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南文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十九

卷第十八 渭南文集 卷第十九
宋 陸遊 撰 景江南圖書館藏明華氏活字本
卷第二十

渭南文集巻第十九

       山 隂 陸 游 務觀

    記

     明州育王山買田記

 紹興元年 髙皇帝行幸㑹稽 詔明州阿

 育王山廣利禪寺上 仁宗皇帝賜僧懐璉

 詩頌親札念無以鎮名山慰衆志乃書佛頂

 光明之塔以賜又申以 手詔特許買田澹

 其徒逾五十年未能奉 詔佛照禪師徳光

 以大宗師自靈隠歸老是山慨然曰僧寺母

 輒與民質產令也今特許勿用令 髙皇帝

 恩厚矣其可弗承且昔居靈隠時 壽皇聖

 帝召入禁闥顧問佛法屢賜金錢其敢為他

 費乃盡以所賜及大臣長者居士脩供之物

 買田歳入穀五千石而遣學者義銛求記於

 陸某某方備史官其紀 髙皇帝遺事職也

 不敢辭惟兹四明表海大邦自嘉祐紹興兩

 賜 宸翰雲漢之章下飾萬物於是山君波

  神効珍受職黿鼉蛟鰐弭伏退聴惡氣毒霧

  収歛澄廓萬里之舶五方之賈南金大貝委

  積市肆不可數知陂防峭堅年穀登稔於虖

  盛哉今德光又廣 上賜蘄 兩宫之壽植

  天下之福無疆惟休時萬時億刻之金石於

  是為稱咨爾學者安食其間明己大事傳佛

  大法報 上大恩將必有在不然不耕而食

  旣飽而嬉厲民以自養豈不甚可愧哉淳熙

  十六年十一月二十四日朝議大夫尚書禮

  部郎中兼實録院檢討官陸

      建寧府尊勝院佛殿記

  建寧城東永安尊勝禪院成於唐僖昭間壞

  於建炎之末稍葺於紹興之⿸广⿸肀丶 -- 庚申自佛殿始

  方是時院大壞塗地趣於復立以慰父老心

  故不暇為支乆計未四十年遽復頽圯適懷

  素者來為其長老乃慨然曰殿大役也舍是

  弗先吾則不武乃廣其故基北南西東各三

  尺意氣所感助者四集壞材珍産山積雲委

 其最巨者石痕村之杉脩百有三十尺圍十

 有五尺其餘蓋稱是凡費錢三百萬有竒而

 竹木甎甓黝堊之施者工人役夫之樂助者

 不在是數其成之歲月淳熙戊申冬十一月

 庚子也越四年紹熙辛亥五月予友人方君

 伯謨移書為懷素求文為記予為之言曰世

 多以浮屠人之舉事誚吾士大夫以為彼無

 尺寸之柄為其所甚難而舉輙有成士大夫

 受天子爵命挾刑賞予奪以臨其吏民何徃

 不可而熟視蠧弊徃徃憚不敢舉舉亦輙敗

 何邪予謂不然懷素之來爲是院固非有積

 累明白之効佛殿方壞而院四壁立今日食

 已始或謀明日之食懷素坐裂瓦折桷腐柱

 頹垣之間召工人持矩度謀増大其舊計費

 數百萬未有一錢儲也使在士大夫語未脱

 口已得狂名有心者疑有言者謗逐而去之

 久矣浮屠人則不然方且出力爲之先後爲

 之輔翼爲之禦侮歴十有四年如一日此其

 所以巋然有所成就非獨其才異於人也以

 十四年言之不知相之拜者㡬人免者㡬人

 將之用者㡬人黜者幾人禮樂學校人主所

 與對越天地作士善俗與夫貨財刑獄足用

 而弼教藩翰之臣古所謂侯國者大抵倐去

 忽來吏不勝紀彼懷素固自若也則其有成

 曷足恠哉且懷素之為是院不獨致力於佛

 殿凢所謂堂寢之未備者廊廡之朽敗者皆

 一新之今老矣無他徙意使不死復十四年

