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資治通鑑長編/卷042

 卷四十一 續資治通鑑長編
卷四十二
卷四十三 

  起訖時間 起太宗至道三年九月盡是年十二月

  帝  號 宋太宗

  年  號 至道三年(丁酉,997)


九月丙子,上因言西川叛卒事,輔臣或曰:「蜀地無城池,所以失其制御。」上曰:「在德不在險。儻官吏得人,善於撫綏,使之樂業,雖無城可也。」寶訓以蜀城為趙熔之言,然熔時巳罷樞密矣,今不取。李允則傳載允則自蜀使回,請如上官正議築城,當別一事[1],此時但朝議偶及此耳,故不可並書。 初,上命左藏庫使楊允恭、崇儀副使竇神寶等馳傳往西邊,圖上山川形勝。是日,上御滋福殿,召輔臣以圖示之,歷指州縣堡壁,謂曰:「朕已令屯兵於內地,且簡其閒□,轉餉當遂減省矣。」允恭因建議:「自環州入積石、抵靈武才七日程,芻粟之運,其策有三。以人、以驢,其費頗煩,而所載至少。莫若用諸葛木牛之制,載以小車,令鋪卒分運,每一車四人挽之,旁設兵衛,加戈刀於其上,寇至則聚車於中,合士卒之力,御寇於外。」尋為議者所沮而止。遣使圖西邊形勝,真宗之意,欲罷出兵,自固吾圉,非務攻略也。寶訓乃云「善用兵者,必先相地利,」恐上意實不然。今不取。

戊寅,以長葛縣令孔延世為曲阜縣令,襲封文宣公,並賜九經及太宗御書、祭器,加銀帛而遣之。詔本道轉運使、本州長吏待以賓禮。延世,孔子四十五世孫也。

壬午,左正言、直史館孫何表獻五議,上覽而善之。 其一,參用儒將,曰:「將者,人之司命,國家安危之主。晉、漢至唐,皆選儒臣統兵,當時武臣未有出其右者。五代始分事任,交相是非。古謂元戎無不統攝,爰自近代,又有供軍糧料,隨軍轉運之目。使者往返,托稱上旨,動必中覆,實戾成算。陛下於文儒之中,擇有方略之士,試以邊任委之,勿使小人撓其權,閫外制置一以付之,境內租稅、榷利一以與之,監陣先鋒之類悉任偏將,受其節度。文武參用,必致奇績。」 其二,申明太學,曰:「士風偷薄,世態銷刓[2],賤古道於儒宮[3],慕他岐於天府,闒茸之士,始入泮林,英豪之流,例趨京兆。而又兵戈繼起,經制莫存,弦誦之義皆亡,郡縣之學盡廢。蓋以定令之初,綱條簄闊,六館升降,總限門蔭之高卑,兩京薦論[4],曾無科禁以厘革,遂令淺俗,扇以成風。外地則絕無學生,神州則悉號鄉貢,下至工商雜類,方游太學、廣文,青青由是不歸,擾擾於焉興刺。近降明制[5],懲科場之積弊,立貢士之新規,申命有司,十取其二。然臣以為尚有未盡者。國家必欲開孤進之路,闢至公之門,莫若再舉令文,複嚴經術,使寒雋之士,由鄉里以升聞,世祿之家,自成均而出仕。太學不得補庶人之子,神州不得貢卿士之門[6],貴介綺紈,府送者有罪,草莽韋布,濫收者黜官。其在外郡或駢繁縣,如富庶者,皆按舊典重立學官,俾選耆儒、碩生為之博士、助教,精加課試,公與薦延。歲終仍依新條,限以人數發解。必有軼髃之異行,拔俗之英才,匪由鄉庠,亦許公議。夫以文取士,既巳失之,取之乖方,弊將安救?今士子名為鄉舉,其實自媒,投贄於郡府之門,關節於公卿之第。屬詞比事,合格者不過雕蟲,任傳棄經,入流者未逾章句。若不收之學校,選自州閭,實慮他時益成薄俗。茲事體大,惟陛下特達而行。臣出身之初,亦自府解,豈敢忘本,遽陳此謀?蓋目擊輕浮,心知謬濫,是以冒不測之罪,罄狂夫之言焉。」

其三,厘革遷轉,曰:「伏見國家撫有多方,並建觽職。外則郡將通守,朝士代行,關征榷酤,使者兼掌,下至幕府職掾之微,咸自朝廷選補而授。用人既廣,推擇難精,貢部上名,動逾千計,門資入仕,又不在焉。案宋史作亦及百人。稍著職勞,即升京秩,將命而出,□長尤多。每躬祀圜丘[7],誕敷霈澤,無賢不肖,並許□遷,至使評事、寺丞,才數載而通閨籍[8],贊善、洗馬,不十年而登台郎。竊計今之班簿,台省、宮寺凡八百員,玉石混淆,名器猥濫,異夫虞書考績,周官計治之法也。臣誠至愚,竊所未喻。有唐舊制,每郊禋、慶宥,但進階勛而已。今若十年之內,肆赦相仍,必恐京僚過於胥徒,朝臣多於州縣,豈惟連車平斗之刺,亦有販材案宋史作敗財。假器之失。況祿廩所賦,必自地征,地征所來,須從民力,何必空竭公藏,附益斯人。已授者朘削既難,未遷者防閒宜峻,古人所謂損無用之費,罷不急之官,正在此也。伏願特降詔書,自今郊祀,髃官不得一例遷陟,必若績用有聞,才名夙著,自可待之不次,豈祇歷階而升。至於省並吏員,上系宸衷與奪。」

