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塚周書 (四部叢刊本)/卷第九

汲塚周書　卷第九

晉 孔晁 注 景江陰繆氏藝風堂藏明嘉靖癸卯刊本

周書卷第九

　　　　　　晉孔註朙四明後學章檗校𠜇

　　芮良夫解第六十三　太子晉解第六十四

　　王佩解第六十五　　殷祝解第六十六

　　周祝解第六十七

　芮良夫解第六十三

芮伯若曰予小臣良夫稽道謀告〈伯爵若順也順其事而告之也〉子

惟民父母致厥道無逺不服無道左右臣妾乃違〈無道〉

〈無徳政違畔也〉民歸于德徳則民戴否則民讐茲言允效于

前不逺〈言驗於前世不逺言近〉商紂不道夏桀之虐肆我有家

〈舉桀紂惡滅亡爲戒也〉嗚呼惟爾天子嗣文武業惟爾執政小

子同先王之臣昏行□顧道王不若〈同爲昏闇言教王爲不順〉專

利作威佐亂進禍民將弗堪〈專利侵民佐亂進於禍也〉治亂信乎

其行惟王暨爾執政小子攸聞〈行善則治行惡則亂皆所聞知〉古人

求多聞以監戒不聞是惟弗知〈言古人患不聞故有所不知也〉后除

民害不惟民害害民乃非后惟其讐〈害民是與民爲怨讐〉后作

𩔖后弗𩔖民不知后惟其怨〈言民不從上命從其所行類善也不知君則怨〉

〈深矣〉民至億兆后一而巳寡不敵衆后其危哉〈言下上無義對〉

〈共相怨則寡者危也〉嗚呼□□□如之〈人養食之則擾服雖家畜不養則畏人治民亦〉

〈然也〉今爾執政小子惟以貪䛕爲事不懃徳以備難〈專利〉

〈爲貪曲從爲䛕〉下民胥怨財單竭手足靡措弗堪戴上不其

亂而〈言民相與怨上上加之罪民不堪命而作亂〉以予小臣良夫觀天下

有土之君〈有土謂之諸侯也〉厥徳不逺罔有代徳〈言無逺徳罔有天下〉

〈也〉時爲王之患其惟國人〈是國人爲患也〉嗚呼惟爾執政朋

友小子其惟洗爾心攺爾行克憂徃愆以保爾居〈洗心〉

〈攺行憂徃過則安爾之居位〉爾乃瞶禍翫烖遂弗悛余未知王之

所定矧乃□□〈聵陽不聞翫心不惕悛攺矧况也尚不知王定况貪䛕之臣能得其所也〉

惟禍𤼵於人之攸忽於人之攸輕□不存焉變之攸

伏〈言人所輕忽則禍之所起謂不民也〉爾執政小子不圖善偷生茍安

爵賄成〈茍安無逺慮賄成不任徳也〉賢智箝口小人鼓舌逃害要

利並得厥求唯曰哀哉〈賢者得黙以逃害小人佞謟以要利各得其求君子爲之〉

〈哀者也〉我聞曰以言取人人飾其言以行取人人竭其

行飾言無庸竭行有成〈君子不以言舉人無功故也欲行有成故也〉惟爾

小子飾言事王寔蕃有徒王貌受之終弗𫉬用面相

誣𫎇及爾顛覆〈蕃多徒衆言非一也貌謂外相悅而無實也君臣之相誣蒙必相及共顛〉

〈覆之也〉爾自謂有餘予謂爾弗足敬思以徳備乃禍難

〈言其不足於道義也以用也乃汝也〉難至而悔悔將安及無曰予爲惟

爾之禍〈爲不言也〉

　太子晉解第六十四

晉平公使叔譽于周見太子晉而與之言〈叔譽者大夫叔向也〉

〈周靈王太子名晉也〉五稱而五窮逡廵而退其不遂〈五稱説五事遂終也〉

歸告　曰太子晉行年十五而臣弗能與言〈告平公稱其賢〉

〈才也〉君請歸聲就復與田若不反及有天下將以爲誅

〈聲就復與周之二邑周衰晉取之也〉平公将歸之師曠不可曰請使瞑

臣徃與之言若能幪予反而復之〈師曠晉大夫無目故稱瞑幪復也度〉

〈謀還與否也〉師曠見太子稱曰吾聞王子之語高於泰山

夜寝不寐晝居不安不逺長道而求一言〈言高於太山言無上〉

〈也不安至𩚑渇也〉王子之曰吾聞太師將來甚喜而又懼

