎮洛陽。躬率精銳十萬 向鄴,七日而至於安陽。過舊閭,引諸耆老語及祖父 之事,泫然流涕,乃停信宿。猛潛至安陽迎堅,堅謂之 曰:「昔亞夫不出軍迎漢文,將軍何以臨敵而棄眾也?」 猛曰:「臣每覽亞夫之事,嘗謂前卻人主,以此而為名 將,竊未多之。臣奉陛下神算,擊垂亡之鹵,若摧枯拉 朽,何足慮也!監國沖幼,鑾駕遠臨,脫有不虞,其如宗 廟何!」堅遂攻鄴,陷之。慕容暐出奔高陽,堅將郭慶執 而送之。堅入鄴宮,閱其名籍,凡郡百五十七,縣一千 五百七十九,戶二百四十五萬八千九百六十九,口 九百九十八萬七千九百三十五。諸州郡牧守及六 夷渠帥盡降於堅。郭慶窮追餘燼,慕容評奔於高句 麗。慶追至遼海,句麗縛評送之。堅散暐宮人珍寶以 賜將士,論功封賞各有差。以王猛為使持節、都督關 東六州諸軍事、車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冀州牧, 鎮鄴。以郭慶為持節都督幽州諸軍事、揚武將軍幽 州刺史,鎮薊。 按《慕容暐載記》,暐使其黃門侍郎梁 琛聘於堅,琛還言於慕容評曰:「秦揚兵講武,運粟陝 東,以琛觀之,無久和之理;兼吳王西奔,必有觀釁之 計,深宜備之。」評曰:「不然,秦豈可受吾叛臣而不懷和 好哉!」琛曰:「鄰國相并,有自來矣,況今並稱大號,理無 俱存。苻堅機明好斷,納善如流;王猛有王佐之才,銳 於進取,觀其君臣相得,自謂千載一時。桓溫不足為 慮,終為人患者,其唯王猛乎!」暐、評不以為虞。皇甫真 又陳其事曰:「苻堅雖聘使相尋,託輔車為諭,然抗均 鄰敵,勢同戰國,明其甘於取利,無慕善之心,終不能 守信存和,以崇久要也。頃來行人,累續兼師出洛川, 夷險要害,具之耳目。觀虛實以措奸圖,聽風塵而伺 國隙者,寇之常也。又吳王外奔,為之謀主;伍員之禍, 不可不慮。洛陽、并州、壺關諸城,並宜增兵益守,以防 未兆。」暐召評而謀之,評曰:「秦國小力弱,仗我為援。且 苻堅庶幾善道,終不納叛臣之言,不宜輕自擾懼,以動寇心也。」暐從之。俄而堅遣其將王猛率眾伐暐,攻 慕容筑於金墉,暐遣慕容臧率眾救之。臧次滎陽,猛 部將梁成、洛州刺史鄧羌與臧戰於石門,臧師敗績, 死者萬餘,遂相持於石門。筑以救兵不至,以金墉降 於猛。梁成又敗慕容臧,斬首三千餘級,獲其將軍楊 璩,臧遂城新樂而還。桓溫之敗也,歸罪於豫州刺史 袁真,真怒,以壽陽降暐。暐遣其大鴻臚溫統署真為 使持節、散騎常侍、都督淮南諸軍事、征南大將軍、領 護南蠻校尉、揚州刺史,封宣城公。未至而真統俱卒。 真黨朱輔立真子瑾為建威將軍、豫州刺史,以固壽 陽。時外則王師及苻堅交侵,兵革不息;內則暐母亂 政,評等貪冒,政以賄成,官非才舉,群下切齒。尚書左 丞申紹上疏曰:「臣聞漢宣有言,『與朕共治天下者,其 唯良二千石乎』!是以特重此選,必妙盡英才,莫」不拔 自貢士,歷資內外,用能仁感猛獸,惠致群祥。今者守 宰,或擢自匹夫,兵將之間,或因寵戚,藉緣時會,非但 無聞於州閭,亦不經於朝廷。又無考績,黜陟幽明。貪 惰為惡,無刑戮之懼;清勤奉法,無爵賞之勸。百姓窮 弊,侵賕無已,兵士逋逃,乃相招為賊盜。風頹化替,莫 相糾攝。且吏多則政煩,由來常患。今之見戶,不過漢 之一大郡,而備置百官,加之新立軍號,兼重有過往 時,虛假名位,廢棄農業,公私驅擾,人無聊生,宜并官 省職,務勸農桑。秦吳二鹵,僻僭一時,尚能任道捐情, 肅諧偽部,況大燕累聖重光,君臨四海,而可美政或 虧,取陵姦寇哉?鄰之有善,眾之所望;我之不修,彼之 願也。秦、吳狡猾,地居形勝,非唯守境而已,乃有吞噬 之心。中州豐實,戶兼二寇,弓馬之勁,秦晉所憚,雲騎 風馳,國之常也。