 或過十四年皆未可知也則是院之葺又可

 前知𫆀而士大夫𪷤𪷤拘拘擇步而趨居其

 位不任其事䕶藏蠧萌傳以相諉顧得保禄

 位不蹈刑禍為善自謀其知耻者又不過自

 引而去爾天下之事竟孰任之於虖是可歎

 也已懷素三衢人少從道行禪師游能得其

 學伯謨名士繇莆陽人六月甲申中奉大夫

 提舉建寧府武夷山冲佑觀陸某記

     紹興府脩學記

  八卦有畫三墳有書經之原也典教有官養

  老有庠學之始也厯世雖逺未之或異不幸

  自周季以來世衰道微俗流而不返士散而

  無統亂於楊墨賊於申韓大壞於釋老爛澷

  横流不可收拾始有重編絫簡棲以巨輪象

  龍寓人飾黄金珂璧怪珍之物誘駭愚稚而

  六經寖微穹閣傑屋上摩霄漢黝琧髹丹窮

  極工技其費以億萬計而學校弗治自周衰

  至五代幾二千歲而後我 宋誕受天命崇

  經立學以為治本 十二聖一心罔或怠忽

  然竊嘗考之方周盛時天子所都旣竝建四

  代之學而又黨有庠遂有序畿内六鄉鄉有

  黨百五十六遂遂有鄙如黨之數遂序黨庠

  蓋互見之則是千里之内為序十有二為庠

  三百何其盛也今畿内之郡皆僅有一學較

  於周不及百之二而又不治則為之牧守者

  得無任得責𫆀㑹稽拱 行在所為東諸侯

  之冠宜有以宣聖化倡郡國而學未稱給事

 中枯蒼王公信來為是邦政成令行民物和

 樂臺榭弗崇陂池弗廣而惟學校是先燕遊

 弗親厨傳弗飾而惟養士是急下車未久奥

 殿崇閣邃宇脩廊講説之堂絃誦之舎以葺

 以増不日訖事以其饔飱未足也則為之售

 常平之田以其見聞未廣也則為之求四方

 之書食有餘積書罕未見然公猶以為慊曰

 上丁之禮服器未復古也又為之新冕弁衣

 裳帶紳佩舄之屬自邦侯至諸生各以其所

 宜服鼎爼尊彛豆籩簠簋之屬自始奠至受

 胙各以其所宜用無一不如禮式公廼齋心

 脩容來宿于次質明陟降揖遜進退跪起俯

 首屏氣如懼弗克禮成士僉曰公以躬行先

 我我處于鄉弗篤於孝悌忠信出而仕弗勉

 於亷清正直不獨不可見公仰天俯地其何

 心見父兄長老其何辭教授陳君自强與諸

 生以其言來告曰願有紀老病不獲奉爼

 豆以從公後喜士之能承公也於是乎書紹

 熙二年九月癸酉中奉大夫提舉建寧府武

 夷山冲佑觀陸某記

     重修天封寺記

 淳熙丙午春予以新定牧入奏 行在所館

 于西湖上曰與物外人遊多為予言淨慈有

 慧明師者歴抵諸方如汗血駒所至蹴蹋萬

 馬皆空方是時知其得法而不知其能文後

 四年予屏居鏡湖上明來訪予談道之餘縱

 言及文辭卓然儁偉非凡子所及方是時知

 其能文而不知其有才明旣從予遊絫日乃

 曵杖負笠入天台山為天封主人是山也巖

 嶂嶄絶為天台四萬八千丈之冠林麓幽䆳

 擅智者十二道場之勝然地偏道逺遊者旣

 寡施者益落明居之彌年四方問道之士以

 天封為歸植福樂施者踵門而至雖却不可

 於是自佛殿經藏阿羅漢殿鍾經二樓雲堂

 庫院莫不畢葺敞為大門繚為髙垣周為四

 廡屹為二閣來者以為天宫化成非人力所

  能也又裒其餘作二庫曰資道曰博利以供

  僧及童子紉浣之用彼庸道人日夜走衢路

  丐乞聚畜蓋未必能辦此明方爲其徒發明

  大事因緣錢帛穀粟之問不至丈室而其所

  立乃超卓絶人如此豈非一世竒士哉予嘗

  患今世局於觀人妄謂長於此者必短於彼

  工於細者必略於大自天封觀之其説豈不

  淺陋可笑也哉會明以書來求予文記其寺

