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記析疑 (四庫全書本)/卷03

卷二 禮記析疑 卷三 卷四

  欽定四庫全書
  禮記析疑卷三
  翰林院侍講銜方苞撰
  檀弓
  公儀仲子之喪檀弓免焉
  聘使至他國主君賜饔先薦於祖考卜一尸或昭或穆則子姓未有不從者而卒於他邦朋友為之祖免以從之者非主喪之子姓耳仲子舍通孫立庶子故以子不在之服感動之 何居謂義何所處
  昔者文王舍伯邑考而立武王
  伯邑考疑無子未可為舍孫立子之證設有子而未立武王周公封建所必先未有不見於書傳者
  㣲子舍其孫腯而立衍也
  非獨從殷禮也作賓定國以成其仁舍孫立弟以明其義其事與泰伯不嗣傳國於仲雍畧同泰伯蓋不忍挾商之天下并不欲受周之封國皆遭變而止於至善孔子所以目為三仁稱其至徳也
  事君有犯而無隠
  疏引晏嬰之事以證注蓋據左傳既以告於公故與叔向語而及之但非記者本義記謂不隠情以成君之過耳
  左右就養有方
  古者列國分土君臣甚親不獨公孤卿大夫及朝廷之士朝夕御於君所即鄉遂公邑都家羣吏凡有事於郊野亦各承其事故曰左右就養也視學養老則學校之官左右供奉郊望類蜡師田朝㑹則所至之地有司左右供奉故曰有方
  季武子成寢杜氏之葬在西階之下
  古者萬民族葬墓大夫掌之兆域必在郊野卿大夫居國中即休沐之居亦宜在私邑無縁有成寢而墓在階下之事蓋周禮久廢勢家縱侈作苑囿於郊野因成寢室以恣淫樂也觀魯公薨於臺下則强臣則而象之苑囿中各有寢室可知矣吴夫差宿有妃嬙嬪御焉鄭伯有之臣曰吾公在壑谷則當時列國君臣之淫侈皆可見矣
  道隆則從而隆道汚則從而汚
  疏以父在父沒别隆汚非也伯魚子上皆為父後之子而遇出母之喪皆父在之時則張子謂道隆道汚就所出之母以定之無疑矣蓋或見出同而過有小大也
  吾聞之古也墓而不墳今丘也東西南北之人也不可以弗識也於是封之崇四尺
  周官冡人以爵等為丘封之度與其樹數墓大夫掌邦墓之地域正其位掌其度數墓而不墳蓋殷道故曰古也惟興之日從新國之法自防叔奔魯未有起家為大夫者當從殷禮孔子封識蓋以義起故自白之
  防墓崩
  古者墓而不墳正為封土嵗久必崩壊也今始為封而甚雨敗之自不得不更築遭事之變惟隠自痛而無可言者是以不應及三告則不得不以其故語之矣
  遂命覆醢
  醢朝夕必陳之物而可久留故命以巾冪覆之旬日中勿以醢進也若已陳之醢則宜命徹不宜覆之也
  喪三日而殯凡附於身者必誠必信勿之有悔焉耳矣三月而葬凡附於棺者必誠必信勿之有悔焉耳矣誠者物必堅良也信者用無僭忒也
  喪三年以為極亡則弗之忘矣
  亡以人子而言蓋喪期雖以三年為極至於哀慕之心則至於身亡之後而弗能忘猶三年問所謂子之於親至死不窮也
  孔子少孤不知其墓殯於五父之衢
  司馬遷野合之誣鄭康成以註此記故孔氏子孫輯家語以别白之備載前母施氏生九女妾生孟皮聖父年餘七十孟皮廢疾乃求婚於顔父年齒不倫故誤傳為野合其情甚蹙穎逹奉詔疏鄭注不敢正言其非故謂馬鄭之説與家語文義無殊乃不得已之游辭耳不知遷以身被宫刑為百世之垢乃於自古聖賢皆傳誣妄語以汚之於堯則曰知子丹朱不肖念以天下授丹朱則天下病而丹朱受其利授舜則天下得其利而丹朱病堯曰終不以天下之病而利一人於湯則曰吾甚武號曰武王於文王則曰隂行善又曰閎夭之徒求有莘氏美女驪戎文馬有熊九駟他竒怪物因殷嬖臣費仲而獻之用此脱羑里之囚而得専征伐果爾則是諸臣陷君於不義而文王之立身曽魯叔孫婼之不若也且方是時伯夷太公召公畢公安在乃懐姦挾詐而為此回面汚行之舉乎於武王則曰以輕劍擊紂以黄鉞斬其頭懸太白之旗衛武公則傳為弑君兄而簒立之賊孟子則勸齊伐燕曰此文武之時不可失也又傳戰國游言曰啓與交黨攻益而奪之天下謂禹名傳天下於益實令啓自取之其無忌憚至此則至聖身無可疵而重誣其父母何足怪哉自漢唐以来羣儒皆欲辨其誣而未得其要領故特著之 