而比赴敵後,機兵不速濟者,何也?皆 由賦法靡𢘆,役之非道。郡縣守宰,每於差調之際,無 不舍越殷彊,首先貧弱,行留俱窘,資贍無所,人懷嗟 怨,遂致奔亡。進闕供國之饒,退離蠶農之要。兵豈在 「多,貴於用命。」宜嚴制軍科,務先饒復。習兵教戰,使偏 伍有常,從戎之外,足營私業。父兄有陟岵之觀,子弟 懷孔邇之顧,雖赴水火,何所不從。節儉約費,先王格 謨,去華敦朴,哲后𢘆憲。故周公戒成王以嗇財為本, 漢文以皂幃變俗,孝景宮人,弗過千餘,魏武寵賜,不 盈十萬,薄葬不墳。儉以率下,所以割「肌膚之惠,全百 姓之力。謹案後宮四千有餘,僮侍廝養,通兼十倍,日 費之重,價盈萬金,綺縠羅紈,歲增常調,戎器弗營,奢 玩是務。今帑藏虛竭,軍士無襜褕之賚,宰相侯王,迭 以侈麗相尚。風靡之化,積習成俗,臥薪之諭,未足甚 焉。宜罷浮華非要之役,峻明婚姻喪葬之條,禁絕奢 靡浮煩之事,出傾宮」之女,均商農之賦,公卿以下,以 四海為家,信賞必罰,綱維肅舉者,溫猛之首,可懸之 白旗,秦、吳二主,可以禮之歸命。豈唯不復侵寇而已 哉!陛下若不遠追漢宗弋綈之模,近崇先帝補衣之 美,臣恐頹風弊俗,亦革變靡途,《中興》之歌,無以軫之 絃詠。又拓宇兼并,不在一城之地,控制戍夷者,懷之 以德。「今魯陽、上郡,重山之外,雲陰之北,四百有餘,而 未可以羈服塞表,為平寇之基,徒孤危託落,令善附 內駭。宜攝就并、豫,以臨二河,通接漕轂,擬之丘後,重 晉陽之戍,增南藩之兵,戰守之備,衒以千金之餌,蓄 力待時,可一舉而滅。如其虔劉送死,俟入境而斷之, 可令匹馬不反。非唯絕二賊闚𨵦,乃是戡殄之要,惟 陛下覽焉。」暐不納。苻堅又使王猛、楊安率眾伐暐,猛 攻壺關,安攻晉陽,暐使慕容評等率中外精卒四十 餘萬距之。猛、安進師潞川州郡盜賊大起。鄴中多怪 異,暐憂懼不知所為,乃召其使而問曰:「秦眾何如?大 師既出,猛等能戰不?」或對曰:「秦國小兵弱,豈王師之 敵?景略常才,又非太傅之匹,不足憂也。」黃門侍郎梁 琛、中書侍郎樂嵩進曰:「不然。《兵書》之義,計敵能鬥,當 以算取之;若冀敵不鬥,非萬全之道也。慶、鄭有云:『秦 眾雖少,戰士倍我』。眾之多少,非可問也。且秦行師千 里,固戰是求,何不戰之有乎!」暐不悅。猛與評等相持, 評以猛懸軍遠入,利在速戰,議以持久制之。猛乃遣 其將郭慶率騎五千,夜從間道起火高山,燒評輜重, 火見鄴中。評性貪鄙,鄣固山泉,賣樵鬻水,積錢絹如 丘陵,三軍莫有鬥志。暐遣其侍中蘭伊讓評曰:「王,高 祖之子也,宜以宗廟社稷為憂,奈何不務撫養勳勞, 專以聚斂為心乎!府藏之珍貨,朕豈與王愛之!若寇 軍冒進,王持錢帛安所置也?皮之不存,毛將安傅錢 帛,可散之三軍,以平寇凱旋為先也。」評懼而與猛戰 於潞川,評師大敗,死者五萬餘人,評等單騎遁還。猛 遂長驅至鄴,堅復率眾十萬會猛攻暐。先是,慕容桓 以眾萬餘屯於沙亭,為評等後繼,聞評敗,引屯內黃。 堅遣將鄧羌攻信都,桓率鮮卑五千退保和龍。散騎 侍郎徐蔚等率扶餘、高句麗及上黨質子五百餘人, 夜開城門以納堅軍。暐與評等數十騎奔於昌黎。堅 遣郭慶追及暐於高陽,堅將巨武執暐,將縛之。暐曰: 「汝何小人而縛天子!」武曰:「我梁山巨武,受詔縛賊,何 謂天子邪!」遂送暐於堅。堅詰其奔狀,暐曰:「狐死首丘欲歸死於先人墳墓耳。」堅哀而釋之,令還宮,率文武 出降。郭慶遂追評桓於和龍。桓殺其鎮東慕容亮而 并其眾,攻其遼東太守韓稠於平州,郭慶遣將軍朱 嶷擊桓,執而送之。《堅》徙暐及其王公已下并鮮卑四 萬餘戶於長安,封暐新興侯,署為尚書。
孝武帝太元五年夏四月秦將苻洛叛秦主堅遣呂光等討擒之