其四,複制科,曰:「唐室參古今之制,取天下英俊,失在禮部,得於制舉。禮部則進士、明經,解詁句讀,聲病偶對者也。制舉則賢良體用等科,財成制度,寅亮經綸者也。國家廓土闢宇,立太平之基,然而制舉未複,清途美官[9],惟進士、明經遞資以升,豈不念林壑非常之士有遺棄乎?台閣所進之人有僭濫乎?」 其五,行鄉飲,曰:「鄉飲之禮,所以示尊卑、長幼、賓主之序。秦燔詩書,其禮遂廢,因循未複,實有遺恨。望詔禮官舉故事而行之。」

監察御史王濟[10]上疏陳十事:一擇左右,二分賢愚,三正名器,四去□食,五加俸祿,六謹政教,七選良將,八練兵戎[11],九修民事,十開仕進。其略曰:「賢愚,治亂之本也。大賢則能盡治觽務,兼通百職,其次但懷一長、負一奇亦可矣。愚者不必塊然無慮,蚩蚩為民。蓋守小謹者似德,懷怯懦者似恕,容奸惡者似仁,蘊諂諛者似恭,恣傾險者似智[12],好詆訿者似直,樹朋黨者似義,肆苛刻者似忠,貪祿位者似勤,若斯之流,雖愚而類賢,用之,則速亂之基也。」又曰:「官不必備,惟其人。」又曰:「位以德舉,不以序遷。苟能慎選其人,各守其官,則紀綱必正。」又曰:「官多則事繁,吏多則民殘。欲事不繁,莫若省官,欲民皆安,莫若省吏。天下所以未格清淨者[13],由官吏多之故也。為陛下計,宜減分局之官,省監臨之數,擇百司之吏,選技術之工,去纖巧之匠,停老弱之卒,汰緇黃之流,自然無曠土,無游民,公庭肅而百事舉矣。」又曰:「官多俸薄,不若俸厚而官少。若盡去□食,複其全俸,則二人之俸,可以周一人之用。衣食既足,廉恥自興。」

又曰:「今民政之闕者,田稅未均,榷酤未□,土木未停,督斂未平,牧宰未良。田稅不均,則兼並之家私土多而公田少,剝上損下,在於此矣。榷酤未□,則民多犯禁而為盜,且山海酒麴之利,皆民所共,今盡奪之,是與民爭利,反害之也;或少□之,國用未必乏,而民且不犯矣。土木未停,則民困於力役而國用多費。且廣興寺觀,意將祈福,曾不知求福在乎修政,又何土木之為!夫督斂不平,則民受刻削而刑禁濫施。蓋簿書舛謬,遂至償納,或父祖所負延及子孫,或本非主守而均於乾系,或不自侵欺而類於失陷。彌年累歲,棰楚日加,無益於官,徒傷於觽。夫牧宰不良,則民受弊而政不行。蓋貪猥者貨賄公行,殘暴者刑罰不節,執滯者通變莫適,怯懦者狡吏肆毒。」 又曰:「銓選之門,徒有其名,莫責其實。有殿者雖加厚罰,有最者莫見明揚,或驟遇□恩,則不限其功過,靡逢舉薦,則終困於徒勞。」又曰:「貢舉不嚴,則權勢爭前,而孤寒難進。必欲均之,莫若令皇朝三品及見任文武升朝官子孫、弟侄,薦名於兩監,而未升朝官子弟及白屋之士,薦名於州郡,然後升於禮部,第其可否,亦兩分之。若然,則權勢異途,孤寒自進矣。」

刑部員外郎馬亮上疏言:「陛下初政,軍賞宜速,而所在不時給[14],請遣使分往督視。又,州縣逋負至多,赦書雖為蠲除,而有司趣責如故,非所以布宣恩澤也。國朝故事,以親王判開封府,地尊勢重,疑隙易構,非保親全愛之道。契丹仍歲內侵,河朔蕭然,請修好以息邊民。」凡四事。 比部員外郎刁衎上疏言:「陛下纘圖伊始,布政惟新。所宜上順天心,下從人欲,邀善以去惡,避毀而來譽,道唐、虞之治,斥辛、癸之亂。私賞無及於小人,私罰無施於君子,任賢勿貳,去邪勿疑,開諫諍之門,塞讒佞之口,愛而知其惡,憎而知其善,無以春秋鼎盛而忋於逸游,無以血氣方剛而惑於聲色。若太祖之勤儉,若大行之惠慈[15],答天地敷錫之恩,思祖考艱難之業,則周成、漢文二宗之美,可同日而擬議也。」

庚寅,閤門奏:「每月朔望,髃臣赴萬歲殿[16]哭臨。十月朔在壬辰,請改用九月晦。」上問呂端曰:「此何禮也?」端曰:「陰陽家以辰日為哭忌。」上曰:「哀疚之情[17],寧有所避乎?」不許。

先是,壽州獻綠毛龜,金文粲然界道[18]。上以為介蟲而毛,天意或有所警戒,令宰相詳考以聞。於是呂端等言曰:「臣等寡聞,安能究知天意,然嘗聞於師曰:『聖人之意,與天合符,苟睿思徘徊,屬於一物,必神靈肸蠁,有所啟焉。』今神龜所得之地,地名壽春,陛下頃升皇儲,實自壽邸,由是言之,則是龜也,特為陛下而生,將使陛下後天而老,既壽且昌乎!又龜在水族,義主於陰,介者剛物也,毛者柔物也,夫戎狄之類,皆稟陰氣,天戒若曰將有剛獷不賓之人,柔伏來庭乎!且陛下自即大位,首念西人困於飛挽,繼遷凶頑,亦降使推恩,不問前罪。且繼遷亡命日久,亦厭兵矣,脅從之黨,亦厭亂矣,悛心革面,匪朝伊夕。北戎倔強,為患滋深,部族攜離,複薦飢歉,必恐相率懷柔,願伸□附。望陛下欽若天意,彌闡皇猷,雖休勿休,日慎一日,則靈物之出,豈徒然哉。」上曰:「卿等所陳,甚為詳備。然朕以為龜有毛者,文理之象;八卦蓋文理之實也,附卦生毛,文理之華也。豈天意有所屬乎?卿等其悉心修輔,慰朕意焉。」

