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記註疏/檀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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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曰:「檀弓,魯人。檀,大丹反,姓也。弓,名。以其善於禮,故以名篇。」
[疏]正義曰:案鄭《目錄》云:「名曰《檀弓》者,以其記人善於禮,故著姓名以顯之。姓檀名弓,今山陽有檀氏。此於《別錄》屬《通論》。」此《檀弓》在六國之時,知者,以仲梁子是六國時人,此篇載仲梁子,故知也。案子游譏司寇惠子廢適立庶,又《檀弓》亦譏仲子捨適孫而立庶子,其事同,不以子游名篇,而以《檀弓》為首者,子游是孔門習禮之人,未足可嘉,《檀弓》非是門徒,而能達禮,故善之,以為篇目。
公儀仲子之喪,檀弓免焉。故為非禮,以非仲子也。《禮》:「朋友皆在他邦,乃袒免。」○公儀仲子,公儀,氏;仲子,字;魯之同姓也,其名未聞。免音問,注同,以布廣一寸,從項中而前,交於額上,又卻向後繞於髻。袒音但。仲子捨其孫而立其子。此其所立非也。公儀蓋魯同姓。《周禮》適子死,立適孫為後。○捨音捨,下皆同。適,多歷反,下皆同。《檀弓》曰:「何居?我未之前聞也。」居,讀為姬姓之姬,齊魯之間語助也。前猶故也。○居音毆,下同。趨而就子服伯子於門右,曰:「仲子捨其孫而立其子,何也?」去賓位,就主人兄弟之賢者而問之。子服伯子,蓋仲孫蔑之玄孫子服景伯。蔑,魯大夫。○蔑音芒結反。伯子曰:「仲子亦猶行古之道也。昔者文王捨伯邑考而立武王,微子捨其孫腯而立衍也。夫仲子亦猶行古之道也。」伯子為親者隱耳,立子非也。文之立武王,權也。微子適子死,立其弟衍,殷禮也。○腯,徐本作遁,徒本反,又徒遜反。衍,以善反。為,於偽反,下「為晉」、「禮為」、「為師」同。子游問諸孔子,孔子曰:「否。立孫。」據周禮。○孔子曰否,絕句。
[疏]「公儀」至「立孫」。正義曰:此一節論仲子廢適立庶,為檀弓所譏之事。公儀仲子而身今喪亡,檀弓與之為友,又非處他邦,為之著免,故為重服。譏其失禮。所以譏者,仲子適子既死,捨其適孫而立其庶子。檀弓居在賓位而言曰「何居」?居是語辭,言仲子捨適孫立庶子,是何道理乎?「我未之前聞」,前猶故也。言我未聞故昔有此事。既言之後,乃從賓位趍而就子服伯子於門右,問之曰:「仲子捨其適孫而立庶子,是何禮也?」伯子為仲子隱諱,乃言曰:「仲子雖生周世,猶上行古之道也。」言「亦」者,餘人有行古之道,仲子亦如餘人,故云「亦」也。即引文王、微子之事,為古之道也。更繼之云「仲子亦猶行古之道」,與文王、微子無異。子游以此為疑,問諸孔子。孔子以仲子周人,當從周禮,不得立庶子,當立孫也。○注「禮朋友」至「袒免」。○正義曰:知者,《喪服記》云:「若他邦來,還家而無主,猶為之免。」故鄭注云:「歸有主人乃已,明無主猶袒免也。若朋友俱在家,則吊服加麻。加麻者,素弁上加緦之環絰,若一在一否亦然。」知者,以云「皆在他邦,乃祖免」,明不皆在者則否。○注「公儀蓋魯同姓」。○正義曰:知者,案《史記》魯相公儀休,此云子服伯子是魯人,故疑魯同姓也。知同姓者,以《春秋》有公鳥、公若、公儀,同稱公,故知同姓也。○注「去賓」至「大夫」。正義曰:案賓位之法,隨主人而變。小斂之前,主人未忍在主位,有事在西階下,則賓亦入門西,吊於西階下,故《士喪禮》,君使人襚,主人拜送,拜賓,即位西階下東面。鄭云:「未忍即主人位也」。小斂之後,屍則出堂廉,然後有飾主人位,則在阼階下西面,賓吊者入門東,於東階下吊也。故《士喪禮》小斂訖,「故士舉,男女奉屍侇於堂。主人降自西階,即位踴,襲絰於序東」。鄭云:「即位踴,東方位也。」則眾主人不接賓,發初在東耳。而檀弓之來者,當在小斂之前,初於西階行譏,吊而主人未覺,後乃趍鄉門右,問伯子焉。必知小斂前者,以仲子初喪即正適庶之位故也。未小斂而著免者,故為非禮之吊,亦異常也。然則子游之吊惠子,是小斂後也。故服衰而在門東,故鄭云:「大夫家臣,位在賓後。」又云:「在門內北面。」云「子服伯子,蓋仲孫蔑之玄孫子服景伯」者,案《世本》,獻子蔑生孝伯,孝伯生惠伯,惠伯生昭伯,昭伯生景伯。云「蓋」者,彼云子服景伯,此云子服伯子,不同,故云「蓋」。景是謚,伯是字也。○注「文王之立武王,權也」。○正義曰:案文王在殷之世,殷禮:自得捨伯邑考而立武王。而言權者,殷禮若適子死,得立弟也。今伯邑考見在而立武王,故云「權」也。故《中候》云:「發行誅紂,且弘道也,是七百年之基驗也。」
事親有隱而無犯,隱,謂不稱揚其過失也。無犯,不犯顏而諫。《論語》曰:「事父母,幾諫。」左右就養無方,左右,謂扶持之。方,猶常也。子則然,無常人。○左右,徐上音佐,下音佑,今並如字,下同。養,以尚反,下同。服勤至死,致喪三年。勤,勞辱之事也。致謂戚容稱其服也。凡此以恩為制。○稱,尺證反。事君有犯而無隱,既諫,人有問其國政者,可以語其得失,若齊晏子為晉叔向言之。○語,魚據反,又如字。向,香亮反;叔向,羊舌肸。左右就養有方,不可侵官。服勤至死,方喪三年。方喪,資於事父。凡此以義為制。事師無犯無隱,左右就養無方,服勤至死,心喪三年。心喪,戚容如父而無服也。凡此以恩義之間為制。
[疏]「事親」至「三年」。○正義曰:此一節論事親事君及事師之法,臣子著服之義,各依文解之。○注「無犯」至「幾諫」。○正義曰:據親有尋常之過,故無犯。若有大惡,亦當犯顏,故《孝經》云「父有爭子,則身不陷於不義」是也。《論語》曰:「事父母幾諫。」是尋常之諫也。○注「左右」至「常人」。○正義曰:凡言「左右」,者據僕從之臣,故立有左右僕從之官位。此左右言「扶持之」,謂子在親左相右相而奉持之。云「子則然,無常人」,然猶如是也。但是子則須如是,或左右奉持,不常遣一人在左,一人在右,故云「無常人」。○注「勤勞」至「為制」。○正義曰:言「服勤」者,謂服持勤苦勞辱之事。故云「致謂戚容稱其服也」者,致之言至也,謂哀情至極而居喪禮,故云「致謂戚容稱其服也」。上《曲禮》云:「五十不致毀。」與此同。云「凡此以恩為制」者,凡上三事對下君與師,故云「以恩為制」。○注「既諫」至「言之」。○正義曰:知既諫而後,人有問其國政,可以語其得失者,昭三年《左傳》云:「晏子謂景公曰:『小人近市,朝夕得所求。』景公曰:『子近市,何貴何賤?』於是景公繁於刑,有鬻踴者。故對曰:『踴貴屨賤。』」諫景公重刑。後及其聘晉,與叔向言齊國之政將歸陳氏,景公厚斂焉。陳氏厚施焉。是既諫得言君之過。若其未諫而言君過,則不可,故昭三年子大叔如晉,張趯與子大叔言云:「火星中而寒暑退。此其極也,能無退乎?」未曾諫君,輒言君德之退,故傳云:「張趯有知,其由在君子之後乎!」是其被譏也。魯昭公取同姓,孔子不仕昭公,既先諫,所以《論語》稱孔子為昭公諱而稱丘也過者,聖人含弘勸獎,攬過歸己,非實事也。若史策書,理則不一,若其良史,直筆不隱君過,董狐書趙盾弒君,及丹楹刻桷之屬是也。若忠順臣,則諱君親之惡者,《春秋》辟諱皆是,故僖元年《左傳》云:「諱國惡,禮也。」○注「不可侵官」。○正義曰:案成十六年《左傳》云,晉楚戰於鄢陵,時欒書將中軍,欒針為晉侯車右,晉侯陷於淖。「欒書將載晉侯,針曰:『書退!侵官,冒也。失官,慢也。離局,奸也。』」時欒書棄元帥之任,欲載晉侯,是侵官也。故云「不可侵官」。此謂君有平常小事,若有危難當致死,故《論語》云:「事君能致其身。」○注「方喪,資於事父」。○正義曰:方謂比方也,謂比方父喪禮以喪君,故云「資於事父」。資,取也。取事父之喪禮以喪君,但居處飲食同耳,不能戚容稱其服。○注「心喪」至「為制」。○正義曰:凡親有冥造之功,又有生育之惠,故懷哀戚之痛,同君衰服之限。君則徒有榮身顯親之事,而無冥造生育之功,故唯服粗衰,表盡哀戚。師則以恩愛成已,有同於親,故不為制服,故云「心喪,戚容如喪父」,為恩愛成己故也。云「而無服」者,既無親之冥造,又無君之榮顯,故無服也。云「以恩義之間為制」者,無犯是同親之恩,無隱是同君之義,兼有親恩君義,故言「恩義之間為制」。但子之事親,本主恩愛,不欲聞親有過惡,故有隱,不欲違親顏色,故無犯。臣之事君,利在功義,若有惡不諫,社稷傾亡,故有犯。君之過惡,眾所同知,故云「無隱」也。
季武子成寢,武子,魯公子季友之曾孫季孫夙。杜氏之葬在西階之下,請合葬焉,許之入宮而不敢哭。武子曰:「合葬,非古也。自周公以來,未之有改也。自見夷人塚墓以為寢,欲文過。○葬,徐才浪反,又如字。合如字,徐音閤,後「合葬」皆同。文如字,徐音問。吾許其大而不許其細,何居?」命之哭。記此者,善其不奪人之恩。
[疏]「季武」至「之哭」。○正義曰:此一節明不奪人之恩,兼論夷人塚墓為寢,欲文過之事,各隨文解之。○注「武子」至「孫夙」。○正義曰:案《世本》公子友生齊仲,齊仲生無逸,無逸生行父,行父生夙。夙是公子友曾孫也。○注「自見」至「文過」。○正義曰:言「文過」者,武子自云,合葬之禮,非古昔之法,從周公以來,始有合葬,至今未改。我成寢之時,謂此塚墓是周公以前之事,不須合葬,故我夷平之以為寢。不肯服理,是文飾其過。先儒皆以杜氏喪從外來,就武子之寢合葬,與孔子合葬於防同。又案《晏子春秋》景公成路寢之台,逢於阿盆成逆後喪,並得附葬景公寢中。與此同也。○「吾許」至「何居」。○「吾許其大」者,聽之將喪而入葬,是許其大。「不許其細」,哭是細也。「何居」,「居」,語辭。既許其大,而不許其細,是何道理,故云「何居」。
子上之母死而不喪,子上,孔子曾孫,子思伋之子,名白,其母出。○不喪,如字,下同,徐息浪反,下放此。伋音急,子思名也,孔子之孫。門人問諸子思曰:「昔者子之先君子喪出母乎?」曰:「然。」禮,為出母期。父卒,為父後者不服耳。○期,居宜反,本又作期,後放此。「子之不使白也喪之,何也?」子思曰:「昔者吾先君子無所失道,道隆則從而隆,道污則從而污。污猶殺也。有隆有殺,進退如禮。○隆,力中反,盛也。污音烏,下同。殺,所戒反,又所例反,下同。伋則安能?自予不能及。○予,羊許反,許也;一云我也,又音餘。為伋也妻者,是為白也母。不為伋也妻者,是不為白也母。故孔氏之不喪出母,自子思始也。記禮所由廢,非之。
[疏]「子上」至「始也」。○正義曰:此一節論子上不喪出母之事,各隨文解之。○注「禮為」至「服耳」。○正義曰:案《喪服》齊衰杖期章:「出妻之子為母。」又云:「出妻之子為父後者,則為出母無服。傳云,與尊者為一體,不敢服其私親。」是也。子思既在,子上當為出母有服,故門人疑而問之。云「子之先君子」,謂孔子也,令子喪出母乎?子思曰:「然。」然猶如是也,言是喪出母故也。伯魚之母被出,死,期而猶哭,是喪出母也。○「子思」至「而污」。○道猶禮也,言吾之先君子無所失道,道有可隆,則從而隆。謂父在,為出母宜加隆厚,為之著服。「道污」者,污猶殺也,若禮可殺則從而殺。謂父卒,子為父後,上繼至尊,不敢私為出母禮。當減殺,則不為之著服。「伋則安能」者,子思自以才能淺薄,不及聖祖,故云伋則何能。鄭云:「自予不能及,予猶許也。自許不能及也。」
孔子曰:「拜而後稽顙,頹乎其順也。此殷之喪拜也。頹,順也。先拜賓,順於事也。○顙,素黨反,稽顙,觸地無容。頹,徒回反。稽顙而後拜,頎乎其至也。此周之喪拜也。頎,至也。先觸地無容,哀之至。○頎音懇,惻隱之貌,又音畿。觸音昌欲反。三年之喪,吾從其至者。」重者尚哀戚,自期如殷可。
[疏]「孔子」至「至者」。○正義曰:此一節論殷、周喪拜之異也。拜者,主人孝子拜賓也。稽顙者,觸地無容也,頹然不逆之意也。拜是為賓,稽顙為己,前賓後已,各以為頹然而順序也。○「稽顙而後拜,頎乎其至也」者,頎,惻隱貌也。先觸地無容,後乃拜賓也。是為親痛深貌,惻隱之至也。○「三年之喪,吾從其至」者,孔子評二代所拜也。至者,謂先稽顙後拜也。重喪,主貌惻隱,故三年喪則從其頎至者也。○注「重者」至「殷可」。○正義曰:三年之喪,尚哀戚則從周。自期以下如殷可。此經直云「拜而後稽顙」,「稽顙而後拜」,鄭知拜而後稽顙是「殷之喪拜」,稽顙而後拜是「周之喪拜」者,於孔子所論,每以二代相對,故下檀弓云:「殷人既封而吊,周人反哭而吊,殷以愨,吾從周。」又云:「殷朝而殯於祖,周朝而遂葬。」皆以殷、周相對,故知此亦殷、周相對也。知並是殷、周喪拜者,此云「三年之喪,吾從其至」,明非三年喪者,則從其順,故知並是喪拜。但殷之喪拜,自斬衰以下,緦麻以上,皆拜而後稽顙,以其質故也。周則杖期以上,皆先稽顙而後拜,不期杖以下,乃作殷之喪拜。鄭知殷先拜而後稽顙,周先稽顙而後拜者,以孔子所論皆先殷而後周;今「拜而後稽顙」,文在其上,故為殷也;「稽顙而後拜」,文在其下,故為周也。且下《檀弓》云,秦穆公使人吊公子重耳,重耳稽顙而不拜,示不為後也。若為後,當稽顙而後拜也。重耳既在周時,明知先稽顙而後拜者。若然,《士喪禮》既是周禮,所以主人拜稽顙,似亦先拜而後稽顙者,《士喪禮》云「拜稽顙」者,謂為拜之時先稽顙。其《喪大記》每拜稽顙者,與《士喪禮》同。案《晉語》云,秦穆公吊重耳,重耳再拜不稽顙。與下篇重耳稽顙不拜文異者,《國語》之文,不可用此稽顙而後拜。即《大祝》「凶拜」之下,鄭註:「稽顙而後拜,謂三年服者。」此拜而後稽顙,即《大祝》吉拜。鄭注云:「謂齊衰不杖以下者。」鄭知凶拜是三年服者,以《雜記》云:「三年之喪,以其喪拜。」喪拜即凶拜。鄭又云:「吉拜,齊衰不杖以下。」則齊衰杖者,亦用凶拜者。知齊衰杖用凶拜者,以《雜記》云:「父母在,為妻不杖不稽顙。」明父母歿,為妻杖得稽顙也。是知杖齊衰得為凶拜。若然,《雜記》云:「三年之喪,以其喪拜。非三年之喪,以吉拜。」則杖期以下,皆用吉拜。今此杖期得用凶拜者,《雜記》所云,大判而言,雖有杖期,總屬三年之內。熊氏以為《雜記》所論,是拜問拜賜,故杖期亦屬吉拜。必知然者,以鄭注《大祝》「凶拜」云「三年服者」,是用《雜記》之文,解以凶拜之義,則拜賓、拜問、拜賜不得殊也。且《雜記》「問」與「賜」與於「拜」文,上下不相接次,不可用也。《周禮•大祝》「一曰稽首」,鄭云:「頭至地。」案《中候》:「我應云王,再拜稽首。」鄭云:「稽首,頭至手也。」此即臣拜君之拜,故《左傳》云:「天子在,寡君無所稽首。」大夫於諸侯亦稽首,故下《曲禮》云:「大夫之臣不稽首。」則大夫於君得稽首。「二曰頓首」,鄭曰:「頭叩地不停留也。」此平敵以下拜也,諸侯相拜則然,以其不稽首,唯頓首也。「三曰空首」,鄭云:「頭至手,所謂拜手也。」以其與拜手是一,故為頭至手也。此答臣下之拜,其敵者既用頓首,故知不敵者用空首。「四曰振動」,鄭云:「戰慄變動之拜。」謂有敬懼,故為振動,故《尚書•泰誓》火流為烏、王動色變是也。「五曰吉拜」者,謂先作頓首拜,後作稽顙,故鄭康成注與頓首相近。「六曰凶拜」者,既重於吉拜,當先作稽顙,而後稽首。「七曰奇拜」,鄭大夫云:「奇拜謂一拜也。」鄭康成云:「一拜答臣下。」然《燕禮》、《大射》公答再拜者,為初敬之,為賓尊之,故再拜。燕末無筭爵之後,唯止一拜而已。「八曰褒拜」者,鄭大夫云:「褒讀為報,報拜,再拜也。」鄭康成云:「再拜,拜神與屍。」「九曰肅拜」者,鄭司農云:「但俯下手,今時揖是也。介者不拜。」引成十六年「為事故,敢肅使者」。此禮拜,體為空首一拜而已,其餘皆再拜也。其肅拜或至再,故成十六年晉郤至三肅使者。此肅又謂婦人之拜,故《少儀》云「婦人吉事,雖有君賜,肅拜」是也。
孔子既得合葬於防,言既得者,少孤不知其墓。○少,詩召反,下文同。曰:「吾聞之,古也墓而不墳。墓謂兆域,今之封塋也。古謂殷時也。土之高者曰墳。○墳,扶雲反。今丘也,東西南北之人也,不可以弗識也。」於是封之,崇四尺。東西南北,言居無常處也。聚土曰封,封之,周禮也。《周禮》曰:「以爵等為丘封之度。」崇,高也。高四尺,蓋周之士制。○識,式志反,又如字。處,昌慮反。之度,本又作「之數」。孔子先反,當脩虞事。門人後。雨甚,至。後,待封也。孔子問焉,曰:「爾來何遲也?」曰:「防墓崩。」言所以遲者,脩之而來。○防墓,防地之墓也。庾云:「防衛墓崩。」孔子不應。以其非禮。○應,應對之應。三,三言之,以孔子不聞。○三,息暫反,又如字。孔子泫然流涕曰:「吾聞之,古不脩墓。」脩,猶治也。○泫,胡犬反。涕音體。
[疏]「孔子」至「修墓」。○正義曰:此一節論古者不修墓之事,各依文解之。○天子之墓一丈,諸侯八尺,其次降差以兩。○「今丘也,東西南北之人也,不可以弗識也」。○今既東西南北,不但在鄉,若久乃歸還,不知葬之處所,故云不可以不作封墳,記識其處。○注「《周禮》」至「士制」。○正義曰:引《周禮•塚人》,云「高四尺,蓋周之士制」者,其父梁紇雖為大夫,《周禮》公侯伯之大夫再命,與天子中士同,云「周之士制」者,謂天子之士也。○「曰,防墓崩」。○防地之墓新始蛔芰,遇甚雨而崩。庾蔚云:「防守其墓,備擬其崩。」若如庾之言,墓實不崩,鄭何以言「修之而來」?孔子何以言「古不修墓」?違經背注,妄說異同,非也。○「孔子泫然流涕」。○自傷修墓違古,致令今崩,弟子重修,故流涕也。
孔子哭子路於中庭。寢中庭也。與哭師同,親之。有人吊者,而夫子拜之。為之主也。既哭,進使者而問故。使者,自衛來赴者。故,謂死之意狀。○使,色吏反,下及注同。使者曰:「醢之矣。」時衛世子蒯聵篡輒而立,子路死之。醢之者,示欲啗食以怖眾。○醢音海。蒯,苦怪反。聵,五怪反。蒯聵,衛靈公之太子出公輒之父莊公也。篡輒,初患反;輒,出公名也。啗,本又作「啖」,待敢反。怖,普故反,遂命覆醢。覆,棄之。不忍食。○覆,芳服反,注同。
[疏]「孔子」至「覆醢」。○正義曰:此一節論師資之恩,兼明子路死之意狀。○注「寢中」至「親之」。○正義曰:下文云「師,吾哭諸寢」,今「哭子路於中庭」,故云「與哭師同,親之」。若其不親,當哭於寢門外,與朋友同,故下云「朋友,哭諸寢門外」。案《奔喪》云「師於廟門外」者,謂周禮也。下文據殷法也。○注「故,謂死之意狀」。○正義曰:案哀十五年《左傳》云:「孔子聞衛亂,曰:『柴也其來,由也其死矣。』」則是預知,所以進使者問故者,以子路忠而好勇,必知其死難,但不知其死之委曲,更問之也。○注「時衛」至「怖眾」。○正義曰:案哀十五年《左傳》云,蒯瞶潛入孔悝之家,與伯姬「迫孔悝於廁,強盟之,遂劫以登台。子路入,逐之至台下,且曰:『大子無勇,若燔台半,必捨孔叔。』大子聞之,懼,下石乞、盂黶敵子路,以戈擊之,斷纓。子路曰:『君子死,冠不免。』」○注云:「不使冠在地。遂絕纓而死。」
曾子曰:「朋友之墓,有宿草而不哭焉。」宿草,謂陳根也。為師心喪三年,於朋友期可。○期音期。
[疏]「曾子」至「哭焉」。○正義曰:曾子,孔子弟子,姓曾名參,字子輿,魯人也。宿草,陳根也。草經一年陳,根陳也。朋友相為哭一期,草根陳,乃不哭也。所以然者,朋友雖無親,而有同道之恩。言朋友期而猶哭者,非謂在家立哭位,以終期年。張敷云:「謂於一成之內,如聞朋友之喪,或經過朋友之墓及事故須哭,如此則哭焉。若期之外,則不哭也。」
子思曰:「喪三日而殯,凡附於身者,必誠必信,勿之有悔焉耳矣。三月而葬,凡附於棺者,必誠必信,勿之有悔焉耳矣。言其日月,欲以盡心脩備之。附於身,謂衣衾。附於棺,謂明器之屬。○衾音欽。喪三年以為極亡,去已久遠,而除其喪。○以為極亡,並如字;極,已也,徐紀力反;王以「極」字絕句,亡作「忘」,向下讀;孫依鄭作「亡」,而如王分句。則弗之忘矣。則之言曾。故君子有終身之憂,念其親。而無一朝之患,毀不滅性。故忌日不樂。」謂死日,言忌日不用舉吉事。○樂如字,又音洛。
[疏]「子思」至「不樂」。○正義曰:此一節論喪之初死及葬送終之具,須盡孝子之情,及思念父母不忘之事,今各隨文解之。「三日而殯」者,據大夫士禮,故云三日也。○「凡附於身」者,謂衣衾也。夫祀必求仁者之粟,故送終之物,悉用誠信,必令合禮,不使少有非法,後追悔咎。「焉耳矣」者,助句之辭。○「三月而葬,凡附於棺者,必誠必信,勿之有悔焉耳矣」者,三月而葬,亦大夫士禮也。附謂明器之屬,亦當必誠信,不追悔也。○注「言其」至「之屬」。○正義曰:此「言其日月,欲以盡心修備之」,鄭意但言凡附身附棺自足,又更云「三日」、「三月」,言棺中物少者,三日之期,家計可使量度,則必中,棺外物多,三月之賒,思忖必就,故言日月,欲見宜慎也。云「謂明器之屬」者,案《既夕禮》除明器之外,有用器弓矢、耒耜、兩敦、兩杅、盤匜、燕樂器、甲、胄、干、笮、杖、笠、翣等,故云「之屬」也。○「喪三年以為極亡」,○此亦子思語辭也。言服親之喪,以經三年,以為極亡,可以棄忘,而孝子有終身之痛,曾不暫忘於心也。注云「則之言曾」,故君子有終竟己身,恆慘念親。此則是不忘之事。雖終身念親,而不得有一朝之間有滅性禍患,恐其常毀,故唯忌日不為樂事,他日則可,防其滅性故也。所以不滅性者,父母生己,欲其存寧,若滅性,傷親之志,又身已絕滅,無可祭祀故也。○注「謂死」至「吉事」。○正義曰:下篇子卯為人君忌日,恐此忌日亦為子卯,故云「謂死日」也。言「忌」者,以其親亡忌難,吉事不舉之。
孔子少孤,不知其墓。孔子之父郰叔梁紇與顏氏之女徵在野合而生孔子,徵在恥焉,不告。○郰,側留反,又作鄒。紇,恨發反,徐胡切反,又胡沒反。殯於五父之衢,欲有所就而問之。孔子亦為隱焉,殯於家,則知之者無由怪己,欲發問端。五父,衢名,蓋郰曼父之鄰。○父音甫,注及下同。衢,求於反。為如字,又於偽反。曼音萬。人之見之者,皆以為葬也。見柩行於路。其慎也,蓋殯也。慎,當為引,禮家讀然,聲之誤也。殯引,飾棺以輤,葬引,飾棺以柳翣。孔子是時以殯引,不以葬引,時人見者,謂不知禮。○慎,依注作引,羊刃反。輤,七見反。翣,所甲反。○問於郰曼父之母,然後得合葬於防。曼父之母,與徵在為鄰,相善。○鄰有喪,舂不相;裡有殯,不巷歌。皆所以助哀也。相,謂以音聲相勸。○相,息亮反,注同。喪冠不緌。去飾。○緌,本又作綏,同,耳佳反。去,起呂反。
[疏]「孔子」至「於防」。○正義曰:此一節論孔子訪父墓之事。云孔子既少孤失父,其母不告父墓之處。今母既死,欲將合葬,不知父墓所在,意欲問人,故若殯母於家,則禮之常事,他人無由怪己。故殯於五父之衢,欲使他人怪而致問於己。外人見柩行路,皆以為葬。但葬引柩之時,飾棺以柳翣,其殯引之禮,飾棺以輤。當夫子飾其所引之棺以輤,故云其引也蓋殯也。殯不應在外,故稱「蓋」,為不定之辭。於時郰曼父之母,素與孔子母相善,見孔子殯母於外,怪問孔子。孔子因其所怪,遂間郰曼父之母,始知父墓所在,然後得以父母屍柩合葬於防。○注「孔子」至「不告」。○正義曰:按《史記•孔子世家》云:「叔梁紇與顏氏女野合而生孔子。」鄭用《世家》之文,故注言「野合」,不備於禮也,若《論語》云:「先進於禮樂,野人也。及野哉!由也。」非謂草野而合也。但徵在恥其與夫不備禮為妻,見孔子知禮,故不告。言「不知其墓」者,謂不委曲適知柩之所在,不是全不知墓之去處。其或出辭入告,總望本處而拜。今將欲合葬,須正知處所,故云「不知其墓」。今古不知墓處,於事大有,而講者喧喧,競為異說,恐非經記之旨。案《家語》云:「叔梁紇年餘七十無妻,顏父有三女。顏父謂其三女曰:『鄒大夫身長七尺,武力絕倫,年餘七十,誰能與之為妻?』二女莫對,徵在進曰:『從父所制,將何問焉?』父曰:『即爾能矣。』遂以妻之,為妻而生孔子,三歲而叔梁紇卒。」王肅據《家語》之文以為《禮記》之妄。又《論語緯•撰考》云:「叔梁紇與徵在禱尼丘山,感黑龍之精以生仲尼。」今鄭云「叔梁紇與顏氏之女徵在野合」,於《家語》文義亦無殊,何者?七十之男,始取徵在,灼然不能備禮,亦名野合。又徵在幼少之女而嫁七十之夫,是以羞慚,不能告子。又叔梁紇生子三歲而後卒,是孔子少孤。又與《撰考》之文禱尼丘山而生孔子,於野合之說,亦義理無妨,鄭與《家語》、《史記》並悉符同。王肅妄生疑難,於義非也。○注「慎當」至「知禮」。○正義曰:挽柩為引,無名慎者,以慎、引聲相近,故云「慎」當為引。云「禮家讀然」者,「然」猶如是也,言禮家讀如是引字。故《大司徒》云:「大喪屬其六引。」是讀引也。云「殯引,飾棺以輤」者,案《雜記》云,諸侯行而死於道,其輤有裧,緇布裳惟。輤為赤色,大夫布裳帷,士葦席以為屋,蒲席以為裳帷。大夫以下雖無輤,取諸侯輤同名,故飾棺以輤。云「葬引,飾棺以輤」者,案《喪大記》云,君龍帷、黼荒、黼翣二、黻翣二、畫翣二、大夫畫帷、畫荒、黻翣二、畫翣二、士布帷,布荒、畫翣二。在上曰荒,在旁曰帷,總謂之柳,故云「飾棺以柳翣」。