编辑按《晉書孝武帝本紀》,不載。 按《苻堅載記》,堅以苻洛 為散騎常侍、持節、都督益寧西南裔諸軍事、征南大 將軍、益州牧、領護西夷校尉,鎮成都,命從伊闕,自襄 陽溯漢而上。洛,健之兄子也,雄勇多力,而猛氣絕人, 堅深忌之,故常為邊牧。洛有征伐之功而未賞,及是 遷也,恚怒,謀於眾曰:「孤於帝室至親也,主上不能以 將相任孤,常擯孤於外,既投之西裔,復不聽過京師, 此必有伏計,令梁成沈孤於漢水矣。為宜束手就命, 為追晉陽之事,以匡社稷邪?諸君意如何?」其治中平 顏妄陳祥瑞,勸洛舉兵。洛因攘袂大言曰:「孤計決矣, 沮謀者斬!」於是自稱大將軍、大都督、秦王,署置官司。 以平顏為輔國將軍、幽州刺史,為其謀主;分遣使者 徵兵於鮮卑、烏丸、高句麗、百濟及薛羅休忍等諸國, 並不從。洛愳而欲止。平顏曰:「且宜聲言受詔,盡幽、并 之兵,出自中山,常山、陽平公必郊迎於路,因而執之, 進據冀州,總關東之眾,以圖秦、雍,可使百姓不覺易 主,而大業定矣。」洛從之,乃率眾七萬發和龍,將圖長 安。於是關中騷動,盜賊並起。堅遣使數之曰:「天下未 一,家兄弟匪他,何為而反!可還和龍,當以幽州永為 世封。」洛謂使者曰:「汝還白東海王,幽州褊阨,不足容 萬乘,須還王咸陽,以承高祖之業。若能候駕潼關者, 位為上公,爵歸本國。」堅大怒,遣其左將軍竇衝及呂 光率步騎四萬討之,右將軍都貴馳傳詣鄴,率冀州 兵三萬為前鋒,以苻融為大都督,授之節度使。石越 率騎一萬,自東萊出石逕,襲和龍,海行四百餘里,苻 重亦盡薊城之眾。會洛兵於中山,有眾十萬。衝等與 洛戰於中山,大敗之,執洛及其將蘭殊,送於長安。呂 光追斬苻重於幽州。石越克和龍,斬平顏及其黨與 百餘人。堅赦蘭殊,署為將軍,徙洛於涼州。徵苻融為 車騎大將軍,領宗正,錄尚書事。
按《通鑑綱目》:「太元五年夏四月,秦幽州刺史苻洛及 苻重舉兵反,秦遣兵擊之,斬重,擒洛,赦之。」
太元八年。秋八月,苻堅入寇。冬十月,都督謝石、謝元 等與堅戰於淝水,大敗之。
按《晉書孝武帝本紀》,「八年秋七月,鷹揚將軍郭泠及 苻堅將張崇戰於武當,大敗之。八月,苻堅帥眾渡淮, 遣征討都督謝石、冠軍將軍謝元、輔國將軍謝琰、西 中郎將桓伊等距之。冬十月,苻堅弟融陷壽春。乙亥, 諸將及苻堅戰於淝水,大破之,俘斬數萬計,獲堅輿 輦及雲母車。」「十一月庚申,詔衛將軍謝安勞旋師於」 金城。 按《謝安傳》,安加侍中,都督揚豫徐兗青五州 幽州之燕國諸軍事,假節,時苻堅強盛,疆場多虞,諸 將敗退相繼,安遣弟石及兄子元等,應機征討,所在 剋捷,拜衛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封建昌縣公。堅後率 眾號百萬,次於淮肥,京師震恐,加安征討大都督。元 入問訃,安夷然無懼色,答曰:「已別有旨。」既而寂然,元 不敢復言。乃令張元重請。安遂命駕出山墅,親朋畢 集,方與元圍棋賭別墅。安棋常劣於元,是日元懼,便 為敵手,而又不勝。安顧謂其甥羊曇曰:「以墅乞汝。」安 遂游涉,至夜乃還。指授將帥,各當其任。元等既破堅, 有驛書至,安方對客圍棋,看書既竟,便攝放床上,了 無喜色,棋如故。客問之,徐答云:「小兒輩遂已破賊。」既 罷還內過戶限,心喜甚,不覺屐齒之折。 按《謝元傳》, 元監北征諸軍事,於時苻堅彊盛,邊境數被侵寇,朝 廷求文武良將可以鎮禦北方者,安乃以元應舉。中 書郎郄超雖素與元不善,聞而歎之曰:「安違眾舉親, 明也;元必不負舉,才也。」時咸以為不然。超曰:「吾嘗與 元共在桓公府,見其使才,雖履屐間亦得其任,所以 知之。」於是徵還,拜建武將軍、兗州刺史,領廣陵相,監 江北諸軍事。