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記纂言 (四庫全書本)/卷14下

卷十四中 禮記纂言 卷十四下 卷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禮記纂言卷十四下    元 吳澄 撰檀弓
  衛獻公岀奔反於衞及郊將班邑於從者而後入柳莊曰如皆守社稷則孰執羈靮而從如皆從則孰守社稷君及其國而有私也毋乃不可乎弗果班從才用切靮音的鄭氏曰獻公以魯襄十四年出奔齊二十六年復歸於衞欲賞從者以懼居者柳莊言從守若一有私則生怨靮靷也孔氏曰左傳云獻公反國使人責太叔儀故鄭言懼居者長樂陳氏曰晉文公之賞從亡而辭見守藏者楚昭王之賞從亡而及於屠羊說衞獻公之厚從亡而及郊將班邑皆徇於私而不知公蔽於近而不知逺也葢居者守君之社稷行者執君之羈絏勞逸雖殊而功則一其可厚此而薄彼哉此柳莊所以諫獻公也臧武仲曰衞君之奔有太叔儀以守有母弟鱄以出或撫其内或營其外其無歸乎是内外之功一也方氏曰羈以絡馬靮以鞚馬以其從君而奔故以執羈靮言之澄曰此一節非言䘮禮當在附記雜事雜辭章内以其為下文獻公徃襚起義故依舊本連下一節而不易其次
  ○衞有太史曰柳莊寢疾公曰若疾革雖當祭必告公再拜稽首請於尸曰有臣柳莊也者非寡人之臣社稷之臣也聞之死請徃不釋服而徃遂以襚之與之邑裘氏與縣潘氏書而納諸棺曰世世萬子孫毋變也革音棘鄭氏曰革急也請於尸急弔賢者也脫祭服以襚臣親賢也以此襚之者以其不用襲也凡襚以斂裘縣潘邑名所以厚賢也孔氏曰柳莊為衞太史寢疾其家以告公報之曰若疾急雖當我祭必須告也其後柳莊果當公祭之時卒而來告公祭事雖了與尸為禮未畢故再拜稽首請於尸而徃弔也按禮君入廟門全為臣得言寡人者記禮者之言也澄曰獻公不得為衞之賢君何能親賢厚賢如鄭注所云哉柳莊唯有諌班邑於從者一事可取爾它無事實不見其賢否何如其果可與吳季札所善蘧瑗史鰌公子荆之諸賢為儔乎觀獻公與公孫夀餘邑六十豈可謂厚賢也私意而已矣然則柳莊之為獻公所親厚安知其非以從亡之私愛而然歟
  ○公叔文子卒其子戍請諡於君曰日月有時將葬矣請所以易其名者君曰昔者衞國凶饑夫子為粥與國之餓者是不亦惠乎昔者衞國有難夫子以其死衞寡人不亦貞乎夫子聽衞國之政修其班制以與四鄰交衞國之社稷不辱不亦文乎故謂夫子貞惠文子難乃旦切孔氏曰衞獻公生成子當當生文子㧞生存之日君呼其名今既死將葬故請為之作諡易代其名按諡法愛民好與曰惠外内用情曰貞道徳博聞曰文鄭氏曰諡者行之迹有時猶言有數也大夫士三月而葬君靈公也衞國有難謂魯昭公二十年盗殺衞侯之兄縶也時齊豹作亂公如死鳥班制謂尊畢之差後不言貞惠者文足以兼之方氏曰班制古所有文子特修其壤爾班言上下之次制言多少之節班制修故可與四鄰交社稷所以不辱廬陵胡氏曰春秋書歸粟譏人臣私惠作福文子不佐其君振窮而私為粥不可也死衞君於經傳不見㨿史鰌勸文子執臣禮則文子嘗不臣矣文子欲葬瑕丘恐不能修班制
  ○仲遂卒於垂壬午猶繹萬入去籥仲尼曰非禮也卿卒不繹去起吕切
  鄭氏曰春秋經在宣八年仲遂魯莊公之子東門襄仲先日辛巳有事于太廟而仲遂卒明日而繹非也萬干舞也籥籥舞也傳曰去其有聲者廢其無聲者孔氏曰干舞武舞也籥舞文舞也鄭引公羊傳曰廢者廢置也謂置留之而不去也去籥舞以有聲故留萬舞以無聲故澄曰注疏依公羊傳以萬為干舞武舞以籥為籥舞文舞按詩言公庭萬舞而下云左手執籥是萬舞亦用籥也葢萬者武舞文舞之總名武舞用干文舞用籥萬入去籥者言文武二舞皆入就萬舞中去其文舞吹籥之有聲者但存其武舞執干之無聲者爾方氏曰卿卒不繹猶者可以已之辭長樂陳氏曰春秋之法當祭而卿卒則祭之日不用樂祭之明日不可以繹故叔弓之卒昭公去樂卒事君子以為禮仲遂之卒宣公猶繹而萬入去籥君子以為非禮也
  ○知悼子卒未葬平公飲酒師曠李調侍鼓鐘杜蕢自外來聞鐘聲曰安在曰在寢杜蕢入寢厯階而升酌曰曠飲斯又酌曰調飲斯又酌堂上北面坐飲之降趨而出平公呼而進之曰蕢曩者爾心或開予是以不與爾言爾飲曠何也曰子卯不樂知悼子在堂斯其為子卯也大矣曠也太師也不以詔是以飲之也爾飲調何也曰調也君之䙝臣也為一飲一食忘君之疾是以飲之也爾飲何也曰蕢也宰夫也非刀匕是共又敢與知防是以飲之也平公曰寡人亦有過焉酌而飲寡人杜蕢洗而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觶公謂侍者曰如我死則必無廢斯爵也至于今既畢獻斯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觶謂之杜舉知音志蕢苦怪切曠飲於鴆切下飲斯飲曠飲調飲寡人皆同不樂如字大師音太為一云偽切共音供敢與音預觶之豉切
  鄭氏曰悼子晉大夫荀盈魯昭九年卒平公晉侯彪也飲酒與羣臣燕侍與君飲也曰安在怪之也在寢謂燕於寢杜蕢三酌皆罰曩曏也謂始來入時開謂諫爭有所發起紂以甲子死祭以乙卯亡王者謂之疾日不舉樂為吉事所以自戒懼雜記曰君於卿大夫比葬不食肉比卒哭不舉樂是大臣䘮重於疾日大師典奏樂詔告也褻嬖也為一飲一食言調貪飲食忘君之疾言近臣當規君疾憂也防禁放溢也平公聞義則服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舉也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觶舉爵於君禮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作騰毋廢斯爵欲後世以為戒畢獻獻賔與君也此爵遂因杜蕢為名謂之杜舉杜蕢或作屠蒯孔氏曰君有大臣之䘮不得有作樂飲酒之事鼓猶奏也謂奏鐘樂平公呼蕢而進之曰汝曏者酌三酌是汝之心或開發於子子望汝有諫是以不與汝言蕢言悼子之䘮在堂此其比子卯之忌為大調是嬖䙝之臣當規君過唯欲燕會貪求一飲一食忘君違禮之疾而不諫非刀匕是共非猶不也蕢是宰夫不以共刀匕是職乃敢侵官又與知防諫之事是以皆飲平公曰寡人亦有過酌而飲寡人杜蕢即洗而舉爵於君當時此事在燕禮之初唯獻賔與君得杜蕢之言燕事即止公謂侍者云我死之後必無廢此爵恒留之為鑒戒故至今燕禮獻賓獻君既畢之後於此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觶謂之杜舉表明此爵實杜蒯所舉也左傳杜蕢作屠蒯杜屠蕢蒯聲相近也左傳文與此小異亦所聞不同或互相足也澄曰與知防言與知防閑非禮之事長樂陳氏曰先王制為䘮臣之禮與服則衰絰於膳則不舉於樂則弛縣與斂徃弔莫不盡禮悼子未葬平公飲酒鼓鐘可乎此杜蕢所以譏也非杜蕢不能改平公之過於羣臣不言之際非平公不能彰杜蕢之善於後世矣
  右記君為大夫䘮之事凡五節
  陽門之介夫死司城子罕入而哭之哀晉人之覘宋者反報於晉侯曰陽門之介夫死而子罕哭之哀而民恱殆不可伐也孔子聞之曰善哉覘國乎詩云凡民有喪扶服救之雖微晉而已天下其孰能當之說音曰扶服音匍匐鄭氏曰陽門宋國門名介夫甲衛士宋以武公諱司空為司城子罕戴公子樂甫術之後樂喜也覘窺視也孔子善覘國者之知微救猶助也微猶非也孔氏曰介夫匹庶之人子罕國之卿相以貴哭賤感動民心皆喜悅若有人伐民必致死故云殆不可伐殆近也疑辭引詩斷章凡民有喪陽門介夫死是也扶服而救助之子罕哭之哀是也言雖非晉天下更有强於晉者誰能當之而已助語也澄曰晉人之覘宋者以為不可伐雖非晉人其誰以為可伐乎故曰天下其孰能當之言誰敢與之敵也孔子嘗云仁不可為衆子罕葢亦一事之仁歟石林葉氏曰介夫至賤子罕一哭之哀而晉國覘之不敢伐孔子以為天下莫能當故治國者不敢侮鰥寡而况於士民乎長樂陳氏曰吳起吮一人之疽而鄰敵莫抗段熲裏一人之瘡而西羌頓平然則司城子罕哭一介夫而民悦豈可伺隙抵巇而伐之哉仲尼在衞趙鞅折謀干木處魏秦人罷兵謝安在晉王猛知其不可伐季梁在隋楚子之兵不敢加則子罕在宋而天下莫能當信矣山隂陸氏曰匍匐手行也
  ○哀公使人弔蕢尚遇諸道辟於路畫宫而受弔焉曽子曰蕢尚不如杞梁之妻之知禮也齊莊公襲莒于奪杞梁死焉其妻迎其柩於路而哭之哀莊公使人弔之對曰君之臣不免於罪則將肆諸市朝而妻妾執君之臣免於罪則有先人之敝廬在君無所辱命蕢苦怪切辟於婢亦切畫音獲奪徒外切市朝直遥切