有虞氏瓦棺,始不用薪也。有虞氏上陶。○陶,大刁反。夏後氏堲周,火熟曰堲,燒土冶以周於棺也。或謂之土周,由是也。《弟子職》曰:「右手折堲。」○即周,本又作堲,同,子栗反,又音稷,注下同。何云:「冶土為磚,四周於棺。」燒,叔招反。折,之設反,《管子》云:「左手執燭,右手折堲。」即,燭頭燼也。《弟子職》,其篇名。殷人棺槨,槨,大也。以木為之,言槨大於棺也。殷人上梓。○棺音官。槨音郭。梓音子。周人牆置翣。牆,柳衣也。凡此言後王之制文。○牆,在良反。周人以殷人之棺槨葬長殤,以夏後氏之堲周葬中殤、下殤,以有虞氏之瓦棺葬無服之殤。略未成人。○長殤,丁丈反,下式羊反;十六至十九為長殤,十二至十五為中殤,八歲至十一為下殤,七歲已下為無服之殤,生未三月不為殤。
[疏]「有虞」至「之殤」。○正義曰:此一節論棺槨所起及用棺槨之事,各隨文解之。○注「始不」至「上陶」。○正義曰:案《易•下繫辭》云:「古之葬者,厚衣之以薪,葬之中野,不封不樹,喪期無數。後世聖人易之以棺槨,蓋取諸《大過》。」《大過》者,巽下兌上之卦。初六在巽體,巽為木,上六位在已,已當巽位。巽又為木,二木在外,以夾四陽。四陽互體為二乾,乾為君為父,二木夾君父,是棺槨之象。今虞氏既造瓦棺,故云「始不用薪」。然虞氏瓦棺,則未有槨也,《繫辭》何以云「後世聖人易之以棺槨」?連言「槨」者?以後世聖人其文開廣,遠探殷、周。而言喪期,有虞氏則然,故《尚書》云:「三載,四海遏密八音。」云「有虞氏上陶」者,案《考工記》陶人造瓦器,故引之證瓦棺。○注「火熟」至「折堲」。○正義曰:「火熟「者,以《弟子職》云:「折燭之炎燼,名之曰堲。」故知堲是火熟者。云「燒土冶以周於棺也」者,謂鑿土為陶冶之形,大小得容棺,故云「燒土冶以周於棺」也。云「或謂之土周,由是也」者,《曾子問》云:「下殤土周葬於園。」云「由是」者,燒土周棺,得喚作土周。引《弟子職》者,證火熟曰堲之意。案《管子書》有《弟子職》篇,云「左手秉燭,右手正堲」。鄭云:「折堲者,即是正除之義。」○注「槨大」至「上梓」。○正義曰:槨聲與寬廓相近,故云「大於棺」也。「殷人上梓」,亦《考工記》文,引之以證槨也。《考工記》又云:「夏後氏上匠。」於「堲周」,不引之者,以匠無所不為,非獨聖周而已,故不引也。《考工記》又云:「周人上輿。」輿非牆之事,故於「周人牆置翣」亦不引之也。○注「牆柳」至「制文」。○正義曰:案《喪大記注》云:「在旁曰帷,在上曰荒。」帷荒所以衣柳,則以帷荒之內木材為柳,其實帷荒及木材等總名曰柳。故《縫人》云:「衣翣柳之材。」注云:「柳之言聚,諸飾之所聚。」是帷荒總稱柳也。云「凡此言後王之制文」者,「凡」謂虞、夏、殷、周。有虞氏唯有瓦棺,夏後氏瓦棺之外加堲周,殷則梓棺替瓦棺,又有木為槨替堲周,周人棺槨,又更於槨傍置柳、置翣扇,是後王之制,以漸加文也。夏言「後」者,《白虎通》云:「以揖讓受於君,故稱後。殷、周稱人者,以行仁義,人所歸往,故稱人。」夏對殷、周稱人,故言後,見受之於君。虞則不對殷、周。自五帝之內,雖受於君,不須稱後也。
夏後氏尚黑,以建寅之月為正,物生色黑。○正者征,下同,又如字。大事斂用昏,昏時亦黑。此大事謂喪事也。○斂,力驗反,下皆同。戎事乘驪,戎,兵也。馬黑色曰驪。《爾雅》曰:「騋,牝驪,牡玄。」○驪,力知反,徐郎志反。純黑色馬。騋音來,馬七尺已上為騋。牡用玄。玄,黑類也。殷人尚白,以建丑之月為正,物牙色白。大事斂用日中,日中時亦白。戎事乘翰,翰,白色馬也。《易》曰:「白馬翰如。」○翰,字又作鶾,胡旦反,又音寒。牲用白。周人尚赤,以建子之月為正,物萌色赤。○萌,亡耕反。大事斂用日出,日出時亦赤。戎事乘騵,騵,騮馬,白腹。○騵音原。騮,力求反,赤馬,黑鬣尾。牲用騂。騂,赤類。○騂,息營反,徐呼營反,純赤色也。一云赤黃色。
[疏]「夏後」至「用騂」。○正義曰:此一節論三代正朔所尚色不同,各依文解之。○夏尚黑,殷尚白,周尚赤,此之謂茸,故《書傳略說》云:「天有茸,物有三變,故正色有三。天有三生三死,故土有茸荃,王特一生死。」又《春秋緯•元命苞》及《樂緯•稽耀嘉》云:「夏以十三月為正,息卦受泰。」注云:「物之始,其色尚黑,以寅為朔。」「殷以十二月為正,息卦受泰。」注云:「物之牙,其色尚白,以雞鳴為朔。」「周以十一月為正,息卦受復,其色尚赤,以夜半為朔。」又《三正記》云:「正朔三而改,文質再而復。」以此推之,自夏以上皆正朔三而改也。鄭注《尚書》:「三帛,高陽氏之後用赤繒,高辛氏之後用黑繒,其餘諸侯用白繒。」如鄭此意,卻而推之,舜以十一月為正,尚赤。堯以十二月為正,尚白,故曰:「其餘諸侯用白繒。」高辛氏以十二月為正,尚黑。故云:「高辛氏之後用赤繒。」高陽氏以十一月為正,尚赤,故云:「高陽氏之後用赤繒。」帝少皞以十二月為正,尚白。黃帝以十三月為正,尚黑。神農以十一月為正,尚赤。女媧以十二月為正,尚白。伏犧以上,未有聞焉。《易•說卦》云「帝出乎震」,則伏羲也。建寅之月,又木之始。其三正當從伏羲,以下文質再而復者,文質法天地,文法天,質法地。周文法地而為天正,殷質法天而為地正者,正朔文質不相須,正朔以三而改,文質以二而復,各自為義,不相須也。建子之月為正者,謂之天統。以天之陽氣始生,為百物得陽氣,微稍動變,故為天統。建丑之月為地統者,以其物已吐牙,不為天氣始動,物又未出,不得為人所施功,唯在地中含養萌牙,故為地統。建寅之月為人統者,以其物出於地,人功當須修理,故謂之人統。統者,本也,謂天地人之本也。然王者必以此三月為正者,以其此月物生微細,又是歲之始生,王者繼天理物,含養微細,又取其歲初為正朔之始。既天地人之三者所繼不同,故各改正朔,不相襲也。所尚既異,符命亦隨所尚而來,故《禮緯•稽命征》云:「其天命以黑,故夏有玄珪。天命以赤,故周有赤雀銜書。天命以白,故殷有白狼銜鉤。」是天之所命,亦各隨人所尚。符命雖逐所尚,不必皆然。故天命禹觀河,見白面長人。《洛予命》云:「湯觀於洛,沈璧,而黑龜與之書,黃魚雙躍。」《泰誓》言武王伐紂,而白魚入於王舟。是符命不皆逐正色也。鄭康成之義,自古以來,皆改正朔。若孔安國則改正朔殷、週二代,故注《尚書》湯承堯舜禪代之後,革命創製,改正易服,是從湯始改正朔也。○注「昏時」至「事也」。○正義曰:知「大事」是喪事者,以其與「斂」文連,故知大事是喪事也。○注《爾雅》曰:騋,牝驪,牡玄」。○正義曰:引《爾雅•釋畜》文。「騋,牝驪,牡玄」,謂七尺曰騋,牝者色驪,牡者色玄。引之者,證「驪」是玄之類也。案《廋人》云:「八尺以上為龍,七尺以上為騋,六尺以上為馬。」凡馬皆有驪牡玄,獨言騋者,舉中以見上下,明其諸馬皆然。或《爾雅》釋《詩》云:「騋牝。」郭璞註:「玄駒,小馬。」稍異鄭也。○注「玄黑類也」。○正義曰:案《周禮•考工記》:「七入為緇。」鄭云:「玄則六入者與?」是玄黑類。○注「翰白」至「翰如」。○正義曰:所引《易》者,《易•賁卦•六四》:「賁如皤如,白馬翰如。」《賁》離下艮上,鄭注云:「六四,巽爻也。有應於初九,欲自飾以適初,既進退未定,故皤如也。」「白馬翰如」,謂九三位在辰,得巽氣為白馬。翰猶幹也。見六四適初未定,欲幹而有之,引此者證「翰」為白色。案彼以幹為翰者,以「翰如」、「白馬」連文,故以翰為幹,望經為義,以此不同。○注「物萌色赤」。○正義曰:案上「殷尚白」之下,注云:「物牙色白。」此「萌色赤」不同者,萌是牙之微細,故建子云萌,建丑云牙。若散而言之,萌即牙也。故《書傳略說》云:「周以至動,殷以萌,夏以牙。」此皆據一種之草,大汎而言,故建子始動,建寅乃出,至如薺麥以秋而生,《月令》仲冬荔挺出,不在此例也。此文質雖異,殷、質周文,大泛言之,乃前代質,後代文也。故《表記》云「虞、夏之質,殷、周之文」是也。○注「騵,騮馬,白腹」。○正義曰:《爾雅•釋畜》文。武王伐紂所乘也。故《詩》云:「駟騵彭彭。」《毛傳》云:「上周下殷。」故周人戎事乘之,若其餘事,則《明堂位》云「周人黃馬蕃鬣」是也。
穆公之母卒,穆公,魯哀公之曾孫。使人問於曾子曰:「如之何?」問居喪之禮。曾子,曾參之子,名申。○參,所金反,一音七南反,後同。對曰:「申也聞諸申之父曰:「哭泣之哀,齊斬之情,饘粥之食,自天子達。子喪父母,尊卑同。○齊音咨,本亦作繼,繼衰之字,後皆放此。饘,本又作饘,之然反,《說文》云:「糜也。」周謂之饘,宋、衛謂之{衍食}。粥,之六反,徐又音育,《字林》云:「淖,糜也。」布幕,衛也。縿幕魯也。』」幕,所以覆棺上也,縿,縑也。縿讀如綃。衛,諸侯禮。魯,天子禮。兩言之者,僣已久矣。幕或為幦。○幕,本又作冪,音莫,徐音覓,下同。縿音綃,徐又音蕭。縑,古謙反。綃音消,徐本又作綃,桑堯反。僣,子念反。幦,莫歷反。
[疏]「穆公」至「魯也」。○正義曰:此一節論尊卑之喪有同有異之事,各依文解之。○注「穆公」至「曾孫」。○正義曰:案《世本》傳記,哀公蔣生悼公寧,寧生元公嘉,嘉生穆公不衍,是曾孫也。○「曰哭」至「子達」者,曾申對穆公使人云,哭泣之哀,謂有聲之哭,無聲之泣,並為哀然,故曰「哭泣之哀」也。「齊斬之情」者,齊是為母,斬是為父,父母情同,故答云「之情」也。「饘粥之食」者,厚曰饘,希曰粥,朝夕食米一溢,孝子以此為食,故曰「食」也。「自天子達」者,父母之喪,貴賤不殊,「哭泣」以下,自天子至庶人如一,故云「自天子達」。○「布幕,衛也。縿幕,魯也」者,既言齊斬饘粥同,又言覆棺之幕天子諸侯各別。以布為幕者衛,是諸侯之禮;以縿為幕者魯,是天子之制。幕者,謂覆殯棺者也。下文云:「加斧於槨上。」鄭云:「以剌繡於縿幕,加槨以覆棺,已乃屋其上,盡塗之。」如鄭此言,繡幕加斧文塗之,內以覆棺槨也。周公一人得用天子禮,而後代僣用之,故曾申舉衛與魯俱是諸侯,則後代不宜異,謂魯之諸公不宜與衛異也。崔靈恩云:「當時諸侯僣效天子也,恐魯穆公不能辨,故兩言以明顯魯與諸侯之別也。」今案崔言雖異,而是曾申為穆公說則同也。然《周禮•幕人》:「掌帷、幕、幄、帟。」注云:「在傍曰帷,在上曰幕。幕或在地,展陳於上。帷、幕皆以布為之。四合象宮室曰幄,王所居之帳也。帟,王在幕,若幄中坐,上承塵也。幄、帟皆以繒為之。」而今云天子用綃幕者,崔靈恩云:「《周禮》所陳只謂幄帟之帷幕,不論襯棺自用縿也。天子別加斧於上畢塗屋,此所陳袛謂親棺幕在於畢塗之內者也。若其塗上之帟,則大夫以上有之,故《掌次》云:『凡喪,王則張帟三重,諸侯再重,孤卿大夫不重。』下云『君於士有賜帟』,然士無覆棺之幕,下云『子張之喪,楮幕丹質』者,彼謂將葬啟殯以覆棺,故鄭注彼云:『葬覆棺別也。』」
晉獻公將殺其世子申生,信驪姬之譖。○孋,本又作麗,亦作驪,同,力知反。公子重耳謂之曰:「子蓋言子之志於公乎!」蓋皆當為盍。盍,何不也。志,意也。重耳欲使言見譖之意。重耳,申生異母弟,後立為文公。○重,直龍反,注皆同。子蓋,依注音盍,戶臘反,下同。世子曰:「不可,君安驪姬,是我傷公之心也。」言其意則驪姬必誅也。驪姬,獻公伐驪戎所獲女也。申生之母蚤卒,驪姬嬖焉。○蚤音早。嬖,必計反。曰:「然則蓋行乎?」行猶去也。世子曰:「不可,君謂我欲弒君也。天下豈有無父之國哉!吾何行如之?」言人有父,則皆惡欲弒父者。○弒,本又作煞,音試,注同。徐云:「字又作嗣,音同。」惡,烏路反。使人辭於狐突曰:「申生有罪,不念伯氏之言也,以至於死。申生不敢愛其死。辭猶告也。狐突,申生之傅,舅犯之父也。前此者,獻公使申生伐東山皋落氏,狐突謂申生欲使之行。今言此者,謝之。伯氏,狐突別氏。○突,徒忽反。傅音富。咎,其九反。皋,古刀反。雖然,吾君老矣,子少,國家多難。子,驪姬之子奚齊。○少,詩召反。難,乃旦反。伯氏不出而圖吾君,圖猶謀也。不出為君謀國家之政。然則自皋落氏反後,狐突懼,乃稱疾。○為,於偽反,下「為時」同。伯氏苟出而圖吾君,申生受賜而死。」則猶惠也。再拜稽首,乃卒。既告狐突,乃雉經。○雉經,如字,徐古定反,如雉之自經也。是以為恭世子也。言行如此,可以為恭,於孝則未之有。○共音恭,本亦作恭,注同。行,下孟反。
[疏]「晉獻」至「子也」。○正義曰:此一節論獻公殺申生之事,各依文解之。○注「信驪姬之譖」。正義曰:案僖四年《左傳》云:「姬謂大子曰:『君夢齊姜,必速祭之。』大子祭於曲沃,歸胙於公。公田,姬置諸宮,六日,毒而獻之。公祭之地,地墳。與犬,犬斃。與小臣,小臣亦斃。姬泣曰:『賊由大子。』」又《晉語》云:「姬寘鴆於酒,置堇於肉。」堇謂烏頭,是驪姬譖申生之事也。○注「蓋皆」至「文公」。○正義曰:此云「蓋言子志」及下「蓋行乎」,以蓋非一,故云「皆當為盍」。言「重耳欲使言見譖之意」者,重耳欲使申生言見驪姬所譖之意。《左傳》云:「或謂太子曰:『子辭,君必辨焉。』」杜預云:「以六日之狀自理。」謂毒酒經宿輒敗,若申生初則置罪,經六日,其酒必壞,何以經六日,其酒尚好,明臨至加藥焉。云「重耳,申生異母弟」者,案莊二十八年《左傳》云:「晉獻公烝於齊姜,生太子申生。大戎狐姬生公子重耳。」是異母弟也。○注「言其」至「嬖焉」。○正義曰:案僖四年《左傳》云:「大子曰:『君非姬氏,居不安,食不飽。君老矣,吾又不樂。』」謂我若自理,驪姬必誅,姬死之後,公無復歡樂,故此云「是我傷公之心」。云「驪姬,獻公伐驪戎所獲女也」者,莊二十八年《左傳》云:「初,晉獻公滅驪戎,驪戎男女以驪姬,驪姬嬖,生奚齊,其娣生卓子。」是驪姬,嬖也。云「申生之母蚤卒」者,以《左傳》云:「姬命大子祭齊姜。」是蚤死也。○「使人」至「而死」。○時狐突謝病在晉都,大子出奔曲沃,於是狐突欲令大子出奔。大子不用其言,故今臨死,使人辭謝言於狐突曰:「申生有愚短之罪,不念伯氏之言,出奔避禍。今日被譖,以至於死,申生不敢愛惜其身命之死。」言死不受命。「雖然不惜身命,猶有所憂。吾君已老,子又幼少,又國家多有危難,伯氏又謝病不出圖吾君之事,吾以為憂。伯氏誠能出外而圖謀吾君國家之事,申生受伯氏恩賜,甘心以死」。○注「前此」至「別氏」。○正義曰:案《左傳》閔二年,獻公使申生伐東山皋落氏,狐突欲令申生行云:「雖欲勉之,狄可盡乎?」下又云「狐突欲行」,是狐突欲使行之事。言「前此」者,此謂僖四年申生將死之時,前謂閔二年伐皋落氏之時,在前五年,故云前。皋落氏在晉都之東,居在山內。皋落氏,杜預云「是赤狄別種」,故云「東山皋落氏」。云「伯氏,狐突別氏」者,既言辭狐突,又云伯氏,故云「狐突別氏」。狐是總氏,伯仲者是兄弟之字,字伯者,謂之伯氏,字仲者謂之仲氏,故傳云「叔氏其忘諸乎」,又下云「叔氏專以禮許人」,是一人身,字則別為氏也。○注「圖猶」至「稱疾」。○正義曰:「圖,謀」,《釋詁》文。「自皋落氏反後,狐突懼,乃稱疾」者,以經云「伯氏不出而圖吾君」,故知稱疾必有所因,反自皋落,去此不遠,知自皋落反而稱疾也。○注「既告」至「雉經」。○正義曰:雉,牛鼻繩也。申生以牛繩自縊而死也。故鄭注《封人》云:「緣,著牛鼻繩,所以牽牛者也,今時人謂之雉。」或為雉鼻耿介,被人所獲,必自屈折其頭而死。《漢書》載趙人貫高自絕亢而死,申生當亦然也。傳云:「申生縊死。」《晉語》:「申生使猛足辭於狐突,乃雉於新成廟。」○注「言行」至「之有」。○正義曰:《春秋左傳》云:「晉侯殺其世子申生。」父不義也,孝子不陷親於不義,而申生不能自理,遂陷父有殺子之惡。雖心存孝,而於理終非,故不曰孝,但謚為恭,以其順於父事而已。《謚法》曰:「敬順事上曰恭。」
魯人有朝祥而莫歌者,子路笑之。笑其為樂速。○莫音暮,樂音洛,又音岳。夫子曰:「由,爾責於人,終無已夫!三年之喪,亦已久矣夫。」為時如此人行三年喪者希,抑子路以善彼。○已夫音扶,絕句,本或作「已矣夫」。子路出,夫子曰:「又多乎哉!逾月則其善也。」又,復也。○復,扶又反。
[疏]「魯人」至「善也」。○正義曰:此一節論大祥除衰杖之日,不得即歌之事,今各依文解之。○「魯人有朝祥莫歌」者,魯人不辨其姓名,祥謂二十五月大祥,歌、哭不同日,故仲由笑之也。故鄭註:「笑其為樂速。」然祥日得鼓素琴。○「夫子」至「善也」。○夫子抑子路,呼其名云:「由,若人治喪不備三年,各有可責。今此人既滿三年,爾尚責之,女罪於人,終無休已之時。「夫」是助語也。三年之喪,計其日月已過,亦已久矣。人皆廢,此獨能行,其人既美,何須笑之。時孔子抑子路,善彼人。既不當實禮,恐學者致惑,待子路出,後更以正禮言之。夫子曰:「魯人可歌之時節,豈有多經日月哉!但逾越後月,即其善。」言歌合於禮。案《喪服四制》:「祥之日,鼓素琴。」不譏彈琴而譏歌者,下注云:「琴以手,笙歌以氣。」手在外而遠,氣在內而近也。
魯莊公及宋人戰於乘丘,十年夏。○乘,繩證反。夏,戶嫁反。縣賁父御,卜國為右。縣、卜,皆氏也。凡車右,勇力者為之。○縣音玄,卷內皆同。賁父,上音奔,下音甫,人名,字皆同。馬驚,敗績,驚奔失列。○「馬驚,敗」,一本無「驚」字。公隊,佐車授綏。戎車之貳曰佐。授綏乘公。○隊,宜類反。綏,息佳反。公曰:「末之,卜也。」末之猶微哉,言卜國無勇。縣賁父曰:「他日不敗績,而今敗績,是無勇也。公他日戰,其御馬未嘗驚奔。遂死之。二人赴敵而死。圉人浴馬,有流矢在白肉。圉人,掌養馬者。白肉,股裡肉。○圉,魚呂反。股裡,上音古,下音裡。公曰:「非其罪也。」流矢中馬,非御與右之罪。○中,丁仲反。遂誄之。誄其赴敵之功,以為謚。○誄,力軌反,謚也。士之有誄,自此始也。記禮失所由來也。周雖以士為爵,猶無謚也。殷大夫以上為爵。○上,時掌反。
[疏]「魯莊」至「始也」。○正義曰:此一節論魯莊公與士為謚失禮之事,各依文解之。○「戰於乘丘」者,乘丘,魯地,莊公十年夏六月,「齊師、宋師次於郎,公子偃曰:『宋師不整,可敗也。宋敗,齊必還,請擊之。』大敗宋師於乘丘,齊師乃還」。○注「縣、卜皆氏也」。○正義曰:知「縣、卜皆氏」者,此有縣賁父,下有縣子瑣,《七十二弟子傳》有卜商,故知皆氏也。○注「戎車之貳曰佐」。○正義曰:案《周禮》「戎僕掌倅車之政」,「道僕掌貳車之政」,「田僕掌佐車之政」,則戎車之貳曰倅。此云佐者,《周禮》相對為文有異,若散而言之,則田獵兵戎俱是武事,故同稱佐車。《少儀》注「戎獵之副曰佐」是也。熊氏以為此皆諸侯法。「公曰,末之,卜也」者,末,微也。之,哉也。言微弱哉!此卜國也,以其微弱無勇,致使我馬敗績。○注「二人赴敵而死」。○正義曰:知「二人」者,以卜國被責,縣賁父職掌馬事,自稱無勇,既序兩人於上,即陳「遂死」於下,明兩人俱死也。○注「圉人」至「裡肉」。○正義曰:「圉人,掌養馬者」,案昭七年《左傳》云:「牛有牧,馬有圉。」是圉人掌馬也。云「白肉,股裡肉」者,以股裡白,故謂之白肉,非謂肉色白也。○注「周雖」至「為爵」。○正義曰:知周以士為爵者,案《掌客》云:「凡介行人宰史,皆有飧饔餼,以其爵等為之牢禮之數陳。」凡介行人皆為士,而云「爵等」,是士有爵也。故鄭注《大行人》云:「命者五,公、侯、伯、子、男。爵者四,孤、卿、大夫、士。」云「猶無謚也」者,以此云「士之有誄,自此始」,故知周士無謚也。云「殷大夫以上為爵」者,案《士冠禮》云:「古者生無爵,死無謚。」於士冠之下而為此記,又不云諸侯大夫,明「生無爵,死無謚」,據士也。《士冠禮》是周禮,而云「古者」,故知是殷以上。
曾子寢疾,病。病謂疾困。樂正子春坐於床下,子春,曾參弟子。曾元、曾申坐於足,元、申、曾參之子。童子隅坐而執燭。隅坐,不與成人並。成人並,音並,絕句。童子曰:「華而睆,大夫之簀與?」華,畫也。簀,謂床笫也。說者以睆為刮節目,字或為刮。○睆,華板反,明貌,孫炎云:「睆,漆也。」徐又音刮。簀音責。與音餘,下同。畫,衡賣反。床笫,上音床,下側吏反。刮,古滑反。子春曰:「止!」以病困不可動。曾子聞之,瞿然曰:「呼。」呼,虛憊之聲。○瞿,紀具反,下同。曰吁音虛,注同,吹氣聲也。一音況於反。憊,皮拜反,羸困也。曰:「華而睆,大夫之簀與?」曾子曰:「然,斯季孫之賜也,我未之能易也。元,起易簀。」未之能易,己病故也。曾元曰:「夫子之病革矣,不可以變,幸而至於旦,請敬易之。」言夫子者,曾子親沒之後,齊嘗聘以為卿而不為也。革,急也。變,動也。幸,覬也。○革,紀力反,並又音極,注同。請,七領反。覬音冀。曾子曰:「爾之愛我也不如彼。彼,童子也。君子之愛人也以德,成已之德,細人之愛人也以姑息。息,猶安也。言苟容取安也。吾何求哉?吾得正而斃焉,斯已矣。」斃,僕也。○斃音弊。僕,蒲北反,又音赴。舉扶而易之,反席未安而沒。言病雖困,猶勤於禮。○沒音歿。
[疏]「曾子」至「而沒」。○正義曰:此一節論曾子臨死守禮不變之事,各依文解之。○注「華畫」至「為刮」。○正義曰:凡繪畫,五色必有光華故云:「華畫也。云:「簀謂床笫」者,《爾雅#釋器 第六|爾雅•釋器》云:「簀謂之笫。」云「說者以睆為刮節目」者,說者謂在鄭之前解說《禮》者,說此睆為刮削木之節目,使其睆睆然好。故《詩》云:「睍睆黃鳥。」傳云「睍睆,好貌」是也。云「字或為刮」者,謂《禮記》之本有以「睆」字為「刮」,云「華而刮」者,故云字或為「刮」。○注「未之能易,己病故也」。○正義曰:言此未病之時,猶得寢臥。既病之後,當須改正。以已今病,氣力虛弱,故時復一時,未能改易。聞童子之言,乃便驚駭。○注「曾子」至「覬也」。○正義曰:知「齊嘗聘以為卿」者,《韓詩外傳》云:「曾子仕於莒,得粟三秉。方是之時,曾子重其身而輕其祿」,親沒之後,齊迎以相,楚迎以令尹,晉迎以上卿。」「方是之時,曾子重其身而輕其祿」,既言「輕其祿」,是不為也。但齊以相,楚以令尹,晉以上卿,而鄭言「齊嘗聘為卿」者,以三國文連,含帶為注耳。且相即是上卿。「革,急也」,《釋言》文。○「曾子」至「己矣」。○曾參謂曾元曰:爾之愛我也,不如彼童子。何者?君子之愛人也,必以善事成已之德,則童子是也。細小之人愛人也,不顧道理,且相寧息,即汝是也。吾今更何求焉?唯求正道,易換其簀,而即僕焉。「斯已矣」者,斯,此也,已猶了也,此則正一世事了,不陷於惡,故君子慎終如始。《禮》云:「男子不死於婦人之手,婦人不死於男子之手。」故《春秋》魯僖公薨於小寢,譏「即安也」。成公薨於路寢,傳曰:「言道也。」他人名己,得呼為大夫之稱,而言夫子,若懷不為大夫,則己所為當須依禮,不得寢大夫之床也。
始死,充充如有窮。既殯,瞿瞿如有求而弗得。既葬,皇皇如有望而弗至。練而慨然,祥而廓然。皆憂悼在心之貌也。求猶索物。○慨,苦愛反。廓,苦郭反,何云:「開也。」索,所白反。
[疏]「始死」至「廓然」。○正義曰:此記人因前有死事,遂廣說孝子形節也。事盡理屈為窮。言親始死,孝子匍匐而哭之,心形充屈,如急行道極無所復去,窮急之容也。○「既殯瞿瞿,如有求而弗得」者,殯斂後,心形稍緩也。瞿瞿,眼目速瞻之貌。求猶覓也。貌恆瞿瞿,如有所失而求覓之不得然也。「既葬,皇皇如有望而弗至」者,又漸緩也。皇皇猶棲棲也。至葬後,親歸草土,孝子心形棲棲皇皇,無所依托,如有望彼人來而彼人不至也。○「練而慨然」者,轉緩也。至小祥,但歎慨日月若馳之速也。○「祥而廓然」者,至大祥,而寥廓情意,不樂而已。
邾婁復之以矢,蓋自戰於升陘始也。戰於升陘,魯僖二十二年秋也。時師雖勝,死傷亦甚,無衣可以招魂。○邾音誅。婁,力俱反,或如字。邾人呼邾聲曰婁,故曰邾婁。《公羊傳》與此記同,《左氏》、《穀梁》但作邾。陘音形。僖,許宜反。魯婦人之髽而吊也,自敗於台鮐始也。敗於台鮐,魯襄四年秋也。台當為壺字之誤也。《春秋傳》作狐鮐。時家家有喪,髽而相吊。去纚而紒曰髽。《禮》:婦人吊服,大夫之妻錫衰,士之妻則疑衰與?皆吉笄無首素總。○髽,測瓜反。台鮐,上音胡,下音台。去,羌呂反。纚,所買反,又所綺反,黑繒韜。紒音計。錫衰,上悉歷反,下七雷反。與音餘。笄音雞。總音總。