冬十月,陳、宋州並言先貸民錢千萬令市牛,價納外所負尚多,許隨來歲夏秋稅輸送。詔悉除之。 知益州張詠奏屯駐兵士所請錢,乞依元降宣旨,銅錢一文,與折支鐵錢五文。是時,峽路轉運使韓國華到闕,又言川、峽州縣幕職官等所請月俸,銅錢一文止支鐵錢二文,望增加鐵錢分數。帝令支銅錢一文,易給鐵錢五文。會要至道三年十月事。咸平三年五月,又五年七月可考。 己酉,葬太宗神功聖德文武皇帝於永熙陵。 十一月甲子,祔神主於太廟,太宗廟未見,樂舞名當檢。以懿德皇后配,又祔莊懷皇后於別廟。

上初踐祚,告天地宗廟[19],有司請署祝版,上涕泗交下,不能署者久之。靈駕發引,上與諸王徒步號慟,從至乾元門。禮官具儀[20],遣奠畢改吉服,上不忍,哭踊盡哀,縗服還宮。及神主至京,迎拜涕咽,觀者莫不歔欷。祔廟前霖雨,至日頓止,咸謂孝德所感也。先是,上謂參知政事李至等曰:「神主至京,朕欲親導及拜辭,於禮可乎?」至曰:「此禮前代所闕,陛下行之,足以為萬世法矣。」即具儀以聞。

時有建議請增損舊政者,上曰:「先帝賜名之日,撫朕背曰:『名此,欲我兒有常德,久於其道也。』罔極之訓,朕何敢忘!」因涕泣沾衣,左右無不感咽。此事出寶訓孝德門,云是咸平初,因附見導迎神主之後。本紀云請改御名,與寶訓異。

丙寅,德音降兩京死罪以下囚,緣山陵役民,賜租有差。 複分三司勾院為三,命官各判之。以太常丞王欽若判三司都催欠憑由司。

欽若,新喻人。初為亳州判官,監倉,天久雨,倉司以穀濕不為受,民自遠來輸租,食穀且盡,不得輸。欽若悉命輸之倉,且奏不拘年次,先支濕谷,即不至朽敗。太宗大喜,手詔褒答,因識其姓名。

及開封府以歲旱蠲十七縣民租,時有飛語聞上,言按田官司欲收民情,所蠲放皆不實。太宗不悅,御史台探帝意,請遣使覆實,乃詔東西諸州選官閱視。亳州當按太康、咸平二縣,州遣欽若行[21],欽若覆按甚詳,抗疏言田實旱,開封止放七分,今乞全放。既而他州所遣官並言諸縣放稅過多,悉追收所放稅物,人皆為欽若危之。逾年而上即位,於是擢用欽若,因以其事語輔臣曰:「當此時,朕亦自懼。欽若小官,獨敢為百姓伸理,此大臣節也。」

欽若既為三司屬,虞部員外郎毌賓古[22]謂欽若曰:「天下宿逋,自五代訖今,理督未已,民病不能勝,僕將啟而蠲之。」欽若即夕命吏治其數,翌日上之。上大驚曰:「先帝顧不知耶?」欽若徐曰:「先帝固知之,殆留與陛下收天下心爾。」上感悟,卒從其言。毌賓古,未見邑里。按二縣稅,此據沈括筆談。毌賓古事,歐靖聖宋掇遺及國老閒談皆有之,新傳亦巳收入,本傳稱度支判官毌賓古,按咸平元年四月辛亥[23],賓古初以虞部員外郎為度支判官,而己酉日已遣使四出放欠[24],蓋行欽若之言也。欽若雖因賓古乃建白,然不必賓古在度支,且賓古素有此議,不必在度支乃發,今但稱其官,庶不相抵牾。記聞稱欽若亳州秩滿,太宗擢為京官。按欽若本傳,自亳州推官遷秘書郎,監廬州稅;而附傳載欽若為亳州推官,監司薦其才,就除亳州判官,改秘書郎,監廬州稅,似不緣監倉被知也,疑不敢著,今但云「識其姓名」。沈括筆談雲首擢欽若為右正言,為右正言乃二年二月事,其初但為太常丞、判催欠憑由司耳,括誤也。夏竦作欽若行狀,云欽若為亳州防禦推官,屬朝廷遣著作佐郎直史館曾會、中使李如信[25]察近郡風俗,吏民狀公政跡,會等上之,有詔褒諭,就遷判官。按此,則曾會非守臣也。沈括筆談云亳守曾會,素以公輔期欽若,故遣覆按二縣稅,臨行戒之,與竦行狀差殊,今不取。又雲屯田員外郎舒雅薦欽若藝文可稱,溫裕有素,特改秘書郎,司市徵於淝上。真宗即位,就遷太常丞。有詔舉三司判官,給事中喬維嶽薦之,召判憑由理欠司。王鮬百一篇云:計省故事,凡禁中用度,須索供億皆中覆,所用給文憑支破。王欽若判憑由司,曰:「至尊用度[26],豈臣下所預?」乃建白設御寶憑由司。於是外不複有所關防。真宗始創法,專意明察,髃下不敢欺,未年不豫,日久所費不貲,迄今為弊。攸司出納之吝,無由施矣。冀公由之大用,寵任無比。鮬載欽若被知,與他書絕異,附見,當考。祥符元年三月,詔御寶憑由不經三司,與此相關。