  鄭氏曰哀公魯君畫宫畫地為宫象行弔禮於野非魯襄二十二年齊侯襲莒杞植華還載甲夜入且于之隧梁即植也隧奪聲相近或為兊肆陳尸也大夫以上於朝士於市執拘也無所辱命辭不受也春秋傳曰齊侯弔諸其室澄曰辟於路謂開辟道路而畫為宫也蕢尚必是其父死於兵間故哀公使人弔而遇諸道於齊莊公使人弔杞梁之妻同君不待其䘮至家而急弔之者哀其為國事而死也故曽子但責蕢尚不能如杞梁妻之不受弔而不責哀公之不當弔於野方氏乃以弔人於道路為從簡便是責弔者之非而不責受弔者之非也與曽子之意異矣市朝皆曠地露天杞梁妻言有罪而誅者乃陳其尸於曠地露天之處若非有罪則不當於曠地露天之野而弔之也孔氏曰鄭注謂陳尸於朝於市者諸侯之大夫士也天子之臣則有爵者皆適甸師氏不在朝天子之士宜在朝同諸侯之大夫
  ○戰于郎公叔禺人遇負杖入保者息曰使之雖病也任之雖重也君子不能為謀也士弗能死也不可我則既言矣與其鄰重汪踦徃皆死焉魯人欲勿殤重汪踦問於仲尼仲尼曰能執干戈以衛社稷雖欲勿殤也不亦可乎禺音遇為謀云偽切重音童踦魚綺切
  鄭氏曰郎魯近邑哀十一年齊國書帥師伐我是也公叔禺人昭公之子春秋傳曰務人遇見也保縣邑小城見走辟齊師將入保罷倦加其杖頸上兩手掖之休息者使之病謂時徭役任之重謂時賦税君子謂卿大夫魯政既惡復無謀臣士又不能死難禺人恥之欲敵齊師鄰鄰里也重皆當作童童未冠者之稱姓汪名踦皆奔敵死齊寇言魯人者死君事國為斂𦵏見其死君事有士行欲以成人之喪治之孔氏曰按桓十年齊侯衞侯鄭伯來戰于郎哀十一年齊國書帥師伐我春秋直云戰於郊此以為戰于郎者郎是郊頭近邑也昭公子公為即務人是作禺人者禺務聲相近聲轉字異也禺人見國人走避齊師而言上以徭役使人雖疾团以賦稅責任人雖煩重若能竭心盡力憂恤在下猶可無負愧今卿大夫不能為謀士又不能致死自全其身不愛民庶於理不可也既嫌它不死欲自為致死云我已言之矣乃踐其言與鄰之童子汪踦徃赴齊師而死焉汪踦非是家無親屬但哀其死難魯國衆人為斂𦵏依禮童子為殤魯人見其致死於敵欲無殤之而喪以成人意以為疑問於仲尼仲尼謂其能執干戈以衛社稷可為不殤也
  ○魯莊公及宋人戰于乘丘縣賁父御卜國為右馬驚敗績公隊佐車授綏公曰末之卜也縣賁父曰它日不敗績而今敗績是無勇也遂死之圉人俗馬有流矢在白肉公曰非其罪也遂誄之士之有誄自此始也乘去聲縣音𤣥賁音奔隊直類切綏息佳切
  鄭氏曰戰乘丘在魯莊公八年夏縣卜皆氏也右謂車右勇力者為之馬驚奔失列戎車之貳曰佐授綏乗公也末之猶言㣲哉言卜國無勇也縣賁父言公它曰戰其御馬未嘗驚奔二人遂赴敵而死圉人養馬者白肉股裡肉也公言流矢中馬非御與右之罪遂誄其赴敵之功士有誄自此始記禮失所由來也澄曰誄者述其功行以哀之之辭如後世祭文之類非諡也鄭注每解誄為諡非也長樂陳氏曰馬驚在御不在右莊公末卜不末縣記稱縣死而不言卜死何耶莊公之末卜責其輕者以見其重者也記稱縣死即其責之所不及者以見其責之所及者也春秋書敗宋師於乘丘敗在宋不在莊公於記則敗在莊公不在宋葢莊公敗於二人未死之前宋人敗於二人既死之後春秋書其戰故詳其終記人記其誄姑述其始而已東萊吕氏曰釋文作馬驚敗而無績字按乘丘戰魯勝無敗績之事當時止是馬驚敗爾不預軍之勝負也
  ○邾婁復之以矢葢自戰於升陘始也魯婦人之髽而弔也自敗於臺鮐始也陘音形䑓駘上音胡下音臺
  鄭氏曰戰于升陘魯僖公二十二年秋也時邾師雖勝死傷亦甚無衣可以招魂也敗於䑓鮐魯㐮公四年秋也臺當為壺字之誤也春秋傳作狐鮐時家家有喪髽而相弔去纚而紒曰髽禮婦人弔服大夫之妻錫衰士之妻則疑衰與皆吉笄無首素總孔氏曰復之以矢者時邾人志在勝敵矢者心之所好故用所好招魂冀其復反然唯死者招魂鄭兼言傷者因兵而死身首斷絶不生應無復法若身首不殊因傷致死復有可生之理則用矢招魂也按士喪禮纚廣終幅長六尺所以韜髮凶事去之但露紒而已方氏曰矢以施於射非以施於復復則各以其衣而已髽以施於喪非以施於弔弔則各以其衰而已升陘之野戰以無衣可用故復之以矢然邾婁因之而弗改則非矣臺鮐之敗以家各有䘮故髽而弔然魯婦人因之而弗改則非矣廣安游氏曰先王之世雖用兵臨軍之際未有不用禮者也唯其以禮相與則兩軍交戰殺人要有所止故死者之家喪弔之禮猶得行於其間升陘以前未嘗無戰死者得復以衣而不以矢臺鮐以前未嘗無戰死而相弔者得弔以衰而不以髽復以矢弔以髽則升陘臺鮐必是殺人之甚自是而遂以為常則再失之矣
  右記士庶國殤䘮之事凡五節
  晉獻公之喪秦穆公使人弔公子重耳且曰寡人聞之亡國恒於斯得國恒於斯雖吾子儼然在憂服之中喪亦不可久也時亦不可失也孺子其圖之以告舅犯舅犯曰孺子其辭焉喪人無寳仁親以為寳父死之謂何又因以為利而天下其孰能説之孺子其辭焉公子重耳對客曰君惠弔亡臣重耳身喪父死不得與於哭泣之哀以為君憂父死之謂何或敢有它志以辱君義稽顙而不拜哭而起起而不私子顯以致命於穆公穆公曰仁夫公子重耳夫稽顙而不拜則未為後也故不成拜哭而起則愛父也起而不私則遠利也重平聲喪亦喪人身喪並去聲説音曰與音預夫音扶逺云絹切
  鄭氏曰獻公殺其世子申生重耳辟難出奔是時在翟就弔之於斯言在喪代之際喪謂亡失位勸其反國意欲納之孺穉也舅犯重耳之舅狐偃字子犯又因以為利謂欲反國求為後是利父死它志謂利心子顯使者公子縶也顯當作韅孔氏曰重耳受弔禮畢使者方致穆公之命故言且曰言非特弔兼有餘事穆公之命言寡人聞前古以來失亡其國及得其國恒在此喪禍交代之時此際是得國失國之機求之則得不求則失雖吾子儼然在喪服憂戚之中然身喪在外亦不可久得國之時亦不可失欲使重耳從其言而圖反國故云孺子其圖之舅犯言父死之凶禍是謂何事豈得又因此以為己利欲求反國重耳用舅犯之言出而對客言君惠弔亡臣重耳是叙其弔意也言身喪父死不得在國與於哭泣之哀以為君之憂謝其欲納己之意也乃言父死是謂何事豈敢悲哀之外别有它志以辱君之義乎義謂勸反國義者宜也以反國為宜故云義穆公勸重耳反國重耳為後則當拜今不受其勸故不拜所以稽顙者自為父喪哀號也凡喪禮先稽顙而後拜乃成今直稽顙而不拜故云不成拜也聞父死觀其反國之言哀慟而起故云愛父也既哭而起不私與使者言是無心反國故云遠利也按國語縶弔公子夷吾於梁如弔重耳之命夷吾見使者再拜稽首起而不哭退而私於公子縶云云穆公之美重耳皆為形夷吾而言澄曰晉獻公之子見於春秋經傳者五人太子申生其次重耳其次夷吾獻公嬖驪姬生奚齊其娣生卓欲立奚齊故殺申生而逐重耳夷吾獻公卒奚齊立申生之傅里克殺之卓立又弑之時晉國無君里克使人召重耳于狄舅犯令重耳辭之吕甥亦使人召夷吾於梁冀芮令夷吾諾之吕甥乃請君于秦於是穆公遣公子縶使狄弔重耳又使梁弔夷吾俱勸其反國重耳竟從舅犯之謀而辭夷吾則私於使者許賂秦而求入穆公遂納夷吾立為惠公立十五年卒穆公乃納重耳立為文公此時晉國有欲立重耳者有欲立夷吾者其黨各分重耳若入應須殺夷吾利父之死又殺弟以爭而得國事悖名惡故舅犯令重耳辭穆公之命又其時齊桓猶在縱反國不過君晉比至十五年之後則夷吾自死晉國不治人人思得重耳為君又其時齊桓已卒宋襄圖覇不成楚人馮陵中夏有可以覇之機故重耳一歸國之後即能繼齊而覇諸侯不但君一國而已覇者必假仁義舅犯言喪亡之人它無可以得人之貴重唯能愛親而為孝子則人貴重之仁親謂愛親也寳謂人所貴重也若幸父之死而利己之為君是不孝也天下其誰喜之説謂喜也此皆覇者之假仁而舅犯教重耳行之故子顯歸秦復命而穆公歎重耳之仁稱其愛父稱其遠利是其假仁足以得穆公之貴重矣此其所以終能成覇歟其功皆舅犯之謀也
  ○石駘仲卒無適子有庶子六人卜所以為後者曰沐浴佩玉則兆五人者皆沐浴佩玉石祁子曰孰有執親之喪而沐浴佩玉者乎不沐浴佩玉石祁子兆衞人以龜為有知也駘大來切適音的
  鄭氏曰駘仲衞大夫石碏之族六人莫適立故卜為後者沐浴佩玉則兆言齊潔則得吉兆也石祁子不沐浴佩玉心正且知禮也孔氏曰沐浴佩玉則得吉兆其掌卜之人謂之也居親之喪必衰絰憔悴安有沐浴佩玉者乎言不可長樂陳氏曰五人者有意於得而不兆祁子無意於得而兆葢溺利忘禮者人謀所不與而鬼謀之所違也專禮不謀利者人謀所與而鬼謀之所從也方氏曰曲禮云居喪之禮頭有創則沐身有瘍則浴非有創瘍固不可以沐浴矣玉藻云凡帶必有佩玉唯喪否非去喪固不可以佩玉矣執親之喪而沐浴佩玉是忘孝忘禮也唯石祁子不為之龜之獨兆於祁子為有知也
  ○孟獻子之喪司徒旅歸四布夫子曰可也