[疏]「邾婁」至「始也」。○正義曰:此一節論二國失禮之事。○注「戰於」至「招魂」。○正義曰:魯僖公二十二年「春,伐邾,取須句。秋八月及邾人戰於升陘」。《左傳》云:「邾人以須句故出師。公卑邾,不設備而御之。臧文仲曰:『國無小,不可易也。無備,雖眾不可恃也。先王之明德,無不懼也,況我小國乎?君其無謂邾小,蜂蠆有毒,而況國乎?』不聽,公及邾師戰於升陘」是也。○注「時師雖勝,死傷亦甚」者,則傳云「我師敗績,邾人獲公胄,縣諸魚門」是也。鄭云此者,解「復之以矢」之意,以其死傷者多,無衣可以招魂,故用矢招之也。必用矢者,時邾人志在勝敵,矢是心之所好,故用所好招魂,冀其復反。然招魂唯據死者,而鄭兼云「傷」者,以其雖勝,故連言「死傷」以狹句耳。若因兵而死,身首斷絕不生者,應無復法。若身首不殊,因傷致死,復有可生之理者,則用矢招魂。《左氏》直言「邾」,《公羊》云「邾婁」者,何休云:「夷言婁聲相近也。」○注「敗於」至「素總」。○正義曰:案《左傳》魯襄公四年冬十月,「邾人伐鄫,臧紇救鄫,侵邾,敗於狐鮐」。魯人怨而歌之。魯襄四年冬也,此云「秋」,鄭舉其初也。云「台當為壺字之誤也」,《春秋傳》作狐鮐,《左傳》云:「臧之狐裘,敗我於狐鮐。我君小子,朱儒是使。侏儒,侏儒,使我敗於邾。」臧紇,武仲也,言狐裘武仲所服也。是時襄公年七歲微弱,故云「我君小子」也。侏儒,短人也。臧武仲短小,故云「侏儒」。云「去纚而紒曰髽」者。案《士冠禮》「纚廣終幅,長六尺」,所以縚發。今以凶事,故去之,但露紒而已。云「《禮》:婦人吊服,大夫之妻錫衰」者,《喪服傳》云:「大夫吊於命婦,錫衰。命婦吊於大夫,亦錫衰。」是大夫之妻吊服錫衰也。云「士之妻則疑衰與」者,以士妻吊服之文,故云「疑衰與」。必以疑衰者,案《周禮•司服》有錫衰、緦衰、疑衰。錫衰為上,緦衰次之,疑衰為下。案《喪服》大夫吊服錫衰,《喪服小記》云:「諸侯吊必皮弁錫衰。」則君吊大夫,大夫相吊皆錫衰,其服同也。錫衰之下,但有緦衰、疑衰。天子吊諸侯皆以緦衰,吊大夫、士以疑衰。若諸侯吊大夫以錫衰,吊同姓之士緦衰,吊異姓之士疑衰,故鄭注《文王世子》云:「同姓士緦衰,異姓士疑衰,以其士自相吊如一皆疑衰。」故鄭注《司服》云:「舊說士吊服素委貌冠朝服。」此近庶人吊服而衣猶非也,士當事弁絰,疑衰變其裳以素耳。士不以緦衰為吊服者,以緦衰是士之喪服,不以吊也。故注《喪服》云:「士以緦衰為喪服,其吊服則疑衰也。改其裳以素,辟諸侯。」以此言之,是士吊服疑衰素裳也。故以為士妻吊服疑衰。必知吊服夫妻同者,以《喪服》大夫、命婦俱以錫衰吊故也。云「皆吉笄無首素總」者,《大戴禮》文也。
南宮縚之妻之姑之喪,南宮縚,孟僖子之子南宮閱也,字子容,其妻孔子兄女。○縚,吐刀反。閱音悅。夫子誨之髽,曰:「爾毋從從爾,爾毋扈扈爾。誨,教。爾,女也。從從,謂大高。扈扈,謂大廣。爾,語助。○毋音無,後同。從音總,高也,一音崇,又仕江反。扈音戶,廣也,大也。女音汝。大音泰,一音敕佐反,下「大廣已」、「猶大夫重」同。蓋榛以為笄,長尺,而總八寸。總,束髮垂為飾,齊衰之總八寸。○榛,側巾反,木名,又士鄰反。長,直亮反,凡度長短曰長,皆同此音。
[疏]「南宮」至「八寸」。○正義曰:此一節論婦人為舅姑服髽與笄總之法。○「南宮縚之妻之姑之喪」者,之,並是語辭也。南宮縚妻姑喪,謂夫之母也。以是夫子兄之女,故夫子誨之作髽法。○「曰,爾毋從從爾,爾毋扈扈爾」者,上「爾」為女,下「爾」語辭,言期之髽稍輕,自有常法。女造髽時,無得從從而大高,又無得扈扈而大廣。既教以作髽,又教以笄總之法,其笄用木無定,故教之云,蓋用榛木為笄,其長尺,而束髮垂餘之總垂八寸。○注「南宮」至「兄女」。○正義曰:知「孟僖子之子南宮閱」者,案《左氏》昭七年傳云,孟僖子將卒,召其大夫云:「屬說與何忌於夫子,以事仲尼。」以南宮為氏,故《世本》云「仲孫玃生南宮縚」是也。云「字子容,其妻孔子兄女」者,《論語》云「以其兄之子妻之」是也。○注「從從」至「大廣」。○正義曰:「從從」是高之貌狀,故《楚辭•招隱》云:「山氣巃鷁兮石嵯峨。」則「巃嵷」是高也。扈扈猶廣也,《爾雅•釋山》云:「卑而大扈。」郭云:「扈是廣貌也。」此云無得高廣者,謂無得如斬衰高廣也。○注「總束」至「八寸」。○正義曰:案《喪服傳》云「總六升,長六寸」,謂斬衰也。故此齊衰長八寸也,以二寸為差也。以下亦當然,無文以言之。《喪服》箭笄長一尺,吉笄長尺二寸,榛笄長尺斬衰齊衰笄同二尺,降於吉笄二寸也。但惡笄或用櫛,或用榛,故《喪服》有櫛笄,故夫子稱「蓋」以疑之。
孟獻子禫,縣而不樂,比御而不入。可以御婦人矣,尚不復寢。孟獻子,魯大夫仲孫蔑。○禫,大感反。比,必利反,下「比及」同。蔑,迷結反。夫子曰:「獻子加於人一等矣。」加猶逾也。
[疏]「孟獻」至「等矣」。○正義曰:此一節論獻子除喪作樂,得禮之宜也。依禮,禫祭暫縣省樂而不恆作也。至二十八月,乃始作樂。又依禮,禫後吉祭,乃始復寢。當時人禫祭之後,則恆作樂,未至吉祭而復寢。今孟獻子既禫,暫縣省樂而不恆作,比可以御婦人而不入寢,雖於禮是常,而特異餘人,故夫子善之云:「獻子加於人一等矣。」不謂加於禮一等。其祥禫之月,先儒不同,王肅以二十五月大祥,其月為禫,二十六月作樂。所以然者,以下云「祥而縞,是月禫,徙月樂」,又與上文魯人朝祥而莫歌,孔子云:「逾月則其善。」是皆祥之後月作樂也。又《間傳》云:「三年之喪,二十五月而畢。」又《士虞禮》「中月而禫」,是祥月之中也,與《尚書》「文王中身享國」謂身之中間同。又文公二年冬,「公子遂如齊納幣」,是僖公之喪,至此二十六月。左氏云:「納幣,禮也。」故王肅以二十五月禫除喪畢,而鄭康成則二十五月大祥,二十七月而禫,二十八月而作樂復平常鄭必以為二十七月禫者,以雜記云:「父在為母為妻十三月大祥,十五月禫。為母為妻尚祥、禫異月,豈容三年之喪乃祥、禫同月。若以父在為母,屈而不伸,故延禫月,其為妻當亦不申祥、禫異月乎?若以中月而禫,為月之中間,應云月中而禫,何以言中月乎?案《喪服小記》云「妾祔於妾祖姑,亡則中一以上而祔」,又《學記》云「中年考校」,皆以中為間,謂間隔一年,故以中月為間隔一月也。下云「祥而縞,是月禫,徙月樂」是也。謂大祥者縞冠,是月禫,謂是此禫。月而禫二者,各自為義,事不相干。故《論語》云:「子於是日哭,則不歌。」文無所繼,亦云「是日」。文公二年「公子遂如齊納幣」者,鄭《箴膏肓》:「僖公母成風主婚,得權時之禮,若《公羊》猶談其喪娶。其「魯人朝祥而莫歌」,及《喪服四制》云「祥之日,鼓素琴」,及「夫子五日彈琴不成聲,十日成笙歌」,並此「獻子禫縣」之屬,皆據省樂忘哀,非正樂也。其八音之樂,工人所奏,必待二十八月也,即此下文「是月禫,徙月樂」是也。其朝祥莫歌非正樂歌,是樂之細別,亦得稱樂,故鄭云:「笑其為樂速也。」其《三年問》云:「三年之喪,二十五月而畢。」據喪事終,除衰去杖,其餘哀未盡,故更延兩月,非喪之正也。王肅難鄭云:「若以二十七月禫,其歲未遭喪,則出入四年,《喪服小記》何以云『再期之喪三年』?」如王肅此難,則為母十五月而禫,出入三年,《小記》何以云「期之喪二年」?明《小記》所云,據喪之大斷也。又肅以月中而禫。案《曲禮》「喪事先遠日」,則大祥當在下旬,禫祭又在祥後,何得云「中月而禫」?又禫後何以容吉祭?故鄭云二十七月也。戴德《喪服變除禮》「二十五月大祥,二十七月而禫」,故鄭依而用焉。鄭以二十八月樂作,《喪大記》何以云「禫而內無哭者,樂作矣」?以禫後許作樂者,《大記》所謂禫後方將作樂,釋其「內無哭者」之意,非謂即作樂。《大記》又云「禫而從御,吉祭而復寢」,《間傳》何以云「大祥居復寢」?《間傳》所云者,去堊室,復殯宮之寢,《大記》云「禫而從御」,謂禫後得御婦人,必待吉祭,然後復寢。其吉祭者,是禫月值四時而吉祭,外而為之,其祝辭猶不稱以某妃配,故《士虞禮》云:「吉祭猶未配。」○注「孟獻子,魯大夫仲孫蔑」。○正義曰:知者,案襄五年經書「仲孫蔑會吳於善道」,傳云:「孟獻子會吳於善道」,是孟獻子為仲孫蔑也。仲稱孟者,是慶父之後。鄭注《論語》云:「慶父輈稱死,時人為之諱,故云孟氏。」杜預以為慶父是莊公長庶兄,庶長故稱孟。
孔子既祥,五日彈琴而不成聲,哀未忘。○彈,徒丹反。十日而成笙歌。逾月且異旬也。祥亦凶事,用遠日。五日彈琴,十日笙歌,除由外也。琴以手,笙歌以氣。○笙音生。
[疏]「孔子」至「笙歌」。○正義曰:此一節論孔子除喪作樂之限。○「十日而成笙歌」者,上云「彈琴而不成聲」,此云十日而成笙歌之聲音,曲諧和也。○注「五日」至「以氣」。○正義曰:此者解先彈琴,後笙歌之意。由彈以手,手是形之外,故曰「除由外也」。祥是凶事,用遠日,故十日得逾月。若其卜遠不吉,則用近日,雖祥後十日,亦不成笙歌,以其未逾月也。
有子蓋既祥而絲屨、組纓。譏其早也。禮:既祥,白屨無絇,縞冠素紕。有子,孔子弟子有若。○屨音句。組音祖。絇,其俱反。縞,古老反,又古報反。
[疏]「有子」至「組纓」。○正義曰:此一節明除喪失禮之事。有子,孔子弟子有若也。「蓋」是疑辭,錄記之人傳聞有子既祥而絲屨,未知審否,意以為實,故云蓋既祥而絲屨,以組為纓也。○注「譏其」至「有若」。○正義曰:此絲屨組纓,禫後之服。今既祥而著,故云「譏其早也」。云「禮,既祥,白屨無絇」,戴德《喪服變除禮》文。云「縞冠素紕」者,《玉藻》文。素紕當用素為纓,未用組,今用素組為纓,故譏之。案《玉藻》文云「玄冠綦組纓」,知此非綦組纓者,若其綦組為纓,則當以玄色為冠,若既祥玄冠,則失禮之甚,不應直譏組纓也。案《士冠禮》「冬皮屨」,「夏用葛」,無云「絲屨」者,此絲屨,以絲為飾。絇,繶純之屬,故《士冠禮》云:白屨,緇絇、繶純;纁屨,黑絇、繶純。鄭注《屨人》云:「絇,屨頭飾。繶是縫中紃。純,緣也。」此有子蓋亦白屨,以素絲為繶純也。
死而不吊者三:謂輕身忘孝也。畏,人或時以非罪攻己,不能有以說之死之者。孔子畏於匡。厭,行止危險之下。○厭,於甲反。溺。不乘橋舡。○溺,奴狄反。
[疏]「死而」至「厭溺」。○正義曰:此一節論非理橫死不合吊哭之事。○「畏」謂有人以非罪攻己,己若不有以解說之而死者,則不吊。鄭玄注引《論語》以證之,明須解說也。案《世家》云,陽虎嘗侵暴於匡,時又孔子弟子顏刻為陽虎御車。後孔子亦使刻御車,從匡過。孔子與陽虎相似,故匡人謂孔子為陽虎,因圍,欲殺之。孔子自說,故匡又解圍也。自說者,謂卑辭遜禮。《論語注》云:「微服而去。」謂身著微服,潛行而去,不敢與匡人鬥,以媚悅之也。○「厭」謂行止危險之下,為崩墜所厭殺也。○「溺」謂不乘橋舡而入水死者,何胤云:「馮河、潛泳,不為吊也。」除此三事之外,其有死不得禮亦不吊。故昭二十年,衛齊豹欲攻孟縶,宗魯事孟縶。是時齊豹欲攻孟縶,宗魯許齊豹攻之,不告孟縶。及孟縶被殺而死,宗魯亦死之。孔子弟子琴張欲往吊之,孔子止之曰:「齊豹之盜,而孟縶之賊。女何吊焉?」杜預云:「言齊豹所以為盜,孟縶所以見賊,皆由宗魯。」是失禮者,亦不吊也。」
子路有姊之喪,可以除之矣,而弗除也。孔子曰:「何弗除也?」子路曰:「吾寡兄弟而弗忍也。」孔子曰:「先王制禮,行道之人,皆弗忍也。」行道,猶行仁義。○弗除,如字,徐治慮反。子路聞之,遂除之。
[疏]「子路」至「除之」。○正義曰:庾蔚云:「子路緣姊妹無主後,猶可得反服,推己寡兄弟,亦有申其本服之理,故於降制已遠而猶不除,非在室之姊妹欲申服過期也。是子路已事仲尼,始服姊喪,明姊已出嫁,非在室也。」
子柳之母死,子碩請具。具,葬之器用。子柳,魯叔仲皮之子,子碩兄。○碩音石。子柳曰:「何以哉?」言無其財。子碩曰:「請粥庶弟之母。」粥,謂嫁之也。妾賤,取之曰買。○鬻,本又作「粥」,音育,賣也,注同。子柳曰:「如之何其粥人之母以葬其母也?不可。忠恕。既葬,子碩欲以賻布之餘具祭器。古者謂錢為泉布,所以通布貨財。子柳曰:「不可,吾聞之也,君子不家於喪。惡因死者以為利。○惡,烏路反。請班諸兄弟之貧者。」以分死者所矜也。祿多,則與鄰里鄉黨。
[疏]「子柳」至「貧者」。○正義曰:此一節論不粥人之母及因死為利之事,各依文解之。○注「子柳」至「碩兄」。正義曰:案下《檀弓》云「叔仲皮學子柳」,故知子柳是叔仲皮之子。知「子碩兄」者,以此云「子碩曰:請粥庶弟之母」,故知「子碩兄」也。○注「古者」至「貨財」。○正義曰:解布名也,言古者謂錢為泉布,所以然者,言其通流有如水泉而遍,布貨買天下貨財也。而鄭注《周禮》云:「藏曰泉,其行曰布,取名於水泉,其流行無不遍也。」鄭又云:「泉始蓋一品,周景王鑄大泉而有二品,後數變易,不復識本制,至漢唯有五銖久行。」案鄭此者云五銖者,其重五銖。凡十黍為一參,一參為一銖,二十四銖為一兩,故錢邊作「五銖」字也。鄭又云:「王莽改貨而異作泉布,多至十品。今存於民間多者,有貨布、大泉、貨泉。貨布長二寸五分,廣寸,首長八分有奇,廣八分,其圜好徑二分半,足枝長八分,其右文曰貨,左文曰布,重二十五銖,直貨泉二十五。大泉徑一寸二分,重十二銖,文曰大泉,直十五貨泉,貨泉徑一寸,重五銖,右文曰貨,左曰泉,直一也。」案《食貨志》云今世謂之笮錢是也。邊猶為貨泉之字,大泉即今大四文錢也,四邊並有文也。貨布之形,今世難識,世人或耕地猶有得者,古時一個准二十五錢也。然古又有刀。刀有二種,一是契刀,一是錯刀也。契刀直五百,錯刀直一千。契刀無縷,而錯刀用金縷之。刀形如錢,而邊作刀字形也,故世猶呼錢為錢刀也。
君子曰:「謀人之軍師,敗則死之。謀人之邦邑,危則亡之。」利己亡眾,非忠也。言亡之者,雖辟賢,非義退。
公叔文子升於瑕丘,蘧伯玉從。二子,衛大夫。文子,獻公之孫,名拔。○蘧,木又作璩,其魚反。從,才用反,又如字。拔,皮八反,徐蒲末反。文子曰:「樂哉,斯丘也!死則我欲葬焉。」蘧伯玉曰:「吾子樂之,則瑗請前。刺其欲害人良田。瑗,伯玉名。○樂音洛,下同,一讀下樂,五教反。瑗,於卷反,又於原反。剌,七賜反。
[疏]「公叔」至「請前」。○正義曰:此一節論蘧伯玉仁者,剌文子欲害人良田之事。○注「文子,獻公之孫,名拔」。○正義曰:案《世本》云:「獻公生成子當,當生文子拔,拔生朱,為公叔氏。」
弁人有其母死而孺子泣者。言聲無節。○弁,皮彥反。孺,而注反。孔子曰:「哀則哀矣,此誠哀。而難為繼也。失禮中。夫禮,為可傳也,為可繼也,故哭踴有節。」○傳,直專反。
[疏]「弁人」至「有節」。○正義曰:此一節論孔子譏弁人哀過之事。○「而難為繼也」者,此哀之深,後人無能繼學之者也。○「夫禮,為可傳也,為可繼也,故器踴有節」者,又廣述其難繼為失也。夫聖人禮制,使後人可傳可繼,故制為哭踴之節,以中為度耳,豈可過甚,皆使後人不可傳繼乎?然《雜記》:「曾申問於曾子曰:「哭父母有常聲乎?』曰:『中路嬰兒失其母,何常聲之有?』」則與此違者,云曾子所言,是始死之時,悲哀志懣,未可為節。此之所言,在襲斂之後,可以制禮,故哭踴有節也。所以知然者,曾申之問,泛問於哭時,故知舉重時答也。此之所言哭踴有節,節哭之時,在於後也。
叔孫武叔之母死,武叔,公子牙之六世孫,名州仇,毀孔子者。既小斂,舉者出戶,出戶袒,且投其冠,括髪。屍出戶,乃變服,失哀節。冠,素委貌。○括,古活反。子游曰:「知禮。」嗤之。○嗤,昌之反。
[疏]「叔孫」至「知禮」。○正義曰:此一節論武叔失禮之事,各依文解之。○注「武叔」至「子者」。○正義曰:案《世本》:「桓公生僖叔牙,牙生戴伯茲,茲生莊叔得臣,臣生穆叔豹,豹生昭子婼,婼生戌子不敢,敢生武叔州仇。」仇是公子牙六世孫,故云「公子牙六世孫」也。云「毀孔子者」,《論語》云「叔孫武叔毀仲尼」是也。○注「屍出」至「委貌」。○正義曰,案《士喪禮》「卒斂徹帷,主人西面馮屍,踴,無筭,主婦東面馮,亦如之。主人髻髪,袒,眾主人免」。下云:「士舉,男女奉屍,夷於堂。」《喪大記》亦云:「卒小斂,主人袒,說髦,括髪以麻。」下云:「奉屍夷於堂。」是括髪在小斂之後,奉屍夷於堂之前,主人為欲奉屍,故袒而括髪在前。今武叔奉屍夷堂之後,乃投冠括髪,故云「屍出戶,乃變服,失哀節」。云「冠,素委貌」者,案《雜記》云:「小斂環絰,公、大夫、士一也。」注云:「士素委貌,大夫以上素爵弁,而加此絰焉。」鄭知然者,以《喪大記》云:「君將大斂,子弁絰。」大夫大斂無文,明亦弁絰,大斂既爾,明小斂亦然,故云大夫以上弁絰。案武叔投冠,武叔是諸侯大夫,當天子之士,故云:「士素委貌。若然,案《士喪禮》主人括髪,鄭注云「始死,將斬衰者雞斯,將括髪者去笄,纚而紒」,無素委貌者,熊氏云:「《士喪禮》謂諸侯之士,故無素冠也。」崔氏云:「將小斂之時已括髪,括髪後,大夫以上加素弁,士加素委貌。至小斂訖,乃投去其冠,而見括髪。」今案《士喪禮》及《大記》皆小斂卒,乃括髪,無小斂之前為括髪者,崔氏之言非也。案《士喪禮》小斂括髪,鄭注《喪服》變除云:「襲而括髪者,彼據大夫以上之禮,死之明日而襲,與士小斂同日,俱是死後二日也。」鄭注《士喪禮》一括髪之後,比至大斂自若。所以《大記》云:「小斂,主人袒,說髦,括髪。」是諸侯小斂之時更括髪者,崔氏云:「謂說去其髦,更正括髪,非重為括髪也。」○「子游曰知禮」。○子游是習禮之人,見武叔失禮,反謂之「知禮」,故知嗤之也。
扶君,卜人師扶右,射人師扶左。謂君疾時也。卜當為僕,聲之誤也。僕人、射人,皆平生時贊正君服位者。○卜人師,依注音僕;師,長也,謂大僕也;本或無「師」字者,非也。前儒如字,卜人及醫師也。君薨,以是舉。不忍變也。《周禮•射人》:「大喪,與僕人遷屍。」
[疏]「扶君」至「是舉」。○正義曰:此一節論君薨,所舉遷屍之人。○注「謂君」至「位者」。○正義曰:知是「君疾時」者,以下云「君薨,以是舉」,故知君疾時也。知卜當為僕者,以卜人無正君之事。案《周禮•大僕職》:「掌兆荃之服位。」《射人職》:「掌國之三公孤卿大夫之位。」及王舉動,悉隨王。故知也。
從母之夫,舅之妻,二夫人相為服,君子未之言也。二夫人猶言此二人也。時有此二人同居,死相為服者,甥居外家而非之。○從,才用反。夫人音扶,注同。為,於偽反,注及下注「夫為妻」同或曰,同爨緦。以同居生緦之親可。○爨緦,上七亂反,下音思。
[疏]「從母」至「爨緦」。○正義曰:此一節論失禮之事,各依文解之。○注「時有」至「非之」。○正義曰:知「同居」者,以下云「同爨緦」,故知同居也。云「甥居外家而非之」者,以言從母及舅,皆是外甥稱謂之辭,故知甥也。若他人之言,應云妻之兄弟婦、夫之姊妹夫相為服,不得云「從母之夫,舅之妻」也。言「甥居外家而非之」者,謂甥來居在外姓舅氏之家,見有此事而非之。或云「外家」者,以二人同住甥居外旁之家,遙譏之。○「或曰同爨緦」者,甥既將為非禮,或人以為於禮可許,既同爨而食,合有緦麻之親。此皆據緦麻正衰,非吊服也,故云「相為服」。若是吊服,疏人皆可,何怪此二人。何胤以為吊服加麻絰如朋友然,非也。凡吊服不得稱服,故上云「請喪夫子若喪父而無服」,時朋友吊服而稱無服,故知此「相為服」非吊服也。
喪事欲其縱縱爾,趨事貌。縱,讀如「總領」之總。○縱,依注音總,急遽貌。吉事欲其折折爾。安舒貌。《詩》云:「好人提提」。○折,大兮反,注同。故喪事雖遽不陵節,吉事雖止不怠。陵,躐也。止,立俟事時也。怠,惰也。○躐,力輒反。惰,徒臥反。故騷騷爾則野,謂大疾。○騷,素刀反,急疾貌。大音泰,一音他佐反,下注同。鼎鼎爾則小人,謂大舒。君子蓋猶猶爾。疾舒之中。
[疏]「喪事」至「猶爾」。○正義曰:此一節論吉凶趨容之事,各依文解之。○注「《詩》云:好人提提」。○正義曰:所引者《魏風•葛屨》之詩也。魏俗褊薄,遣新來婦人縫作衣裳,故述而剌之云,美好婦人,初來之時提提然。引之者,證安舒之意。○「故喪」至「猶爾」。○正義曰:以上喪事欲疾,吉事欲舒,因上生下,故云喪事雖須促遽,亦當有常,不得陵越喪禮之節。吉事雖有行止住之時,不得怠墮寬慢。故喪事騷騷爾,過為急疾,則如田野之人,急切無禮。若吉事鼎鼎爾,不自嚴敬,則如小人然,形體寬慢也。若君子之人,於喪事之內得疾之中,於吉事之內得舒之中。蓋行禮之時,明閒法,則志意猶猶然。猶猶是曉達之貌。
喪具,君子恥具。辟不懷也。喪具,棺衣之屬。一日二日而可為也者,君子弗為也。謂絞、紟、衾、冒。○絞,戶交反,後同。紟,其蔭反。冒,莫報反。
[疏]「喪具」至「弗為也」。○正義曰:此一節論孝子備喪具之事,各依文解之。○注「辟不」至「之屬」。○正義曰:此「辟不懷」,宣八年《左傳》云:「禮,卜葬先遠日,辟不懷也。」懷,思也。葬用近日,則是不思念其親。今送死百物皆具,是速棄其親。今未即辦具,是辟不思親之事也。云「喪具,棺衣之屬」者,棺即預造,衣亦漸制,但不一時頓具,故《王制》云「六十歲制,七十時制,八十月制,九十日修。唯絞、紟、衾、冒,死而後制」是也。
喪服,兄弟之子猶子也,蓋引而進之也。嫂叔之無服也,蓋推而遠之也。或引或推,重親遠別。○遠,於萬反。別,彼列反。姑姊妹之薄也,蓋有受我而厚之者也。欲其一心於厚之者,姑姊妹嫁大功,夫為妻期。○期音基。
[疏]「喪服」至「者也」。○正義曰:《喪服》是《儀禮》正經,記者錄《喪服》中有下三事,各以釋之。其兄弟之子期,姑姊妹出適大功,皆《喪服》經文,嫂叔無服,《喪服》傳文。所以嫂叔無服,進在姑姊妹之上者,取或引或推,二者相對。其子服重,是引而進之,其嫂無服,是推而遠之。並云「蓋」者,記人雖解其義,猶若不審然,故謙而言「蓋」。○注「或引」至「遠別」。○正義曰:已子服期,今昆弟之子亦服期,牽引進之,同於已子。案《喪服》傳:「昆弟之子期報之也。」此云「引」者,《喪服》有世父母叔父母期,又云昆弟之子,何以亦期也?有相報答之義,故云「報」也。已子服期,昆弟之子應降一等服大功,今乃服期,故云「引」也。二文相兼乃備。或推者,昆弟相為服期,其妻應降一等服大功,今乃使之無服,是推使疏而斥遠之也。言「重親」解「或引」,言「遠別」解「或推」。「遠別」者,何平叔云:「夫男女相為服,不有骨肉之親,則有尊卑之異也。嫂叔親非骨肉,不異尊卑,恐有混交之失,推使無服也。」○「姑姊妹之薄也」者,未嫁之時為之厚,今姑姊妹出嫁之後為之薄,蓋有夫婿受我之厚而重親之,欲一心事於厚重,故我為之薄。
食於有喪者之側,未嘗飽也。助哀戚也。
曾子與客立於門側,其徒趨而出。徒,謂客之旅。曾子曰:「爾將何之?」曰:「吾父死,將出哭於巷。」以為不可發凶於人之館。曰:「反哭於爾次。」次,捨也。禮:館人使專之,若其自有然。曾子北面而吊焉。
[疏]「曾子」至「吊焉」。○正義曰:此一節論館客使如其己有之事。○「曰:反哭於爾次」者,於時立曾子之門,故曾許其反哭於汝次捨之處。依禮,喪主西面,曾子所以北面吊者,案《士喪禮》主人西面,其賓亦在東門北面,謂同國之賓,曾子既許其哭於次,故以同國賓禮北面吊焉。
孔子曰:「之死而致死之,不仁而不可為也。之死而致生之,不知而不可為也。之,往也。死之、生之,謂無知與有知也。為,猶行也。○知音智。是故竹不成用,瓦不成味,木不成斫,成猶善也,竹不可善用,謂邊無縢。味當作沫。沫,□也。○味依注音沫,亡曷反。斫,陟角反。縢本又作滕,徒登反。□音悔,洗面。琴瑟張而不平,竽笙備而不和,無宮商之調。○竽笙音於,下音生。和,胡臥反。調,直吊反。有鐘磬而無簨虡。不縣之也。橫曰簨,植曰虡。○簨,息允反。虡音巨。植,時力反,又音值。其曰明器,神明之也。」言神明死者也。神明者,非人所知,故其器如此。
[疏]「孔子」至「之也」。○正義曰:此一節論生人於死者不可致死致生之事。○「之死而致死之」者,之,往也。謂生者,以物往送葬於死者,而致死之意,謂之無復有知,是不仁之事也,而不可為也。○「之死而致生之」者,謂以物往送葬者,而雖死猶致生之意,是不知之事,而不可為也。○注「之往」至「知也」。○正義曰:謂生者以物往送死者,故何胤云:「言往死者處而致此死之者之意,謂死如草木無知,如此用情則不仁,不可行於世也。往死者處而致此死者於全生之物,則不知而不可行也。捨此二塗,不仁不知之間,聖人之所難言,付之不測之竟,言『無知與有知』者,即下云『夏後氏用明器,示民無知。殷人用祭器,示民有知『也。』」。○「是故竹不成用」者,聖人為教,使人子不死於亡者,不便謂無知,不生於死者,不便謂有知,故制明器,以神明求之。不死不生,不可測也。成,善也。故為器用並不精善也。竹不善用,謂竹器邊無縢緣也。何胤云:「若全無知,則不應用。若全有知,則亦不應不成。故有器不成,是不死不生也。」○「瓦不成味」者,味猶黑光也。今世亦呼黑為沫也。瓦不善沫,謂瓦器無光澤也。○「木不成斫」者,斫,雕飾也,木不善斫。鄭注云:「味當作沫,沫,□也。」□謂□面,證沫為光澤也。「琴瑟張而不平」者,亦張弦而不調平也。○「竽笙備而不和」者,亦備而無宮商之調和也。「有鐘磬而無簨虡」者,簨虡,縣鐘磬格也,亦有鐘磬而不用格縣掛之。鄭云「不縣之也」者,案《典庸器》云:「大喪廞筍虡。」明知有而不縣之也。云「橫曰簨、植曰虡」者,虡,距也,以用力,故曰虡也。○注「言神」至「所知」。○正義曰:神明微妙無方,不可測度,故云「非人所知」也。