時苻堅遣軍圍襄陽,車騎將軍桓沖禦 之。詔元發三州人,下遣彭城內史何謙游軍襄、淮,以 為形援。襄陽既沒,堅將彭超攻龍驤將軍戴𨔵於彭 城,元率東莞太守高衡、後軍將軍何謙次於泗口,欲 遣間使報𨔵,令知救至,其道無由。小將田泓請行,乃 沒水潛行,將趣城,為賊所獲。賊厚賂泓,使云南軍已 敗,偽許之。既而告城中曰:「南軍垂至,我單行來報,為 賊所得。勉之!」遂遇害。時彭超置輜重於留城,元乃揚 聲遣何謙等向留城。超聞之,還保輜重。謙馳進,解彭 城圍。超復進軍南侵。堅將句難毛當自襄陽來會。超 圍幽州刺史田洛於三阿,有眾六萬。詔征鹵將軍謝 石率水軍次涂中,右衛將軍毛安之、游擊將軍河間 王曇之、淮南太守楊廣、宣城內史丘準次堂邑。既而 盱眙城陷,高密內史毛藻沒,安之等軍人相驚,遂各
分散。朝廷震勳。元於是自廣陵西討難等。何謙解田洛圍,進據白馬,與賊大戰,破之,斬其偽將都督顏因。復進擊,又破之,斬其偽將邵保。超、難引退。元率何謙、 戴𨔵、田洛追之,戰於君川,復大破之。元參軍劉牢之 攻破浮航及白船,督護諸葛侃、單父令李都又破其 運艦,難等相率北走,僅以身免。於是罷彭城、下邳二 戍。詔遣殿中將軍慰勞,進號「冠軍」,加領徐州刺史。還 「於廣陵,以功封東興縣侯。」及苻堅自率兵次於項城, 眾號百萬,而涼州之師始達咸陽,蜀、漢順流,幽、并係 至。先遣苻融、慕容暐、張蚝、苻方等至潁口,梁成王先 等屯洛澗。詔以元為前鋒、都督徐、兗、青三州、揚州之 晉陵、幽州之燕國諸軍事,與叔父征鹵將軍石、從弟 輔國將軍琰、西中郎將桓伊、龍驤將軍檀元、建威將 軍戴熙、揚武將軍陶隱等距之,眾凡八萬。元先遣廣 陵相劉牢之五千人直指洛澗,即斬梁成及成弟雲。 步騎崩潰,爭赴淮水。牢之縱兵追之,生擒堅偽將梁 他、王顯、梁悌、慕容屈氏等,收其軍實。堅進屯壽陽,列 陣臨肥水,元軍不得渡。元使謂苻融曰:「君遠涉吾境, 而臨水為陣,是不欲速戰。諸君稍卻,令將士得周旋。 僕與諸君緩轡而觀之,不亦樂乎!」堅眾皆曰:「宜阻肥 水,莫令得上。我眾彼寡,勢必萬全。」堅曰:「但卻軍令得 過,而我以鐵騎數十萬,向水逼而殺之。」融亦以為然, 遂麾使卻陣。眾因亂不能止。於是元與琰伊等以精 銳八千涉渡肥水。石軍距張蚝小退,琰、元仍進決戰 肥水南,堅中流矢,臨陣斬融,堅眾奔潰,自相蹈藉,投 水死者不可勝計,肥水為之不流。餘眾棄甲宵遁,聞 風聲鶴唳,皆以為王師已至,草行露宿,重以饑凍,死 者十七八。獲堅乘輿、雲母車,儀服、器械,軍資珍寶山 積,牛馬騾驢駱駝十萬餘。詔遣殿中將軍慰勞,進號 前將軍、假節,固讓不受,賜錢百萬,綵千匹。既而安奏 「苻堅喪敗,宜乘其釁。」會以元為前鋒都督,率冠軍將 軍桓石虔徑造渦、潁,經略舊都。元復率眾次於彭城, 遣參軍劉襲攻堅兗州刺史張崇於鄄城,走之,使劉 牢之守鄄城。兗州既平,元患水道險澀,糧運艱難,用 督護聞人奭謀,堰呂梁水樹柵,立七埭為派,擁二岸 之流,以利運漕,自此公私利便。又進伐青州,故謂之 「青州。」派遣淮陵太守以三千人向廣固降堅。青州刺 史苻朗又進伐冀州,遣龍驤將軍劉牢之,濟北太守 丁匡據碻磝,濟陽太守郭滿據滑臺,奮武將軍顏雄 渡河立營。堅子丕遣將桑據屯黎陽,元命劉襲夜襲 據,走之。丕惶遽欲降,元許之。丕告饑,元饋丕米二千 斛,又遣晉陵太守滕恬之渡河守黎陽,三魏皆降。以 兗、青、司、豫平,加元都督徐、兗、青司冀幽并七州軍事。 按《苻堅載記》,晉將軍朱綽焚踐沔北屯田,掠六百餘 戶而還。堅引群臣會議曰:「吾統承大業,垂二十載,芟 夷逋穢,四方略定,惟東南一隅,未賓王化。吾每思天 下不一,未嘗不臨食輟餔。