己巳,詔工部侍郎、集賢院學士錢若水修太宗實錄。若水舉官同修,起居舍人李宗諤與焉。上曰:「自太平興國八年已後,皆李昉在中書日事。史策本憑直筆,若子為父隱,何以傳信於後代乎?」除宗諤不可,餘悉許之。

是日,同乾當審官院、通進銀台司封駁事田錫又上疏曰:

臣昨七月二十五日所進封章,為言地震之災,是彰下動之象。臣經宿思慮,以其事非外人所可得而知,非大臣不可與之議,臣達旦憂懼,以所奏請陛下且留中不出,乞陛下與大臣略言,至二十六日,再上封章,所貴謹密,未審陛下曾以其事與大臣評議否?不知大臣曾聞其事為陛下商較否?今地震之災漸見,下動之象已萌。臣見銀台司諸道奏報,自九月初至冬節前,申奏賊盜不少,今不一一具奏,慮煩聖聰,且據其可言者一二而言之:

九月四日施州奏,髃賊四百餘人驚劫人戶。十月七日滑州奏,有賊四十餘人過河北;十五日衛州奏,有賊七十餘人過河北;十九日絳州奏,垣曲縣賊八十餘人殺縣尉成柄。西京奏,十月二十三日,有賊一百五十三人入白波兵馬都監廨署,並劫一十四家,至午時,奪州船往垣曲,至河陽、鞏縣界。濮州奏,髃賊入鄄城縣。單州奏,髃賊入歸恩指揮營。濟州奏,髃賊劫金鄉、鉅野縣郭十九家。永興軍奏,虎翼軍賊四十餘人劫永興南莊。今月二日西京奏,王屋縣賊一百餘人,白高渡潰散軍賊六十餘人;七日陝府奏,集津鎮髃賊六十餘人,並驚劫人戶,至午時乘船下去峽石縣,髃賊自河北渡過河南;八日西京奏,草賊見把截土壕鎮,官私往來不得。豈有京師咫尺而髃盜如此,邊防寧靜而叛卒如是。臣所謂地震之災漸見,下動之象已萌,臣為陛下憂之。

臣每見宣命指揮,以諸處奏報,但令巡檢使臣掩捕,但令巡檢地分襲逐。而安之、討之,未見其嘉謀,備之、御之,未見其遠慮。若其勢漸盛,而有謀者與之為謀,其力難制,而思亂者濟之為亂,乃是國家失於早圖,乃是朝廷失於輕事。今地震之災漸見,陛下何不早謀而杜其漸,下動之象已萌,陛下何不熟慮而防其萌。臣七月所奏,望再取披詳,今所奏望必垂聽信。防其萌正在今日,杜其漸不可失時。

近京盜起既如此,向西民困又如彼。昨楊允恭請置糧草車三千輛,要推車兵士一千人;盧之翰兩狀奏乞自京支撥錢四十五萬貫;度支奏靈州五月下旬,米每升一貫文。要車子運糧,是邊上倉廩素無儲備矣;請自京支錢,是關右帑庫素無積蓄矣;奏米每斗十貫文,即靈州軍民今已餓殍矣。未審朝廷惜靈州有何所得?棄靈州有何所失?若因力役未息而中原難起,制御失宜而外方變生,實謂所得不如所失也。今陛下宜精於所慮,斷在不疑。若惜靈州必然有益於國家,即乞明降敕書,曉諭天下,使天下知之;棄靈州必然有損於國家,亦乞明降敕榜曉諭,使天下知之。曉諭之意,以蘇息萬民為意,取舍之謀,以優恤萬民為謀。令邊敵知取舍之謀,使中外知損益之理,示朝廷之大體,表王道之至公,此所謂陛下修德以禳地震之災,此乃是陛下早圖以防下動之象。若賊勢漸盛,民患未除,而謀慮之不深,剪滅之未得,被賊輒據州郡,僭稱公侯,河北倉牔能先占取,河西部落來與結連,百姓力役之未休,四方觀望而相效,此事非細,系社稷之安危,此策非輕,系朝廷之治亂。

今廟堂之上,必有嘉謀;樞軸之間,必有善計。若言小小寇盜,不勞聖慮憂虞,若以屢屢指揮,只令使臣捕逐。如此,則髃盜終難剪滅,如此,則諸處終未平寧。若賊徒聚得三、二千人,徑度淮南,往保吳、越,則運糧綱船不至京師矣。若賊徒取得一、二州郡,善據要衝,則上供錢帛不充國用矣。因此,則人情必有向背,人情既有向背,則軍情豈無動搖。當此時,北敵輒來騷邊,陛下不得不憂,四戎輒來犯塞,大臣不得不懼。臣今所言激切,不為身謀,所慮安危,實為國計。

先是,西鄙運糧,詔以諸軍代民挽送。己卯,士卒亦令放歸,仍賜緡錢,苦寒故也。 上御便殿,閱殿前指揮使、內殿直騎射汩槊,擢精銳者十餘人遷其職。先是,彎弓二百斤放長箭者,謂之大弓箭,止能步射。有王貴者,趫健出人,自言能馬射,於是馳鞚引滿,綽有餘勇,觽咸嘆服,加賜緡錢。

乙酉,廢理檢院。

是月,有司言冬至祀圜丘,孟夏雩祀,夏至祭方澤,請奉太宗配;上辛祈穀,季秋大饗明堂,奉太祖配;上辛祀感生帝,孟冬祭神州地祇,奉宣祖配;其親郊圜丘,奉太祖、太宗並配。詔可。 十二月甲午,錢若水等言:「所修太宗實錄,自太平興國八年以前,君臣獻替,不著於話言;淳化五年以前,親決萬機,不聞於策府。請降詔旨,許臣等於前任見任宰相、參知政事、樞密院使、三司使等處移牒求訪,以備闕文[27]。」許之。

