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錄 老子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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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記·老子列傳》曰:老子者,楚苦縣厲鄉曲仁里人也,姓李氏,名耳,伯陽,謐曰聃。周守藏室之史也。孔子適周,將問禮于老子。老子曰:子所言者,其人與骨皆已朽矣,獨其言在耳。且君子得其時則駕,不得其時則蓬累而行。吾聞之,良賈深藏若虛,君子盛德,容貌若愚。去子之驕氣與多欲,態色與淫志,是皆無益於子之身。吾所以告子,若是而已。孔子去,謂弟子曰:鳥,吾知其能飛;魚,吾知其能游;獸,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為罔,游者可以為綸,飛者可以為矰,至於龍,吾不能知,其乘風雲而上天。吾今日見老子,其猶龍邪。老子脩道德,其學以自隱無名為務。居周久之,見周之衰,迺遂去。至關,關令尹喜曰:子將隱矣,彊為我著書。於是老子迺著書上下篇,言道德之意五千餘言而去,莫知其所終。或曰:老萊子亦楚人也,著書十五篇,言道家之用,與孔子同時云。蓋老子百有六十餘歲,或言二百餘歲,以其脩道而養壽也。自孔子死之後百二十九年,而史記周太史儋見秦獻公曰:始秦與周合而離,離五百歲而復合,合七十歲而霸王者出焉。或曰儋即老子,或曰非也,世莫知其然否。老子,隱君子也。老子之子名宗,宗為魏將,封於段干。宗子注,注子宮,宮玄孫假,假仕於漢孝文帝。而假之子解為膠西王印太傅,因家於齊焉。世之學老子者則絀儒學,儒學亦絀老子。道不同不相為謀,豈謂是邪?李耳無為自化,清淨自正。

隋薛道衡老子廟碑曰:自太極權輿,上元開闢,舉天維而懸日月,橫地角而載山河,一消一息之精靈,上生下生之氣候,固以財成庶類,亭毒羣品,有人民焉,有君長焉。至若上皇邃古,夏巢冬穴,靜神習智,鶉居轂飲,大禮與天地同節,非折疑於俎豆,大樂與天地同和,豈考擊於鍾鼓。逮乎失道後德,失德後仁,皇王有步驟之殊,民俗有淳醃之變,於是儒墨爭騖,名法並馳,禮經三百,不能檢其情性,刑典三千,未足息其奸宄。故知潔其流者澄其源,直其末者正其本,源源本本,其惟大道乎。老君感星載誕,莫測受氣之由,指樹為姓,未詳吹律之本,含靈在孕七十餘年,生而白首,自以老子為號。其狀也,三門雙柱,表耳目之奇;蹈五把十,影手足之異。爰自伏羲,至於周氏,綿杞歷代,見質變名,在文王武王之時,居藏史柱史之職,南朝屢易,容貌不改。宣尼一睹,嘆龍德之難知;關尹四望,識真人之將隱。乃發揮眾妙,著書二篇,率性歸道,以無為用,其辭簡而要,其旨深而遠。飛龍成卦,未足比其精微,獲麟筆削,不能方其顯晦。用之治身則神清志靜,用之治國則反朴還淳。既而鍊形物表,卷迹方外,蜺裳鶴駕,往來紫府,金漿玉酒,讌衍清都,參日月之光華,與天地而終始。涉其流者則擯落囂塵,得其門者則騰驤雲霧。大椿凋茂,非蜉蝣之所知;溟渤淺深,豈馮夷之能測。盛矣哉,固無德而稱也。莊周云:老聃死,秦佚弔之,三號而出。是謂遯天之形。雖復傲吏之寓言,抑亦蟬蛻之微旨。皇帝誕靈縱叡,接統膺期,照春陵之赤光,發芒山之紫氣。珠衡月角,天表冠於百王;明鏡衢罇,聖德會於千祀。周道云季,多難在時。九鼎共海水同飛,兩日與洛川俱斷。天齊地軸之所,蛇食鯨吞;銅陵玉壘之區,狼顧鴟跱。黃延奸宄,鄭阻兵禍,大縱毒螫,將遍函夏,神謀內斷,靈武外馳。應攙搶而掃除,仗旄鉞而斬伐。共工既剪,重立乾坤;蚩尤就戮,更調風雨。宰制同造化之功,生靈荷魂魄之賜。萬方欣戴,九服謳謌,乃允答天人,祇膺揖讓。升泰壇而禮上帝,坐明堂而朝群后。昔軒轅顓頊,建國不同。大昊少昊,邦畿各異。舜改堯都,夏遷虞邑,歷選前辟,義存創造。惜十家之產,愛兆民之力。經始帝居,不移天府。規模紫極,仍據皇圖。下宇上棟,務存卑儉。右平左摵,聿遵制度。朝夕正殿,不別起于鴛鸞;升降靈臺,豈更營于鳷鵲。憂勞庶績,矜育蒼生。念玆在玆,發於寤寐。棘林肺石,特降皇情。祝網泣辜,深存寬簡。草纓知恥,畫服興慙。天無入牢之星,地絕城牛之氣。延閣廣內,考集群典。石渠壁水,闡揚儒業。綴五禮於將壞,正六樂於已崩。總章溺志之音,大師咸功之頌。承華養德,作貳東朝,外正萬邦,內弘三善。兩離炳耀,重日垂明。永固洪基,克隆鼎祉。重以維城磐石,多藝多才,良佐寶臣,允文允武。為王室之蕃屏,成神化之丹青。致世俗於潤塗,鈉需民於壽域,旄頭垂象,窮髮成形。獯獫作患,其來久矣。無上筭以制之,用下策而難服。自我開運,耀德戢兵,感義懷仁,稱藩請朔,稽顙款塞,匍匐投掌。牱夜郎之所,靡漠桑榆之地,咸被聲教,並入提封。閩越勾吳,不愆貢職;夫餘肅慎,無絕夷邸。遐邇提福,文軌大同。自三代之餘,六雄競逐,秦居閏位,漢雜霤道,魏氏則虐深華夏,有晋則化成夷狄。降斯以後,粹駁不分,帝迹皇風,寂寥千載,天命聖德,會昌神道。變億兆之視聽,復三五之規模。固以幽明贊協,符瑞彪炳。千年靈蔡,著天性以效徵;三足神烏,感陽精而表質。春泉如醴,出自京師。秋露凝甘,褊於竹葦。星光若月,雲氣飛煙。三農應銅爵之嗚,五緯叶珠囊之度。信可以揚鑾動蹕,肆覲東后。玉檢金繩,登封岱岳。而謙以自牧,為而不宰。尚寢馬卿之書,未允梁松之奏。在青蒲之上,常若乘奔;處黃屋之下,無忘夕惕。雖蒼璧黃琮,事天事地。南正火正,屬神之提。猶恐祀典未弘,秩宗廢禮。永言仁里,尚想玄極。壽宮靈座,麋鹿徙倚。華蓋罽壇,風霜凋弊。乃韶上開府儀同三司亳州刺史武陵公元冑,考其故迹,營建祠堂。皇上往因歷試,總斯蕃部,猶漢光司隸之所,魏武兖州之地。對苦相之兩城,繞渦穀之三水。芝田柳路,北走粱園。沃野平皋,東連譙國。望水置槷,揆景瞻星。擬玄圃以疏基,橫玉京而建宇。雕楹畫拱,磊砢相扶。方井圓洲,參差交映。尊容肅穆,仙衛儼而無聲;神館虛閑,洎瀝降而成嚮。清心潔行之士,存玄守一之儔,四方輻湊,千里波屬。知如在之敬,申醮祀之禮。顯仁助於王者,冥福資於黎獻。允所謂天大道大,難幾者矣。若夫名言頓絕,幽泉之路莫開;形器不陳,妙物之功難著。騰茂實,飛英聲,圖丹青,鏤金石,不可以已,而在玆乎?歲次敦牂,律中姑洗。大隋馭天下之六載也,乃詔下臣建碑作頌,其詞曰:悠哉振古,邈矣帝先。四紀維地,八柱承天。叢生類聚,廣谷大川。至道靈運,神功自然。五精應感,三微相繼。樹以司牧,執其象契。帝迹慙皇,王猷謝帝。上德逾遠,淳風漸替。時乖澹泊,俗異沖和。尚賢飾智,懸法張羅。內修尊俎,外事干戈。魚驚網密,鳥亂弓多。真人出世,星精下斗。龍德在躬,鶴髮垂首。解紛挫銳,去薄歸厚。日角月角,天長地久。小玆五嶽,隘此九州。逝將高蹈,超然遠遊。青牛已駕,紫氣光浮。玄門洞啟,神化潛流。賴鄉舊里,渦川遺邇。古往今來,時移世易。靈廟凋毀,祠壇虛寂。九井生桐,雙碑碎石。維皇受命,乃神乃聖。響發地鍾,光垂天鏡。宇宙開朗,妖氛蕩定。曜魄同尊,參神取正。流沙蟠水,鳳穴龜林。異類歸款,萬方宅心。鴻盧納賮,王會書琛。青雲千呂,薰風入琴。化致鼎平,家興禮讓。永言柱下,猶慙太上。乃建清祠,式圖靈狀。原隰爽塏,亭皐彌望。梅梁桂楝,曲檻叢楹。煙霞舒卷,風務淒清。仙官就位,羽客來庭。禳禳簡簡,降福明靈。至神不測,理存繫象。大音希聲,時振高響。遐邇讚頌,幽明資仰。敬刊金石,永播天壤。敬叔師仲尼,仲尼謂敬叔曰:吾聞老聃博古而通今,通禮樂之原,明道德之歸,則吾師也。敬叔言於魯君曰:孔丘,聖人之後,將達者也。受先臣之命,屬臣則必師之。今孔子將適周,觀先王之遺制,考禮樂之所極,斯大業也。君盍以車乘賚之,臣請與往。魯君與車一乘、二馬、二竪子。敬叔俱至周,問禮於老聃,訪樂於萇弘,歷郊社之所,考明堂之則,察朝廷之度。觀明堂四門之塘,有堯舜桀紂之象,各有善惡之狀、興廢之戒焉。又有周公相成王,抱之而負斧宸,南面以朝諸侯之圖,嘆曰:吾乃今知周公之聖,與周之所以王也。將去周,老子送之,曰:富者送人以財,仁者送人以言。吾竊仁者之號,送子以言。凡當世之士,聰明深察而近於死者,好議人之非者也。博辨閎大而危其身者,好發人之惡者也。為人臣者無以有己,為人子者無以有己。自周反,魯道彌尊。遠方弟子之進者,蓋三千焉。孔子歎曰:自南宮敬叔之乘吾車,吾道加行。不然,吾道幾廢矣。今《禮記》所引吾聞諸老聃,皆是孔子問老子而得其禮之要也。

