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經濟彙編 第一百三十卷 |
第一百三十卷目錄
兵略部彙考二十八
晉八〈安帝義熙三則〉
戎政典第一百三十卷
兵略部彙考二十八
编辑晉八
编辑安帝義熙十一年春正月劉裕西征司馬休之魯宗之敗之
编辑按《晉書安帝本紀》,「義熙十一年春正月,荊州刺史司 馬休之、雍州刺史魯宗之並舉兵貳于劉裕,裕帥師 討之。三月壬午,劉裕及休之戰于江津,休之敗奔襄 陽。五月甲午,休之、宗之出奔姚泓。」
按:《宋書武帝本紀》,「平西將軍、荊州刺史司馬休之,宗 室之重,又得江漢人心,公疑其有異志。而休之兄子 譙王文思在京師,招集輕俠,公執文思,送還休之,令 自為其所。休之表廢文思,并與公書陳謝。十一年正 月,公收休之子文寶、兄子文祖,並于獄賜死,率眾軍 西討,復加黃鉞,領荊州刺史。辛巳,發京師,以中軍將」 軍道憐監留府事。休之上表自陳曰:「臣聞運不常一, 治亂代有,陽九既謝,圮終則泰。昔篡臣肆逆,皇綱絕 紐,十世未改,鼎祚再隆。太尉臣諱,威武明斷,首建義 旗,除蕩元凶,皇居反正。布衣匹夫,匡復社稷,南勦盧 循,北定廣固,千載以來,功無與等。由是四海歸美,朝 野推崇。既位窮台牧,權傾人主,不能以道處功,恃寵 驕益。自以酬賞既極,便情在無上,刑戮逆濫,政用暴 苛,問鼎之跡日彰,人臣之禮頓缺。陛下四時膳御,觸 事縣空,宮省供奉,十不一在。皇后寢疾之際,湯藥不 周,手與家書,多所求告,皆是朝士共所聞見,莫不傷 懷憤嘆,口不敢言。前揚州刺史元顯第五息法興,桓 元之釁,逃遠於外,王路既開,始得歸本。太傅之嗣,絕 而復興。凡在有懷,誰不感慶?」諱吞噬之心,不避輕重。 以法興聰敏明慧,必為民望所歸,芳蘭既茂,內懷憎 惡,乃妄扇異言,無罪即戮。大司馬臣德文及王妃、公 主,情計切逼,並狼狽請命,逆肆禍毒,誓不矜許,冤酷 之痛,感動行路。自以地卑位重,荷恩崇大,乃以庶孽 與德「文嫡婚,致茲非偶,實成威逼。故衛將軍劉毅、右 將軍劉藩、前將軍諸葛長民、尚書僕射謝混、南蠻校 尉郗僧施,或盛勳德嗣,令望在身,皆社稷輔弼,協讚 所寄。無罪無辜,一旦夷滅,猜忍之性,終古所希。臣自 惟門戶衰破,賴之獲存,皇家所重,終古難匹。」是以公 私歸馮,事盡祗順。再授荊州,輒苦陳告。自「以才弱位 隆,不宜久荷分陝,屢求解任,必不見聽。前經攜侍老 母,半家俱西,凡諸子姪,悉留京輦。」臣兄子譙王文思, 雖年少常人,粗免咎悔,性好交遊,未知防遠,群醜交 搆,為其風聲。諱遂剪戮人士,遠送文思。臣順其此旨, 表送章節,請廢文思,改襲大宗遣息文寶送女東歸, 自謂推誠奉順,理不過此。豈意諱包藏禍心,遂見討 伐,加惡文思,搆生罪釁,群小之言,遠近噂𠴲。而臣純 愚闇信,必謂不然。尋臣府司馬張茂度狼狽東歸,南 平太守檀範之復以此月三日委郡叛逆。尋有審問, 東軍已上,諱今此舉,非有怨憎,正以臣王室之幹,位 居藩岳,時賢既盡,唯臣獨存,規以剪滅,成其篡弒。鎮 北將軍臣「宗之、青州刺史臣敬宣,並是諱所深忌憚, 欲以次除蕩,然後傾移天日,於事可易。今荊、雍義徒, 不召而集,子來之眾,其會如林,豈臣無德所能綏致? 蓋七廟之靈,理貫幽顯。輒授文思振武將軍、南郡太 守,宗之子竟陵太守魯軌進號輔國將軍。」臣今與宗 之親御大眾,出據江津,按甲抗威,隨宜應赴。今「絳旗 所指,唯諱兄弟父子而已。須剋蕩寇逆,尋續馳聞。由 臣輕弱,致諱陵橫。上慚俯愧,無以厝顏。」休之府錄事 參軍韓延之,故吏也,有幹用才能。公未至江陵,密使 與之《書》曰:「文思事源,遠近所知。去秋遣康之送還司 馬軍者,推至公之極也。而了不遜愧,又無表疏。文思 經正不反,此是天地之不容。吾受命西討,止其父子 而已,彼土僑舊,為所驅逼,一無所問。往年郗僧施、謝 邵、任集之等,交搆積歲,專為劉毅謀主,所以至此。