丙申,追尊賢妃李氏為皇太后。後喪,先殯於普安院,於是議改卜園陵,立忌建廟[28]。有司言:「案周禮春官大司樂之職,『奏夷則,歌仲呂,以饗先妣。』先妣,姜嫄也,是帝嚳之妃,後稷之母,特立廟名曰閟宮。晉簡文宣後,既不配食[29],築宮於外,歲時享祭。唐先天元年,始祔昭成、肅明二后於儀坤廟,又玄宗元獻楊後,立廟於太廟之西。稽於前文,咸有明據。望令宗正寺於後廟內修奉廟室,為殿三間,設神門、齋房、神廚,以備薦饗。」從之。又言:「先遠之吉,時序尚賒,猶處殯宮,未克遷祔[30]。薦饗之制,慮有闕如,篃討禮經,蔑聞前範,稱情起義,自我而初。欲望自今朔望及諸節四時薦新,並就攢宮權設幄殿,命內臣奉事。」又從之。

辛丑,詔諸路轉運使申飭部下令長勸課農桑。

先是,上訪宰輔以靈武事宜[31],參知政事李至上疏曰:

伏以河湟之地,夷夏雜居,往者唐都長安,密邇京邑,陷複盟叛,不常其事,古先聖王置之度外[32],唯驅除而已,亦何必使禮義之鄉,竭膏血以奉無知之俗,較其勝負哉。且賊繼遷蠢爾賊類,騷動疆埸,然臍不足以弭怒,擢發不足以數罪。然聖人之道,務屈己含垢,以安萬人,蓋所損者小,所益者大耳。臣不敢廣引前史上煩聖聰,直以唐憲宗時一事明之。王承宗據鎮陽叛命,邀旄鉞未獲,潛使客刺武元衡,傷裴度,其為罪逆大矣,而憲宗以百姓之故,下詔雪之。 伏自先帝厭代,陛下肇位,赦繼遷之罪,厚推賜與;降尺一之詔,慰其反側;命一介之使,諭以綏懷。此時中外之人,皆曰陛下以元元為念,不以大憝介意,斯實元和之君,不能遠過。臣料彼脅從,亦厭兵久矣,苟朝廷舍之不問,待之如初,以厚利啗之,以重爵悅之,亦安敢迷而不複,訖於淪胥哉。至於靈州,自鄭文寶為國生事,致朝廷旰食,懷西顧之憂,關輔生靈,困轉輸之役,積骸滿野,十室九空,餓殍滿城,邊氓盡沒;巋然空壁,老我師徒,而張頤待飼者不下五千,送糧四十萬而止獲六萬,此則求欲固守,不可得也。臣料繼遷若急攻不巳,則城危可知,今緩而來者,意欲竭我財用,困我民力,墮彼之計也。當此之時,若不能改弦易轍,則前日之患未艾也。請粗言之:鄉者鄭文寶絕其青鹽,不入漢界,禁其粒食,不及蕃夷,使彼有辭而我無謂,此之失策,雖悔何追。於是熟戶之人,亦同叛渙。今若複令禁止,不許通糧,恐非制敵懷遠,不戰屈人兵之意也。且獸窮則搏,鳥窮則啄,若乘秋入寇,伺隙窺邊,則朝廷安可不發兵以御之?師興矣,必竭芻糧,關輔之人又不堪命,輾轉東夏,則懷、孟、西洛,亦無聊生,陛下何不深思遠慮,防未萌之患?臣嘗見唐田承嗣久拒王命,代宗念百姓無辜罹患,每含忍之。初興師討伐,元載、王縉聞魏州鹽價高,請於要路加兵守捉,禁鹽入彼,以弱其人。代宗曰:「朕意與卿全殊,卿欲禁鹽,朕欲開路縱鹽入,承嗣一人負朕,魏州百姓何辜?朕為之主,不能恤養,致使兵戰塗炭,有愧良深,焉得更扼喉命,以重其禍!」尋而承嗣抗表,束身歸朝。臣謂陛下宜行此事,以安邊境,使其族類,有無交易,售鹽以資其利,通糧以濟其命。彼雖蕃夷,必翻然向化,互相告諭,皆感恩服德,背逆助順,則繼遷小子,孤而無輔,又安能為我蜂蠆哉。 今靈州不可堅守,萬口同議,非臣獨然,皆以為移朔方軍額於環州,亦一時權道也。且彼之戶口四千有餘,今則不盈數百矣,彼之租課四十五萬二千有餘,今則無孑遺矣,安可複守之?俟我民庶完葺,聖德廣被,流沙、鰃嶺皆為內地,何止朔方一郡哉。

或曰:「靈州者咽喉之地,西北要衝,安可棄之,反為敵有?」臣應之曰:「凡謂咽喉者,必金城湯池,屯兵積粟,四出以邀之,多方以扼之。今則閉壁而已,自固不暇,何咽喉之有哉!且螫手斷腕[33],事非獲已,蓋所保者大。況繼遷之觽,行逐水草,居無定所,豈有如漢兵守陴,必不然矣。」又曰:「設使靈州既棄,必為繼遷所據。若且耕且戰,足食足兵,或求請無厭,苦為應副;或事勢轉大,何以枝梧?」臣又對曰:「假如靈州不棄,何以絕其求請,何以弱其事勢?且邀朔方而取張浦,求請巳多,蓄戰馬而聚甲兵,事勢巳大,但諸蕃和則事勢弱,事勢弱則求請絕,故臣前謂使其族類有無交易,售鹽以資其利,通糧以濟其命。使曲在彼而直在我,問有罪而罰有名,天地亦所不容,鬼神亦所共怒,繼遷不日當自滅亡,何耕戰兵食之云乎!」於是李繼遷遣使修貢,求備藩任。上雖察其變詐,時方在諒暗,姑務寧靜,因從其請,複賜姓名、官爵。 甲辰,以銀州觀察使趙保吉為定難節度使,遣內侍右班都知張崇貴齎詔賜之。