  之廢興因告以予説使併刻之庶幾覽者有

  所儆焉紹熙三年三月三日中奉大夫提舉

  建寧府武夷山冲佑觀山隂縣開國男食邑

  三百户陸

      嚴州重修南山報恩光孝寺記

  浙江自富春泝而上過七里瀨桐君山山益

  秀水益清烏龍山崛起千仞鱗甲爪鬛蜿蜒

  盤踞嚴州在其下有山直州之南與烏龍為

  賓主烏龍以雄偉南山以秀䆳形勢壯而風

  氣固是為 太宗皇帝 髙宗皇帝受命賜

 履之邦登髙四望則樓觀雉堞騫騰縈帶在

 鬱葱佳氣中兩山對峙紫翠重複信天下名

 城也南山報恩光孝禪寺實為諸刹之冠質

 於地志及父老之傳唐末有僧結廬於山之

 麓名廣靈菴慶暦中始斥大之為廣靈寺紹

 聖中易禪林佛印大師希祖實為第一代始

 徒寺於山巔今寺是也崇寧中賜名天寧萬

 壽紹興中易今名初郡長者江氏為塔七級

 與寺俱燬於宣和之盜厥後文則來居而寺

 復法琦來助而塔建及得智廓仲玘而學者

 雲集廓不期年示滅凢今之營繕崇成者皆

 玘也如來大士有殿演法㑹齋有堂安衆有

 寮棲鍾有樓寢有室遊有亭浴有泉又以餘

 力為門為廡為庫為垣為磴路為禦侮力士

 之像未五六年百役踵興無一弗備郡人童

 天祐天錫方珍出貲為最鉅老僧智貴傾其

 衣囊助施為尤難若夫以宿世願力來為外

 䕶取郡之積水以終成之者太守殿中侍御

 史冷公世光也寺之役旣成冷公適有歸志

 遂奉祠以去豈非縁法哉予亦嘗來為守廓

 及玘皆予所勸請則於是山不為無夙昔緣

 故玘來求予為記予行天下多矣覽觀山川

 形勝考千載之遺迹未嘗不慨然也晩至是

 邦觀烏龍似赤甲白鹽南山似錦屏一水貫

 其間紆餘澄澈似渭水而南山崇塔廣殿層

 軒脩廊山光川靄鍾鳴鯨吼遊者動心過者

 駭目又甚似漢嘉之凌雲蓋兼天下之異境

 而有之騷人墨客將有徙倚太息援筆而賦

 之者予未死尚庶幾見之紹熙四年二月庚

 申記

     㑹稽縣重建社壇記

 古者侯國地之别三爵之等五皆有宗廟社

 稷秦黜封建置郡守縣令於是古之命祀惟

 社稷尚存陵夷千餘載士不知學古吏不知

 習禮其祀社稷徒以法令從事畿封壇壝服

 器牲幣一切苟且取便於事無所考法 宋

  興文物寖盛自 朝廷達于下州蕞邑社稷

  之祀畧皆復古不幸中更犬戎之旤兵氛南

  被呉楚中興七十年郡縣之吏徃徃惟餉軍

  弭盗簿書訟獄為急及吏以期告漫應曰如

  令至期又或移疾弗至雖 朝廷所班令式

  或未嘗一視況三代之舊典禮乎㑹稽之為

  邑實奉 陵寢且在安撫使提㸃刑獄提舉

  常平治所有將迎造構之役有符檄期㑹之

  煩敕使内家及宗室近屬一歲屢至亭傳道

  路舟車徒役一有不治責在㑹稽者十居七

  八故令於祀事尤不遑暇縣社在禮神坊曰

  社曰稷曰風師曰雨師曰雷神凢五壇皆茀

  不治祀則茇舍以爲次凢祀之費一出於吏

  雨則寓於呉越王祠之門承議郎四明王君

  時㑹之來爲令始至周視壇所喟然嘆曰幸

  爲政于此得有人民社稷事孰大於是者廼

  即其地爲垣八十丈築屋四楹有門以時其

  啓閉有庫以儲其器物用宋之櫟豐之枌榆

 故事蓺松五十又稽合制度槀秸莞席幣篚

 樽爼豆籩簠簋勺冪莫不如式粢盛酒醴牲

 牢莫不共給獻有次祝有位齊有禁省饌食

 爵奠幣飲福望燎望瘞有儀祝事各以其日

 王君祗敬齊栗與其僚從事禮成而退無違

