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易堂先生文集/卷七

卷六 琴易堂先生文集
卷七
作者:裵龍吉
1855年

附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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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碣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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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姓,諱龍吉,字明瑞興海人。高麗時有諱,三重大匡僉議評理興海君。生諱尚志,司僕寺正,號栢竹堂亡,守義高蹈,後人立祠俎豆之。曾祖諱,生員,贈左承旨。祖諱天錫,贈兵曹參判。考諱三益,通政黃海道觀察使。妣貞夫人英陽南氏,戶曹參判敏生之後,處士藎臣之女。以嘉靖丙辰九月生公。

幼有逸才,嘗一覽《綱目》,全帙卽成誦。爲文,下筆霶霈,豪橫雅健,絶出等夷。乙酉,中進士。戊子,遭外艱。甲午,除洗馬,遷副率。戊戌,拜安奇察訪。壬寅,中文科。癸卯,選爲藝文檢閱,甲辰罷。乙巳陞監察。丙午,拜典籍,皆不赴。丁未,除忠淸都事,母夫人勸之行。戊申罷歸。己酉,感疾卒。葬于安東桃木村西寓慕洞子坐之原。庚午。以宣武原從功。贈通政左承旨。

嗚呼!公性孝,六歲見母夫人㔶頭而泣曰「此老人所著也」。監司公卒於海西營,本道賻贈甚多。辭不受曰「豈可因喪致富」。壬辰,八路瓜潰,公慨然倡起義旅。與金近始合兵,爲副將討賊,士氣稍振。在翰院,將講《孝經跋文》,乃權陽村所撰。公進曰:「權近不知忠於君,安知孝經之義。」上爲之停講。

平居,晨起整衣冠,謁祠宇省母夫人。退而處靜室,終日看書,其有意會,輒自爲說以自省。鄭仁弘跋《南冥集》,詆龜巖以及於退溪先生,公作辨說,攻之甚力。嘗考《朱子語類》,以爲聞喪成服有先後,則除服亦當有先後。西厓先生答書曰:「近日士友中未見有此等文字。」又曰:「僻居鈍滯,無從辨質,心未嘗不在於左右。」其奬許如此。

嘗與琴堤川應壎,論五賢從祀事,以爲延平啓發朱子寒暄一蠹啓發靜菴,今請兩先生從祀,當幷以延平爲請,聞者譁然。其後得鶴峯先生溪門問答日錄,群疑乃釋。夫以公博雅長才,策高駕臨脩途,未究其用而天嗇其壽,惜哉!

光山金氏,忠義衞之女,高麗門下省事光存之後。生長法家,壼儀甚備,監司公亟稱其賢。生庚申歿丙寅,祔葬于公之塋。男三:淑全澤全潤全,女四:適刑曹正郞金淮;學生權軔;瓦署別提韓必達;學生朴瑩淑全無子,以澤全第三子興胄後。澤全五男一女:男興宗興度興胄興祚興一,女生員金學培潤全二男:一夭一幼。女柳尙䭲李亞金碩佐,餘幼。金正郞一男:尙瑜,四女:朴垣申玷權璿朴綸權學生一男:有慶韓別提三男:如璧如琢如珪,一女:金道一朴學生一男:宗華,二女:金學逵金行一。內外子孫合百餘人。

公喜讀《易》善彈琴,自號琴易堂月川趙先生詩有「自娛」、「實知」之句,所著詩文若干卷藏于家。銘曰:

生才天意,用才天數。旣生而用,胡嗇其壽。其生不易,其用不究。此理難問,茫茫天宇。上之八年丁酉復月下澣,豐山金應祖撰。

行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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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諱龍吉,字明瑞,姓裴氏興海人。高麗三重大匡評理興海君,其上祖也。生諱尙志,司僕正,號栢竹堂亡,守義屛居,後人立祠祀之。生諱,持平,三世諱以純,成均進士,贈左通禮,卽公高祖也。曾祖諱,成均生員,贈左承旨。祖諱天錫,贈兵曹參判。考諱三益黃海道觀察使,師事退溪李先生,號臨淵齋。妣貞夫人英陽南氏,處士藎臣女,賁趾致利之妹也。

公以嘉靖丙辰九月十八日,生于安東府治西金溪里第。天資英詣,十五歲,流覽《綱目》,盡帙成誦。觀察公抽試之,無滯礙,討論治亂賢否甚悉。喜讀《孟子》書,倣而爲文,豪橫雅健。乙酉,陞上庠。戊子,從觀察公于營,已而遭艱,哀毁幾不支。營下賻贈甚多,公引不家於喪以却之。

