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石仲容與孫皓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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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石仲容與孫皓書/為石苞與孫皓書
作者:孫楚
本作品收錄於《孫馮翊集
↑《文選卷43

苞白:蓋聞見機而作,《周易》所貴,小不事大,《春秋》所誅,此乃吉凶之萌兆,榮辱之所由興也。是故許鄭以銜璧全國,曹譚以無禮取滅。載籍既記其成敗,古今又著其愚智矣。不復廣引譬類,崇飾浮辭,苟以夸大為名,更喪忠告之實。今粗論事勢,以相覺悟。

昔炎精幽昧,曆數將終,桓靈失德,災釁並興,豺狼抗爪牙之毒,生人陷炭之艱。於是九州絕貫,皇綱解紐,四海蕭條,非復漢有。太祖承運,神武應期,征討暴亂,克區夏;協建靈符,天命既集,遂廓洪基,奄有魏域。土則神州中岳,器則九鼎猶存,世載淑美,重光相襲,固知四隩之攸同,天下之壯觀也。

公孫淵父兄,世居東裔,擁帶燕胡,馮凌險遠,講武盤桓,不供職貢,內傲帝命,外通南國,乘桴滄流,交疇貨賄,葛越布於朔土,貂馬延乎吳會;自以為控弦十萬,奔走足用,信能右折燕齊,左振扶桑,凌轢沙漠,南面稱王也。宣王薄伐,猛銳長驅。師次遼陽,而城池不守;桴鼓一震,而元凶折首。然後遠跡疆埸,列郡大荒,收離聚散,咸安其居,民庶悅服,殊俗款附。自茲遂隆,九野清泰,東夷獻其樂器,肅慎貢其楛矢,曠世不羈,應化而至,巍巍蕩蕩,想所具聞。

吳之先主,起自荊州,遭時擾攘,播潛江表;劉備震懼,亦逃巴岷。遂依丘陵積石之固,三江五湖,浩汗無涯,假氣游魂,迄于四紀。二邦合從,東西唱和,互相扇動,距捍中國。自謂三分鼎足之勢,可與泰山共相終始。相國晉王,輔相帝室,文武桓桓,志厲秋霜,廟勝之筭,應變無窮,獨見之鑒,與眾絕慮。主上欽明,委以萬機,長轡遠御,妙略潛授,偏師同心,上下用力,稜威奮伐,铪入其阻,并敵一向,奪其膽氣。小戰江介,則成都自潰;曜兵劍閣,而姜維面縛。開地五千,列郡三十。師不踰時,梁益肅清,使竊號之雄,稽顙絳闕,球琳重錦,充於府庫。夫虢滅虞亡,韓并魏徙,此皆前鑒之驗,後事之師也。又南中呂興,深睹天命,蟬蛻內向,願為臣妾。外失輔車齒之援,內有毛羽零落之漸,而徘徊危國,冀延日月,此猶魏武侯卻指河山以自大,殊不知物有興亡,則所美非其地也。

方今百僚濟濟,乂盈朝,虎臣武將,折衝萬里,國富兵,六軍精練。思復翰,飲馬南海。自頃國家,整治器械,造舟楫,簡習水戰。伐樹北山,則太行木盡,濬決河洛,則百川通流。樓船萬艘千里相望。自刳木以來,舟車之用,未有如今日之盛者也。驍勇百萬,畜力待時,役不再舉,今日之謂也。然主上眷眷,未便電邁者,以為愛民治國,道家所尚,崇城卑,文王退舍,故先開示大信,喻以存亡,殷勤之旨,往使所究。

若能審識安危,自求多福,蹶然改容,祗承往告,追慕南越,嬰齊入侍,北面稱臣,伏聽告策,則世祚江表,永為藩輔,豐報顯賞,隆於今日矣。若侮慢不式王命,然後謀力雲合,指麾風從,雍益二州,順流而東;青徐戰士,列江而西;荊楊兗豫,爭八衝;征東甲卒,虎步秣陵。爾乃皇輿整駕,六師徐征,羽燭日,旌旗流星,龍曜路,歌吹盈耳,士卒奔邁,其會如林,煙塵俱起,震天駭地,渴賞之士,鋒鏑爭先,忽然一旦身首橫分,宗祀屠覆,取誡萬世,引領南望,良以寒心。

夫治膏者必進苦口之藥,決狐疑者必告逆耳之言,如其迷謬,未知所投,恐俞附見其已困,扁鵲知其無功也。勉思良圖,惟所去就。石苞白。

本西晉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遠遠超过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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