有子問於曾子曰:「問喪於夫子乎?」有子,孔子弟子有若也。夫子卒後問此,庶有異聞也。喪,謂仕失位也。魯昭公孫於齊曰:「喪人其何稱。」○問喪,問或作聞。喪,息浪反,注及下皆同。孫音遜。曰:「聞之矣,喪欲速貧,死欲速朽。」有子曰:「是非君子之言也。」貧、朽,非人所欲。○朽,許久反。曾子曰:「參也聞諸夫子也。」有子又曰:「是非君子之言也。」曾子曰:「參也與子游聞之。」有子曰:「然,然則夫子有為言之也。」曾子以斯言告於子游。子游曰:「甚哉!有子之言似夫子也。昔者夫子居於宋,見桓司馬自為石槨,三年而不成。桓司馬,宋向戌之孫,名魋。○有為,於偽反,下「為桓司馬」、「為敬叔」、「則為之」、注「為民作」、「為嫁母」皆同。向,式上反。戌音恤。魋,大回反。夫子曰:『若是其靡也,死不如速朽之愈也。』死之欲速朽,為桓司馬言之也。靡,侈。○侈,昌氏反,又申氏反。南宮敬叔反,必載寶而朝。敬叔,魯孟僖子之子仲孫閱。蓋嘗失位去魯,得反,載其寶來朝於君。○朝,直遙反,注同。僖,許宜反。閱音悅。夫子曰:『若是其貨也,喪不如速貧之愈也。』喪之欲速貧,為敬叔言之也。」曾子以子游之言告於有子,有子曰:「然,吾固曰非夫子之言也。」曾子曰:「子何以知之?」有子曰:「夫子制於中都,四寸之棺,五寸之槨,以斯知不欲速朽也。中都,魯邑名也。孔子嘗為之宰,為民作制。孔子由中都宰為司空,由司空為司寇。昔者夫子失魯司寇,將之荊,將應聘於楚。○應,應對之應。蓋先之以子夏,又申之以冉有,以斯知不欲速貧也。」言汲汲於仕得祿。○伋音急。
[疏]「有子」至「貧也」。○正義曰:此一節論喪不欲速貧、死不欲速朽之事,各隨文解之。○「有子問於曾子」者,此孔子卒後,弟子相問,冀有所異聞也。「問喪」,謂問失本位居他國禮也。有子問於曾子云:「汝曾聞失位在他國之禮於孔子否乎?」○注「有子」至「何稱」。正義曰:案《仲尼弟子傳》:「有若,少孔子四十三歲。」彼注云:「魯人也。」「曾參,南武城人,字子輿,少孔子四十六歲。」云「魯昭公孫於齊曰:喪人其何稱」者,引《公羊》,證失位者稱喪也。昭公孫於齊,次於楊州,齊侯唁公於野井,昭公曰:「喪人其何稱。」○「有子」至「言也」。○以曾子云「喪欲速貧,死欲速朽」,有子云:「如是之語,非君子之言也。」夫子既是君子,必不為此言。時有子唯問喪,不問死,曾子以喪、死二事報有子者,以喪、死俱為惡事,貧、朽又事類相似。既言「喪欲速貧」,遂言「死欲速朽」。案此「速貧」在前,「速朽」在後,而下子游之對,先云「死欲速朽」,後言「喪欲速貧」,隨孔子所見言之先後也。且孔子為中都宰之時,制其棺槨,不用速朽,其事在前。夫子失魯司寇,使子夏、冉有先適楚,不欲速貧,其事在後,故子游先言「速朽」,後言「速貧」,亦隨夫子之事前前後。○注「桓司」至「名魋」。○正義曰:案《世本》:「向戌生東鄰叔子超,超生左師眇,眇即向巢也」。魋是巢之弟,故云向戌孫也。○注「孔子」至「司寇」。○正義曰:《孔子世家》,定公九年,孔子年五十,定公以孔子為中都宰。一年,四方皆則之。由中都宰為司空,由司空為司寇,定公十年會於夾谷,攝相事。此云「司寇」者,崔靈恩云:「諸侯三卿,司徒兼塚宰,司馬兼宗伯,司空兼司寇,三卿之下,則五小卿為五大夫,故《周禮•太宰職》云:『諸侯立三卿五大夫也。』五大夫者,司徒之下立二人,小宰、小司徒;司馬之下,以其事省,立一人為小司馬,兼宗伯之事;司空之下立二人,小司寇、小司空。今夫子為司空者,為小司空也,從小司空為小司寇也。」崔所以知然者,魯有孟、叔、季三卿為政,又有臧氏為司寇,故知孔子為小司寇,崔解可依。○「昔夫」至「之荊」。○案《世家》定十四年,齊人歸女樂,孔子去魯適衛。從衛之陳,過匡邑,匡人圍之。又復去,過蒲,又反於衛。又去衛,過曹,適宋。時定公卒,宋桓魋欲殺孔子,伐夫子所過之樹,削夫子所過之跡。去宋,適鄭。去鄭,適陳,居三歲,又適衛。既不見用,將西見趙簡子,至河而聞殺竇鳴犢與舜華也。又反於衛,復行如陳。時哀公三年,孔子年六十。明年孔子自陳遷於蔡。三歲,孔子在陳蔡之間,楚使人聘孔子,陳蔡乃圍孔子,絕糧乏食七日。於是使子貢至楚,楚昭王興師迎孔子,將書社七百里封孔子,楚令尹子西諫而止之。是歲楚昭王卒,孔子自楚反於衛,孔子年六十三,是魯哀公六年。以此言之,失司寇在定十四年,之楚在哀公六年,其間年月甚遠。且失司寇之後,向宋不向楚。而云「失魯司寇,將之荊」者,謂失魯司寇之後,將往之荊,則哀公六年之荊,亦是失司寇之後,非謂失司寇之年即之荊也。
陳莊子死,赴於魯,魯人欲勿哭,君無哭鄰國大夫之禮。陳莊子,齊大夫陳恆之孫,名伯。繆公召縣子而問焉。縣子曰:「古之大夫,束脩之問不出竟,雖欲哭之,安得而哭之?以其不外交。○繆音木。竟音境。今之大夫,交政於中國,雖欲勿哭,焉得而弗哭?言時君弱臣強,政在大夫,專盟會以交接。○焉,於虔反。且臣聞之,哭有二道,有愛而哭之,有畏而哭之。」以權微勸之。公曰:「然,然則如之何而可?」縣子曰:「請哭諸異姓之廟。」明不當哭。於是與哭諸縣氏。
[疏]「陳莊」至「縣氏」。○正義曰:此一節論哭鄰國臣之法。○注「陳莊」至「名伯」。○正義曰:案《世本》:「成子當生襄子班,班生莊子伯。」鄭依《世本》知也。
仲憲言於曾子曰:「夏後氏用明器,示民無知也。所謂「致死之」。仲憲,孔子弟子原憲。殷人用祭器,示民有知也。所謂「致生之」。周人兼用之,示民疑也。」言使民疑於無知與有知。曾子曰:「其不然乎,其不然乎!非其說之非也。夫明器,鬼器也。祭器,人器也。夫古之人,胡為而死其親乎?」言仲憲之言,三者皆非。此或用鬼器,或用人器。
[疏]「仲憲」至「親乎」。○正義曰:此一節論不可致意於死人為死為生之事,各隨文解之。○注「仲憲,孔子弟子原憲」。○正義曰:案《仲尼弟子傳》云:「原憲字子思。」彼注云:「魯人也。」其時與曾子評論三代送終器具之義也。○「曰夏後」至「親乎」。○此以下是原憲所說,並非也。其言夏後氏所以別作明器送亡人者,言亡人無知,故以不堪用之器送之,表示其無知也。○「殷人用祭器,示民有知也」者,憲又言殷家不別作明器,而即用祭祀之器送亡人者,祭器堪為人用,以言亡者有知,與人同,故以有用之器送之,表示其有知也。○「周人兼用之,示民疑也」者,憲又言周世並用夏、殷二代之器送亡者,不知定無知如夏,為當定有知如殷,周人為之致惑,不可定者,故並用送之,是示於民疑惑不定也。○」曾子曰:其不然乎,其不然乎」者,曾子聞憲所說不是,故重稱不然,深鄙之也。○「夫明器,鬼器也。祭器,人器也」者,曾子鄙憲言畢,而自更說其義也。言二代用此器送亡者,非是為有知與無知也,正是質文異耳。夏代文,言鬼與人異,故純用鬼器送之,非言為無知也。殷世質,言雖復鬼與人有異,亦應恭敬是同,故用恭敬之器,仍貯食送之,非言為有知也。說二代既了,則周兼用之,非為疑可知,故不重說。尋周家極文,言亡者亦宜鬼事,亦宜敬事,故並用鬼敬二器,非為示民言疑惑也。然周唯大夫以上兼用耳,士唯用鬼器,不用人器。崔靈恩云:「此王者質文相變耳。」○「夫古之人,胡為而死其親乎」者,曾子說義既竟,又更鄙於仲憲所言也。「古」謂夏時也,言古人雖質,何容死其親乎?若是無知,則是死之義也。然憲子言三事皆非,而曾子此獨譏「無知」者,以夏後氏尤古故也。譏一,則餘從可知也。
公叔木有同母異父之昆弟死,問於子游。木當為朱,《春秋》作戌,衛公叔文子之子,定公十四年奔魯。○木音式樹反,又音朱,徐之樹反。子游曰:「其大功乎?」疑所服也,親者屬大功是。狄儀有同母異父之昆弟死,問於子夏,子夏曰:「我未之前聞也。魯人則為之齊衰。」狄儀行齊衰。今之齊衰,狄儀之問也。
[疏]「公叔木有同母異父之昆弟死,問於子游」至「狄儀之問也」。○正義曰:此一節論為同母異父昆弟死著服得失之事,各依文解之。○注「木當為朱」至「十四年奔魯」。○正義曰:案《世本》「衛獻公生成子當,當生文子拔,拔生朱」。故知「木當為朱」也。言「《春秋》作戌」者,定十四年「衛公叔戌來奔」是也。○注「疑所服也,親者屬大功是」。正義曰:同母異父昆弟之服,《喪服》無文,故子游疑之:「其大功乎?」「乎」是疑辭也。云「親者屬大功是」者,鄭意以為同母兄弟,母之親屬服大功是也。所以是者,以同父同母則服期,今但同母,而以母是我親生,其兄弟是親者血屬,故降一等而服大功,案《聖證論》王肅難鄭:「禮,稱親者血屬,謂出母之身,不謂出母之子服也。若出母之子服大功,則出母之父母服應更重,何以為出母之父母無服?」王肅云:「同母異父兄弟服大功者,謂繼父服齊衰,其子降一等,故服大功。」馬昭難王肅云:「異父昆弟,恩繼於母,不繼於父,肅以為從繼父而服,非也。」張融以為繼父同居有子,正服齊衰三月,乃為其子大功,非服之差,互說是也。○「今之齊衰,狄儀之問也」。○不云自狄儀始者,庾蔚云:「狄儀之前,魯人先已行之,故不云自狄儀始也。」
子思之母死於衛,子思,孔子孫,伯魚之子。伯魚卒,其妻嫁於衛。柳若謂子思曰:「子,聖人之後也。四方於子乎觀禮,子蓋慎諸。」柳若,衛人也。見子思欲為嫁母服,恐其失禮,戒之。嫁母齊衰期。子思曰:「吾何慎哉?吾聞之:『有其禮,無其財,君子弗行也。謂時可行,而財不足以備禮。有其禮,有其財,無其時,君子弗行也。』謂財足以備禮,而時不得行者。吾何慎哉?」時所止則止,時所行則行,無所疑也。喪之禮如子,贈襚之屬,不逾主人。○襚音遂。
[疏]「子思」至「慎哉」。○正義曰:此一節論為出嫁母之喪行禮之事。○注「子思,孔子孫,伯魚之子」。○正義曰:《孔子世家》文。鄭言之者,以下云「子,聖人之後」,故具言之。○注「柳若」至「衰期」。○正義曰:云「嫁母齊衰期」者,嫁母之服,《喪服》無文。案《喪服》杖期章云:「父卒,繼母嫁,從為之服報」,則親母可知。故鄭約云「齊衰期也」。又鄭止言「齊衰期」,不言嫡庶,故譙周、袁准並云:「父卒,母嫁,非父所絕。嫡子雖主祭,猶宜服期。而《喪服》為出母期,嫁母與出母俱是絕族,故知與出母同也。」張逸問舊儒:「《世本》皆以孔子後數世皆一子,禮,適子為父後,為嫁母無服。《檀弓》說子思從於嫁母服,何?」鄭答云:「子思哭嫂為位,必非適子,或者兄若早死,無繼,故云數世皆一子。」○注「謂財」至「行者」。○正義曰:謂若嫁母之家主人貧乏,斂手足形還葬,已雖有財,不得過於主人。故下注「喪之禮如子,贈襚之屬,不逾主人」是也。
縣子曰:「吾聞之,古者不降,上下各以其親。古謂殷時也。上不降遠,下不降卑。○,息果反,依字作瑣。滕伯文為孟虎齊衰,其叔父也。為孟皮齊衰,其叔父也。」伯文,殷時滕君也。爵為伯,名文。○滕,徒登反。為,於偽反。下及下注「為人」同。
[疏]「縣子」至「父也」。○正義曰:此一節論古者著服上不降遠,下不降卑之事,各依文解之。○瑣,縣子名。據所聞而言也,「古者不降」,所聞之事也。古者,殷時也。周禮以貴降賤,以適降庶,唯不降正耳。而殷世以上,雖貴不降賤也。「上下各以其親」,不降之事也。「上」謂旁親,族曾祖、從祖及伯叔之班族。「下」謂從子從孫之流。彼雖賤,不以己尊降之,猶各隨本屬之親輕重而服之,故云「上下各以其親」。庾蔚云:「上下猶尊卑也。正尊,周禮猶不降,則知所明者旁尊也。鄭恐尊名亂於正尊,故變文言『遠』也。」○「滕伯」至「父也」。○謂滕國之伯名文,為叔父孟虎著齊衰之服,其虎是滕伯文叔父也。「為孟皮齊衰,其叔父也」,謂滕伯為兄弟之子孟皮著齊衰之服,其滕伯是皮之叔父也。言滕伯上為叔父、下為兄弟之子,皆著齊衰,是「上不降遠,下不降卑」也。
後木曰:「喪,吾聞諸縣子曰:『夫喪,不可不深長思也。後木,魯孝公子惠伯鞏之後。○{鞏恭},恭勇反。買棺外內易。』我死則亦然。」此孝子之事,非所託。○易,以豉反。
[疏]「後木」至「亦然」。○正義曰:此一節論屬子以死事非禮之事,各依文解之。○後木云:「孝子居喪之禮,吾聞之於縣子云:『夫居喪不可不深思長慮也。孝子既深思長慮,故買棺之時,當令精好,斫削外內,使之平易。』」後木既述縣子之言,以語其子,又云:「在後我身若死,則亦當然。」「然」猶如是,我死亦當如是縣子之言,買棺外內易也。○注「後木」至「之後」。○正義曰:案《世本》:「孝公生惠伯革,其後為厚氏。」《世本》云「革」,此云「鞏」,《世本》云「厚」,此云「後」,其字異耳。則惠伯之子孫,無名木者,故鄭直云其後。○注此「此孝」至「所託」。○正義曰:言買棺外內滑易者,此是孝子所為之事,非是父母豫所屬托,譏後木也。
曾子曰:「屍未設飾,故帷堂,小斂而徹帷。」仲梁子曰:「夫婦方亂,故帷堂,小斂而徹帷。」斂者,動搖屍,帷堂,為人褻之。言「方亂」,非也。仲梁子,魯人也。○帷,意悲反。○小斂之奠,子游曰:「於東方。」曾子曰:「於西方,斂斯席矣。」曾子以俗說非。又大斂奠於堂,乃有席。小斂之奠在西方,魯禮之末失也。末世失禮之為。
[疏]「曾子」至「失也」。○正義曰:此一節論小斂失禮之事,各依文解之。○注「言方」至「人也」。○正義曰:知「方亂,非」者,以小斂之後,豈無夫婦方亂之事,何故徹帷乃云「方亂」?明為動搖屍柩,故帷堂。案《春秋》定五年,魯有仲梁懷,是仲梁,魯人之姓,故知「仲梁子,魯人也」。○「曾子」至「西方」。○依禮,小斂之奠設於東方,奠又無席,魯之衰末,奠於西方,而又有席,曾子見時如是,謂將為禮,故云小斂於西方。「斯」,此也。其斂之時,於此席上而設奠矣。曾子之言失禮,故記者正之云,小斂奠所以在西方,是魯人行禮,末世失其法也。○注「曾子」至「有席」。○正義曰:知曾子所言非者,案《士喪禮》「小斂之奠,設於屍東」,今曾子言西方,故為非也。云「大斂奠於堂,乃有席」者,案《士喪禮》「大斂之奠設於室」,今云堂者,後人轉寫之誤,當云奠於室,故鄭答趙商:「堂當為室也。」
縣子曰:「綌衰、繐裳,非古也。」非時尚輕涼慢禮。○綌衰,去逆反,粗葛也,下七回反。繐音歲,布細而疏曰繐。涼音良。
[疏]「縣子」至「古也」。○正義曰:此以下論縣子非當時人尚輕涼慢禮之事。綌,葛也。繐,布疏者,漢時南陽鄧縣能作之。當記時失禮,多尚輕細,故有喪者不服粗衰,但疏葛為衰,繐布為裳,故云「非古」也,「古」謂周初制禮時也。
子蒲卒,哭者呼滅。滅,蓋子蒲名。子皋曰:「若是野哉!」非之也。唯復呼名。子皋,孔子弟子高柴。○皋音高。哭者改之。
[疏]「子蒲」至「改之」。○正義曰:此一節論哭者呼名非禮之事。滅,子蒲名。子蒲卒,哭者呼其名,故子皋曰:「若是野哉!」野,不達禮也。唯復呼名,冀其聞名而反,哭則敬鬼神,不復呼其名,而此家哭獨呼滅,子皋深譏之,故云「野哉」也。非之乃改也。
杜橋之母之喪,宮中無相,以為沽也。沽猶略也。○相,息亮反。沽音古。
[疏]「杜橋」至「沽也」。○正義曰:此一節論喪須立相導之事。沽,粗略也。禮,孝子喪親,悲迷不復自知,禮節事儀,皆須人相導。而杜橋家母死,宮中不立相侍,故時人謂其於禮為粗略。
夫子曰:「始死,羔裘、玄冠者,易之而已。」羔裘、玄冠,夫子不以吊。不以吉服弔喪。○易音亦,徐以豉反。
[疏]「夫子」至「以吊」。○正義曰:此一節論始死易服,小斂後不得吉服吊之事。但養疾者朝服,羔裘、玄冠,即朝服也。始死則易去朝服,著深衣,故云「易之而已」。記時有不易者,又有小斂後羔裘吊者,記人引《論語•鄉黨》孔子身自行事之禮,以譏當時之事,故曰「羔裘玄冠,夫子不以吊」。時多失禮,唯孔子獨能行之,故言之也。
子游問喪具。夫子曰:「稱家之有亡。」子游曰:「有無惡乎齊?」惡乎齊,問豐省之比。○稱,尺證反。有亡,皇如字,無也,一音無,下同。惡音烏,注同。齊,才細反,又如字,注同。省,所領反。比,必利反。夫子曰:「有,毋過禮。苟亡矣,斂首足形,形,體。○毋音無。還葬,還之言便也。言已斂即葬,不待三月。○還音旋。斂,力驗反。縣棺而封。不設碑繂,不備禮。封當為窆,窆,下棺也。《春秋傳》作「塴」。○縣音玄。封依注作窆,彼驗反,徐又甫鄧反。碑,彼皮反。繂音律。塴,比鄧反。人豈有非之者哉?」不責於人所不能。
[疏]「子游」至「者哉」。○正義曰:此一節論問送終所須當辦具也。「夫子曰:稱家之有亡」,「稱」猶隨也。「亡」,無也。言各隨其家計豐薄有無也。「子游曰:有無惡乎齊」,「惡乎」猶於何也。子游言若必隨家之有無,貧富於何可齊,故子游疑而問之。○「夫子曰:有,毋過禮」,此答是稱富家也。「毋」猶不也,禮有節限,設若家富,有正禮可依,而不得過禮。○「苟亡矣,斂首足形」,此答貧家也。「亡」,無也,家無財也,但使衣衾斂於首足,形體不令露見而已。「還葬」,「還」,便也。禮雖眾多,葬日有數。若貧者斂竟便葬,不須停殯待其月數足也。「還之言便也」,言已斂即葬,不待三月也。○「縣棺而封」,「封」即窆,窆,下棺內壙中也。貴者則用碑繂,若貧而即葬者,但手縣棺而下之,同於庶人,不待碑繂,不設碑繂,不設碑繂不備禮。○注「封當」至「作塴」。○正義曰:「《春秋傳》作塴」者,案《左傳》昭十二年,「鄭簡公卒,將為葬除。司墓之室,有當道者,毀之,則朝而塴。弗毀,則日中而塴。」杜注云:「司墓之室,鄭之掌公墓大夫徒屬之家。塴,下棺也。」
司士賁告於子游曰:「請襲於床。」時失之也,禮:唯始死廢床。○賁音奔,人名。子游曰:「諾。」縣子聞之,曰:「汰哉,叔氏!專以禮許人。」當言禮然,言諾,非也。叔氏,子游字。○汰,本又作「大」,音泰,自矜大。
[疏]「司士」至「許人」。○正義曰:此一節論不可以禮許人之事。案《喪大記》始死廢床,至遷屍及襲,皆在於床。當時失禮,襲在於地,故司士賁告子游。「子游曰諾」者,子游知襲在床為是,故以許諾之。「縣子聞之,曰:汰哉,叔氏!專以禮許人」,汰,自矜大也。叔氏,子游別字也。言凡有來諮禮事,當據禮以答之。今子游不據前禮以答之,專輒許諾,如似禮出於己,是自矜大,故縣子聞而譏之曰「汰哉」。當言禮也,言諾,非禮也。
宋襄公葬其夫人,醯醢百甕。曾子曰:「既曰明器矣,而又實之。」言名之為明器,而與祭器皆實之,是亂鬼器與人器。○醯,呼兮反。醢音海。甕,烏弄反。
[疏]「宋襄」至「實之」。○正義曰:此一節論宋襄公失禮之事。案《春秋》宋襄公卒在僖二十三年。案文十六年傳云,宋昭公將田孟諸,未至,襄夫人,周襄王之姊,使甸師攻而殺之。則宋襄公夫人卒在襄公後,其年極多。此得云「宋襄公葬其夫人」者,蓋襄公初取夫人死在襄公之時,故得葬之,其後取夫人,是襄王之姊,死在襄公之後,義不相妨。○「曾子曰:既曰明器,而又實之」者,曾子不譏器之多,但譏其實為非也。言既曰神明之器,當虛也,故譏云「而又實之」也。「言名之為明器,而與祭器皆實之,是亂鬼器與人器也」,案《既夕禮》「陳明器」後云:「無祭器。」鄭云:「士禮略也,大夫以上兼用鬼器與人器。」若此,大夫諸侯並得人鬼兼用,則空鬼而實人,故鄭云「與祭器皆實之,是亂鬼器與人器」也。士既無人器,則亦實明器,故《既夕禮》云:「罋三,醯、醢、屑。」又云:「甒二,醴、酒也。」若夏後氏專用明器,則分半以實之。殷人全用祭器,則亦分半以虛之。周人兼用明器、人器,人器實之,明器虛之。
孟獻子之喪,獻子,魯大夫仲孫蔑。司徒旅歸四布。旅,下士也。司徒使下士歸四方之賻布。夫子曰:「可也。」時人皆貪,善其能廉。○讀賵,曾子曰:「非古也,是再告也。」曾子言非禮,祖而讀賵,致命將行,主人之吏又讀賵,所以存錄之。
[疏]「孟獻」至「可也」。○正義曰:此一節論喪不貪利之事。孟獻子之喪,送終既具,賻布有餘,其家臣司徒敬子稟承主人之意,使旅下士歸還四方賻主人之泉布也。謂「四方賻」者,泉布本助喪用,今既有餘,故歸還之也。時人皆貪,獻子之家獨能如此,故夫子曰:「可也。」善其能廉。皇氏以為獻子有餘布,歸之於君,君令國之司徒歸賻於四方。案《春秋》魯上卿季氏也,仲孫蔑之卒,季氏無謚曰敬子者,皇氏之言非也。熊氏以為獻子家臣為司徒,故《左傳》「叔孫氏之司馬鬷戾」,是家臣亦有司徒司馬也。
成子高寢疾,成子高,齊大夫國成伯高父也。慶遺入,請曰:「子之病革矣。如至乎大病,則如之何?」觀其意。革,急也。遺,慶封之族。○遺,於季反,又如字。革,紀力反。子高曰:「吾聞之也,生有益於人,死不害於人。吾縱生無益於人,吾可以死害於人乎哉!我死,則擇不食之地而葬我焉。」不食,謂不墾耕。○墾,苦很反。
[疏]「成子」至「我焉」。○正義曰:此一節論臨死不忘儉之事。○注「成子」至「父也」。○正義曰:知者,以其有「慶遺入請」,齊有慶氏,故知是齊大夫。齊有國子高,故知姓國,又見《齊世本》:「懿伯生貞孟,貞孟生成伯高父。」國氏以此知也。
子夏問諸夫子曰:「居君之母與妻之喪。」「居處、言語、飲食衎爾」。衎爾,自得貌。為小君惻隱不能至。○衎,苦旦反,注同。為,於偽反,下「為之」、「殷為其久」、「為君服」同○賓客至,無所館,夫子曰:「生於我乎館,死於我乎殯。」仁者不厄人。
[疏]「子夏」至「衎爾」。○正義曰:此一節論臣服小君儀容之事。上子夏問居君之母與妻之喪,此「居處言語」是夫子答辭,不云「子曰」者,記人略也。
國子高曰:「葬也者,藏也。藏也者,欲人之弗得見也。是故衣足以飾身,棺周於衣,槨周於棺,土周於槨。言皆所以為深邃,難人發見之也。國子高,成子高也。成,謚也。○邃,先遂反。難,乃旦反。見如字,又賢遍反。反壤樹之哉!」反,覆也。怪不如大古也,而反封樹之。意在於儉,非周禮。○壤,而丈反。復,扶又反,舊音服,非。大音泰。
[疏]「國子」至「之哉」。○正義曰:此一節論重古非今之事。子高之意,人死可惡,故備以衣衾棺槨,欲其深邃,不使人知,今乃反更封壤為墳,而種樹以標之哉!言不可封壤種樹也。國子意在於儉,非周禮之法。○注「怪不」至「周禮」。○正義曰:唐虞以上謂之「大古」,《易•繫辭》云:「古之葬者,厚衣之以薪,不封不樹。」今既封樹,故云「怪不如大古也」。
孔子之喪,有自燕來觀者,捨於子夏氏。子夏曰:「聖人之葬人,與人之葬聖人也,子何觀焉?與,及也。○燕,烏田反。昔者夫子言之曰:『吾見封之若堂者矣,封,築土為壟。堂形四方而高。○壟,力勇反。見若坊者矣,坊形旁殺,平上而長。○坊音防。殺,色戒反,下同。見若覆夏屋者矣,覆謂茨瓦也。夏屋,今之門廡也,其形旁廣而卑。○茨,徐在私反,茅覆屋。廡音武。卑如字,又音婢。見若斧者矣。斧形旁殺,刃上而長。從若斧者焉,孔子以為刃上難登,狹又易為功。○狹,戶甲反。易,以豉反。馬鬣封之謂也。』俗間名。○鬣,力輒反。今一日而三斬板,而已封。板,蓋廣二尺,長六尺。斬板,謂斷其縮也。三斷止之,旁殺,蓋高四尺,其廣袤未聞也。《詩》云:「縮板以載。」○斷音短,下同。上,時掌反,下「以上」同。廣袤,古曠反,下音茂,徐又亡侯反。尚行夫子之志乎哉!」尚,庶幾也。
[疏]「孔子」至「乎哉」。○正義曰:此一節論葬夫子封墳之法。○燕國人聞葬聖人,恐有異禮,故從燕來魯觀之。「捨於子夏氏」,捨,住也,燕人來住子夏家也。「子夏曰:聖人之葬人,與人之葬聖人也,子何觀焉」,與,及也。子夏謂燕人云:若聖人葬人,及人葬聖人,皆用一禮,而子遠來,何所觀乎?王肅云:「『聖人葬人與』,屬上句以言。若聖人葬人與,則人庶有異聞,得來觀者;若人之葬聖人,與凡人何異,而子何觀之?然公西赤為志,遍用茸荃禮,子夏謂葬聖人與凡人不異者,今謂聖凡相葬,禮儀不殊,而孔子葬異此,是賢葬聖師,別自表義,不施世為法,而子夏恐燕人學學此禮,故懸而拒之,云其禮本應如一也。而下又述昔聞夫子見四封之異者,此處可共,是許燕人學之,故備陳其教,以赴遠觀之意。」○「昔者夫子言之曰:吾見封之若堂者矣」,既已語燕人無觀,又此歷述孔子之言者,欲以此語與燕人為法。封謂墳之也,若如堂基,四方而高。○「見若坊者矣」,坊,堤也。堤坊水,上平而兩旁殺,其南北長也。言又見有築墳形如坊者也。「見若覆夏屋者矣」,殷人以來,始屋四阿。夏家之屋,唯兩下而已,無四阿,如漢之門廡。又言見其封墳如覆夏屋,唯兩下而殺,卑而寬廣。又見封如斧之形,其刃向上,長而高也。既言四墳之異,夫子之意,從若斧者焉。以為刃上難登,狹又易為功力。子夏既道從若斧形,恐燕人不識,故舉俗稱馬鬣封之謂也,以語燕人。馬鬷鬣之上,其肉薄,封形似之。○「今一日而三斬板」,子夏前述明夫子語,又引今會古竟,更述其今葬孔子。既是從斧之墳,「今一日」者,謂今作孔子墳,正用一日之功,儉約不假多時。於一日之中而三斬板者,謂作墳法也。築墳之法,所安板側於兩邊,而用繩約板。令立後,復內土於板之上,中央築之,令土與板平,則斬所約板。繩斷,而更置於見築土上,又載土其中,三遍如此,其墳乃成,故云「今一日而三斬板」也。「而己封」者,為三遍設板,築土而止已其封也,故鄭註:「板,蓋廣二尺,長六尺。」板廣二尺,疊側三板,應高六尺,而云「四尺」者,但形旁表漸斂,上狹下舒,如斧刃之形,使三板取高四尺,以合周制也。○「尚行夫子之志乎哉」者,尚,庶幾也。言今一日三斬板,是庶幾慕行於孔子平生所志也,以示燕人。○注「板蓋」至「以載」。○正義曰:知「板,蓋廣二尺」,案《祭義》曰「築宮仞有三尺」,是牆高一丈。《公羊傳》云「五板為堵」,則板廣二尺,故五板高一丈也。知板長六尺者,以《春秋左氏》說雉長三丈,高一丈,《公羊傳》云「五板為堵,五堵為雉」,按五堵而為雉,則堵長六尺,故《詩箋》云「雉長三丈」,則板六尺。知「蓋高四尺」者,以上合葬於防,崇四尺,今葬夫子不可過之,又板廣二尺,三板斜殺,唯高四尺耳。其東西之廣,南北之袤,則未聞也。引《詩》「縮板以載」,是《大雅•綿》之篇也。引之者,證縮為約板之繩。孫毓難云「孔子墓,魯城北門外西,墳四方,前高後下,形似臥斧,高八九尺。今無馬鬣封之形,不止於三板,記似誤」者,孫毓云據當時所見,其墳或後人增益,不與元葬墳同,無足怪也。