卿 等諸人,一時逼迫,本無纖釁,吾處懷期物,自有由來。 今在近路,正是諸人歸身之日,若大軍登道,交鋒接 刃,蘭艾吾誠不分,故具示意,并示同懷。」諸人延之報 曰:「承親率戎馬,遠履西畿,闔境士庶,莫不惶駭。何者? 莫知師出之名故也。今辱來疏,始知以譙王前事,良 增歎息。司馬平西體國忠貞,款愛待物,當於古人中 求耳。」以君公有匡復之勳,家國蒙賴,推德委誠,每事 詢仰。譙王往以微事見劾,猶自表遜位,況以大過,而 當嘿然耶?但康之前言,有所不盡,故重使胡道諮白所懷,道未及反,已奏表廢之,所不盡者命耳。推寄相 與之懷,正當如此,有何不可,便興兵戈!自義旗秉權 以來,四方方伯,誰敢不先相諮疇而逕表天子邪!譙 王為宰相所責,又表廢之,經正何歸,表使何因?可謂 欲加之罪,其無辭乎!劉諱足下,海內之人,誰不見足 下此心,而復欲欺誑國士,天地所不容,在彼不在此 矣。來示言「處懷期物,自有由來。」今伐人之君,陷人以 利,真可謂處懷期物,自有由來者矣。劉藩死於閭闔 之內,諸葛斃於左右之手,甘言詫方伯,襲之以輕兵, 遂使席上靡款懷之士,閫外無自信諸侯,以是為得 算,良可恥也!貴府將佐及朝廷賢德,寄性命以過日, 心企太平久矣。吾誠「鄙劣,嘗聞道於君子,以平西之 至德,寧可無授命之臣乎?未能自投虎口,比跡郗任 之徒明矣。假令天長喪亂,九流渾濁,當與臧洪遊於 地下,不復多言。」公視書歎息,以示諸佐曰:「事人當如 此。」三月,軍次江陵。初,雍州刺史魯宗之常慮不為公 所容,與休之相結,至是率其子竟陵太守會于江陵。 江夏太守劉虔之邀之,軍敗見殺。公命彭城內史徐 逵之、參軍王允之出江夏口,復為軌所敗,並沒。時公 軍泊馬頭,即日率眾軍濟江,躬督諸將登岸,莫不奮 踊爭先。休之眾潰,與軌等奔襄陽。江陵平,加領南蠻 校尉。將拜,值四廢日,佐吏鄭鮮之、褚叔度、王弘、傅亮 白遷日,不許。下書曰:「此州積弊,事故相仍,民疲田蕪, 杼軸空匱。加以舊章乖昧,事役頻苦,童耄奪養,老穉 服戎,空戶從役,或越紼應召。每永懷民瘼,宵分忘寢, 誠宜蠲除苛政,弘茲簡惠,庶令凋風弊政,與事而新, 寧一之化,成于期月。荊雝二州、西局蠻府吏及軍人, 年十二以還,六十以上,及扶養孤幼,單丁大艱,悉仰 遣之,窮獨不能存者,給其」長賑。府州久勤將吏,依勞 銓序,并除今年租稅。四月,公復率眾進討,至襄陽,休 之奔羌。按《謝晦傳》,晦從征司馬休之,時徐逵之戰 敗見殺,高祖怒,將自披甲登岸,諸將諫不從,怒愈甚。 晦前抱持高祖,高祖曰:「我斬卿。」晦曰:「天下可無晦,不 可無公,晦死何有?」會胡藩已得登岸,賊退走,乃止。 按《朱齡石傳》,公「討司馬休之,遣冠軍將軍檀道濟及 超石步軍出大簿。魯宗之聞超石且至,自率軍逆之, 未戰而江陵平。從至襄陽,領新野太守,追宗之至南 陽而還。」
義熙十三年八月劉裕克長安擄秦主姚泓送京師 斬之。
按《晉書安帝本紀》,「義熙十二年春正月,姚泓使其將 魯軌寇襄陽,雍州刺史趙倫之擊走之。秋八月,劉裕 及琅琊王德文率眾伐姚泓。冬十月景寅,姚泓將姚 光以洛陽降。十三年春三月,龍驤將軍王鎮惡大破 姚泓將姚紹于潼關。夏四月,劉裕敗魏將鵝青于河 曲,斬青裨將阿薄于。五月,劉裕克潼關。秋七月,劉裕」 克長安,執姚泓,收其彝器,歸諸京師。按《姚泓載記》: 「晉太尉劉裕總大軍伐泓,次于彭城,遣冠軍將軍檀 道濟、龍驤將軍王鎮惡入自淮肥,攻漆丘。項城將軍 沈林子自汴入河,攻倉垣,泓將王苟生以漆丘降鎮 惡,徐州刺史姚掌以項城降道濟。王師遂入潁口,所 至多降服。唯新蔡太守董遵固守不降」,道濟攻破之, 縛遵而致諸軍門。遵厲聲曰:「古之王者伐國,待士以 禮。君奈何以不義行師,待國士以非禮乎?」道濟怒,殺 之。姚紹聞王師之至,還長安,言于泓曰:「晉師已過許 昌,豫州、安定孤遠,卒難救衛。