  鄭氏曰獻子魯大夫仲孫蔑旅下士也司徒使下士歸四方之賻布時人皆貪夫子善其亷孔氏曰四方賻泉布本助喪用今既有餘故歸還之黄氏謂獻子有餘布歸之於君君令國之司徒歸於四方熊氏則以司徒為獻子家臣左傳叔孫氏之司馬鬷戾是家臣亦有司徒司馬也澄曰侯國三卿魯之季孫上卿司徒也其下二大夫一如王朝之小宰一如王朝之小司徒叔孫亞卿司馬也其下一大夫如王朝之小司馬左傳所謂叔孫氏之司馬鬷戾是也仲孫下卿司空也其下二大夫一如王朝之小司寇一如王朝之小司空夫子仕魯為司空司寇即仲孫氏之司空司寇也家臣之賤應無稱司徒司馬者熊氏説非皇氏謂歸之君而君使司徒歸之者亦非但如鄭注是矣按周官諸大夫之喪宰夫使其旅帥有司而治之宰夫者冢宰之下大夫也季孫魯國上卿實兼冢宰之職司徒乃季孫氏之下大夫故其旅得為孟獻子之家治喪也山隂陸氏曰言可而已則非夫子所善馬氏曰司徒旅歸四布葢以為愈夫家於喪者可也以為善於禮則末矣長樂陳氏曰知死者贈知生者賻贈賻之餘不可利於己亦不可歸於人利於己則啓天下家喪之心歸於人則絶天下恤喪之禮與其利於己寧歸於人與其歸於人寧班諸兄弟之貧者孟獻子之喪司徒旅歸四布孔子可之以其賢乎利於己者而已不若班諸貧者為盡善
  子柳之母死子碩請具子柳曰何以哉子碩曰請粥
  庶弟之母子柳曰如之何其粥人之母以葬其母也不可既𦵏子碩欲以賻布之餘具祭器子柳曰不可吾聞之也君子不家於喪請班諸兄弟之貧者粥音育
  鄭氏曰子柳魯叔仲皮之子子碩兄也具喪之器用何以哉言無其財粥庶弟之母粥謂嫁之也妾賤取之曰買子柳不可忠恕也賻布古者以錢為泉布所以通布貨財君子不家於喪惡因死者以為利也班諸貧者以分死者所矜也祿多則與鄰里鄉黨方氏曰不家於喪恥因喪之利而起家也
  右記䘮不圗利之事凡四節
  子思曰喪三日而殯凡附於身者必誠必信勿之有悔焉耳矣三月而葬凡附於棺者必誠必信勿之有悔焉耳矣
  此言孝子慎終之禮三日而殯三月而葬據士禮言附於身謂衣衾之屬各納棺中以殯者附於棺謂器具之屬合納壙中以葬者誠謂心實愜滿信謂物實周緻之猶至也有悔謂有遺憾也言辦殯葬之物於三日三月之内須實是愜滿實是周緻母至它日悔其有不愜滿不周緻者也葢既殯既葬則雖欲増加換易而不可得矣所以當慎也鄭氏曰三日三月言日月欲盡心修備也孔氏曰棺中物少三日之期量度棺外物多三月之賖思忖見宜慎也
  喪三年以為極亡則弗之忘矣故君子有終身之憂而無一朝之患故忌日不樂極字句絶樂音洛
  此言孝子追逺之情極謂至極之期限制止此也亡猶無也謂親死已久而無形聲影響之存者也憂亦哀也稍輕於哀患禍也謂隕滅其身之禍忌日親之死日不樂有哀心也父母之恩至隆也然喪之當有限制故不過三年而止喪之限制止於三年親身雖已不存而孝子思親之情則無時而忘之故有終身之憂憂雖終身不解然不可時時毁戚而致有一旦殞滅其身之禍故所謂終身之憂者唯每歳於親之死日則哀慕如初死之時餘日則以禮節情而不常哀也方氏曰死者之形雖已亡而生者之心未嘗忘之孔氏曰親喪已經三年而孝子有終身之痛曽不暫忘於心也雖終身念親而不得有一朝滅性之患故唯忌日不樂恐其常毁也
  ○后木曰喪吾聞諸縣子曰夫喪不可不深長思也買棺外内易我死則亦然縣音𤣥夫音扶易以豉切
  鄭氏曰后木魯孝公子惠伯鞏之後孔氏曰按世本孝公生惠伯革其後為厚氏厚此云后革鄭云鞏其字異爾后木聞居喪之禮於縣子云孝子居喪不可不深長思慮故買棺之時當外内斲削令精好后木既述縣子之言以語其子又云在後我身若死亦當如是此孝子所為之事非父母豫所囑託記譏后木也澄曰深長思猶言為久遠計謂不可苟切忽略也易如易其田疇之易治也治即斲削方氏曰附於身附於棺者必誠必信勿之有悔所以不可不深長思也買棺外内易亦其一事爾
  ○子游問喪具夫子曰稱家之有亡子游曰有無惡乎齊夫子曰有毋過禮苟亡矣歛手足形還葬縣棺而封人豈有非之者哉稱尺證切惡音烏齊才細切亡與無同歛去聲還音旋縣音𤣥封音窆鄭氏曰惡乎齊問豐省之比也形體也還之言便也已歛即葬不待三月縣棺不設碑繂不備禮也封當為窆窆下棺也人豈有非之不責人所不能也孔氏曰稱猶隨也言各隨其家計豐薄有無也有富家也設若家富禮有限節不得過禮亡貧家也家既無財但衣衾歛手足形體不令露見而已歛竟便葬不須停殯待月數貴者用碑繂下棺貧而即葬者但手縣棺而下之同於庶人也方氏曰齊言其多少之齊也澄曰齊猶齊和藥物之齊謂品量其或多或少各不同也有者毋得過禮亡者還葬縣窆此所以齊其有無也
  ○子路曰傷哉貧也生無以為養死無以為禮也孔子曰啜菽飲水盡其歡斯之為孝歛手足形還葬而無椁稱其財斯之謂禮養羊尚切
  孔氏曰以菽為粥啜之飲以水而已更無餘物使親盡其歡樂此之謂孝但以衣棺斂其手足形體速葬而無椁稱其家所有之財以送終此之謂禮澄曰菽者諸種大小豆之總名豆有實在莢中者黄豆黒豆之類是也亦有實在角中者赤豆菉豆之類是也孔疏謂以豆為粥非也澄嘗食於北方至貧者之家不惟無飯亦無粥但以豆煮湯每人所食約豆一掌所掬雜以米一二十粒煮湯一盂攪起啜之而以療饑始悟古之所謂啜菽者葢如此無蔬菜可羹但煮熟白水飲之故啜菽飲水為至貧者之家然能使親之心志常極盡其歡樂而無憂愁故亦可謂之孝斂無多衣僅可掩其形體使不露見葬不俟日期又無外椁然非家有其財而固為是儉也隨其家財僅能若此而已故亦可謂之禮
  ○子路曰吾聞諸夫子喪禮與其哀不足而禮有餘也不若禮不足而哀有餘也祭禮與其敬不足而禮有餘也不若禮不足而敬有餘也
  鄭氏曰喪主哀祭主敬孔氏曰喪禮有餘謂明器衣裳之屬多也祭禮有餘謂俎豆牲牢之屬多也澄曰哀敬言其心禮之本也禮言其物禮之文也禮有本有文本固為重然謂之與其謂之不若此矯世救弊之辭爾葢本與文兩相稱者為盡善也
  ○曽子謂子思曰伋吾執親之喪也水漿不入於口者七日子思曰先王之制禮也過之者俯而就之不至焉者跂而及之故君子之執親之喪也水漿不入於口者三日杖而後能起跂丘豉切
  鄭氏曰曽子言已執喪疾時人之不然子思為曽子難繼以禮抑之孔氏曰居親之喪水漿不入口三日尚以杖扶病而后能起若曽子之七日後難繼也長樂陳氏曰先王制為喪親之禮其服衰止於三年其哭泣止於三月其水漿不入口止於三日葢三日可以怠而食三月可以解而沐三年可以祥而除使過之者俯而就不及者跂而及若以親之恩為罔極吾之情為無窮徇其無窮之情而不節之以禮則在己不可傳在人不可繼是戕賊天下之人而禍於孝也此曽子所以不為子思取也樂正子春之母死五日不食既而悔之况七日乎
  ○樂正子春之母死五日而不食曰吾悔之自吾母而不得吾情吾惡乎用吾情惡音烏
  鄭氏曰子春勉強過禮孔氏曰禮不食三日子春悔不以實情勉强至五日言自吾母死而不得吾之實情更於何處用吾之實情乎山隂陸氏曰曽子水漿不入口七日而不以為悔非勉强故也澄曰曽子質厚子春力學質厚故哀甚而自七日不食不待勉强力學故欲如曽子之七日但至五日已是勉强故悔不若依聖人中制三日不食者為禮之正而出於實情也人所能堪而非勉強者為實情人所不能堪而勉强為之者非實情也延平黄氏曰禮制雖云三日而曽參喪親不食七日子春心慕師道執親之喪五日而後食既而告人曰吾悔之自是吾母之喪不能及於七日是不得盡吾哀痛之情以報罔極之恩更於何處盡用吾哀痛之情歟悔不及七日也澄按黄氏之言新巧而有病孝子之哀痛不食本諸天性之自然豈是欲以此哀痛不食而報罔極之恩乎
  ○弁人有其母死而孺子泣者孔子曰哀則哀矣而難為繼也夫禮為可傳也為可繼也故哭踊有節夫音扶鄭氏曰孺子泣言聲無節哀則哀矣謂誠哀也難繼謂失禮中孔氏曰聖人制禮使人可傳可繼故制為哭踊之節以中為度耳豈可過甚使後人不可傳繼乎雜記曽申問哭父母有常聲乎曽子曰中路嬰兒失其母何常聲之有曽子所言是始死之時悲哀志懑未可為節此之所言在襲斂之後可以禮制故哭踊有節也方氏曰傳謂由已以傳於後繼謂使有繼於前弁人喪母泣若孺子雖為盡哀然失哭踊之節而難為繼矣
  ○有子與子游立見孺子慕者有子謂子游曰予壹不知夫喪之踊也予欲去之久矣情在於斯其是也夫子游曰禮有㣲情者有以故興物者有直情而徑行者戎狄之道也禮道則不然去上聲