壬辰,島夷發亂,鶴峯金先生招諭一路。公卽爲文通諭,推金內翰爲將,公副之,諸郡義兵合,聲勢稍振。明年,金公歿于陣,公病而兵遂罷。然猶謂「起兵之義,當死生以之,而事與計乖,頹懦不克,其不汚斧鑕爲幸」云。甲午,除翊衞司洗馬。先是觀察公以无妄追奪官爵,公抗章籲冤,上命還授職牒,尋遞。乙未,甄復,夏,遷侍直,秋又遷副率。

丁酉,朝議欲和以緩兵,會有旨求言。公遂上疏曰:「臣聞廟議方連和日本,斯言一播,擧國憤鬱。幸而敵人無謀,拒而不受。此正薪膽修攘之秋,而朝廷猶信其姦謀,往來絡繹,豈以復讐討賊之志日遠月忘,而遺君後親之論,浸滋漸長乎?此乃室將亡之遺習,而非堂堂中興之氣象也。」仍勸上親征以壯士氣,又論失計七事,請亟改以爲復讐之基本:「一曰:高拱深宮,罕接外人。二曰:惡聞直言,以蔽聰明。三曰:賞罰不明,紀綱日壞。四曰:用舍顚倒,仕塗混淆。五曰:大臣疑懼,不盡心力。六曰:不設重鎭,以遏衝突。七曰:駕馭乖方,士卒驕橫。凡此七事,皆今日所當亟改。而其幾在殿下之一心,殿下誠能斷然改圖。閉關絶約,任賢使能。三道之中,設行宮駐鑾輿,量吾之力,觀彼之釁,則其與講和納質,僥倖萬一者,不可同年而語矣。」

又上疏論大本急務六條。其一曰:臣聞天下有大本,人主之一心是也。君心正則天下之事無不正矣;君心不正則天下之事無由正矣。故古之聖王,嚴恭寅畏,如臨深淵,惟恐有私邪之雜,至於妃嬪宦寺之政。無不領於冢宰,人主之一動一靜,皆得制以有司之法。殿下試反之心身,果皆無愧於古先聖王乎?臣聞貪權柄政者,情狀已著,屈法以舍之,宮中府中,各自携貳,所爭者權勢,符驗之著,有不可掩。當此之時,日下哀痛之詔,山東已少墮淚之父老。民情如此,能保其國乎?以此觀之,殿下之心,不能純於古先聖王之道,而皆是苟且委靡之事,臣恐不得善其後矣。

其二曰:擇師傅以輔國儲。臣每誦賈誼保傅篇而愛之。今僚屬具員,而無保傅之嚴;講官備位,而乏規箴之益。所以導之者,不過記誦書札之末,而仁孝禮義之習,不復聞矣。加之變亂之後,撫軍監國,東西奔走,備禮之講,亦已久廢;輔養之術,疏略甚矣。臣伏覩殿下所以培養人才者,不由記誦則必以詞章,是不獨耆行宿德之人不易得,如端士之博聞者,亦難選。臣願極師傅賓客之選,以德行爲首,不以品秩爲重。使其所以啓迪者,不外於正心、修身、齊家、治國之術,則宗社之安,可永世而不窮矣。

其三曰:人主之職,擇相爲重。宰相之道,正君爲先。二者各盡其職,則體統正而朝廷尊。天下之政,出於一矣。殿下聖智出天,多有作聰明自聖賢之失,所取以自輔者,胡廣馮道之流,而汲黯陸贄之輩,絶無而僅有,以此爲國,不亦難乎?臣以爲必得賢宰相以委任之。又公選直諒敢言之士爲臺諫,使腹心耳目之寄,常在賢士大夫而不分於群少,陟罰臧否之柄,常在於廊廟而不由於私門,則委任專而體統明矣。