宜遷諸鎮戶,內實京畿, 可得精兵十萬,足以橫行天下。假使二寇交侵,無深 害也。如其不爾,晉侵豫州,勃勃寇安定者,將若之何? 事機已至,宜在速決。」其左僕射梁喜曰:「齊公恢雄勇 有威名,為嶺北所憚,鎮人已與勃勃深仇,理應守死 無二。勃勃終不能棄安定,遠寇京畿。若無安定,鹵馬 必及於郿、雍。今關中兵馬足距晉師,豈可未有憂危, 先自削損也!」泓從之。吏部郎懿橫密言於泓曰:「齊公 恢於廣平之難,有忠勳於陛下。自陛下龍飛紹統,未 有殊賞以答其意。今外則致之死地,內則不豫朝權。 安定,人自以孤危逼寇,欲思南遷者十室而九。若擁 精兵四萬,鼓行而向京師,得不為社稷之累乎!宜徵 還朝廷,以慰其心。」泓曰:「恢若懷不逞之心,徵之適所 以速禍耳。」又不從。王師至城皋,征南姚洸時鎮洛陽, 馳使請救。泓遣越騎校尉閻生率騎三千以赴之。武 衛姚益男將步卒一萬,助守洛陽,又遣征東、并州牧 姚懿南屯陝津,為之聲援。洸部將趙元說洸曰:「今寇 逼已深,百姓駭懼,眾寡勢殊,難以應敵。宜攝諸戍兵 士,固守金墉,以待京師之援,不可出戰。如脫不捷,大 事去矣。金墉既固,師無損敗,吳寇終不敢越金墉而 西,困之於堅城之下,可以坐致其弊。」時洸司馬姚禹 潛通於道濟,主簿閻恢、楊虔等皆禹之黨,嫉元忠誠, 咸共毀之,固勸洸出戰。洸從之。乃遣元率精兵千餘, 南守柏谷塢,廣武石無諱東戍鞏城,以距王師。元泣 謂洸曰:「元受三帝重恩,所守正死耳。但明公不用忠
臣之言,為姦孽所誤,後必悔之,但無及耳。」會陽城及城皋、滎陽、武牢諸城悉降,道濟等長驅而至。無諱至石關,奔還。元與晉將毛德祖戰于柏谷,以眾寡不敵 而敗,被瘡十餘,據地大呼。元司馬騫鑒冒刃抱元而 泣。元曰:「吾瘡已重,君宜速去。」鑒曰:「若將軍不濟,當與 俱死,去將安之?」皆死於陣。姚禹踰城奔于王師。道濟 進至洛陽,洸懼,遂降。時閻生至新安,益男至湖城,會 洛陽已沒,遂留屯不進。姚懿嶮薄,惑於信受,其司馬 孫暢姦巧傾佞,好亂樂禍,勸懿襲長安,誅姚紹,廢泓 自立。懿納之,乃引兵至陝津,散穀以賜河北裔夏,欲 虛損國儲,招引和戎諸羌,樹己私惠。懿左常侍張敞、 侍郎左雅固諫懿曰:「殿下以母弟之親,居分陝之重, 安危休戚,與國共之。漢有七國之難,實賴梁王。今吳 寇內侵,四州傾沒,西鹵擾邊,秦、涼覆敗。朝廷之危,有 同累卵,正是諸侯勤王之日。穀者,國之本也,而今散 之。若朝廷問殿下者,將何辭以報?」懿怒,笞而殺之。泓 聞之,召姚紹等密謀於朝堂。紹曰:「懿性識鄙近,從物 推移,造成此事,惟當孫暢耳。但馳使徵暢,遣撫軍讚 據陝城,臣向潼關,為諸軍節度。若暢奉詔而至者,臣 當遣懿率河東見兵,共平吳寇;如其逆釁已成,違距 詔敕者,當明其罪於天下,聲鼓以擊之!」泓曰:「叔父之 言,社稷之計也。」於是遣姚讚及冠軍司馬國璠、建義 蛇元屯陝津,武衛姚驢屯潼關。懿遂舉兵僭號,傳檄 州郡,欲運匈奴堡穀以給鎮人,寧東姚成都距之。懿 乃卑辭招誘,深自結託,送佩刀為誓。成都送以呈泓。 懿又遣驍騎王國率甲士數百攻成都,成都擒國囚 之,遣讓懿曰:「明公以母弟之親,受推轂之寄,今社稷 之危,若綴旒然,宜恭恪憂勤,匡輔王室。而更包藏奸 宄,謀危宗廟,三祖之靈,豈安公乎!此鎮之糧,一方所 寄,鎮人何功,而欲給之?王國,為蛇畫足,國之罪人,已 就囚執,聽詔而戮之。成都方糾合義眾,以懲明公之 罪,復須大兵悉集,當與明公會於河上。」乃宣告諸城, 勉以忠義,厲兵秣馬,徵發義租。河東之兵無詣懿者, 懿深患之。臨晉數千戶叛應懿,姚紹濟自蒲津擊臨 晉叛戶,大破之,懿等震懼,鎮人安定郭純、王奴等率 眾圍懿。紹入於蒲坂,執懿囚之,誅孫暢等。泓以內外 離叛,王師漸逼,歲旦,朝群臣於其前殿,悽然流涕,群 臣皆泣。時征北姚恢率安定鎮戶三萬八千,焚燒室 宇,以車為方陣,自北雍州趣長安,自稱「大都督、建義 大將軍」,移檄州郡,欲除君側之惡。