今欲起天下兵以討之,略 計兵杖精卒,可有九十七萬,吾將躬先啟行,薄伐南 裔,於諸卿意何如?」祕書監朱彤曰:「陛下應天順時,恭 行天罰,嘯咤則五嶽摧覆,呼吸則江海絕流,若一舉 百萬,必有征無戰,晉主自當銜璧輿櫬,稽顙軍門;若 迷而弗悟,必逃死江海,猛將追之,即可賜命南巢中 州之人,還之桑梓,然後迴駕岱宗,告成封禪,起白雲 於中壇,受萬歲於中嶽,爾則終古一時,書契未有。」堅 大悅曰:「吾之志也。」左僕射權翼進曰:「臣以為晉未可 伐。夫以紂之無道,天下離心,八百諸侯,不謀而至。武 王猶曰:『彼有人焉,迴師止斾。三仁誅放,然後奮戈牧 野』。今晉道雖微,未聞喪德,君臣和睦,上下同心。謝安、 桓沖,江左偉才,可謂晉有人焉。臣謂師克在和。今晉 和矣,未可圖也。」堅默然久之,曰:「諸君各言其志。」太子 左衛率石越對曰:「『吳人恃險偏隅,不賓王命,陛下親 御六師,問罪衡、越,誠合人神四海之望。但今歲鎮星 守斗牛,福德在吳,懸象無差,不可犯也。且晉中宗,藩 王耳,夷夏之情,咸共推之,遺愛猶在於人。昌明,其孫 也,國有長江之險,朝無昏貳之釁。臣愚以為利用修 德,未宜動師。孔子曰:『遠人不服』,修文德以來之』。願保 境養兵,伺其虛隙。」堅曰:「吾聞武王伐紂,逆歲犯星,天 道幽遠,未可知也。昔夫差威陵上國,而為勾踐所滅; 仲謀澤洽全吳,孫皓因三代之業,龍驤一呼,君臣面 縛,雖有長江,其能固乎!以吾之眾旅,投鞭於江,足斷 其流。」越曰:「臣聞紂為無道,天下患之。夫差淫虐,孫皓 昏暴,眾叛親離,所以敗也。今晉雖無德,未有斯罪,深 願厲兵積粟,以待天時。」群臣各有異同,庭議者久之。 堅曰:「所謂築室於道,沮計萬端,吾當內斷於心矣。」群 臣出後,獨留苻融議之,堅曰:「自古大事,定策者,一兩 人而已。群議紛紜,徒亂人意,吾當與汝決之。」融曰:「歲 鎮在斗牛,吳、越之福,不可以伐,一也;晉主休明,朝臣 用命,不可以伐,二也;我數戰,兵疲將倦,有憚敵之意, 不可以伐,三也;諸言不可者,策之上也。願陛下納之。」 堅作色曰:「汝復如此,天下之事,吾當誰與言之!今有 眾百萬,資仗如山,吾雖未稱令主,亦不為闇劣,以累 捷之威,擊垂亡之寇,何不克之有乎!吾終不以賊遺子孫,為宗廟社稷之憂也!」融泣曰:「吳之不可伐,昭然 虛勞,大舉必無功而反。臣之所憂,非此而已。陛下寵 育鮮卑、羌、羯,布諸畿甸,舊人族類,斥徙遐方,今傾國 而去,如有風塵之變者,其如宗廟何!監國以弱卒數 萬留守京師,鮮卑、羌、羯攢聚如林,此皆國之賊也,我 之讎也。臣恐非但徒返而已,亦未必萬全。臣智識愚 淺,誠不足採。王景略一時奇士,陛下每擬之孔明,其 臨終之言,不可忘也。」堅不納。游於東苑,命沙門道安 同輦。權翼諫曰:「臣聞天子法駕,侍中陪乘,清道而行, 進止有度。三代末主,或虧大倫,適一時之情,書惡來 世。故班姬辭輦,垂美無窮;道安毀形賤士,不宜參穢 神輿。」堅作色曰:「安公道冥至境,德為時尊,朕舉天下 之重,未足以易之。非公與輦之榮,此乃朕之顯也。」命 翼扶安升輦,顧謂安曰:「朕將與公南遊吳越,整六師 而巡狩,謁虞陵於嶷嶺,瞻禹穴於會稽,泛長江,臨滄 海,不亦樂乎?」安曰:「陛下應天御世,居中土而制四維, 逍遙順時,以適聖躬,動則鳴鑾清道,止則神棲無為, 端拱而化,與堯、舜比隆,何為勞身於馳騎,口倦於經 略,櫛風沐雨,蒙塵野次乎?且東南區區,地下氣癘,虞 舜游而不返,大禹適而不歸,何足以上勞神駕,下困 蒼生?《詩》云:『惠此中國,以綏四方』。苟文德足以懷遠,可 不煩寸兵而坐賓百越?」堅曰:「非為地不廣,人不足也。 但思混一六合,以濟蒼生,天生蒸庶,樹之君者,所以 除煩去亂,安得憚勞?