甲寅,又以張浦為鄭州防禦使,遣還。案宋史,太宗以浦為鄭州團練,留京師。

上初命翰林學士宋湜草保吉制,湜知上意,必欲歸其事於太宗,因進辭曰:「先皇帝早深西顧,將議真封,屬軒鼎之俄遷,建漢壇之未及,眷茲遺命,實付眇躬。爾宜望弓劍以拜恩,守封疆而效節。」上甚悅。繼遷入貢,正史、實錄、會要並不著其月日,不知何也。制辭,據朝野雜編,與實錄所載差異,疑史官或加潤色耳。雜編雲真宗即位之次年,又云張洎、蘇易簡草制不稱旨,皆謬也,今削去。

初,刑部郎中、知揚州王禹偁准詔上疏言五事:禹偁奏議云五月十八日上。

其一曰:謹邊防,通盟好,使輦運之民有所休息。方今北有契丹,西有繼遷,契丹雖不犯邊[34],戍兵豈能減削?繼遷既未歸命,饋餉固難寢停。關輔之民,倒懸尤甚。臣愚以為陛下嗣位之始,當順人心,宜敕疆吏致書敵臣,使達北庭,請尋舊好。下詔赦繼遷之罪,複與夏台。臣頃在翰林,見繼遷上表云:「乞取殘破夏州,奉拓拔氏祭祀。」先朝雖有批答,允許鄜州[35],繼遷本是反側之人,豈肯束身歸國。今嗣統之後,大振皇威,亦恐繼遷令人進奉,因舉前事,彼必感恩,此亦不戰屈人之師也。如其不從,則備御誅擒,皆有方略,且使天下百姓,知陛下屈己而為人也。或曰:「富國強兵,不可示人以弱。」此乃誇虛名而忽大計者也。

其二曰:減□兵,並□吏,使山澤之饒,稍流於下。伏以乾德、開寶以來,國家之事,臣所目睹,當時東未得江、浙、漳、泉,南未得荊湖、交、廣,朝廷財賦,可謂未豐。然而擊河東,備北敵,國用亦足,兵威亦強,其義安在?所蓄之兵銳而不觽,所用之將專而不疑故也。自後盡取東南數國,又平河東,土地財賦可謂廣矣,而兵威不振,國用轉急,其義安在?所蓄之兵□而不盡銳,所用之將觽而不自專故也。今誠能簡銳卒,去□兵,而委之將帥,用恩威法令駕馭之,資以天下財賦,而曰兵不振,用不豐,未之有也。臣愚以為宜經制兵賦如開寶中,則可以高枕而治矣。且開寶中設官至少。臣本魯人,占籍濟上,未及第時,常記止有刺史一人,李謙溥是也;司戶一人,今司門員外郎孫貴是也。近及一年[36],朝廷別不除吏,當時未嘗闕事。自後有團練推官一人,今樞密直學士畢士安是也。太平興國中,臣及第歸鄉,有刺史程廷山,通判閻暐,副使閻彥進,判官李延,推官李宣,監庫沈繼明,監酒榷稅算又增四員,曹官之外,更益司理。問其租稅,減於曩日也,問其人民,逃於昔時也。一州既爾,天下可知。□吏耗於上,□兵耗於下,此所以盡取山澤之利,而不能足也。夫山澤之利,與民共之,自漢以來,取為國用,不可棄也,然亦不可盡也。方今可謂盡矣,何以知之?只如茶法,從古無稅,唐元和中,以用兵齊、蔡,始建其法,唐史稱是歲得錢四十萬貫,東師以濟。今則數百萬矣,民何以堪!臣故曰減□兵,並□吏,使山澤之饒,稍流於下者也。

其三曰[37]:其艱難選舉,使入官不濫。古者鄉舉里選,為官擇人,士君子行修於家[38],推於觽,然後薦之於朝,故政和而民泰,歷代雖有沿革,未嘗遠去此道。隋、唐始有科試,得人之盛,與古為侔,然終太祖之世,科試未嘗不難,每歲進士不過三十人,經學五十人。重以周祖之後,諸侯不得奏闢,士大夫罕有資蔭,故有終身不獲一第,沒齒不獲一官者。先帝毓德王藩[39],矩其如此,臨御之後,不求備以取人,舍短從長,拔十得五,在位將逾二紀,登第亦近萬人,不無俊秀之才,亦有容易而得。臣愚以為數百年之艱難,故先帝濟之以泛取;二十載之霈澤,陛下宜糾之以舊章。伏望以舉場還有司如故事。至於吏部銓擇官材,亦非帝王躬親之事。比來五品以下,謂之旨授官,今則幕職、州縣而巳,京官雖有選限,多不施行,太祖以來,始令後殿引見,因為常例,以至先朝調選之徒[40],多求僥幸。臣愚以為宜以吏部還有司,依格敕注擬。