揚威姜紀率眾奔 之。建節彭完都聞恢將至,棄陰密奔還長安。恢至新 支,姜紀說恢曰:「國家重將在東,京師空虛,公可輕兵 徑襲,事必剋矣。」恢不從,乃南攻郿城。鎮西姚諶為恢 所敗,恢軍勢彌盛,長安大震。泓馳使徵紹,遣姚裕及 輔國胡翼度屯于澧西。扶風太守姚儁、安夷護軍姚 墨蠡、建威姚娥都、揚威彭蚝皆懼而降恢。恢舅苟和 時為立節將軍,守忠不貳。泓召而謂之曰:「眾人咸懷 去就,卿何能自安耶?」和曰:「若天縱妖賊得肆其逆節 者,舅甥之理,不待奔馳而加親。如其罪極逆銷天盈 其罰者,守忠執志,臣之體也。違親叛君,臣之所恥。」泓 善其忠恕,加金章紫綬。姚紹率輕騎先赴難,使姚洽、 司馬國璠將步卒三萬赴長安,恢從曲牢進屯杜成。 紹與恢相持于靈臺。姚讚聞恢漸逼,留寧朔尹雅為 弘農太守,守潼關,率諸軍還長安。泓謝讚曰:「元子不 能崇明德義,道率群下,致禍起蕭牆,變自同氣,既上 負祖宗,亦無顏見諸父。懿始構逆滅亡,恢復擁眾內 叛,將若之何?」讚曰:「懿等所以敢稱兵內侮者,諒由臣 等輕弱,無防遏之方故也。」因攘袂大泣曰:「臣與大將 軍不滅此賊,終不持面復見陛下。」泓於是班賜軍士 而遣之。恢眾見諸軍悉集,咸懼而思善,其將齊黃等 棄恢而降。恢進軍逼紹讚,自後要擊,大破之,殺恢及 其三弟。泓哭之悲慟,葬以公禮。至是,王鎮惡至宜陽, 毛德祖攻弘農太守尹雅于蠡吾城,眾潰,德祖使騎 追獲之。既而殺晉守者,奔固潼關。檀道濟、沈林子攻 拔襄邑堡,建威、薛帛奔河東。道濟自陝北渡,攻蒲坂。 使將軍苟卓攻匈奴堡,為泓寧東姚成都所敗。泓遣 姚驢救蒲坂,胡翼度據潼關。泓進紹太宰、大將軍、大 都督、都督中外諸軍事、假黃鉞,改封魯公,侍中、司隸、 宗正、節錄並如故,朝之大政,皆往「決焉。」紹固辭,弗許。 於是遣紹率武衛姚鸞等步騎五萬,距王師千潼關。 姚驢與并州刺史尹昭為表裡之勢,夾攻道濟。道濟 堅壁不戰。沈林子說道濟曰:「今蒲坂城堅池濬,非可 卒剋。攻之傷眾,守之引日,不如棄之,先事潼關。潼關 天限形勝之地,鎮惡孤軍,勢危力寡,若使姚紹據之, 則難圖矣。如克潼關,紹可不戰而服。」道濟從之,乃棄 蒲坂,南向潼關。姚讚率禁兵七千,自渭北而東,進據 蒲津。劉裕使沈田子及傅弘之率眾萬餘人入上洛, 所在多委城鎮奔長安。田子等進及青泥,姚紹方陣 而前,以距道濟,道濟固壘不戰,紹乃攻其西營,不剋, 遂以大眾逼之。道濟率王敬、沈林子等逆衝紹軍,將 士驚散,引還定城。紹留姚鸞守險,絕道濟糧道。時裕 別將姚珍入自子午,竇霸入自洛谷,眾各數千人。泓遣姚萬距霸,姚彊距珍。姚鸞遣將尹雅與道濟司馬 徐琰戰於潼關南,為琰所獲,送之劉裕。裕以雅前叛, 欲殺之。雅曰:「前活本在望外,今死寧不甘心!明公將 以大義平天下,豈可使秦無守信之臣乎!」裕嘉而免 之。泓遣給事黃門侍郎姚和都屯于堯柳,以備田子。 姚紹謂諸將曰:「道濟等遠來送死,眾旅不多,嬰壘自 固者,正欲曠日持久,以待繼援耳。吾欲分軍逕據閿 鄉,以絕其糧運,不至一月,道濟之首可懸之麾下矣。」 濟等既沒,裕計自沮,諸將咸以為然。其將胡翼度曰: 「軍勢宜集,不可以分;若偏師不利,人心駭懼,胡可以 戰?」紹乃止。薛帛據河曲以叛。紹分道置諸軍,為掎角 之勢,遣輔國胡翼度據東原武衛,姚鸞營於大路,與 晉軍相接。沈林子簡精銳,銜枚夜襲之,鸞眾潰,戰死, 士卒死者九千餘人。姚讚屯于河上,遣恢武姚難運 蒲坂穀以給其軍,至香城,為王師所敗。時泓遣姚諶 守堯柳,姚和都討薛帛於河東,聞王師要難,乃兼道 赴救,未至而難敗,因破裕裨將于河曲,遂屯蒲坂。姚 讚為林子所敗,單馬奔定城。紹遣左長史姚洽及姚 墨蠡等率騎三千屯於河北之九原,欲絕道濟諸縣 租輸。洽辭曰:「夫小敵之堅,大敵之擒。今兵眾單弱而 遠在河外,雖明公神武,然鞭短勢殊,恐無所及。」