  孔氏曰有子言久欲去此喪禮之踊節但如小兒之號慕足矣孝子之情在於此其是也何須為哭踊之節乎鄭氏曰喪之踊猶孺子之號慕㣲情謂節哭踊故興物謂衰絰之制直情徑行謂哭踊無節衣服無制也禮道與戎狄異澄曰有子見有喪之人號慕其親如孺子者孺子慕與前之孺子泣同為親真而無節文也有子葢以此人之哀慕如孺子孝子之哀哭而踊跳皆其哀情之真如其情可也禮家乃於哭踊之時謂之算節以分其哀情予獨不曉解此意壹猶云獨也知謂暁解喪之踊謂喪禮之踊節有子質厚而禮學疏子游精於禮學故詳言聖人制禮之意以告之也㣲猶殺也故猶事故之故謂有形跡可見也興起也物謂所行之事賢者常過於禮則為之限節以減殺其哀親之情不肖者常不及於禮則示之形跡以興起其哀親之事直者伸而竟遂之謂徑亦直而捷易之謂過而不為之限節以减殺之俾直伸其情則或甚哀而至毁滅不及而不示之形跡以興起之俾徑㨗而行則或全不哀而反歡嬉此乃戎狄之道也聖人制禮之道則不如此
  人喜則斯陶陶斯咏咏斯猶猶斯舞愠斯戚戚斯歎歎斯辟辟斯踊矣品節斯斯之謂禮咏與詠同猶讀為摇舊本猶斯舞之下有舞斯愠三字疏云一本無之後人所加耳今刪去辟匹亦切
  此承上文㣲情而廣言之辟斯踊矣以上八句言人心所發之情有如此者品節斯以下二句言以禮制其情也喜者中心所發陽舒之情陶猶以火燒土煖氣薰蒸陶陶然和悦之色陽舒之氣發而見於面者也咏謂歌咏之聲陽舒之氣發而出於口者也猶當作摇謂手之摇動陽舒之氣為樂而形於手容者也舞謂以足蹈地陽舒之氣為樂而形於足容者也凡言舞而兼言蹈則動手為舞舉足為蹈此言舞而先言摇則摇即手之舞舞即足之蹈也愠者中心所發隂惨之情戚謂戚戚然憂悴之色隂惨之氣發而見於面者也歎謂嗟嘆之聲隂惨之氣發而出於口者也辟謂以手拊胷隂惨之氣為哀而形於手容者也踊謂以足跳躍隂惨之氣為哀而形於足容者也喜之情由中而外逹於色聲手足至舞則樂之極矣愠之情由中而外逹於色聲手足至踊則哀之極矣樂極而不節則流哀極而不節則毁故樂舞䘮踊皆有其節也品者物之件數各分件數以節之如竹之有節者此之謂禮也上文之微情専指踊節節其過哀之情而言此又申言之而兼及舞節節其過樂之情者
  人死斯惡之矣無能也斯倍之矣是故制絞衾設蔞翣為使人勿惡也始死脯醢之奠將行遣而行之既葬而食之未有見其饗之者也自上世以來未之有舍也為使人勿倍也惡烏路切絞戸交切蔞音柳為使云偽切下同遣牽之去聲食音嗣舍音捨此承上文以故興物而廣言之斯倍之矣以上四句言人身所行之事有如此者是故置絞衾以下九句言以禮制其事也人死謂其形不活動而凶穢也以其凶穢則視之異於生者惡之謂憚於親近不愛戀之也無能謂其神不主宰而無復能有知覺也以其無知覺則待之異於有能者倍之謂怠於追報不嚮慕之也絞以束斂尸之衣而衾包於絞之内以此飾尸使人不惡其穢也蔞即柳也柳施帷㡛以華載柩之車而翣障於柳之旁以此飾柩使人不惡其凶也始死即有脯醢之奠未葬以前皆然將𦵏而有遣奠以遣行既葬而有虞祭以饋食雖未見其來響然自上世以來未嘗廢舍此禮則使人不以其無知覺而遂倍之也上文之以故興物專指衰絰之故起其哀親之事而言此不再言之而汎及喪飾奠祭之故起其勿惡勿倍之事者
  故子之所刺於禮者亦非禮之訾也訾在斯切與疵同
  訾猶病也子游既推廣㣲情之禮以故興物之禮而言之矣乃正有子之失謂子所刺譏於喪禮之踊節者亦不足以為禮之病也有子但刺踊節不及其它而子游必以㣲情興物並言者葢聖人以禮教中使過者俯就不及者企及若不以禮而損其情之過則亦將不能以禮而益其事之不及者矣賢者直其情不肖者徑而行是胥而為戎狄也
  ○孔子曰拜而后稽顙頽乎其順也稽顙而后拜頎乎其至也三年之喪吾從其至者頎音懇
  孔氏曰緦麻以上不杖朞以下先拜而后稽顙杖朞以上斬衰以下先稽顙而后拜拜者主人孝子拜賓也稽顙者觸地無容也拜是為賓稽顙為己先賔後已頽然而順序也頎惻隠之至也為親痛深貌鄭氏曰頽順也先拜賓順於事也此殷之喪拜頎至也先觸地無容哀之至此周之喪拜重者尚哀戚自期如殷可馬氏曰記曰三年之喪以喪拜非三年之喪以吉拜當周之衰人不知喪拜之儀故孔子及之鄭氏以此為殷周喪拜於絰無見長樂陳氏曰拜而后稽顙先致敬也稽顙而后拜先致哀也禮廢滋久天下不知先稽顙之為重而或以輕為重是猶不知拜下之為禮拜上之為泰而或以泰為禮孔子救拜之𡚁則曰吾從其至者救泰之𡚁則曰吾從下澄曰周官九拜之目今約之為三一曰拜先跪兩膝著地次拱兩手到地乃俯其首不至於地其首懸空但與腰平荀子所謂平衡曰拜是也周官謂之空首尚書謂之拜首與凡經傳記單言拜字者皆謂此拜也此拜之正也故得專拜之名二曰頓首先兩膝着地次兩手到地乃俯其首下至于手此拜之加重者三曰稽首兩膝著地兩手到地乃俯其首下至於地在手之前首下腰髙如衡之頭低尾昂荀子所為下衡曰稽首是也此拜之最重者頓首亦首下腰髙然頓首首但至手稽首首直至地比之頓首其首彌下故下衡二字特於稽首言之稽顙即是稽首以其為凶禮故易首為顙以别於吉禮云爾凡喪之再拜者先作空首一拜後作稽首一拜則曰拜而后稽顙九拜中此名吉拜輕喪之拜用此先作稽首一拜後作空首一拜則曰稽顙而後拜九拜中此名凶拜重喪之拜用此末世重喪之拜亦如輕喪故夫子正之曰三年之喪吾從其至者吾從二字與論語所言吾從下吾從周吾從先進意同
  ○顔丁善居喪始死皇皇焉如有求而弗得及殯望望焉如有從而弗及既𦵏慨焉知不及其反而息
  鄭氏曰顔丁魯人從隨也慨憊貌方氏曰皇皇言心無所依望望言形有所跂其反而息言葬反而亡於是為甚心與形俱息也息與詩言我心則休同義澄曰親之始死如有一物去失求索之而不能得故皇皇焉及其既殯如有一人前行己隨其後追遂之而不能及故望望焉既𦵏謂迎精而反在路之時其謂已𦵏之親如親已還反至家已尚追遂不及力已疲憊行不能前而暫焉休息言其悵怳不安之甚故曰慨焉或曰其反而息謂親已還反而休息也前章云始死充充如有窮既殯瞿瞿如有求而弗得既𦵏皇皇如有望而弗至與此語意互相足也
  ○孔子在衛有送𦵏者而夫子觀之曰善哉為喪乎足以為法矣小子識之子貢曰夫子何善爾也曰其徃也如慕其反也如疑子貢曰豈若速反而虞乎子曰小子識之我未之能行也識音志
  送𦵏孝子送其親就𦵏也其謂孝子孝子之徃也送親之形而徃慕如生時父母出外兒随後攀號不忍其去也孝子之反也迎親之神而反疑者不審神來與反疑其猶在𦵏所也鄭氏曰慕謂小兒隨父母啼呼疑者哀親之在彼如不欲還然速疾也夫子葢謂哀戚本也祭祀末也孔氏曰疑則徬徨不進子貢意𦵏己竟神靈須安豈如速反虞祭安神乎但哀親在彼是痛切之本情反而安神是祭祀之末禮故夫子不許廬陵胡氏曰善哉善其哀慕山隂陸氏曰我未之能行也與女安則為之略相類而詞意差婉
  ○髙子臯之執親之喪也泣血三年未嘗見齒君子以為難見賢遍切
  鄭氏曰子臯名柴泣血言泣無聲如血出難謂人不能然澄曰泣謂目有淚凡人號哭之時目有淚出子臯雖當不哭時黙思其親目亦有淚如血之出經三年之久如此人大笑則齒本見㣲笑則齒見未嘗見齒言其未嘗㣲笑也三年二字上繫泣血下連未嘗見齒意貫上下言其三年之内常有哀情而無樂時也方氏曰於喪有曰居有曰為有曰執何也以身則曰居以事則曰為以禮則曰執其實一也
  ○孔子既祥五日彈琴而不成聲十日而成笙歌鄭氏曰不成聲哀未忘也五日彈琴十日笙歌除由外也琴以手笙歌以氣長樂陳氏曰祥之日可鼓素琴君子所以與人同五日彈琴而不成聲君子所以與人異彈者禮也不成聲者仁也澄曰成者樂曲之一終聲者曲調之聲也不成聲謂不終曲也祥後可以彈琴矣然猶有餘哀故彈之不終一曲而又廢也十日之後則不但彈琴終曲吹笙而歌亦終曲矣哀情之殺以漸也
  ○有子葢既祥而絲屨組纓
  鄭氏曰譏其早也禮既祥白屨無絇縞冠素紕孔氏曰葢者疑辭記人傳聞未知審否𢇁屨者以𢇁為飾絇繶純之屬素紕當用素為纓未用組用組為纓乃禫後之服方氏曰以𢇁為屨之飾以組為冠之纓服之吉者也而有子服之於既祥失於早矣既祥之屨如之何曰徹絇既祥之纓如之何曰用素有子孔門髙第而失禮若是疑或不然故曰葢焉
  ○魯人有朝祥而莫歌者子路笑之夫子曰由爾責於人終無己夫三年之喪亦已久矣夫子路出夫子曰又多乎哉踰月則其善也夫音扶
  鄭氏曰子路笑其為樂速夫子為時如此人行三年喪者希抑子路以善彼又復也孔氏曰祥謂二十五月大祥歌哭不同日故仲由笑之夫子云喪不三年可責此人既滿三年爾尚責之是責於人無休已之時夫語助也三年之喪計其日月亦已久矣人皆廢此獨能行何為笑之時孔子抑子路善彼人恐學者致惑待子路出更以正理言之曰魯人可歌之時節豈有多日月哉但踰後月即善按喪服四制祥之日鼓素琴不譏彈琴而譏歌者琴以手手在外而逺笙歌以氣氣在内而近也長樂陳氏曰鼓琴不為非而歌為未善者琴自外作歌由内出也張子曰又多乎哉言不多也所去無幾踰月則盡善也山隂陸氏曰言朝祥去踰月日時不多也
  ○孟獻子禫縣而不樂比御而不入夫子曰獻子加於人一等矣縣音𤣥比匹利切