婦人不葛帶。婦人質,不變重者,至期除之,卒哭變絰而已。
[疏]「婦人不葛帶」。○正義曰:此論齊斬婦人帶要絰也。葬後卒哭,變麻易葛,而婦人重要而質,不變所重,故不葛帶。至期除之,卒哭直變絰而已。大功以下輕,至卒哭並變為葛,與男子同。絰,首絰也,婦人輕首重要故也。
有薦新,如朔奠。重新物,為之殷奠。
[疏]「有薦新,如朔奠」。○正義曰:「薦新「謂未葬中間得新味而薦亡者。「如朔奠」者,謂未葬前月朔大奠於殯宮者。大奠則牲饌豐也,朔禮視大斂,士則特豚三鼎。今若有新物,及五穀始熟,薦於亡者,則其禮牲物如朔之奠也。大夫以上則朔望大奠,若士但朔而不望。
既葬,各以其服除。卒哭,當變衰麻者變之。或有除者,不視主人。
[疏]「既葬」至「服除」。○正義曰:「既葬謂三月葬竟後至卒哭,重親各隨所受而變服。若三月之親,至三月數滿應除者,葬竟各自除,不待主人卒哭之變,故云「各以其服除」也。
池視重霤。如堂之有承霤也。承霤以木為之,用行水,亦宮之飾也。柳,宮象也。以竹為池,衣以青布,縣銅魚焉。今宮中有承霤,云以銅為之。○重,直容反。衣,於既反。
[疏]池視重霤。○正義曰:「池「者,柳車之池也。「重霤」者,屋承霤也。以木為之,承於屋霤,入此木中,又從木中而霤於地,故謂此木為「重霤」也。天子則四注,四面為重霤。諸侯四注,重霤則差降,去後,餘三。大夫唯餘前後二,士則唯一在前。而生時既屋有重霤以行水,死時柳車亦象宮室,而在車覆鱉甲之下,牆帷之上,織竹為之,形如籠,衣以青布,以承鱉甲,名之為池。以象重霤方面之數,各視生時重霤。
君即位而為椑,椑謂杝棺親屍者。椑,堅著之言也。言天子椑內又有水兕革棺。○椑,蒲歷反,徐戾益反,櫬屍棺。杝音移。著,直略反。兕,徐裡反。歲壹漆之,若未成然。○漆音七。藏焉。虛之不令。○令,力政反,本又作合。
[疏]「君即」至「藏焉」。○正義曰:此一節論人君尊,即位得為棺之事。「君」,諸侯也。言諸侯,則王可知也。椑,杝棺也。漆之堅強,甓甓然也。人君無論少長,而體尊備物,故亦即位而造為此棺也。椑謂杝棺親屍者也。古者天子椑內有水兕,而諸侯無,但用杝在內以親屍也。○「歲一漆之」者,雖為尊得造,交未供用,故不欲即成,但每年一漆,示如未成也。唯云漆杝,則知不漆杝棺外屬等。「藏焉」者,棺中不欲空虛,如急有待也。虛之不令也,令,善也。言若虛空,便為不善,故藏物於其中。一本為「虛之不合」者,謂不以蓋合覆其上,既不合覆,不欲令人見,故藏焉。
復、楔齒、綴足、飯、設飾、帷堂並作。設飾謂遷屍又加新衣。○楔,悉節反。綴,丁劣反,又音丁衛反。飯,煩晚反,唅也。父兄命赴者。謂大夫以上也,士主人親命之。
[疏]「復楔」至「赴者」。○正義曰:此一節論始死之事。「復」,招魂也。「楔」,柱也。招魂之後,用角柶柱亡人之齒令開,使含時不閉也。○「綴足」者,復用燕幾綴亡人之足令直,使著屨時不辟戾也。○飯者,飯食也。「設飾」者,謂襲斂遷屍之時,及又加著新衣也。○「帷堂」者,謂小斂時。○「並作」者,作,起為也。自「復」以下,諸事並起以帷堂,故云「並作」。○「父兄命赴者」,亦復後之事。赴謂死者生時於他人有恩識者,今死,則其家宜使人往相赴告也。《士喪禮》則孝子自命赴者,若大夫以上,則父兄命之也。何以然?尊許其病深,故使人代命之也。雖代命之,猶稱孝子名也。
君復於小寢、大寢、小祖、大祖、庫門、四郊。尊者求之備也,亦他日所嘗有事。
[疏]「君復」至「四郊」。○正義曰:此一節論人君禮備,復處又多。自小寢以下,明招魂處所也。「君」,王侯也。「於小寢」者,前曰廟,後曰寢。《爾雅》云:「室有東西廂曰廟,無東西廂有室曰寢。」此「小寢」者,所謂高祖以下寢也,王侯同。「大寢」謂天子始祖,諸侯大祖也。「小祖」,高祖以下廟也,王侯同。「大祖」,天子始祖,諸侯大祖廟也。兩言於廟,求神備也。《周禮•夏采》「以冕服復於大祖廟」是也。其小廟則祭僕復之,其小寢、大寢則隸僕復之。故《祭僕》云:「復於小廟。」鄭注云:「小廟,高祖以下也。」《隸僕》云:「復於小寢、大寢。」注云:「小寢,高祖以下廟之寢也。始祖曰大寢。」四郊則夏采復之,故《夏采》云:「乘車建綏,復於四郊。」此天子之事也。其諸侯復則小臣,故《喪大記》云「小臣復」。案《周禮•內小臣職》:「小臣上士四人。」案《雜記》云:「復西上。」註:「各如其命數。」上公九命,侯伯七命,則小臣不足,明更有餘官。又復人雖依命數,復處既多,則復人不足,當於此復了,更轉鄉他處。
喪不剝奠也與?祭肉也與?剝猶裸也。有牲肉則巾之,為其久設,塵埃加也。脯、醢之奠不巾。○剝,邦角反。與音餘,下同。裸,力果反,謂不巾覆也。埃音哀。
[疏]「喪不」至「也與」。○正義曰:此一節論祭肉不可露見之事。剝猶裸露也,言喪奠脯醢,不復設巾,可得裸露。「與」是語辭,謂喪不裸露奠者,為有祭肉也。無祭肉,即得裸露。○注「有牲」至「不巾」。○正義曰:案《士喪禮》小斂,陳一鼎,既斂奠於屍東,祝受巾巾之,是「有牲肉則巾之」也。《士喪禮》又云,始死,脯、醢、醴、酒,奠於屍東,無巾;又殯後朝夕乃奠,醴、酒、脯、醢,如初設,不巾,是脯、醢、醴、酒不巾也。案《既夕禮》柩朝廟,重先,奠從,奠設如初,巾之。此亦脯、醢之奠,巾之者,為其在堂,恐埃塵,故雖脯、醢亦巾之。此文「脯醢之奠不巾」者,據室內也。
既殯旬,而布材與明器。木工宜乾臘,且豫成。材,槨材也。○臘音昔。
[疏]「既殯」至「明器」。○正義曰:此一節論葬禮須豫備之事。○「既殯旬」,謂殯後十日也。○「而布材與明器」者,「布」,班也。「材」謂槨材也。殯後十日,而班佈告下覓槨材,及送葬明器之材。或云布其木宜乾臘,故豫須暴之也。《士喪禮》筮宅吉,左還槨,獻明器之材於殯門外,是也。
朝奠日出,夕奠逮日。陰陽交接,庶幾遇之。○逮音代,或大計反。
父母之喪,哭無時,使必知其反也。謂既練,或時為君服金革之事,反必有祭。
[疏]「父母」至「反也」。○正義曰:禮哭無時有三種,一是初喪未殯之前,哭不絕聲。二是殯後,除朝夕之外,廬中思憶則哭。三是小祥之後,哀至而哭。或一日二日,而無復朝夕之時也。此云「哭無時」,謂小祥之後也。何以知然?下云「使必知其反」,是其可使之時也。○「使必知其反也」者,「使」謂君使之也。既小祥無哭時,其時可為君所使服金革之事也。反,還也。若為使還家,當必設祭告親之神,令知其反,亦出必告、反必面之義也。○注「謂既練,或時為君服金革之事,反必有祭」者,《禮運》云「三年之喪,期不使」,《公羊傳》亦期不使,是知期內不使,則期外可使也。而《曾子問》云:「卒哭,服金革之事,無辟。」此魯侯有為為之也。《喪大記》云卒哭而服金革之事。鄭云:「權禮也。」是知卒哭而使非正禮也。
練,練衣黃裡,縓緣。小祥練冠,練中衣,以黃為內,縓為飾。黃之色卑於纁。縓,纁之類,明外除。○縓,七絹反,淺赤色,今之紅也。緣,悅絹反,下注同。薰,本又作纁,許雲反。葛要絰,繩屨無絇,角瑱。瑱,充耳也。吉時以玉,人君有瑱。○要絰,一遙反,下注「小要」同;下大結反。絇,其俱反,屨頭飾。瑱,吐練反。鹿裘衡長袪。衡當為橫,字之誤也。袪,謂褎緣袂口也。練而為裘,橫廣之,又長之。又為袪,則先時狹短無袪可知。吉時麛裘。○衡,依注作橫,華彭反,下「衡三」同。袪,起魚反,一音丘據反。褎,本又作袖,音徐秀反。袂,面世反。袪,裼之可也。裼,表裘也。有袪而裼之,備飾也。《玉藻》曰:「麛裘青犴,褎絞衣以裼之。」鹿裘亦用絞乎?○裼音昔。麛音迷,本又作麑,同,鹿子也。犴音岸,胡地野犬。絞,戶交反。
[疏]「練練」至「可也」。○正義曰:「練」,小祥也。小祥而著練冠,練中衣,故曰練也。「練衣」者,練為中衣。「黃裡」者,黃為中衣裡也。正服不可變,中衣非正服,但承衰而已,故小祥而為之黃拾裡也。「縓緣」者,「縓」為淺絳色也,「緣」謂中衣領及褎緣也。裡用黃而領緣用縓者,領緣,外也,明其外除,故飾見外也。「葛要絰」者,亦小祥後事也。小祥,男子去葛絰,唯餘要葛也。○「繩屨」者,謂父喪,菅屨卒哭,受齊衰蒯藨屨,至小祥受大功繩麻屨也。「無絇」,屨頭飾也,吉有,喪無。「角瑱」者,「瑱」,充耳也,人君平常吉用玉為之,以掩於耳。在初喪亦無,至小祥微飾,以角為之。○「鹿裘」者,亦小祥後也。為冬時吉凶衣裡皆有裘,吉時則貴賤有異,喪時則同用大鹿皮為之。鹿色近白,與喪相宜也。○「衡長袪」者,衡,橫也。袪,褎緣口也。小祥之前,裘狹而短袂,又無袪。至小祥稍飾,則更易作橫廣大者也,又長之,又設其袪也。「練而為裘」者,「為」猶作也。前時已有裘,但短小。至小祥,更作大長者,橫廣之,又長之為袪,更新造之,又加此三法也。○「袪,裼之可也」者,「裼」謂裘上又加衣也。吉時裘上皆有裼衣,喪已後,既凶質,雖有裘,裘上未有裼衣。至小祥,裘既橫長,又有袪為吉轉文,故加裼之可也。案如此文,明小祥時外有衰,衰內有練中衣,中衣內有裼衣,裼衣內有鹿裘,鹿裘內自有常著襦衣。○注「黃之」至「外除」。○正義曰:纁是赤色也,其色華美。黃雖是正色,質卑於纁。《爾雅•釋器》云:「一染謂之縓,三染謂之纁。」故言纁類也。華者在外,故云「明外除」。○注「吉時以玉,人君有瑱」。○正義曰:案吉時君大夫士皆有瑱,此唯云「人君有瑱」者,以經云「角瑱」,故鄭云「吉時以玉」,據人君吉時,又云「人君有瑱」,故知人臣凶時無瑱。○注「《玉藻》」至「絞乎」。○正義曰:引《玉藻》者,以此經鹿裘直云「裼之可」,不知裼用何衣。大者曰鹿,小者曰麛,同類之物。麛裘既用絞為裼,則鹿裘亦用絞乎?「乎」者,疑辭。然麛裘用青犴為褎,則鹿裘之褎,亦用青犴也。
有殯,開遠兄弟之喪,雖緦必往;親骨肉也。非兄弟,雖鄰不往。疏無親也。所識,其兄弟不同居者皆吊。就其家吊之,成恩舊也。
[疏]「有殯」至「皆吊」。○正義曰:此一節論哭吊之事。○「所識,其兄弟不同居者皆吊」者,此文連上「有殯」之下,若其骨血兄弟,雖緦必往。若其非兄弟骨血疏外之人,雖鄰不往。今有既非兄弟,又非疏外,平生所共知識,往來同恩好,今若身死者,兄弟雖不同居,亦就往吊之,成其死者之恩舊也。其死者兄弟不同居,尚往吊之,則死者子孫就吊可知,舉疏以見親也。已有殯得吊之者,以其死者與我有恩舊也。皇氏以為別更起文,不連「有殯」之事,「所識」者謂識其死者之兄弟,是小功以下之親,既識兄弟,雖不同居,皆一一就吊之。未知然否,故兩存焉。
天子之棺四重,尚深邃也。諸公三重,諸侯再重,大夫一重,士不重。○重,直龍反,注皆同。邃,雖遂反。水、兕革棺被之,其厚三寸,以水牛兕牛之革以為棺被。革各厚三寸,合六寸也。此為一重。○被,皮寄皮,注同。厚,胡豆反,度厚薄曰厚,皆同此音。杝棺一,所謂椑棺也。《爾雅》曰:「椴,杝。」杝,羊支反,木名。椴,徒亂反。梓棺二,所謂屬與大棺。○梓音子。屬音燭。四者皆周。周,幣也。凡棺因能濕之物。○幣,本又作匝。同,子答反。能濕,乃代反。棺束縮二衡三,衽每束一。衡亦當為橫。衽,今小要。衽或作漆,或作髹。○衽,而審反,又而鴆反。髹又作魨,許求反。柏槨以端長六尺。以端,題湊也。其方蓋一尺。○題,徒低反,頭也。湊,七豆反,聚也。
[疏]「天子」至「六尺」。○正義曰:此一節論天子諸侯以下棺槨厚薄長短之事。○「天子之棺四重」者,尊者尚深邃也。四重者,水牛兕牛皮二物為一重也,又杝,為第二重也,又屬為第三重也,又大棺為第四重也。四重凡五物也。以次而差之,上公三重,則去水牛,餘兕、杝、屬、大棺也。侯伯子男再重,又去兕,餘杝、屬、大棺。大夫一重,又去杝,餘屬、大棺也。士不重,又去屬,唯單用大棺也。天子大棺厚八寸,屬六寸,椑四寸,又二皮六寸,合二尺四寸也。上公去水牛之三寸,餘兕、椑、屬、大棺,則合二尺一寸。諸侯又去兕之三寸,餘合一尺八寸也。列國上卿又除椑四寸,餘合一尺四寸也。大夫大棺六寸,屬四寸,合一尺。士則不重,但大棺六寸耳,故庶人四寸矣。而天子卿大夫文不見有通者,云天子卿大夫並與列國咀墁,若天子之士與諸侯大夫同也,喪質不得依吉時祭服也。若吉時祭服,則天子臣與諸侯同。然春秋時多僣,趙簡子言罰乃不設屬、椑,非也。水、兕二皮,並不能厚三寸,故合被之,令各厚三寸也。二皮能濕,故最在裡近屍也。○「杝棺一」者,椴,也。材亦能濕,故次皮也。杝唯一種,故云一也。諸侯無革,則杝親屍也,所謂梓棺也,即前言君即位為椑是也。杝即椴木,鄭引《爾雅》曰:「椴,杝。」一物二名,名椴,又名杝也。○「梓棺二」者,杝棺之外,又有屬棺,屬棺之外,又有大棺。大棺與屬棺並用梓,故云二也,則《喪大記》云:「屬六寸,大棺八寸也。」○「四者皆周」者,四,四重也。周,幣也。謂四重之棺,上下四方,悉周幣也。唯槨不周,下有茵,上有杭席故也。○「棺束」者,古棺木無釘,故用皮束合之。○「縮二」者,縮,縱也。縱束者用二行也。○「衡三」者,橫束者三行也。○「衽每束一」者,衽,小要也。其形兩頭廣,中央小也。既不用釘棺,但先鑿棺邊及兩頭合際處作坎形,則以小要連之,令固棺,並相對,每束之處,以一行之衽連之。若豎束之處,則豎著其衽以連棺。蓋及底之木,使與棺頭尾之材相固。漢時呼衽為小要也。○「柏槨」者,謂為槨用柏也。天子柏,諸侯松,大夫柏,士雜木也。鄭注《方相職》云:「天子槨柏,黃腸為裡,而表以石焉。」○「以端」者,「端」猶頭也。積柏材作槨,並葺材頭也,故云「以端」。○「長六尺」者,天子槨材,每段長六尺而方一尺。天子以下,庶人以上,鄭注《喪大記》具之。○注「衽或作漆,或作髹」。○正義曰:經之「衽」字,諸《禮記》本或有作「漆」字者,或有作「髹」字者。○注「以端」至「一尺」。○正義曰:以此木之端首,題湊向內。知其方蓋一尺者,以庶人四寸之棺,五寸之槨,厚於棺一寸。案《喪大記》「君大棺八寸」,「君」謂諸侯,則天子之大棺,或當九寸,其槨厚一尺,故云「其方蓋一尺」,則槨之厚也。如鄭此言,槨材並皆從下壘至上,始為題湊。湊,向也。言木之頭相鄉而作四阿也。如此乃得槨之厚薄,與棺相準。皇氏以為壘槨材從下即題湊,郭六尺,與槨全不相應,又鄭何云「其方蓋一尺」?皇氏之義非也。
天子之哭諸侯也,爵弁絰才衣。服士之祭服以哭之,明為變也。天子至尊,不見屍柩,不吊服,麻不加於采。此言「絰」,衍字也。時人間有弁絰,因云之耳。《周禮》:「王吊諸侯,弁絰緦衰也。」○才,本又作緇,又作純,同,側其反。為,於偽反,下文及注「為其變」皆同。衍,以善反。或曰,使有司哭之。非也。哀戚之事不可虛。為之不以樂食。蓋謂殯、斂之間。
[疏]「天子」至「樂食」。○正義曰:此一節論天子哭諸侯之事。○注「服士」至「衰也」。○正義曰:「天子至尊,不見屍柩,不吊服」者,薨在本國,天子遙哭之,不親見屍柩,不服緦衰。吊而服爵弁才衣,才衣,絲衣也。則諸侯以下,雖不見屍柩,仍吊服也。○「或曰使有司哭之」者,或人云,天子不自哭,但令有司哭之耳。非也。○「為之不以樂食」,此是記者之言,非復或人之說也。天子食有樂,今哭諸侯,故食不復奏樂也。此「不以樂食」者,蓋謂殯斂之間,鄭以意斷不用樂之期也。諸侯五日殯也。然諸侯為其臣,或至葬不食肉,卒哭不舉樂,蓋臣少而巳卑,不得同王也。
天子之殯也,菆塗龍輴以槨,菆木以周龍輴,如槨而塗之。天子殯以輴車,畫轅為龍。○菆,才官反。輴,敕倫反。轅音袁。加斧於槨上,畢塗屋。斧謂之黼,白黑文也。以剌繡於縿幕,加槨以覆棺,已乃屋其上,盡塗之。○黼音甫。剌,七亦反。縿音消。幕音莫。天子之禮也。
[疏]「天子」至「禮也」。○正義曰:此一飾論菆塗為古天子殯法也。菆,叢也,謂用木菆棺而四面塗之,故云「菆塗」也。○「龍輴」者,殯時輴車載柩,而畫轅為龍,故云「龍輴」也。○「以槨」者,亦題湊菆木,像槨之形,故云「以槨」。○「加斧於槨上」者,「斧」謂繡覆棺之衣為斧文也。先菆四面為槨,使上與棺齊,而上猶開也。以棺衣從槨上入覆於棺,故云「加斧於槨上」也。○「畢塗屋」者,畢,盡也。斧覆既竟,又四注為屋,覆上而下,四面盡塗之也。故云「畢塗屋」。鄭云「菆木以周龍輴」者,謂叢眾木直壘,周龍輴至上乃題湊,則諸侯至上,不題湊也。
唯天子之喪,有別姓而哭。使諸侯同姓、異姓、庶姓,相從而為位,別於朝覲來時,朝覲爵同同位。○別,彼列反,注同。朝,直遙反,下同。
[疏]「唯天」至「而哭」。○正義曰:此一節論哭天子之事,各依文解之。○注「使諸」至「同位」。○正義曰:「異姓「者,鄭注《周禮》云:「王昏姻甥舅。」「庶姓」者,謂與王無親者。此言「朝覲爵同同位」,則不分別同姓異姓。然《覲禮》:「諸侯受捨於朝,同姓西面,異姓東面。」鄭注云:「分別同姓異姓,受之將有先後也。」與此不同者,《覲禮》先公而後侯,先侯而後伯,是亦爵同同位,但就同姓之中,先爵尊耳,與此無別。
魯哀公誄孔丘曰:「天不遺耆老,莫相予位焉。嗚呼哀哉!尼父!」誄其行以為謚也。莫,無也。相,佐也。言孔子死,無佐助我處位者。尼父,因且字以為之謚。○誄,力軌反。耆,巨支反。相,息亮反,注同。父音甫。行,下孟反。
[疏]「魯哀」至「尼父」。○正義曰:此一節論哀公誄孔子之事。孔子以哀公十六年夏四月已丑日卒,哀公欲為作謚。作謚宜先列其生時行狀,謂之為誄。○「曰天不遺耆老,莫相予位焉」者,作誄辭也。遺,置也。「耆老」謂孔子也。莫,無也。相,佐也。言上天不置孔子,故無復佐助我處於位也。○「嗚呼哀哉」,傷痛之辭也。○「尼父」,「尼」則謚也。父且字甫,是丈夫之美稱,稱字而呼之「尼父」也。
國亡大縣邑,公、卿、大夫、士皆厭冠,哭於大廟三日,君不舉。軍敗失地,以喪歸也。厭冠,今喪冠,其服未聞。○大縣,郡縣之縣。厭,於葉反,注同。大音泰。或曰,君舉而哭於后土。后土,社也。
[疏]「國亡」至「后土」。○正義曰:此一節論人君為國致憂之事。○「國亡大縣邑」者,亡,失也。國之軍敗,亡失土邑也。○「公卿大夫、士皆厭冠,哭於大廟三日」者,公,孤也。《士喪禮》云:「公卿大夫繼主人。」鄭云:「公,大國之孤四命者是也。」厭冠,喪冠也。國既失地,是諸侯無德所招,故諸臣皆著喪冠而哭於君之大廟三日也。失地為先祖所哀,故在廟也。○「君不舉」者,舉謂舉樂也。臣入廟三日哭,故君亦三日不舉樂也。「或曰,君舉而哭於后土」者,后土,社也。又有或者言亦舉樂,而自於社中哭之,社主土故也。然二處之哭,鄭皆不非,未知孰是。庾蔚云:「舉者謂舉饌。」引《周禮•膳夫》:「王日一舉」,又「王齊日三舉」。注云:「殺牲盛饌曰舉。」案庾蔚及前通合而為用也。
孔子惡野哭者。為其變眾。《周禮》:「銜枚氏掌禁野叫呼、歎呼於國中者、行歌哭於國中之道者。」○惡,烏路反。銜枚,上音鹹,下木杯反。呼,火故、火胡二反。
[疏]「孔子惡野哭者」。○正義曰:哭非其地謂之野,為變眾,故惡之也。
未仕者不敢稅人,如稅人,則以父兄之命。不專家財也。稅謂遺於人。○稅,始銳反,謂以物遺人也。遺,維季反。
[疏]「未仕」至「之命」。○正義曰:此論人子之法也。「稅人」謂以物遺人也。未仕未尊,則亦不敢專家財餉人也。「如稅人」,謂已仕者也,雖得遺人,亦當必稱父兄以將遺之。
士備入而後朝夕踴。備猶盡也。國君之喪,嫌主人哭,入則踴。
[疏]「士備」至「夕踴」。○正義曰:此一節論君喪,群臣朝夕哭踴之事。備,盡也。國君喪,群臣則朝夕即位哭踴。嗣君孝子雖先入即位哭,必待諸臣皆入列位畢後,乃俱踴者也。士卑最後,故舉士入為畢也。所入有前後,而相待踴者,孝子哀深,故前入也,踴須相視為節,故俟齊也。
祥而縞。縞冠,素紕也。○縞,古老反,注同。紕,避支反。是月禫,徙月樂。言禫明月可以用樂。○禫,大感反。樂音岳。
[疏]「祥而」至「月樂」。○正義曰:祥,大祥也。「縞」謂縞冠,大祥日著之,故《小記》除成喪者,其祭朝服縞冠是也。○「是月禫,徙月樂」者,《鄭志》曰:「既禫徙月而樂作,禮之正也。孔子五日彈琴,自省樂,哀未忘耳。逾月可以歌,皆自身逾月所為也。此非當月所受樂名。既禫,始得備樂,而在心猶未忘能歡,徙月之樂極歡也。哀殺有漸,是以樂亦隨之也。」
君於士有賜帟。帟,幕之小者,所以承塵,賜之則張於殯上。大夫以上,幕人職供焉。○帟音亦。共音恭,本亦作供。
[疏]「君於士有賜帟」。正義曰:賜,惠賜也。帟者,幕之小者也。大夫以上喪,則幕人職供之也。士唯有君恩賜之,乃得有帟也。 [疏]正義曰:案鄭《目錄》云:「義同前篇,以簡策繁多,故分為上下二卷。」
君之適長殤,車三乘。公之庶長殤,車一乘。大夫之適長殤,車一乘。皆下成人也。自上而下,降殺以兩,成人遣車五乘,長殤三乘,下殤一乘,尊卑以此差之。庶子言公,卑遠之。傳曰:「大功之殤小從上。」○適,丁歷反,下及下「適室」同。長殤,丁丈反,下及注同:下式羊反。乘,繩證反,下及注同。皆下,戶嫁反。殺,色戒反。遣,棄戰反。差,初隹反,又初宜反。遠,於萬反。
[疏]「君之」至「一乘」。○正義曰:此一節論諸侯及卿大夫之子送葬遣車之數。○「君」者,五等諸侯也。今此謂諸侯適子在長殤而死,故云「君之適長殤」也。「車三乘」者,遣車也。葬柩朝廟畢,將行,設遣奠竟,取遣奠牲體臂臑,折之為段,用此車載之,以遣送亡者,故謂之遣車。然遣車之形甚小,《周禮•巾車》云:「大喪飾遣車鄭云:「使人以次舉之以如墓也。又雜記遣車視牢具置於四隅鄭云:「四隅,郭中之四隅。」以此而推,故知小也。所以必須遣車者,《雜記》云:「大饗既饗,卷三牲之俎,歸於賓館,父母而賓客之、所以為哀也。」是言父母方將遠去,亦如賓客之義,所以載牲體送之也。但遣車之數,貴賤不同。若生有爵命車馬之賜,則死有遣車送之,諸侯七乘,大夫五乘,此後有明文。鄭惟諸侯既七乘,降殺宜兩,則國王宜九乘,士三乘也。今此所明並是殤未成人,未有爵命車馬之賜而得遣車者,言其父有之,得與子也。王九乘,若適子成人,則應七乘,在長殤而死,則五乘。中殤從上亦五乘,下殤,三乘也。若有國王庶子成人,則應五乘,長殤中殤三乘,下殤一乘也。諸侯既自得七乘,其適子成人五乘,長殤三乘,故「君之適長殤,車三乘」也。中則從上,若下殤則一乘也。○「公之庶長殤,車一乘」者,公亦諸侯也。適長殤既三乘,庶子若成人乃三乘,而長殤則一乘,故云「車一乘」也。中殤亦從上,若下殤則無。「大夫之適長殤,車一乘」者,大夫自得五乘,適子成人三乘,長殤降二,故一乘也。中殤從上,亦一乘。若下殤及庶殤並不得也。案下注云:「人臣賜車馬,乃得有遣車。」禮:三命始賜車馬。然諸侯大夫再命而下,則不合有遣車。今大夫適子長殤得有遣車一乘者,以其身為大夫,德位既重,雖未三命,得有遣車,約鄭注《雜記》云,則士無遣車。禮,天子上士三命,得有車馬之賜,而云「士無遣車」者,謂諸侯之士及天子中士、下士也。但喪禮質略,天子之臣與諸侯之臣命數雖殊,喪禮不異,故鄭云大夫以上乃有遣車。文主天子大夫,其實兼諸侯大夫也。鄭以士無遣車者,文王諸侯之士,其實亦兼天子中、下士也。諸侯及大夫之子。」熊氏云:「人臣得車馬賜者,遣車得及子。若不得車馬賜者,雖為大夫,遣車不得及子。」案此經云「大夫之適長殤,車一乘」,則大夫之身五乘。下云:「大夫五個,遣車五乘。」二文兆墁,但此總為殤而言之,故言其子。下文為晏子大儉,故舉國君及大夫之身,本無及子不及子之義,橫生異意,無所證據,熊氏非也。《雜記》云:「遣車視牢具。」則遣車一乘,當苞一個,士無遣車,《既夕禮》苞三個者,亦是豐小殺大禮之義。若服虔之意,「視牢具」者,視饔餼牢具。故襄二十五年崔杼葬莊公,「下車七乘」,服注云:「上公饔餼九牢,遣車九乘。」與此異也。○注「庶子」至「從上」。○正義曰:君是對臣之名,有地大夫以上,皆有君號。公則五等之上,又同三公之尊。今庶子言「公」,就其尊號,是卑遠於庶子也。此有公、君相對,故為此解。若文無所對,嫡與稱公,故《喪服》云「公子嫡子」是也。又鄭引《喪服傳》云「大功之殤中從上」者,證此遣車亦中從上也。必知然者,服是生人所著,哀念死者,車亦生者所有,被及亡人,車、服雖殊,皆緣生者之事,故車馬與服同中從上;若其瓦棺堲周之屬,本為死者,中殤年實童幼,故從於下。盧植以為遣車亦中從下,非其宜。