紹不 聽。沈林子率眾八千,要洽於河上,洽戰死,眾皆沒。紹 聞洽等敗,忿恚發病,託姚讚以後事,使姚難屯關西, 紹嘔血而死。泓以晉師之逼,遣使乞師於魏。魏遣司 徒、南平公拓拔嵩、正直將軍、安平公乙旃眷進據河 內,游擊將軍王洛生屯於河東,為泓聲援。劉裕次於 陝城,遣沈林子率精兵萬餘,越山開道,會沈田子等 於青泥,將攻堯柳。泓使姚裕率步騎八千距之。泓躬 將大眾繼發,裕為田子所敗,泓退次於灞上。關中郡 縣多潛通於王師。劉裕至潼關,遣將軍朱超石、徐猗 之會薛帛於河北,以攻蒲坂。姚讚距裕於關西,姚難 屯於香城。裕遣王鎮惡、王敬自《秋社》西渡渭,以逼難 軍。鎮東姚璞及姚和都擊敗猗之等於蒲坂,猗之遇 害,超石棄其眾,奔於潼關。姚讚遣司馬休之及司馬 國璠自軹關向河內,引魏軍以躡裕後。姚難既為鎮 惡所逼,引師而西。時大霖雨,渭水泛溢,讚等不得北 渡。鎮惡水陸兼進,追及姚難。泓自灞上還軍,次于石 橋以援之,讚退屯鄭城。鎮北姚彊率郡人數千,與姚 難陣于涇上,以距鎮惡。鎮惡遣毛德祖擊彊,大敗之, 彊戰死,難遁還長安。裕進據鄭城,泓使姚裕、尚書龐 統屯兵宮中,姚洸屯于灃西,尚書姚《白瓜》徙四軍雜 戶入長安,姚丕守渭橋,胡翼度屯石積,姚讚屯霸東。 泓軍于逍遙園,鎮惡夾渭進兵,破姚丕于渭橋。泓自 逍遙園赴之,逼水地狹,因丕之敗,遂相踐而退。姚諶 及前軍姚烈、左衛姚寶安、散騎王帛、建武姚進、揚威 姚蚝、尚書右丞孫元等皆死于陣。泓單馬還宮。鎮惡 入自平朔門,泓與姚裕等數百騎出奔於石橋。讚聞 泓之敗也,召將士告之,眾皆以刀擊地,攘袂大泣。胡 翼度先與劉裕陰通,是日棄眾奔裕。讚夜率諸軍將 會泓于石橋。王師已固,諸門讚軍不能入,眾皆驚散。 泓計無所出,謀欲降於裕。其子佛念,年十二,謂泓曰: 「晉人將逞其欲,終必不全,願自裁決。」泓憮然不答。佛 念遂登宮牆,自投而死。泓將妻子詣壘門降,讚率宗 室子弟百餘人亦降于裕,裕盡殺之,餘宗遷于江南。 送泓于建康市斬之。
按《宋書高祖本紀》,羌主姚興死,子泓立,兄弟相殺,關 中擾亂。公乃戒嚴北討,加領征西將軍、司、豫二州刺 史,以世子為徐、兗二州刺史。下書曰:「吾倡大義,首自 本州,克復皇祚,遂建勳烈,外夷勍敵,內清姦軌」,皆邦 人州黨竭誠盡力之效也。情若風霜,義貫金石。今當 奉辭西斾,有事關河,弱嗣叨蒙,復忝今授,情事纏綿, 「可謂深矣。頃軍國務殷,刑辟未息,眷言懷之,能不多 嘆。其犯辠繫五歲以還,可一原遣。文武勞滿未蒙榮 轉者,便隨班序報公受中外都督及司州」,並辭大司 馬瑯邪王禮敬,朝議從之。公欲以義聲懷遠,奉瑯邪 王北伐。五月,羌偽黃門侍郎尹沖率兄弟歸順,又加 公北雍州刺史,前部羽葆鼓吹,增班「劍為四十人,解 中書監。」八月丁巳,率大眾發京師。以世子為中軍將 軍,監太尉留府事;尚書右僕射劉穆之為左僕射,領 監軍、中軍二府軍司,入居東府,總攝內外。九月,公次 于彭城,加領徐州刺史。先是,遣冠軍將軍檀道濟、龍 驤將軍王鎮惡步向許、洛,羌緣道屯守,皆望風降服。 偽兗州刺史韋華,先據倉垣,亦率眾歸順。公又遣北 兗州刺史王《仲德》先以水軍入河。仲德破北魏於東 郡、涼城,進平滑臺。十月,眾軍至洛陽,圍金墉。泓弟偽 平南將軍洸請降,送於京師,修復晉五陵,置守衛。十 三年正月,公以舟師進討,留彭城公義隆鎮彭城,軍 次留城。二月,冠軍將軍檀道濟等次潼關。三月庚辰, 大軍入河北,魏步騎十萬營據河津。公命諸軍濟河 擊破之。公至洛陽。七月,至陝城。龍驤將軍王鎮惡伐 木為舟,自河浮渭。八月,扶風太守沈《田子》大破姚泓于藍田,王鎮惡剋長安,生擒泓。九月,公至長安。長安 豐稔,帑藏盈積。公先收其彝器、渾儀、土圭之屬,獻于 京師,其餘珍寶珠玉,以班賜將帥。執送姚泓,斬于建 康市。按《檀道濟傳》,「義熙十二年,高祖北伐,以道濟 為前鋒,出淮肥,所至諸城戍,望風降服,進剋許昌,獲 偽寧朔將軍潁川太守姚坦及大將楊業。