穎逹謂非全不知墓之處所乃不知柩之所在是也自殷以前墓而不墳鄹大夫雖仕於魯其官卑自當守殷禮不封不樹古無墓祭聖母少寡謹於禮法無為數適墓所故久而失迷此事理之無足怪者五父之衢必聖父平生游處熟習之地度當年送葬者必多故殯焉以發人之疑而啓問端卒於此焉得之陳氏謂必無殯於路衢之理不知遭事之變不可以循故常與棺入肂而加攢塗并象西階為壁以依肂為簷以吐霤而廬於其側非禮之可以義起者乎今聖墓之右有子貢築室舊址亦古禮所未有若竟無郰曼父之母則如之何孔子無不知父所葬之方所而宴然終身之理如知其在防而終不知柩之所在則近其地而别葬焉可也既得之則身為司冦不可不從周法而合葬與鄹大夫卒時異矣
  有虞氏瓦棺夏后氏堲周殷人棺椁周人牆置翣曰有虞氏瓦棺則夏后氏以木矣堲周者殯葬時以堲周於外以護棺也故殷人因之加槨焉 疏謂堲土為陶冶之形大小得容棺似未安既有瓦棺又為瓦槨則廣輪有加而陶冶益難義無所取蓋即以甓周於棺外耳殷以後之槨以衆材攢塗乃用堲周之意而以木易堲耳
  齊斬之情
  古者父在為母期故兼言齊
  末之卜也
  馬驚敗車御者之過不應讓卜國且不名而姓非稱也古者軍事御與右皆卜吉然後用今賁父敗績是卜不應故曰末之卜也古末莫通魯論末之也已記不忍一日末有所歸也
  死而不弔者三畏厭溺
  傷死之禮起於生前之恩義設周親昵好而死於非命則痛隱更深豈反有不弔之禮蓋奔赴而號泣呼搶不復置弔辭以重傷主人之心也 朱軾曰孔氏云非理横死謂以非理而横死於畏厭溺者非謂畏厭溺皆非理横死也
  先王制禮行道之人皆弗忍也
  行道之人猶言塗之人塗之人寡兄弟者皆有不忍之心而不聞有易喪期者以先王制禮不敢過也
  伯魚之母死期而猶哭夫子聞之曰誰與哭者門人曰鯉也夫子曰嘻其甚也伯魚聞之遂除之
  為父後者為出母無服而伯魚得為期何也為出母無服喪者不祭故也父在則父主祭嗣舉奠之禮輕雖暫廢可也此聖人縁情而變禮者韓愈以兄命服嫂以期未有非之者故曰禮雖先王未之有可以義起也
  曽子謂子思曰伋吾執親之喪也水漿不入於口者七日
  曽子至性過人每疑古禮或失於寡恩小功不税及朋友之墓有宿草而不哭是也其問喪於夫子時親尚存未知孝子不食之情狀若何其後身執親喪自覺三日不食於哀親之分尚若未盡故與子思商論而子思直言其不可過所以能傳曽子之學守孔子之道也注謂以疾時禮之不如己已失之而疏云誇已能執親之喪益誤矣
  徒使我不誠於伯髙
  注宜作忠信則無禮何傳乎
  喪爾親使民未有聞焉
  民未有聞未聞其哀毁之異衆也韓退之裴少尹墓誌居喪必有聞從鄭注
  非致齊也非疾也不晝夜居於内
  經傳中内外所指各異此内謂正寢喪祭致齊及有憂居之文王世子篇素服居外亦謂正寢蓋對内宫而為外也國君則路寢之外别有小寢為夫人嬪婦進御之所士大夫所宿止則即其妻之正内内則雖及七十同藏無間是也所謂禫而從御吉祭而復寢國君則小寢士大夫則内寢也所謂致齊於内散齊於外者内謂路寢之室外謂路寢之堂也散齊七日國君猶出御路寢之堂以聽政士大夫猶赴公朝治官事其退還於家猶得於正寢之堂接親賔家臣故曰散齊於外也致齊三日則國君惟居路寢之室不復聽政於堂士大夫則入居君之齊宫而不返其私室故曰致齊於内也曽子問卿大夫将為尸於公受宿矣而有齊衰内喪則出舍於公館以待事則凡有執於祀事者必入宿於君之齊宫明矣