王子季《拾遺記》曰:老君居景室之山,與世人絕迹。唯老叟五人,或乘鳴鶴,或著羽衣,共譚天地之數,所撰經書,垂十萬言。有浮提國,獻善書二人,乍老乍少,隱形則出影,聞聲則藏形。時出金壺器中有黑汁,狀若淳漆,洒木石皆成篆隸科斗之字,記造化人倫之始。老君所撰經,皆寫以玉牒,級以金繩,貯以玉函。及金壺汁盡,二人乃欲刳心瀝血以代墨焉。此乃洛州景山太室少室也,所說九變長生等經,有百萬篇。多藏名山石室,秘而未行,今所出者約六千卷。

關尹子尹喜仕周昭王為大夫,善天文。豫占東南真氣狀若龍蛇而西,是月融風三扇,天理西行,知有聖人度關。乞出為函谷關令。昭王癸丑五月壬午,紫氣浮空,有老人駕青牛白畚車,諸子驂乘,徐甲為御,將度關。喜迎拜下風,則老子也。喜曰:大道將隱,強為我著書。遂館終南卿樓,師事之。明年甲寅,授道德五千餘言。包絡天地,玄同造化,君臣民物,罔不賅備。尊道德,小仁義,所以尊皇帝,小王伯。大抵以明天道,明人道,正君心,正民心,其曰以正治國,以奇用兵。曰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凡數章,頗類褒貶五伯之風。學者疑昭王時伯業未著,或指授經為敬王時。殊不知夏商之衰,昆吾、大彭、豕韋已自稱伯。觀昭王江上不返,固不待齊楚秦晉之出,而伯者之風亦已見矣。此老聖著《道德》所以兼功力而言也。按乾象,河鼓三星,主天子三軍,中星大將軍,左星左將軍,右星右將軍。夏官上大司馬王五軍,大國三軍,已載之《周禮》。及考《穆王內傳》,言王西還,上終南,修草樓,則知授經為昭王時明矣。關尹亦自著書九篇,名《關尹子》。自時其徒晉公孫辛鈃,字計然,學於老子。敬王二年壬午,南遊楚,平王禮聘問道。既而適越,范蠡師之。授蠡書十二篇,名《文子》,有平王問道章。句踐位以大夫,越伐昊,蠡諫曰:兵,凶器。戰,逆德。陰謀逆德,好用凶器,上帝禁之,行將不利。引《文子》語也。句踐不聽,敗於夫椒,囚石室。賂太宰嚭,得歸,嘗膽圖報。吴既治,計然曰:勾踐長頸鳥喙,可與共患難,不可與共安樂。蠡用其策,從五湖遊。計然亦佯狂,遯封禺之地,嘗登山籌隱。今吴興計籌山是也。列御寇居鄭圃四十年,人無識者。安王四年,著書八篇,明老子之道。莊周字子休,號南華子。顯王三十年楚聘為相,不就。隱濠上漆園,著書五十三篇,名《莊子》,今存三十三篇。若夫庚桑楚、南榮趣、崔瞿、柏矩、士成綺、尹文子之徒,皆當時師事老子,傳其道,各有著述,載在典籍。然老子遊歷商周,亦已久矣。其親見猶龍如孔子者,可無若人。自司馬遷以老韓同傳,而老氏之門人失紀。遂使孔老通家之學,後世無傳焉,惜哉。

老子之稱經,自漢景帝始也。吴闡澤對大帝曰:許成子、原陽子、老子、莊子皆修身自玩,放暢山谷,縱汰其心,學歸澹泊。至漢景帝以黃子老子義體尤深,改子為經,始立道學,勅令朝野悉諷誦焉。