吾年甚少見子而懾盡忘吾其度〈懾而忘度所以爲謙〉師曠曰

吾聞王子古之君子甚成不驕自晉始如周行不知

勞〈有成徳不以驕易也〉王子之曰古之君子其行至慎委積

施關道路無限百姓悅之相將而逺逺人來驩視道

如尺〈言巳不及古君子尺踰近〉師曠告善又稱曰古之君子其行

可則由舜而下其孰有廣徳〈問舜以下可法則之君子也〉王子

之曰如舜者天舜居其所以利天下奉翼逺人皆得

巳仁此之謂天〈言其仁合天道〉如禹者聖勞而不居以利天

下好取不好與必度其正是之謂聖〈盡力溝洫勞也貪財利與其功〉

〈合聖道也〉如文王者其大道仁其小道恵三分天下而有

其二敬人無方服事於商既有其衆而返失其身此

之謂仁〈以其仁徳人恵懷之行無常唯賢所在勞謙㳟儉日夜不息返失之勤〉如武王

者義殺一人而以利天下異姓同姓各得之謂義〈一人〉

〈紂也義善〉師曠告善又稱曰宣辦各命異姓惡方王侯君

公何以爲尊何以爲上〈問其事儀〉王子之曰人生而重

丈夫謂之胄子胄子成人能治上官謂之士〈胄□〉士率

衆時作謂之曰伯伯能移善於衆與百姓同謂之公

〈作謂農功同謂好義〉公能𣗳名與物天道俱謂之侯侯能成群

謂之君〈立民生物謂化施於民也成謂成物群謂之爲長也〉君有廣徳分任諸

侯而敦信曰予一人〈敦厚也〉善至于四海曰天子逹於

四荒曰天王〈四海四夷四荒四表〉四荒至莫有怨訾乃豋爲帝

〈訾嘆恨也合五等之尊卑而論事義以爲之名者也〉師曠罄然又稱曰温㳟敦

敏方徳不攺聞物□□下學以起尚豋帝臣乃叅天

子自古誰〈罄然自嚴整也方道𥘉本也起其物義也問最賢之人也〉王子之曰

穆穆虞舜朙明赫赫立義治律萬物皆作分均天財

萬物熈熈非舜而誰能〈律法也謂致其物也熈熈和盛言舜臣堯功徳如此也〉

師曠東躅其足曰善哉善哉〈東躅踏也〉王子曰太師何舉

足驟師曠曰天寒足躅是以數也〈驟亦數也王子戲問故師曠戲荅〉

王子曰請入坐遂敷席注瑟師曠歌無射曰國誠寧

矣逺人來觀修義經矣好樂無荒〈交言於堂故更入燕室坐歌此辭而〉

〈音合於無射之律〉乃注瑟於王子王子歌嶠曰何自南極至

于北極絶境越國弗愁道逺〈嶠曲名也師曠作新曲美王子也王子述舊曲〉

〈諌也〉師曠蹶然起曰臣請歸〈蹶然疾貌〉王子賜乗車四馬

曰太師亦善御之〈禮爲天子三賜不及者馬此賜則自王然後行可知也〉師曠

對曰御吾未之學也王子曰汝不爲夫時詩云馬之

剛矣轡之柔矣馬亦不剛轡亦不柔志氣塵塵取予

不疑以是御之〈馬不剛轡不柔言和擾也塵塵亦和貌也不疑和之心也〉師曠對

曰臣無見爲人辯也唯耳之恃而耳又寡聞而易

窮王子汝将爲天下宗乎〈辯别也爲人有所别唯恃耳也宗尊也天下所尊則〉

〈有明王者也〉王子曰太師何汝戲我乎自太皥以下至于

堯舜禹未有一姓而再有天下者夫大當時而不伐

天何可得〈言自庖犧至禹其子孫未有期運當時斯不立矣言周衰未盡巳不必立也〉且

吾聞汝之人年長短告吾師曠對曰汝聲清汙汝色

赤白火色不夀〈清角也言音汙沈木木生火色赤知聲者則色亦然〉王子曰吾

後三年上賔于帝所汝慎無言□將及汝〈言死必爲賔于天帝〉

〈之所神之則王子之事不欲令人知也〉師曠歸未及三年告死者至〈未及〉

〈三年幷歸之年爲三年則王子年十七而卒也〉

　玉佩解第六十五

玉者所佩在徳徳在利民民在順上〈言以利民爲徳也天子事天所〉

〈以威下使事上〉合爲在因時事則易成〈得時所爲合爲其機〉謀成

在周長有功在力多〈周忠信也力多則功多也〉昌大在自克不過