  縣設樂縣也不樂不作樂也鄭氏曰可以御婦人矣尚不復寢加踰也孔氏曰依禮禫祭暫縣省樂而不作至二十八月乃作樂依禮禫祭後吉祭始復寢當時人禫祭之後則恒作樂未吉祭而復寢惟孟獻子既禫暫縣省樂而不作可以御婦人而不入寢雖於禮是常而特異餘人故夫子善之云加於人一等不謂加於禮也
  ○子夏既除喪而見子之琴和之而不和彈之而不成聲作而曰哀未忘也先王制禮而弗敢過也子張既除喪而見予之琴和之而和彈之而成聲作而曰先王制禮不敢不至焉見賢遍切子音與和如字
  鄭氏曰見謂見於夫子作起也二者雖情異善其俱順禮方氏曰四制曰祥之日鼓素琴示民有終也葢先王之制禮如此故二子之除喪孔子各與之琴也澄曰和之謂調弦樂由人心琴者樂事也子夏哀情未忘故調琴之絃而不能調久乃調也調絃畢彈之不終曲而起以為哀情未忘但禮當除喪不敢過其日月也子張哀情已忘故調琴之絃絃即調調絃畢彈之終曲而后起以為哀情已忘但禮必三年而除喪不敢不免而至此日月也聖人之禮以中為度使過者俯而就不及者勉而至二子各能損益其情而順於禮是以孔子皆善之商也不及恪信聖人故篤實近厚而其情有所過師也過好為苟難故髙虚近薄而其情有所不及孔氏曰此言子夏子張按家語及詩傳皆言子夏喪畢夫子與琴援琴而絃衎衎而樂閔子騫喪畢夫子與琴援琴而絃切切而哀與此不同疑當以彼為正葢子夏喪親無異聞而子騫至孝孔子所稱也
  ○伯魚之母死期而猶哭夫子聞之曰誰與哭者門人曰鯉也夫子曰嘻其甚也伯魚聞之遂除之與音余鄭氏曰伯魚孔子子也名鯉猶尚也嘻悲恨之聲孔氏曰伯魚母出父在亦應十三月祥十五月禫言期而猶哭則是祥後禫前祥外無哭時伯魚在外哭故夫子怪其甚也或曰為出母無禫期後全不合哭澄曰此一節不入孔氏喪𦵏章内者以其與下文子路不除姊喪為類也
  ○子路有姊之喪可以除之矣而弗除也孔子曰何弗除也子路曰吾寡兄弟而弗忍也孔子曰先王制禮行道之人皆弗忍也子路聞之遂除之
  鄭氏曰行道猶行仁義庾氏曰子路縁姊妹無主後猶可得反服推己寡兄弟亦有申其本服之理故於降制已遠而猶不除非在室之姊妹欲申服過期也葢子路己事仲尼始服姊喪明姊已出嫁非在室也澄曰行道謂稍知率性之道而行之者其情必過厚故以禮制其情則皆有所不忍也方氏胡氏以此行道之人謂行於道路之人與孟子所謂行道之人弗受者同文義不通伯魚於出母之喪期後當不哭矣而猶哭子路於嫁姊之喪大功服滿當除矣而猶不除皆情之過厚而於禮不可故夫子皆抑其過伯魚遂除之除其哭也子路遂除之除其服也廣安游氏曰天下之禮苟徇其情之過而為禮則子路伯魚不知其所終約其不及之情而為禮則原壤宰子不可以為訓故禮者通乎賢不肖而為之不可以過不可以不及也
  ○將軍文子之喪既除喪而后越人來弔主人深衣練冠待於廟垂涕洟子游觀之曰將軍文氏之子其庶幾乎亡於禮者之禮也其動也中中去聲
  鄭氏曰主人文子之子簡子瑕也深衣練冠凶服變也待于廟不迎賓也中謂中禮之變孔氏曰越人逺國之人深衣既祥之麻衣制如深衣褖之以布練冠未祥之練冠若祥祭則縞冠也此謂由來未弔者若曾來弔祥後有以喪事贈賵更來雖不及時猶必服祥後縞冠之服以受之重其禮也其於此時始弔者則文子之子為之身著深衣首著練冠也葢始死至練祥來弔是有文之禮祥後來弔是無文之禮言文子之子庶幾乎無於禮文者之禮也長樂陳氏曰喪已除而弔始至非喪非無喪之時也深衣練冠非凶非不凶之服也待于廟非受弔非不受弔之所也於非喪非不喪之時能處之以非喪非不喪之禮故曰其動也中中乎有於禮者之禮未足善中乎亡於禮者之理斯為難也陸氏德明曰自目曰涕自鼻曰洟澄曰涕者目液鼻液之通名洟則鼻液之專名也單言涕者葢謂目液涕合洟言者葢謂鼻液也
  ○曽子曰喪有疾食肉飲酒必有草木之滋焉以為薑桂之謂也
  鄭氏曰増以香味為其疾不嗜食也記者正曽子所云草木滋者謂薑桂孔氏曰以為薑桂之謂是記者觧上草木之滋方氏曰薑者草之滋桂者木之滋酒肉之外又有草木之滋也澄曰桂薑二物其味皆香故鄭云香味
  右記䘮禮情文之中凡二十二節
  夫晝居於内問其疾可也夜居於外弔之可也是故君子非有大故不宿於外非致齊也非疾也不晝夜居於内夫音扶齊則皆切
  鄭氏曰晝居内似有疾夜居外似有喪大故謂喪憂内正寢之中孔氏曰大故非獨喪也兼寇戎災禍之憂外謂中門外斬衰及期喪皆中門外為廬堊室是有喪者夜居外或憂災禍患難與外人圖謀則不暇入内也平常無事晝雖居外或有時入内夜雖居内或有時出外唯致齊與疾無問晝夜恒居内也方氏曰晝為陽夜為隂順陽而動故晝出外而接於物順隂而靜故夜入内而安其身晝雖居外有時以疾則致慎於物而不敢接故亦居内夜雖居内有時以大故則致憂於身而不敢安故亦居外也澄曰晝居内者唯有疾無疾而致齊者亦然夜居外者唯有喪無喪而有憂者亦然喪憂二者相類故總言之曰大故疾齊二者不同故分言之而别曰致齊也常時唯夜居内疾齊則不但夜居内晝亦居内故曰晝夜居於内
  ○未仕者不敢稅人如稅人則以父兄之命稅始芮切鄭氏曰不專家財也稅謂遺與人孔氏曰未仕則不敢以物遺人如税人謂已仕者也雖得遺人亦當稱父兄以將之此人子之法也方氏曰未仕者無禄故不敢稅人其或禮有所不可廢義有所不可免則以父兄之命
  ○仕而未有禄者君有饋焉曰獻使焉曰寡君違而君薨弗為服也使去聲為去聲
  鄭氏曰君有饋有饋於君也饋曰獻使曰寡君見在臣位與有禄同也違去也君薨弗為服以其恩輕也孔氏曰仕未得禄者與得禄之臣有同有不同饋焉謂有物奉餉於君也使焉謂為君徃使它國也饋君曰獻使稱已君為寡君雖未得禄並與得禄者同違謂三諫不從以禮去者若已有禄恩重雖放出仕它國而所仕者敵則猶反服今此未得禄之臣唯在朝時乃服若放出它邦而故君薨所仕雖敵亦不反服以其無禄恩輕故也此一條則異也臨川王氏曰君有饋焉而解曰有饋於君似非臣之饋君謂之獻豈問有禄未有禄乎李氏曰立于其朝矣命廩人繼粟庖人繼肉而不以官定食所謂仕而未有禄者也饋焉則獻使焉則不以主君賓焉而不臣之也賓之故有獻而無賜玉府之職曰掌王之獻玉是王有獻賢之禮也長樂陳氏曰賓之而弗臣故有饋焉不曰賜而曰獻其將命之使不曰君而曰寡君若子思之仕魯孟子之仕齊是也違而君薨弗服則在國而君薨為之服矣山隂陸氏曰未純於臣則雖君饋之猶曰獻雖違之它邦弗為君服澄曰李陳陸之説勝注疏
  ○君子曰謀人之軍師敗則死之謀人之邦邑危則亡之
  鄭氏曰利己忘衆非忠也言亡之雖辟賢非義退方氏曰軍師以勝為功或敗焉是無決勝之䇿也為之謀者可偷生其身乎邦邑以安為本或危焉是無計安之術也為之謀者可苟存其位乎軍師既敗難以復勝故死其身邦邑雖危猶可復安故亡其位而已澄曰亡去也謂去其位也陳祥道解亡字與鄭異謂社稷亡則與亡為人臣者殫忠致命而已其言深足以警人臣然國亡則臣身當與俱亡今方危則它人固有能安之者去位足矣何至遽殞滅其身乎且如陳解則死亡二字無别
  ○軍有憂則素服哭於庫門之外赴車不載⿳𰀉冖⿱处木 -- 櫜⿳𰀉冖⿱处木 -- 櫜音羔韔勅亮切
  鄭氏曰憂謂為敵所敗也素服者縞冠也赴謂還告於國以告喪之辭言之⿳𰀉冖⿱处木 -- 櫜甲衣韔弓衣兵不戢示當報也孔氏曰從軍赴國之車但露載其甲及弓不以⿳𰀉冖⿱处木 -- 櫜韔戢之示有報敵之意禍福稱告崩薨稱赴軍敗應稱告而稱赴以告喪之辭也方氏曰戰勝而還謂之凱敗謂之憂宜矣素服哭以喪禮處之也必於庫門之外以近廟門故也葢師之出也受命於祖無功則於祖命不能無辱矣故近廟門則哭之長樂陳氏曰兵法曰若不勝取過在己周官大司馬師不功厭而奉主車臣之取過在己也此記素服哭於庫門之外君之取過在己也秦穆公敗於殽素服郊次嚮師而哭葢其遺禮與車曰赴車若告喪也不載⿳𰀉冖⿱处木 -- 櫜韔不忘戰也雖然義則動不義則止豈若焚舟破釡沈船寘膽以干戈相尋者乎梁惠王欲報齊楚孟子教之省刑罰薄稅斂深耕易耨壯者以暇日修孝悌忠信也臨川王氏曰禮者將以恩止爭且務修己而不責人不載⿳𰀉冖⿱处木 -- 櫜韔如鄭義則禮亦悖矣
  ○國亡大縣邑公卿大夫士皆厭冠哭於大廟三日君不舉或曰君舉而哭於后土厭干葉切大音泰
  鄭氏曰軍敗喪地以喪歸也厭冠今喪冠后土社也孔氏曰亡失也軍敗亡失土邑也公孤也大國之孤四命曰公失地為先祖所哀故哭於大廟也舉謂舉樂臣入廟三日哭君亦三日不舉樂庾蔚云舉謂舉饌殺牲盛饌曰舉又有或人言君亦舉而自於社中哭之社王土故也
  ○有焚其先人之室則三日哭故曰新宫火亦三日哭鄭氏曰謂火燒其宗廟哭者哀精神之有虧傷新宫火在魯成三年孔氏曰新宫者魯宣公廟人火曰火天火曰災山隂陸氏曰春秋書新宮灾諱火爾