斑固載老子鄰氏有傳,傅氏、徐氏、劉向皆有說。傅氏三十七篇,鄰氏四篇,徐氏六篇,劉向四篇,惜乎其書之亡久矣。今世所傳老子《道德經》,或總為上下二篇,或分八十一章,或七十二章。河上公分八十一章,以上經法天,天數奇,故有三十七章。下經法地,地數偶,故有四十四章。嚴遵乃以陰道八,陽道九,以八行九故七十二章,上四+章,下三十二章,全與何上公不合。本既各異,說亦不同,蓋莫得而考也。觀復高士謝守擷曰:《道德經》唐傅奕考竅眾本,勘數其字,云:項羽妾本,齊武平五年,彭城人開項羽妾塚得之。安丘望之本,魏太和中道士寇謙之得之。河上丈人本,齊處士仇嶽傳之。三家本有五千七百二十二字,與韓非喻老相參。又洛陽有官本五千六百三十五字,王弼本有五千六百八十三字,或五千六百一十字,河上公本有五千三百五十五字,或五千五百九十字,並諸家之注,多少參差。然歷年既久,各信所傳,或以他本相參,故舛戾不一。《史記》司馬遷云:老子著書言道德之意,五千餘言。但不滿六千,則是五千餘矣。今道家相傳謂老子為五千文,蓋舉其全數也。見《老君實錄》。

杜光庭云:五千餘言,亦不确定其數。文質相半,義理兼通。局字數而妨文,剪文勢而就數,皆失其旨也。司馬遷云五千餘言,則不定指五千字矣。其有刪文約數,俯就四千九百九十九言,而云析三十輻字為三十以滿五千字,此又膠柱刻舟,執迷不通也。

杜光庭箋註六十餘家,則有節解上下、老君與尹喜解。內解上下、尹喜以內修之旨解注。想爾二卷、三天法師張道陵所注。河上公章句、漢文帝時降居陝州河濱,今有廟見存。嚴君平指歸十四卷、漢成帝時蜀人,名遵。山陽王弼注、字輔嗣,魏尚書郎。南陽何晏、字平叔,魏駙馬都尉。河南郭象、字子玄,魏晋間人。穎川鍾會、字士季,魏明帝時人。隱士孫登、字公和,魏文、明二帝時人。晋僕射太山羊枯、字叔子,注四卷。沙門鳩摩羅什、本西胡人,苻堅時自玉門關入中國,注二卷。沙門佛圖澄、後趙時西國胡僧,注上下二卷。沙門僧肇、晋人,注四卷。梁隱居陶弘景、武帝時人,貞白先生,注四卷。范陽盧裕、後魏國子博士,一名白頭翁,注二卷。劉仁會、後魏伊州梁縣人,注二卷。吴郡徵士顧歡、字景怡,南齊博士,注四卷。松靈仙人、隱青溪山,無名氏年代。晉人河東裴楚恩、注二卷。秦人京兆杜弼、注二卷。宋人河南張憑、字長宗,明帝太常博士,注四卷。梁武帝、注道德經四卷。梁簡文帝、作道德述義十卷。清河張嗣、注四卷,不知年代。梁道士臧玄靜、字道宗,作疏四卷。梁道士孟安排、號大孟,作經義二卷。梁道士孟智周、號小孟,注五卷。梁道士竇略、注四卷,與武帝羅什所宗無異。陳道士諸糅、作玄覽六卷。隋道士劉進喜、作疏六卷。隋道士李播、注上下二卷。唐太史令傅奕、注二卷併作音義。唐魏徵、作義五卷,太宗相。法師宗文明、作義五卷。胡超、義疏十卷。道士安丘、作指歸五卷。道士王玄辨、作河上公釋義十卷。諫議大夫肅明觀主尹愔、作新義十五卷。道士徐邈、注四卷。直翰林道士何思遠,作指趣二卷,玄示八卷。衡嶽道士薛季昌、作金繩十卷,事數一卷。洪源先生王襲、注二卷,玄珠三卷,口訣二卷。法師趙堅、作講疏六卷。太子司議郎楊上善、高宗時人,作道德集注真言二十卷。吏部侍郎賈至、作述義十一卷,金鈕一卷。道士車若弼、作疏七卷。任真子李榮、注上下二卷。成都道士黎元興、作注義四卷。太原少尹王光庭、作契源注二卷。道士張惠超、作志玄疏二卷。龔法師、作集解四卷。通義郡道士任太玄、注二卷。道士沖虛先生殿中監申甫、作疏五卷。岷山道士張君相、作集解四卷。道士成玄英、作講疏六卷。漢州刺史王真、作論兵述義上下二卷。道士符少明、作道譜策二卷。玄宗皇帝所注道德經上下二卷。講疏六卷。

河上公、嚴君平皆明理國之道,松靈仙人、魏代孫登、梁朝陶隱居、南齊顧歡皆明理身之道,符堅時羅什、后趙圖澄、梁武帝、梁道士竇略皆明事理因果之道,梁朝道士孟智周、臧玄靜、陳朝道士諸糅、隋朝道士劉進喜、唐朝道士成玄英、蔡子晃、黃玄賾、李榮、車玄弼、張惠超、黎元興皆明重玄之道,何晏、鍾會、杜元凱、王輔嗣、張嗣、羊枯、盧氏、劉仁會皆明虛極無為理家理國之道,此明注解之人意不同也。又諸家稟學立宗不同,嚴君平以虛玄為宗,顧歡以無為為宗,孟智周、臧玄靜以道德為宗,梁武帝以非有非無為宗,孫登以重玄為宗。宗旨之中,孫氏為妙矣。

廣川董逌《藏書志》云:唐玄宗既注《老子》,始改定章句,為《道德經》,凡言道者類之上卷,言德者類之下卷,刻石渦口老子廟中。又云;唐道士張道相集注《道德經》七卷,凡三十家。其名存者河上公、節解、嚴遵、王弼、何晏、郭象、鍾會、孫登、羊枯、鳩摩羅什、盧景裕、劉仁會、顧歡、陶弘景、松靈、裴處思、杜弼、張憑、張嗣、臧玄靜,孟安期、孟智周、竇略、宋文明、褚柔、劉進喜、蔡子晃、成玄英、車惠弼,今考之《新舊唐書藝文志》,則又有母丘望之、湘逸其姓、程韶、王尚、蜀才、袁真、釋惠嚴、惠琳、義盈、梁曠樹、鍾山、傅奕、楊上善、李允愿、陳嗣古、任真子、馮郭、玄景先生、楊上器、韓杜、梁武帝、梁簡文帝、賈大隱、辟閒仁謂、劉仲融、王肅、戴詵、玄宗、廬藏用、邢南和、馮朝隱、白履忠、李播、尹知章、陸德明、陳庭玉、陸希聲、吳善經、孫思邈、李含光四十家,而道相所集郭象、劉仁會、松靈、裴處思、杜弼、張嗣、臧玄靜、竇略、宋文明、褚柔、劉進喜、蔡子晃、車惠弼此十四家不著於《志》。按《志》稱道相集注四卷,而董所收乃有七卷,恐後人之所增也。我朝崇寧中再校定道藏經典,此書藏中已不復見其餘諸家,僅存玄宗、河上公、嚴遵、陸希聲四注,及傅奕所傳古本《道德經》耳。外李約、李榮、賈清夷各有注說,王顧等奉玄宗命撰所注經疏,杜光庭又從而為廣聖義,亦皆唐人並見藏室,始知《志》所著錄猶有未盡,惜乎名存而書亡者十蓋八九也。

樂臣公學黃帝、老子,其本師號曰河上丈人,不知其所出。河上丈人教安期生,安期生教毛翕公,毛翕公教樂瑕公,樂瑕公教樂臣公,樂臣公教蓋公。蓋公教於齊高密、膠西,為曹相國師。見《史記·樂毅傳》。