至成皋,偽 兗州刺史韋華降逕,進洛陽,偽平南將軍陳留公姚 洸歸順。凡拔城破壘,俘四千餘人。議者謂應悉戮以 為京觀。道濟曰:『伐罪弔民,正在今日』。」皆釋而遣之。於 是戎裔感悅,相率而歸者甚眾。進據潼關,與諸軍共 破姚紹。長安既平,以為征鹵將軍、琅邪內史。按《王 鎮惡傳》,十二年,高祖將北伐,轉鎮惡為諮議參軍,行 龍驤將軍,領前鋒。將發,前將軍劉穆之見鎮惡于積 弩堂,謂之曰:「公愍此遺黎,志蕩逋逆,昔晉文王委伐 蜀于鄧艾,今亦委卿以關中,想勉建大功,勿孤此授。」 鎮惡曰:「不剋咸陽,誓不復濟江而還也。」鎮惡入賊境, 戰無不捷,邵陵、許昌,望風奔散。破虎牢及柏谷塢,斬 賊帥趙元。軍次洛陽,偽陳留公姚洸歸順。進次澠池, 造故人李方家,升堂見母,厚加酬賚,即版授方為澠 池令。遣司馬毛德祖攻偽弘農太守尹雅于蠡城,生 禽之,仍行弘農太守方軌長驅,徑據潼關。偽大將軍 姚紹率大眾拒嶮,深溝高壘以自固。鎮惡懸軍遠入, 轉輸不充,與賊相持久,將士乏食,乃親到弘農,督上 民租。百姓競送義粟,軍食復振。初,高祖與鎮惡等期, 若剋洛陽,須大軍至,未可輕前。既而鎮惡等逕向潼 關,為紹所拒,不得進,而軍又乏食,馳告高祖,求遣糧 援。時高祖治河,北,魏屯據河岸,軍不得前。高祖呼所 遣人開舫北戶,指河上鹵示之曰:「我語令勿進,而輕 佻深入,岸上如此,何由得遣軍。」鎮惡既得義租,紹又 病死,偽撫軍姚讚代紹守險,眾力猶盛。高祖至湖城, 讚引退。大軍次潼關,謀進取之計。鎮惡請率水軍自 河入渭,偽鎮北將軍姚疆屯兵涇上,鎮惡遣毛德祖 擊破之,直至渭橋。鎮惡所乘皆蒙衝小艦,行船者悉 在艦內。羌見艦泝渭而進,艦外不見有乘行船人。北 士素無舟楫,莫不驚惋,咸謂為神。鎮惡既至,令將士 食畢,便棄船登岸。渭水流急,倏忽間諸艦悉逐流去。 時姚泓屯軍在長安城下,猶數萬人,鎮惡撫慰士卒 曰:「卿諸人並家在江南,此是長安城北門外,去家萬 里,而舫乘衣糧,並已逐水流去,豈復有求生之計邪! 唯宜死戰,可以立大功,不然則無遺類矣!」乃身先士 卒,眾亦知無復退路,莫不騰踊爭先。泓眾一時奔潰, 即陷長安城。泓挺身逃走,明日率妻子歸降,城內夷、 晉六萬餘戶。鎮惡宣揚國恩,撫慰初附,號令嚴肅,百 姓安堵。高祖將至,鎮惡于灞上奉迎,高祖勞之曰:「成 吾霸業者,真卿也。」鎮惡再拜謝曰:「此明公之威,諸將 之力,鎮惡何功之有焉?」高祖笑曰:「卿欲學馮異也。」是 時關中豐全,倉庫殷積,鎮惡極意收斂,子女玉帛,不 可勝計,高祖以其功大,不問也。進號征鹵將軍。按 《王懿傳》,懿字仲德,義熙十二年北伐,進征鹵將軍,加 冀州刺史,為前鋒諸軍事。冠軍將軍檀道濟、龍驤將 軍王鎮惡向洛陽,寧朔將軍劉遵考、建武將軍沈林 子出石門,寧朔將軍朱超石、胡蕃向半城,咸統於仲 德。仲德率龍驤將軍朱牧、寧遠將軍竺靈秀、嚴綱等 開距野入河,總眾軍進據潼關。長安平,以仲德為太 尉諮議參軍。武帝欲遷都洛陽,眾議咸以為宜。仲德 曰:「非常之事,常人所駭。今暴師日久,士有歸心,固當 以建業為王基。俟文軌大同,然後議之可也。」帝深納 之,使衛送姚泓先還彭城。按《朱齡石傳》,齡石弟超 石,義熙十二年北伐,超石前鋒入河。北魏托跋嗣,姚 興之婿也,遣弟黃門郎鵝青、冀州刺史安平公乙旃 眷、襄州刺史托跋道生、青州刺史阿薄干,步騎十萬, 屯河北。常有數千騎緣河隨大軍進止。時軍人緣河 南岸牽百丈河流迅急,有漂渡北岸者,輒為鹵所殺 略。遣軍裁過岸,鹵便退走,軍還即復東來。高祖乃遣 白直隊主丁旿率七百人及車百乘,於河北岸上,去 水百餘步為「卻月陣」,兩頭抱河,車置「七仗士。事畢,使 豎一白眊」,鹵見數百人步牽車上,不解其意,並未動。 高祖先命超石馳往赴之,并齎大弩百張,一車益二 十人,設彭排於轅上。