 者㑹稽歲比不登及是雨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時若歲以大豐

 民歌于途農抃于埜皆曰吾令致力於神神

 實響畣五其可忘於是父老子弟相與告予

 請記其事予曰為政之道無他知先後緩急

 之序而已王君設施知所先急如此雖欲不

 治得乎雖然是皆 朝廷以班郡縣者王君

 特能舉之爾後來者顧獨不能耶故予詳記

 始末所以告無窮也慶元二年五月二十日

 中大夫提舉建寧府武夷山冲佑觀山隂縣

 開國男食邑三百戸陸

     廣德軍放生池記

 古者臣之愛其君何其至也其禱蘄之辭曰

 受天百禄曰子孫千億曰如南山之壽一話

 言一飲食未嘗忌君然不聞有以羽毛鱗介

 之族蘄其君之福者蓋先王盛時山澤有虞

 川林有衡漁獵有時數𦊙有禁洋洋乎浩浩

 乎物各遂其生養之宜所謂漉陂竭澤者蓋

 無有也所謂相呴以濕相濡以沫者蓋未見

 也至於後世德化弗行厲禁弗施廣殺厚味

 暴殄天物放而不知止舍耒耜而事網𦊙者

 日以益衆於是有以放生名池用祝壽祺者

 而唐顔真卿之石刻始傳於世 宋興 十

 三聖相繼以深仁盛德極髙蟠厚鳥獸魚鼈

 咸若矣而四方郡國猶相與築陂儲水修放

 生故事所以廣 聖澤之餘有不敢忽者惟

 廣德軍舊以郡圃後池為之地隘水泉淺涸

 不與事稱承議郎曽侯㮚以慶元二年來領

 郡事顧而太息㑹以事至子城西稍南得亘

 溪者延袤百步泓渟澄澈蒲栁列植藻荇縈

 帶水光天影盪摩上下為一郡絶景𠉀因其

 故而加治焉築屋於其㑹名曰溪堂民不勞

  財不費煥然告成 重明節率僚吏放鱗介

  千計望 行在拜手稽首禮成而退父老童

  穉縱觀興歎以為廣俧為郡以來逾二百年

  所未之有侯移書笠澤陸某俾為記某復之

  曰侯奉 天子詔來為守於此一賦役非其

  時一訟獄非其請窮僻下俚匹夫匹婦有一

  愁歎侯之責也能不負此責然後足以對揚

  天子休命而致歸美報上之意放生之舉蓋

  賢守善其職之一事爾豈特是而止哉期年

  政成將屢書之中大夫提舉建寧府武夷山

  冲佑觀山隂縣開國男食邑三百戸陸

      鎮江府駐劄 御前諸軍副都統

      㕔壁記

  鎮江府駐劄 御前諸軍副都統武功大夫

  和州防禦使淄川夏侯君書來諗予於山隂

  澤中曰五軍有都統爲一軍大將内以屏衛

  行在外以控扼梁楚隱然一長城也又置副

  都統一員以佐其長智勇相資寛猛相濟有

 事則或居或行更出迭歸無事則同籌共畫

 於帳中而制敵於千里之外其任可謂重矣

 而副都統自設官以來今三十有八年厯官

 十人再至者一人未有壁記後將無所攷質

 子為我書而刻其姓名可乎予與夏侯君南

 北異鄉東西異班出處壯老異致然每見其

 撫劔抵掌談中原形勢兵法竒正未嘗不太

 息恨不與之周旋於軍旅間也君亦謂予非

 齪齪老書生以兄事予甚敬則今日之請尚

 何辭然 今天子神聖文武承 十二聖之

 傳方且拓定河洛規恢燕趙以卒 髙皇帝

 之伐功則宿師江淮蓋非久計夏侯君亦且

 與諸將移屯玉闗之西天山之北矣予雖老

 尚庶幾見之慶元四年正月甲子陸

     法雲寺觀音殿記

 浙東之郡㑹稽爲大出㑹稽城西門循漕渠

 行八里有佛刹曰法雲禪寺寺居錢塘㑹稽

 之衝凢東之士大夫仕于朝與調官者試于

 禮部者莫不由寺而西餞徃迎來常相屬也

 富商大賈捩柂掛席夾以大艣明珠大貝翠

 羽瑟瑟之寳重載而徃者無虛日也又其地