漢桓譚曰:昔老聃著虛無之言兩篇,後世好之者以為過於五經,自漢文景之君及司馬遷皆有是言。見《揚雄傳》。

嚴君平卜筮成都,市人有邪惡非正之問,則依曹龜為言利害。與人子言依於孝,與人弟言依於順,與人臣言依於忠,各因勢導之以善。裁日閱數人,得百錢足自養,則閉肆下簾而授《老子》,博覽亡不通。依老子、嚴周之旨著書十餘萬言。

阮籍著《通老論》曰:道者法自然而為化,侯王能守之,萬物將自化。《易》謂之太極,《春秋》謂之元,《老子》謂之道。見《太平御覽》。

王輔嗣,山陽高平人。少而察慧,十餘歲便好莊老,通辨能言。何平叔注《老子》始成,詣王。見王注精奇,迺神伏曰:若斯人,可與論天人之際矣。因以所注為《道德二論》。《魏氏春秋》曰:弼論道,約美不如晏,自然出拔過之。太原王濟,好言老莊,嘗云:見弼《易》注,所悟者多。

殷仲堪有思理,能清言,嘗云:三日不讀《道德經》,便覺舌本間強。見《世說》。

庾子嵩恢廓有度量,自謂是老莊之徒,曰:昔未讀此書,意嘗謂至理如此,今見之,正與人意暗同。見《晉陽秋》。

阮宣子好《老》《易》,能言理,不喜見俗人。時誤相逢,即舍去,傲然無營。家無儋石之儲,晏如也。《名士傳》。

周彥倫善言名理,每賓客會集,周虛席晤語,詞韻如流,聽者忘倦。尤善《老》《易》,與張思也遇,輒以玄言相滯,彌日不解。

阮瞻,咸之子也,見司徒王戎,戎問曰:聖人貴名教,老莊明自然,其旨同異?瞻曰:將無同。戎咨嗟良久,即命辟之,謂之三語橡。見《晋書本傳》,《世說》作阮修。

宗測少靜,不樂人間。豫章王疑徵為參軍,答云:何為謬傷海鳥,橫斤山木。欲遊名山,迺掛其祖所畫向子平圖於壁上,齎老莊二書自隨,子孫拜辭悲泣,測長嘯不顧。

仲長子光,字不曜。往來河東,傭力自給,無室廬,絕妻子。開皇末,始庵河渚間以息身焉。賣藥為業,人莫之知也。汾陰生遊河渚,一見而伏,曰:東方朔管轄不如也。由是顯重。守令來謁,辭以瘖疾,未嘗交語。著《獨遊頌》、《河渚先生傳》以自寓,識者知其縣解人也。有請道者,書老易二字示之。彈琴餌藥,以終其世。

王績嗜酒不任事,有奴婢數人種黍,春秋釀酒。養鳧雁,蒔藥草自供。以《周易》、《老子》、《莊子》置牀頭,他書罕讀也。游北山東皋,著書自號東皋子。

王希夷隱嵩山,師黃賾,學養生,喜讀《周易》、《老子》,餌松栢葉雜花,年七十餘,筋力不衰。刺史盧齊卿就謁問政,答曰: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此言足矣。

貞一先生司馬承楨,字子微,盧天台不出。睿宗命其兄承樟就起之,既至,引入中掖廷,問其術。對曰:為道日損,損之又損,以至於無為。夫心目所知見,每損之尚不能已,況攻異端而增智慮哉?帝曰:治身則爾,治國若何?對曰:國猶身也,故游心於淡,合氣於漠,與物自然而無私焉,而天下治。帝嗟嘆曰:廣成之言也。開元中,再召至都,玄宗詔於王屋山,置壇室以居。善篆隸,帝命以三體寫《老子》,刊定文句。見《新唐書·隱逸傳》。《舊書本傳》云:玄宗令以三體寫老子經,因刊正文句,定著五千三百八十言為真本,以奏上之。

盧鴻一,字顥然,隱於嵩山。開元六年徵至東都,謁見不拜。宰相遣通事人問其故,奏曰:臣聞老君言,禮者忠信之薄,不足可依。山臣鴻一,敢以忠信奉見。見《舊唐書·隱逸傳》。

宗元先生吳筠,魯中之儒士也。入嵩山為道士,久之,遊天台。玄宗遣使徵之,既至,問以道法。對曰:道法之精,無如五千言。其諸枝詞蔓,說徒費紙劄耳。見《舊唐書·隱逸傳》。《新書本傳》云:帝嘗問道,對曰:深於道者,無如老子五千文,其餘徒喪紙剖耳。復問神仙治煉,曰:此野人事,積歲月求之,非人主宜留意。與《舊唐書》少異,故併錄之。

秦系,會稽人,天寶末避亂剡溪。客泉州南安,有大松百餘。系結廬其上,穴石為硯,註《老子》。彌年不出,人號其所居為高士峰。

唐憲宗顧宰臣曰:神仙之事,信乎?李藩對曰:神仙之說出於道家,道家所宗,老子五千文為本。《老子指歸》與經無異,彼代好怪之流,假託老子神仙之說,故秦始皇、漢武帝二主受惑,卒無所得。上深然之。見《舊唐書·憲宗紀》。

唐相陸希聲著《道德經傳》四卷,其序略云:夫老氏之術,道以為體,名以為用,無為無不為而格於皇極者也。楊朱宗老氏之體,失於不及,以至於貴身賤物。莊周述老氏之用,失於太過,故欲絕聖棄智。申、韓失老氏之名,而弊於苛繳刻急。王、何失老氏之道,而流於虛無放誕。此六子者,皆老氏之罪人也。乃為述傳,以暢宗旨。又云:昔伏羲氏畫八卦象萬物,窮性命之理,順道德之和。老氏先天地,本陰陽,推性命之極,原道德之奧,此與伏羲同其原也。文王觀太易九六之動,貴剛尚變,而要之以中。老氏察太易七八之正,致柔守靜,而統之以大,此與文王通其宗也。孔子祖述堯舜,憲章文武,導斯民以仁義之教。老氏擬議伏羲,彌綸黃帝,冒天下以道德之化,此與孔子合其權也。此三君子者,聖人之極也。老氏皆變而通之,反而合之,研至變之機,探至精之歸,斯可謂至神者矣。

唐兵部郎李約,勉之子也,注《道德經》四卷。其說謂世傳此書為神仙虛無言,又詆太史遷先黃老而後六經之失,此流俗之言也。以我觀之,六經乃黃老之枝葉爾。

開元初,詔中書令張說舉能治《易》《老》《莊》者,集賢真學士侯行果,薦會稽康子元、及平陽敬會真於說。說籍以聞,並得侍讀。俄並兼集賢侍講學士,始行果、會真及長樂馮朝隱同進講,能推索老莊秘義。會真亦善《老子》,每啟篇,先熏盥,乃讀。見《新唐書·儒學傳》。

李衛公德裕諫敬宗搜訪道士疏曰:臣聞道之高者,莫若廣成玄元。人之聖者,莫若軒皇孔子。昔軒皇問廣成子理身之要,廣成子云:無視無聽,抱神以靜,形將自正,神將自清,無勞子形,無搖子精,乃可長生。又云:得吾道者,上為皇,下為王。玄元語孔子云:去子之驕氣與多慾,態色與淫志,是皆無益于子之身。吾所告子,若是已。故軒皇發謂天之嘆,孔子興猶龍之感。前聖於道,不其至乎?若使廣成玄元混迹而至,語陛下之道,以臣度思,無出於此。見《李文饒集》。