公之喪,諸達官之長杖。謂君所命,雖有官職,不達於君,則不服斬。
[疏]「公之」至「長杖」。○正義曰:此一節論臣為君杖法。公者,五等諸侯也。諸者,非一之辭。達官,謂國之卿大夫士被君命者也。既被君命,故稱「達官」也。既達於官,而貴有其職,此對不達者為長,故云「長」也。若遭君喪,則備服衰杖,故云「諸達官之長杖」也。不云「衰」,從可知也。○注「謂君」至「服斬」。○正義曰:「不達於君」,謂府史之屬也。賤不被命,是不達於君也。不服斬衰,但服齊衰三月耳。故《喪服》齊衰三月章有「庶人為國君」。鄭云:「不言民而言庶人,庶人或有在官者。」案彼注即是不達者也,皆是幾謂庶人在官者。若其近臣閽寺之屬,雖無爵命,但嗣君服斬,則亦服斬,與此異也。故《喪服》斬衰章云:「公士大夫之眾臣,為其君布帶繩屨。」傳曰:「近臣,君服斯服矣。」鄭注云:「近臣,閽寺之屬。」若大夫之臣,雖不被命於諸侯,得為大夫之君服斬與杖,但眾臣降其帶屨,用布帶繩屨耳。
君於大夫,將葬,吊於宮,及出,命引之,三步則止。以義奪孝子。宮,殯宮。出謂柩已在路。如是者三,咀芩。退,去也。三命引之,凡移九步。朝亦如之,哀次亦如之。君吊不必於宮。朝,喪朝廟也。次,他日賓客所受大門外捨也。孝子至此而哀,君或於是吊焉。○朝,直遙反,注同。
[疏]「君於」至「如之」。○正義曰:此一節論君吊臣之禮。君於大夫之喪,將至葬時,君必親往吊於殯宮,謂就殯宮以弔孝子。吊禮既畢,及其柩出殯宮之門,孝子號慕攀轅,柩車不動,君奪孝子之情,命遣引之。引者三步則止,所以止者,引者不忍頓奪孝子之情,故且止柩住。君又命引之,引之者三步而止。君又命引之,引之者三步而止。故如是者三,君又命引之,柩車遂行,君便退去。君或來吊,參差早晚,不必恆在殯宮。或當朝廟明日將發之時,亦如柩出殯宮,命引之三步,如是者三之事,故云「朝亦如之」。君吊或晚,不及朝廟之時,朝廟已畢,柩出大門,至平生待賓客次捨之處,孝子哀其平生次捨之處,停柩不行,君於是始吊。吊畢,君命引之使行,如上來之事,故云「哀次亦如之」。○注「宮殯」至「在路」。○正義曰:知此是「殯宮」者,以下云朝及哀次以朝廟及出大門哀次之事,此文在其前,以事前後,故知是殯宮也。云「出謂柩已在路」者,對宮中未行,今已出殯門,將往向廟,謂之在路。賀瑒以路謂載柩之車,義亦通也。○注「退去」至「九步」。○正義曰:鄭嫌「退」謂逡巡且退,故云「退,去也」。云「三命引之,凡移九步」者,以禮成於三,故知凡為九步。鄭必分明言九步者,以經上云「引之,三步則止」,下云「如是者三」,恐別更為三,通前為四,十有二步之嫌,故明言「九步」也。九步既停,君又須命引之,則當四命也。或可君既三命,柩雖三步暫停,孝子更須有事,君即退。○注「君吊」至「吊焉」。○正義曰:君於大夫恩義,或有厚薄,或吊有早晚,故云「君吊不必於宮」也。「宮」謂殯宮也,從上可知也。知「朝」是喪朝廟者,朝與哀次相對,故知朝廟也。柩之朝廟,今日至廟,明日乃去。此吊謂明日將去之時,故有命引之。云「次,他日賓客所受大門外捨也」者,以《覲禮》諸侯受次捨於廟門外,明大夫大門外亦有賓次也。然主位在門東,孝子必哀門西張次者,以平生門東待賓客無次,孝子見門西張次之處而哀,故云「哀次」。云「君或於是吊焉」者,以君吊正禮當於殯宮,或於朝祖廟,無門外君吊之禮。君來吊或晚,有邂逅於是吊焉,故云「或」,「或」是不定之辭。
五十無車者,不越疆而吊人。氣力始衰。○疆,居良反,本又作疆,下「越疆」同。
[疏]「五十」至「吊人」。○正義曰:此一節論衰老不許徒行遠吊之事。所以時不許越疆而吊人者,五十既衰,越疆則道路遙遠,吊人又悲感哀戚,恐增衰恐,故不許也。
季武子寢疾,蟜固不說齊衰而入見,曰:「斯道也將亡矣,士唯公門說齊衰。」季武子,魯大夫季孫夙也。世為上卿,強且專政,國人事之如君,蟜固能守禮,不畏之,矯失俗也。道猶禮也。○蟜,居表反。蟜固,人姓名。說,他活反,本亦作稅,徐又音申銳反,下同。見,賢遍反。矯,居表反。武子曰:「不亦善乎!君子表微。」時無如之何,佯若善之。表猶明也。及其喪也,曾點倚其門而歌。明己不與也。點字晰,曾參父。○點,多忝反。倚,於綺反,徐其綺反。晰,星歷反。
[疏]「季武」至「而歌」。○正義曰:此一節論季武子無禮,蟜固正之事。武子,魯之執政上卿,時人畏之,事之如君,入其門皆說衰。唯蟜固不說齊衰而入見武子,謂武子曰:「我所以著齊衰而入者,以此著齊衰之道,將亡絕矣。以時人畏爾,入門者皆說齊衰,故此著齊衰入大夫之門,其道將絕。又語武子:「若依正禮,士唯入公門乃說齊衰,而入大夫之門不合說也。」言「將亡」者,其時鄉餘大夫之門,猶有著齊衰者,故云「將亡」將亡者,未絕之辭。武子既得蟜固之言,心雖恚恨,身既寢疾,無奈之何,乃佯言若美之:「汝之所言,不亦善乎!所以善者,若失禮顯著,凡人皆知。若失禮微細,唯君子乃能表明之。今說齊衰失禮之微,汝能知之,是君子之人,故云君子表微。」及武子之喪,曾點幕蟜固之直,乃倚武子之門而歌,明己不與武子,故無哀戚。○注「季武」至「禮也」。○正義曰:知是上卿專政者,《左傳》文云:「國人事之如君者,入君門說齊衰。」今入武子之門亦說齊衰,是與咀墁也。此謂不杖齊衰,若杖齊衰,雖入公門,亦不說之,具在下《曲禮》疏。云「蟜固能守禮,不畏之,矯失俗也」者,謂失禮風俗,矯而正之。據鄭此言,則蟜固,人之姓名,其字從蟲。若矯正之字,從矢。熊氏云:「或有人矯武子固陋。」對文不知,一何甚也!注「時無」至「善之」。○正義曰:知非實善,云佯善者,其實善,則尋常不合說齊衰,故知佯若善蟜固也。心實不善而佯善之,是無如之何。凡外貌為陽,內心為陰,實無內心、但有外貌者謂之為陽,故《史記》韓非《說難》云「陽收其身而實疏之,陰用其言而顯棄之」是也。此「陽」或言「佯」者,字相假借,義亦通也。○注「點字晰,曾參父」。正義曰:此《史記•仲尼弟子傳》文。彼文「點」字作「箴」。
大夫吊,當事而至,則辭焉。辭猶告也,擯者,以主人有事告也。主人無事,則為大夫出。○擯,必刃反,本又作儐,同,後放此。為,於偽反,下「亦為」、「為之變」同。吊於人,是曰不樂。君子哀樂不同日。子於是日哭,則不歌。○日,人一反。樂音岳,又音洛,注同。婦人不越疆而吊人。不通於外。行吊之日,不飲酒食肉焉。以全哀也。吊於葬者,必執引,若從柩及壙,皆執紼。示助之以力,車曰引,棺曰紼,從柩贏者。○引音胤,注同,車索。壙,若晃反,又音曠,後同。紼音弗,棺索。贏音盈。○喪,公吊之,必有拜者,往謝之。雖朋友、州里、舍人可也。謂無主後。吊曰:「寡君承事。」示亦為執事來。主人曰:「臨。」君辱臨其臣之喪。○臨如字,徐力鴆反。君遇柩於路,必使人吊之。君於民臣有父母之恩。大夫之喪,庶子不受吊。不以賤者為有爵者主。
[疏]「大夫」至「受吊」。○正義曰:此一節論吊哭之禮,各依文解之。○「大夫吊」者,謂大夫吊士也。「當事」,當主人有大小斂殯之事也。大夫尊,來吊士,則孝子應出下堂迎之。若正有事而至,則孝子遣人辭告之,道有事不得出也,○注「辭猶」至「夫出」。○正義曰:此「出」者正謂出之於庭,不得出門外,以男子之事自堂及門故也。若未小斂以前,唯君命出,故《士喪禮》云:「唯君命出。」鄭注云:「大夫以下時來吊襚,不出,始喪哀戚甚,在室。」是小斂以前,不為大夫出也。正當小斂之節,大夫來吊,則辭之以有事。斂畢當踴之時,延大夫而入,絕踴而拜之。或大夫正當斂後踴時始來,則亦絕踴拜之,故《雜記》云:「當袒,大夫至,雖當踴,絕踴而拜之。」注云:「尊大夫來至,則拜之,不待事已也。若士來吊,雖當斂,不告以有事。事畢,踴後,引士入,然後拜之。」故《雜記》云「於士,既事成,踴襲而後拜之」是也。此云不當事則為大夫出,於士,雖不當事則不為之出。然《士喪禮》既小斂以後,主人降自西階,遂拜賓,大夫特拜,士旅之,得出拜士者,以主人將襲絰於序東,因降階而拜之,非故為士而出拜之。不當事為大夫出,謂出迎至庭。若大夫退,則出送於門外。故《士喪禮》:「賓出,主人拜送於門外。」鄭注云:「廟門外也。」廟門謂殯宮門也。○「婦人不越疆而吊人」,此是凡吊之法,婦人無外事,故不越疆而吊人。○「吊於葬者,必執引」,引,柩車索也。吊葬本為助執事,故必相助引柩車也。○「若從柩及壙,皆執紼」者,及,至也。紼,引棺索也。凡執引用人,貴賤有數,若其數足,則餘人不得遙行,皆散而從柩也。至壙下棺窆時,則不限人數,皆悉執紼,是助力也。○注「示助」至「贏者」。○正義曰:「引「者長遠之名,故在車,車行遠也。「紼」是撥舉之義,故在棺,棺唯撥舉,不長遠也。云「從柩贏」者,贏,餘也。從柩者,是執引所餘贏長者也。何東山云:「天子千人,諸侯五百人,大夫三百人,士五十人。」贏,首茆也。○「喪,公吊之,必有拜」者。○「喪」謂諸侯臣之喪。公來親吊,或遣人來吊,喪家雖無主後,必有以次疏親而往拜之,以謝其恩。疏親亦無,雖死者朋友及同州同裡及喪家典捨之人而往拜之可也。此以無後,故許他人拜謝。若其有後,主人故自當親拜。是以《既夕禮》云:「主人乘惡車。」鄭注云:「拜君命」是也。○「吊曰:寡君承事」者,此是君來語擯者,使傳君來之辭也。吊為助事,故雖君之尊,亦稱「承事」也。○「主人曰:臨」者,主人辭謝之,曰君屈辱降臨某之喪。文稱「寡君」,應是吊他國之臣,上承「公吊」之下,則是已國之臣。稱「寡君」者,以其示欲供承喪家之事,故謙言「寡君」,此謂大夫之喪也。若吊士直稱君,故《士喪禮》「君使某吊,如何不淑」是也。○「君遇柩於路」者,君於其臣,當特吊於家,故《喪大記》於大夫及士皆親吊之,又《禮》譏蕢尚受吊,及杞梁之妻不受野吊是也。其或卑小之臣及庶人之等,君不豫知其喪,造次遇柩於路。既有民臣之恩,以此使人吊,故鄭答張逸:「謂行而遇之,謂凡民也。」雖以民為主,亦兼微小臣,君不豫知其喪,故此云兼臣也。○「大夫之喪,庶子不受吊」者,「不受吊」者,謂不為主人也。適子主喪,受吊拜賓。若適子或有他故不在,則雖庶子不敢受吊,明己卑,辟適也。言大夫庶子不受吊,則士之庶子得受吊也。言「不受吊」,不可以賤者為有爵者喪主也。
妻之昆弟為父後者死,哭之適室,以其正也。子為主,袒、免、哭、踴。親者主之。○免音問。夫入門右,北面辟正主。○辟音避,下「辟難」同。使人立於門外,告來者,狎則入哭。狎,相習知者。○使,色吏反,又如字。狎,戶甲反。父在,哭於妻之室。不以私喪干尊。非為父後者,哭諸異室。○有殯,聞遠兄弟之喪,哭於側室。嫌哭殯。無側室,哭於門內之右。近南者為之變位。○近,附近之近。同國則往哭之。喪無外事。
[疏]「妻之」至「哭之」。○正義曰:此一節論哭無服者之事。適室,正寢也。《禮》:女子適人者,為昆弟為父後者不降,以其正故也。故姊妹之夫為之哭於適室之中庭也。○「子為主」者,子,已子也。甥服舅緦,故命已子為主,受吊拜賓也。○「袒、免、哭、踴」者,冠尊,不居肉袒上,必先免,故凡哭哀則踴,踴必先袒,袒必先免,故「袒、免、哭、踴」也。○「夫入門右」者,夫謂此子之父,即哭妻兄弟者也。言「夫」者,據妻之為喪也。子既為主位,在東階之下西向,父入門右,近南而北向哭也。鄭注知此「北面」者,鄭推子既為主,在阼階下西向,父不為主,若又西向,便似二主,故入門右而北面,示闢為主之處也。鄭又所以知父必北面者,《曾子問》云,衛靈公吊季康子,魯哀公為主,康子立於門右北面,辟主人之位。故鄭知此當北面辟主人之位也。而《禮》本多將鄭注「北面」為經文者,非也。案古舊本及盧、王《禮》亦無「北面」字,唯鄭注云「北面」耳。庾蔚亦謂非經文也。○「使人立於門外,告來者」者,以門內有哭,則鄉里聞之,必來相吊,故主人所使人出門外,告語來吊者,述所哭之由,明為主在子,不關己也。○「狎則入哭」者,若吊人與此亡者曾經相識狎習,當進入共哭。「父在,哭於妻之室」者,此夫若父,在則適室由父,故但於妻室之前而哭之。亦子為主,使人立於門外也。故鄭注云:「不以私喪於尊。」○「非為父後者,哭諸異室」者,案《奔喪禮》,妻之黨哭諸寢,此哭於適室及異室者,寢是大名,雖適室及妻室、異室,總皆曰寢。此云子為主,袒免哭踴,則夫入門右亦哭踴。知者以其上文「申祥之哭言思」,婦人倡踴,故知夫入門右亦踴,但文不備耳。○注「近南者為之變位」。○正義曰:此哭於門內之右,謂庶人無側室者,故《內則》云「庶人無側室」者,言近南為之變位,以其尋常為主,當在阼階東西面,今稱門內之右,故知近南為之變位也。必變之者,以哭於大門內之右,既非常哭之處,故繼門而近於南也。鄭云近南則猶西面,但近南耳。必知西面者,案《士喪禮》朝夕哭,眾主人、眾兄弟繼婦人南皆西面,明此哭兄弟亦西面也。下云「同國則往哭之」,上云聞遠兄弟之喪,謂異國也。所以同國則往哭,異國則否者,以其已有喪殯,不得向他國,故鄭云:「喪無外事。」
子張死,曾子有母之喪,齊衰而往哭之。或曰:「齊衰不以吊。」以其無服非之。曾子曰:「我吊也與哉?」於朋友哀痛甚而往哭之,非若凡吊。○與音餘。
[疏]「子張」至「與哉」。○正義曰:此一節論哭朋友失禮之事。○注「以其」至「非之」。○正義曰:言曾子與子張無服,不應往哭,故或人非之也。若有服者,雖緦亦往也。
有若之喪,悼公吊焉,悼公,魯哀公之子。○悼音道。子游擯,由左。擯,相侑喪禮者。喪禮廢亡,時人以為此儀當如詔辭而皆由右相,是善子游正之。《孝經》說曰:「以身擯侑。」○擯,必忍反,注同。相,息亮反,下同。詔音照。侑音又。
[疏]「有若」至「由左」。○正義曰:此一節論擯相之法。在主人曰擯,在客曰介。○注「擯相」至「擯侑」。○正義曰:庾蔚云:「相主人以禮接賓,皆謂之擯,亦無當於吉凶。」鄭以為相侑喪禮,據此事而言之,《大宗伯》註:「出接賓曰擯,入詔禮曰相。」云「喪禮廢亡,時人以為此儀當如詔辭而皆由右相,是善子游正之」者,《少儀》云:「詔辭自右。」鄭云:「為君出命也,立者尊右。」案立者尊右,若已傳君之詔辭,詔辭為尊,則宜處右。今擯者宜右也。若於喪事,則惟賓主居右,而已自居左。而當時禮廢,言相喪亦如傳君詔辭,己自居右。子游知禮,故推賓居右,己居左也。云「《孝經說》曰:以身擯侑」者,引《孝經說》證擯是相侑也。孔子身為君作擯侑,故《論語》云「君召使擯」是也。
齊穀王姬之喪,穀當為告,聲之誤也。王姬,周女,齊襄公之夫人。○穀音告,又古毒反。魯莊公為之大功。或曰:「由魯嫁,故為之服姊妹之服。」或曰:「外祖母也,故為之服。」《春秋》周女由魯嫁,卒,服之如內女服姊妹,是也。天子為之無服,嫁於王者之後乃服之。莊公,齊襄公女弟文姜之子,當為舅之妻,非外祖母也。外祖母又小功也。○為之,於偽反,下及注同。王如字,徐於況反。
[疏]「齊穀」至「之服」。○正義曰:此一節論諸侯為王姬著服之事。案莊二年秋,齊王姬卒,齊來告魯。云「王姬之喪,魯莊公為之大功」,或人解之云:「王姬,周女也。命魯為主,由魯嫁,比之魯女,故為之服出嫁姊妹之服。」更有或人解云:「王姬為莊公外祖母,故為之著大功之服。」此或人之言,乃為二非也。王姬是莊公舅妻,不得為外祖母,是一非。假令為外祖母,正合小功,不服大功,是二非也。○注「王姬」至「夫人」。○正義曰:案莊公十一年王女共姬為齊桓公夫人,知此王姬非齊桓公夫人者,以桓公夫人經無卒文,是不告於魯襄公夫人。莊二年經書「王姬卒」,是來告魯,此言齊告王姬之喪,故知是襄公夫人。○注「《春秋》」至「服之」。○正義曰:《春秋》莊二年「齊王姬卒」,《穀梁傳》云:「為之主者,卒之也。」案莊元年秋,「築王姬之館於外」,下云「王姬歸於齊」,是由魯嫁也。《喪服》大功章君為姑姊妹女子子嫁於國君者,著大功之服,王姬既比之內女,故服大功也。云「天子為之無服」者,以尊卑不敵故也。若嫁於王者之後,天子以賓禮待之,則亦大功也。其女反為兄弟為諸侯者,亦大功,以《喪服》女子出嫁為兄弟大功故也。案《喪服》云女子子為父後者期,謂大夫士之妻有往來歸宗之義。故《喪服》傳云:「婦人雖在外,必有歸宗,曰小宗。」鄭答趙商云:「自其家之宗。」言宗及小宗,故知是大夫士也。諸侯夫人,父母卒,無復歸寧之理,故知諸侯夫人為兄弟為諸侯者,但大功耳,不得服期。熊氏以為服期,非也。案《喪服小記》云「與諸侯為兄弟者服斬」,卑賤降等,雖不為臣,猶服斬衰,與此別也。
晉獻公之喪,秦穆公使人吊公子重耳,獻公殺其世子申生,重耳辟難出奔,是時在翟,就吊之。○重,直龍反,注及下皆同。難,乃旦反。翟音迪,本又作狄。且曰:「寡人聞之,亡國恆於斯,得國恆於斯。言在喪代之際。雖吾子儼然在憂服之中,喪亦不可久也,時亦不可失也。孺子其圖之。」勸其反國,意欲納之。喪謂亡失位。孺,稚也。○嚴,魚檢反,本亦作儼,同。喪,息浪反,注及下皆同。孺,如樹反,後同。稚,直吏反,本又作稚,同。以告舅犯,舅犯,重耳之舅狐偃也,字子犯。舅犯曰:「孺子其辭焉!喪人無寶,仁親以為寶。寶謂善道可守者,仁親,親行仁義。父死之謂何?又因以為利,欲反國求為後,是利父死。而天下其孰能說之?孺子其辭焉!」說猶解也。公子重耳對客曰:「君惠吊亡臣重耳,身喪父死,不得與於哭泣之哀,以為君憂。謝之。○與音預。父死之謂何?或敢有他志以辱君義。」
[疏]「晉獻」至「君義」。○正義曰:此一節論公子重耳不因父喪以取國之事,各依文解之。○「且曰」至「圖之」。○使者吊重耳,重耳受吊禮已畢,使者出門,則應遂還賓館,使者方須致穆公之命以勸重耳,故言「且曰」。言「且」者,非特吊耳。「且」者,兼有餘事。使者且更言曰,稱穆公之命,言寡人聞前古以來,失亡其國,恆於此喪禍交代之時,得其國家,亦恆在於此交代之時。言此喪禍交代之際,是得國失國之機,求之則得,不求則失。雖吾子儼然端靜在憂戚喪服之中,無求國之意,然身喪在外,亦不可久為,言辛苦也。得國之時,亦不可失,言當求也。欲使重耳從其言,故云「孺子其圖之」。○「父死」至「君義」。○言父身死亡,謂是何事,正是凶禍之事。既是凶禍,豈得又因此凶禍以有為已利,欲求反國。必其如此,而天下聞之,其誰解說我以為無罪。公子重耳用舅犯之言,出而對客,既敘其吊意,又謝其欲納之言。「君惠吊亡臣重耳」,此一句是敘其吊意。言身喪父死,不得在國與於哭泣之哀,以為君之憂慮,欲納於我。既謝其恩,又道不可之意,言以父死,謂是何事,豈復敢悲哀之外,別有他志,以屈辱君之義事乎。言己無他志,不敢受君勸以反國之義。言「義」者,宜也。穆公之意,以重耳反國為宜,故云「義」也。
稽顙而不拜,哭而起,起而不私。○稽音啟。顙,桑黨反。子顯以致命於穆公。使者,公子縶也。盧氏云:「古者名字相配,顯當作韅。」○顯依注音韅,呼遍反,徐苦見反。使,色吏反。縶,陟立反,後同。穆公曰:「仁夫公子重耳!夫稽顙而不拜,則未為後也,故不成拜。哭而起,則愛父也。起而不私,則遠利也。」○夫音符。遠,於萬反。
[疏]「稽顙」至「遠利也」。○正義曰:此穆公本意勸重耳反國,重耳若其為後,則當拜謝其恩,今不受其勸,故不拜謝。穆公以其不拜,故云「未為後」也。所以稽顙者,自為父喪哀號也。凡喪禮,先稽顙而後拜乃成。今直稽顙而不拜,故云「不成拜」也。今既聞父死勸其反國之義,哀慟而起,若欲攀轅然,故云「哭而起,則愛父也」。以其愛父,故起若欲攀轅。既哭而起,不私與使者,言必無心反國,是「遠利」也。鄭注知在翟吊之,及「使者,公子縶」者,並《國語》文。云:「縶吊重耳而退,吊公子夷吾於梁,如吊重耳之命。夷吾見使者,再拜稽首,起而不哭,退而私於公子縶曰:裡克與我矣,吾命之以汾陽之田百萬。丕鄭與我矣,吾命之以負蔡之田七十萬。亡人苟入,掃除宗廟,定社稷,且入河外列城五。」言亡人之所懷。案《國語》之說夷吾,則穆公美重耳之言,皆是形夷吾而起。
帷殯,非古也。自敬姜之哭穆伯始也。穆伯,魯大夫,季悼子之子公甫靖也。敬姜,穆伯妻,文伯歜之母也。《禮》:「朝夕哭,不帷。」○歜,昌燭反。
[疏]「帷殯」至「始也」。○正義曰:此一節論哭殯不合帷殯之事。○注「穆伯」至「不帷」。○正義曰:知穆伯是季悼子之子公甫靖者,《世本》文。知敬薑是文伯歜之母者,下文云:「文伯之喪,敬姜晝夜哭。」又《國語》云「敬姜自績,文伯諫之」是也。「朝夕哭,不帷」,是《雜記》文,以孝子思念其親,故朝夕哭時,乃褰徹其帷也。今敬姜之哭穆伯,以辟嫌之故,遂朝夕哭,不復徹帷,故下文云:「穆伯之喪,敬姜晝哭。」與此同也。案《春秋》文十五年公孫敖之喪,「聲已不視,帷堂而哭」。公孫敖亦是穆伯,此不云聲已之哭穆伯始者,聲已是帷堂,非帷殯也。聲已哭在堂下,怨恨穆伯,不欲見其堂,故帷堂。敬姜哭於堂上,遠嫌不欲見夫之殯,故帷殯。案張逸答陳鏗云:「敬姜早寡晝哭,以辟嫌帷殯,或亦辟嫌,表夫之遠色也。」
喪禮,哀戚之至也。節哀,順變也。君子念始之者也。始猶生也。念父母生已,不欲傷其性。
[疏]「喪禮」至「者也」。○正義曰:此一節記人總論孝子遭喪,所為哭踴、復魄、飯含、重主、殯葬、反哭之事,各依文解之。○「喪禮,哀戚之至也」者,言人或有禍災,雖或悲哀,未是哀之至極。唯居父母喪禮,是哀戚之至極也。既為至極,若無節文,恐其傷性,故辟踴有節筭,裁節其哀也。故下文:「辟踴,哀之至,有筭,為之節文也。」所以節哀者,欲順孝子悲哀,使之漸變也。故下文云:「慍,哀之變也。」所以必此順變者,君子思念父母之生已,恐其傷性,故順變也。
復,盡愛之道也,有禱祠之心焉。復謂招魂,且分禱五祀,庶幾其精氣之反。○禱,丁老反,一音丁報反。祠音詞。望反諸幽,求諸鬼神之道也。鬼神處幽暗,望其從鬼神所來。北面,求諸幽之義也。鄉其所從來也。《禮》復者升屋北面。鄉本又作向,同,許亮反。
[疏]「復盡」至「義也」。○正義曰:始死招魂復魄者,盡此孝子愛親之道也。非直招魂,又分禱五祀,冀精氣之復反,故云「有禱祠之心焉」。言招魂之時,於平生館舍求魂欲反,又於五祀禱請求之,復與五祀,總是祈禱,故云「禱祀之心焉」,以總結之。又解復魄之時,冀望魂神於幽處而來,所以望諸幽者,求諸鬼神之道也。言鬼神處在幽暗,故望幽以求之。又解望幽所在,北方是幽暗,復者北面,求鬼神之義。○注「復謂」至「之反」。○正義曰:「招魂」者,是六國以來之言,故《楚辭》有《招魂》之篇,《禮》則云:「復,冀精氣反覆於身形。」「分禱五祀」者,《既夕禮》文。直言乃行禱者,謂非直招魂,兼有分禱,俱是求神之義。言分遣其人,以禱五祀。五祀,博言之耳,士唯二祀。
拜、稽顙,哀戚之至隱也。稽顙,隱之甚也。隱,痛也。稽顙者,觸地無容。
[疏]「拜稽」至「甚也」。○正義曰:孝子拜賓之時,先為稽顙而後拜者,哀戚之至痛,就拜與稽顙二事之中,稽顙為痛之甚,此「拜稽顙」,「拜」文在上,以《周禮》言之,將拜稽顙。或可下文,殷、周並陳,此云「拜稽顙」,或舉殷禮,故先言「拜」也。○注「隱痛」。○正義曰:《釋詁》文也。
飯用米、貝,弗忍虛也。不以食道,用美焉爾。尊之也,食道褻,米貝美。○飯,扶晚反。褻,息列反。
[疏]「飯用」至「焉爾」。○正義曰:死者既無所知,所以飯用米貝,不忍虛其口。既不忍虛其口,所以不用飯食之道以實之。必用米貝者,以食道褻,米貝美,尊之不敢用褻,故用米貝,美善焉爾。飯食,人所造作,細碎不絜,故為褻也。米貝,天性自然為美。凡含用米貝,案《喪大記》云:「君沐粱,大夫沐稷,士沐粱。」又以所沐之米以飯之,故《士喪禮》「祝淅米於堂」,又云「祝受米,奠於貝北,主人左,扱米實於右」,是飯用沐米也。則是諸侯用粱,大夫用稷,大用梁。士用粱者,謂天子之士,諸侯之士用稻,故《士喪禮》云「稻米一豆,實於筐」是也。以次差之,天子當沐黍與?是天子飯用黍也。其含,案《周禮•典瑞》云:「大喪,其飯玉,含玉。」鄭注云:「含玉,如璧形而小耳。」是天子用璧也。又「飯玉,碎玉以雜米也」,故云「共飯玉」。《雜記》云「含者執璧將命」,是諸侯亦含以璧也。卿大夫無文。案成十七年公孫嬰齊夢贈瓊瑰,注云「食珠玉,含象」,則卿大夫蓋用珠也。案《士喪禮》「貝三實於笲」,注云:「貝,水物,古者以為貨,江水出焉。笲,竹器名。」是士用貝三,依《雜記》,則大夫當五,諸侯七,天子九。何休注《公羊》云:「天子以珠,諸侯以玉,大夫以碧,士以貝。」又《禮緯•稽命徵》:「天子飯以珠,含以玉。諸侯飯以珠,含以璧。卿大夫飯以珠,含以貝。」此等或是異代禮,非周法也。
銘,明旌也。神明之精。○銘音名。旌音精。以死者為不可別已,故以其旗識之。不可別,形貌不見。○別已,彼列反,注同,本或無己字,非。識,式至反,皇如字。愛之,斯錄之矣。敬之,斯盡其道焉耳。謂重與奠。○重與奠也,與音如字,一本作「重與奠與」,二「與」並音餘。重,主道也。始死未作主,以重主其神也。重既虞而埋之,乃後作主。《春秋傳》曰:「虞主用桑,練主用栗。」殷主綴重焉,綴猶聯也。殷人作主,而聯其重,縣諸廟也。去顯考,乃埋之。○綴,丁劣反,又丁衛反。聯音連。縣音玄。周主重徹焉。周人作主,徹重埋之。