  ○孔子惡野哭者惡去聲
  鄭氏曰為其變衆周禮銜枚氏掌禁野叫呼歎嗚於國中者行歌哭於國中之道者孔氏曰哭非其地謂之野張子曰為有服者之喪不哭諸家而哭於野是惡凶事也孔子惡野哭者謂此所知自當哭於野若奔喪安得不哭于道方氏曰孔子嘗言所知吾哭諸野豈其惡之哉子蒲死哭者呼滅子臯曰若是野哉孔子之所惡者如此廬陵胡氏曰哭不以禮為野
  ○孔子過泰山側有婦人哭於墓者而哀夫子式而聽之使子路問之曰子之哭也壹似重有憂者而曰然昔者吾舅死於虎吾夫又死焉今吾子又死焉夫子曰何為不去也曰無苛政夫子曰小子識之苛政猛於虎也重直用切識㑹志切
  夫子式而聽之者怪其哀甚也而曰然而猶乃也夫之父曰舅孔氏曰壹者決定之辭言子之哭也一似重疊有憂喪者婦人哭畢乃答曰然方氏曰虎之害人機罟檻穽能制之深宫固門能逃之政之害人也無可制之械焉無可逃之地焉此泰山婦人所以寧遭虎之累傷而不忍舍其政之無苛也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雄之論酷吏曰虎哉虎哉角而翼者也與此意同
  ○子路去魯謂顔淵曰何以贈我曰吾聞之也去國則哭於墓而后行反其國不哭展墓而入謂子路曰何以處我子路曰吾聞之也過墓則式過祀則下
  鄭氏曰贈送也無君事主於孝哭哀去也展省視也處猶知也居者主於敬孔氏曰若有君事去國則不得哭墓故曲禮云君言不宿於家過墓謂它家墳壟祀謂神位有屋樹者居無事主恭敬故或式或下也它墳尚式則已先祖墳墓當下也方氏曰行故曰贈居故曰處哭墓展墓所以存愛行者之禮也式墓下杞所以存敬居者之禮也
  ○有子問於曽子曰問喪於夫子乎曰聞之矣喪欲速貧死欲速朽有子曰是非君子之言也曾子曰參也聞諸夫子也有子又曰是非君子之言也曾子曰參也與子游聞之有子曰然然則夫子有為言之也喪去聲為去聲鄭氏曰夫子卒後問此庶有異聞也貧朽非人所欲孔氏曰有子唯問喪不問死曽子以喪死俱為惡事貧朽又事類相似故遂言之有子以夫子必不為此言故云是非君子之言也澄曰曽子以有子不然其言乃云此是嘗聞於夫子者有子又不以為然曾子乃云與子游俱嘗聞之援子游為證以明夫子之實有是言也有子乃謂夫子之言若果如此必是有為而言非正言也
  曾子以斯言告於子游子游曰甚哉有子之言似夫子也昔者夫子居於宋見桓司馬自為石椁三年而不成夫子曰若是其靡也死不如速朽之愈也死之欲速朽為桓司馬言之也南宫敬叔反必載寳而朝夫子曰若是其貨也喪不如速貧之愈也喪之欲速貧為敬叔言之也為桓為敬云偽切朝音潮
  鄭氏曰桓司馬宋向戌之孫名魋靡侈也敬叔魯孟蓓子之子仲孫閱葢嘗失位去國得反載其寳來朝於君澄曰夫子速貧速朽之言雖曽子與子游俱嘗聞之然曽子之所聞者略子游之所聞者詳會子不知夫子有為而言而子游知之曽子以有子有為而言之言告子游而子游歎服有子能得夫子之意故謂其言之似夫子也自猶獨也天子至於庶人皆是木椁慮其易朽腐而獨自為石椁也三年而不成者成之難費財多也愈猶云勝也反昔去國今復還也必載寳而朝者葢前時委棄家財而去在外無可資用今再反國懲艾前事故常以寳貨隨身雖每日朝君車上亦載寳貨儻被君放逐而出則有寳貨不至貧乏也貨謂徇貨也桓魋之獨以石為椁也恐身死之後速朽腐爾夫子以其欲不朽而侈靡費財若是謂不如不為彼之靡而寧死後速朽腐者之勝於彼也敬叔之常以寳隨身也恐位喪之後速貧乏爾夫子以其欲不貧而徇貨繫戀若是謂不如不為彼之貨而寧喪後速貧乏者之勝於彼也曰不如曰愈與與其不孫也寧固之辭意同兩皆不許此差善於彼而已夫以夫子之所不許遽執以為夫子之正言宜有子之不以為然也此二語不同時聞者聫比前後所言加以欲字失夫子之意矣曽子亦隨衆所聞而不審也
  曽子以子㳺之言告於有子有子曰然吾固曰非夫子之言也曽子曰子何以知之有子曰夫子制於中都四寸之棺五寸之椁以斯知不欲速朽也昔者夫子失魯司寇將之荆葢先之以子夏又申之以冉有以斯知不欲速貧也
  曽子因子游之言而知夫子二言果皆有為還以子游之言告於有子嘉其所見之是也又問有子何以能知夫子不欲速貧速朽之意有子遂言夫子為中都宰時為民定制庶人棺厚四寸外椁加厚一寸使民送死無憾則非墨氏之薄𦵏恝然忍俟朽腐者也將徃應楚昭王聘時先使子夏徃再使冉有徃意在仕楚得禄則非隠者之窮居安然甘受貧困者也葢聖人之道依乎中庸以石為椁唯恐速朽者固非桐棺三寸而無椁不恤其朽者亦非於朝載寳唯恐速貧者固非遯世終身而無禄不恤其貧者亦非也鄭氏曰中都魯邑名孔子為之宰為民作制將應聘於楚汲汲於仕得禄孔氏曰按孔子世家定公九年孔子年五十一為中都宰由中都宰為司空由司空為司寇十四年齊人歸女樂孔子去魯適衛從衛適陳過匡匡人圍之去過蒲反于衛去衛過曹適宋宋桓魋欲殺之去宋適鄭去鄭適陳居三歳又適衛不見用將西見趙簡子至河聞殺竇鳴犢與舜華又反于衛復如陳時哀公三年孔子年六十明年孔子自陳遷于蔡三歳在陳蔡之間楚使人聘孔子使子貢至楚楚迎孔子將封之令尹子西諫而止是歳楚昭王卒孔子之楚反于衛時哀公六年孔子年六十三失司寇在定十四年之楚在哀六年其間年月甚逺而云失魯司寇將之荆者謂哀六年孔子之荆是失魯司寇之後非謂失司寇之年即之荆也曾子言速貧在前速朽在後而子游之答先死後喪隨孔子所見而言之先後也宰中都制棺椁不欲速朽其事在先使子貢冉有適楚不欲速貧其事在後故有子之言亦隨夫子之事而為前後也
  ○曾子曰晏子可謂知禮也已恭敬之有焉
  鄭氏曰禮者敬而已矣澄曰恭在貌敬在心凡貌恭則心必敬心敬則貌必恭二者一有則俱有晏子有恭敬以持已接物得禮之本而曽子以為知禮也
  有若曰晏子一狐裘三十年遣車一乘及墓而反國君七个遣車七乘大夫五个遣車五乘晏子焉知禮遣乘並去聲焉於䖍切
  鄭氏曰言其大儉逼下非之及墓而反言其既窆則歸不留賓客有事也人臣賜車馬者乃得有遣車遣車之差大夫五諸侯七則天子九諸侯不以命數喪數略也个謂所包遣奠牲體之數也孔氏曰狐裘貴輕新而一裘三十年其父晏桓子是大夫遣車五乘而唯用一乘以𦵏故鄭云大儉逼下也大儉解三十年一裘逼下解一乘也下謂其子及凡在己下者大夫五乘適子三乘今其父自用一乘則其子便無是逼下也及墓謂𦵏時也按士禮乃窆主人哭踊襲贈用制幣拜稽顙踊如初卒袒拜賓賓出則拜送藏器與見藏苞筲加抗席抗木實土主人拜鄉人乃反哭葢窆後孝子贈幣辭親畢而親情賓客應送别别竟乃反晏子既窆贈幣拜稽顙踊訖即還不復拜賓送賓賓客盡去故鄭云不留賓客有事也有子更舉國君大夫正禮以證晏子失禮所包牲體士少牢包三个苞牲皆用左胖取下體前脛折取臂臑後脛折取骼一牲取三體少牢則六體分為三個一個有二體大夫以上用大牢凡九體大夫分為十五段 -- 𠭊 or 叚 ?段 -- 𠭊 or 叚 ?為一包凡五包諸侯分為二十一段 -- 𠭊 or 叚 ?凡七包天子分為二十七段 -- 𠭊 or 叚 ?凡九包尊者所取三體其肉多卑者雖取三體其肉少晏子不從禮數故云焉知禮也澄曰注疏以遣車一乘及墓而反為二事其解及墓而反費辭而義不明竊詳八字只是一句非二事也一狐裘三其年言其儉於身也遣車一乘及墓而反言其儉於親也及墓猶云至墓謂但以遣車一乘及於墓所藏之墓中而遄反哭也禮於窆後辭親拜賓竟使藏器藏器實土竟始反哭大夫遣車五乘者所藏多費時久實土晚則反哭遲今晏子止用遣車一乘及墓藏之其禮簡費時不多實土早則反哭速也曾子言禮之本故以其恭敬而謂之知禮有子言禮之文故以其儉不中禮而謂之焉知禮二子之言皆是
  曾子曰國無道君子恥盈禮焉國奢則示之以儉國儉則示之以禮
  鄭氏曰時齊方奢矯之是也長樂陳氏曰國奢則示以儉者時之過則矯之以不及也國儉則示以禮者時之不及則救之以中也澄曰國無道謂上自君身下至民俗皆驕侈滛縱也盈滿也謂於禮之當然者亦減殺而不使得盈滿如正禮也有子詆晏子之儉為不知禮故曽子言君子處無道之國以一身自盈於禮而不能矯時之𡚁為恥也齊國素奢奢者於禮有過無不及則晏子躬行率先示以不及乎禮之儉儉者非禮之正矯時而已若國俗素儉者於禮無過有不及則當躬行率先示以正合乎中之禮禮者得禮之正無過無不及者也前云恭敬則許其知禮後云示儉則不許其為禮曾子之言未嘗偏黨也