其四曰:臣聞生民有欲,各行其私,不有紀綱以持之,安能總攝而齊整之乎?所以振之,亦曰賢者上,不肖者下,有功者賞,有罪者罰,而萬事有統矣。綱紀旣張,人思自奮,去惡從善,不待刑賞,而禮義廉恥,已丕變矣。近日宮省禁密之地,不忠不義者,窟穴盤據得保首領,使殿下好善疾惡之心不著。此禍之萌,已非一朝一夕之故。是以亂離之初,侍從之臣,得以遺君;守土之臣,得以棄城,而殿下所以付諸外廷之議,繩以有司之法者,僅止於疏遠之臣,而亦不大示其罪也。若其有功如權應銖者,戰血未乾,峻罰隨之,其或艱保孤城於賊藪中者,殿下不聞其姓名。功罪之辨,昭人耳目,而尙黯闇而不明,況賢不肖之虛實未辨乎?夫義兵者,盡是布衣之流,謀計疏迂,處事顚倒,則前日棄城之官,執其釁隙,媒糵其短,反使士類以起義爲悔。此習漸成,風俗之偸,無足怪矣。

其五曰:臣聞爲國之道,莫大於愛養民力。而愛養之方,在於省賦斂。一自變亂之後,荒疇滿目,餓尸成堆。幸賴殿下蠲減賦稅,而使臣之支供,將士之徵索,別作名色,皆辦於田結,量減之旨纔下,加定之令繼至,怨訾竝興,以爲將士之暴,甚於賊,民不聊生,亦可見矣。臣以爲極擇剛明者,委以巡察之任,先去剝民負君之尤甚者,以懲其餘,又選慈祥惻怛之人爲之守令,先量荒田以減徭役,又作屯田以助軍需,則孑遺之民,庶有其蘇之望矣。

其六曰:兵不患小,患不精;不患不精,患無將。今之論將者,皆膏梁子弟,權貴厮役,以苞苴結托爲事,以趨附承順爲能,至其簡閱訓習,委之吏校,不知兵謀師律之如何,況於闔闢變化之術乎?臣以爲不論文武,不論朝野,必得習兵律愛士卒者爲將,使之久於其任,而又揀壯勇者,定爲隊伍,養以公料,不費私糧。使之顔情稔熟,緩急相資,兵將之間,如家人父子,庶無叛亂之弊,而可爲折衝禦侮之道矣。

疏再上,直聲動朝野。戊戌,拜安奇道察訪,時新經亂離,驛路凋弊。至則省費用嚴紀律,郵民畏而愛之。後公將治第,郵民負土木,願以力役報德,公呵之,乃索綯而去。

壬寅,中乙科二人。癸卯三月,選拜藝文檢閱。時宮殿毀圮,上居桂林君私第,前史臣例書上在行宮,公引《春秋》「天王居」及「公在乾侯」事,言亦王土,則書曰居;乾侯非境,則書曰在,今宮是王城內私第,遂書曰「上居貞陵洞別宮」。數月遞職,下鄕省覲。六月,又拜檢閱,前後在職凡五朔。

上頻御經筵,公每以左史入參。嘗進講《周易》,領經筵以下各言君子小人之辨。公進曰:「今日筵中,東西南北皆在。俱曰:『扶君子抑小人。』臣未知意所扶抑,在何朋何人耶?聖明之言,亦未免含糊。是以是非混淆,邪正幷行。談論之美,雖都兪吁咈,無以過之,而徒好其言善其色而已。儻有眞君子在,豈不見其訑訑之聲音笑貌而遠擧乎?」

上以六鎭藩胡之叛爲憂,大臣言有一邊將,誘奪老土之馬,以致畜憤叛去,上問邊將爲誰。講官不敢言,公曰:「邊將貪婪以開邊釁。筵臣不敢斥其名,設有包藏禍心如安祿山者,孰肯吿之。」上謂大臣曰:「輔養世子,要須知文字,不必以深奧處。」公曰:「輔養世子。何若是低了耶?人君立志當高。今日所論,不過酬酢庶務而已,略無反身踐履推己及物之意,豈不惜哉。」

上謂大臣曰:「予老病,所受經訓,旋輒不記。」公曰:「昔武公以老耄之年,不廢學問切磋之功,謂之睿聖武公。遷善改過,乃朝聞夕可之美法,書曰:『爲山九仞,功虧一蕢。』臣竊爲聖明誦之。」

筵臣言採銀之利,公曰:「諫諍之官,談採銀之利,後之觀者,將謂何如?」又言「文章涉獵《史》、《漢》,必有得」,公曰:「吾儒自有文章,《小學》、《近思》四書六經,乃經緯天地之文也。反諸身則身心性情得其正,推諸天下國家,則民物得其所。《易》曰:『修辭立其誠。』子曰:『有德者必有言。』豈工於文字之謂乎。」