朕既大運所鍾,將簡天心以行 天罰。高辛有熊泉之役,唐堯有丹水之師,此皆著之 前典,昭之後王。誠如公言,帝王無省方之文乎?且朕 此行也,以義舉耳,使流度衣冠之胄,還其墟墳,復其 桑梓,止為靖難銓才,不欲窮兵」極武。安曰:「若鑾駕必 欲親動,猶不願遠涉江淮。可暫幸洛陽,明授勝略,馳 紙檄於丹陽,開其改迷之路;如其不庭,伐之可也。」堅 不納。先是,群臣以堅信重道安,謂安曰:「主上欲有事 於東南,公何不為蒼生致一言也?」故安因此而諫。苻 融及尚書原紹、石越等上書面諫,前後數十,堅終不 從。堅少子中山公詵有寵於堅,又諫曰:「臣聞季良在 隨,楚人憚之;宮奇在虞,晉不闚兵,國有人焉故也。及 謀之不用,而亡不淹歲,前車之覆軌,後車之明鑒。陽 平公,國之謀主,而陛下違之;晉有謝安、桓沖,而陛下 伐之。是行也,臣竊惑焉。」堅曰:「國有元龜,可以決大謀; 朝有公卿,可以定進否。孺子言焉,將為戮也。」堅南游 灞上,從容謂群臣曰:「軒轅大聖也,其仁若天,其智若 神,猶隨不順者從而征之。居無常所,以兵為衛,故能 日月所照,風雨所至,莫不率從。今天下垂平,惟東南 未殄,朕沗荷大業,巨責攸歸,豈敢優游卒歲,不建大 同之業?每思桓溫之寇也,江東不可不滅。今有勁卒 百萬,文武如林,鼓行而摧遺晉,若商風之隕秋籜。朝 廷內外皆言不可,吾實未解所由。晉武若信朝士之 言而不征吳者,天下何由一軌!吾計決矣,不復與諸 卿議也。」太子宏進曰:「吳今得歲,不可伐也。且晉主無 罪,人為之用;謝安、桓沖兄弟,皆一方之儁才,君臣戮 力,阻險長江,未可圖也。但可厲兵積粟,以待暴主一 舉而滅之。今若動而無功,則威名損於外,資財竭於 內。是故聖王之行師也,內斷必誠,然後用之。彼若憑 長江以固守,徙江北百姓於江南,增城清野,杜門不 戰,我已疲矣。彼未引弓,土下氣癘,不可久留,陛下將 若之何?」堅曰:「往年車騎滅燕,亦犯歲而捷之。天道幽 遠,非汝所知也。昔始皇之滅六國,其王豈皆暴乎!且 吾內斷於心久矣,舉必克之,何為無功!吾方命蠻裔 以攻其內,精甲勁兵以攻其外,內外如此,安有不克!」 道安曰:「太子之言是也,願陛下納之。」堅弗從。冠軍慕 容垂言於堅曰:「陛下德侔軒、唐,功高湯、武,威澤被於 八表,遠裔重譯而歸。司馬昌明因餘燼之資,敢距王 命,是而不誅,法將安措!孫氏跨僭江東,終」併於晉,其 勢然也。臣聞小不敵大,弱不御強,況大秦之應符,陛 下之聖武,強兵百萬,韓白盈朝,而令其偷魂假號,以 賊鹵遺子孫哉!《詩》云:「築室於道謀,是用不潰於成。」陛 下內斷神謀足矣,不煩廣訪朝臣,以亂聖慮。昔晉武 之平吳也,言可者張、杜數賢而已,若採群臣之言,豈 能建不世之功?諺云:「憑天俟時,時已至矣,其可已乎!」 堅大悅曰:「與吾定天下者,其惟卿耳!」賜帛五百匹。彗 星埽東井,自堅之建元十七年四月,長安有水影,遠 觀若水,視地則見人,至是則止。堅惡之,上林竹死,洛 陽地陷。晉車騎將軍桓沖率眾十萬伐堅,遂攻襄陽, 遣前將軍劉波、冠軍桓石虔、振威桓石民攻沔北諸 城;輔國楊亮伐蜀,攻拔伍城,進攻涪城,龍驤胡彬攻 下蔡,鷹揚郭銓攻武當,沖別將攻萬歲城,拔之。堅大 怒,遣其子征南叡及冠軍慕容垂、左衛毛當率步騎 五萬救襄陽,揚武張崇救武當,後將軍張蚝、步兵校 尉姚萇救涪城。叡次新野,垂次鄧城,王師敗張崇於 武當,掠二千餘戶而歸。叡遣垂及驍騎石越為前鋒, 次於沔水垂。越夜命三軍,人持十炬火,繫炬於樹枝,