  衰與其不當物也寧無衰
  升縷不同親疎重輕之等也山隂陸氏謂尊者服精卑者服粗據雜記大夫為其父母兄弟之未為大夫者之喪服如士服而言不知此數條乃劉歆所増竄在禮端衰無等
  小子識之我未之能行也
  未之能行非謙言也聖人明於幽明死生鬼神反不能有如慕如疑之情狀也
  孔子蚤作負手曵杖消摇於門
  消摇於門蓋全其所受而歸故知將死而志氣甚自得也疏乃云放蕩以自寛縱示不能以禮自持謬矣
  孔子之喪二三子皆經而出羣居則絰出則否
  所傳不一或以為羣居時則絰出則否也孔子沒門人三年然後歸是以羣居則絰與
  主人既祖填池推柩而反之降婦人而后行禮
  既夕禮朝祖之後載柩而束之商祝飾柩一池設披屬引所謂填池即繋魚下垂池中所謂魚躍拂池也於是商祝御柩乃祖而婦人降於階間蓋曰御柩則已轉柩而郷南矣故推柩而反之降婦人而行受弔之禮記文辭事夲明注疏未喻其義乃易填池為奠徹謂曽子来弔當既徹祖奠之後設遣奠之時主人乃徹去遣奠更設祖奠又令婦人升堂至将旦婦人從堂更降而行遣奠之禮不惟於記文絶不可通獨不思祖與遣隔日若弔當遣奠之時而又反宿則葬期且為之更易矣况曽子云祖胡為其不可以反宿則為葬前一日朝祖後之事顯然而可憑臆為無稽之説乎
  謀人之軍師敗則死之謀人之邦邑危則亡之
  軍偏師也師大衆也危則亡之者避賢者路不敢賴寵専謀以覆人之邦邑也注謂非義退苟非義則不當著為教矣古者人臣有故而去非盡負罪出亡也春秋傳宋鄭有難華元子産皆出奔國人復之而後入蓋時勢所宜亡無害於義也
  哀則哀矣而難為繼也夫禮為可傳也為可繼也故哭踊有節
  鳥獸失其羣匹鳴號躑躅亦有如不欲生者而過時則亡故君子貴有繼也 疏謂使後人難繼學非也為可傳謂他人易從為可繼謂本身難繼
  叔孫武叔之母死既小斂舉者出尸出户袒且投其冠括髪子游曰知禮
  衛司冦恵子之喪子㳺嘗正其舍適立庶之失矣叔孫州仇毁仲尼不可與莊語故反言以譏之俾學者喻其意而州仇聞之亦無所施其怨怒也
  從母之夫舅之妻二夫人相為服
  二夫人皆對甥而言母之族三故甥服從母而不及其夫服舅而不及其妻時有甥依舅以居而兼服其妻依從母以居而兼服其夫者故習禮者詫之以為君子未之言也疏義甚明不知陳氏集説何故以臆説易之
  鼎鼎爾則小人
  陶潛詩鼎鼎百年内似以馳騖追逐為義此讀書不求甚解之病也
  嫂叔之無服也蓋推而逺之也
  朱軾曰喪服記夫之所為兄弟服妻降一等乃後人杜撰勉齋經傳通解刪之是也
  公叔木有同母異父之昆弟死問於子游子游曰其大功乎狄儀有同母異父之昆弟死問於子夏子夏曰我未之前聞也魯人則為之齊衰狄儀行齊衰今之齊衰狄儀之問也
  同母異父則途之人也不宜有兄弟之稱稱兄弟俗言之鄙倍也為之服是謂悖徳而傷父之志知禮如子游不宜有大功之疑子夏既未之前聞亦不宜更舉魯人之慝禮豈魯人亦心知其非而紿託聖人諸賢之言以自解飾傳聞既久記者遂不能辨與
  子思之母死於衛栁若謂子思曰子聖人之後也四方於子乎觀禮子蓋慎諸子思曰吾何慎哉吾聞之有其禮無其財君子弗行也有其禮有其財無其時君子弗行也吾何慎哉
  禮父沒為父後者於出母無服則嫁母亦宜同無所用其慎也不忍質言其故故以無其時為辭蓋母死於父沒之後而已為父後則無禮之可行矣
  小斂之奠子游曰於東方曽子曰於西方斂斯席矣小斂之奠在西方魯禮之末失也