香山白文公居易曰:夫欲使人情儉樸,時俗清和,莫先於體黃老之道也。其道在乎尚寬簡,務儉素,不眩聰察,不役智能而已。蓋善用之者,雖一邑、一郡、一國至于天下,皆可以致清靜之理焉。昔宓賤得之,故不下堂而單父之人化。汲黯得之,故不出閣而東海之政成。曹參得之,故獄市勿擾,齊國大和。漢文得之,故刑罰不用而天下大理。其故無他,清靜之所致耳。見《白氏長慶集》。

張薦明少以儒學遊河朔,後去為道士,通老子莊周之說。晋高祖召見,問:道家可以治國乎?對曰:道也者,妙萬物而為言,得其極者,尸居衽席之間,可以治天下。高祖大其言,延入內殿,講《道德經》,拜以為師,賜號通玄先生。後不知所終。見《五代史·一行傳》。

太祖征太原,駐蹕鎮陽。聞道士蘇澄隱,五代之際屢聘不至,召見於行宮。澄隱時年八十,太祖問以養生。對曰:臣養生,不過精思鍊氣爾,帝王則異於是。老子曰:我無為而民自化,我無欲而民自樸。無為無欲,凝神泰和。昔黃帝唐堯享國永年,得此道也。太祖說其言。見《東都事略·隱逸傳》及《高道傳》。

宋太宗語近臣曰:朕讀《老子》,至佳兵者不祥之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未嘗不三復,以為規戒。

鴻濛子張無夢,字靈隱。好清虛,窮《老》《易》,入華山,與劉海蟾、种放結方外友,事陳希夷先生,無夢多得微旨。久之,入天台山,真宗召對,問以長久之策。無夢曰:臣,野人也,山中嘗誦《老子》《周易》而已,不知其他。除著作佐郎,固辭還山。賜金帛處士號,並不受。見《高道傳》。

了齋陳忠肅公躍,嘗著書二十餘篇,曰《昭語》,其序略云:玉清昭應宮使王曾請校三館道經,上因言其書不如老氏五千言清靜而簡約。張知白曰:陛下留意於此,乃治國無為之術。見《了齋集》。

田諫議錫《尺木贊》序曰:龍之興也,階於木也。君之起也,人為階也。抑有無位之聖,韜光之賢,以名迹相參,以材能相濟,如丘明之才,乃仲尼之尺木乎?故能發揮《春秋》,以垂聲教也。尹喜之賢,乃老聃之尺木乎?故能詢謀《道德》,以貽後世也。見《咸平集》。

陳忠肅公曰:老子言:天下神器,不可為也,為者敗之。又言:治大國,若烹小鮮。夫烹魚者,無所事於煩之也,制水火之齊以熟之而已。舜無為而治,其不以此歟?又曰:武帝黜黃老而用儒術,未嘗不本於仁義,而觀其實效,則不異於始皇者幾希。當此之時,天下不一日而無事,思慕文景不可復得,然則黃老亦何負於天下哉?又曰:疏廣謂受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宦成名立而不去,懼有後悔。於是父子相隨,移病而歸。當時賢之,後世追誦。然其知止之意,發於老氏。見《了齋集》。

歐陽文忠公脩曰:前後之相隨,長短之相形,推而廣之,萬物之理皆然也。然老子為書,其言雖若虛無,而於治人之術至矣。又曰:道家者流,本清虛,去健羨,泊然自守,故曰我無為而民自化,我好靜而民自正。雖聖人南面之治,不可易也。見本集。

延平先生羅從彥仲素曰:老子之書,孔子未嘗譽,亦未嘗毀。蓋以謂譽之,則後世之士溺其和光同塵之說,而流入於不羈。毀之,則清靜為天下正之論,其可毀乎?既不譽,又不毀,其可不略言,故止謂竊比於我老彭。見《羅先生語錄》。

或問龜山楊文靖公時曰:說者謂老彭乃老氏與彭籛,非謂彭之壽而謂之老彭也。然老氏之書,果述而不作,信而好古乎?答曰:老氏以自然為宗,謂之不作可也。見《龜山集》。

龜山曰:私意去盡,然後可以應世。老子曰:公乃王。見《語錄》。

榮陽呂公希哲嘗大書治人事天莫若嗇於前坐壁上,云:修養家以此為養生要術。然事事保謹,常令有餘。持身保家,安邦之道,不越於此,不止養生也。《呂氏雜錄》。

東坡蘇文忠公軾奉詔撰上清儲祥宮碑云:臣謹按,道家者流本出於黃帝老子,其道以清靜無為為宗,以虛明應物為用,以忠儉不事為行,合於《易》何思何慮、《論語》仁者靜壽之說。自秦漢以來,始用方士言,乃有飛仙變化之術,黃庭大洞之法,太上天真木公金母之號,天皇太乙紫微北極之祀。下至於丹藥奇技,符籙小數,皆歸於道家。嘗竊論之,黃帝老子之道,本也;方士之言,末也。又《蓋公堂記》云:曹參為齊相,聞膠西蓋公善治黃老言,使人請之。用其言而齊大治,其後以其所以治齊者治天下,天下至今稱賢焉。吾為膠西守,知公之為邦人也,求其墳墓子孫而不可得。慨然懷之,師其言,想見其為人。夫曹參為漢宗臣而蓋公為之師,可謂盛矣,淪史不記其所終,豈非古之至人得道而不死者歟?見本集。

蘇子由自題《老子解》後云:予年四十有二,謫居筠州。筠雖小州,而多古禪剎,四方遊僧聚焉。有道全者,往黃蘗山南公之孫也,行高而心通,喜從予遊。嘗與予談道,予告之曰:子所談者,予于儒書已得之矣。全曰:此佛法也,儒者何自得之?予曰:不然,予忝聞道,儒者之所無,何苦強以誣之?顧誠有之,而世莫知耳。儒佛之不相通,如胡漢之不相諳也,子亦何由而知之?全曰:試為我言其略。予曰:孔子之孫子思,子思之書曰《中庸》。《中庸》之言曰:喜怒哀樂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此非佛法而何?顧所從言之異耳。全曰:何以言之?予曰:六祖有言,不思善,不思惡,方是時也,孰是汝本來面目?自六祖以來,人以此言悟入者太半矣。所謂不思善,不思惡,則喜怒哀樂之未發也。蓋中者,佛性之異名;而和者,六度萬行之總目也。致中極和,而天地萬物生於其間,此非佛法,何以當之?全驚喜曰:吾初不知也,今而後始知儒佛一法也。予笑曰;不然,天下固無二道,而所以治人則異。君臣父子之間,非禮法則亂。知禮法而不知道,則世之俗儒,不足貴也。居山林,木食澗飲,而心存至道,雖為人,天師可也,而以之治世則亂。古之聖人中心行道而不毀法,而後可耳。全作禮曰:此至論也。是時予方解《老子》,每出一章,輒以示全。全輒嘆曰:皆佛說也。予居筠五年而北歸,全不久亦化去,逮今二十餘年也。凡《老子解》亦時有所刊定,未有不與佛法合者。時人無可與語,思復見全而示之,故書之《老子》之末。大觀二年十二月十日子由題。又曰:予昔南遷海康,與子瞻兄邂逅于藤州。相從十餘日,語及平生舊學,子瞻謂予:子所作《詩傳》、《春秋傳》、《古史》三書,皆古人所未至,惟解《老子》差若不及。予至海康,閒居無事,凡所為書,多所更定。乃再錄老子書以寄子瞻,自是蒙恩歸北。子瞻至毗陵,得疾不起。逮今十餘年,竟不知此書于子瞻為可否也。政和元年冬,得姪邁等所編先公手澤,其一曰:昨日子由寄《老子新解》,讀之不盡卷,廢卷而嘆。使戰國有此書,則無商鞅、韓非;使漢初有此書,則孔老為一;使晋宋間有此書,則佛老不為二。不意老年見此奇特,然後知此書當子瞻意。然予自居穎川,十年之間,於此四書復多所刪改。以為聖人之言,非一讀所能了,故每有所得,不敢以前說為定。今日以益老自以為足矣,欲復質之子瞻而不可得。言及於此,涕泗而已。十二月十一子由再題。