光照十數里中。沖懼,退還。上明,張蚝出斜谷,楊亮亦引兵退歸。堅下書,「悉發諸州公私馬,人十丁,遣一兵門在灼然者為崇文義,從良家子年二十已下,武藝 驍勇、富室材雄者,皆拜羽林郎。」下書「期克捷之日。」以 帝為尚書左僕射,謝安為吏部尚書,桓沖為侍中,並 立第以待之,良家子至者三萬餘騎。其秦州主簿金 城趙盛之為建威將軍,少年都統,遣征南苻融、驃騎 張蚝、撫軍苻方、衛軍梁成、平南慕容暐、冠軍慕容垂 率步騎二十五萬為前鋒。堅發長安戎卒六十餘萬, 騎二十七萬,前後千里,旌鼓相望。堅至項城,涼州之 兵始達咸陽,蜀、漢之軍,順流而下,幽、冀之眾,至於彭 城,東西萬里,水陸齊進,運漕萬艘,自河入石門,達於 汝、潁。融等攻陷壽春,執晉平鹵將軍徐元喜、安豐太 守王先垂;攻陷項城,害晉將軍王太丘。梁成與其揚 州刺史王顯、弋陽太守王詠等率眾五萬,屯於洛澗, 柵淮以遏東軍。成頻敗王師,晉遣都督謝石、徐州刺 史謝元、豫州刺史桓伊、輔國謝琰等水陸七萬,相繼 距融。去洛澗二十五里,憚成不進。龍驤將軍胡彬先 保硤石,為融所逼,糧盡,詐揚沙以示融軍,潛遣使告 石等曰:「今賊盛糧盡,恐不見大將軍。」融軍人獲而送 之。融乃馳使白堅曰:「賊少易俘,但懼其越逸,宜速進 眾軍,掎禽賊帥。」堅大悅,恐石等遁也,捨大軍於項城, 以輕騎八千兼道赴之,令軍人曰:「敢言吾至壽春者 拔舌!」故石等弗知。晉龍驤將軍劉牢之率勁卒五千, 夜襲梁成壘,克之,斬成及王顯、王詠等十將,士卒死 者萬五千。謝石等以既敗梁成,水陸繼進。堅與苻融 登城而望王師,見部陣齊整,將士精銳,又北望八公 山上,草木皆類人形,顧謂融曰:「此亦勁敵也,何謂少 乎!」憮然有懼色。初,朝廷聞堅入寇,會稽王道子以威 儀鼓吹求助於鍾山之神,奉以相國之號。及堅之見, 草木狀,人若有力焉。堅遣其尚書朱序說石等以眾 盛,欲脅而降之。序詭謂石曰:「若秦百萬之眾皆至,則 莫可敵也。及其眾軍未集,宜在速戰,若挫其前鋒,可 以得」志。石聞堅在壽春也,懼,謀不戰以疲之。謝琰勸 從序言,遣使請戰,許之。時張蚝敗謝石於肥南,謝元、 謝琰勒卒數萬陣以待之。蚝乃退,列陣逼肥水,王師 不得渡。遣使謂融曰:「君懸軍深入,置陣逼水,此持久 之計,豈欲戰者乎?若小退師,令將士周旋,僕與公緩 轡而觀之,不亦美乎?」融於是麾軍卻陣,欲因其濟水, 覆而取之,軍遂奔退,制之不可止。融馳騎略陣,馬倒 被殺,軍遂大敗。王師乘勝追擊,至於青岡,死者相枕。 堅為流矢所中,單騎遁還於淮北。饑甚,人有進壺飧 豚髀者,堅食之,大悅,曰:「昔公孫豆粥,何以加也!」命賜 帛十匹,綿十斤。辭曰:「臣聞白龍厭天池之樂而見困 豫。且陛下目所睹也,耳所聞也。今蒙塵之難,豈自天 乎!且妄施不為惠,妄受不為忠。陛下,臣之父母也,安 有子養而求報哉!」弗顧而退。堅大慚,顧謂其夫人張 氏曰:「朕若用朝臣之言,豈見今日之事邪?當何面目 復臨天下乎!」潸然流涕而去。聞風聲鶴唳,皆謂晉師 之至,其僕射張天錫、尚書朱序及徐元喜等皆歸順。 初,諺言堅不出項,群臣勸堅停項,為六軍聲鎮,堅不 從,故敗。 按《朱序傳》,苻堅南侵,謝石率眾距之。時堅 大兵尚在項,苻融以三十萬眾先至,堅遣序說謝石, 稱己兵威。序反謂石曰:「若堅百萬之眾悉到,莫可與 敵,及其未會,擊之可以得志。」於是石遣謝琰選勇士 八千人,涉肥水挑戰。堅眾小卻。序時在其軍後,唱云 「堅敗」,眾遂大奔,序乃得歸。拜龍驤將軍、琅邪內史,轉 揚州豫州五郡軍事、豫州刺史,屯洛陽。 按《劉牢之 傳》,謝元北鎮廣陵,時苻堅方盛,元多募勁勇,牢之與 東海何謙、琅邪諸葛侃、樂安高衡、東平劉軌、西河田 洛及晉陵孫無終等以驍猛應選。元以牢之為參軍, 領精銳為前鋒,百戰百勝,號為北府兵,敵人畏之。及 堅將句難南侵,元率何謙等距之。