 在鏡湖下灌漑滀泄最先一邦富比封君者

 家相望也故多施者寺易以興然建炎庚戌

 胡虜之旤亦以近官道首廢于火一瓦不遺

 主僧曰道亨為一方所信度弟子三十二人

 慨然自任以興復之事未成者十七而没其

 後有自修者始為三門法堂經藏等予適得

 華嚴般若湼槃寳積數百巻以施之草創未

 畢而修謝去自是寺以不得人又廢木翦竹

 伐鍾鼓不鳴白衣攘居之屠牛牧豕莫敢孰

 何初 先楚公爲尚書左丞請於 朝以證

 慈及法雲爲功德院歲度僧一人三年間證

 慈得其二法雲得其一故 太傅與 楚公

 祠堂肖像具存予自蜀歸始言於府請逐白

 衣而命契彛者主之彛與亨俱東陽人人固

 已喜而彛又有器局才智居之且二十年創

  佛殿及像設費甚厚談笑而成重建三門翼

  以兩廡巍然大刹矣彛没予以告府牧尚書

  葉公以其弟子道澤繼之澤少年志節清苦

  言議英發人皆畏其嚴而服其公於是予以

  大屋四楹施以為觀音大士殿雖然尚未易

  成也澤即日走四方謀之三年遂建殿殿之

  雄麗冠於一刹予又施以禪月所畫十六大

  阿羅漢像龕於兩壁觀者起敬施者踵至自

  火於庚戌及今庚申實七十載殆若有數然

  卒成之者繄彛與澤父子積勤不懈之力也

  予嘗謂事物廢興數固不可逃而人謀常參

  焉予遊四方凡通都大邑以至遐陬夷裔十

  家之聚必有佛刹徃徃歴數百千歲雖或盛

  或衰要皆不廢而當時朝市城郭邑里官寺

  多已化為飛埃鞠為茂草過者弔古興懷於

  狐嘷鬼嘯之區而佛刹自若也豈獨因果報

  應之説足以動人而出其財力亦其徒堅忍

  强毅不以豐凶難易變其心子又有孫孫又

 有子必於成而後已彼之不廢固宜予因彛

 與澤之事而有感焉併載其說士大夫過而

 税駕者讀之其亦有感也夫慶元五年秋七

 月庚午記

     㑹稽縣新建華嚴院記

 㑹稽五雲鄉有山曰黄琢山之麓原野曠水

 泉洌岡巒抱負嵓嶂森立而地茀不治者不

 知㡬何年或謂古嘗立精舍以待天衣雲門

 遊僧之至者有石刻具其事其後寺廢石亡

 獨龜跌猶在父老類能言之慶元三年有信

 士馬君正卿聞而太息乃與其弟崧卿以事

 親收族之餘貲買地築屋擇僧守之凢僧若

 士民之道出於此者皆得就憩猶以為未廣

 也則為堂殿門廡倉廥庖湢凢僧居之宜有

 者悉備而殖産使足以贍足其徒猶懼其不

 能久也告于府牧丞相葛公以華嚴院額徙

 置焉可謂盡矣而其意猶未已也曰年運而

 徃或者欺有司而寓其孥則院廢矣家世隆

 替不可常萬分一有子孫以貧故規院之産

 侵院之事則僧散矣於是因其同學於佛者

 朝奉郎致仕曽君迅叔遲來請予文刻之石

 庶來者知此院經理之囏勤則不忍寓其孥

 子孫知乃祖乃父志願之堅確則不忍規其

 産侵其事設若有之而至于有司則賢守善

 令必有以處此雖至於數百千歲此院猶不

 廢也予報之曰僧居之廢興儒者或謂非吾

 所當與是不然韓退之著書至欲火其書廬

 其居杜牧之記南亭盛贊㑹昌之毁寺可謂

 勇矣然二公者卒亦不能守其説彼浮圖突

 兀三百尺退之固喜其成而老僧挈衲無歸

 寺竹殘伐牧之亦賦而悲之彼二公非欲納

 交於釋氏也顧樂成而惡廢亦人之常心耳

 則君之志叔遲之請與予之記之也皆可以

 無愧矣慶元五年八月甲子中大夫致仕山

 隂縣開國男食邑三百戸陸撰并書丹

南文集巻第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