眉山蘇籀,穎濱文定公之孫也,記其遺言曰:公為籀講《老子》數篇,曰:高於孟子二三等矣。又曰:言至道無如五千文。又曰:公老年作詩云:近存八十一章注,從道老聃門下人。蓋老而所造益妙,錄錄者莫測矣。見遺言。

呂吉甫作《道德經傳》成,以元豐元年表進於朝曰:臣惠卿言,臣聞庖丁奏刀,得養生於文惠;輪扁釋鑿,議讀書於齊桓。志之不分,道或有在。臣誠惶誠懼,頓首頓首。臣竊以大制散於智慧之偽,含生失其性情之初,爰有真人,起明至教,獨推原於道德,蓋祖述於典墳。是以雞犬相聞,莊周指謂神農而上;谷神不死,列子稱為黃帝之書。究其微言,中有妙物。唯恍唯惚,視聽莫得以見聞;不古不今,迎隨孰知其首尾。失之其出彌遠,至寶秘於荊山而莫知;悟之不召自來,玄珠索之象罔而可得。軒轅華胥之國,唐堯姑射之山,皆極至遊,遂臻泰定。此書之指,其詣不殊。曹參師於蓋公而相齊國,孝文傳之河上而為漢宗,僅得淺膚,猶幾康阜。夫唯俗學,不識道真,徒見其文有異《詩》、《書》之迹,莫知其指乃是皇王之宗。故聞不尚賢則謂遺之野而不收,不貴貨則謂棄諸地而不用,謂絕學則無憂等於禽犢,謂絕聖則無法等於鴻荒。不知靈府之間,有若清眸之上,雖留金屑,亦翳神光。故令善惡之兩遺,而極沖虛之一致。玆難情度,宜使智迷,遂以允聖之信言,列於百家之珍說。發玆微學,宜屬至神。伏惟皇帝陛下,以高真之質而出應君師,以妙本之餘而形為事業,蠱飭而庶政交舉,革當而四方已孚。方將齊心服形而捐治物養己之累,深根固蒂以趣長生久視之門。同天下於華胥,見神人於姑射。深造其極,適丁斯時。臣性維顓蒙,生足憂患,每思朝徹,以解天強。汎觀以考其散殊,又損而期於脗合。維日不足,歷年於玆,晚於斯文,忽若有得。即動而靜,物芸芸而歸根;由濁以清,中冥冥而見曉。遂以其意,達之於辭。雖云自安,未知其可。竊謂至人之靜鑑,實為學者之元龜。敢用冒聞,以占中否。龍隨章散,固難知其上天;馬以智專,因可取於辨道。倘有一言之補,敢辭萬死之誅。所著《老子道德經傳》,凡計四冊,謹奉表投進以聞。臣惠卿誠惶誠懼,頓首頓首,謹言。元豐元年正月日資政殿學士通議大夫定州路安撫使馬步軍都總管兼知定州軍州事及管內勸農使上輕車都尉車平縣開國伯食邑八百戶臣呂惠卿上表。按李彥平先生遺書云:呂吉甫讀《莊子》,至參萬歲而一成純,遂大悟性命之理。故其老莊二解,獨冠諸家。

陸陶山農師曰:自秦以來,性命之學不講於世,而道德之裂久矣。世之學者,不幸蔽於不該不徧一曲之書,而日汨於傳注之卑,以自失其性命之情,不復知天地之大醇,古人之大體也,予深悲之。以為道德者,關尹之所以誠心而問,老子之所以誠意而言。精微之義,要妙之理多有之,而可以啟學之蔽,使之復性命之情。不幸亂於傳注之卑,千有餘年尚昧,故為作傳,以發其既昧之意。雖然,聖人之在下多矣,其著書以道德之意,非獨老子也,蓋約而為老子,詳而為列子,又其詳為莊子。故予之解,述列莊之詳,合而論之,庶幾不失道德之意。見經注。

眉山唐庚子西曰:世疑老子西遊,以謂有慈、有儉、有不為天下先,持是道以遊於世,何所不容,而猶有所去就邪?是大不然。惟其無往而不容,則雖蠻貊之邦行矣,此所以為老氏。見《眉山集》。

淮海秦觀曰:班固贊司馬遷,以為是非頗謬於聖人,論大道則先黃老而後六經,孰謂遷之高才博洽而至於是乎?以臣觀之不然,彼實有見而發耳。孟子曰:仁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楊子亦曰:道以導之,德以得之,仁以人之,義以宜之,禮以體之,天也。合則渾,離則散。蓋道德者,仁義禮之大全,而仁義者,道德之一偏。黃老之學,貴合而賤離,故以道為本。六經之教,於渾者略,於散者詳,故以仁義禮為用。遷之論大道也,先黃老而後六經,豈非有見於此而發哉?又曰:史稱崔浩自比張良,謂稽古過之。以臣觀之,浩曾不及荀賈,何敢望子房乎?夫以其精治身,以緒餘治天下,功成事遂,奉身而退,道家之流也。觀天文,察時變,以輔人事,明於末而不知本,陰陽家之流也。子房始遊下邳,受書於圯上老人,終曰願棄人間事,從赤松遊,則其術蓋出於道家也。浩精於術數之學,其言熒惑之入秦,彗星之滅晉,與夫兔出後宮,姚興獻女之事尤異。及黜莊老,乃以為矯誣之言,則其術蓋出於陰陽而已。此其所以不同也。見《淮海集》。

晁文元公迥曰:古今名賢,多好讀老莊之書,以其無為無事之中,有至美至樂之理也。又曰:老子曰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雖聖人矯激太過,而善利之心極於深切。人能不耽耳目之娛,不縱口腹之美,勿問有得,決定無失。並見《昭德新編》。

又曰:老子曰知常曰明,處世之人止知晝夜是常,而人如故。出世之人以生死為晝夜,又知生死是常,而性如故。是以明心坦然,視生死而無怖。見《耄智餘書》。

盱江李泰伯曰:韓退之有言,老者曰孔子吾師之弟子也,佛者曰孔子吾師之弟子也,為孔子者,習聞其說,樂其誕而自小也。亦曰吾師亦嘗云爾,佛之說吾不能詳。《曾子問》、《老子列傳》則有問禮之事,史未足盡信。《禮記》,經之屬也,亦有妄乎?見《退居類稿》。