牢之破難輜重於 盱眙,獲其運船。遷鷹揚將軍、廣陵相。時車騎將軍桓 沖擊襄陽,宣城內史胡彬率眾向壽陽,以為沖聲援。 牢之領卒二千為彬後繼。淮肥之役,苻堅遣其弟融 及驍將張蚝攻陷壽陽,謝元使彬與牢之距之,師次 硤石,不敢進。堅將梁成又以二萬人屯洛澗,元遣牢 之以精卒五千距之,去賊十里。成阻澗列陣,牢之率 參軍劉襲、諸葛求等直進渡水,臨陣斬成及其弟雲, 又分兵斷其歸津,賊步騎崩潰,爭赴淮水,殺獲萬餘 人,盡收其器械。堅尋亦大敗歸長安,餘黨所在屯結。 牢之進平譙城,使安豐太守戴寶戍之。
太元十年九月秦將呂光擊破梁熙據涼州自領刺 史。
按《晉書孝武帝本紀》,不載。 按《呂光載記》:苻堅高昌 太守楊翰說其涼州刺史梁熙距守高桐、伊吾二關, 熙不從。光至高昌,翰以郡迎降。初,呂光聞翰之說,惡 之,又聞苻堅喪敗,長安危逼,謀欲停師。杜進諫曰:「梁 熙文雅有餘,機鑒不足,終不能納,善從說也,願不足 憂之。聞其上下未同,宜在速進,進而不捷,請受過言 之誅。」光從之。及至玉門,梁熙傳檄,責光擅命還師,遣子引與振威姚皓、別駕衛翰率眾五萬,距光於酒泉。 光報檄涼州,責熙無赴難之誠,數其遏歸師之罪。遣 彭晃、杜進、姜飛等為前鋒擊引,大敗之。引輕將麾下 數百騎東奔,杜進追擒之。於是西山諸裔皆來款附。 武威太守彭濟執熙請降。光入姑藏,自領涼州刺史、 護羌校尉,表杜進為輔國將軍、武威太守,封武始侯, 自餘封拜各有差。
按《通鑑綱目》:「太元十年九月,秦呂光還自龜茲,擊涼 州,殺其刺史梁熙而代之。」
太元十七年六月,慕容垂襲敗翟釗於𥟖陽 按《晉書孝武帝本紀》,太元十七年六月,慕容垂襲翟 釗於黎陽,敗之,釗奔於慕容永。 按《慕容垂載記》,翟 遼死,子釗代立,攻逼鄴城,慕容農擊定之。垂引師伐 釗於滑臺,次於黎陽津,釗於南岸距守,諸將惡其兵 精,咸議不宜濟河。垂笑曰:「豎子何能為,吾今為卿等 殺之。」遂徙營就西津,為牛皮船百餘艘,載疑兵,列杖 溯流而上。釗先以大眾備黎陽,見垂向西津,乃棄營 西距。垂潛遣其桂林王慕容鎮、驃騎慕容國於黎陽 津夜濟,壁於河南。釗聞而奔還,士眾疲渴,走歸滑臺。 釗攜妻子率數百騎北趣白鹿山。農追擊,盡擒其眾, 釗單騎奔長子。釗所統七郡,戶三萬八千,皆安堵如 故。徙徐州流人七千餘戶於黎陽。於是議征長子。諸 將咸諫,以慕容永未有釁,連歲征役,士卒疲怠,請俟 他年。垂將從之,及聞慕容德之策,笑曰:「吾計決矣。且 吾投老扣囊底,智足以剋之,不復留逆賊以累子孫 也。」又發步騎七萬,遣其丹陽王慕容瓚、龍驤張崇攻 永弟支於晉陽。永遣其將刁雲、慕容鍾率眾五萬屯 潞川。垂遣慕容楷出自滏口,慕容農入自壺關。垂頓 於鄴之西南,月餘不進。永謂垂詭道伐之,乃攝諸軍, 還杜太行軹關。垂進師入自天井關,至於壺壁。永率 精兵五萬來距,阻河曲以自固,馳使請戰。垂列陣於 壺壁之南,農、楷分為二翼,慕容國伏千兵於深澗,與 永大戰,垂引軍偽退,永追奔數里,國發伏兵,馳斷其 後,楷、農夾擊之,永師大敗,斬首八千餘級,永奔還。長 子慕容瓚攻剋晉陽,垂進圍長子,永將賈韜等潛為 內應。垂進軍入城,永奔北門,為前驅所獲,於是數而 戮之,并其所署公卿刁雲等三十餘人。永所統新舊 八郡,戶七萬六千八百,及乘輿、服御、伎樂、珍寶,悉獲 之,於是品物具矣。使慕容農略地河內,攻廩丘、陽城, 皆剋之,太山、琅邪諸郡皆委城奔潰,農進師臨海,置 守宰而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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