[疏]「銘明」至「徹焉」。○正義曰:案《士喪禮》「為銘各以其物。」又《司常》云:「大喪共銘旌。」注云:「王則大常。」案《司常》云:「王建大常,諸侯建旂,孤卿建旃,大夫士建物。」則銘旌亦然,但以尺寸易之。案《士喪禮》士長三尺,大夫五尺,諸侯七尺,天子九尺,從遣車之差,以喪事略故也。若不命之士,則《士喪禮》云「以緇,長半幅」,長一尺;「赬末,長終幅」,長二尺,總長三尺。○「愛之,斯錄之矣」。○「愛之,斯錄之」者,謂孝子思念其親,追愛之道。斯,此也。故於此為重,以存錄其神也。○「敬之,斯盡其道焉」耳者,謂於此設奠,盡其孝養之道焉耳。鄭以下文有「重」及「奠」,故以此一經為下張本,故云「重與奠」也。此「愛之,斯錄之矣」,及「敬之,斯盡其道焉耳」,亦得總焉於「明旌」之義,故《士喪禮》「為銘」之下,鄭注引此愛之敬之二事,以解銘旌,以義得兩通,故鄭彼此二解。○「重主」至「徹焉」。○言始死作重,猶若吉祭木主之道。主者吉祭所以依神,在喪重亦所以依神,故云「重,主道也」。○「殷主綴重焉」者,謂殷人始殯,置重於廟庭,作虞主訖,則綴重縣於新死者所殯之廟也。○「周主重徹焉」者,謂周人虞而作主,而重則徹去而埋之,故云「周主重徹焉」。但殷人綴而不即埋,周人即埋,不縣於廟為異也。○注「始死未作」至「練主用栗」。○正義曰:案《士喪禮》云士有重無主,而此云「重,主道」者,此據天子諸侯有主者言之,卿大夫以下無主。《春秋》孔悝為石主,鄭《駁異義》云:「孔悝祭所出君,故有主。」云「重既虞而埋之,乃後作主」者,謂既虞之後,乃始埋重,埋重之後,乃始作主。案天子九虞,九虞之後,乃埋重。重與柎相近,故《公羊》云「虞主用桑,謂虞祭之末也」。《左傳》云「祔而作主」,謂用主之初,俱是喪主,其義不異,故《異義》:「《公羊》說虞而作主,《左氏》說天子九虞,十六日祔而作主謂喪主,許慎謹案:《左氏》說與《禮》同。」鄭氏不駁,則是從《左氏》之義,非是虞祭之日即作主也。故此注云埋重之後,乃作主也。其卒哭之祭,己用主也。必知然者,以卒哭日成事,以吉祭易喪祭,故知與虞異也。○注「殷人」至「埋之」。○正義曰:知縣之廟者,「周主重徹焉」,明殷之作主,重不徹焉。主之與重,本為死者入廟,重既不徹,故知重隨死者縣於廟。云「去顯考,乃埋之」者,謂今死者世世遞遷,至為顯考,其重恆在,死者去離顯考,乃埋其重及主,以其既遷,無復有廟,故顯考謂高祖也。其遷早晚,《左氏》以為三年喪畢,乃遷廟,故僖三十三年《左氏傳》云:「烝嘗褅於廟。」杜、服皆以為三年禘祭,乃遷此廟,鄭則以為練時則不禘而遷廟主,故鄭注《士虞禮》「以其班祔」之下云「練而遷廟」,又注《鬯人》「廟用卣」,「謂始禘時」。鄭必謂以練者,以文二年「作僖公主」,《穀梁傳》云:「於練焉,壞廟。壞廟之道,易簷可也,改塗可也。」范寧云:「親過高祖則毀其廟,以次而遷,將納新神,故示有所加。」是鄭之所據。其主之狀,范人云:「正方,穿中央,達四方。天子長尺二寸,諸侯長一尺。」○注「周人」至「埋之」。○正義曰:案《既夕禮》將葬,「甸人抗重出自道,道左倚之」。鄭注云:「重既虞,將埋之。」是鄭埋重於門外之道左也。若虞主,亦埋之於祖廟門外之道左。案《異義》:「《戴禮》及《公羊》說虞主埋於壁兩楹之間,一說埋之於廟北牖下,《左氏》說虞主所藏無明文。」鄭駁之云:「案《士喪禮》重與柩相隨之禮,柩將出,則重倚於道左。柩將入於廟,則重止於門西。虞主與神相隨之禮,亦當然。練時既特作栗主,則入廟之時,祝奉虞主於道左。」練祭訖,乃出就虞主而埋之,如既虞埋重於道左。是鄭既練,埋虞主於廟門之道左也。
奠以素器,以生者有哀素之心也。哀素,言哀痛無飾也。凡物無飾曰素。唯祭祀之禮,主人自盡焉爾,豈知神之所饗?亦以主人有齊敬之心也。哀則以素,敬則以飾,禮由人心而已。○齊,側皆反。
[疏]「奠以」至「心也」。○正義曰:「奠」謂始死至葬之時祭名,以其時無屍,奠置於地,故謂之「奠」也。悉用素器者,表主人有哀素之心。既因用素表孝子哀素,遂論虞祭之後,及卒哭練祥之祭,故云此等祭祀之禮,既見親終,於主人自盡致孝養之道焉爾,豈知神之所饗須設此祭?所以設之者,亦以主人有齊敬之心,若親存然,故設祭亦如生存之有齊敬,今死亦齊敬,故云「亦」也。○注「哀則」至「以飾」。○正義曰:哀則以素謂葬前,敬則以飾謂虞後,故《士虞禮》不用素器也。知經中祭祀非尋常吉祭者,以上下所論,皆是喪事,不應吉祭廁在其間。其實吉祭,主人亦有齊敬之心也。
辟踴,哀之至也。有算,為之節文也。算,數也。○辟踴,媿亦反,下音勇。算,桑亂反。
[疏]「辟踴」至「文也」。○正義曰:撫心為辟,跳躍為踴。孝子喪親,哀慕至懣,男踴女辟,是哀痛之至極也。若不裁限,恐傷其性,故辟踴有算,為準節文章。准節之數,其事不一。每一踴三跳,三踴九跳,都為一節。士捨死日三日而殯,凡有三踴。初死日襲,襲而踴。明日小斂,小斂而踴。又明日大斂,大斂又踴。凡三日為三踴也。大夫五踴,捨死日四日而殯,初死日一踴,明日襲又一踴,至三日小斂朝一踴,至小斂時又一踴,至四日大斂朝不踴。當大斂時又一踴,凡四日為五踴。諸侯七踴,捨死日六日而殯,初死日一,明日襲又一,至三日小斂朝一,當小斂時又一,四日無事一,五日又一,至六日朝不踴,亦當大斂時又一,凡六日七踴。《周禮》王九踴,捨死日八日而殯,死日一,明日襲一,其間二日為二,至五日小斂為二,其間二日又二,至八日大斂,則其朝不踴也,大斂時又一,凡八日九踴。故云「為之節文」也。故《雜記》云:「公七踴,大夫五踴,士三踴。」鄭注云「士小斂之朝不踴,君大夫大斂之朝乃不踴」是也。
袒、括髪,變也。慍,哀之變也。去飾,去美也。袒、括髪,去飾之甚也。有所袒,有所襲,哀之節也。
[疏]「袒括」至「節也」。○正義曰:言袒衣括髪者,是孝子形貌之變也。悲哀慍恚者,是孝子哀情之變也。去其尋常吉時服飾也者,是去其華美也。孝子去飾,雖有多塗,袒括髪者,就去飾之中,最為甚也。孝子悲哀,理應常袒,何以有所袒、有所襲時者,表明哀之限節,哀甚則袒,哀輕則襲。
弁絰葛而葬,與神交之道也。接神之道,不可以純凶。天子諸侯變服而葬,冠素弁,以葛為環絰,既虞卒哭,乃服受服也。《雜記》曰:「凡弁絰,其衰侈袂。」○括,觀闊反。慍,庾、皇紆粉反,積也,又紆運反,怨恚也,徐又音郁。去,羌呂反,下及注「去樂」、「去桃茢」並同。衰,七雷反。侈袂,昌氏反,下彌世反。
[疏]注「接神」至「侈袂」。○正義曰:葬時居喪,著喪冠麻絰,身服衰裳,是純凶也。又尋常弁絰,以麻為環絰,今乃去喪冠,著素弁,又加環絰,用葛,不以麻,故云交神之道,不可以純凶。云「天子諸侯,變服而葬」者,以下云「有敬心焉」。以日月逾時,故敬心乃生。大夫與士,三月而葬,敬心未生,故知天子諸侯也。云「冠素弁,以葛為環絰」者,素謂素帛為弁,故鄭注《周禮•司服》云:「弁如爵弁而素。」不云麻,是用素絹也。以「葛」以「弁絰」連文,故云葛環絰。然則要帶猶用麻也。云「卒哭,乃服受服也」者,以受服者無文,故鄭解不定。《喪服》註:「天子諸侯既虞,大夫士卒哭,乃受服。」此云卒哭乃受服,是不定喪服,以大夫以上卒哭與虞,其月不同。士虞與卒哭同在一月,故解為大夫以上。既虞,士卒哭受服。皇氏云:「《檀弓》足本當言既虞與喪服,注會云卒哭者,誤也。」引《雜記》「其衰侈袂」者,證既服弁絰,其衰亦改。案《喪服》衰袂二尺二寸,袪尺二寸,則葬時更制其衰袂三尺三寸,袪尺八寸,是改喪服之衰也。熊氏、皇氏等並為錫衰。皇氏又引鄭說,稱鄭沖云:「《小記》曰,諸侯吊必皮弁錫衰,則此弁絰之衰,亦是吊服也。」案《喪服》改葬尚服緦麻,今葬服錫衰,其義疑也。
有敬心焉。逾時哀衰而敬生,敬則服有飾,大夫士三月而葬,未逾時。○衰,所追反。
[疏]注「大夫」至「逾時」。○正義曰:案鄭《箴膏肓》云:「人君殯數來日,葬首薺月,大夫以上,殯皆以來日數,則大夫並死月四月而葬。」云「未逾時」者,謂未逾一時。假令四月而死,七月而葬,是未逾越夏之一時也。非如《春秋》之逾年也。若以為逾年言之,則三月死,至四月,是亦逾時。《穀梁傳》云:「古者行役不逾時。」豈三月行,不至四月即須反?故知不然也。
周人弁而葬,殷人冔而葬。周弁、殷冔,俱像祭冠,而素禮同也。○<口馵>,況甫反。
[疏]注「周弁」至「同也」。○正義曰:《士冠禮》:「周弁,殷冔,夏收。」《王制》云:「夏後氏收而祭,殷人冔而祭,周人弁而祭。」此弁既對冔,故知俱像祭冠。
歠主人、主婦、室老,為其病也。君命食之也。尊者奪人易也。歠,歠粥也。○歠,徐昌悅反,一音常悅反。為其,於偽反,下注「為父母」、「為有凶」、「為人甚」同。食音嗣。易,以豉反。粥,之六反,後同。
[疏]「歠主」至「之也」。○正義曰:此一節論尊者奪孝子情之法。歠者,親喪三日之後,歠粥之時,主人,亡者之子。主婦,亡者之妻。室老,家之長相。此三者並是大夫之家貴者,為其歠粥,病困之,故君必有命食疏飯也。若非三者,雖復歠粥致疾病,君不命食之,以其賤故也。其士之主人主婦,君不命也。《喪大記》主婦食疏,食謂既殯之後;此主婦歠者,謂未殯前,故《問喪》云:「鄰里為之麋粥以飲食之。」
反哭升堂,反諸其所作也。親所行禮之處。○處,昌慮反,下同。主婦入於室,反諸其所養也。親所饋食之處。○養,徐羊尚反。
[疏]「反哭」至「養也」。○正義曰:謂葬窆訖,反哭升於廟。所以升堂者,反覆於親所行禮之處。行禮者,謂平生祭祀冠昏在於堂也。主婦反哭,所以入於室,反覆於親所饋食供養之處,此皆謂在廟也。故《既夕禮》主人「反哭,入,升自西階東面」。鄭注云:「反諸其所作也。」又云:「主婦入於室。」注云:「反諸其所養也。」下始云「遂適殯宮」,故知初反哭在廟也。下云「反哭之吊也」,亦謂在廟也。
反哭之吊也,哀之至也。反而亡焉,失之矣,於是為甚。哀痛甚。殷既封而吊,周反哭而吊。封當為窆,窆,下棺也。○封,依注音窆,彼驗反,下同。
[疏]注「封當」至「棺也」。○正義曰:知非既封土為墳者,以《既夕禮》:「實土三,主人拜鄉人,乃反哭。」周既如此,明殷亦然。且殷既不為墳,故知封當為窆。孔子曰:「殷已愨,吾從周。」愨者,得哀之始,未見其甚。○愨,本又作殼,苦角反,注及後同。
[疏]注「愨者」至「其甚」。○正義曰:廟是親之平生行禮之處,今反哭於廟,思想其親而不見,故悲哀為甚。壙者,非親存所在之處,今柩暫來至此,始有悲哀,未是甚極。今吊者於此而來,哀情質愨,故云「愨」也。
葬於北方,北首,三代之達禮也,之幽之故也。北方,國北也。○首,手又反。
[疏]「之幽之故也」。○正義曰:上「之」訓往,下「之」語助,言葬於國北及北首者,鬼神尚幽暗,往詣幽冥故也。殯時仍南首者,孝子猶若其生,不忍以神待之。
既封,主人贈,而祝宿虞屍。贈以幣,送死者於壙也。於主人贈,祝先歸。
[疏]「既封」至「虞屍」。○正義曰:「既封」,謂葬已下棺。鄭不破「窆」字者,從上可知也。云「主人贈,而祝宿虞屍」者,謂主人以幣贈死者於壙之時,祝先歸宿戒虞屍。案《既夕禮》主人「贈用制幣,玄纁束帛也」。案《士虞禮記》云:「男,男屍。女,女屍。」是虞有屍也。
既反哭,主人與有司視虞牲,日中將虞,省其牲。有司以几筵捨奠於墓左,反,日中而虞。所使奠墓有司來歸乃虞也。捨奠墓左,為父母形體在此,禮其神也。《周禮•塚人》:「凡祭墓為屍。」○捨奠音釋,注同。
[疏]「有司」至「而虞」。○正義曰:此謂既窆之後事也。有司,修虞之有司也。幾,依神也。筵,坐神席也。席敷陳曰筵。捨,釋也。奠,置也。墓道向南,以東為左,孝子先反脩虞,故有司以几筵及祭饌置於墓左,禮地神也。言以父母形體所托,故禮其地神以安之也。「反,日中而虞」者,「反」謂所使奠墓左有司歸也。「虞」者,葬日還殯宮安神之祭名。必用日中者,是日時之正也。《士虞禮》云:「日中而行事。」注云:「朝葬,日中而虞。君子舉事必用辰正也。再虞、三虞皆用質明。」案周人尚赤,大事用日出,故朝葬也。○注「所使」至「為屍」。○正義曰:鄭恐奠墓有司未歸,即非虞祭,故云「奠墓有司來歸,乃虞也」。必知歸始虞者,以經云「奠於墓左,反,日中而虞」,是奠墓者回反,日中而虞。引《周禮•塚人》「凡祭墓為屍」者,證葬畢奠墓。案《周禮•塚人》「為屍」謂祈禱,不同者,以言「凡祭墓」,「凡」者非一,諸祭皆是。
葬日虞,弗忍一日離也。弗忍其無所歸。○離,力智反,下同。是月也,以虞易奠。虞,喪祭也。卒哭曰「成事」。既虞之後,卒哭而祭,其辭蓋曰「哀薦成事」,成祭事也。祭以吉為成。
[疏]注「既虞」至「為成」。○正義曰:既虞祭之後,至於卒哭,其卒哭祭辭,蓋曰「成事」。所以稱「蓋」者,以其《士虞禮》無文,唯《雜記》及此有卒哭成事,故鄭約之為解,又稱「蓋」以疑之。以虞祭之時,以其尚凶,祭禮未成。今既卒無時之哭,唯有朝夕二哭,漸就於吉,故云「成事」,祭以吉為成故也。其虞與卒哭,尊卑不同。案《雜記》:「士三月而葬,是月而卒哭。大夫三月而葬,五月而卒哭。諸侯五月而葬,七月而卒哭。」又《雜記》云:「內此天子七月而葬,九月而卒哭。」《雜記》又云:「諸侯七虞,大夫五,士三。」謂之「虞」者,鄭注《士虞禮》云:「虞,安也,所以安神。」虞皆用柔日。柔日者,鄭注《士虞禮》云:「柔日陰,陰取其靜。」最後一虞用剛日。故《士虞記》云:「三虞卒哭,他用剛日。」鄭注云:「用剛日,剛日,陽也。陽取其動。」謂動而將祔廟也。《雜記》云:「諸侯七虞。」然則天子九虞也。士三虞卒哭,同在一月。初虞已葬日而用柔,第二虞亦用柔日。假令丁日葬,葬日而虞,則已日二虞,後虞改用剛,則庚日三虞也。故鄭注《士虞禮》云:「士則庚日三虞。」三虞與卒哭相接,則壬日卒哭也。《士虞禮》云:「明日祔於祖父。」則祭明日,祔也。士之三虞用四日,則大夫五虞當八日,諸侯七虞當十二日,天子九虞當十六日,最後一虞,與卒哭雷墁,「用剛日」。大夫以上卒哭者,去虞相校兩月,則虞祭既終,不得與卒哭相接。崔氏解:「既正禮得終,其虞後卒哭之前,剛日雖多,不須設祭,以正禮成也。故此下云:『不忍一日未有所歸也。』謂不成正禮,赴葬赴虞是也。」崔又一解。虞後卒之前,不可無祭,亦以剛日接之,恐此解非也。
是日也,以吉祭易喪祭。卒哭吉祭。○易,以豉反,徐音亦。明日,祔於祖父。祭告於其祖之廟。○祔音附。其變而之吉祭也。比至於祔,必於是日也接;不忍一日末有所歸也。末,無也。日有所用接之,《虞禮》所謂「他用剛日」也。其祭,祝曰哀薦,曰成事。○比,必利反。
[疏]「其安」至「歸也」。正義曰:上云虞卒哭及祔,皆據得常正禮,此經所云,謂不得正禮,故謂之「變」,以其變常禮也。所以有變者,或時有迫促,或事有忌諱,未及葬期,死而即葬者,即《喪服小記》所云赴葬者,赴虞者,三月而後卒哭。彼據士禮而言,速葬速虞之後,卒哭之前,其日尚賒,不可無祭,謂之為變。其既虞之後,變禮而之吉祭也。之,往也。既虞,往至吉祭。其禮如何?既虞比至於祔以來,必於是日接,謂於是三虞卒哭之間,剛日而連接其祭,謂恆用剛日。所以恆用剛日接之者,孝子不忍使親每一日之間無所歸依。○注「末無」至「成事」。○正義曰:「《虞禮》所謂他用剛日」者,此經所云「變」者,虞禮謂之「他」也。案《士虞禮》云:「三虞卒哭,他,用剛日,哀薦日成事。」鄭注云:「他謂不及時而葬者。《喪服小記》曰,赴葬者,赴虞者,三月而後卒哭。則虞與卒哭之間有祭事者,亦用剛日,其祭無名,謂之他者,假設言之耳。」如鄭此言,《虞禮》謂之「他」,此經謂之「變」,其義一也。皆據速葬速虞者而言之。云「其祭,祝曰哀薦,日成事」,雖所行三事虞,卒哭及他之下,鄭意惟屬於他,故引來為注。其依時葬及虞者,後去卒哭雖遠,其間不復祭。崔氏一解云:「雖依時葬,虞後至卒哭,仍以剛日接。」其義恐非也。《喪服小記》云「赴葬者」據士,故云「三月而卒哭」。此經亦據士,故云「比至於祔,必於是日也接」。若大夫以上,赴葬、赴虞之後為接祭,至常葬之月,終虞之祭日乃止,其祝亦稱哀薦云「成事」焉。
殷練而祔,周卒哭而祔,孔子善殷。期而神之,人情。○期音基。
君臨臣喪,以巫祝桃茢執戈,惡之也。為有凶邪之氣在側。君聞大夫之喪,去樂卒事而往,未襲也。其已襲,則止巫,去桃茢。桃,鬼所惡。茢,萑苕,可掃不祥。○茢音列,徐音例,杜預云:「黍穰也。」鄭注《周禮》云:「苕帚。」惡,烏路反,注及下注同。凶邪,似嗟反,下注同。萑音完。苕,大雕反。所以異於生也。生人無凶邪。
[疏]「君臨」至「生也」。○正義曰:此一節論君臨臣喪之禮。「君」謂天子,臣喪未襲之前,咀薺臨吊,則以巫執桃,祝執茢,又使小臣執戈。所以然者,惡其凶邪之氣。必惡之者,所以異於生人也。若往臨生者,但有執戈,無巫祝執桃茢之事,今有巫祝,故云「異於生」也。○注「君聞」至「桃茢」。○正義曰:「君聞大夫之喪,去樂卒事」者,昭十五年《公羊傳》文。言「而往,未襲也」,是鄭意所加之言也。《公羊》直云「去樂卒事」,鄭必知往者,以下云柳莊之卒,衛侯不脫祭服而往,明其王有大臣之喪,亦當然也。以聞喪即往,故知「未襲」也。云「已襲,則止巫,去桃茢」者,「襲」謂死之明日,則止巫門外,去桃茢,祝代巫而入,又小臣執戈。鄭知然者,案《喪大記》大夫之喪,將大斂,咀薺,巫止於門外,祝先入。又云《士喪禮》亦如此。又《士喪禮》大斂而往,「巫止於廟門外,祝代之。小臣二人執戈先,二人後」。此皆大斂之時,小斂及殯更無文,明與大斂同。直言巫止,無「桃茢」之文,《喪大記》雖記諸侯之禮,明天子亦然,故云「已襲,則止巫,去桃茢」也。此經所云,謂天子禮,故鄭注《士喪禮》引《檀弓》云:「君臨臣喪,以巫祝桃茢執戈以惡之,所以異於生也,皆天子禮也。」諸侯臨臣之喪,則使祝代巫,執茢居前,下天子也。以此言之,知此文據天子禮也。鄭注《士喪禮》云:「諸侯臨臣之喪,則使祝代巫執茢」,亦謂未襲以前也。若已襲之後,茢亦去之,與天子同。是天子未襲之前,臨臣之喪,巫祝、桃茢、執戈,三者並具。諸侯臨臣喪,未襲之前,巫止,祝執茢,小臣執戈。若既襲之後,斂殯以來,天子與諸侯同。並巫止,祝代之,無桃茢。案《士喪禮》君吊之時,當大斂之節,而鄭注云:「巫祝桃茢執戈,天子禮也。使祝代巫執茢,諸侯禮也。」以當大斂之時,而解為未襲前者,以《士喪禮》未襲之前,君無親吊。今大斂君來,巫止門外,故鄭以未襲之前解天子諸侯之異。必知襲後無桃茢者,案《喪大記》大斂唯有「巫止」之文,無桃茢之事,故注云:「此己襲,則止巫去桃茢。」下云:「荊人使公親襚,巫先拂柩。」時荊王以襄二十八年十二月死,至明年正月,則殯來已久,得有始行襲禮。「巫先拂柩」者,彼云襲者,謂加衣於殯,非為屍加衣,故下云「拂柩」。及《左傳》云「袚殯而襚」,是既殯也。公以楚人無禮於已,故公用天子未襲之前君臨臣喪之法,以巫祝桃茢也。
喪有死之道焉,言人之死,有如鳥獸死之狀。鳥獸之死,人賤之。先王之所難言也。聖人不明說,為人甚惡之。○難,乃旦反。
[疏]「喪有」至「言也」。○正義曰:此一節論先王恐生者惡死者之事,言人之喪也,有如鳥獸死散之道焉。「先王之所難言」,死散之義,若言其死散,則人之所惡,故難言也。
喪之朝也,順死者之孝心也。朝謂遷柩於廟。○朝,直遙反,注及下皆同。其哀離其室也,故至於祖考之廟而後行。殷朝而殯於祖,周朝而遂葬。
[疏]「喪之」至「遂葬」。○正義曰:此一節論殷、周死者朝廟之事。「喪之朝也」者,謂將葬前,以柩朝廟者,夫為人子之禮,出必告,反必面,以盡孝子之情。今此所以車載柩而朝,是順死者之孝心也。然朝廟之禮,每廟皆朝,故《既夕禮》云:「其二廟,則饌於禰廟。」下云:「降柩,如初適祖。」則天子諸侯以下,每廟皆一日,至遠祖之廟,當日朝畢,則為祖祭,至明日設遣奠而行。○「其哀離其室也」者,謂死者神靈悲哀,棄離其室,故至於祖考之廟,辭而後行。殷人尚質,敬鬼神而遠之,死則為神,故云朝而殯於祖廟。周則尚文,親雖亡歿,故猶若存在,不忍便以神事之,故殯於路寢,及朝廟遂葬。夫子不論二代得失,皆合當代之禮,無所是非。以此言之,則周人不殯於廟。按僖八年「致哀姜」,《左傳》云:「不殯於廟,則弗致也。」則正禮當殯於廟者,服氏云:「不薨於寢,寢謂小寢。不殯於廟,廟謂殯宮。鬼神所在謂之廟。」鄭康成以為《春秋》變周之文,從殷之質,故殯於廟。杜預以為不以殯朝廟,未詳孰是。
孔子謂為明器者,知喪道矣,備物而不可用也。神與人異道,則不相傷。哀哉!死者而用生者之器也,不殆於用殉乎哉!殆,幾也。殺人以衛死者曰殉。用其器者,漸幾於用人。○殉,辭俊反,以人從死曰殉。畿音祈,又音機,下同。其曰明器,神明之也。神明,死者異於生人。塗車、芻靈,自古有之,芻靈,束茅為人馬。謂之靈者,神之類。○芻,初拘反。明器之道也。言與明器同。孔子謂為芻靈者善,謂為俑者不仁,殆於用人乎哉!俑,偶人也。有面目機髪,有似於生人。孔子善古而非周。○俑音勇。
[疏]「孔子」至「乎哉」。○正義曰:此一節皆記者錄孔子之言,善古非殷周之事,故云孔子謂夏家為明器者,知死喪之道焉。以孝子之事親不可闕,故備其器物,若似生存;以鬼神異於人,故物不可用。孔子既論夏家之事,是又言殷代之非,故云,可哀哉!殷之送死者而用生者之祭器,不殆於用生人為殉乎哉!「殆」,近也,謂近於用乎生人為殉。所以近者,以生人食器而供死者,似若用生人而殉死人,故云近也。既言殷代之事,將言周代用偶人為非禮,故先言明器芻靈,後論偶人之事。故言「其曰明器,神明之也」。死者之物,還可用塗車、芻靈,即明器之物一類,自古帝王所制而有之,此則豈不可為用,故云「明器之道」也。記者錄孔子之言,又說孔子臧否古今得失,以其語更端,故重言「孔子」,謂古之為芻靈者善,謂周家為俑者不仁,不近於用生人乎哉!言近於用生人。所以近者,謂刻木為人,而自發動,與生人無異,但無性靈智識,故云近。此云「用人」,前言「用殉」,殉是已死之人,形貌不動,與器物相似,故言「用殉」。此云「用人」者,謂用生人入壙,今俑者形貌髪動,有類生人,故云「用人」。上文云「塗車、芻靈」,此不言「塗車」,直云「芻靈」者,以其束茅為人,與俑者相對,故不取塗作車也。○注「俑偶」至「非周」。○正義曰:謂造作形體,偶類人形,故《史記》有土偶人、木偶人是也。云「孔子善古而非周」者,「古」謂周以前,虞以後,故上云「虞氏瓦棺,始不用薪」,明虞氏以來,始有塗車、芻靈。言「非周」者,謂周為俑人,如鄭康成之意,則周初即用偶人,故《塚人職》「言鸞車像人」,司農注云:「像人謂以芻為人。」康成注引此「謂為俑者不仁」,是像人即俑人也。其餘車馬器物猶為塗車,芻靈,故《校人》「大喪飾遣車之馬,及葬埋之」,鄭注云:「言埋之則是馬塗車之芻靈。」是偶人之外,猶有塗車、芻靈之制,雖或用木,無機識發動。偶人謂之俑者,皇氏云:「機械發動踴躍,故謂之俑也。」
穆公問於子思曰:「為舊君反服,古與?」仕焉而已者。穆公,魯哀公之曾孫。○為,於偽反,下「為君」、「為使人」皆同。與音餘,下同。子思曰:「古之君子,進人以禮,退人以禮,故有舊君反服之禮也。今之君子進人若將加諸膝,退人若將隊諸淵,毋為戎首,不亦善乎?又何反服之禮之有?」言放逐之臣,不服舊君也。為兵主來攻伐曰戎首。○膝音悉。隊,本又作墜,直媿反。
[疏]「穆公」至「之有」。○正義曰:此一節論不為舊君著服之事。○注「仕焉」至「曾孫」。○正義曰:案《喪服》齊衰三月章為舊君凡有三條,其一云「為舊君,君之母妻」,傳云「仕焉而已者也」。注云:「謂老若有廢疾而致仕者」,兼服其母妻。其二「大夫在外,其妻長子為舊國君」,注云:「在外待放已去者」,傳云「妻言與民同也,長子言未去也」,注云:「妻雖從夫而出,古者大夫不外娶,婦人歸宗往來猶民也,長子去可以無服」,此則大夫身不為服,唯妻與長子為舊君耳。其三為「舊君」,注云「大夫待放未去者」,傳曰「大夫去君,掃其宗廟,言其以道去君,而猶未絕也」,注云「以道去君,為三諫不從,待放於郊未絕者。言爵祿尚有列於朝,出入有詔於國」,若已絕則不服也。以此言之,凡舊君,若年老致仕,退歸在國不仕者,身為之服齊衰三月,並各服其母妻也。若三諫不從,待放已去而絕者,唯妻與長子服之,己則無服。若待放未去,爵位未絕,身及妻子皆為之服。然則去仕他國,己絕之後,不服舊君。而《雜記》云「違諸侯,之大夫,不反服」,則違諸侯之諸侯反服,得為舊君服者,《雜記》所云,謂不便其居,或辟仇讎,有故不得在國者。故《孟子》:「齊宣王問孟子云:『禮為舊君有服,何如斯可為服矣?』《孟子》對曰:『諫行言聽,膏澤下於民。有故而去,則君使人導之出疆,送至彼國,明其無罪。其所往三年不反,然後收其田里。此之謂三有禮焉。如此者得為舊君反服矣。』」與《雜記》同。鄭注此云「仕焉而已者」,取《喪服》第一條,謂年老致仕在國者。鄭必以第一條解之者,以穆公所問為舊君之反服,宜問喪服正禮,故以第一條致仕者解之。其實亦兼三諫未絕及有故出在他國者,故下子思云「古之君子,進人以禮,退人以禮」是也。云「穆公,魯哀公之曾孫」者,案者,案《世本》云「哀公生悼公靈,靈生元公嘉,嘉生穆公不衍」是也。○注「言放逐之臣,不服舊君也」。○正義曰:言放逐之臣者,解經中今之君子進人退人不能以禮也。如此者不服舊君,謂三諫不從,去而已絕,及不能三諫,辟罪逃亡。言「放」者,則宣元年「晉放其大夫胥甲父於衛」是也。言「逐」者,則《春秋》諸侯大夫言出奔是也。