在數懲〈以義勝欲得昌大數有懲艾則無過也〉不困在豫慎見禍在未

形〈事未成而豫慎則不困也〉除害在脆斷安民在知過用兵在知

時〈能断所不思也知過攺民将安生時謂可戈時也〉勝大患在合人心殃毒

在信疑〈舉合民心何患之有哉〉孽子在聴内化行在知和〈内聴於孽〉

〈孽而吐於中言宜其生灾也可否相濟曰和〉施舎在平心不幸在不聞其

過〈施謂施恵舎謂赦罪聖人以聞巳過爲幸貴速攺也〉福在受諫基在愛民固

在親賢〈受諫則無非故福以愛民爲基親賢人則固明君之義也〉禍福在所宻利

害在所近存亡在所用〈所與宻皆親近所利用皆忠良則福利至反是則禍害至〉

離合在出命尊在慎威安在恭巳危亡在不知時〈敎命〉

〈善則事合否則離矣烕得其宜則尊㳟巳不妄則安時謂天時得其時也〉見善而怠時至

而疑亡正䖏邪是弗能居此得失之方也不可不察

〈怠懈堕不能行也疑由豫不果也邪姧術也慮奸術是不居大之道也乃是得失之道也〉

　殷祝解第六十六

湯將放桀于中野〈此事不然矣或者欲觧之〉士民聞湯在野皆委

貨扶老携㓜奔國中虛〈言桀國中空無人又不然矣〉桀請湯曰國

所以爲國者以有家家所以爲家者以有人也今國

無家無人矣君有人請致國君之有也〈此國爲天下也〉湯曰

否昔大帝作道明教士民今君王滅道殘政士民惑

矣吾爲王明之〈大帝謂禹明禹之事於士民也〉士民復致於桀曰以

簿之居濟民之賤何必君更〈此士民辭也薄湯所居也言與君更與桀徙避〉

〈湯〉桀與其属五百人南徙千里止於不齊民徃奔湯

於中野〈不齊地名〉桀復請湯言君之有也湯曰否我爲君

王明之士民復重請之桀與其属五百人徙於魯魯

士民復奔湯〈魯地名也〉桀又曰國君之有也吾則外人有

言彼以吾道是邪我將爲之〈言桀以此辭勸勉湯者也〉湯曰此君

王之士也君王之民也委之何湯不能止桀〈必欲去也〉湯

曰欲從者從君桀與其属五百人去〈居南巢之地名〉湯放桀

而復薄三千諸侯大會〈大㑹干薄〉湯退再拜從諸侯之位

湯曰此天子位有道者可以䖏之〈讓諸侯之有道者〉天子非

一家之有也有道者之有也故天下者唯有道者理

之唯有道者紀之唯有道者宜乆䖏之〈乆䖏乆居天子之位〉湯

以此讓三千諸侯莫敢即位然後湯即天子之位〈三千〉

〈諸侯勸之也〉與諸侯誓曰隂勝陽即謂之變而天弗施〈逆天〉

〈道故不施〉雌勝雄即謂之亂而人弗行〈雌勝雄女凌男之異逆人道故不行〉

〈焉〉故諸侯之治政在諸侯之大夫治與從〈言下必順上所以教〉

〈治也〉

　周祝解第六十七

曰維哉其時告汝□□道恐爲身災〈言所以告汝不聞道爲身灾也〉

讙哉民乎朕則生汝朕則刑汝〈告以善道是生之是以教之以法也〉朕

則經汝朕則亡汝朕則夀汝朕則名汝〈經記汝昌阜汝殺亡汝爲〉

〈汝請命名汝善惡也〉故曰文之美而以身剥自謂智也者故不

足〈貉俱以文受害人自賢則愚惡返見〉角之美殺其牛榮華之言後

有茅〈言牛以角死虚言致穢也〉凡彼濟者必不怠觀彼聖人必趣

時〈必不怠故濟必趣時故聖〉石有玉而傷其山萬民之患在口言

〈山以有玉故傷人以口言受患〉時之行也勤以徙不知道者福爲禍

〈不徙以及時人故失其福也〉時之徙也勤以行不知道者以福亡

〈行謂與時偕行〉故曰肥豕必烹甘泉必竭直木必伐〈以其供人用自〉

〈然理〉地出物而聖人是時雞鳴而人爲時觀彼萬且何

爲求〈萬物自然不爲人來聖人則之如因雞鳴以識時也〉故天有時人以爲正

地出利而民是爭〈正謂敬授民時也爭謂爭其斂之也〉人出謀聖人是