嵩山景遇生晁說之曰:伏羲、文王、周公贊《易》之後,惟老氏得《易》之變通屈伸。知柔而貴虛,務應而不得,殷勤以立言,幸乎此書之存也。又曰:王弼注老子《道德經》二篇,真得老子之學歟?蓋嚴君平《指歸》之流也,其言仁義與禮不能自用,必待道以用之。天地萬物各得其一,豈特有功於老子哉。凡百學者蓋不可不知乎此也。又曰:弼知佳兵者,不祥之器至於戰勝以喪禮處之非老子之言,乃不知常善救人,故無棄人,常善救物,故無棄物獨得諸河上公,而古本無有也,賴傅奕能辨之爾。見本集。

碧虛子陳景元師事張鴻濛,嘗著《道德經藏室纂微篇》,蓋釆摭古諸家注疏之精微,而參以師傳之秘,集而成書。熙寧中,因召見進呈,御筆獎諭。又有所注《南華經章句音義》,凡二十餘卷,今並入藏。見《碧虛子傳》並《纂微篇》序、《道藏》目錄。

谿堂謝逸《壽亭記》曰:孔子所謂仁者壽,老子所謂死而不亡者壽,釋氏所謂無量壽,三聖人者,其言雖異,其意則同。蓋仁者盡性,盡性則死而不亡。死而不亡,則其壽豈有量哉。彼徒見髮毛爪齒歸於地,涕唾津液歸於水,暖氣歸火,動轉歸風,而以為其人真死矣。然不知湛然常存,未嘗死也。見《谿堂集》。

道鄉鄒忠公浩曰:玄牝之門,取諸吾身則鼻也。鼻者,息之所由以出入,綿綿若存,用之不勤,則其息深矣,孫叔放鼻間栩栩然是已。莊子曰:真人之息以踵,眾人之息以喉。屈服者,其嗌言若哇。其嗜慾深者,其天機淺。《素問》曰:非出入則無以生長壯老已,非升降則無以生長化收藏。升降出入,無器不有。四者之有而貴常守。知此,然後知谷神之所以不死。又曰:虛其心則腹自實,弱其志則骨自強。並見《道鄉集》。

邵伯溫曰:康節先公以老子為知《易》之體,以孟子為知《易》之用。論文中子謂佛為西方之聖人,不以為過。見《邵氏聞見錄》。

西塘鄭俠曰:俠聞之,老子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易》曰:亢之為言也,知進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知得而不知喪。知進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唯聖人乎。然則進退存亡得喪之理,其不一致乎,何其知退知亡知足知止之難,而聖人丁寧讚歎之深乎。曰:是皆一也。進退有道,則進不易而退不難。存亡有道,則存不喜而亡不憂。進退存亡,一歸於道,時止則止,時行則行,孰不一致哉?又曰:上士聞道,勤而行之;中士聞道,若存若亡;下士聞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為道。又曰:惟道大,故似不肖。若肖久矣,其細也夫。肖也者,以所養者小故也。俗之所養無非小,是以大者為不肖,是皆未足與語夫道。又曰:道大而物小。人之營營而卒乎小者,累于物也。元者,善之長而至於大之謂也。至而不知其為大,則同於道,而與世俗不相似,故天下皆謂我道大,似不肖。蓋眾方察察,髮較而錐競,我獨悶悶,以天下為不足為者,宜乎其不相似,故能成其大。大而有之,其去世俗不能以寸矣,故卒之不肖。下士聞之笑,而後庶幾夫道,不笑則不足以為道也。又曰:水善利萬物又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然則汨之隨變,則臭腐濁穢,不可以濯足,亦其自取,不幾於惡乎?思復性者以是為鑒,知夫清且明者自我性,而濁且亂者亦自我之有以來之也。去其汨且惑者,而清明在躬,然後揚波倔泥與之偕,而莫吾能化也。以其莫吾能化j彼將寢寢以明潔,而莫之知予力焉。又曰:水之性清,以其出於土也。而土汨之,是以如是其濁也。徐而清之,可以鑒毛髮。人之識明,以其出於物也,而物惑之,是以如是其亂也。徐而明之,可以燭日月。夫易也清,汨之則濁,濁而徐之復清。曏也明,惑之則亂,亂而徐之復明也。是濁且亂者常自外加我,而清且明者在我而已。經曰:天地相合,以降甘露,人莫之令而自均。夫雨露之在天地細故也,而猶平均如是,況於人之靈識乎?又曰:三代而上,無有孔孟、老莊、釋氏之教,遇帝而帝,遇王而王。而衰周以降,乃有三氏之教,其實憂世之溺,而致所以濟之者云耳。又嘗自作大慶居士序曰:居士本儒學,以孔氏為宗,得老氏之說以明。並見《西塘集》。

葉夢得曰:刪書斷自堯舜,而《易》獨及伏羲、神農、黃帝,然後知堯而上蓋有其人。六經存而不論,嘗試會之以心,則其說曰:《易》無思也,無為也,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非天下之至神,孰能與於此?然後知伏羲、神農、黃帝至於堯舜,世而相傳者,皆不出乎《易》。退而質諸老氏,則與《易》異者無幾。又曰:《論語》記竊比於我老彭,後孔子者孟子,孟子之於儒,蓋秋毫不以少亂也。其拒楊墨,排儀秦,過於桀紂,終不及老氏。乃其言盡心,知性,以至於命,則老氏之所深致意也。然後知老氏之書,孔孟所未嘗廢。又曰:老氏之書,其與孔子異者,皆矯世之辭,而所同者,皆合於《易》。後老氏數百年,復有佛氏者出,其辭益荒遠深妙,而要其至到,與老氏殆相為表裏。並見經注。

葉夢得曰:老氏論氣,欲專氣致柔如嬰兒。孟子論氣,以至大至剛,直養而無害,充塞乎天地之間,二者正相反。從老氏則廢孟子,從孟子則廢老氏。以吾觀之,二說正不相反。人氣散之則與物敵而剛,專之則反於己而柔。剛不可以勝剛,勝剛者必以柔。則專氣者,乃所以為直也。直養而無害於外,則不惟持其志,毋暴其氣,當如曾子之守約。約之至積而反於微,則直養者乃所以為柔也。蓋知道之至者,本自無二。見《石林巖下放言》。

董思靖云:老子之道,以清淨無為自然為宗,以虛明應物不滯為用,以慈儉謙下不爭為行,以無欲無事不先天以開人為治,其於治身治人也至矣。如用之,則太古之治可復也。以其所值之時,俗尚文勝,淳朴之風無復存者,而老子抱純素之道,與時偕極,必待感而後應,故不得位以推是於天下。蓋知夫時數之有所性也,然終不能忽然道之無傳,是以有教無類,而且睠睠於西方之異俗,則其憫當時慮後世之心何如哉。猶幸斯文不墜,故西關伺駕,東魯見龍,而書與言之尚存也。上丈人、黃石公、樂臣公、蓋公之徒,益能究其旨而體之,斂厥用於一身,則在我之天下已羲皇矣。及其道之有所授,則孝文以之為君,子房以之佐漢,曹參以之相齊,果能通一脉於苛秦之後。吁,亦一驗也。然使又有進於是,如其人羲皇之則羲皇矣。或者見是書詞意含洪寬大,而不知致察於虛極靜篤之時,存乎體之至嚴至密者,以為庶政庶事之本,乃徒務為悶悶若昏之量,而習弊反墮於優游姑息,遂有清虛不及用之譏,故不經而子視之。嗚呼,惜哉。或謂微言隱訣,多寓其間,以故首章有無,在二丹神氣水火也。虛心實腹則鍊鉛之旨,用兵善戰則釆鉛之方。沖字從水從中,乃喻氣中真一之水。三十輻共一轂,為取五藏各有六氣之象,及準一月火符之數。如斯等義,今皆略之。何則?性由自悟,術假師傳。使其果寓微旨,亦必已成之士口授纖悉,然後無惑。區區紙上,烏足明哉。況是經標道德之宗,暢無為之旨,高超象外,妙入環中,遽容以他說小數雜之?白樂天云:「玄元皇帝五千言,不言藥,不言仙,不言白日升青天。」亦確論也。