鹵見營陣既立,乃進圍營。超石 先以軟弓小箭射之,鹵以眾少兵弱,四面俱至。嗣又 遣南平公托跋嵩三萬騎至,遂內薄攻營。於是百弩 俱發,又選善射者叢箭射之,鹵眾既多,不能制。超石 初行,別齎大鎚并千餘張槊,乃斷槊長三四尺,以鎚 鎚之,一槊輒洞貫三四人,鹵眾不能當,一時奔潰。臨 陣斬阿薄干首,鹵退還平城,超石率胡蕃、劉榮祖等 追之,復為敵所圍,奮擊盡日,敵乃退走。高祖又遣振 武將軍徐猗之五千人向越騎城,鹵圍猗之,以長戟 結陣,超石赴之,未至,悉奔走。大軍進克蒲坂,以超石 為河東太守,戍守之。賊以超石眾少,復還攻城。超石 戰敗退走,數日乃及大軍。
按《魏書崔浩傳》:「泰常元年,司馬德宗將劉裕伐姚泓舟師自淮泗入清,欲泝河西上,假道於國。詔群臣議 之,外朝公卿咸曰:『函谷關號曰天險,一人荷戈,萬夫 不得進。裕舟船步兵,何能西入?脫我乘其後,還路甚 難。若北上河岸,其行為易。揚言伐姚,意或難測,假其 水道,寇不可縱。宜先發軍,斷河上流,勿令西過』。」又議 之內朝,咸同外計。太宗將從之,浩曰:「此非上策,司馬 休之之徒擾其荊州,劉裕切齒來久。今興死子劣,乘 其危亡而伐之。臣觀其意,必欲入關,勁躁之人,不顧 後患。今若塞其西路,裕必上岸北侵,如此則姚無事 而我受敵。今蠕蠕內寇,民食又乏,不可發軍。發軍赴 南,則北寇進擊;若其救北,則東州復」危。未若假之水 道,縱裕西入,然後興兵塞其東歸之路,所謂卞莊刺 虎,兩得之勢也。使裕勝也,必德我假道之惠;令姚氏 勝也,亦不失救鄰之名。縱使裕得關中,縣遠難守,彼 不能守,終為我物。今不勞兵馬,坐觀成敗,鬥兩虎而 收長久之利,上策也。夫為國之計,擇利而為之,豈顧 婚姻,酬一女子之惠哉!假令國家棄恆山以南,裕必 不能發吳越之兵,與官軍爭守河北也,居然可知。議 者猶曰:「裕西入函谷,則進退路窮,腹背受敵;北上岸 則姚軍必不出關助我。揚聲西行,意在北進,其勢然 也。」太宗遂從群議,遣長孫嵩發兵拒之,戰於畔城,為 裕將朱超石所敗,師人多傷。太宗聞之,恨不用浩計。 按《于栗磾傳》,劉裕之伐姚泓也,栗磾慮其北擾,遂 築壘于河上,親自守焉。禁防嚴密,斥堠不通,裕甚憚 之,不敢前進。裕遺栗磾書,遠引孫權求討關羽之事, 假道西上,題書曰「黑槊公麾下。」栗磾以狀表聞,太宗 許之,因授黑槊將軍。栗磾好持黑槊以自標,裕望而 異之,故有是語。按《長孫嵩傳》,晉將劉裕之伐姚泓, 太宗假嵩節,督山東諸軍事,傳詣平原。緣河北岸列 軍,次於畔城,軍頗失利,詔假裕道。裕於舟中望嵩麾 蓋,遺以酃酒及江南食物,嵩皆送京師。詔嵩厚答之。 又敕「簡精兵為戰備,若裕西過者,便率精銳南出彭、 沛,如不時過,但引軍隨之。彼至崤陝間,必與姚泓相 持,一死一傷,眾力疲敝。比及秋月,徐乃乘之,則裕首 可不戰而懸。」於是叔孫建等尋河趣洛,遂入關。嵩與 建等自成皋南濟,晉諸屯戍皆望塵奔潰。裕剋長安, 嵩乃班師。
義熙十四年十一月赫連勃勃寇長安朱齡石奔潼 關。
按《晉書安帝本紀》,「義熙十四年十一月,赫連勃勃大 敗王師於青泥北。雍州刺史朱齡石焚長安宮殿,奔 於潼關。尋又大潰,齡石死之。」按《赫連勃勃載記》,「勃 勃聞姚泓將姚嵩與氐王楊盛相持,率騎四萬襲上 邽,未至而嵩為盛所殺。勃勃攻上邽,二旬,剋之,殺泓 秦州刺史姚平都及將士五千人,毀城而去。進攻陰 密」,又殺興將姚良子及將士萬餘人。以其子昌為使 持節、前將軍、雍州刺史,鎮陰密。泓將姚恢棄安定奔 於長安。安定人胡儼、華韜率戶五萬據安定,降於勃 勃。以儼為侍中,韜為尚書,留鎮東羊苟兒鎮之,配以 鮮卑五千,進攻泓將姚諶於雍城,諶奔長安。勃勃進 師,次郿城,泓遣其將姚紹來距,勃勃退如安定。胡儼 等襲殺苟兒,以城降泓。勃勃引歸杏城,笑謂群臣曰: 「劉裕伐秦,水陸兼進。且裕有高世之略,姚泓豈能自 固。吾驗以天時人事,必當剋之。