  始死脯醢之奠就尸牀小斂有斂席無奠席大斂加設奠席在斂席之西魯禮末失小斂即設奠席於西曽子習而未察故云斂斯席矣謂始死之奠無席小斂斯設奠席也疏義似未晰
  子蒲卒哭者呼滅子臯曰若是野哉哭者改之
  子蒲名滅無考疑滅非考終之辭哭者呼號以死為滅故子臯正之
  有無惡乎齊
  齊謂分之所際也周官食醫職羮齊飲齊寒熱之分際也考工記金有六齊多少之分際也月令火齊必得緩急大小之分際也此則以貧富之齊為豐約之齊凡經傳中言齊者皆可類推
  司徒旅歸四布
  適公卿之喪曰聽役於司徒周官州長黨正閭師各掌其地之喪紀乃司徒之屬也故獻子之喪得使司徒之下士歸布
  今一日而三斬板
  斬板與詩削屢之削同義蓋脱下版而疊於上砉然開解有似於斬削注疏謂斬束版之繩未當事理
  父兄命赴者
  赴於君則大夫亦宜親命赴者父兄不得代赴於族姻則孝子心絶志摧匍匐啼號如不欲生豈能一一親命即士亦必委之父兄不得以士喪禮惟載赴於君而謂凡所赴皆親命以大夫喪禮既亡遂强定父兄命赴為大夫之禮而赴於君亦不親命也
  既殯旬而布材與明器
  士喪禮筮宅後有井椁之文故注謂材為椁材此禮惟士則然若天子諸侯用輴則菆塗以為椁於輴上尚書顧命伯相命士須材乃用為明器及抗木與折之材也周官小宗伯葬獻器不言獻材以抗木與折亦包於𦵏器中耳大夫攢於西序塗不暨於棺則椁已在肂亦不與士禮同
  父母之喪哭無時使必知其反也
  朱軾曰哭無時蓋念念不忘哀慕惟君命不可違故事畢而反必祭而哭告大夫士既葬公政入於家既卒哭金革之事無辟則事在國中郊野者必時使之可知矣文繋於哭無時之下明此為既葬卒哭後之禮也
  有殯聞逺兄弟之喪雖緦必往非兄弟雖鄰不往朱軾曰雖鄰不往以未葬也若卒哭而後弔生可已哭死烏容已乎
  所識其兄弟不同居者皆弔
  知死而不知生傷而不弔子且不弔况其兄弟不同居者乎知生者弔弔所以哀生也此人吾所識則其兄弟不同居者死吾皆往弔所識在死者之側則於喪次弔之若其兄弟死在異國則弔於所識之家伯髙死於衛孔子使子貢為之主曰為爾哭也来者拜之朋友尚為主受弔則兄弟可知
  天子之殯也菆塗龍輴以椁加斧于椁上畢塗屋天子之禮也
  注疏皆云既塗叢木加斧後更為屋於上而盡塗之如以布帛為屋則不可更塗以瓦甓則輴車重不能勝而不可引與設輴之義相左蓋攢本加之龍輴之上以為椁四面畢塗塗乾然後加幄如大夫攢外有幬士肂外有帷顔桞曰天子龍輴而椁幬諸侯輴而設幬則屋即幬而加於攢木之外明矣
  魯哀公誄孔丘曰天不遺耆老莫相予位焉嗚呼哀哉尼父
  左傳子貢曰君其不沒於魯乎夫子之言曰禮失則則昏名失則愆失智為昏失所為愆生不能用死而誄之非禮也稱一人非名也君兩失之周公制禮諡以易名誄以表行誄不列行諡不昭徳而以字為諡無非失禮失名者以見聖而不用稱名而上干其過甚大故獨舉二者而無暇及乎其餘耳
  祥而縞是月禫徙月樂
  二十四月期盡以二十五月之初舉大祥之祭是月之末舉禫祭過是月而樂作如此則與二十五月而畢及中月而禫皆不相背魯人既祥而歌孔子曰踰月則其善也踰月可歌則亦可樂矣記云禫而内無哭者樂作矣故也蓋禫而樂者禮之常故孟獻子縣而不樂孔子以為加於人一等也
  君於士有賜帟
  曰有者不盡然盡然則有司供之矣

  禮記析疑卷三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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