時中壺虛,方議簡擇,公曰:「《禮》天子諸侯不再娶,后夫人薨,嬪幹宮事,三代聖王之制也。今者上春秋已高,匕鬯有托,何事於再娶乎?」

又以王子大君多不法,公進曰:「以知子之不肖爲聖,後世以庇子之不肖爲聖。臯陶以執天子之父爲盡職,今之刑官,以不敢言王子之非爲盡職。古之公車令,以執天子之子爲恭,今之臺諫;以逢君之意爲恭,可謂國有法乎?」

上命講《孝經跋文》,乃權陽村所撰也。公進曰:「權近不知忠,安知孝。」上爲之停講。

乙巳,除監察。丙午,又除典籍,俱不拜。鄕居者數歲,築藏六精舍,揭宋朝七賢畫像。每月朔,會生徒,薰香再拜,行相揖禮。講《呂氏鄕約》,酒數行,歌《二南》之詩。

丁未,拜忠淸都事。時天鵝進上,爲湖西病民之最。公言于巡使,爲草疏罷之,訓鍊都監欲以儒案充保。公極言不可,事亦寢。戊申,棄歸。己酉寢疾,五月初六日卒,享年五十四。九月,葬所居臨河縣寓慕洞子坐之原。後二十二年庚午,以宣武原從功,贈左承旨兼帶如例。

公性質剛嚴,才氣超邁,少以名節自砥礪,不肯少貶以徇人。常言名節至重,不可妄交非類以自汚辱。又言有鳳翔千仞之氣象,方不爲區區聲利所動。

退陶先生講道陶山,公在丱角,已知慕尙。及稍長則已不及矣。獨奉承觀察公所以得於師門者,以自修飭。又從鶴峯受業最蚤,又遍遊西厓月川賁趾諸賢之門。權松巢金近始,皆所與講習刮磨也,師友淵源之盛,槪可想見。

而公又自峭岸刻厲,振奮勇往,必以古人爲期,不爲時勢所撓。嘗與宰相書曰:「生亢拙不屈,則相門有客;相公能容,則宰相有人,曷嘗見士屈於宰相,宰相屈士而天下治乎?」故其進於朝也,以蔭塗下僚,而疏陳君上闕失,有自敵以下所不堪者。及擢第初仕,而經筵進對,歷論不諱,聞者縮頸。此仕之所以不遂,而公亦尋卒。然以是知當時朝廷之能容人直言,殆是中興之基也。

公篤於人倫。六歲見母夫人著㔶頭,泣曰:「母氏已老乎。何爲著此?」痛不能久侍。養觀察公,所以盡乎養生繼孝者,率禮罔諐,參酌《家禮》,質以《溪訓》,定爲一家祭式。每四仲朔,必擧正祭,儀品整潔。正家以禮法,御家以儉約,子弟侍側,無敢慢者,亦不敢以華服見。常穆然靜坐,惰慢之氣,不設於身體。沈潛經籍,以反躬體驗爲務。自以氣質之病多在忿懥,書手帖曰:「吾於《論語》『過勿憚改』,『內自訟』兩訓,深有慼慼也。」又謂有「私則骨肉之間,尙有彼此之分,可不懼哉」。

聰明强記,如天文、地誌、律曆、兵典、參同契、醫方,亦皆知其說,尤深於《易》,一時名士多就學。癸卯,朝廷設易解局,時公以內翰。乞覲金判書時獻,深歎公不與其選也。

與人處,簡亢自持,所言不出談經講義。入孝出弟,絶無時俗俚語。雖鄕舊里人,見公不敢不齊遬,見不可於意者,峻斥之無所容貸。見不謹喪者通仕籍爲民牧,歎曰:「服舍私姦,法不貸。不可對面輸款,壞了綱常。」嘗誦朱子「大字面配去」之訓,忿見色辭。聞有一善,稱詡之不容口,卻慈祥懇至,色笑可親。雖鄕居,未嘗不以風敎爲先務。

嘗著《風水辨》曰:「凡術之切於人者,莫不原於先聖。庖羲氏仰觀於天,俯察於地,近取諸身,遠取諸物,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而風水之說無所取。達孝莫如周公,而其葬瞽瞍文王也,無是說見於傳記。世之稱風水者首郭景純,而其身不免刑戮。古無其說而風俗淳厖,人皆壽考。自有此說,世日澆漓,夭札相尋,術不足信,亦可知矣。」