又其兄弟內叛,安可 以距人?裕既剋長安,利在速返,正可留子弟及諸將 守關中,待裕發軫,吾取之若拾芥耳,不足復勞吾士 馬。」于是秣馬厲兵,休養士卒,尋進據安定,姚泓嶺北 鎮戍郡縣悉降,勃勃于是盡有嶺北之地。俄而劉裕 滅泓,入于長安,遣使遺勃勃書,請通和好,約為兄弟。 勃勃命其中書侍郎皇甫徽為文而陰誦之,召裕使 前,口授舍人,為書,封以答裕。裕覽其文而奇之。使者 又言勃勃容儀瓌偉,英武絕人,裕嘆曰:「吾所不如也。」 既而勃勃還統萬,裕留子義真鎮長安而還。勃勃聞 之大悅,謂王買德曰:「朕將進圖長安,卿試言取之方 略。」買德曰:「劉裕滅秦,所謂以亂平亂,未有德政以濟 蒼生。關中形勢之地,而以弱才小兒守之,非經遠之 規也。狼狽而返者,欲速成篡事耳,無暇有意于中原。 陛下以順伐逆,義貫幽顯,百姓以君命望陛下,義旗 之至,以日為歲矣。青泥、上洛,南師之衝要,宜置遊兵, 斷其去來之路。然後杜潼關,塞崤、陝,絕其水陸之道。 陛下聲檄長安,申布恩澤,三輔父老皆壺漿以迎王 師矣。義真獨坐空城,逃竄無所,一旬之間,必面縛麾 下,所謂兵不血刃,不戰而自定也。」勃勃善之,以子璝 都督前鋒諸軍事、領撫軍大將軍,率騎二萬,南伐長 安。前將軍赫連昌屯兵潼關,以買德為撫軍右長史, 南斷青泥。勃勃率大軍繼發。璝至渭陽,降者屬路。義 真遣龍驤將軍沈田子率眾逆戰,不利而退,屯劉迴 堡。田子與義真司馬王鎮惡不平,因鎮惡出城,遂殺 之。義真又殺田子。于是悉召外軍入于城中,閉門距 守,關中郡縣悉降。璝夜襲長安,不剋。勃勃進據咸陽,
長安樵採路絕。劉裕聞之,大懼,乃召義真東鎮洛陽以朱齡石為雍州刺史,守長安。義真大掠而東,至於灞上,百姓遂逐齡石,而迎勃勃入于長安。璝率眾三 萬追擊義真,王師敗績,義真單馬而遁。買德獲晉寧 朔將軍傅弘之、輔國將軍蒯恩、義真司馬毛修之于 青泥,積人頭以為京觀。于是勃勃大饗將士于長安, 舉觴謂王買德曰:「卿往日之言,一周而果效,可謂算 無遺策矣。雖宗廟社稷之靈,亦卿謀猷之力也。此觴 所集,非卿而誰?」于是拜買德都官尚書,加冠軍將軍, 封河陽侯。赫連昌攻齡石及龍驤將軍王敬于潼關 之曹公故壘,剋之,執齡石及敬送于長安。群臣乃勸 進,勃勃曰:「朕無撥亂之才,不能弘濟兆庶。自枕戈寢 甲,十有二年,而四海未同,遺寇尚熾,不知何以謝責? 當年垂之來葉,將明揚側陋,以王位讓之,然後歸老 朔方,琴書卒歲。皇帝之號,豈薄德所膺!」群臣固請,乃 許之。于是為壇于灞上,僭即皇帝位,赦其境內,改元 昌武。遣其將叱奴侯提率步騎二萬,攻習并州刺史 毛德祖于蒲坂,德祖奔于洛陽。以侯提為并州刺史, 鎮蒲坂。勃勃歸于長安,徵隱士京兆韋祖思。既至,而 恭懼過禮,勃勃怒曰:「吾以國士徵汝,奈何以非類處 吾?汝昔不拜姚興,何獨拜我?我今未死,汝猶不以我 為帝王。吾死之後,汝輩弄筆,當置吾何地!」遂殺之。群 臣勸都長安,勃勃曰:「朕豈不知長安累帝舊都,有山 河四塞之固?但荊、吳僻遠,勢不能為人之患。東魏與 我同壤,境去北京裁數百餘里,若都長安,北京恐有 不守之憂。朕在統萬,彼終不敢濟河,諸卿適未見此 耳。」其下咸曰:「非所及也。」乃于長安置南臺,以璝領大 將軍、雍州牧、錄南臺尚書事。勃勃還統萬。
按《宋書朱齡石傳》:「義熙十四年,安西將軍、桂陽公義 真被徵,以齡石持節督關中諸軍事、右將軍、雍州刺 史。敕齡石,若關右必不可守,可與義真俱歸。齡石亦 舉城奔走。龍驤將軍王敬先戍曹公壘,齡石自潼關 率餘眾就敬先鹵,斷其水道,眾渴不能戰,城陷,鹵執 齡石及敬先還長安見殺,時年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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