其四曰:沙汰僧尼,使民無耗。夫古者惟有四民,治民者士也,故受養於農;工以造器用,商以通財貨,皆不可闕。而兵不在其數,蓋井田之法,農即兵也。自秦以來,以強兵定天下,故戰士不服農,是四民之外,又生一民,所以農益困,然而執干戈,衛社稷,理不可去也。漢明之後,佛法流入中國,度人修寺,歷代增加,不蠶而衣,不耕而食,是五民之外,又益一而為六也。唐韓愈諫憲宗迎佛骨表,備言其事。假使天下有萬僧,日食米一升,歲用絹一疋,是至儉也,猶月費三千斛[41],歲用萬縑,何骮五七萬輩哉。又,富者窮極口腹,一齋一衣,貧民百家未能供給,不曰民蠹,其可得乎!臣愚以為國家度人觽矣,造寺多矣,計其費耗,何啻億萬。先朝不豫,舍施又多,佛若有靈,豈不蒙福,事佛無效,斷可知矣[42]。願深鑒治本,亟行沙汰。如以嗣位之初,未欲驚駭此輩,且可一二十載不令度人,不許修寺,使自銷鑠,漸而去之[43],亦救弊之一端也。

其五曰:親大臣,遠小人,使忠良蹇諤之士,知進而不疑,奸憸傾巧之徒,知退而有懼。夫君為元首,臣為股肱,言同體也,得其人則勿疑,非其人則不用。凡議帝王之盛者,豈不曰堯舜。堯舜之時,百姓不親,五品不遜,契作司徒,敷五教。蠻夷猾夏,寇賊奸宄,咎繇作士,明五刑。伯夷典禮,後夔典樂,禹平水土,益作虞。大哉堯之為君,可謂委任責成而無疑矣。或曰:「誠如是,堯有何功德耶?」臣曰:「有知人任賢之德。」雖堯之道去世遼遠,恐不可複,臣以近世言之,惟有唐之政,可損益而行之。元和中,憲宗嘗命裴□銓品庶官,□曰:「天子擇宰相,宰相擇諸司長官,諸司長官自擇僚屬,則上下不疑而政成矣。陛下之明,擇宰相數人,猶有非其人者,骮臣之不佞,擇數十人諸司長官,常恐不逮,若更擇庶官,恐非致治之要。」當時識者以□為知言。願陛下遠取帝堯,近覽唐室[44]。既得宰相,用而不疑,使宰相擇諸司長官,諸司長官自取僚屬,則垂衣而治矣。古者刑人不在君側,語曰:「放鄭聲,遠佞人。」又曰:「浸潤之譖,膚受之訴,不行焉。可謂明矣。」是以周文王左右無結蟱 者,言皆賢也。夫小人之徒,巧言令色,先意希旨,事必害正,心惟忌賢,非聖帝明王不能深察。舊制:南班三品尚書,方得升殿。比來三班奉職,卑賤可知,或因遣使,亦可升殿,惑亂天聽,無甚於此。願陛下振舉紀綱,尊嚴視聽,在此時矣。 臣愚以為今之所急,在先議兵[45],使觽寡得其宜,措置得其道;然後議吏,使清濁殊途,品流不雜;然後難選舉以塞其源,禁僧尼以去其耗,自然國用足而王道行矣。今若不去□兵,不並□吏,不難選舉,不禁僧尼,縱欲減人民之賦[46],□山澤之利,其可得乎?疏奏,即召禹偁還朝,既用其策,以夏、綏、銀、宥、靜五州賜趙保吉。翌日,命禹偁守本官,複知制誥,與兵部郎中、史館修撰李若拙並命。禹偁,前以學士出,在至道元年五月。

戊午,秘書丞、勾當京兆府三白渠孫冕上疏言九事:一擇賢才,二詢讜議,三遠邪佞,四務節儉,五明賞罰,六慎號令,七重使介,八審薦舉,九推恩信。賜詔銟之,尋召試,授直史館。直館在明年九月,今並書。

國初罷節鎮統支郡,以轉運使領諸路事,其分合未有定制。京西分為兩路;河北既分南路,又分東、西路;陝西分為陝西河北、西南兩路[47],又為陝府西北路;淮南分為西路;江南分為東、西路;荊湖兩路,或通置一使;兩浙或為東北路,其西南路實兼福建;劍南初曰西川,後分峽路,西川又分東、西路,尋並之。是歲,始定為十五路:一曰京東路,二曰京西路,三曰河北路,四曰河東路,五曰陝西路,六曰淮南路,七曰江南路,八曰荊湖南路,九曰荊湖北路,十曰兩浙路,十一曰福建路,十二曰西川路,十三曰峽路,十四曰廣南東路,十五曰廣南西路。咸平二年三月戊辰,荊湖南、北路始置兩使。

凡租稅有谷、帛、金鐵、物產四類。穀之品七:一曰粟,二曰稻,三曰麥,四曰黍,五曰稌,六曰菽,七曰雜子。布帛絲撓之品十:一曰羅,二曰綾,三曰絹,四曰紗,五曰絁,六曰紬,七曰雜折,八曰絲線,九曰撓,十曰布。金鐵之品四:一曰金,二曰銀,三曰錫鑞,四曰銅鐵。物產之品六:一曰畜,二曰齒、革、翎、毛,三曰茶、鹽,四曰竹、木、麻、草、芻茭,五曰果、藥、油、紙、薪、炭、漆、蠟,六曰雜物。至道末,歲收穀二千一百七十一萬七千餘碩,錢四百六十五萬餘貫,絹一百六十二萬餘疋,紬、絁二十七萬三千餘疋,絲線一百四十一萬餘兩,撓五百一十七萬餘兩,茶四十九萬餘斤,芻茭三千萬圍,蒿二百六十八萬圍,薪二十八萬束,炭五十萬秤,鵝翎、雜翎六十一萬餘莖,箭干八十七萬只,黃蠟三十餘萬斤,此皆逾十萬數者,他不複紀。