  ○晉獻文子成室晉大夫發焉張老曰美哉輪焉美哉奐焉歌於斯哭於斯聚國族於斯文子曰武也得歌於斯哭於斯聚國族於斯是全要領以從先大夫於九亰也北面再拜稽首君子謂之善頌善禱要一遥切亰讀作原或如字鄭氏曰文子趙武也作室成晉君獻之謂賀也諸大夫亦發禮以徃輪輪囷言髙大奐言衆多心譏其奢也言此者祭祀死喪燕㑹於此足矣欲防其後復為全要領者免於刑誅也亰當為原葢字之誤晉卿大夫之𦵏地在九原善頌謂張老之言善禱謂文子之言禱求也孔氏曰晉君既賀朝庭大夫並發禮從君徃賀之張老亦徃慶之一大夫也心譏文子宫室飾麗佯美之也奐文章貌煥爛衆多也歌祭祀時奏樂也大夫祭無樂春秋時或有之也斯此也哭居䘮哭泣位也聚國族燕國賓及㑹宗族也於斯者始終永足勿再造作也領頸也古者罪重要斬罪輕頸刑也先大夫謂文子父祖以其世為大夫故稱父祖為先大夫也九原文子家世舊𦵏地也文子覺譏故稱名述張老語言若得保此宅以歌哭終餘年是完全要領夀終而卒以從先大夫𦵏於九原也辭畢稽首受諫也北面者在堂禮也鄉飲酒禮賓主皆北面拜張老因美而譏之為善頌文子聞過即服而拜為善禱澄曰輪謂室之深廣從之深為輪横之廣為廣言輪以該廣也奐謂室之華麗與煥乎有文章之煥通稱人之善曰頌求己之福曰禱方氏曰發謂以禮落成楚子成章華之臺願與諸侯落之葢發與落皆有始意九京即九原指其冢之髙曰京指其地之廣曰原廬陵胡氏曰謂晉君賀其成室為獻恐非或趙武諡獻文爾當考
  ○趙文子與叔譽觀乎九原文子曰死者如可作也吾誰與歸叔譽曰其陽處父乎文子曰行并植於晉國不没其身其知不足稱也其舅犯乎文子曰見利不顧其君其仁不足稱也我則隨武子乎利其君不忘其身謀其身不遺其友晉人謂文子知人并必正切植直吏切知音智鄭氏曰叔譽叔向也晉羊舌大夫之孫名肸作起也陽處父襄公之太傳并猶專也植或為時剛而專己為狐射姑所殺没絡也舅犯久與文公辟難至將反國無安君之心及河授璧詐請亡要君以利武子士㑹也食邑於隨范字季謂文子知人者見其所善於前則知其來所舉孔氏曰羊舌邑名晉公族為大夫生職職生叔向文子云此處先世大夫死者既衆假令可起而生吾於衆大夫之内誰最賢可以與歸按左傳文五年寗嬴從陽處父及温而還其妻問之嬴曰夫子剛文六年晉蒐於夷使狐射姑將中軍趙盾佐之陽處父至自温改蒐于董易中軍以趙盾為將狐射姑卻為佐狐射姑恨之使續鞫居殺陽處父并謂并它事以為已有專權也植謂剛也文子言處父行專權剛强於晉國自招禍害不得以理終殁其身是無知以防身逺害也僖五年文公辟驪姬之難二十四年反國及河子犯以璧授公子曰臣負羈絏從君廵於天下臣之罪甚多臣猶知之而况君乎請由此亡公子曰所反國不與舅氏同心者有如白水文子言舅犯見君反國恐不與己利禄遂不顧其君詐欲奔去要君求利是無仁心愛念其君也利其君謂進思盡忠不忘其身謂保全父母遺體凡人利君者多性行偏特不顧其身謀身者多獨善於己遺棄故舊隨武子𢎞廣周備既能利君又能不忘其身既能謀身又能不遺其友左傳㐮二十七年論范武子之德謂夫子之家事治言於晉國無隠情無隠情則利君也家事治則不忘身也然文七年士㑹與先蔑俱迎公子雍在秦三年不見先蔑後士㑹還晉遂不見先蔑而歸是遺其友也而云不遺者彼共先蔑迎公子雍懼其同罪禍及於己故不見之非是無故相遺也澄曰孔疏以士㑹不見先蔑為遺其友非也此正是謀身不遺友之一事葢晉使先蔑士㑹迎公子雍於秦既而背之遂敗秦師則晉失信獲罪於秦矣秦若怒晉而怒其使則二人俱不免於罪幸秦穆寛容之儻士㑹數見先蔑似若有謀秦必生疑於身於友俱有禍害故在秦不見之也及士㑹還晉若見先蔑秦必疑先蔑與知士㑹逃歸之情亦將累及先蔑故還晉亦不見之也葢唯恐因己之見使秦疑先蔑而或受禍害也并植二字未詳姑從鄭注并猶兼也如子路之兼人植謂剛直挺立如木之植國語作亷直疑是并葢亷字缺損植葢直字増多也其舅犯之上無叔譽曰省文記者記文子與叔譽之言而特以晉人謂文子知人一句結之於後也方氏曰武子有利君之仁又有不忘身之知異夫處父矣有謀身之知又有不遺友之仁異乎舅犯矣
  文子其中退然如不勝衣其言呐呐然如不出諸其口所舉於晉國管庫之士七十有餘家生不交利死不屬其子焉退然或作追亦音退勝音升呐如悦切屬音燭
  鄭氏曰中身也鄉射記曰弓二寸以為矦中退和柔貌或為妥呐呐舒小貌管鍵也庫物所藏管庫之士府史以下官長所置也舉之於君以為大夫士也不交利亷也不屬其子潔也方氏曰進為强退為弱如不勝衣弱也澄曰言文子身形雖不强壯口語雖不敏給而其行之善如此所舉於司管籥守庫藏之賤人升為大夫士而有家者七十有餘謂衆多也人有才能雖賤必舉此其利君之忠也生則於利無所欲死則於子無所私此其謀身之介也記者既言晉人謂文子知人因遂頌美文子以終上文之意孔氏曰文子生存之日不交渉於利臨死之時不私屬其子於君及朝廷然其成室被張老譏樂奏肆夏失禮所從始禮記顯其奢僣晉為覇主總領諸侯武為晉相光顯威德事勢須然無廢其行之善李氏曰文子之所慕止於隨㑹故所舉止於晉國止於管庫之士而謂之知人者止於晉人而已矣
  ○魯人有周豐也者哀公執摯請見之而曰不可公曰我其己夫夫音扶
  鄭氏曰摯禽摯也諸侯而用禽摯降尊就卑之義下賢也不可者辭君以尊見卑也士禮先生異爵者請見之則辭已止也重强變賢也
  使人問焉曰有虞氏未施信於民而民信之夏后氏未施敬於民而民敬之何施而得斯於民也
  問謂使人以物徃遺之而因致所欲言也施謂施行信謂誠實敬謂慤謹斯此也謂此信敬虞夏之時未嘗施教信教敬之令於民而民皆自然信敬不知教令之外何所施行而能得此信敬於民也帝之世言信謂其情之實也王之世言敬謂其行之謹也
  對曰墟墓之間未施哀於民而民哀社稷宗廟之中未施敬於民而民敬殷人作誓而民始畔周人作㑹而民始疑茍無禮義忠信誠慤之心以涖之雖固結之民其不解乎墟去魚切
  鄭氏曰墟毁滅無後之地言民見悲哀之處則悲哀見莊敬之處則莊敬非必有使之者孔氏曰周豐之意以虞之與夏由行信敬於己民自學之不須設言號令故人在丘墟墳墓間悲哀之處未施教使之哀而民自哀人在社稷宗廟中嚴敬之處未施教使之敬而民自敬民之從君在君所行不在言也若身不行言亦無益方氏曰墟墓宗廟社稷無情於感民而民哀敬殷誓周㑹有心於制民而民畔疑周豐欲哀公修信敬以感民而已澄曰此信此敬民心固有一有所感發則其心油然而生民心之信敬君心所同然也虞夏之君亦惟盡其信敬之道於己以感發其民而民自興信興敬不待施教令也誓者戒衆之辭㑹者聚衆之事凡戒衆者必㑹聚之凡聚衆者必誓戒之誓必有㑹㑹必有誓二者互相備殷人之誓葢欲於誓之之㑹而糾合協比之也反不能使之合而民心離故曰畔周人之㑹葢欲於㑹之之誓而曉喻勑勵之也反不能使之喻而民心惑故曰疑以此見殷周之言教不如虞夏之身先也然此特殷周末世所為爾如湯之誓武王之㑹民豈有畔而疑者哉苟猶云若也禮義之慤謂敬也忠信之誠謂信也人君若無此心以臨涖其民而感發之雖欲以誓㑹丁寜之言教堅固而結之使不解散然無身教之本而徒恃言教之未民其有不解散而畔疑者乎
  ○歳旱穆公召縣子而問然曰天久不雨吾欲㬥尪而奚若曰天則不雨而㬥人之疾子虐毋乃不可與然則吾欲㬥巫而奚若曰天則不雨而望之愚婦人於以求之毋乃已疏乎徙市則奚若曰天子崩巷市七日諸疾薨巷市三日為之徙市不亦可乎縣音𤣥㬥歩卜切尪烏光切與音余為去聲
  鄭氏曰然之言焉也尪者面鄉天覬天哀而雨之奚若何如也錮疾人之所哀㬥之是虐巫主接神亦覬天哀而雨之春秋傳説巫在女曰巫在男曰覡周禮女巫旱暵則舞雩已猶甚也徙市者庶人之喪禮今徙市是憂戚於旱若喪孔氏曰已疏言甚疏遠於求雨之道理天子諸侯之喪必巷市者以庶人憂戚無復求覔財利要有急須之物不得不求故於邑里之内而為巷市今徙市若居天子諸侯之喪也山隂陸氏曰問然問其所以然長樂陳氏曰先王之於旱也内則責諸己外則求諸神責諸己則有成湯之事宣王之行求諸神則巫以女巫舞以皇舞祭以雩禮以牲璧責諸己者本也求諸神者則以為文而已穆公不能責諸己又不知求諸神而欲㬥尪與巫豈不惑哉
  ○齊大饑黔敖為食於路以待餓者而食之有餓者䝉袂輯屨貿貿然來黔敖左奉食右執飲曰嗟來食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其目而視之曰予唯不食嗟來之食以至於斯也從而謝焉終不食而死曾子聞之曰㣲與其嗟也可去其謝也可食為食而食奉食並音嗣奉芳勇切與音余