悼公之喪,季昭子問於孟敬子曰:「為君何食?」悼公,魯哀公之子。昭子,康子之曾孫,名強。敬子,武伯之子,名捷。○捷,在接反。敬子曰:「食粥,天下之達禮也。吾三臣者之不能居公室也,四方莫不聞矣。言鄰國皆知吾等不能居公室,以臣禮事君也。三臣,仲孫、叔孫、季孫也。勉而為瘠,則吾能,毋乃使人疑夫不以情居瘠者乎哉?我則食食。」存時不盡忠,喪又不盡禮,非也。孔子曰:「喪事不敢不勉。」○瘠,徐在益反。夫音扶。食食,上如字,下音嗣。
衛司徒敬子死,司徒,官氏,公子許之後。子夏吊焉,主人未小斂,絰而往。子游吊焉,主人既小斂,子游出絰,反哭。皆以朋友之禮往,而二人異。子夏曰:「聞之也與?」曰:「聞諸夫子,主人未改服,則不絰。」
[疏]「衛司」至「不絰」。○正義曰:此一節論吊者主人改服乃改服之事。○注「皆以」至「人異」。○正義曰:此唯云「絰」,鄭知是朋友者,凡吊者主人成服,則客乃服吊絰,今此隨主人,主人始小斂未成服,而已便出著絰,故知有緦之恩,隨主人變,如五服親也。又至小斂出絰反哭,與子游前裼裘吊朋友同也,前子游云「帶絰」,故知是朋友。此下不云「帶」,知是朋友者,凡吊則應弁絰環絰之屬也。此雖不云「帶」,凡單云「絰」,則知有帶,猶如《喪服》云「苴絰」,《檀弓》為師「二三子皆絰而出」,及「朋友群居則絰」,皆是包「帶」之文也。
曾子曰:「晏子可謂知禮也已,恭敬之有焉。」言禮者,敬而已矣。有若曰:「晏子一狐裘三十年,遣車一乘,及墓而反。國君七個,遣車七乘,大夫五個,遣車五乘。晏子焉知禮?」言其大儉偪下,非之。及墓而反,言其既窆則歸,不留賓客有事也。人臣賜車馬者,乃得有遣車。遣車之差,大夫五,諸侯七,則天子九。諸侯不以命數,喪數略也。個,謂所包遣奠牲體之數也。《雜記》曰:「遣車視牢具。」○遣,棄戰反。乘,繩證反。個,古賀反。焉,於虔反。木音泰,或他佐反。逼音逼,本或作逼。包,伯交反。曾子曰:「國無道,君子恥盈禮焉。國奢則示之以儉,國儉則示之以禮。」時齊方奢,矯之是也。
[疏]「曾子」至「以禮」。○正義曰:此一節論晏子故為非禮以矯齊之事。○有子者,孔子弟子有若也。聞曾子說晏子知禮,故舉晏子不知禮之事以拒曾子也。狐裘貴在輕新,而晏子一狐裘三十年,是儉不知禮也。「遣車一乘」者,其父晏桓子是大夫,大夫遣車五乘,其葬父唯用一乘,又是儉失禮也。○「及墓而反」者,「及墓」謂葬時也。禮,窆後孝子贈幣辭親,辭親畢,而親情賓客應是送別,別竟乃反。於時晏子窆竟則反,賓客並去,又是儉失禮也。○「國君七個,遣車七乘,大夫五個,遣車五乘」者,此更舉正禮以證晏子失禮也。「個」謂所包遣奠牲體臂臑也。折為七段五段,以七乘五乘遣車載之。今晏子略不從禮數,是不知也。○「晏子焉知禮」者,條失事已竟,故此並結晏子焉知禮也。○注「言其」至「非之」。○正義曰:「大儉」解三十年一狐裘,並「及墓而反」也。「偪下」解一乘也。「下」謂其子及凡在巳下者也。大夫五乘,適子三乘,今其父自用一乘,則其子更無,是「偪下」也。○注「及墓」至「牢具」。○正義曰:經唯云「及墓而反」,鄭知不以及墓而反,而云「既窆則歸」者,晏子雖為儉約,不應柩未入壙則歸,故云「既窆」也。云「不留賓客有事也」者,案《既夕禮》:「乃窆,主人哭,踴無筭,襲,贈用制幣玄纁束。拜稽顙,踴如初。卒,袒,拜賓,主婦亦拜賓。賓出,則拜送。藏器於旁,加見。藏苞筲於旁,加杭席。覆之,加杭木。實士三,主人拜鄉人,乃反哭。」今晏子既窆,贈幣,拜稽顙,踴訖則還,不復拜賓及送賓之事,故云「不留賓客有事也」。云「人臣賜車馬者,乃得有遣車」者,案《士喪禮》無遣車,諸侯之士一命。《曲禮》云:「三賜不及車馬。」故諸侯之士無遣車也。若諸侯大夫,雖未三命,以其位尊,故得有遣車。知天子遣車九乘者,案《雜記》諸侯七月而卒哭,天子則九月而卒哭。今諸侯七乘,故知天子九乘也。云「諸侯不以命數,喪數略也」者,案《大行人》上公九乘,侯伯七乘,子男五乘,今總云七乘,是不以命數,喪事略也。引「《雜記》云:遣車視牢具」者,以證經個與遣車首墁,故云個是牢具也。故《雜記》注云:「天子大牢包九個,諸侯亦大牢包七個,大夫亦大牢包五個,士少牢包三個。」案《既夕禮》「苞牲取下體」,鄭註:「前脛折取臂、臑,後脛折取骼。」是一牲取三體。士少牢二牲,則六體也。分為三個,一個有二體。然大夫以上,皆用大牢,牲有三體,凡九體。大夫九體分為十五段,三段為一包,凡為五包。諸侯分為二十一段,凡七包。天子分為二十七段,凡九包。蓋尊者所取三體,其肉多。卑者雖取三體,其肉少。鄭又云:「天子遣奠用馬牲,其取個未詳也。」此遣奠所包,皆用左胖,以其喪禮反吉。《士虞禮》「載左胖也」。
國昭子之母死,問於子張曰:「葬及墓,男子、婦人安位?」國昭子,齊大夫。子張曰:「司徒敬子之喪,夫子相,男子西鄉,婦人東鄉。」夾羨道為位。夫子,孔子也。○相,息亮反,下注同。鄉,許亮反,下皆同。俠,古洽反,一音頰。羨,徐音賤,《音義隱》云:「羨,車道。」曰:「噫!毋。」噫,不寤之聲。毋,禁止之辭。○噫,本又作意,同,於其反。毋音無。曰:「我喪也斯沾。斯,盡也。沾讀曰覘。覘,視也。國昭子自謂齊之大家,有事人盡視之,欲人觀之,法其所為。○斯音賜。沾依注音覘,敕廉反。爾專之,賓為賓焉,主為主焉。專猶司也。時子張相。婦人從男子皆西鄉。」非也。
[疏]「國昭」至「西鄉」。○正義曰:此一節論葬之在壙,男女面位之事。○「曰:噫,毋」者,止子張也。子張既相,以男子西鄉,婦人東鄉,而昭子不悟禮意,乃曰:「噫,毋得如是男子西鄉,婦人東鄉。」既止子張,又自言我居喪也,既是齊之大家。斯,盡也。人盡來覘視於我,當須更為別禮,豈得以依舊禮。專猶同也。爾當同此婦人與男子一處,若婦女之賓為賓位焉,與男子之賓同處,婦女之主為主位焉,與男子之主同處。於是昭子家婦人從男子皆西鄉,同在主位,賓之男子及賓之婦人皆西廂東鄉。言非也。
穆伯之喪,敬姜晝哭。文伯之喪,晝夜哭。孔子曰:「知禮矣。」喪夫不夜哭,嫌思情性也。文伯之喪,敬姜據其床而不哭,曰:「昔者吾有斯子也,吾以將為賢人也。蓋見其有才藝。吾未嘗以就公室。未嘗與到公室,觀其行也。季氏,魯之宗卿,敬姜有會見之禮。○行,下孟反。見,賢遍反,下文「不敢見」同。今及其死也,朋友諸臣未有出涕者,而內人皆行哭失聲。斯子也,必多曠於禮矣夫。」內人,妻妾。○夫音扶,下同,本亦有無「夫」字者。
[疏]「穆伯」至「矣夫」。○正義曰:此一節論喪夫不夜哭,並母知子賢愚之事。○「斯子也,必多曠於禮矣夫」。○正義曰:斯,此也。曠猶疏薄也。言此子平生為行,必疏薄於賓客朋友之禮,故賓客朋友未有感戀為之出涕者。此不哭者,謂暫時不哭,故上云「晝夜哭」是也。案《家語》云:「文伯歜卒,其妻妾皆行哭失聲。敬姜戒之曰:『吾聞好外者士死之,好內者女死之。今吾子早夭,吾惡其好內聞也。二三婦共祭祀者,無加服。』孔子聞之曰:『女智莫若公父氏之婦,知禮矣。』」與此不同者,彼戒婦人而成子之德,此論子之惡,各舉一邊,相包乃具。
季康子之母死,陳褻衣。褻衣,非上服。陳之,將以斂。敬姜曰:「婦人不飾,不敢見舅姑。將有四方之賓來,褻衣何為陳於斯?」命徹之。言四方之賓來,嚴於舅姑。敬姜者,康子從祖母。○從,才用反。
[疏]注「敬姜者,康子從祖母」。○正義曰:案《世本》:「悼子紀生平子意如,意如生桓子斯,斯生康子肥。」《世本》又云:「悼子紇生穆伯靖。」靖與意如是親兄弟,意如是康子祖,穆伯是康子祖之兄弟,敬薑是穆伯之妻,故云「康子從祖母」也。
有子與子游立,見孺子慕者,有子謂子游曰:「予壹不知夫喪之踴也,予欲去之久矣。情在於斯,其是也夫。」喪之踴猶孺子之號慕。○去,羌呂反。號,戶刀反。子游曰:「禮有微情者,節哭踴。有以故興物者,衰絰之制。有直情而徑行者,戎狄之道也。哭踴無節,衣服無制。○徑,古定反。禮道則不然。與戎狄異。人喜則斯陶,陶,郁陶也。○陶,徒刀反。陶斯詠,詠,謳也。○詠音詠。謳,本亦作嘔,鳥侯反。詠斯猶,猶當為搖,聲之誤也。搖謂身動搖也,秦人猶、搖聲相近。○猶依注作搖,音遙。近,附近之近。猶斯舞,手舞之。舞斯慍,慍猶怒也。慍斯戚,戚,憤恚。○慍斯戚,紆運反。此喜怒哀樂相對,本或於此句上有「舞斯慍」一句,並注皆衍文。憤,扶粉反。恚,一瑞反。戚斯歎,歎,吟息。○吟,本或作吟,魚金反。歎斯辟,辟,拊心。○辟,婢亦反,撫心也。辟斯踴矣。踴,躍。○躍,羊灼反。品節斯,斯之謂禮。舞踴皆有節,乃成禮。人死,斯惡之矣。無能也,斯倍之矣。無能,心謂之無所復能。○惡,烏路反。倍音佩,下同。復,扶又反。是故制絞衾,設蔞翣,為使人勿惡也。絞衾,屍之飾。蔞翣,棺之牆飾。《周禮》蔞作柳。○絞衾,戶交反,下音飾。蔞音柳。翣,所甲反。始死,脯醢之奠。將行,遣而行之。既葬而食之。將行,將葬也。葬有遣奠。食,反虞之祭。○食音嗣,注同,謂虞祭也。未有見其饗之者也。自上世以來,未之有捨也,為使人勿倍也。捨猶廢也。○捨音捨,注同。故子之所剌於禮者,亦非禮之訾也。」訾,病也。○訾,似斯反。
[疏]「有子」至「訾也」。○正義曰:此一節論子游言制禮有節之事。○「有子與子游同立,見孺子號慕者,有子謂子游曰:予壹不知夫喪之踴也」,言我專壹,不知夫喪之踴也,何須有節?直似孺子慕者,其事足矣。予欲去此踴節,其意久矣。斯,此也。言孝子之情在於此,小兒直號慕而已。「其是也夫」,但如小兒,其事即是,何須為哭踴之節。子游乃對之曰:「禮有微情者。」微,殺也。言若賢者喪親,必致滅性,故制使三日而食,哭踴有數,以殺其內情,使之俯就也。何胤云:「哭踴之情,必發於內。謂之微,微者,不見也。」○「有以故興物」者,興,起也。「物」謂衰絰也。若不肖之屬,本無哀情,故為衰絰,使其睹服思哀,起情企及也。引由外來,故云「興物」也。然衰絰之用,一則為孝子至痛之飾,二則使不肖之人企及,今止說「興物」以對,微情之故。「有直情而徑行者,戎狄之道也」,謂直肆巳情而徑行之也,無哭踴節制,乃是戎狄之道。○「禮道則不然」者,「然」猶如是也,言中國禮道則不如是夷狄也。○「人喜則斯陶」者,為明踴以節,而踴由心哀,故此以下極言哀樂之本也。喜者,外竟會心之謂也。斯,語助也。陶者,郁陶。郁陶者,心初悅而未暢之意也。言人若外竟會心,則懷抱欣悅,但始發俄爾,則郁陶未暢,故云「斯陶」也。《爾雅》云:「郁陶,繇喜也。」何胤云:「陶,懷喜未暢意也。《孟子》曰:『郁陶以思君。』」○「陶斯詠」者,詠,歌詠也。郁陶情轉暢,故口歌詠之也。○「詠斯猶」者,搖動身也。詠歌不足,漸至自搖動身體也。「猶斯舞」者,舞,起舞也。搖身不足,乃至起舞,足蹈手揚,樂之極也。○「舞斯慍」者,慍,怒也,外竟違心之謂也。凡喜怒相對,哀樂相生,故若舞而無節,形疲厭倦,事與心違,故所以怒生。怒生由於舞極,故云「舞斯慍」也。故《曲禮》云:「樂不可極。」即此謂也。何胤云:「樂終則慍起,非始之慍相連繫也。」○「慍斯戚」者,戚,憤恚也。怒來戚心,故憤恚起也。此句對「喜斯陶」也。○「戚斯歎」者,歎,吟息也。憤恚轉深,故因發吟息也。此句對「陶斯詠」。○「歎斯辟」者,辟,撫心也。歎息不洩,故至撫心也。此句對「詠斯猶」。○「辟斯踴矣」者,撫心不洩,乃至跳踴奮擊,亦哀之極也。此句對「猶斯舞」也。○「品節斯,斯之謂禮」者,品,階格也。節,制斷也。斯,此也。此之謂於哀樂也。若喜而不節,自陶至舞,俄傾不慍生。若怒而不節,從戚至踴,踴極則笑,故夷狄無禮,朝殞夕歌,童兒任情,倏啼欻笑。今若品節此二塗,使踴舞有數,有數則久長,故云此之謂禮。如鄭此《禮》本云「舞斯慍」者,凡有九句,首末各四,正明哀樂相對。中央「舞斯慍」一句,是哀樂相生,故一句之中,有「舞」及「慍」也。而鄭諸本亦有無「舞斯慍」一句者,取義不同。而鄭又一本云:「舞斯蹈,蹈斯慍」,益於一句,凡有十句,當是後人所加耳,亦不得對。而盧《禮》本亦有「舞斯慍」之一句。而王《禮》本又長云「人喜則斯循,循斯陶」,既與盧、鄭不同,亦當新足耳。○「人死斯惡之矣」者,以上明辟踴之節,以下明飾喪以奠祭之事。「人死斯惡之」者,以人身既死,形體腐敗,故惡之,故倍之。以其恐惡之,故制絞紟衾,設蔞翣以飾之,故使人勿惡也。以其恐倍之,故始死設脯醢之奠,以至於葬,將行之,又設遣奠而行送之,既葬反哭,設虞祭以食之。雖設奠祭,未曾見其死者而饗食之也。既不饗食,自上世以來,未之有捨此奠祭而不為者也,所以設奠祭者,為使人勿倍其親故也。禮意既然,不可無節,故子之所譏剌於禮有踴節者,亦非禮之病害也。言哭踴有節,正是禮之所宜,非禮之病。上有若見孺子之慕,唯譏哭踴有節,不譏絞衾奠祭之事,子游秖應答以辟踴即止。今更陳絞衾、脯醢之事者,以有若之意,欲直同孺子,生者不節其哀,死者不加其飾,故子游既言生節哀,遂說死者加飾,備言禮之節制與夷狄不同也。
吳侵陳,斬祀殺厲。祀,神位有屋樹者。厲,疫病。吳侵陳,以魯哀元年秋。○疫音役。師還出竟,陳大宰嚭使於師,夫差謂行人儀曰:「是夫也多言,盍嘗問焉?師必有名,人之稱斯師也者,則謂之何?」大宰、行人,官名也。夫差,吳子光之子。盍,何不也。嘗猶試也。夫差修舊怨,庶幾其師有善名。○還音旋。竟音境。大音泰,注及下文注「大宰」、「大師」、「大史」、「大廟」、「大傅」皆同。嚭,普彼反。使,色吏反。夫差音扶,下初佳反,吳王名,闔廬子。盍,戶臘反。大宰嚭曰:「古之侵伐者,不斬祀,不殺厲,不獲二毛。獲謂系虜之。二毛,鬢髮斑白。○斑,伯山反,本又作頒,音同。今斯師也,殺厲與?其不謂之殺厲之師與?」欲微切之,故其言似若不審然,正言殺厲,重人。○與音餘,下及注「有此與」同。曰:「反爾地,歸爾子,則謂之何?」子謂所獲民臣。曰:「咀荃討敝邑之罪,又矜而赦之,師與有無名乎?」又微勸之,終其意。吳楚僣號稱王。
[疏]「吳侵」至「名乎」。○正義曰:此一節明征伐不合斬祀殺厲之事,各依文解之。○注「吳侵」至「年秋」。○正義曰:知者,案《左傳》:「吳伐楚,使召陳懷公,懷公朝國人而問焉,曰:『欲與楚者右,欲與吳者左。陳人有田從田,無田從黨。』逢滑當公而進,曰:『楚未可棄,吳未可從。』陳懷公遂不從吳子光之召。至今夫差克越,乃修先君之怨。秋八月,吳侵陳,修舊怨。」是其事。案哀六年吳伐陳,鄭知非六年者,稱「伐」不云「侵」。哀元年經雖不見,傳云「吳侵陳」,與此文同,俱云「侵」,故為哀元年。○「夫差」至「之何」。○夫差既見陳大宰嚭來,謂行人之官名儀曰:「是夫也多言。」夫,謂大宰嚭,言是大宰嚭也,博聞強識,多有所言。盍,何不也。嘗,試也。何不試就問焉。我脩先君之怨而興此師,必有善名在外,眾人稱此師也,則謂之何?欲令行人儀以此辭而問大宰嚭也。○注「大宰」至「之子」。○正義曰:據《周禮》有大宰卿一人,又有大、小行人,故知大宰及行人皆官名。此大宰嚭與吳大宰嚭名號同而人異也。云「夫差,吳子光之子」者,《世本》及《吳世家》文也。○「古之侵伐者,不斬祀,不殺厲,不獲二毛」。○此謂以至勝攻至暴,用兵如此。若兩軍相敵則不然。《左傳》云:「雖及胡耇,獲則取之。」大宰嚭特舉古之善以駮吳師之惡。○注「正言殺厲重人」。○正義曰:以其殺人,故重於斬祀。若其不殺,直拘囚人而已,則輕也。故《穀梁傳》云:「苞人民歐牛馬曰侵,斬樹木壞宮室曰伐。」是侵輕而伐重也。○「師與有無名乎」者,既反地歸子,其事既善,師豈有無善名乎?言必有善名也。「與是」語辭。○注「又微勸之,終其意」。○正義曰:上以「微切之」,謂譏斬祀殺厲,今復勸之反地歸子,故言「又」也。因吳王反地歸子,則云師有善名,是「微勸之」也。「終其意」者,上譏切斬祀及殺厲,是初有其意,欲吳哀矜,既得吳哀矜,則云師有善名,是終竟其欲哀矜之意。
顏丁善居喪,顏丁,魯人。始死,皇皇焉如有求而弗得。及殯,望望焉如有從而弗及。既葬,慨焉如不及其反而息。從,隨也。慨,憊貌。○慨,皆愛反。憊,皮拜反。
[疏]「顏丁」至「而息」。正義曰:此一節論孝子居喪哀殺有漸之事。○「始死,皇皇焉如有求而弗得」者,「皇皇」猶彷徨,如所求物不得。上《檀弓》云:「始死,充充如有窮。」謂形貌窮屈,亦彷徨求而不得之心。彼此各舉其一。○「及殯,望望焉如有從而弗及」者,謂殯後容貌望望焉,如有從逐人後行而不及之。上《檀弓》云「既殯,瞿瞿如有求而不得」,與此亦同也。但始死,據內心所求,殯後,據外貌所求,故此經始死求而不得,據內心也。上《檀弓》云「既殯,求而不得」,據外貌也。○「既葬,慨焉如不及」者,謂既葬之後,中心悲,慨然如不復所及。既不可及,「其反而息」者,上殯後云從而不及,似有可及之理。「既葬,慨焉如不及」,謂不復可及,所以文異也。上《檀弓》云:「既葬,皇皇如有望而不至。」此謂「既葬慨焉如不及」,亦同也。此「始死,皇皇」者,是皇皇之甚,故云「如有求而弗得」。上《檀弓》云「既葬,皇皇」是輕,故云「望而不至」。此既葬則止,不說練祥,故葬後則慨然。止《檀弓》葬後更說練祥,故云:「練而慨然,祥而廓然。」但親之死亡,哀悼在心,初則為甚,已後漸輕,皆有求而不得,望而不及,但所據有淺深耳。殯後雖據外貌,亦猶哀在內心,但稍輕耳,故鄭注上《檀弓》云:「皆哀悼在心之貌。」
子張問曰:「《書》云:『高宗三年不言,言乃讙。』有諸?」時人君無行三年之喪,禮者問有此與?怪之也。讙,喜說也。言乃喜說,則民臣望其言久。○讙音歡。說音悅,下同。仲尼曰:「胡為其不然也?古者天子崩,王世子聽於塚宰三年。」塚宰,天官卿,貳王事者,三年之喪,使之聽朝。
[疏]「子張」至「三年」。○正義曰:此一節論世子遭喪塚宰聽政之事。○「言乃讙」者,《尚書•無逸》云:「言乃雍。」雍、讙字相近,義得兩通,故鄭隨而解之。
知悼子卒,未葬。悼子,晉大夫荀盈,魯昭九年卒。○知音智,下同。平公飲酒,與群臣燕。平公,晉侯彪。○彪,彼虯反。師曠、李調侍,侍,與君飲也。《燕禮記》曰:「請旅侍臣。」○李調如字,《左傳》作「外嬖嬖叔」。鼓鐘。樂作也。《燕禮》賓入門奏《肆夏》,既獻而樂闋,獻君亦如之。○闋,古穴反,止也。杜蕢自外來,聞鐘聲,曰:「安在?」怪之也。杜蕢或作屠蒯。○蕢,古怪反,注蒯同。屠音徒。曰:「在寢。」燕於寢。杜蕢入寢,歷階而升,酌,曰:「曠飲斯。」又酌,曰:「調飲斯。」又酌,堂上北面坐飲之。降,趨而出。三酌皆罰。○曠飲,於鴆反,下「飲斯」、「飲之」、「飲曠」、「飲調」、「飲寡人」皆同。平公呼而進之曰:「蕢,曩者爾心或開予,是以不與爾言。曩,曏也,謂始來入時。開謂諫爭有所發起。○曩,乃黨反。向,本又作曏,同,許亮反。爭,爭鬥之爭。爾飲曠何也?」曰:「子卯不樂,紂以甲子死,桀以乙卯亡,王者謂之疾日,不以舉樂為吉事,所以自戒懼。○子卯不樂,如字,賈逵云:「桀以乙卯日死,受以甲子日亡,故以為戒。」鄭同。《漢書》翼奉說則不然。張宴云:「子刑卯,卯刑子,相刑之日,故以為忌。而云夏殷亡日,不推湯武以興乎?」疾日,人一反。知悼子在堂,斯其為子卯也大矣。言大臣喪重於疾日也。《雜記》曰:「君於卿大夫,比葬,不食肉,比卒,哭,不舉樂。」○比,必利反,下同。曠也大師也,不以詔,是以飲之也。」詔,告也。大師典奏樂。「爾飲調何也?」曰:「調也,君之褻臣也,為一飲一食,亡君之疾,是以飲之也。」言調貪酒食。褻,嬖也。近臣亦當規君疾憂。○為,於偽反。嬖,必計反。「爾飲何也?」曰:「蕢也,宰夫也。非刀匕是共,又敢與知防,是以飲之也。」防禁放溢。○匕,必李反。共音供。與音預。防音房,又扶放反。平公曰:「寡人亦有過焉,酌而飲寡人。」聞義則服。杜蕢洗而揚觶。舉爵於君也,《禮》揚作騰。揚,舉也。騰,送也。揚近得之。○觶,之豉反,《字林》音支,又云:「酒器。」近,附近之近,下「聲相近」同。公謂侍者曰:「如我死,則必無廢斯爵也。」欲後世以為戒。至於今,既畢獻,斯揚觶,謂之杜舉。此爵遂因杜蕢為名。畢獻,獻賓與君。
[疏]「知悼」至「杜舉」。○正義曰:此一節論君有大臣之喪,不得有作樂飲酒之事,各依文解之。○注「悼子」至「年卒」。○正義曰:並《左傳》文。下注云「平公,晉侯彪」,亦《春秋》文。○注「《燕禮記》曰:請旅侍臣」。○正義曰:案《燕禮記》云:「凡公所酬,既拜,請旅侍臣。」謂公既酬臣,臣受酬者,既拜謝公恩,請行旅酬於侍臣。引之者,證師曠、李調是侍飲之臣也。鼓鐘,鼓猶奏也,謂燕奏鐘樂也。○注「燕禮」至「如之」。○正義曰:案《燕禮記》云:「若以樂納賓,則賓及庭,奏《肆夏》。賓拜酒,主人答拜,而樂闋。」是「賓入門奏《肆夏》,既獻而樂闋」。《燕禮記》又云:「公拜受爵,而奏《肆夏》。公卒爵,主人升,受爵以下,而樂闋。」是「獻君亦如之」。經唯云「鼓鍾」,《燕禮》云「若舞則《勺》」,知非工入升歌,下管間歌,合樂之後,無時奏鐘,必以為賓初入門奏《肆夏》者,以《鐘師》云「以鐘鼓奏《九夏》」,故知聞鍾是初奏《肆夏》也。○注「杜蕢或作屠蒯」。○正義曰:《春秋》作「屠蒯」,故云「或作屠蒯」。杜蕢、屠蒯聲相近,故《禮》、《傳》不同也。○注「燕於寢」。○正義曰:《燕禮記》云「燕朝服於寢」,故知「燕於寢也」。○「曰蕢」至「爾言」。曩,曏也。平公呼蕢而進之,呼其名曰:「蕢,曏者汝酌三酌,是汝之心,或開發於予。予望汝有諫,是以不與汝言。」○注「紂以甲子死,桀以乙卯亡」。○正義曰:案《尚書》:「時甲子昧爽,武王朝,至於商郊。」又《史記》云,兵敗,紂自焚而死。是紂甲子死也。案昭十八年二月乙卯,「周毛得殺毛伯過而代之。萇弘曰:『毛得必亡,是昆吾稔之日也。』」《詩》云:「韋顧既伐,昆吾夏桀。」同誅昆吾,既乙卯而亡,明桀亦以乙卯被放也。鄭司農注《春秋》,以為五行子卯自刑,非鄭義也,今所不用也。○「斯其為子卯也大矣」者,言悼子喪在堂,此比其為子卯之忌大矣。言悼子之喪,大於子卯。○「為一飲一食,忘君之疾,是以飲之也」者,調是君之嬖褻之臣,臣當規正君過,唯欲行燕會,貪求一飲一食,忘君違禮之疾而不諫,是以飲之。○「非刀匕是供,又敢與知防」者,蕢言調是君之嬖褻臣也,當規正君憂疾,言巳身是宰夫,亦當規正於君,若非因刀匕是共,又敢與知防諫之事。皇氏云:「非,不也。杜蕢言各憂其事,宰夫不以刀匕是共,乃又敢與諫爭,越官侵職,是以飲也。」○注「舉爵」至「得之」。○正義曰:知「揚觶」是舉爵於君,以上云「平公曰:寡人亦有過焉,酌而飲寡人」,即云「杜蕢洗而揚觶」,故知「舉爵於君」。案《燕禮》獻君之後,行酬之初,媵爵者洗象觶,升實之序,進坐奠於薦南,是舉爵於君也。「揚作騰」者,謂《燕禮》大射凡舉爵皆為媵。此云揚觶,鄭云:揚,舉也。《燕禮》云媵,故鄭云:媵,送也。揚、騰義得兩通。但此云「杜舉」,「揚」訓為「舉」,故「揚近得之」,此謂舉為得也。○「公謂」至「杜舉」。○公謂侍者,云我死之後,則必無廢棄此爵,恆當留之,為後鑒戒。當時在未獻之前,故又語侍者云:「至於今,既畢獻之後,此所揚之觶,是謂之杜舉。」表明此爵實杜蕢所舉。○注「畢獻,獻賓與君」。○正義曰:知「獻君與賓」者,與杜蕢此事舉爵在燕禮之初,賓主既入,得杜蕢之言,不可即廢。唯獻君與賓,燕事則止。皇氏以為「至於今」,謂記錄之人至於今為記之時,謂之杜舉。《春秋》云:「晉侯飲酒樂,膳宰屠蒯趍入,請佐公使尊,許之。而遂酌以飲工。曰:『女為君耳,將司明也。辰在子卯,謂之疾日,君徹宴樂,學人捨業,為疾故也。君之卿佐,是謂股肱。股肱或虧,何痛如之?女弗聞而樂,是不聰也。』又飲外嬖嬖叔曰:『女為君目,將司明也。服以旌禮,以行事,事有其物,物有其容。今君之容,非其物也,而女不見,是不明也。』亦自飲,曰:「味以行氣,氣以實志,志以定言,言以出令。臣實司味,二御失官,而君弗命,臣之罪也。」案《春秋》與此小異,亦所聞不同,或二文互相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