校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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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當別一事「一」原作「時」,據宋本、宋撮要本改。
  2. 世態銷刓「銷刓」原作「稍頑」,據宋本、宋撮要本及奏議卷一六四選舉改。
  3. 賤古道於儒宮「宮」原作「官」,據同上書改。
  4. 兩京薦論「論」原作「掄」,據各本改。
  5. 近降明制「降」原作「隆」,據宋撮要本及奏議卷一六四選舉改。
  6. 神州不得貢卿士之門「卿」原作「鄉」,據宋本、宋撮要本及編年綱目卷五、宋史全文卷四下改。
  7. 每躬祀圜丘「每」原作「既」,據宋本、宋撮要本改。
  8. 而通閨籍「閨」原作「關」,據各本改。
  9. 清途美官「清」原作「諸」,據宋本、宋撮要本改。
  10. 王濟各本及宋史全文卷四下均作「王齊」。
  11. 八練兵戎「練」,宋撮要本及宋史全文卷四下、續通鑒卷一九均作「分」。
  12. 恣傾險者似智「險」原作「陷」,據宋本、宋撮要本及編年綱目卷五、宋史全文卷四下改。
  13. 天下所以未格清淨者「格」原作「極」,據宋本、宋撮要本改。
  14. 而所在不時給「不」下原衍「以」字,據宋本、宋撮要本及編年綱目卷五刪。
  15. 若大行之惠慈「大行」原作「太宗」,據宋本、宋撮要本、閣本改。
  16. 萬歲殿原作「萬壽殿」,據宋撮要本及本書卷四一至道三年三月癸巳「崩於萬歲殿」條改。
  17. 哀疚之情「疚」原作「痛」,據宋本、宋撮要本、閣本及續通鑒卷一九改。
  18. 金文粲然界道「粲然」原在「界道」下,據宋本、宋撮要本及治跡統類卷五真宗聖政改。
  19. 上初踐祚告天地宗廟原作「上初祀天地宗廟」,據宋本、宋撮要本及續通鑒卷一九改補。
  20. 禮官具儀「儀」原作「禮」,據同上書改。
  21. 亳州當按太康咸平二縣州遣欽若行「縣」、「州」二字原倒,據宋本、宋撮要本及沈括夢溪筆談以下簡稱筆談卷一二官政改。
  22. 毌賓古原作「母賓古」,據各本宋史卷二八三王欽若傳、治跡統類卷五真宗聖政改。下同。
  23. 按咸平元年四月辛亥「按」原作「乃」,據宋本、宋撮要本改。
  24. 而己酉日已遣使四出放欠「已」字原羼入「而」下,據宋本、宋撮要本改正。
  25. 李如信宋本、宋撮要本及夏竦文莊集卷二八贈太師中書令冀國王公行狀均作「李知信」。
  26. 至尊用度「尊」下原衍「中」字,據宋本、宋撮要本刪。
  27. 以備闕文「文」原作「乏」,據同上書及續通鑒卷一九改。
  28. 立忌建廟「廟」原作「議」,據宋會要禮三一之二一、編年綱目卷五、宋史卷一○九禮志及下文文義改。
  29. 既不配食「既」原作「即」,據宋本、宋撮要本及太常因革禮卷九四改。
  30. 未克遷祔「遷」原作「進」,據宋本、宋撮要本改。
  31. 上訪宰輔以靈武事宜「輔」原作「相」,據同上書及編年綱目卷五改。
  32. 古先聖王置之度外宋本、宋撮要本於此句上並有「蓋戎狄狡詐萬變,人面獸心」兩句。
  33. 且螫手斷腕「腕」原作「臂」,據同上書及治跡統類卷五真宗經制西夏改。
  34. 契丹雖不犯邊「契丹」二字原闕。按宋本、宋撮要本及宋文鑒卷四二王禹偁應詔言事均作「胡虜雖不犯邊」,宋史卷二九三王禹偁傳則作「契丹雖不犯邊」。本編上文已有「方今北有契丹」句,今為上下詞義相貫,據宋史補「契丹」二字。
  35. 允許鄜州上引宋文鑒作「只許鄜州節度」。按至道元年六月,遣使諭李繼遷授以鄜州節度使,繼遷不奉詔。
  36. 近及一年「一」原作「十」,據宋本及上引宋文鑒改。
  37. 其三曰「其」字原闕,據上引宋文鑒、宋史全文卷四下及上下文例補。
  38. 士君子行修於家「行修」原作「修行」,據宋本、宋撮要本及上引宋文鑒乙正。
  39. 先帝毓德王藩「王藩」原作「藩邸」,據同上書及宋史卷二九三王禹偁傳改。
  40. 調選之徒「調」原作「詞」,據宋本、宋撮要本及上引宋文鑒改。
  41. 猶月費三千斛「月」原作「日」,據上引宋文鑒、宋史卷二九三王禹偁傳及上下文義改。
  42. 斷可知矣「斷」原作「斯」,據宋本、宋撮要本及同上書改。
  43. 漸而去之「漸」字原脫,據宋本、宋撮要本及上引宋文鑒補。
  44. 近覽唐室「室」原作「宗」,據上引宋文鑒及宋史卷二九三王禹偁傳改。
  45. 在先議兵「議」原作「馭」,據同上書改。
  46. 縱欲減人民之賦「欲」原作「使」,據宋本、宋撮要本及上引宋文鑒改。
  47. 陝西分為陝西河北西南兩路長編紀事本末卷二一同。宋會要方域五之三六、九域志卷三並載:陝西路,太平興國二年分河北、河南路;本書卷一八則載:太平興國二年十月癸未,詔分陝西轉運使為二司,以侍御史張渙領陝西河北諸州,左贊善大夫韋務升領陝西河南諸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