時有毀人木主者,論以杖九十,公議曰:「神與禮合則生,離則死。人子於其可見而疑其無知者,謹藏而不忍見者,葬之道也。於其不可見而疑於有知者,勤求而如或見其存者,祭之道也。是以送形而體魄藏,迎精而神魂聚,崇廟簡原,禮則然矣。今掘塚見尸者絞,則入廟毀主者,律何輕耶?墓道石獸,衞神之物,而毀者杖八十,天尊,何等鬼神,而毁者絞,今毀主者杖九十,是人子之於木主,其敬僅別於石獸,而不及僧道塑像萬萬耶?律犯宗廟者,坐以大逆無道,天子之與士庶,分有不同,而情與禮,何以異耶?禮同則律亦宜同也。」

又憤鄭仁弘託於儒名,忌剋溪門。以敗士趨,作《南冥集跋語辨》曰:「君子出妻令可嫁,絶交令可友,古之道也。其交可絶,而其言何太惡耶?南冥龜巖先碑極贊,龜巖隣居密邇,覺其爲人何晩耶?若南冥不言,而旣歿之後,枉加之罪,君子之用心若是乎?若吾退溪,其處心也謙,其待人也忠,與徵君書,足以備見。至於論道則不可以不嚴,其氣象言行,自與南冥不同矣。其於龜巖,交未嘗不厚也。以同朝之故,有往來之分,屋漏之事,固難隃臆。其以聖賢之道責之,亦何傷於先生耶?人之知者,以爲疾惡太甚,而今見其都出於忿懥,而於義理略無見識。使南冥而有知,當於冥冥之中,鳴鼓以攻之矣。」

又每眷眷於興學設敎,與士友創爲道生書堂,俾諸生隷業。推本立道生之義,爲記以勖之,又帖一人爲堂長,使表率生徒。嚴長幼之序,謹尊卑之等,以正其趨向。時廬江書院圮於水,一方議欲就合於屛山。公上西厓書,極論以爲「書院之設,所以淑人心也。大府兩設,本無不可,如不可兩則寧可合屛山廬院。不可撤廬院而就合於屛山。」議遂止。

亂離之中,凡爲病於生民者,或抵書府伯,或移帖監司,極言以矯救之。以至軍務兵機,多與將道伯,往復籌度,見於集中者皆可考也。迨邊警旣熄,休官家居,翛然有山水之樂。

自祖考參判公自金溪移卜桃木村,爲洛岸勝地。觀察公欲就儉巖之石壁下立一齋,名以臨淵,有師門題額。公就爲構數間屋,扁以「琴易」,志之曰:「欲繼先志而不忍襲美名,名曰『琴易』,於琴於《易》,鉤深養性之境。雖未覬覦,而有終吾身之計。」公少肆力於文章,長篇短牘,體裁森然,汪洋奔放。一時文人鉅匠,皆斂手謂韓公脚下,深於禮義,屢書質於西厓西厓深許之,「謂僻居鈍滯,無從辨質,心未嘗不在左右」云。今《家禮》、《語類》、《溪集》、《啓蒙傳疑》、《參同契》。皆有考義,竝所著詩若文若干卷,足以驗其所存矣。

光州金氏女,節度使富仁孫。爲婦爲母,咸稱其賢。生三男:淑全澤全潤全,四女:金淮正郞、權軔、韓必達別提、朴瑩。淑全嗣子,興胄澤全子,興宗興度興胄承宗事,興祚興一。女,金學培佐郞。潤全子,興璧。女,柳尙䭲李亞金碩佐琴聖奎。庶子,興玉金淮子,尚瑜。女,朴垣申坫權璿朴綸權軔子,有慶韓必達子,如璧如琢如珪。女,金道一朴瑩子,宗華。女,金學逵金行一興胄子,興宗嗣子,興度子,興祚子,出,興一嗣子,興璧子,嗣子,行健子,絅章子,遂章子,行儉行健入宗。子,行正子,道章德章嗣子,行毅子,行毅出,行準子,行善子,晉章履章子,行敏行信子,行遠行簡行敬行健行儉爲後。子,相泰

初公季子潤全撰《家狀》,謁銘於鶴沙金公。八世孫翰周以其疏略,更就遺藁中摭言行履歷,而責以狀行之文,顧致明之愚何敢當?且已有先賢碣文,則狀後於碣,殆無所於用,屢辭而不獲命。謹第次之如右,以塞慈孫之請云。

上之十年甲辰嘉平節,通政大夫前、行司諫院大司諫知製敎,完山柳致明謹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