  鄭氏曰䝉袂不欲見人也輯斂也斂屨力憊不能屨也貿貿目不明之貌嗟來食雖閔而呼之非敬辭從猶就也㣲猶無也無與指其狂狷之辭孔氏曰與語助黔敖見餓者困嗟愍而呼之來食餓者聞其嗟己無敬己之心於是發怒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舉其目而視之曰予惟不食嗟來無禮之食以至於此病困怒而遂去黔敖從逐其後辭謝焉餓者終不食而死曽子言餓者無如是與初時無禮之嗟也可怒之而去其終有禮之謝也可反迴而食黄氏曰曽子之言乃舉世千萬人所同之心也餓夫之操豈在於斯乎葢以衰亂之世君昏政㬥災沴荐至賢者不樂其生於世故詩云知我如此不如無生苟從曽子之言謝而復食豈若不屈其操不受其辱身雖一死而義存千古乎不然作記之人從何而載之使千載而下施小惠者不敢矜傲竊幸苟生之人脅肩諂笑之輩聞其志則心寒股栗知所愧恥豈不盛哉廬陵胡氏曰今人之急於禄食嗟而不去不謝而食者多矣視餓者有愧矣方氏曰饑言歳餓言人澄曰為食奉食食飯也目不明之瞀敄下從目貿易財貨之貿戼下從貝此貿貿同聲之字通用嗟者閔之之辭來者呼之之辭曽子之言君子之中餓者之操賢者之過也
  ○工尹商陽與陳棄疾追吳師及之陳棄疾謂工尹商陽曰王事也子手弓而可手弓子射之射之斃一人韔弓又及謂之又斃二人每斃一人揜其目止其御曰朝不坐燕不與殺三人亦足以反命矣孔子曰殺人之中又有禮焉射食亦切朝音朝與音豫
  鄭氏曰工尹官名棄疾楚公子棄疾也魯昭八年楚師滅陳縣之因號焉至十二年楚子使蕩侯潘子司馬督囂尹午陵尹喜圍徐以懼吳於時有吳師商陽仁不忍傷人棄疾以王事勸之斃仆也韔韜也韔弓不忍復射也掩其目不忍視之也朝燕於寢大夫坐於上士立於下商陽與御者皆士也兵車參乘射者在左戈盾在右御在中央孔子曰有禮焉善之也方氏曰手弓謂以手執之猶公羊傳所謂手劍也孔氏曰按左傳棄疾不與圍徐又不見有吳師手弓者令其彀弓而射也殺人之中有禮者韔弓掩目等是也傳云戎昭果毅商陽行仁而孔子善之者彼謂勍敵與我决戰雖及胡耉獲則殺之此謂吳師既走而遂之則不逐奔之義故為有禮也臨川王氏曰春秋末世諸侯無義戰士庶人不幸而在軍旅之間君命既不可廢謂之强戰則又為與於不仁如商陽者可也是以孔子善之也長樂陳氏曰從君之大義而忘己之不忍君子之所不為行己之不忍而廢君之命君子之所不敢楚工尹商陽追吳師而射之每斃一人則掩其目其所不忍仁也不廢君命義也禮者仁義而已孔子所以謂之有禮也大夫於朝則坐於燕則與故其責重士於朝則立於燕則不與故其責輕商陽所殺止於三者姑以成禮而已然則朝坐燕與為商陽者如之何曰必陳善以閉邪引君以當道有所不戰戰之所以止戰有所不殺殺之所以止殺庸有不義之舉哉商陽以楚為不義而不去何也君子去處有道廢興有命天下皆齊也陳文子去齊孔子不以為仁天下皆魯也柳下惠不去魯孟子不以為非聖天下皆楚也則商陽不去楚君子豈以為非禮哉廬陵胡氏曰殺敵為果易之戮也商陽殺敵不果而云朝燕不與以私怨懟其君安得為有禮葢春秋無義戰彼善於此而已澄曰商陽有不忍之仁又頗知不逐奔之義棄疾使之手弓而後手弓使之射而後射斃一人遄韔其弓謂之者棄疾復使之射也而後再射又斃二人毎殺必掩其目殺人甚非其心也故止御者令勿更逺追然己意非御所能知又難以語之故曰朝不坐燕不與殺三人亦足以反命聊為此言以止其御非是忿其位卑而不盡力多殺也胡邦衡以不果於殺罪之又以怨懟其君入其罪所見與孔子異矣王陳葢合於春秋及孟子之意者哉
  ○吳侵陳斬祀殺厲師還出竟陳行人儀使於師夫差謂太宰嚭曰是夫也多言盍嘗問焉師必有名人之稱斯師也者則謂之何行人儀曰古之侵伐者不斬祀不殺厲不獲二毛今斯師也殺厲與其不謂之殺厲之師與太宰嚭曰反爾地歸爾子則謂之何曰君王討敝邑之罪又矜而赦之師與有無名乎還音旋夫音扶嚭普被切與音余舊本云陳太宰嚭使於師夫差謂行人儀曰鄱陽洪氏曰按嚭乃吳夫差之宰陳遣使者正用行人則儀乃陳臣也記禮者簡䇿差互更錯其名當云陳行人儀使於師夫差使太宰嚭問之澄按洪氏正千載之訛今從其説兩易二人之名又有太宰嚭三字舊本在曰古之侵伐者之上今移在曰反爾地之上而孔疏凡用二人之名者亦皆為之兩易則文義協順矣鄭氏曰吳侵陳以魯哀元年秋祀神位有屋樹者厲疫病行人太宰官名也夫差吳子光之子盍何不也嘗猶試也夫差修舊怨庶幾其師有善名獲謂係虜之二毛鬢髮班白者其不謂之殺厲之師與欲㣲切之故其言似若不審然正言殺厲重人歸爾子謂所獲民臣君王者吳楚僣號稱王也師與有無名乎又㣲勸之終其意孔氏曰初吳子光伐楚召陳懷公懷公不從夫差克越乃修先君之怨而侵陳是夫謂行人儀夫差謂何不試問我修先君之怨而興此師必有善名在外衆人稱此師則謂之何欲令太宰嚭以此問行人儀也不斬祀不殺厲不獲二毛此古之侵伐者以至勝攻至㬥用兵如此行人儀特舉古之禮以駁吳師之惡殺厲重於斬祀故譏殺厲以㣲切之意欲得吳哀矜吳反地歸子其事既善則師豈有無善名乎言必有善名也是又㣲勸之終其欲哀矜之意澄曰夫差内行惡事而外欲得善名故令太宰嚭問陳行人謂衆人稱我此行之師其名謂何行人儀名之以殺厲之師者欲吳人恥其名之惡而改悔也吳太宰果有反地歸子之言則陳行人乘其好名之心而甘言誘勸之也
  ○邾婁定公之時有弑其父者有司以告公瞿然失席曰是寡人之罪也曰寡人嘗學斷斯獄矣臣弑君凡在官者殺無赦子弑父凡在宫者殺無赦殺其人壞其室洿其宫而豬焉葢君踰月而后舉爵婁龍朱切瞿俱遇切斷丁亂切壞音怪洿音烏豬音誅
  廬陵胡氏曰春秋弑逆多矣唯邾無弑逆之事故邾定公以為非常而驚也鄭氏曰定公貜且也魯文十四年即位民之無禮教之罪故曰寡人之罪也臣弑君子弑父諸臣子孫皆得殺之壞其室瀦其宫明其大逆不欲人復處之踰月而後舉爵自貶損也孔氏曰凡在官者言諸臣凡在宫者言子孫瀦是聚水之名洿其宫而瀦焉謂掘其宫使水聚積也澄曰凡在官凡在宫謂被弑者之羣臣子孫非謂行弑者之羣臣子孫也赦謂縱之逸去也弑君弑父之賊凡在官在官者當即時殺之不可緩誅逸賊故曰無赦無赦謂毋令縱逸也宋萬弑閔公縱令出奔陳君子以為宋無臣子也陸農師謂同一官府之人亦坐弑君之罪果是逆賊之黨則自應殺之無赦若不豫弑謀而一府一宫之人皆連坐刑不亦濫乎春秋誅亂臣賊子之法不聞有此山隂陸氏曰凡在官者殺無赦謂弑君者同一官府亦坐焉爾弑父放此鄭氏謂弑父者凡在宫子孫皆得殺之是父子兄弟相殺終無己時也
  ○子夏問於孔子曰居父母之仇如之何夫子曰寢苫枕干不仕弗與共天下也遇諸市朝不反兵而鬬曰請問居昆弟之仇如之何仕弗與共國銜君命而使雖遇之不鬬曰請問居從父昆弟之仇如之何曰不為魁主人能則執兵而陪其後苫尺沾切枕去聲朝音潮使色事切從去聲
  鄭氏曰居父母之仇雖除喪居處猶若喪也干盾也弗與共天下不與並生也不反兵雖適市朝不釋兵也昆弟之仇銜君命則不鬬為負而廢君命也不為魁魁猶首也天文北斗魁為首杓為末執兵陪其後為其負當成之孔氏曰身常帶矣雖在市朝不待反還取兵而鬬也然朝在公門之内兵器不入令得持兵者但有公事之處皆謂之朝爾曲禮云兄弟之讎不反兵此父母之仇云不反兵者父母兄弟之仇皆不反兵也此兄弟之仇㨿身仕為君命出使而不鬬二文相互乃足從父昆弟既不為報仇魁首若主人能自報之則執兵陪助其後也方氏曰寢苫則常以喪禮自處枕干則常以戎事自防不仕則不暇事人而事事也弗與共天下則與弗共戴天同義市朝非戰鬬之處遇諸市朝猶不反兵而鬬則無所徃而不執兵矣由其恩之至重故報仇之義如此仕弗與共國則雖事人而事事亦恥與之相遇也銜君命而使遇之不鬬則不敢以私讎妨公事也由其恩殺於父母也曲禮言交㳺之讎而不及從父昆弟此言從父昆弟之仇而不及交游者葢交遊之讎猶不同國則從父昆弟可知矣於從父昆弟且不為魁則與交逰不為魁可知矣其言互相備也
  ○仲尼之畜狗死使子貢埋之曰吾聞之也敝帷不棄為埋馬也敝葢不棄為埋狗也丘也貧無葢於其封也亦與之席毋使其首陷焉畜許六切為云偽切封音窆予音與
  鄭氏曰畜狗廵守封當為窆陷為没於土方氏曰衆體皆不欲没於土特以首為言者以衆體之所貴尤不欲没於土也家語言仲尼將行雨而無葢以貧故無葢也石林葉氏曰帷葢近於身以為障蔽者也犬馬畜於家以為代禦者也障蔽者𡚁所不敢棄而代禦者死用以埋之仁之至義之盡也
  路馬死埋之以帷
  鄭氏曰路馬君所乘者其它狗馬不能以帷葢方氏曰魯昭公乘馬塹而死乃以帷裹之澄曰上文記仲尼埋畜狗之事記者遂并記國君埋乘馬之法
  右附記雜事雜辭凡二十三節












  禮記纂言卷十四下
<經部,禮類,禮記之屬,禮記纂言>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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