邵若愚號本來子,紹興中作《老子解》,序其首曰:據《史記》,老子為守藏室之史,周衰,遂去。關令尹喜曰:子將隱矣,強為我著書。於是著書上下篇,言道德之意五千餘言而去,莫知其所終。緣史有上下篇目之文,後人因之上卷說道,下卷說德。今以理考,道德混說,無分上下,此流俗之言,今除去。又不知何人不審正文前後本意,分為八十一章,惟務其華,圖象陽數,此皆戲論,無益於人,今亦除去。此書箋注者多,雖能於理則不中,雖辯於事則無法。只如注玄牝為口鼻,是不中理也。死之徒為涅槃,是不中事也。如是胸懷臆註?語言散失者,不欲備舉,由其未至於道也。孔子志於道,緣道無形,故據於德,以德為基本。本立而道生。以其漸也,豈可殢德而不進道,此所謂過其門而不入其室也。又多以術為道者,認穢汁為精,以鈍濁為樸,遲速為性,拱手不動為無為,不食滋味為恬啖,儻來適去為自然,休妻獨寢為清靜,如此之徒,不可與言至道。如《抱朴子》第八卷云:五千文雖出老子,然皆汎論較略耳,其中了不肯首尾全舉,其事有何按據者也。蓋其人多言房中黃白之術,執有為為事,將好利淫心測度無為之道,是故不知首尾,又況不及此子者乎?又直以輕舉者為上士,修道德者其次。夫舉身隱形,變化物象,在禁為妖。孔子不語怪力亂神,以其無益也。老子所著,長生久視,務在進道而不專取,且神仙之人,居止三山,不離於地,跨鸞朝帝,亦不離天,居天地之間,兀兀然壽千萬歲。暫時易短為長,報盡還復於死,若不進道,何異大椿耳?此非論說是非,恐殢神仙之術,不進於道也。

嚴谷山人江袤曰:夫道窅然難言哉。謂之道者,蓋假以名道,而實非道也。五經之所言,言其略。老聃、列禦寇、莊周之所言,言其詳。詳略雖殊,皆有以明道之本。問道。又曰:或問老子著書,有《道德》篇,當時所述歟?後人詮次歟?余曰:此不得而知也。余昔於藏書家見古文《老子》,其言與今所傳大同而小異,考其義一也,唯次序先後與今篇章不倫,亦頗疑後人析之也。曰:道無所不該,而五千文所紀者,可道之道耳。又離而為德,恐無是義。余曰:道德實同而名異,曰道曰德,亦何所不可也。曰:惡有是言哉?吾嘗讀五經諸子,凡言道德,皆有小大後先之辨,不可槩舉,可考而知也。余曰:莊周言一曲之士,判天地之美,析萬物之理,本於道德之不一。重嘆後之學者為不幸,子亦欲蹈之乎?曰:願聞其旨。曰:聞之,無乎不在之謂道,自其所得之謂德。道者人之所共由,德者人之所自得也。試以水為喻,夫湖海之涵浸與坳堂之所畜固不同也,其為水有異乎?江河之傾注與溝澮之湍激固不同也,其為水有異乎?水猶道也,無乎不之,而湖海坳堂、江河溝澮自其所得如是也,謂之實同名異,詎不信然。學者之於道,會之以心,視之以神,斟酌飽滿使自足,則德成而有立。進德者至於德,兼於道,則同於初矣。由是觀之,道非有餘於德也,道散而德彰。德非不足於道也,德成而道隱。故聖人則做道全美,君子則明道全德,玆所以為異也。曰:道妙無形,德審有所睹乎?曰:道無方體,德有成虧。有成虧者,昭昭於心目之間,豈無所睹邪?合乎道則無德之可名,別於德則有名之可辨,故曰道無常名,德有定體。老子之出,當道術之變,其立言皆以明至當之歸,言雖不一,如首有尾,稽其至也,何彼此之辨?問德。又曰:生於心者不窮,是以命於身者無已。死而復生,生而復死,始終之端,如循環無窮。老氏言:出生入死,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動之死地十有三。三三而九,自十言之,則出乎生死者一而已。一者謂何?意復命之人乎?士之志於道者,能修身以俟之,直而推之,曲而任之,庶幾乎可以語此。問命。又曰:或問老聃、列禦寇、莊周、孟軻皆古之得道者也,其立言各欲取信後世,何自相詆忤如此?聃曰:吾有大患,為吾有身。禦寇曰:內觀者取信於身。周曰:吾身非吾有。軻則曰:萬物皆備於我,反身而誠,樂莫大焉。或厭其身之為患而非其有,或貴其身之皆備而取之足,豈不詆忤邪?余曰:子未之思也,子得其言而未得其所以言。且四肢百骸五藏六腑該而存焉者謂之身,視聽言貌思性所有也亦謂之身,身之名則一,而所以為身者殊。有所謂體,有所謂性。老聃、莊周蓋即體而言之者,禦寇、孟軻蓋即性而言之者。即體言之,則四肢、百骸、五藏、六腑有之則有患,無之則無患,故不可使之有也。而所謂無者,非亡夫而身之謂,凡動作語嘿不見而已。即性言之,則視、聽、言、貌、思,一理所該,萬物皆備,苟內觀焉,可以取足,高之於天,卑之於地,俯仰洞鑒,孰有不備於我者乎?孰有不足於身者乎?以是言之,老聃、莊周之言身,不得不使之無,列禦寇、孟軻之言身,不得不使之觀。問身。又曰:或問何者為息?余曰:循陰陽以左右,隨子午以消長者是也。其運如未嘗止之輪,其旋如不可盡之環,與元氣交通,晝夜不息,老子、列禦寇所謂沖氣者也。子知所以守息,則知所以養氣。知所以養氣,則知所以入道。知所以入道,則抱一禪定,固無殊致也。老子曰:綿綿若存,用之不勤。子歸而求之,斯有得也。問息。又曰:莊周言養形之士,吹呴呼吸,此特其淺淺者爾。形神俱妙,蓋本於襲氣母。老子曰:玄牝之門,是為天地根。不死之道,本於是乎?問氣。又曰:孔子曰:毋意,毋我。老子曰:及吾無身,吾有何患?瞿曇日:無眼耳鼻舌身意。人之有生,形色外具,心意內知,必使之無者,何哉?蓋無者,萬善之所歸,萬法之所宗。人能外息諸緣,冥心於無,則與道俱矣。其歸一致,若所謂坐忘、息氣、面壁果殊途哉。袤字仲長,三衢人,嚴谷山人則其自號也。養素丘園,以經術教諸生。紹興間大臣薦於朝,召對竟,力辭還里,士論高之。並見《嚴谷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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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翼

 

本明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遠遠超过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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