經陳五刑民乃敬〈經經度之也敬上命也〉教之以禮民不爭被

之以刑民始𦗟因其能民乃靜〈有禮則讓故不爭聴順靜服謂不爲亂也〉

故有牙而不敢以噬獂有蚤而不敢以撅〈喻人以小能不〉

〈敢望大官亦求自盡而巳也〉𫝑居小者不能爲大〈雖有其材𫝑不便故〉特欲

正中不貪其害凡𫝑道者不可以不大〈不貪害也中正不立不大〉

〈其度至道不行也〉故木之伐也而木爲斧賊難而起者自近

者〈因木以伐木因近以成賊〉二人同術誰昭誰二虎同穴誰死

誰生〈成者能昭猛者能生〉故虎之猛也而䧟於𫉬人之智也而

䧟於詐〈虎以食䧟穽人以欲䧟詐詐罔也〉葉之美也解柯柯之美也

離其枝枝之美也抜其本儼矢將至不可以無盾〈此言〉

〈飾木業覆本質也盾喻爲人當有所備䕶〉故澤有獸而焚其草木大威將

至不可爲巧焚其草木則無種大威將至不可以爲

勇〈言亦貨以危身禍至不可救也〉故天之生也固有度國家之患離

之以故〈以言患因事而起故事也〉地之生也固有植國家之患離

之以謀〈植立也有生則立也〉故時之還也無私貌日之出也無

私照〈還謂至也貌謂無實時至並應日出普照也〉時之行也順至無逆爲

天下者用大略〈言當以大畧順時也〉火之燀也固定上爲天下

者用牧〈燀然也火曰炎上牧爲法也〉水之流也固走下不善故有

桴〈桴所擊鼓也言惡政由於𤼵者也〉故福之起也惡别之禍之起也

惡别之〈惡於何也言其微也〉故平國若之何須國覆國事國孤

國屠皆之何〈覆滅也事謂事無便也孤謂無謂屠爲人分裂也〉故日之中

也仄月之望也食威之失也隂食陽善爲國者使之

有行〈食謂毀明而生魄也仄跌也以日蔽於隂喻君行失道〉定彼萬物必有常

國君而無道以微亡〈㣲以積小以致滅亡者也〉故天爲蓋地爲軫

善用道者終無盡地爲軫天爲蓋善用道者終無害

〈言用道動靜法天地〉天地之間有滄𤍠善用道者終不竭〈滄寒竭盡〉

陳彼五行必有勝天之所覆盡可稱〈言五行相勝以生成萬物盡可〉

〈稱名之也〉故萬物之所生也性於從萬物之所及也性於

同〈從謂立也始異終故曰反也〉故惡姑幽惡姑明惡姑隂陽惡姑

短長惡姑剛柔〈姑者且也言幽明之相伐隂陽之变易短長之相形剛柔之相生始終之〉

〈道也〉故海之大也而魚何爲可得山之深也虎豹𧴀貅

何爲可服〈言皆以貪餌自中鈎檻也〉人智之𮟏也奚爲可測跂動

噦息而奚爲可牧〈誠於事故可測牽於事故可牧〉玉石之堅也奚可

刻〈言服餙之窮物也〉隂陽之號也孰使之牝牡之合也孰交

之君子不察福不來〈言隂陽之稱號牝牡之交合皆自然也君子察自然之理則福〉

〈來也〉故忌而不得是生事故欲而不得是生詐〈生事謂變也生〉

〈詐謂詐爲求之〉欲伐而不得生斧柯欲鳥而不得生網羅欲

彼天下是生爲〈所以生成所欲也謂云爲之事也〉維彼幽心是生包

維彼大心是生雄維彼忌心是生勝〈包謂包藏隂謀雄謂雄桀於人〉

〈也勝謂勝所忌皆惡忌事也〉故天爲高地爲下察汝躬奚爲喜怒

天爲古地乆察彼萬物名於始〈言法天地則喜怒無錯推古乆則萬始可〉

〈知也〉左名左右名右視彼萬物數爲紀紀之行也利而

無方行而無止以觀人情〈名以左右則物以數爲紀紀則生利利以利情也〉

利有等維彼大道成而弗攺用彼大道知其極加諸

事則萬物服〈差等也大道天道也極中也事業也〉用其則必有群加諸

物則爲之君〈群𩔖〉舉其則有理加諸物則爲天子〈修長〉

〈也謂綱例也〉

周書卷第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